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欽定四庫全書
文章辨體彚選巻三百六十八
明 賀復徴 編
䟦一
呉訥曰按蒼崖金石例云䟦者隨題以賛語於後前
有序引當掇其有闗大體者以表章之須明白簡嚴
不可墮人窠臼近世疎齋盧公云䟦取古詩狼䟦其
胡之義狼行則前獵其胡故䟦語不可太多多則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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尾語宜峭㧞使不可加若然則䟦比題與書尤貴乎
簡峭也 復徴曰䟦足也申其義於下猶身之有足
也
䟦王獻之法帖宋歐陽修/
右王獻之法帖余嘗喜覽魏晉以來筆墨遺跡而想前
人之髙致也所謂法帖者其事率皆弔哀候病叙暌離
通訊問施於家人朋友之間不過數行而已蓋其初非
用意而逸筆餘興淋漓揮灑或妍或醜百態横生披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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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函爛然在目使人驟見驚絶徐而視之其意態愈無
窮盡故使後世得之以為竒玩而想見其人也於髙文
大䇿何嘗用此而今人不然至或棄百事滋弊精疲力
以學書為事業用此終老而窮年者是真可笑也
䟦隋太平寺碑歐陽修/
右太平寺碑不著書撰人名氏南北文章至於陳隋其
弊極矣以唐太宗之致治㡬乎三王之盛獨於文章不
能少變其體豈其積習之勢其來也遠非乆而衆勝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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則不可以驟革也是以群賢奮力墾闢芟除至於元和
然後蕪穢蕩平嘉禾秀草爭出而葩華美實爛然在目
矣此碑在隋尤為文字淺陋者疑其俚巷庸人所為然
視其字畫又非常俗所能蓋當時流弊以為文章止此
為佳矣文辭既爾無取而浮圖固吾儕所貶所以錄於
此者苐不忍棄其書爾治平元年三月十六日書
䟦唐李徳裕平泉草木記歐陽修/
右平泉草木記李徳裕撰余嘗讀鬼谷子書見其馳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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諸侯之國必視其為人材性賢愚剛柔緩急而因其好
惡喜懼憂樂而捭闔之陽開隂塞變化無窮故天下諸
侯無不在其術中者唯不見其所好者不可得而説也
以此知君子宜慎其所好蓋泊然無欲而禍福不能動
其利害不能誘此鬼谷之術所不能為者聖賢之髙致
也其次簡其所欲不溺於所好斯可矣若徳裕者處富
貴招權利而好竒貪得之心不已至或疲弊精神於草
木斯其所以敗也其遺戒有云壞一草一木者非吾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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孫此又近乎愚矣
䟦唐華陽頌歐陽修/
右華陽頌唐𤣥宗詔附𤣥宗尊號曰聖文神武皇帝可
謂盛矣而其自稱曰上清弟子者何其陋哉方其肆情
奢滛以極富貴之樂蓋窮天下之力不足以贍其欲使
神仙道家之事無不為亦非其所可冀矧其實無可得
哉甚矣佛老之為世惑也佛之徒曰無生者是畏死之
論也老之徒曰不死者是貪生之説也彼其所以貪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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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意篤則棄萬事絶人理而為之然而終於無所得者
何哉死生天地之常理畏者不可以茍免貪者不可以
茍得也惟積習之乆者成其邪妄之心佛之徒有臨死
而不懼者妄意乎無生之可樂而以其所樂勝其所可
畏也老之徒有死者則相與諱之曰彼超去矣彼觧化
矣厚自誣而託之不可詰或曰彼術未至故死爾前者
茍以遂其非後者從而惑之以為誠然也佛老二者同
出於貪而所習之異然尤必棄萬事絶人事而為之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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貪於彼者厚則捨於此者果若𤣥宗者方溺於此而又
慕於彼不勝其勞是真可笑也
䟦王晉卿所藏蓮花經蘇軾/
凡世之所貴必貴其難真書難於飄揚草書難於嚴重
大字難於結宻而無間小字難於寛綽而有餘今君所
藏抑又可珍巻之盈握沙界已周讀未終篇目力可廢
乃知蝸牛之角可以戰蠻觸棘荆之端可以刻沐猴嗟
嘆之餘聊題其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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䟦李伯時卜居圖蘇軾/
定國求余為冩杜子美寄賛上人詩且令李伯時圖其
事蓋有歸田意也余本田家少有志丘壑雖為縉紳奉
養猶農夫然欲歸者蓋十年勤請不已僅乃得郡士大
夫逢時遇合至卿相如反掌惟歸田古今難事也定國
識之吾若歸田不亂鳥獸當如陶淵明定國若歸豪氣
不除當如謝靈運也
䟦南塘挑耳圖蘇軾/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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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晉卿嘗暴得耳聾意不能堪求方於僕僕答之云君
是将種㫁頭穴胸當無所惜兩耳堪作底用割捨不得
限三日疾去不去割取我耳晉卿洒然而悟三日病良
已以頌示僕云老㜑心急頻相勸性難只得三日限我
耳已效君不割且喜兩家縂平善今見定國所藏挑耳
圖云得之晉卿聊識此
䟦草書後蘇軾/
僕醉後輙作草書數十行便覺酒氣拂拂從十指出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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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
䟦魯直為王晉卿所書爾雅蘇軾/
魯直以平等觀作欹側字以真實相出逰戯法以磊落
人書細碎事可謂三反
䟦趙雲子畫蘓軾/
趙雲子畫筆畧到而意已具工者不能然托於椎陋以
戯侮來者此栁下惠之不恭東方朔之玩世滑稽之雄
乎或曰雲子蓋度世者蜀人謂狂雲猶曰風雲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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䟦王慎中胡笳集句黄庭堅/
湓城王寅慎中擬半山老人胡笳集句十八拍其㑹合
宛轉道文姫中心事甚妙慎中文士孝友清修年三十
八未嘗知女色葷饘不入口一粥一飯三十年奉身如
山中頭陀初無玷缺山中人初不接世事故其行易持
觀慎中詩語所道閨闥中意不應是鐡人石心然能自
䕶持如此所以為難
䟦浴室院畫六祖師黄庭堅/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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浴室院有蜀僧令宗畫逹摩西來六祖師人物皆妙絶
其山川草木毛羽衣盂諸物畫工能知之至于人有懷
道之容投機接物目擊而百體從之者未易為俗人言
也此畫列於冠盖之㑹而湮伏不聞者數十年得蜀人
蘇子瞻乃發之物不系于世道興衰亦有數如此此寺
井泉甘寒汝師碾建溪茶常不落苐二故人陳季常林
下士也寓棊簟于此蘇子瞻范子功數來從之故余過
門必税駕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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䟦與張載熈書巻尾黄庭堅/
凡學書欲先學用筆用筆之法欲雙鈎回腕掌虗指實
以無名指倚筆則有力古人學書不盡臨摹張古人書
於壁間觀之入神則下筆時隨人意學字既成且養於
心中無俗氣然後可作以示人為楷式凡作字須熟觀
魏晉人書㑹之於心自得古人筆法也欲學草書須精
真書知下筆向背則識草書法草書不難工矣
䟦法帖黄庭堅/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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索征西筆短意長誠不可及長沙古帖中有急就章數
十字劣於此帖今人作字大槩筆多而意不足
其二黄庭堅/
余嘗評書字中有筆如禪家句中有眼至如右軍書如
湼槃經説伊字具三眼也此事要須人自體㑹得不可
見立論便興爭也
䟦匹紙黄庭堅/
建中靖國元年十月戊子荆州之沙市舟中久雨初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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開北軒以受凉王子飛兄弟來過適有田氏嘉醖問子
飛子均皆不能酒而子予自賛曰能因濯予古銅瓢滿
酌飲之曰飲此則為子書匹紙子予請盡之既而一舉
覆瓢示予因為落筆不倦是日子予雖醉而狂語皆無
流俗之談亦有以觀其不凡也
䟦范文正公帖黄庭堅/
范文正公書落筆痛快沈著極近晉宋人書往時蘇才
翁筆法妙天下不肯一世人惟稱文正公書與樂毅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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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法余少時得此評初不謂然以謂才翁傲睨萬物衆
人皆側目無王法必見殺也而文正待之甚厚愛其才
而㤀其短也故才翁評書少曲董狐之筆耳老年觀此
書乃知用筆實處是其最工大㮣文正妙於世故想其
鉤指回腕皆優入古人法度中今士大夫喜書當不但
學其筆法觀其所以教戒故舊親戚皆天下長者之言
也深愛其書則深味其意推而渉世不為古人志士吾
不信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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䟦林逋薦士書後晁補之/
余嘗出錢塘門遵湖放北山一徑趨崦委曲深逺菱荇
魚鳥可樂過林君居拜墓下塵埃榛莾山風蕭然至竹
閣讀其棟間詩裵回彷徨有羡慕也吾師疾固見耦而
耕者曰不可與同群至㸃鼓瑟希則喟然歎曰吾與㸃
士亦要志之所向仕不仕何有林君遭太平可以仕豈
其天情自疎莫可尸祝不在枯槁伏藏也其推輓後來
欲共聞逹則反覆致志如恐不及賢哉詩曰皎皎白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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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彼空谷生芻一束其人如玉安得林君者而從之
䟦蘭亭叙晁補之/
始予㓜時讀太平廣記見唐太宗遣蕭翼購蘭亭叙事
蓋譎以出之輙嘆息曰蘭亭叙若是貴耶至使萬乗之
主捐信於匹夫傳稱子貢詐而全魯弦高誕而存鄭遺
一言之細建二國之業猶不可以無常以太宗之賢巍
巍乎近古所無奈何溺小嗜好而輕喪其所常之寳異
於得原失信不為而去矣晩多閒居頗屏世好獨於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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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筆墨之遺猶愛而不能置顧甚於少年喜官爵遲莫
營田宅者與前論異矣因誦白居易七徳歌曰功成理
定何神速速在推心致人腹怨女三千放出宫死囚四
百來歸獄復歎曰太宗以一旅取天下惟信爾夫不吝
三千女而放出宫自信也不若四百囚而來歸獄人信
也晉捨原何足道哉全魯存鄭利重於譎也愛蘭亭叙
事小於欺也其老而将傳至從其子求書從葬亦累矣
累物鈞病於行若太宗不累者大累者小則世将曰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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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足以論諸信不信之間士之行已亦若此而已然則
此書雖以石刻傳可寳也崇寧丙戍前冬至五日緡東
臯流憇洞李季良出之晁補之題記
[368-11b]
文章辨體彚選巻三百六十八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