KR4h0132 文章辨體彙選-明-賀復徵 (master)


[242-1a]
欽定四庫全書
 文章辨體彚選巻二百四十二
            明 賀復徴 編
書三十八
  答兩廣殷總督明髙拱/
廣東事理前已畧言其意想逹左右兹城池既復𠞰倭
報捷良可喜也然倭尚可平而地方之賊難於卒滅地
方之賊不可滅固倭之所以來也而地方之所以多賊
[242-1b]
者實逼起於有司之貪殘而養成於有司之䝉蔽及其
勢成計無所出乃為招撫之說以茍且於目前於是我
以撫款彼而彼亦以撫款我東且撫西且殺人非有撫
之實也而徒以冠裳金幣羊酒宴犒設金鼓以寵與之
有司將領固有稱賊首為翁與相對宴飲歡笑為賔主
而又投之以侍教生帖者百姓之苦如彼而賊之榮利
乃如此斯不亦為賊勸乎奈之何民之不為賊也而廣
之徧地皆賊實由於此今幸有公在彼必須痛殺一場
[242-2a]
使諸山洞海洋之賊皆就殄滅然後撫恤瘡痍休養生
息乃稱平定不然而猶徇故事恐日復一日廣非國家
有矣昨已令本兵覆題發銀兩招浙兵以赴公之用其
伸縮操縱任公便宜為之他人更不得以阻撓其為皇
上整頓此方復如當年之舊是不世之功陳奎劉穏已
皆用之廣東矣蘇愚待有副使缺補之其他尚有當更
者不妨見教即為處也至於征𠞰之事尤須將領得人
乃可奏功廣東自大將偏禆而下果孰可用當留孰不
[242-2b]
可用當去何人可代孰宜於彼不宜於此孰宜於此不
宜於彼所當更調即可奏上當擬行之有將有兵有糧
則賊平有日矣然僕所以急急於此者尤有深意夫廣
東之敝極矣整頓而使之如舊亦甚難矣非公在彼孰
能經畧非僕在此孰肯主張故整頓此方必當在此時
也過此以往但少一人事必無濟廣東終無寧日矣公
有雄畧成此不難時不再來可不念哉
  答貴州阮廵撫髙拱/
[242-3a]
昔執事之赴貴陽也安國亨之事僕曽面語其畧今來
諭云云似尚未悉僕意特再為之明其說夫天下之事
有必當明正其罪者有罪未必真人臣所當自為處分
而不可於君父之前過言之者若中原之民敢行稱亂
大逆不道此則所謂上告天子發兵征討滅此而後朝
食者也若民夷異類順逆殊塗雖有釁隙本非叛逆之
實則人臣當自處分而不可過言於君父之前何者君
父天下之主威在必伸一有叛逆便當撲滅可但已乎
[242-3b]
而乃事非其真釘入其罪過以言之則將如何處也安
氏之亂本是安國亨安智夷族自相仇殺此乃彼之家
事非有犯於我者何以謂之叛逆而前此撫臣乃遽以
叛逆奏之君父在上既聞叛逆諸說則法所必行豈容
輕貸而安國亨本無叛逆之實乃禍在不測且圖茍全
地方官更復不原其情遂致激而成變乃又即以為叛
逆之證可恨也今觀安國亨上本訴寃乞哀懇切叛逆
者若是耶而地方官仍復不為處分仍以叛逆論之遂
[242-4a]
使朝廷欲開釋而無其由安國亨欲投順而無其路亦
已過矣且安智安國亨之所仇也况非我族類而乃居
於省中謂有安智在省則讒言日甚而安國亨之疑畏
日深安國亨之疑畏日深則安智之禍愈不可解是挑
之使鬭而增吾多事也故愚謂安國亨之罪固非輕而
叛逆則不然安智當别有安挿而省居則不可惟在處
置之得宜耳以朝廷之力即族滅安氏何難者顧事非
其實而徒勤兵於逺非所以馭夷狄而安中國也願執
[242-4b]
事熟思之也
  上徐少湖閣老書趙貞吉/
貞吉奉違甚乆而通候缺然徒以守逐臣之禁而不敢
援師資之誼也往者去國之日覩公有相憐之色已而
别去數年皆荷吹嘘枯朽令長華蒂往來於心周旋其
事必使僕迴視返聽得齒章縫之列而相憐之心始遂
矣夫僕之於才直菅蒯耳而能得此於公何耶今天下
之士雲蒸響合各以其才技求售門下易一顧不可驟
[242-5a]
得而迹之去住情之親疎隨之乃雲變響化新新不停
也又安能保其一顧而乆不忘哉若僕處放逺之形持
乆疎之契而能感翁最專之情比於乆而不忘之數誠
不知其所以也語曰人惟求舊抑僕乃我公舊所陶鑄
期成一割雖先敗缺正爾其鍾情者耶不然何其在逺
不棄而去乆不忘若此也今春唐子應徳來㑹白下與
論本朝知學之相自門下始盖經綸康濟前輩不無而
孔孟一脉之緒知其說可舉而措之天下者尠矣自宋
[242-5b]
以來講學明道者皆在末位而門下適當名世之運質
鄰上智體尚中行心鏡内朗機神外圓莊周謂有徳有
才殆近之矣舉其說而措之天下其不在今乎夫㑹萬
物而為一身者聖人之徳也散一身而為萬物者聖人
之才也才與徳備者道之周也故周於道者天不能害
地不能殺而世不能亂也今方隅多警而財用毎空天
下囂然恐卒然之變起而莫之救也獨君子以為必不
然者非恃有道之在髙位乎哉儒者學道未及聖人故
[242-6a]
輕去就而薄名位夫名位誠不可薄也傳曰鼔萬物而
不與聖人同憂言聖人之憂天地尚不得同而况與小
儒謀哉夫天地尚不得與同焉則聖人之憂大矣聖人
持此大憂而無位以托焉則皇皇何之哉故知天付公
以髙位者乃其畀以大憂也僕云知學之相自門下始
者乃以為警而非以為佞也惟冀少遜碩美以安赤舄
以係天下之望以酧願治者之心此固内朗外圎妙應
之迹宜爾也僕誠不足深與知此矣僕往承師資之益
[242-6b]
近領援拔之恩思投短記以答宏慈而率爾有狂霏之
言遂大忘其疎賤之體亦以恃盛徳大度而無所挹損

  與髙中𤣥閣老書趙貞吉/
僕扺家閉户追思往咎慨然歎曰今之世惟髙公能知
我惟公能䕶我惟公能恕我往者合聚歡若骨肉一旦
乖隔即成參商是吉之罪過薄徳甚矣然細思之雖人
謀之未工亦似天命之已定奈之何哉吉與公比肩出
[242-7a]
入者十月未嘗有一言之郤吉雖不肖然自謂惟我為
能翼助於公嘗語公曰大有之世惟匪過於盛可以免
咎夫子曰善處此者可謂明辨晢矣夫哲人知幾知柔
知剛知㣲知彰遜處雍容上信下從身安而天下國家
可保矣又何必極其意之所之而後為快哉又嘗語公
曰數十年來人臣比黨成風其欺㒺君上賄賂公行綱
紀蕩廢以致府庫空虚邊防廢潰人才風俗陋弊已甚
公稟扶輿清淑之氣剛毅爽朗文章藴籍具八面應敵
[242-7b]
之才居皇上賔友親臣之任振而新之在此時矣不可
讓也僕雖庸劣願効鉛刀之割自列於散宜南宫之儔
以佇觀公勲庸之焯茂矣此二語者僕常常而言之公
亦常常而聽之今猶在耳也嗟嗟僕欲以此義佐公安
知竟以此得罪耶命定故也豈盡由不肖之過乎哉然
僕自謝事别來終不敢以纎芥有憾於公其拳拳一念
猶慮公舉措萬一或過則社稷奚賴焉故兹再述前言
以獻於公前其用意區區迂而可笑又如此韓子曰人
[242-8a]
臣尚同非國家之利古之君子不盡以同為貴也嘗觀
宋相韓范富三君子在位議政未嘗盡合韓范於西事
大相矛盾富議髙郵守事有異范公因漸解去韓富議
濮事終身不合冨公老猶慄慄焉故知古之君子以不
一切扶同為正也僕身已老行將逃禪寂以消餘年耳
駟馬髙蓋其憂甚大又豈至借此獻䛕希他望哉惟念
公髙明慈恕必能終始知我又惟善人能受善言惟賢
者所當責備故敢援筆不休搪突記室以自附於士君
[242-8b]
子之義未審公果能亮之否
  答王鑑川張居正/
今之議者皆謂講和示弱馬市起釁為此言者不惟不
忠盖亦不智甚矣夫所謂和者謂兩敵相角智醜力均
自度未足以勝之故不得已而求和如漢之和親宋之
獻納是制和者在邊外而不在中國故賈誼以為倒懸
冦公不肯主議今則彼稱臣納款效順乞封制和者在
中國而不在邊外比之漢宋之事萬萬不侔獨可謂之
[242-9a]
通貢而不可謂之講和也至於昔年奏開馬市官給馬
價市易邊馬彼擁兵壓境恃强求市以款段駑罷索我
數倍之利市易未終遂行搶掠故先帝禁不復行今則
因其入貢之便官為開集市場使與邊民質易有無稍
為之約束毋得闌出中國財物及應禁者其期或三日
或二日而止如遼開原事例耳又豈馬市可同語乎且
此事有五利焉敵既通貢邏騎自希邊鄙不聳穡人成
功一利也防守有暇可以修復屯田蓄吾士馬之力嵗
[242-9b]
無調援可省行糧數十百萬二利也土蠻吉能每借俺
酋以為聲援俺酋既服則二敵不敢輕動東可以制土
蠻西可以服吉能三利也趙全等既戮板升衆心已離
我因與彼約有願還者必勿阻之彼既無勾引之利而
又知敵之不足恃則數萬之衆皆可漸次招徠曹川之
地可虚矣四利也彼父子祖孫情乖意阻其通將衰兆
已先見老酋死家族必分不死必有冐頓呼韓之變我
得因其機而行吾之計五利也凡此五利皆古之謀臣
[242-10a]
策士所為禱祀而求者也而今之議者獨以邊將不得
擣巢家丁不得趕馬計私家之害忘公室之利遂失此
機㑹不為國家審圖故僕以為為此言者不惟不忠盖
亦不智甚矣至於桑土之防戒備之慮此自吾之常事
不容一日少懈者豈以彼之貢不貢而有加損乎今吾
中國親父子兄弟相約也而猶不能保其不背况外敵
乎但在我制御之策自合如是耳豈能必慮之不吾背
乎數十年無嵗不掠無地不入豈皆以背盟之故乎即
[242-10b]
將來背盟之禍又豈有加於此者乎利害之歸較若黒
白而議者猶呶呶以此為言故僕又以為不智甚矣劉
院既知此事顛末又與公同心必能共襄大事幸採取
其議及鎮守兵備以下所呈折以髙見并圖上貢額貢
期市易事宜僕與𤣥老當備聞於上請㫖行之浮議雖
多不足恤也
  答奉常陸五臺張居正/
往丈起山中不一嵗而躋九列僕日夜引領望丈之一
[242-11a]
至者以丈素有超世之識知僕所以肩鉅承艱之心為
能疏附後先以共濟艱危也乃讀前後手翰所以教僕
者則亦未越於衆人之見而與僕之孤耿大謬也丈前
書謂僕處余懋學傅應楨為太過恐失士心後書謂救
劉臺為盛徳至引文潞公之事以相比今海内縉紳之
侣投柬於僕者十九為此言也然皆衆人也豈意有超
世之識又知僕所以肩鉅承危之心而所見乃亦止此
乎古之賢聖所遇之時不同而處之之道亦異易大過
[242-11b]
棟撓彖曰剛過乎中當大過之時為大過之事未免有
剛過之病然不如是不足以定傾而安國棟撓而本末
弱矣伊周當大過之時為大過之事而商周之業賴之
以存雖剛而不失為中也僕以一豎儒擁十餘齡幼主
而立於天下臣民之上威徳未建人有玩心况自隆慶
以來議論雖多國是靡定紀綱倒植名實混淆自僕當
事始布大公彰大信修明祖宗法度開衆正之路杜羣
枉之門一切以尊主庇民振舉頽廢為務天下始知有
[242-12a]
君也而疾之者乃倡為異說欲以抑損主威揺亂朝政
故不得不重處一二人以定國是以一人心盖所謂剛
過乎中處大過之時者也而丈乃以為失士心誤矣吾
但欲安國家定社稷耳怨仇何足惜乎至於潞公之事
亦復不倫盖潞公所事者長君而其出處去就未必係
宋室之安危子方狂妄後生獨持饋錦一事以議論前
軰此其失在於不知賢耳故潞公得以包容之僕今所
處何時也主上舉艱鉅之任付之於𦕈然之身今權璫
[242-12b]
貴戚奉法遵令俛首貼耳而不敢肆遐方殊俗獻琛修
貢厥角稽首而惟恐後者獨以僕攝持之耳其出處去
就所係豈淺淺哉彼讒人者不畏不愧職為亂階且其
蓄意甚深為謀甚狡上不及主上旁不及中貴而獨剸
刃於僕之身又無所汚衊而獨曰專權專權云云欲以
竦動幼主隂間左右而疑我於上耳賴天地宗廟之靈
黙啓宸衷益堅信任不然天下之事豈不為之寒心哉
自有此事主上食不甘味寢不安席以痛恨於忌者盖
[242-13a]
大舜疾讒說之殄行孔子惡利口之覆邦故去此人以
安僕也以安社稷也離明允斷誠理法之正而僕所以
懇懇救之者葢以仰答聖恩下明臣節耳非欲為沽名
之事也而丈乃以潞公見諷誤矣僕一念為國家為士
大夫之心自省肫誠專一其作用處或有不合於流俗
者要之欲成吾為國家為士大夫之心耳僕嘗有言使
我為劊子手吾亦不離法塲而證菩提又一偈云髙岡
虎方怒深林蟒正嗔世無迷路客終是不傷人丈深於
[242-13b]
佛學者豈不知此機乎夫士屈於不知已而伸於知已
今海内縉紳之侣為此言者甚衆僕皆遜而謝之乃於
丈嘵嘵不已者以丈有超世之見知僕所以肩鉅承艱
之心者也讀禮有暇試一思之倘再㑹有緣尚當刮目
相待
  答周友山張居正/
辱華翰佳布之恵深荷雅情且諗憲從即駐寧州因以
彈壓姦宄拊綏良善甚休甚休盖聞聖王殺以止殺刑
[242-14a]
期無刑不聞縱釋有罪以為仁也茍子之不欲雖賞之
不竊此孔子箴病之言是時魯失其政寵賂滋彰故言
此以警之若謂徒不欲可以弭之無是理也夫人之可
以縱情恣意有所欲而無不得者莫踰於為盜而秉耒
持鋤力田疾作束縳以禮法世之所至苦也安於其所
至苦無所懼而自不為非者惟夷由曾史為然不曰吾
嚴刑明法之可以制欲禁奸也而徒以不欲率之使民
皆釋其所樂而從其所至苦是天下皆夷由曽史而後
[242-14b]
可也舜不欲之君也臯陶不欲之相也蠻夷猾夏冦賊
姦宄猶不能無明刑作士以威之况其餘乎異日者有
司之不敢捕盜也以盜獲而未必誅也不誅則彼且剚
刃於上以毒其仇而合其黨故盜賊愈多犯者愈衆今
則不然明天子提綱振維於上而執事者持直墨而彈
之法在必行姦無所赦論者乃不惟堯舜之所以致理
者而獨用懦者姑息之說衰季茍且之政以撓之其無
乃違明詔而詭國法乎執事當弭盜之任而華翰所云
[242-15a]
又似不徇俗以為是非者故敢畧陳區區惟髙明裁擇

  答耿楚侗張居正/
辱華翰并所梓論簡彚編惓惓以奉行徳意安民生飭
軍政為急仰見公之髙明深達治體識時務者也憶昔
僕初入政府欲舉行一二事吳旺湖與人言曰吾輩謂
張公柄用當行帝王之道今觀其議論不過富國强兵
而已殊使人失望僕聞而笑曰旺湖過譽我矣我安能
[242-15b]
使國富兵强哉孔子論政開口便說足食足兵舜命十
二牧曰食哉惟時周公立政其克詰爾戎兵何嘗不欲
國之富且强哉後世學術不明髙談無實剽竊仁義謂
之王道纔涉富强便云霸術不知王霸之辨義利之間
在心不在跡必仁義之為王富强之為霸耶僕自秉政
以來除宻勿敷陳培養冲徳外其播之命令者實不外
此二事今已七八年矣而閭里愁歎之聲尚猶未息倉
卒意外之變尚或難支焉在其為富且强哉公今不以
[242-16a]
僕為卑陋而留心於此誠生民之福也第須一一覈實
考成乃可有效若徒騰之文告而已實意且化為虚文
矣何如議留入覲正官及澄汰縣令二疏俱屬所司覆
行丈田一事揆之人情必云不便但此中未聞有阻議
者或有之亦不敢聞於僕之耳茍利社稷死生以之僕
比來唯守此二言雖以此䝉垢致怨而於國家寔為少
禆願公之自信而無畏於浮言也
  答吳廵撫張居正/
[242-16b]
公起郡守用治行異等二三年即拜中丞列於九卿開
府兩浙此主上之殊恩也未有勲庸以報知遇即納屨
而去忠義之士固如是乎古人有官守者不得其職則
去朝廷舉數千里膏沃之地畀之於公言必行計必用
何事不可為何功不可就而必欲去之以為潔豈朝廷
有負於公耶或曰公昔以舉刺勞方伯事致郤今見勞
亦大用内不自安故去者此又非大人之𢎞度也廉藺
冦賈亦居將相勢不相容猶先公後仇以濟國事昔公
[242-17a]
與勞徒爭禮讓㣲節非有宿怨深仇不可解之釁也今
公處浙勞處閩壤地懸隔畫疆而治又非有同居並位
不相容之勢也萍浮江湖一撞而去即隨風分泊矣何
嫌何疑而必欲相避耶明主在上方翕受敷施循名覈
實以興太平之治願勉㫋毋自損以孤輿望公之簡用僕
所薦也竊恐執事者不究於忠義之節而湛於世俗之
見以扞當時之文網則僕亦將有連坐之累焉書陳惟
執事圗之
[242-17b]
  答應天廵撫宋陽山張居正/
來翰謂蘇松田賦不均侵欺拖欠云云讀之使人扼腕
公以大智大勇誠心任事當英主綜覈之始不於此時
剔刷宿弊為國家建經乆之策更待何人諸凡謗議皆
所不恤即僕近日舉措亦有議其操切者然僕籌之審
矣孔子為政先言足食管子霸佐亦言禮義生於富足
自嘉靖以來當國者政以賄成吏朘民膏以媚權門而
繼秉國者又務一切姑息之政為逋負淵藪以成兼并
[242-18a]
之私私家日富公室日貧國匱民窮病實在此僕竊以
為賄政之弊易治也姑息之弊難治也何也政之賄惟
懲貪而已至於姑息之政倚法為私割上肥已即如公
言豪家田至七萬頃糧至二萬又不以時納夫古者大
國公田三萬畝而今且百倍於古大國之數能幾萬頃
而國不貧故僕今約已敦素杜絶賄門痛懲貪墨所以
救賄政之弊也查刷宿弊清理逋欠嚴治侵漁攬納之
奸所以砭姑息之政也上損則下益私門閉則公室强
[242-18b]
故懲貪吏者所以足民也理逋負者所以足國也官民
兩足上下俱益所以壯根本之圖建安攘之策倡節儉
之風興禮義之教明天子垂拱而御之假令仲尼為相
由求佐之恐亦無以踰此矣今議者率曰吹求太急民
且逃亡為亂凡此皆奸人鼔說以揺上可以惑愚闇之
人不可以欺明達之士也夫民之亡且亂者咸以貪吏
剥下而上不加恤豪强兼并而民貧失所故也今為侵
欺隠占者權豪也非細民也而吾法之所施者奸人也
[242-19a]
非良民也清隠占則小民免包賠之累而得守其本業
懲貪墨則閭閻無剝削之擾而得以安其田里如是則
民將尸而祝之何以逃亡為公博綜載籍究觀古今治
亂興亡之故曾有官清民安田賦均平而致亂者乎故
凡為此言者皆奸人鼔說以揺上者也願公堅持初意
毋惑流言異時宰相不為國家忠慮徇情容私甚者輦
十萬金入其室即為人穿鼻矣今主上幼冲僕以一身
當天下之重不難破家以利國隕首以求濟豈區區浮
[242-19b]
議可得而揺奪者乎公第任法行之有敢撓公法傷任
事之臣者國典具存必不容貸
 
 
 
 
 
 文章辨體彚選巻二百四十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