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R2f0039 歷代名臣奏議-明-楊士奇 (master)


[336-1a]
欽定四庫全書
 歴代名臣奏議卷三百三十六
           明 楊士竒等 撰
  禦邊
宋孝宗隆興元年顯謨閣直學士虞允文論唐鄧不可
棄兩軍守禦之策上奏曰臣伏蒙聖恩賜臣御札睿明
旁燭察臣區區之心於數千里之逺奨訓有加臣下拜
伏讀九殞此身不足以報益當自盡以副陛下任使作
[336-1b]
成之意臣契勘唐鄧二州雖非形勢所在而足以為襄
陽之藩籬藩籬存則襄陽固襄陽固則上流一帶可奠
枕而安矣是唐鄧不可以輕棄而無險可恃又不可勞
兵逺争臣故與三將共議以兩軍重兵聚於唐鄧之間
因新野古城壘為勝勢則唐鄧重而敵不敢進兵深入
為必取必守之計也盖唐鄧不可以兵守但以兵勢守
之爾敵知官軍之力聚於新野而深溝堅壁不與之戰
當清野之後無可因之粮草又多出忠義之兵抄畧其
[336-2a]
粮道以臣料之敵未必能為旬日之留又豈能必守吾
唐鄧二州也官軍少而敵兵衆要當以智筭勝之使之
深入而不能以久留則唐鄧終為我有襄陽以固而上
流自安此臣得於羣策以為當然者如用趙撙之説以
鄂州兵保湖陽用王宣之説以荆南兵保順陽相去既
逺兵力又分唐鄧中虚無可恃之兵勢敵何所顧忌舎
唐鄧而不堅守也兵有機變更須臨事以應之但比來
諸將為國致命者少謀身自便者多臣今未敢以二城
[336-2b]
置度外之説與二將言之盖恐二將知陛下已許臣棄
唐鄧志氣遂怠不為邉面之用也伏乞陛下垂察又今
日軍政之弊陛下數語之間無不曲盡聖徳明逺諸將
敢不心服膽落革其故習以荅明訓臣先日所奏止是
兩軍屯於襄陽之數分戍之兵不在焉臣據王彦申到
兩軍緫數今具别劄進呈臣究其甲軍凡四萬二千人
而輕兵輜重火頭凡二萬六千四百七十九人是輕兵
輜重火頭占破之數過於甲軍之半不可不畧行整治
[336-3a]
今明詔所謂上下征利兵力單寡平居冗費緩急誤事
其明效大驗臣竊於兩軍親見之此臣之所甚憤有心
於革去而恐事未一就謗已四馳萬里難明亦臣所甚
憂也臣先日既委曲以交其歡心又明白以示其好意
使各自為謀而自捄其過虚額者補之老弱者刪放之
占破強壯者拘集之期於甲軍之數加多以待國家之
用而已若久之而有不去之弊臣當随宜從長行之别
具奏知伏乞睿照
[336-3b]
允文又論措置唐鄧一帶為必守計上奏曰臣伏惟陛
下聦明睿武出於天授當和戰二議羣言紛亂中獨運
聖斷不惑不疑去取是非咸歸於當不獨覆載之下一
草一木皆有嘉生之意而敵之情偽無不逺燭敵之氣
亦奪矣臣比聞已遣胡昉等先往議四州之地而二使
人後發且留淮上以待則聖謨既已堅決據探報敵帥
留昉等馳騎吏徃燕京臣料敵人亦無不從非久當有
的報況近日屢報境上敵兵名為東南行而其實東北
[336-4a]
去近有女真契丹人來歸其説亦合識者以此為中國
恢復之機顧恐弗用爾敵何敢深入與我争此四州地
也今敵中多事臣竊見陛下不棄此四州已著於施行
之迹則唐鄧兩城不可以不措置為必守之計臣嘗宻
委官属前去相視而鄧州城多頽圮樓櫓守禦之具亦
未備臣今日已令王宣親往審度凡當計置費用臣從
夲司一面酌量應副惟唐州城初未脩築若既和之後
當於二三月以後兵戍觧嚴農事未興之際量行營治
[336-4b]
若自硯瓦坡方城大成山各依險要為小堡而唐州有
城濠為戍兵家計則襄陽之藩籬固而國家上流之勢
有泰山之安矣臣詢之羣議以為當然況泌河之運可
以直抵唐州城下無飛輓調發之勞而可以積粟異時
朝廷有進取之圖此道路之所從出也盖不獨守而已
少須和戰有定論别具奏禀所有兩軍人馬見不住増
數教强弓弩手雖正旦亦令就教場拍試小人志於得
利不以為勞互相激勸以希賞不待入敎塲自習事藝
[336-5a]
一有出入必能為陛下用也至如絶邉戍守之兵亦令
兩都統分差統制官前去按敎整治隊伍量加激犒以
慰勉之矣伏乞睿照
允文又論親臨唐鄧措置修城之役上奏曰臣奉聖㫖
目今荆襄别無事宜可令虞允文趙撙王宣依舊回襄
陽府仍措置兩軍官兵更畨休息臣恭依聖訓契勘荆
鄂兩軍人馬統制將副等係分作兩畨休息第一畨自
四月二十三日以後節次各歸夲寨亦已參照諸軍體
[336-5b]
例量支起發犒設外其唐州第二畨修城官兵亦已回
襄陽依舊入敎臣於五月初二日趙撙王宣於初六日
各回襄陽去訖臣自去年秋初到襄陽詢訪邉防利害
凡士大夫之知兵者皆言湖陽小邑無二三十家又無
城壁非必守之地比鄂州軍開東北一靣壕亦無尋丈
之廣意在緩急退保襄江可危可慮惟唐州之方城有
大山林木可戰可守實古之楚塞俗亦謂之方闗今郡
無城池諸軍無家計可保又粮運盡仰民力嵗有不給
[336-6a]
之憂諸將每以此藉口臣他日從容問之諸將亦云形
勢之地當在方城而果以艱食為辭臣既審知如此時
敵兵臨邉日夜訓習將士以待戰用力未可議其後臣
寮上言修築邉州城壁十月二十七日奉聖㫖令制置
司措置臣以和戰未分施行未得而城唐之舉未嘗敢
忘於今年正月初三日初九日兩具奏知大略只竢和
戰有定論方興工役至三月十一日金字牌逓御前降
到都督府黄榜乃敢遣趙撙親往唐州規畫計度工料
[336-6b]
至三月末間回議定分軍為兩畨乘四月内暑氣未盛
時興築於一月内訖事盖五月以後大暑大雨八月以
後又廹防秋不可使戰士更就他役也當趙撙城唐之
日雖據探報敵兵内徙逺去而出我不意乘我士卒疲
勞倉卒之間薄我軍於城下不可不深慮故王宣以輕
甲屯方城名修方城赭陽陂為屯田之用其實逺斥堠
謹防托絶敵奔衝之患其他要害去處亦遣偏裨設伏
所以固安城唐之軍心潜消意外之變故也臣既先奉
[336-7a]
御札令臣每事親臨又兩大將臨邉而臣獨居内郡必
謂臣怯他日寇至有見輕之心又見陛下分命兩宣諭
往淮東西措置臣何敢偷安懼極邉之危憚暑中一行
也臣至唐州撙宣得探報敵帥聞官軍大將㑹於唐敵
中奔走驚擾頗怨富森之械我使人而憂我師之襲之
也引兵又退數舎而蕭定逺者遂以四千騎走汴衆謂
敵之弱勢至於如此而臣竊自咲者能料其來攻不能
料其遁去也大抵無事之時職思其憂不敢怠忽所以
[336-7b]
為有事之用如自以為無事因循度日則一旦事至雖
窮晝夜之力有不及為者矣今唐鄧二城及樊城皆已
畢工餘小小敵棚砲座之類當戍之兵旋旋為之而泌
河之粮船相銜而上終嵗可以不役一夫逮至秋中或
戰或守必為萬全之利如朝廷必欲棄此二州臣已具
申乞别遣官矣況臣之覊蹇百病交攻食飲日減憔悴
骨立不能盡其報國之志展尺寸之力於後日以備陛
下使令之命也莊周曰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臣
[336-8a]
已累具奏仰干天聽乞賜罷免令蚤歸蜀以便醫藥餘
年可保而晚節獲全敢忘陛下今日生全之造臣已力
疾行次郢州伏望睿慈檢照前奏特賜施行
允文又論唐鄧州必不可棄上奏曰臣至孤逺叨被二
聖非常之知始終異等之睠日夜念所以報神明寔臨
之今者唐鄧二州名為空城其實繫上游之存亡甚重
臣不敢言其形勢之扞蔽地里之廣袤户口之蕃庶與
異時進復中原之涂轍獨有一事利害至切不敢不奏
[336-8b]
禀臣去秋抵漢上防托之兵雖薄所以不至於憂危謂
必可寛北顧者敵在潁昌襄郟為家計去襄陽為逺使
其引兵深入則粮道回逺必以人力車乘而運勢不容
久留也若棄唐鄧而敵人以唐鄧為家計去襄陽為近
聚兵積粮一旦進發可半日抵城下其粮道自唐州之
泌河順流而下直抵漢江可以與官軍久相持而漢江
之險我且與敵共之矣漢江在春冬之月可以踏淺徑
度之處凡三十有二臣欲親行漢江比乗五月漲水其
[336-9a]
襄郢間坐舟尚有着淺不能行處郢州又在江之北見
有積粮十餘萬碩敵若於此分兵駐守則官軍隔越於
外真有徳順往年之憂況京湖饟道遂絶秦蜀馬路不
通又敵兵東可以入隨西可以窺荆南其勢横潰我之
兵力有不能支矣此皆兩路士夫軍民之所共憂而臣
一一親歴其地知其事之果不可不慮也臣非不知陛
下許臣棄此二郡則臣之責輕又非不知臣棄此二郡
與時宰合可以保位而希進臣不此之為而區區然必
[336-9b]
進其自危之説者後日之憂繫宗廟社稷至大臣今於
此事若尚畏避時宰緘黙不言則臣負陛下而祖宗在
天之靈必不祐臣矣臣前後論奏莫不委曲詳盡伏願
陛下審思而徐行之臣見亦一靣遣官属詣朝廷子細
禀議次重念臣病已沈痼決不能支梧嘗於今春奏云
或棄地請和臣即挂衣冠而去不敢先負陛下臣今敢
墜此言哉扶力親書姑以見臣垂死不敢忘君之義惟
陛下哀矜深察之
[336-10a]
允文又論固守唐鄧州方畧上奏曰臣比准金字牌逓
御前封降到三省樞宻院劄子奉聖㫖令臣同趙撙王
宣計議將來敵人侵犯唐鄧合作如何備禦條具聞奏
臣契勘襄陽為吴楚上流襟喉之地而唐鄧二郡實襄
漢之藩籬臣不敢引古為辭姑以近事證之當紹興議
和之時割此二州以遺敵襄陽之疆封才數十里無一
山一水一城一池之限至三十一年金人叛盟劉蕚之
兵出唐鄧官軍無一戰之地一旦便自光化順流薄我
[336-10b]
軍於襄陽城下是時亮之意不在襄漢但分兵為犄角
相持之勢㑹亮死蕚引兵去唐鄧之民開門以納官軍
遂能復此二郡為上游之藩籬此天也敵入寇之路雖
云不一如蔡之確山徑出比陽汝之鴉路徑出南陽嵩
之船平商虢之峽口徑出内鄉然自潁昌以至襄郟今
為敵之家計自襄郟至方城實敵入寇之大路昔唐州
無城又無積粮趙撙不得已開湖陽之壕一以備敵騎
衝突一以就倉底之粮倉底/地名然湖陽無城可保壕又淺
[336-11a]
隘非與敵相持必守之地今趙撙修唐城既堅髙與鄧
州之城表裏相為蔽援又泌河可以舟運直至唐城之
下城中既有儲積官軍有粮可食有城可保家計固而
諸軍之心亦固矣若敵自襄縣來窺我唐鄧不獨粮道
回逺又以人力車乘而運則餽餉之給視我為艱若以
少兵而至必不能進攻吾城官軍之守城者足以破之
若以重兵而至則官軍之守城者可堅壁不戰以待援
兵之至盖湖陽大兵進可為唐城之援荆南之軍出新
[336-11b]
野南陽而與之合則敵腹背受敵曠日相持敵粮盡力
屈引兵而却豈不為官軍追襲之利也或曰敵兵之來
他路錯出不止於唐鄧而不思二城堅守我之官軍合
勢持重而不戰勝負未分敵敢從他路徑至襄陽城下
萬無此理也況他路險隘去處各分偏師以保之緩急
又遣神勁弩手為之助而全吾大軍之力因地利以致
敵敵至而不能與我速戰我之輕兵與忠義兵又抄絶
其粮道敵豈能久留以與我必争此二城使争而得之
[336-12a]
不知其何以為必守之計也駐兵六七萬以上則無粮
以自給若三二萬人官軍可談咲破之矣士大夫之憂
但以或棄二郡敵得以為家計積兵積粮嬰城自固一
旦竊發襄陽之城未必可保爾至二郡之粮以臣觀之
自今以往必不煩諸將之憂試以去年春及今年春較
之已有明効可釋羣心之疑臣嘗檢照案踏去年春調
兵二萬人至唐州以應敵不過旬日間而起七郡之夫
運粮諸軍紛紛猶曰乏食今春以二萬兵城唐積二十
[336-12b]
五萬工前後踰月諸軍飽食之餘尚有三萬餘碩見在
盖措置水運比陸運有間矣雖敵之來路未可前料而
兵之機權亦難執一至於形勢所在有兵以禦敵有城
以保兵又有粮以給兵之食皆足以為守唐鄧之根夲
也趙撙王宣各具到守禦之策與臣之説大抵亦相類
謹具進呈欲望睿慈采臣今來所奏更賜詳酌以方畧
授諸將俾得以悉力奉行不致誤事伏候睿㫖
允文又論固守唐鄧兵勢粮運上奏曰臣伏蒙聖恩賜
[336-13a]
臣及趙撙王宣御劄一封聖謨閎逺聖訓坦明而聖恩
不遺曲示始終之睠下拜感激顧犬馬一死誠不足以
報也臣伏讀聖訓以臣所奏堅守唐鄧而諸路有可入
寇處别未見條畫此獨於二郡而全勝之策未盡此臣
愚闇淺識近慮有所不逮皇懼載心無以自容而先日
三省樞宻院指揮但問將來敵人侵犯唐鄧合作如何
備禦故臣所對止於二郡為詳而不能廣引餘路併論
之此臣之罪也臣自去年秋至漢上以諸將言兵力單
[336-13b]
薄臣與之共議悉收諸屯散漫之兵聚之襄陽以為家
計坐觀敵入寇之路以應之已嘗具奏知矣至戍守唐
鄧之兵但仍其舊以二將云敵來之正路也按舊籍唐
州屯一千三百餘人方城屯二千餘人各以一統制或
一統領主之而湖陽減宋受軍五千人於郢州就粮惟
屯鄂州軍二千四十餘人而已緩急捄應已有成規大
抵如朝廷今所具守唐鄧之上䇿也但去年有可憂者
唐州之運以人力車乘而無城可嬰敵騎一旦猝至所
[336-14a]
謂一統制三千之兵無以自固而湖陽及新野援兵恐
不相及則那回潰散甚可慮爾去年湖陽之屯趙撙之
兵不過二千而王宣之兵在鄧州者亦不過二千人未
有一兵留戍新野者臣前奏云官軍之守唐城者可堅
壁不戰以待援兵之至盖湖陽大兵進可為唐城之援
荆南之軍出新野南陽而與之合則敵腹背受敵是與
趙撙之奏所謂於湖陽唐州一帶接連屯布軍馬緩急
奔赴争利與臣之奏亦無甚異也趙撙奏云敵自方城
[336-14b]
入寇則荆鄂兩軍固當㑹合則王宣分兵應之其路自
當出新野南陽無疑則是撙宣之意大略亦相一也自
去冬三人守唐鄧之䇿既已素定先日三人之奏又已
互見自是無大叚異同但臣等拙於文辭不能互逹其
意以致上煩朝廷之疑此又臣之罪也至泌河之運河
道隘而舟小所載不多又自三月至七月而止其方城
唐州湖陽前所具長年守戍之兵與比陽之戍六百餘
人亦合自唐州陸運應副嵗凡用粮一十一萬四千六
[336-15a]
百餘碩去年以前無城以積粮又月積人力以陸運故
諸軍之食有足有不足將士每以此為憂臣今嵗措置
泌河之運亦不過年計合用之數而緩急逓遣應援之
兵便有粮可食徐計已食之數議補發而已不至倉卒
調兩路數萬丁夫也粮既十一萬有畸而馬料又凡六
萬六千五百餘碩泌河水力尚未敢必其盡如數安得
有大蓄積以資寇也襄漢既逺事之條目至多紙上所
陳得一遺二備後闕前若非朝廷䟽列下問臣亦不自
[336-15b]
覺其言之不達其意而今奏又不得不與朝廷明辨也
伏奉御批唐州勿輕棄陛下深居九重之中而明見萬
里之外嗚呼盡之矣臣尚何辭少須趙撙王宣具到今
次合報事宜一一别具奏知伏乞睿照
允文又論荆鄂兩軍分戍唐州積糧免差夫運上奏曰
臣伏准金字牌逓御前封到三省樞宻院劄子奉聖㫖
於四月初將出戍軍兵到軍日久住營最逺之人先次
發回其餘令更畨休息日下措置聞奏仍預修兩軍寨
[336-16a]
屋等事聖恩溥博徳意昭明軍士驩聲不約而㑹臣除
已遵依施行外契勘唐州最為極邉又敵兵入寇之衝
而城壁頹毁不惟諸軍戰守無以固其志而逐年粮運
亦無隄防以至不免逐時調夫往來於湖陽陸運委是
重困民力而軍粮不繼臣自今年三月泌河水生即措
置舟運見今已起發二萬四千餘碩若折運不已至七
八月間於將來防托進取之用既為便利又免人户長
年差役比自御前降到黄牓臣即與趙撙商議因夲州
[336-16b]
子城舊基稍加開拓自今月二十九日為頭脩築分萬
人為兩畨每畨十日第一畨工畢即令有家累人歸鄂
州歇泊第二畨亦如此施行若城身畢工其餘乳口樓
櫓泥飾之類就令當戍之兵徐徐下工庶㡬諸軍不久
於役不至困苦其荆南軍亦將有家累人分畨休息其
無家累人見亦措置令修築樊城以為漢江之外襄陽
藩蔽須家計固則於進取可免後憂也惟是殿前司兩
軍見屯郢州臣已移文招統制官宋受王公述候到當
[336-17a]
靣議定别具奏知伏乞睿照
孝宗時允文又論收復鞏州分兵守險上奏曰臣竊見
鞏州以孤城諸軍攻打閲四箇月不下或慮因循敵生
巧計節次與吴璘商量分那官軍共力必取已於六月
二十一日七月一日兩具劄子以曲折事因奏知去訖
今日得璘㨗報實自陛下以聖徳嗣位威靈遐暢諸將
得以成功天下不勝慶幸今熈河路一帶人民可以安
業商旅可以通行馬政可以復舊又抽那得官軍及弓
[336-17b]
箭手忠義人二萬餘人以分戍秦隴徳順之險向西一
靣吴璘以身當之可以堅守無疑獨南山駱谷諸闗隘
並各損壊戍守之兵各不過老弱十數人羣士夫之慮
皆以為憂臣已與璘商量於利州東路人馬數中量留
一千五百人今日已令傅忠信前去措置臣體訪得南
山以北向化者甚衆就委傅忠信前去招收以壯軍勢
以弭盜賊又興元重地不可略無人馬為諸軍聲援臣
見委忠義統領官闗寳結集義士蒐揀伉健之人教習
[336-18a]
神臂弓以為戰守之備雖據吴璘探報敵中日添生兵
必欲從朝廷乞一二萬人應援臣深慮襄漢江淮之兵
萬一抽那不行臨時有誤指準却致失措故且隨事廣
作隄備庶決保蜀境觀釁而進仰寛陛下顧憂
允文又論襄陽一靣為必守之備上奏曰臣近者竊聞
外廷之論謂盱眙探報率多安好襄陽探報率多急切
咸以為疑臣尋繹其言質之兩處所報不為無據然累
日細思殆非二守臣有佞有直特敵於淮北京西為謀
[336-18b]
用力有不同爾據探報且以聚粮一事言之宿泗不過
二三萬碩而唐鄧之積乃數十萬碩兵與器甲之數大
抵相類則我之上流不可不過為之防也今王宣已致
仕員琦初到凡襄陽一靣當議所以為必守之備者不
一陛下既輟遣王炎付託得人中外交慶臣愚謂炎一
到荆南便不可輕動如因其赴官令自鄂州取道襄郢
凡邉防機要處親得與將帥守臣審議定以聞則後日
成筭淵衷前定可無北顧之憂而炎之此行將帥亦可
[336-19a]
少見陛下委付之意矣狂瞽之言不能自巳乞自聖裁
允文又乞措置清河口防托敵中糧戰船上奏曰臣據
陳敏申坐奉聖㫖令宻切措置清河口防托戰守事臣
有以仰見陛下得守江淮之襟要聖筭無遺矣詳敏所
申謂敵人舟船動以千百順流而下凡稍泊去處即是
登岸之路我軍雖欲阻之形散勢分終莫可禦其説既
當然以劉錡劉寳用十數萬之衆不能捍清河謂莫若
益兵五萬人守楚州或城池芻粟未辦又謂莫若益兵
[336-19b]
二萬人守髙郵分兵屯喻口塩城興化黄浦四處此其
意在守髙郵而已所謂圖其易不圖其難不可不辨也
敵累年以來打造戰船教習水戰皆在山東拘收粮船
多積芻粟亦在山東出山東而為兩淮之用者獨有清
河口爾一出清河不獨順流而下皆是梢泊登岸去處
如敏之説也使溯流而上沿楚泗濠州而至於安豐則
淮西之兵亦可以足食海陵南寇其粮山積於盱眙濠
州皆從清河出隆興癸未甲申之間江東路運米亦從/淮河而上沿楚泗濠州至安豐夀春給
[336-20a]
淮西/官軍今若不於用力少處措置却欲増兵五萬人而後
守楚州増兵二萬人而後守髙郵為計亦左矣假令朝
廷有兵可増如敏所請而敵之粮出清河者上而盱眙
以給軍食則天長一帶敵兵可以持久又自盱眙上而
至安豐則淮西之兵亦可以為久屯之計是増兵以守
楚髙郵名為捍通泰維揚則可而非絶粮道使敵不得
久之上䇿也趙李左車善知兵者也欲扼井陘之口以
絶漢粮道使野無所掠鹵雖韓信不敢遽進兵臣愚謂
[336-20b]
左車之策今用之於清河口敵兵雖衆決不敢輕動動
亦不敢深入可必也臣到鎮江見戚方説亦必欲守清
河口畫到圖子欲於河口之南因甘羅城舊基築小堡
藏車戰船以待用韓彦直欲沈船打撞必争於敵人叛
盟出船之初與戚方之説亦合又引周明韓貴見臣謂
深知清河口地利者二人見責夲軍自効故願効死力
也彦直以緫計事當赴奏欲乞聖慈面賜宣問如有可
采即乞速賜裁酌施行或専委彦直同戚方共力措置
[336-21a]
庶兩淮襟喉早得預備利害至切臣敢昧冒言之伏乞
睿照
允文又論徳順守戰之利不可輕棄上奏曰臣自秦州
同吴璘商量措置促王彦楊從儀合兵以圖鳯翔又徳
順四十里内並令清野及調發人馬以助軍勢已於九
月二十日奏知去訖近據楊從儀申喀齊喀走入渭州及
據探事使臣伏宏申敵於九月二十五六間再以游騎
於剥馬嶺一帶抄略無所得至晚歸寨臣於三十日到
[336-21b]
河池伏見近降指揮令吴璘退守蜀口此固根夲而後
進乃自古不易之至論也臣初與吴璘約只令分兵守
徳順之險身以重兵居秦亭為不可測之勢正謂如此
已嘗兩具始末奏知然璘之往徳順先留兵二萬人在
蜀口以萬人在殺金平以萬人守大蟲嶺之天池天池
在大散闗之前與和尚原相對山形尤峻阻有水草之
利又界於入蜀二大路之間可以腹背當敵璘云和尚
原止可以扼一路以前措置有未盡者今年五月親行
[336-22a]
大蟲嶺始得之殆天賜也至如徳順之險自今春用盡
兵力然後得之勢須必争理當固守若一旦棄去不獨
失三路之地而三路之兵三路之粮盡資於敵盖弓箭
手二萬乃土着之人不肯徙家於近裏州縣而官軍所
因之粮盡仰給於新邉自去嵗九月用兵出秦州未嘗
自河池運一粒米出闗以給軍食而諸州縣城寨日下
所管見在尚三十餘萬碩而就糴之數不與焉所以七
月間身往徳順方擇地利捍防適與敵值不免須用兵
[336-22b]
力摧敵之鋒以争北山東山堡之勝勢今濠塹深固敵
多死傷徳順可以必守但每恨兵力不足不能大破敵
軍成大功爾璘與臣説如此臣博采輿論酌以愚見在
今日之勢誠不可輕棄徳順退守蜀口且璘自八月末
與敵相持已近七十日三大戰之後敵不能有吾丈尺
之地自璘回河池今又半月敵之智力又不能有所逞
則是璘規摹措置可以固守已有明效必能上寛西顧
之憂今士夫之論以謂一棄徳順則敵復收三路兵粮
[336-23a]
而窺蜀口之路愈多矣自徳順至仙人闗下皆平慢土
坡見盡耕種而路皆方軌敵兵可以長驅當甲寅之春
敵至仙人闗才住十二日而成都之民已犇逃山谷不
能一日安居往事尚可鑒也數年以來吾所以有階成
西和州恃南北之要約爾今兩界堠在秦州之皂郊平
川中無一水一阜之可憑有目者皆可見也臣比者親
行此數郡見士夫之論誠為不誣若朝廷必欲棄新復
之地臣嘗具申乞别選官付以此事臣決不敢賣國為
[336-23b]
茍容之計念自陛下嗣位未嘗得一望清光遽蒙睿慈
察臣孤忠不肯徇大臣意賜以庇覆生全之恩尚付以
夔之方靣感極涕零愈當誓死以報方其觧去不敢緘
黙為一身謀伏惟陛下聖明録臣萬里惓惓不勝大幸
允文奏論秦隴軍馬錢粮不可棄新復之地上言曰臣
竊嘗考諸葛亮用蜀之日每嵗出師皆以粮餉不繼不
能大有所為遺恨百世者以不得秦隴之地也亮之兵
一出散闗而渭南千里無仰給之粮方且課軍民雜耕
[336-24a]
為持久計今春吴璘至大蟲嶺亦以艱食而退古今尚
一轍也亮之兵一出祁山其所築營堡在今西和州之
北平川中二十餘里既無險可恃又無粮可因而欲以
木牛流馬之運取給於蜀之内郡其不能成功無足怪
也今天下欲為恢復之圖臣以為從秦隴一帶而進盖
得兵得馬得粮盡古人之所不足者而兼之今吴璘議
更戍為長乆之計其守徳順之規摹如守殺金平若繕
修蒐集於年嵗之間必可以大舉無疑陛下先日賜璘
[336-24b]
手札有云新復之地一有差軼則敵勢益張邉事未有
寧日羣士夫一辭賛嘆以為大哉王言明見於萬里之
外而出衆人智慮之表今咸願陛下守之以一宻以手
札諭璘凡徳順蜀口之守俾璘得以自擇而責其成功
則璘必能以身任陛下之責日夜圖所以報者臣福薄
才短當逺使之初自知危殆陛辭太上皇帝之日奏云
臣之此行謗書不止於三箧臣不意今日保全生成之
恩乃遽出於陛下二聖合徳自然同符臣子寸心如何
[336-25a]
可報用敢宻布腹心少致其感天荷聖之誠而實非敢
與論事者較是非也身在萬里不啻累卵之危惟陛下
憐其愚忠豈任幸甚
允文奏陜西事宜状曰臣自去年十二月二十七日以
後三次據利州西路都統司及鳯州一帶屯戍主兵官
發下所司緊要文狀稱敵人集於秦隴鳯翔之間積粟
既多已一兩次打圍聲言以重兵犯西和州分兵從小
路入寇皂郊𣙜場亦有禁閉客旅文榜兵將官多言敵
[336-25b]
有前件情狀舊以為舉事之候即具急奏上瀆聦聞因
而張皇逺近震恐臣雖書生至愚至闇竊料敵兵必不
輕動止緣去年泗上敵使坐索俘囚陛下神筭所運敵
已奪氣只如陜西之敵已紛擾數月金銀木牌相屬於
道凡増兵積粮増築堡塞為自防之計盖不得不如此
其張為先聲亦欲吾境内自相紛擾爾況今已入春時
敵之事力未充和好之利必不肯輕失決無可憂者又
臣自到蜀如西和成鳯極邉闊逺平夷守臣之病廢者
[336-26a]
既采衆議易以良將次邉統制統領官之老或病者亦
行銓量選有謀略驍勇之人代之又㸃揀之後入隊皆
少壯之兵臣支撥令射小貼子錢分授都統司以激勵
入教諸軍臣在利州又於小貼子内造一兩金錢分日
令逐將弓弩手争射初無射中者踰月之後諸軍人自
精習近日逐將各有三四箭中金貼子者小人嗜利不
待督責笞捶皆有必争敢戰之意而兵氣作矣又忠義
歸正人以數萬計累年在疑忌弃置中懐不自安豈免
[336-26b]
怨望若盡行收拾則事力有未能遽辦但擇有材武知
名敵中置臣左右為帳前提舉一行事務之類士大夫
以其反側難保多為臣危之不知臣示以不疑而反側
者自定也況憔悴憂危之人方惴惴度日臣一旦信而
用之有請給以養其家有厚賞以固其志亦必肯為臣
出死力矣敵如不動誠為敵之福使天奪其魄敢為禍
首則以正兵當其前與之相持從間道分遣忠義首領
潜入敵地各連其黨潰敵腹心當有必勝之機可乘而
[336-27a]
用反側之効可見也臣今約諸將静以待之萬一敵用
狂謀出於不測一犯吾境臣即日引道身臨邉衝糾率
三軍願以一死少荅陛下天地莫報之施臣已擺布馬
逓傳送探報約成鳯西和至利州不過兩日夜可至決
不致少失機㑹臣既籌今日之敵止是虚聲尚慮諸軍
探報或有達天聽者急具此奏乞陛下特寛西顧之憂
天日至明察臣肝膽不勝臣子之幸
允文論敵政衰亡宜益自治上奏曰臣先日伏蒙聖恩
[336-27b]
特遣中使以姚憲等奏劄宣示令臣留㸔今日降出敵
庭報書其辭意繆悠神人共憤凡曰臣子義當如何臣
之至愚獨願陛下外示優容内益自治而已無令機㑹
卒至而我有未備不足之歎則事可以萬全臣嘗詢之
有識之士謂今敵政衰矣敵之亡證具矣而惟我之所
謂未備不足者非兵與財也古之議師一起附我者皆
兵應我用者皆財也然非大有為之君堅誠念隆徳夲
上順天意下固人心則無以為恢復之體又非定規摹
[336-28a]
一議論嚴兵律立主威則無以為恢復之用惟體用備
而大統可集也老臣病悴闇昏豈能知當世務姑因識
者之言效其巻巻之忠而已惟陛下方經營之始未順
動之前日新而不倦焉天下幸甚
允文又奏曰臣於今月初五日奏敵帥留胡昉等敵騎
數入我境内嘗妄論其必不敢深入今寇退果七八日
矣據諸處探報雖云増兵運粮於襄郟間比來寖多其
不能深入終恐不出臣所料也臣自去年秋到襄陽守
[336-28b]
邉之規摹既定惟鎮之以静諸軍各安其屯飽食安眠
以習熟事藝為樂敵兵數犯境撾鼓發喊至于三四亦
未嘗輕為之動視去年春調發盖免四萬餘兵奔走出
入而兩路減餽運之夫亦以三萬餘計臣區區之意謂
敵情既得則當以静困之彼動而我不為之増兵彼去
而我不為之撤備外示以不可測之勢内得以安全吾
兵民之力使之常有餘以待一旦之用庶㡬兵氣振而
民心不怨不離自古萬全之舉有在於此也今仰憑陛
[336-29a]
下道徳安强之威春事已畢防秋將戒嚴而臣之所自
憂者衰病日加聦明日塞負聖㤙而妨賢路速大譴於
盛明之時夙夜危懼有不能自已者伏乞睿照
知建康府洪遵論采石水軍劄子曰臣聞易曰王公設
險以守其國聖人筆之以為天下後世戒其可忽諸臣
竊惟南方以水為險所恃以立國者長江爾中興以來
以兩淮為藩籬以長江為門户我之所必防而敵之所
必窺者曰京口曰采石曰九江曰鄂渚就數處中惟采
[336-29b]
石為要且重何則湍流雖猛而江靣實狹所以北方每
每覬覦而僥倖也跡之前事隋韓擒虎以五百人宵濟
縛其醉卒而陳弗之覺五季時樊若水引繩絶江請造
浮梁以濟師我太祖皇帝用其䇿而下池陽金人入寇
也而采石受敵最力幾為不可藥之憂臣待罪當塗屢
至江上目閲而心計之竊謂守長江之策全藉可信之
人與禦敵之器爾天祐我宋而吴蜀為一無王濬樓船
之虞萬一北人習熟水戰是長江之險與我共之得不
[336-30a]
為之寒心哉今采石所屯其人其器未為盡善公占破
而私役使以為當然夫不専其任又烏能責其所習哉
舳艫尾銜鱗次江滸徒為觀羙而已異時差官閲視不
過朱艧其外耳甚者釘斷板缺輪軸剜敝舉而置之觝
觸決驟之地是能保其必勝哉臣愚欲望聖慈特降睿
㫖遴選稗校之良者専一董統其衆時張水嬉自為一
軍無令他屬間遣信臣按試重加賞罰而殿最之器用
精而徒卒専使奮躍淬礪常若寇至誠為今日先務
[336-30b]
王之望論兩淮鎮戍要害上奏曰臣伏準三省樞宻院
劄子備錢端禮奏内稱昨來敵人累次侵犯皆自西路
入寇盖濠夀之地徑㨗而糧船多自清河以入滁今西
路部分要害已得其宜若嚴切固守無致侵犯東路滁
州一帶最為上策設若透漏奔衝則郭振全軍與西路
軍馬夾擊甚為利便及今劉寳郭振互相照應臨機制
勝遇有兩路連接事機星火闗報協力一心無致差誤
奉聖㫖劄與淮西宣諭司臣觀錢端禮所陳甚合事宜
[336-31a]
契勘兩淮屏蔽大江利害一體尤不可以東西分朝廷
既差兩宣諭遂有界限勢使然也且如以前宣撫都督
通管兩路則如何分得東西淮南形勢淮水殊不足恃
而大江狹處最是采石敵人每來由巢縣和州一帶徑
至江上最為要害其次方到六合揚州盖江道闊而路
稍背也今西路措置修石湖亭昭闗等處闗隘使敵不
得至采石則是兩淮最要害處西路已獨當之矣其餘
光黄桐城等處孔道甚多皆須隄備六合雖𨽻淮東而
[336-31b]
地鄰西路臣所以欲兩路相闗措置設有緩急自合兩
路相應此事臣與錢端禮所言一同乃今日措置兩淮
之上策也若要固守濠夀等州使敵不犯滁州一帶則
必無是理臣前奏廬夀光州決不可守濠州若敵大入
亦須保横澗山而兩路中間接近去處即合相闗措置
盖緩急分東西不得敵奔衝東路六合必須西路夾擊
若欲固守濠夀使不犯東路滁州則西路亦豈能獨任
其責滁州不可守也滁州之不可守而守六合則夀濠
[336-32a]
之地其可責西路之保守使敵不透漏乎今東路劉寳
一軍把遏水道外殿前一軍人數甚衆將來屯在揚州
郭振軍在六合所以備此一帶平闊然不過一二百里
之間而西路疆界闊逺邉靣千里地平如掌又無城池
之固若不據險不知用㡬人雖有大衆終不足以當敵
人之騎兵見今張守忠一軍屯巢縣與時俊保石湖嶺
王彦屯和州保曠口昭闗戚方屯桐城保北峽諸闗敵
兵不犯去處方可抽那應援假令敵人分兵一犯西路
[336-32b]
昭闗一犯東路六合則各處僅能自保而已此所以備
禦之不可不嚴也故臣曰西路當據諸山之險以控其
兵鋒東路當扼清河之口以斷其糧道淮西若不扼諸
山之險而守濠夀以蔽障滁州此乃劉錡王權輩前車
之覆轍也若西路敗於濠夀之間則將何兵馬與東路
夾擊於六合乎西路既敗非徒無可以應援東路而東
路六合揚州之衆亦恐不復能枝梧矣若吾據闗守險
非徒可以自保其處敵知吾有備亦未必便敢深入使
[336-33a]
其送死則吾以逸待勞以飽待飢正墮吾計中可以得
志故臣以謂今日措置兩淮之上策無以加此臣與錢
端禮所論大抵相同只恐淮東指準淮西固守濠夀欲
其不犯滁州將來却成相誤臣愚欲望聖慈預戒兩路
諸帥遇有侵犯兩路相近要害去處互相策應不得坐
觀成敗臨時朝廷更嚴賜指揮盖此非兩宣諭之力所
能獨辦也仍乞降臣此劄行下照㑹庶㡬不致疑誤
之望又上言曰臣今月初五日戍時準御前金字牌降
[336-33b]
到三省樞宻院闗臣僚劄子奏伏見敵人侵軼淮甸其
意止欲復得四郡而已縁在我者首尾應接不得要領
遂至無所忌憚目今淮甸所屯王師無慮二十餘萬不
為不多矣但星分棊布不相襟帶相望有在數百里外
者所以人人但覺彼衆我寡既不敢奮然獨進又不能
批亢𢷬虚日引月長徒為身謀竟不能成尺寸之功致
敵騎益無畏懼徐徐南嚮而不已者正以此耳臣愚欲
望朝廷特於將帥之任不間踈逺采聽衆議精加審擇
[336-34a]
而易置之且留戚方於桐城時俊於巢縣以備敵人分
兵乘虚之衝其餘兵帥盡行㑹合以臨敵人重兵之所
更遣辯説之士持捭闔之說直造其師以摇其腹心儻
為此舉將不待交鋒彼必稽顙辯說既行彼必少懈出
竒掩襲彼必犇潰縱之擒之此萬舉萬全之策候勅㫖
閏十一月二日三省樞宻院同奉聖㫖臣僚所論委見
今日利病可令楊存中王某疾速從長措置施行臣契
勘自敵人入寇奪城殺將無不如志我惟謹守而略未
[336-34b]
有以侵害之故少即三二十人多即數百人公肆出没
無所忌憚使我不知所備坐以自困非持久之道也臣
愚欲下諸大帥各於所部選擇材武膽勇有方略統制
統領將官一二十貟不得以人情冒濫每人各與錢一
二萬或數千緡不以是何部曲募驍銳少壯兵校一二
千人或數百人出竒擇利分頭迭出翦其游軍晝攻夜
劫擾其營寨可進即進不責其必往如此則敵備者多
小隊不復敢出無虜掠之利失樵蘇之便其勢必窘不
[336-35a]
容久留當有可乘之隙若遇大敵則以為軍鋒有功者
優其賞擢不過費三五十萬緡而軍聲大振矣鼓作士
氣變怯為勇無以加此如䝉聖慈以為可采乞速降指
揮施行仍乞撥樁錢一百萬貫以専充此用要使諸軍
知不徒為文具庶㡬人有奮心
趙汝愚論邉防上奏曰臣仰惟陛下以英睿不世出之
資慨然有恢復中原之志朝謀夕計留意邉防宗社幸
甚然臣竊觀今日規模大槩盖是循用渡江一時權宜
[336-35b]
之制而實非祖宗累聖固守之法惟守備既非素定則
勝負決於臨時臣實憂之而願獻其狂愚之說臣伏觀
自古用兵正如弈者之弈其法不過以多筭勝少筭而
已祖宗西北邉靣凡所用之人所守之地所養之兵累
聖講畫成法具備自近及逺節節皆有次第如極邉要
害去處則有堡寨其次有城守堡寨則有廵檢有寨主
城守則有守將三路有大帥如韓琦范仲淹輩皆極天
下之選其所辟寮佐如田況孫沔尹洙張方平輩亦無
[336-36a]
非一時名士故士大夫皆習知邉鄙間事其後往往盡
為時用其兵健則有夲城禁軍廂軍有堡寨土兵有蕃
漢部落有義勇弓箭手自足以為鎮守之備甚不得已
則時出禁旅以助之盖未嘗以舉國之師而决於一戰
也故百餘年内外無事中間如李元昊父子傑黠兇狡
其志非不欲窺伺中國雖屢戰屢勝而卒不能得吾尺
寸之地者邉備素嚴故也今自西徂東邉防數千里所
在空虚朝廷所置帥守所養兵士秪與内郡無異姑先
[336-36b]
以兩淮論之緩急之際所恃以為禦敵之計者不過以
建康之師守淮西鎮江之師守淮東而已此正臣前所
謂渡江權宜之計而非祖宗固守之法者也方太上渡
江時長淮赤地千里盖無藩籬之衛當時所恃以禦敵
者張韓劉岳數大將而已故一時權宜之計不容不出
於此今國家中興六十年南北之勢既分沿淮之地皆
為極塞敵人猶且墾闢田土暗増戍卒以為我備然則
朝廷安可不講明舊制而為固守之計耶且建康鎮江
[336-37a]
之師家属皆在江南若不深察其情而驅之於並邉之
地前有彊敵後無繼援勝負之命如爭一擲臣恐矢未
及發而已有保固妻子之心矣辛巳之役王權以數萬
衆在合淝不戰而渡江甲申之役劉寳亦以數萬衆在
楚州不戰而退保此盖前日之明驗也陛下視今日諸
將孰能用衆如王權劉寳者乎不以此時預為規畫誠
恐長淮千里非復國家所有而唇亡齒寒將不可以為
國矣此臣所以日夜私憂過計不能自已者也伏願陛
[336-37b]
下講明祖宗累聖之法於邉防要地崇建帥府増置土
兵漸葺諸城遴選守將假以嵗月使之優游暇裕積榖
訓師隂為備禦之計而勿使敵人知之一旦有事則使
守將與土兵當其前而主帥與大軍繼其後俾敵人望
吾之境愈進而愈難則陛下以守則固以戰則克進可
以復祖宗之境土退可以保大宋之基業矣
汝愚乞嚴戒沿邉官吏禁戢邉民生事䟽曰臣近據金
州都統司及金州上津縣申自正月初四日以後有京
[336-38a]
西路鄖鄉縣及利州路土津縣沿邉人户將帶老小驚
移不知其意續據探報有州界人馬深入鄖鄉縣界約
十餘里驅掠稅户觧成張四龐博張博等家口前去未
知的實或傳是京西路邉民爭理地界或傳是均房州
有人入州界行刼是致州界遣人搜捕臣各據逐處申
到事狀備録申樞宻院訖臣契勘得所爭地界係屬京
西路不𨽻州界外惟是盜賊一事深繫利害輙有管見
合具奏陳臣伏見從前州界如理索歸正人等州縣自
[336-38b]
合只循舊例迤邐回報外至於本界無賴之人擅入州
界為盜作過生事即與前項歸正人等事體不同或遇
州界移文其間若有贓證明白者州縣自合酌量事體
輕重物色追究依法行遣庶㡬邉頭無賴之人各知畏
懼不敢越界生事州界之人若聞得夲朝曽為如此行
遣亦自心服臣訪聞得沿邉官吏多務蔽藏雖明知有
累經作過之人亦不敢舉覺窮治或者吏人受賂肆為
囊槖無所忌憚又有不識事體之人互争勝負務相報
[336-39a]
復以彊取勝却致州界之人或以廵綽為名或以搜捕
為說擅入夲界驅掠人口而州縣官吏隠諱不言上司
既不問知其人無由理索竊恐馴致釁隙事闗邉境不
可不防本司昨累承州界移文根究盜賊事或將作過
徒伴押回本界臣即時酌量輕重宻諭本處官吏盡情
追究依法行遣如或因採樵誤入州界或被北界人自
因讎隙驅虜前去夲非為盜者候見得着實情節即已
備牒州界官司照㑹去訖如蒙聖明見得夲司前項行
[336-39b]
遣别無違礙伏乞特降指揮嚴戒沿邉官吏禁戢邉民
不得越界生事如有違犯約束之人仰州縣官常行覺
察如法根治重作行遣臣聞鷙鳥將擊必匿其形況夫
邉境之間尤宜務存大體臣近據邉報北界偽主已殂
其孫嗣立從此事體恐有更張臣愚伏願陛下逺法文
王遵養時晦近同勾踐嘗膽㑹稽厚禮卑辭不憚屈已
使彼君臣偃然肆志不復以我為懼然後徐觀其變起
而圖之是陛下能屈於一時而獲伸於萬世也惟陛下
[336-40a]
留神幸甚
中書舎人張孝祥論衛卒戍荆州劄子上奏曰臣仰惟
陛下軫念上㳺既以荆州付之劉錡而又倚信聽從無
一不至伏觀比來詔㫖為錡而下數踰二十如嚴制節
備官属頒緡錢増鎧仗之類是已顧中外之論猶謂錡
之所急寔在兵少欲出衛卒往戍錡所夫自吴至荆州
山川阻逺調發數千與其孥俱則是數萬不惟經行煩
擾亦非所以外示安靖也臣愚竊欲效計以謂取之於
[336-40b]
逺不若取之於近所謂夔路是也今諸路將兵往往有
名無實臣嘗詢之惟蜀為盛成都萬人潼川六千夔路
四千夔之去荆道路無㡬若以夔兵二千益荆州轉潼
川之卒以補夔闕而下成都之甲如夔之數戍潼川或
嵗時踐更或一定不易如是則内無遷徙之為勞外無
疑間之可開周旋几席之上而形勝之强成矣議者必
曰夔當蜀後夔守虚則蜀以危臣謂不然自荆入蜀取
道峽中地勢險絶人必魚貫而進荆在平衍之地據吴
[336-41a]
蜀之衝使荆果强則孰敢踰荆而窺蜀是夔雖有兵寔
寘扵無用之地徙之於荆則上可經蜀下控沔鄂蜀既
無慮而上㳺亦固一動兩得有利無害伏惟陛下留神
財幸
辛棄疾論阻江為險須藉兩淮上䟽曰臣竊惟自中興
以來駐蹕臨安阻江為險然江之為險須藉兩淮自古
南北分離之際盖未有無淮而能保江者然則兩淮形
勢在今日豈不重哉臣仰惟陛下垂意邉防規恢逺略
[336-41b]
沈㡬先物慮無遺策然臣偶有管見慮之甚熟誠恐有
補萬一唯陛下寛聽盖兩淮緜地千里勢如張弓若敵
騎南來東趨揚楚西走和廬茍吾兵無以斷隔其中則
彼東西往來其路徑直如走弦上蕩然無慮若吾兵斷
隔其中則彼淮東之兵不能救淮西而淮西之兵亦不
能應淮東設使勢窮力蹙之際復由淮北而來則走弓
之背其路迂逺懸隔千里勢不相及入吾重地兵分為
二其敗可立而待古之為兵者謂其勢如常山之蛇撃
[336-42a]
其首則尾應撃其尾則首應撃其身則首尾俱應然後
其兵立於不敗之地今以兩淮地形言之則淮東為首
而淮西為尾淮之中則其身也斷其身則首尾不能救
明矣三國之時吴人以瓦梁堰為身築壘而守之而魏
終不能勝吴者吴保其身而魏徒能撃淮西之地也五
代之時南唐慮周師之來盖嘗求吴人故迹而守之功
未成而周兵至然猶遣皇甫暉姚鳯以精兵十五萬扼
定逺縣負清流闗而守世宗亦以藝祖皇帝神武之兵
[336-42b]
當之敵騎之來也常先以精騎由濠梁破滁州然後淮
東之兵方敢入寇其去也唯滁之兵為最後由此觀之
自古及今南兵之守淮北兵之攻淮未嘗不先以精兵
斷其中也況今敵人之勢一犯吾境其所以忌我者非
戰也忌吾有兵以出其後耳一出其後則淮北之民必
亂而淮北之城亦可乗間而取如向之海泗唐鄧是也
今陛下城楚城揚於東城廬城和於西金湯屹然所以
為守者具矣然臣以謂兩淮之中猶未有積甲儲粟形
[336-43a]
格勢禁可以截然分斷敵人首尾之處以臣愚見當取
淮之地而三分之建為三大鎮擇沈鷙有謀文武兼具
之人假以嵗月寛其繩墨以守之而居中者得節制東
西二鎮緩急之際敵攻淮東中鎮救之而西鎮出兵淮
北臨陳蔡以撓之敵攻淮西中鎮救之而東鎮出兵淮
北臨海泗以撓之敵攻中鎮則建康悉兵以救之而東
西鎮俱出兵淮北以撓之東西鎮俱受兵則彼兵分力
寡中鎮悉兵淮北臨宿亳以撓之此蘇秦教六國之所
[336-43b]
以為守而秦人聞之所以不敢出兵於函谷闗也比之
紛紛紜紜自戰其地者利害不侔矣如臣言可採乞下
兩府大臣并知兵將帥詳議建立三鎮去處措置施行
棄疾又上䟽曰臣聞事不前定不可以應猝兵不預謀
不可以制勝臣謂兩淮裂為三鎮形格勢禁足以待敵
矣然守城必以兵養兵必以民使萬人為兵立於城上
閉門拒守財用之所資給衣食之所辦具其下非有萬
家不能供也往時敵人南寇兩淮之民常望風奔走流
[336-44a]
離道路無所歸宿饑寒困苦不兵而死者十之四五臣
以謂兩淮民雖稀少分則不足聚則有餘若使每州為
城每城為守則民分勢寡力有不給茍斂而聚之於三
鎮則其民將不勝其多矣竊計兩淮户口不減二十萬
聚之使來法當半至猶不減十萬以十萬户之民供十
萬之兵全力以守三鎮敵雖善攻自非掃境而來烏能
以嵗月㧞三鎮哉況三鎮之勢左提右挈横連縱出且
戰且守以制其後臣以謂雖有烏珠之智傾國之力亦
[336-44b]
將無如之何況其下者乎故臣願陛下分淮南為三鎮
預分郡縣户口以𨽻之無事之時使各居其土營治生
業無異平日緩急之際令三鎮之將各檄所部州縣管
拘夲土民兵户口赴夲鎮保守老弱妻子牛畜資糧聚
之城内其丁壯則授以器甲令於夲鎮附近險要去處
分據寨柵與敵騎互相出沒彼進吾退彼退吾進不與
之戰務在奪其心而耗其氣而大兵堂堂整整全力以
伺其後有餘則戰不足則守敵雖劲亦不能為吾患矣
[336-45a]
且使兩淮之民倉卒之際不致流離奔竄徒轉徙溝壑
就斃而已也
棄疾又論荆襄上流為東南重地上䟽曰臣竊觀自古
南北之分北兵南下由兩淮而絶江不敗則死由上流
而下江其事必成故荆襄上流為東南重地必然之勢
也雖然荆襄合而為一則上流重荆襄分而為二則上
流輕上流輕重南北之所以為成敗也六朝之時資實
居揚州兵甲居上流由襄陽以南江州以西水陸交錯
[336-45b]
壤地千里屬之荆州皆上流也故形勢不分而兵力全
不事鄰敵而國勢安其後荆襄分而梁以亡是不可不
知也今日上流之備亦甚固矣臣獨以為緩急之際猶
泛泛然未有任陛下之責者臣試言之假設敵以萬騎
由襄陽南下衝突上流吾軍倉卒不支陛下將責之誰
耶責襄陽軍師則曰敵以萬騎衝突臣以歩兵七千當
襄陽戍兵入隊可戰/之人猶未滿此數大軍在鄂聲援不及臣欲力戰
衆寡不敵是非臣之罪也責鄂諸軍則曰臣朝聞警夕
[336-46a]
就道巻甲而趨之日且百里未至而襄陽不支矣是非
臣之罪也責襄陽守臣則曰臣守臣也知守城而已軍
則有帥戰而不支敵騎衝突是非臣之罪也責荆南守
臣則曰荆與襄兩路道里相去甚逺襄陽之不支敵騎
衝突是非臣之罪也彼人人者以是辭來朝廷固無辭
以罪之也然則上流之重果誰任其責乎陛下胡不自
江以北取襄陽諸郡合荆南為一路置一大帥以居之
使壤地相接形勢不分首尾相應専任荆襄之責自江
[336-46b]
以南取辰沅靖澧常徳合鄂州為一路置一大帥以居
之使上属江陵下連江州樓艦相望東西聮亘可前可
後専任鄂渚之責属任既專守備自固緩急之際彼且
無辭以逃責如此上流之勢固不重哉外不失兩路之
名内可以為上流之重陛下何憚而不為雖然臣聞之
天下之勢有離合合必離離必合一離一合豈亦天地
消息之運乎周之離也周不能合秦為驅除漢為合之
漢之離也漢不能合魏為驅除晋故合之晉之離也晉
[336-47a]
不能合隋為驅除唐故合之唐之離也唐不能合五季
驅除吾宋合之然則已離者不必合豈非盛衰相乘萬
物必然之理乎厥今敵人物夥地大徳不足力有餘過
盛必衰一失其御必將豪傑並起四分五裂然後有英
䧺者出鞭笞天下號令海内為之驅除當此之時豈非
天下方離方合之際乎以古準今盛衰相乘物理變化
聖人處之豈非慄慄危懼不敢自暇之時乎故臣敢以
私憂過計之切願陛下安居慮危任賢使能修車馬備
[336-47b]
器械使國家屹然有金湯萬里之固天下幸甚社稷幸

王十朋代人上䟽曰臣聞居家者必謹藩籬置皂𨽻以
為宼盜之防建國者必保山海之險選岳牧之臣以禦
外敵憑陵之患今朝廷以江淮為蔽障以守帥為長城
江淮守臣比他處為尤重宜於文武臣中擇其材勇智
略可為爪牙者付之陛下親加敦遣勉以忠義資之以
粮假之以兵俾其守死勿去則我有所恃而不恐敵有
[336-48a]
所憚而不敢窺茍非其人則必為敵所輕誤事非少除
授之際尤不可不謹又川蜀之地去朝廷最逺尤為敵
所窺伺緩急之際勢必不能相應在兵法有攻東南備
西北者敵情難測深恐虚聲在此而属意在彼臣以為
宜増重四川帥臣之權俾其便宜從事遇臨機應敵之
際不必請而後行仍選大將屯重兵于外以為急難之
援如是則陛下可以寛西顧之憂矣
敷文閣待制四川制置使范成大奏論文州邉事劄子
[336-48b]
曰臣伏見四蜀沿邉蠻夷自政和以前雖時有侵犯邉
境當時朝廷鮮曽容貸旋即舉兵問罪固未必皆有大
功然夷人終是畏憚不敢無時輕發比年以來如成都
府路嘉黎雅三州等處屢有邉事時議以外備大敵姑
務含忍又以方市戰馬不欲阻絶夷人狃習謂中國終
不能報復來則有虜掠之利退則無追躡之憂甚者反
得犒賞財物過於未叛之時是以泰然無所顧忌蜀之
諸邉盖未嘗得數嵗無事邇者利州西路文州界内有
[336-49a]
蕃部侵犯寨堡殺掠人兵訪聞常年如此官司每是隠
忍蔽覆終於和斷而已契勘今來作過蕃部據邉吏張
皇闗申其衆亦不過三四百人初無䧺傑酋長為之謀
又無堅甲利兵為之用國家屯戍大軍密邇其處蕞爾
小蕃乃敢跳踉如此者政以習見近事故也若不惜暫
勞小費併力討蕩期於不貸則豈獨文州蕃戎讋懼其
他種落自此懲創知中國不可輕犯此西陲數十年安
静之長筭也臣已榜下文州止告諭非作過蕃部且許
[336-49b]
自通貿易以觧散其締結又聞蕃宼之來稍不得利即
依林箐以自固官軍深入易落姦便臣亦已行下乘風
焚山嚴兵清野徐用鄉道搗其巢穴惟是議者或以為
文州係買馬地分恐不即和斷或至阻隔臣再三詢究
茶馬司所買馬數文州不當十之一二又其品凡下非
宕昌比兼今來作過主首止是一族雖加攻討自不妨
餘族互市政使緣此而所買馬數少減於常年權邉防
利害之重輕亦恐自有先後緩急之序或又謂朝廷方
[336-50a]
以備北敵為急此等癬疥合且姑息臣竊謂不然大敵
未平尤當先除腹心之患諸葛亮豈一日忘中原哉然
五月渡瀘深入不毛以定南中者盖出此也不然方今
闗外寜肅而蠻夷敢擾動如此使岐雍有警則此等窺
伺侵宼將何所不至臣暫此攝事實有不敢以茍紓嵗
月為心而妄為西土畫息肩之策若萬分有一偶合睿
指欲乞出自聖斷更賜行下興州都統制吴挺廣設方
略討蕩施行其措置催督之類臣雖庸虚不敢不任其
[336-50b]
責所有文州數百匹之馬或不及嵗額亦乞暫寘度外
俟邉防安静不患馬額之不復臣區區狂率干犯天威
伏地戰越
陸游上奏曰臣聞天下有無窮之變而有必然之理惟
黙觀隂察能得其理則事變之來雖千態萬狀可以坐
制而無虞矣天下之變最幽眇倉卒不可測知者莫如
雷霆鬼物然雷霆冬伏而春作鬼物晝隠而夜見則其
理之必然有不待智者而知之矣今朝廷内無權家世
[336-51a]
臣外無强藩悍將所慮之變惟一金人葢在彼也譎詐
反覆雖其族類有不能測而臣竊以謂是亦有可必知
者夫何故寛猛之相繼如寒暑晝夜之必相代也故自
金人起釁以來靖康建炎之間兵連禍結則有紹興之
和通和既乆則有辛巳之寇寇而敗亡則又有隆興之
和今邉陲晏然枹鼓不作逾二十年與紹興通和之嵗
月略相若矣不知此敵終守和約至數十百年而終不
變耶將如晝夜寒暑必相代也且敵之為國也以分
[336-51b]
則不肅以恩則不親惟制之以力刼之以威則粗能少
定今力憊勢削有亂而已其亂不起於骨肉相殘則起
於權臣専命又不然則姦雄襲而取之耳三者有一焉
反敵酋之政以恱其國人且何為哉雖陛下聦明英睿
自有所處然臣竊觀士大夫之私論則往往幸敵之懦
以為安不知通和已二十餘年如嵗且秋矣而謂衣裘
為不必備豈不殆哉大抵邉境之備方無事時觀之事
事常若有餘一旦有變乃知不足伏望陛下與腹心之
[336-52a]
臣力圖大計宵旰弗怠繕修兵備搜㧞人才明號令信
賞罰常如羽書狎至兵鋒已交之日使敵果有變大則
掃清燕代復列聖之讎次則平定河洛慰父老之望豈
可復如辛巳倉卒之際歛兵保江&KR1006然更以宗社為憂
耶臣世食君祿且䝉陛下省錄姓名已二十餘年念無
以報天地父母之大恩故其陳於陛下者惟懼不盡而
不知狂愚之為大罪也
乾道中猺蠻為亂吏匿不以聞儒林郎李大性上言比
[336-52b]
年猺蠻為亂邉吏慮妨賞格往往匿不以聞遂致猖獗
使一方民命寄於猺人之手誠可哀憫近如梁牟等寇
沅州刼墟市殺戮齊民州縣告急於兩月之後比調官
軍討捕俘降其賊而人之被害已酷矣宜戒州縣或遇
猺人竊發畫時以聞違者論罪仍命監司帥臣常加覺
察庶㡬先事備禦俾猺人亦知畏懼不致侵軼以傷吾
民也
七年前知辰州章才邵上言辰之諸蠻與羈縻保静南
[336-53a]
謂永順三州接壤其蠻酋嵗貢溪布利於回賜頗覺馴
伏盧溪諸蠻以靖康多故縣無守禦犵狑乘隙焚刼後
徙縣治於沅陵縣之江口蠻酋田仕羅龔志能等遂䧺
據其地沅陵之浦口地平衍膏腴多水田頃為猺蠻侵
掠民皆轉徙而田野荒穢㑹守倅無逺慮乃以其田給
靖州犵狑楊姓者俾佃作而課其租所獲甚微楊氏専
其地將二十年其地當沅靖二州水陸之衝一有蠻隙
則為害不細臣謂宜預為之備靖康前辰州每嵗䝉朝
[336-53b]
廷賜錢七萬貫細絹布共八千一百匹綿一萬七千兩
是時夲州廂禁軍一千四百餘人沿邉一十六砦土兵
六百餘人皆可贍給其後中外多故今嵗賜止得一萬
二千緡而夲州財復匱乏無以充召募之費禁軍止二
百一十餘人諸砦土兵止一百五人甚至砦官有全無
一兵而徒存虚名者其於邉防豈可不為深慮若嵗増
給民錢一萬俾夲州募强壯禁軍或効用二百人分屯
盧溪等處以防諸蠻庶使邉患永消可免異時調遣之
[336-54a]
費書奏詔湖北帥臣詳議以聞
八年知貴州陳義上䟽言臣前知靖州時居蠻夷腹心
民不服役田不輸賦其地似若可棄然為重湖二廣保
障實南服之要區也或控制失宜或金榖不繼或兵甲
少振蠻獠則乘時竊發勤勞王師朝廷當重守臣之選
崇寜初戍兵三千人建炎以來每於都統司或帥司摘
兵二百人以備屯戍其凶悍者以州郡不能制遂慢守
臣反通猺蠻以撓編民州郡非白主帥不敢治比得報
[336-54b]
已晚矣故戍兵敢肆其惡一旦有警復安能為用臣以
為宜聽守臣節制便帝嘉其言
十年四月全州上言夲州宻邇溪峒邉民夲非姦惡其
始朝廷禁法非不嚴宻監司州郡非不奉行特以平居
失於防閑故馴致其亂又兼溪谷山徑非止一途如静
江興安之大通虚武岡軍之新寜盆溪及八十里山永
州之東安皆可以徑達溪峒其地綿亘郡邑非一州得
専約束故游民惡少之棄夲者商旅之避征稅者盜賊
[336-55a]
之亡命者往往由之以入萃為淵藪交相鼓扇深為邉
患如武岡楊再興桂陽陳峒相繼為亂實原扵此為今
計者宜徙閑地廵檢兵及分遣士卒屯諸溪谷山徑間
俾湖南北廣西帥憲緫其役庶㡬事權有歸號令可行

李椿奏邉備利害狀曰臣竊見朝士大夫每嵗敵使欲
來未至之際則皆憂其變故及至敵使既還則以謂一
嵗無事便作安享逸樂國家久逺之計不復闗心直待
[336-55b]
明年秋冬之交方知憂慮日復一日嵗復一嵗更無一
定之論天下之勢益就委靡不振臣實痛之且如淮甸
守備之計臣嘗具奏乞堅守之地四處臣今至江上詢
訪利害無過扵前奏者敵或渝盟四處固守決不敢至
江上雖至江上亦不敢住盖兵行以粮草為重敵騎雖
多而知巢湖東闗等處據險粮草必不敢行兵馬闕食
不待戰而必走無疑矣李陵之言曰歩馬之勢固自懸
絶今諸軍馬少全仰歩兵敵則盡馬勢固不同加以衆
[336-56a]
寡不等平原淺草勝負難量若圖全勝之計惟守而已
守備已堅自生勇志見利然後可以圖戰若輕用僥倖
萬一之勝是棄其兵也如葉義問之用劉汜是也足以
為戒矣且吾之所長以水為固必在扵舟楫兵乗船艦
利則登岸否則據水無令敵人有船則是萬全之計此
守四處之大槩敵所恃者衆與騎耳我若必以騎圖勝
萬無是理當思有以制其騎斯可矣臣嘗見諸所以禦
敵騎者多用拒馬二人共舉其一手不能别執兵器所
[336-56b]
以拒敵比車之為用不相侔矣臣又見兵官陳敏造車
數様皆不適用韓世忠造鰕䲈車以衝郭振止用商旅
羊頭車許贇造車亦相類而稍華歸正人徐清三等車
様向來必曽進呈而宋武用車四千乘以布為幕下山
東滅慕容超又用大槌發短矛扵車上以數千人破元
魏數萬騎扵河北馬隆用偏箱車以數千人救西州虜
不能近以是言之車之為用可以禦馬明矣臣謂宜委
曉事兵將官討論戰車之製試閱以為制馬之具則軍
[336-57a]
勢必振然則車戰之圖尚俟守備堅固之後堅固之圖
必用我之所長水戰為上水戰利害臣謹别具劄子奏
陳臣願陛下扵閒暇之時責宰執大臣與侍從之官朝
夕講究圖治之道上下一心共執定論措宗社扵磐石
不致事至而憂天下幸甚
 
 
 
[336-57b]
 
 
 
 
 
 
 
 歴代名臣奏議卷三百三十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