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R2f0039 歷代名臣奏議-明-楊士奇 (master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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欽定四庫全書
 歴代名臣奏議卷二百四十八
           明 楊士竒等 撰
  荒政
宋寧宗嘉定七年江東轉運副使真徳秀奏乞蠲閣夏
稅秋苖䟽曰臣竊見本路州縣今歳以來雨澤闕少臣
昨經由池陽之日其時不雨已及旬餘迨至金陵一向
乾旱盖自三月至于五月之終九旬之間有雨者纔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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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日焦熬之状盖不待言播殖之功一切盡廢臣朝夕
訪問惟信與饒得雨頗多歳事可望若建康太平寧國
池徽南康廣徳諸郡旱勢略同臣以祈禱間出近郊及
因閱舟親至采石經行原野莫非赤地四顧所及全無
秋苖間有瀕江可以車戽之地或已栽揷然水熱如湯
不堪䕃養茁然長茂旋又焦黄訪聞當塗宣城管下圩
埂之鄉每歳常苦水澇今亦種不入土與陸地同近舟
行過大城堽一帶見蝗蟲飛泊蘆葦間綿亘十數里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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幾遂入府城皆由東北而來蔽天障日遇其所落草木
為空又据諸處申到若建康府之上元江寧溧水池州
之貴池銅陵寧國府之宣城皆有蝗蝻生發所未申者
尚不及知此一路旱蝗之大略也常平義倉之儲總一
路凡四十三萬而侵移陳腐皆在其中姑以建康一城
言之居民日食凡二千斛而常平初無顆粒義倉之米
以石計者僅一萬九百有竒以之糶濟城郭之民不數
日盡矣況能更及田野乎以此推之常平義倉已不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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恃沿江諸州元非産米之地自經兵旱田疇蕪廢在在
相望所出益少綱運起發之外其能幾何接濟軍民唯
仰客販今則兩淮既皆遏糴淛河般運不通上流客舟
亦頗不繼諸州米價漸已日増艱食之虞近在朝夕嘗
博訪父老皆言粳稲雖已失時尚堪雜種麻豆蕎麥黄
菉之屬縁田中無水不通翻犁而不可種下等農民之
家賃耕牛買榖種一切出扵舉債今秋成失望小大憂
危而官司催督夏税略不少貸典賣罄竭不足以償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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種子價髙無錢可糴而不能種凡曰陸種僅可救饑近
年官司往往不卹每遇檢放指為熟田責令輸納苗米
未免賤糶所有貴糴所無以供公上殫其地之出不足
以輸所以更相懲創而不敢種臣自聞此語為之惻然
竊惟今歳之旱實與往年不同往年之旱多在夏秋田
間既已布種故雖災傷之甚什至七八而其熟處猶居
二三今則髙下之田皆為荒地借令雨以時至雜種可
投尚恐空扵蝗螟之口而況雨未可期種未可必方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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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患日月尚長民情揺揺已有流移之漸臣近準朝㫖
将來合議糶濟即與本路諸司同共詳議措置施行臣
已恭禀多方講究外竊謂與其待已饑而行糶濟之惠
不若先未饑而加存卹之恩謹具奏請事件如左
 其一曰倚閣夏税臣近据太平州百姓王經等一百
  六名状稱自去冬以來並無雨雪麥苗先已乾死
  收到些小不了食用目今秧苗又盡枯死蕎麥荳
  種艱得錢物亦無處收糴田地乾亢至甚亦難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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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種老幼日夕憂惶不能存活欲乞備申朝廷權閣
  今年夏税臣方欲冒昧控陳忽準户部符臣寮奏
  請内一項寛旱地之賦以為秧苖未得種揷人情
  方且皇皇而折帛起催半責見鏹版曹既有歳例
  州縣茍欲逃責征誅憔悴之民不減星火之急農
  困追呼将復失種其為怨嗟甚扵不雨此當亟行
  戒約江淛監司目即體訪先來被旱之處一面行
  下郡邑将第四第五等下户折帛等官物稍寛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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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月之期以俟秧種了畢即䝉聖㫖允從仰見陛下
  至慈至仁勤恤民隠凡有所聞無不施行臣即已
  鏤榜曉諭州縣令自榜到日為始住催一月雖足
  以寛目前而一月之後催理如故方細民嗸嗸捄
  死不贍之時縱令督促萬端終是無可償納徒使
  吏卒並縁得為苛擾人户憂迫不免流移理勢實
  然非臣過計兼本路近年民困重賦荒田逃户所
  在相望今既未能招徠不可使見存之户更有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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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徙伏望聖慈速降指揮将本路州縣旱乾不曽種
  蒔去處第四第五等人户夏税權與倚閣候將來
  得熟日併催庶幾稍觧倒垂之急臣不勝大願
 其二曰蠲放秋苖國家仁愛元元著為災傷檢放之
  令徳澤洋溢入人至深近歳州縣長官多以趣辦
  財賦為能鮮以保全民命為急下吏承風輙懐觀
  望且如去歳宣城南陵蕪湖繁昌貴池銅陵青陽
  等縣皆被水災撿放之時多不及數目自臣到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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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來訴者多事已後時無從覈實而參之衆言宣城
  尤甚故前者輙上倚閣殘零之請伏惟聖慈必已
  矜從今歳旱災前所未有至仁如天俯燭民隠將
  來苗税必是優與蠲除而臣察諸衆情似懐憂畏
  盖縁近年撿放例以從窄為賢逆料將來亦如此
  至扵不敢雜種以避輸苖其情尤可深憫臣謂今
  欲慰安人情使無逃徙莫若控告朝廷先期降㫖
  約敕州縣應本路官私田畆元不闕雨處將來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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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熟自當依條輸納外其乆旱不曽種蒔去處並與
  全放秋苗其雜種麻荳之屬並不許指作熟田責
  令輸納苖米以至重困許臣備坐指揮散牓曉諭
  庶幾農人安心不至狼顧實一道幸甚
右臣恭聞乾徳二年四月詔曰自春徂夏時雨尚愆深
恐黎民失扵播殖所宜優卹俾獲蘇安應諸道所催今
年夏租委所在官吏檢視民田無見苖者上聞並與除
放紹興二十八年八月二日詔令諸路轉運疾速行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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州縣開具實被災傷頃畆數目及合放分數以聞仰惟
太祖皇帝開造我朝配天之業髙宗皇帝中興萬世無
疆之基二聖一心皆以保全民命為本故扵灾傷之歳
切切如此夫以四月而蠲夏税以八月而檢秋苗自常
情觀之毋乃太早盖救災卹患當扵民未甚病之時若
待其餓莩流離然後加惠則所全寡矣為民父母忍使
至斯兩朝詔書可為大法今臣所陳二事如蒙聖慈降
出三省早賜施行其扵公私皆有便利一則征斂既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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逃亡必少所在田畝不至抛荒公家租賦亦免失陷二
則農人肻行布種自救其饑不至大段闕食全仰官司
糶濟三則窮窶之民粗有生理何苦輕捐其身而為盜
賊未萌之禍銷弭尤多臣叨䝉聖恩畀以漕計一路休
戚責實在臣庸敢齋沐投誠仰干天聽臣無任震惕竢
罪之至
八年徳秀又乞撥米賑濟劄子曰臣伏見自冬徂春雨
澤稀少入夏以來亢陽彌甚陛下嚴恭天命憂念元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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延讜言赦死&KR1412釋遷謫還沒産茍可銷盭致和無所愛
惜臣等布宣无状所部九郡而建康太平寧國徽池廣
徳南康七郡迄今不雨旱勢已成間得沾濡炎天毒烈
土脉乾燥畊種不入赤地相望稍有近水可揷秧苗去
處飛蝗所過靡有孑遺惟饒信二州曽申得雨却聞其
間自有旱處今方六月城市閉糴米價騰踊民食已艱
村落之間必有餓莩向秋以後捐瘠又多累據諸處人
户陳訴并州縣備申旱荒之状有不忍聞池陽道路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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沒剽掠休寧縣數百人入令丞廳求糶濟建昌縣百十
人劫隆興府界居民茍非饑窮迫身何忍至此見得今
年旱災不同常歳本道旱勢又甚它路國之根本在此
江東丁時外虞尤欲安静使一夫餒死必傷天地父母
之仁不幸詿誤有司寧不重闗憂顧惟有速發見藏不
吝重費救奪民命度脫葘厄庶幾感通天意消弭事端
今災傷至廣事力有限豈能人人給足但民心知朝廷
極力拯濟有恃以生則雖顛踣流離終不攜貳且及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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予民所費既省所濟甚博待其賣妻子棄鄉井填委溝
壑嘯聚山澤而後為之其費不止扵此而傷敗已多江
東自昨歳旱蝗屢經豐熟荒田未墾在在相望若今更
有轉徙必至無人可耕國之所失不知幾倍臣等蚤夜
憂懼思得叶心盡力為陛下救此一道生靈使不至饑
餓流亡散為盜賊以遺朝廷憂已行下州縣分遣官僚
躬親抄劄略計七八郡所當濟者不下百餘萬户户給
一石亦該一百餘萬石所在州縣匱乏豈有寛餘而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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倉見管纔四十三萬耗腐在内非陛下捐數十萬石之
米不足以賑此凶災竊惟目今旱處既多諸郡必紛然
以錢粟為請却致朝廷難為應副是以㑹約一道當濟
之數總為奏陳候諸州申到户口據實分撥合本道所
請其數若多散之州縣猶以為少臣等自行計㩁下扵
此數必支給不敷非若尋常有司増多申請但冀十得
六七之比陛下禱旱之初不愛曠典異恩以銷天變蘇
民瘼今亦子嗸嗸赴愬求延旦夕之命必不惜力靳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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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以捄之臣等謹體聖懐昧死上奏伏望斷自宸衷亟
命有司扵鎮江建康府轉般倉撥米五十萬石貼助本
路義倉米斛賑濟饑民如部内諸州有請即下臣等分
撥陛下幸賜江東之民而臣等不能檢柅吏姦失陥官
物致上孤徳意下誤民生則臣等之罪惟陛下炤之
徳秀又乞給降錢㑹下本路災傷州郡下户收糴麥種
䟽曰臣等近以本路旱蝗為菑屢以斯民危迫之状仰
瀆睿聽陛下至仁垂憫賜緡錢發廪粟恩意惻怛與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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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心臣等欽體聖懐分遣官吏抄録户口舉行振卹之
政欲使山谷窮僻之地咸被上恩然此去來秋尚有期
歳公家之力有限艱食之日甚長蚤夜以思未知攸濟
訪之父老皆言若二麥及時布種則人心自安盖村野
小民生計易足田中茍有數畝之麥便可指為温飽之
資日前雖甚艱難終不舍之而去富室大家知其有所
指擬緩急舉貸亦肯相賙第目今麥價所在踴貴其最
平處每石為錢亦不下二貫有竒惟上等殷富之家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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能豫蓄種子中户糴買已病其艱若四等而下大抵皆
貧困之民今夏所收僅充三數月之食饑腸所迫豈有
顆粒尚存雖欲趨時耕種有不可得今秋田苖稼至少
撿放之數必多官司坐失常賦已不可勝計若麥復失
種則來歳夏税輸納必艱上供之額何所取辦況嗸嗸
待哺者以百萬計若廣種二麥則一飽有期庶幾四五
月之交振濟或可結局若種麥稀少不足捄饑則非至
秋成官司振給實難遽已公家事力豈易支吾臣等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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覩陛下即位初年九月二十八日尚書省劄子勘㑹今
來種麥是時切恐細民無力耕種有㫖令兩浙兩淮提
舉司應灾傷去處將常平錢措置收糴麥種并給降米
斛疾速賑貸施行毋致有失布種寛卹之恩載在詔令
煥如日星臣等今略計本道灾傷去處第四等以下闕
少麥種人户為田數百萬畝每畝用種五升其費不可
勝計雖嘗亟下所部諸州那融官錢收糴給貸然今州
郡大抵空乏必無餘力可及而常平錢米本自無幾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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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專充糶濟不復更有贏餘只得傾竭愚誠控告君父
伏望聖慈特詔有司給降錢㑹令臣等頒下諸郡斟量
給貸麥熟之日令民隨稅輸納臣等謹當拘𣙜還之縣
官不敢分毫使用干冒聖威臣等無任震惕之至
徳秀知潭州又奏置惠民倉状曰臣猥以踈庸叨䝉推
擇假守湘土深惟委寄之重朝夕疚心茍可以惠養民
生培固邦本者不敢不用其至惟是民食一事最闗休
戚臣在官二年春夏之間郡城居民率苦貴糴盖其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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齒阜蕃土産有限全仰客米以濟其乏若鄰路與上江
歳豐榖賤轉販者多僅免闕食一或不然則市直驟増
貧民下户立見狼狽常平義倉之儲本自無幾加以法
禁嚴重非饑荒已甚之歳不敢輙請發糶故二年之間
雖苦貴糴臣皆那融借撥别色米斛以糶而不敢遽發
常平至今夏米價益翔借撥之米不足以繼然後洊申
常平司得米五萬石賑糶一城生齒賴以全活而公家
之積則已垂罄矣今歳一旱所傷甚多來春以後民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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必乏倘不蚤為備豫之計惟盻盻焉須客販之至一或
不繼其將奈何竊見國朝張詠淳化中守成都以蜀地
素狹生齒實蕃稍遇水旱民必艱食時米一升直錢三
十六乃按諸邑田稅如其價歳折米六萬石至春籍城
中細民計口給劵俾輸元估糴之奏為定制其後百餘
年間雖時有災饉米甚貴而民無菜色臣之扵詠無能
為役然心竊慕之考之吏牘本州秋稅米内有所謂折
粳者本正苖之數其後折錢以充郡用前後守臣或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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闕米支遣則令仍輸本色臣今措置自今歳為始將上
項折粳令人户輸納本色更不折錢以嘉定十六年納
到數目計之合正與耗為米五萬餘石别廒盛貯名曰
惠民倉歳歳賑糶其規模大畧悉倣張詠之法庶幾城
市細民自此永無艱食之虞而因養寓教又扵風化不
為無補所有張詠舊法與臣今來區處事冝不敢上溷
天聽已具申朝省外竊惟古今良法未有百年而無弊
者惟詠賑糶一事自淳化至宣和百有三十餘年蜀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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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惠如一日不惟詠之區畫有方亦由繼其後者更相
維持小有弊病隨即捄藥雖有異議不為動揺而朝廷
又為著之令甲前後議臣復主張而申明之以故行之
愈久其利愈博臣今欲望聖慈將臣奏申事宜特降勅
㫖行下本州永永遵守使潭人世世䝉被聖朝子育之
恩實一方大幸
徳秀又奏置十二縣社倉状曰臣恭惟孝宗皇帝深惟
民食之重因朱熹有請頒社倉法於天下自是數十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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間凡置倉之地雖遇凶歳人無菜色里無囂聲臣少時
實親覩其利歳久法壊每為之太息嘉定乙亥䝉恩将
漕江東歳適旱蝗承詔措置荒政奔走屬部親見饑窮
之民惟鄉落最甚而致粟又為最艱勞費不啻數倍因
慨然深念使社倉之法推行而不廢在在皆有藏粟以
之振民猶取之懐也其利豈不博哉至是益知孝宗皇
帝之聖謨神畫有百世不可易者近歳士大夫以其蠧
弊多端往往歸尢扵法至欲舉而廢之抑不思古今之
[248-14b]
法曷甞無弊亦在夫維持整飭之爾姑以常平義倉論
之侵漁移易其害亦不一矣然卒不可廢者以其害不
能揜利故也何獨社倉必欲舉而廢之哉仰賴聖朝深
知此法未容輕變前後監司守臣有欲建立者皆詔可
之凡今有倉之地如建昌南城袁州萍鄉等處推行有
法人䝉實惠而潭之屬縣曰長沙者亦有倉二十八所
盖慶元初知縣事饒榦所立距今三十餘載雖不能亡
弊而窮民賴之亦多臣叨帥湖湘適潭人連歳艱食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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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旱暵尤甚禱請之餘齋居深念所以為一方饑饉之
備盖無出社倉之右者扵是撙節浮費以官錢易榖於
總所凡八萬石益以他榖為九萬五千餘石十二縣置
倉凡百所令人户之當輸榖於州者就輸之社倉其斂
散之規息耗之數大槩悉倣朱熹所上條約而因時救
弊視俗制宜者又加詳焉此盖淳熈勅㫖之所許也仰
惟仁聖臨御之初方務行孝宗故事臣敢昧死以聞其
申請事宜已上之尚書省乞賜敷奏施行伏望聖慈察
[248-15b]
臣汲汲為民之心從臣所請頒降指揮令本州常切遵
守庶幾良法羙意乆存而不壊貧民下户得以蒙天施
扵無窮臣不勝大願
提舉李道傳上奏曰伏為廣徳知軍魏峴按教授林庠
實按轉運副使真徳秀乞覈實辨眀事臣聞論事者當
辨是非責治者當覈名實天下未甞無真是真非之所
在也然每患乎言之多端聽之易惑者不覈實之過誠
即其名以覈其實則是者固不可以厚誣而非者亦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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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以自掩哉臣竊覩進奏院報知廣徳軍魏峴按軍學
教授林庠不法且乞避轉運副使真徳秀得㫖罷庠而
别與峴一等軍壘差遣臣竊謂峴與徳秀必有一是一
非惟以其實考之則真是真非當有不難辨者盖峴之
奏雖為庠設然以臣所聞峴非按庠乃按徳秀也峴之
按庠謂其捨教職而任荒政挾漕臣而陵郡守夫以一
郡之民饑困欲死陛下大捐廪粟以活之仕乎此邦者
出任其事如救焚拯溺何常職之可拘當此之時軍學
[248-16b]
堂試為重乎本軍振濟為重乎出身濟物固儒者事峴
昧扵輕重而以庠終日坐倉為可鄙峴則陋矣至扵陵
忽郡将則誠不可不治然猶當問庠之所守為如何設
使庠之語言禮節或失婉順而所守者正峴亦當屈已
從之未可以陵忽言也況庠之扵峴初未見語言禮節
悖慢之實則峴之深怨極憾扵庠者果何為哉以此言
之峴之按庠意必有在臣故曰峴非按庠乃按徳秀也
徳秀與峴比肩事主徳秀雖任按察若徳秀所為未善
[248-17a]
峴不肯茍狥具以上聞孰曰不可然臣不知果峴為是
乎徳秀為是乎峴之奏為荒政言也若曰某縣流移者
多而不能止某鄉莩死者衆而不能救某處濟米給散
之有欺某邑糶錢出入之不明某事則有何人之詞某
條則有何日之案各指其實而言之庠固無所逃罪而
徳秀之失扵任庠者亦無所辭其責矣臣竊聞峴之奏
千餘言略不及此特以輕易朝廷自專掠美為徳秀罪
陛下試覈其實峴為是乎徳秀為是乎夫自專固人臣
[248-17b]
之罪而許以從宜者乃人主之大權掠美固君子所羞
而為君任怨者尤末世之邪説如峴所陳陛下欲濟而
易之以糶陛下欲糶而易之以濟是為有司專擅之罪
廣徳濟糶非臣所任不能詳知然竊謂濟糶俱急轉輸
不齊糴米未至而借濟米以應之濟米有缺而乞糶米
以益之權宜集事要厥成終文籍具存自無淆混若事
理不過如此則固亦陛下之所許未至罪其專也至扵
掠美之說則又不可不察臣事君猶子事父也子職無
[248-18a]
他任其父之事而已臣職無他任其君之事而已故稱
人子之善者必歸美扵其父稱人臣之善者必歸美扵
其君擢是臣任是職欲其稱職而人善之乎欲其不稱
職而人怨之乎使人臣任怨扵下則怨之者推其所從
來必歸咎扵上矣主何利焉且峴固言之矣米陛下之
米民陛下之民也獨不曰臣亦陛下之臣乎以陛下之
臣奉陛下之令散陛下之米活陛下之民何往而非陛
下之徳澤哉天下未嘗有無實之名也臣之事君當責
[248-18b]
其實而求名與否不必問也若夫黎民阻饑上所當恤
此則如慈母之乳其子初不為名峴乃有恩歸扵已怨
萃朝廷之言何其所見之異哉且民饑而不得食則怨
既得食矣又何怨䕜扵上之有乎峴之言無足辯者然
臣竊見近世風俗日以衰弊人臣率顧一身利害之私
而不以國家生民為念臣雖不肖每獨憂之峴之讒行
恐自今分職授任者益以自專掠美為嫌便文自營誰
任陛下事者峴言雖所闗甚大此臣拳拳之愚所以上
[248-19a]
瀆天聽不自知其煩也峴與徳秀一是一非必有公論
伏望陛下特選朝士或委隣路監司考覈其實若廣徳
荒政不舉則徳秀為有負陛下不可無責若峴言無實
則是以私意邪説上惑朝廷尚乞明正其罪使天下知
是是非非不可混扵聖明之世臣與徳秀實為聮事愚
忠所激不復避嫌且峴尚居部内在臣職所當言用敢
冒犯以聞
左司諫黄序上奏曰雨澤愆期地多荒白知餘杭縣趙
[248-19b]
師恕請勸民雜種麻粟豆麥之属盖種稲則費少利多
雜種則勞多獲少慮收成之日田主欲分官課責輸則
非徒無益若使之從便雜種多寡皆為已有則不勸而
勤民可無饑望如所陳下兩浙兩淮江東西等路凡有
耕種失時者並令雜種主毋分其地利官毋取其秋苖
庶幾農民得以續食官免賑救之費從之
寧宗時袁燮輪對劄子曰臣聞子夏問扵孔子曰何如
斯可謂民之父母矣孔子曰四方有敗必先知之此之
[248-20a]
謂民之父母矣至哉聖言子有疾痛則父母知之民有
疾痛則人主知之其知之最先故救之最切洪惟我藝
祖有父母斯民之仁嘗詔諸州長吏視民田旱者蠲其
租勿俟報盖慮其稍緩有拯救不及者嗚呼可謂至切
矣仁宗明道中江淮旱蝗命范仲淹安撫時民有食烏
昧草者仲淹擷以進御且請宣示六宫貴戚以戒侈心
其言切矣而不以為忤豈不曰民之艱食固人主所欲
急聞者歟人主雖儉而六宫貴戚或侈亦足以傷財而
[248-20b]
害民此仲淹所以併及之而仁宗所以嘉納之也今陛
下躬行儉約誠心愛民同符扵藝祖匹休扵仁宗矣然
不知黎庶之疾苦果能盡逹扵冕旒之前乎近而京輦
米斗千錢民無可糴之資何所得食固有餓而死者有
一家而數人斃者逺而兩淮荆襄米斗數千强者急而
為盜弱者無以自活官給之粥幸有存者而無衣無褐
不堪隆冬或以凍死遺民氣息僅屬雖逢春和豈能遽
有生意乎淮西漕臣目其饑羸困斃之状摹寫為圖觀
[248-21a]
者無不愍惻不知亦嘗進御如范仲淹之進烏昧草乎
陸贄有言流俗之弊多徇諂諛揣所恱意則侈其言度
所惡聞則小其事深譏當時告荒之不以實也今聖徳
寛仁監司郡守固宜皆以實告然願陛下更咨詢之使
閭閻纎悉之情畢達扵几席之間如家至而親見之則
父母斯民之意篤矣臣聞古者制國用必扵歳之杪曷
為其必扵是時也五榖多寡歳終畢見可量入以為出
歉歳用度非豐年比故也今當饑饉艱危之時而中外
[248-21b]
支費猶如豐登之歳可乎小民嗸嗸仰哺方切坐視則
不忍賑卹則不給惟有裁節冗費上自乗輿服御下至
百司庶府無所不節以為施惠之具或可以救不然将
何望耶側聞去冬陛下臨朝深以得雪為喜而又軫念
饑民之寒更糶為濟以直給之聖意切矣臣願陛下更
推廣之凡立事貴乎舉要惟救荒獨不可略條目愈詳
則惠澤愈廣故成周以荒政十有二聚萬民當是時富
藏天下民生熈熈雖遭水旱可無菜色而賑饑之具多
[248-22a]
端如是盖不敢不如是也陛下宜深思此意凡可以加
惠吾民者無所不用其極寧過乎詳毋失之畧庶乎恩
意周洽而赤子可活矣周世宗五季之君爾猶曰民猶
子也安有子倒垂而父不解者今以聖主如天之仁豈
其撫摩涵育有所未及乎民困極矣惟速救之豈獨生
靈之幸實宗社之幸
浙東路安撫使袁說友乞收糴淮麥䟽曰臣竊觀司馬
光進讀邇英神宗皇帝問以河北歳饑何以捄之光曰
[248-22b]
饑饉之歳金帛無所用惟食不可一日無耳乞糴榖扵
他路州縣仍多漕江淮之榖神宗然之然則糴榖以賑
饑民固不可緩若先事豫備多方為策則尤免扵臨時
之迫急也伏自前歳水旱相仍舉行荒政惟以發倉廪
捄饑饉為急累月之間諸路賑糶所在儲粟什用八九
然猶未能足用也今諸處見管米斛盖甚無餘幸去歳
中熟朝廷徧行和糴目今所蓄正自不多若今歳更得
一稔則廣糶厚藏它日猶可憑藉然近日雨澤乆愆禱
[248-23a]
祈未應明越兩郡種未入土浙西運河不絶如綫自常
而北乾旱已甚所謂先事豫備豈宜不講今和糴米斛
已非其時縱増價收糴所得亡幾竊聞兩淮麥已大熟
淮邦種麥連亘阡陌非江浙比也淮人仰此流轉江浙
博易楮幣兼聞目即麥價甚平臣恭聞仁宗皇帝慶歴
四年遣内侍齎内庫銀三萬兩下陜西糴麥以濟饑民
盖榖與麥其捄饑一也今糴榖已晚宜及淮麥稔熟之
時早行收糴以為他日賑荒之備誠為急務臣嘗詢之
[248-23b]
農民謂麥極可收貯若乾燥之麥倉廒不溼可收二年
今若朝廷捐銅㑹三十萬分委兩淮漕臣毎路且各糴
乾燥好麥十萬碩以郡大小定數増價收糴選委明曉
官属措置革弊不得纎毫科擾扵民各辦髙燥倉廒将
所糴麥更切㬠眼候乾然後入廒如一年内便致腐爛
不可用者罪各有歸取見糴足實數具申朝廷然後委
官覈實庶幾得此十萬石麥或有歳歉便可應用其利
一也淮人既得官司増價糴麥又三十萬銅㑹散在兩
[248-24a]
淮民旅兩得其便其利二也若今秋幸得豐熟不用賑
濟則此十萬石麥或且樁留一半或逺近官司乞以元
錢兊撥充造麯等不患其無用此其利三也欲望聖慈
詳酌臣先事豫備之意或其言可采乞早賜施行不勝
厚幸
説友又乞増糴常平米䟽曰臣竊惟國家常平之法最
為近古今州縣常平之米政所以均斂散之宜平歉歳
之糴若所儲不多或遇歉歳必無以均斂散而平貴糴
[248-24b]
恐非常平之本意臣庀職浙東伏見本路州縣常平米
數目尤少除紹興府有五千餘石台州有四千餘石外
其温州止一千餘石明州止一百餘石處州止三十餘
石若衢婺兩州並無見在總計七州之數不過一萬二
千石耳常平之米與義倉不同義倉隨苖帶納歳歳而
有常平則取之租課米與租課錢收糴耳而租課錢米
即人户請佃没官户絶田産内所輸者去歳十月䝉朝
廷行下將本路應干没官户絶田産並行估賣其錢令
[248-25a]
各州解赴封樁庫臣今年正月到任雖已節次措置出
賣而區區竊有管見向者恐渉規避之嫌不敢具奏今
幸獲對清光得以控露且浙東一路所管常平米已是
數目絶少若又盡賣没官户絶田産則自此不復有佃
人租課錢米是絶常平之本矣歳既無入又有州縣支
動及陳腐耗折所謂見管一萬二千石將不一二年亦
無復有矣豈不重失斂散平糴之良法哉故臣謂出賣
官産若果足以助經常之費猶曰可行今浙東一路估
[248-25b]
到之數不過十二萬貫而臣到任後多方措置方賣及
四萬貫政使足十二萬貫文數在朝廷如太倉一稊米
耳所得不多所失頗重政如中人之家雖至扵甚迫促
亦安肯盡棄常産以絶歳入之利盖棄産得金金易盡
而産不復有堅忍以保常産則歳歳有常入矣此理甚
曉然也臣愚欲望聖慈以常平為重深念浙東一路常
平米數少所賣官産不過十二萬緡豈宜因此盡廢常
平之入特發睿斷行下浙東提舉司日下住賣沒官户
[248-26a]
絶田産其已賣者即以其錢各令本州趂今年豐熟盡
數收糴米解扵常平倉樁管限冬季糴足其未賣者與
雖已賣而未交錢者並只付元佃人租種仍前輸納租
課錢米其後來續次收到沒官户絶田産自此並不得
出賣勒州縣及時召人租種庶幾存留所佃官産不絶
常平之入及民之政莫切扵此仍乞速賜行下施行不
勝一路厚幸
理宗時知安慶黄幹代撫州守上奏曰國家頻年以來
[248-26b]
常苦旱暵是雖天時之適然而亦人事不脩之過也人
事既盡則雖天災流行亦有不得而勝者陂塘之利所
以灌注田畝漢世良吏往往以開渠灌田立名後世如
召伯埭甘棠湖之𩔖民到于今稱之使為國者可以一
切取必扵天則何必若是之屑屑哉江西之田瘠而多
涸非藉陂塘井堰之利則往往皆為曠土比年以來饑
旱洊臻大抵皆陂塘不修之故若申嚴舊法在州委通
判在縣委縣丞先扵每鄉籍記陂塘之廣狹深淺方水
[248-27a]
泉涸縮之時農事空閒之際責都保聚民浚深其下而
倍築其上積水既多則雖有旱暵而未始枯竭廵行考
察課其勤惰而為之賞罰其始雖若勞而其終乃所以
利民如此則天灾不能為害豐登可以常保而不至扵
上勤朝廷賑恤之勞矣
幹知漢陽上奏曰臣恭惟國家以深仁厚澤覆露宇内
一民一物之㣲撫摩愛育不忍使之不得其所獨扵水
旱凶荒州縣無素備之䇿而民之死扵餓莩者不知其
[248-27b]
幾甚可傷也今之守令為救荒之䇿者不過曰勸分曰
通商而已勸分通商不聽其自為低昻則客旅稅户不
肯出粟若聽其自為低昻則人心無厭數倍其價閭閻
小民當豐穰之歳亦必父子竭作然後可以易一飽迨
至凶荒雖有技藝已無所售安得有數倍之錢可以糴
米則亦有相與枕籍而死耳夫事固有若老生常談而
確然不可議者廣儲蓄是也然人皆知其不可易而不
可為者病在因循而已本軍每嵗苖米不過二千餘石
[248-28a]
僅足以解總所給大軍而本軍官兵之請給皆旋行收
糴素未嘗蓄積也自前知軍孫礿首糴萬石知軍王從
繼之亦糴萬石今歳大旱偶米價未大貴之日臣急發
郡帑借貸緡錢糴客舟稅户米三萬餘石漢川縣亦糴
萬石自六月以來米價頓貴藉此六萬餘石之米發以
賑糶每户數石則亦可以及萬餘之衆日食賤米而無
慮以是推之則積貯者信其為天下之大命也臣愚以
為莫若及今行下兩浙江東西湖南北諸路擇沿江十
[248-28b]
數大郡起立倉廒使可積數十萬石纔遇豐熟即扵諸
郡和糴樁積則十郡可積數百萬石雖有水旱不能為
吾憂矣況敵運日衰中原故壤指日可復師旅一動悉
發此米方舟而下何患糧食之不繼哉方旱而思造舟
方暑而思造裘雖若近扵迂濶然先事而慮可以無憂
事至而憂則無及矣惟集議而決行之天下幸甚
兵部侍郎袁甫論流民劄子曰臣聞今日之患至危至
急闗扵理亂存亡之大者流民是也臣竊迹往事未暇
[248-29a]
枚舉姑以晉事言之永寧間李特雄輩其始不過挾流
民為亂耳特雄單人窶子尚能因流民蟻附結大營扵
綿竹以處之旬月之間有衆二萬遂據全蜀自古惟有
已亂之方者乃能折倡亂之萌西晉不知已亂而縱特
雄之倡亂故蔓延以及東晉雍州流民多在南陽王如
因之以為亂巴蜀流民布在荆湘杜弢又因之以作亂
逮其後也江西流民執長吏降姚襄建鄴震駭謝尚自
歴陽還衞京師固江備守此皆倡亂之始不思亟加安
[248-29b]
輯故其流毒寖盛寖烈以至此極耳况今嵗荒歉米價
騰踊餓莩滿目在在皆然以外之流民煽内之饑民等
死之念一萌喜亂之徒羣起國將奈何哉夫不恤内地
之饑民則凡轉徙扵道途者皆流民也又加以在外源
源方來之民吾倉皇無䇿必將固拒且淮民皆吾赤子
今不加拯捄反從而拒之是讎之也以子為讎稍有人
心何忍為此臣之愚慮謂宜亟加區畫如救頭然然有
當行而未易行者凡數條焉今州縣間流民入境未知
[248-30a]
數目多寡宜責之長吏廣為措置或分寺觀而暫為居
止之計或隨力贍養而亟救垂絶之命其説固當行矣
然諸郡赤立經常莫繼一旦重以此費官帑空竭計將
安出雖有巧智扵何取辦此其未易行者一也淮民勁
悍材武與江浙不同轉填溝壑殊可恨惜宜取其尤强
壮者籍以為兵如近日新招拱衞一軍亦可充數仍覈
所在諸軍多有虛籍與其募市井之㳺手曷若收淮民
之壮丁其説固當行矣然養兵猥衆為今大弊不能汰
[248-30b]
而又益之來者無窮反致激變此其未易行者二也兩
淮清野伐敵國因糧之計室廬田産無尺椽寸草之留
獨有山水寨阻險為固者如故也因而葺理増立堡寨
以處復業之民其説亦當行矣然民多寨少何足以容
葺理之費官給之乎抑聽民自為而官助之乎俱非空
言之所可辦況此又在敵兵盡退之後耳談河止渇奚
救目前此其未易行者三也借曰其後復業官司為之
主盟還其自有之田勸以力農之務其説亦當行矣然
[248-31a]
自經兵戈蹂&KR1011之餘種盡矣牛盡矣耕具又皆盡矣小
民積累歳乆尚不能集一朝還鄉決難措辦是亦驅而
就死地耳矧敵情叵測去來無常民未知復業之獲利
反不如寄寓之暫寛此其未易行者四也矧今近甸間
有剽掠之衆輦下已有攫拏之風凡此亦足以鼓雄心
而長聲勢甿𨽻遷徒皆勍敵也斬木掲竿皆勁兵也羣
起附和如水赴壑流民之祻豈不甚可畏哉陛下盍亦
懐愚夫愚婦一能勝予之念軫燕巢幕上魚逰釡中之
[248-31b]
憂凡前四條利害相形有非獨見單慮之所可臆決宜
誕布集議之詔俾侍從臺諫兩省官以及在廷之臣參
酌事宜竭盡忠計各上議状不許聮名庶幾人人得盡
已見免至雷同塞責陛下與二三大臣合衆謀而斷之
至當歸一無有疑貳於以安近懐逺保邦固本實宗社
生靈大幸臣不勝惓惓
甫為中書舍人兼經筵説書進故事曰仁宗皇祐元年
以知青州富弼為禮部侍郎初河北大水流民入京東
[248-32a]
者不可勝數弼擇所部豐稔者五州勸民出粟得十五
萬斛益以官廪隨所在貯之擇公私廬舍十餘萬區散
處其人以便薪水及流民將復其業又各以逺近受糧
凡活五十餘萬人募而為兵者又萬餘人上聞之遣使
慰勞就遷其秩弼曰救災守臣職也辭不受前此救災
者皆聚民城郭中為粥食之饑民聚為疾疫及相蹈藉
死或數日不食得粥皆僵仆名為救之而實殺之弼所
立法簡便周至天下傳以為法
[248-32b]
 臣竊謂區處流民之䇿惟富弼之法最為簡要所謂
  簡要之䇿惟曰散處其民扵下而總提其綱扵上
  而已竊聞金陵諸邑流民羣聚皆來自淮西荷戈
  持刃白晝肆掠動輙殺傷㳂江出兵驅之其在句
  容之境者軼入金壇若宣城若池陽若當塗所在
  蟻聚剽刼成風逃亡之卒皆入其黨江南姦民率
  多附和目前勢已若此冬杪春初日月尚長蔓延
  不已各将潰裂四出不可收拾臣愚欲乞朝廷行
[248-33a]
  下督府及諸閫與凡安撫總漕諸司作急措置自
  一路而推之諸路由諸路而推之諸郡每處流民
  隨所在分之凡贍養之費惟分則易供居止之地
  惟分則易足此非臣之臆説也弼擇所部五州勸
  民出粟得十五萬斛益以官廪隨所在貯之又擇
  公私廬舍十餘萬區散處其人以便薪水弼之所
  作可謂委曲詳盡矣今日果能推行此䇿非但勸
  民出粟而已或撥上供之數或撥有管之錢或乞
[248-33b]
  科降則上下當相視如一家或請團結則彼此當
  聮絡為一體而所謂團結者又不止一途而已能
  勞苦者庸其力有伎藝者食其業其間有為士者
  則散扵庠序為商者則使之貿遷心有所繫而姦
  無所萌此皆分説也分之愈多則養之愈易而其
  要在督府制閫以及總漕諸司為之領袖而已是
  故民貴乎分而權貴乎合所謂散處其民而總提
  其綱者正謂此也臣願朝廷備富弼施行使長吏
[248-34a]
  任責一如青州故事流民甚幸宗社幸甚
度宗咸淳元年有㫖豐儲倉撥公田米五十萬石付平
糴倉遇米貴平價出糶二年監察御史趙順孫上言曰
今日急務莫過扵平糴乾道間郡有米斗直五六百錢
者孝宗聞之即罷其守更用賢守此今日所當法者今
粒食翔踴未知所届市井之間見楮而不見米推原其
由實富家大姓所至閉廪所以糴價愈髙而楮價隂減
陛下念小民之艱食為之發常平義倉然為數有限安
[248-34b]
得人人而濟之願陛下課官吏使之任牛羊芻牧之責
勸富民使之無秦越肥瘠之視糴價一平則楮價不因
之而輕物價不因之而重矣
咸淳九年起居舍人髙斯得進故事曰洪範八政一曰
食二曰貨食謂農殖嘉榖可食之物貨謂布帛可衣及
金刀龜貝可以分財布利通有無者也二者生民之本
興自神農之世斵木為耜揉木為耒耒耜之利以教天
下而食足日中為市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貨交易而
[248-35a]
退各得其所而貨通食足貨通然後國實民富而教化

 臣聞食貨相資自生民以來未有能易者也虞書曰
  懋遷有無化居烝民乃粒萬邦作乂洪範八政一
  曰食二曰貨孟子曰許子以釡甑㸑以鐵耕以粟
  易之盖二者不能以相無為人上者但當為均節
  其重輕使交利而俱贍未聞有力加遏絶使食貨
  不通以至扵饑餓死亡而不加恤者也管子曰計
[248-35b]
  本量委則足矣而民有饑餓者榖有所藏也藏者
  何專貯扵一處而不散也天生榖粟所以養人乃
  設筦𣙜而雍閼之夭絶民命使捐瘠扵深山窮谷
  之中何其忍也自古言利之臣桑孔為魁聞其盡
  籠天下貨物矣未聞其禁米也國家著令米穀不
  税凶年饑歳閉糶有誅祖宗仁政吏可不恪守乎
  臣竊聞近者有司踵行弊政開置米局使黥吏豪
  民共主其事柵水斷舟圭撮不泄山澤之民貨無
[248-36a]
  所售食無所得饑火迫之觸法抵禁嘯侣呼儔破
  柵奪攘以與官角其有擒獲傳送有司駢首就戮
  向也救死扵口而不得今也救死扵頸而不能進
  退皆死何吾民之不幸乎夫移粟移民一國而相
  通者也晉饑秦救鄰國而相通者也安有均為天
  子縣内之民而杞魯相視哉始作俑者其無後乎
  為其象人而用之也如之何其使斯民饑而死也
  作俑者信有罪矣效尤祻也可不監乎今耡耰棘
[248-36b]
  矜猶未散也㢮禁之令猶未下也正當疆場日駭
  之秋列郡有殺人取貨扵城内者京邑有蟻聚蜂
  屯扵田里者長此不已豈不為姦人所惎以揺吾
  民乎願陛下申嚴國家通糴免稅之法亟命有司
  毋惑吏姦毋輕民命取數年弊法而掃除之仍昭
  掲牓諭使逺所山澤溪谷之民莫不聞知則渤海
  潢池之間必且棄兵弩而持鋤鈎賣刀劒而買牛
  犢矣惟陛下亟行之幸甚幸甚
[248-37a]
金世宗問宰臣曰堯有九年之水湯有七年之旱而民
不病饑今一二歳不登而人民乏食何也赫舎哩良弼
對曰古者地廣人淳崇尚節儉而又惟農是務故蓄積
多而無饑饉之患也今地狹民衆又多棄本逐末耕之
者少食之者衆故一遇凶歳而民已病矣上深然之扵
是命有司懲戒荒縱不務生業者
章宗泰和四年河北大饑尚書右丞侯摯上言曰今河
朔饑甚人至相食觀滄等州斗米銀十餘兩殍殣相属
[248-37b]
伏見沿河上下許販粟北渡然每石官糴其八彼商人
非有濟物之心也所以渉河往來者特利其厚息而已
利既無有誰復為之是雖有濟物之名而實無所渡之
物其與不渡何異昔春秋列國各列疆界然晉饑則秦
輸之粟及秦饑晉閉之糴千古譏之況今天下一家河
朔之民皆陛下赤子而遭罹兵革尤為可哀其忍坐視
其死而不救歟人心惟危臣恐弄兵之徒得以藉口而
起也願止其糴縱民輸販為便
[248-38a]
宣宗貞祐二年中都路兵馬都總管胥鼎以在京貧民
缺食者衆宜立法賑救乃奏曰京師官民如有能贍給
貧人者宜計所贍遷官陞職以勸奨之遂定權宜鬻恩
例格如進官升職丁憂人許應舉求仕官監户從良之
類入粟草各有數全活甚衆
元世祖時趙天麟上䇿曰臣聞政化並言則化切扵政
衣食合論則食急扵衣欲天下之化行莫先扵義欲天
下之食足皆在扵農農有預防而業可永安義有素行
[248-38b]
而俗自相睦隋開皇五年長孫平奏令軍民當社共立
義倉收穫之日隨其所得各出粟麥貯之當社社司檢
校勿使損敗當社饑饉即用賑給至於隋末公私廩積
可供五十年長孫平之力也欽奉至元六年八月間聖
㫖條畫内一欵該每社立一義倉社長主之每遇年熟
每親丁留納粟五斗驅丁二斗半年粟不收許納雜色
官司並不得拘檢借貸勒支後遇歉歳就給社民食用
社長明置收支文歴無致損耗欽此臣竊見自是以來
[248-39a]
二十餘年於今矣然而社倉多有空空如也之處頃年
以來水旱相仍蝗螟蔽天饑饉洊臻四方迭苦轉互就
食隆寒盛暑道塗之中繦屬不絶維持保抱婦泣扵後
子號扵前老弱不能逺移而殍者衆矣延及京畿亦嘗
如是不亦痛哉臣居山東山野之民饑食橡栗寒衣薪
火者多矣若更饑饉不息民將奚以為生乎彼隋立義
倉之後而富今立義倉之後而貧豈今民之不及隋民
哉意者勸督未及義風未行天氣未和人事未盡以致
[248-39b]
之哉若幸從臣所謂務農桑之法之後自當有餘粟矣
國家許陳朝廷得失臣試陳之今條欵使義倉計丁納
粟其意以為及饑饉之時計丁出之故方其納粟而計
丁納之以取均也乂條欵使驅丁半之彼驅丁亦人也
尊卑雖異口腹無殊至儉之日驅丁豈可獨半食哉又
計丁出納則婦人不納豈不食哉又同社村居無田者
豈可坐視而獨不獲哉且夫義倉者貴其義也若計出
納之錙銖辨親軀之多寡則是有義之名而無義之實
[248-40a]
也樂歳粒米狼戾乞丐者踵門猶宜與之況一社之人
而至儉豈宜分彼此哉是盖當時大臣議法者有乖陛
下之本心也若從臣言限田産之法之後其田數之多
寡亦不甚異矣伏望陛下普班明詔詳諭農民凡一社
立社長社司各一人社下諸家共穿築倉窖一所為義
倉凡子粒成熟之時納則計田産頃畝之多寡而聚之
凡納例平年每畆粟率一升稻率二升凡大有年聽自
相勸督而増數納之凡水旱螟蝗聽自相免凡同社萬
[248-40b]
一豐歉不均宜免其歉者所當納之數凡饑饉不得已
之時出則計排家口數之多寡而散之凡出例每口日
一升儲多每口日二升勒為定體凡社長社司掌管義
倉不得私用凡官司不得拘撿借貸及許納雜色皆有
前詔在焉如是則非惟共相振救而義風亦興矣
文宗時虞集除奎章閣侍書學士時闗中大饑民枕藉
而死有方數百里無孑遺者帝問集何以捄闗中對曰
承平日乆人情宴安有志之士急扵近效則怨讟興焉
[248-41a]
不幸大菑之餘正君子為治作新之機也若遣一二有
仁術知民事者稍寛其禁令使得有所為隨郡縣擇可
用之人因舊民所在定城郭脩閭里治溝洫限畎畆薄
征斂招其傷殘老弱漸以其力治之則逺去而來歸者
漸至春耕秋斂皆有所助一二歳間勿征勿徭封域既
正友望相濟四面而至者均齊方一截然有法則三代
之民将見出扵空虚之野矣帝稱善
順帝時蘇天爵乞免饑民夏稅䟽曰臣聞天生烝民為
[248-41b]
國之本地生百榖為民之財國非民罔興民非財罔聚
故書有本固邦寧之㫖易有聚人曰財之文我國家隆
興百年子育兆姓雖賦稅專征扵郡縣而恩澤常出扵
朝廷爰自去歳以來不幸天灾時見或值旱乾或遇霖
雨河水泛溢年榖不登以致江浙遼陽行省山東河北
諸郡元元之民饑寒日甚始則質屋典田既不能濟甚
則鬻妻賣子價直幾何朝廷雖嘗賑恤數日又復一空
朝餐樹皮暮食野菜饑腸暫充形容已槁父子不能相
[248-42a]
顧弟兄寧得同居壯者散為盜賊弱者死扵途路聞之
亦為寒心見者孰不隕涕殆兹春夏之交將為蠶麥可
望蟲已損其桑柘蝗又食其青苖夏麥既已不收秋田
猶未下種天灾若此民窮奈何衣食尚且不充賦稅何
由而出誠恐州縣官吏但知依期征索箠楚既施瘡痍
益甚夫民惟國之赤子財者本以養民宜從朝廷早賜
聞奏驗彼災傷去所曽經賑濟之家合納夏稅量與蠲
免庶幾實惠普洽困窮銷愁怨之苦為歡恱之心和氣
[248-42b]
既充隂陽自順四時協序百榖用成黎民雍熈天下幸

 
 
 
 
 
 歴代名臣奏議卷二百四十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