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R2f0039 歷代名臣奏議-明-楊士奇 (master)


[124-1a]
欽定四庫全書
 歴代名臣奏議卷一百二十四
           明 楊士竒等 撰
  禮樂䘮禮/山陵
宋哲宗元祐三年八月翰林學士蘇軾上奏曰臣近准鈐
轄教坊所闗到秋燕致語等文字臣謹按春秋左氐傳曰
昭公九年晉荀盈如齊卒於戲陽殯於絳未葬晉平公飲
酒樂膳宰屠蒯趨入酌以飲工曰汝為君耳將司聪也辰
[124-1b]
在子夘謂之疾日君徹燕樂學人舎業為疾故也君之卿
佐是謂股肱股肱或虧何痛如之汝弗聞而樂是不聦也
公說徹樂又按昭公十五年晉荀躒如周葬穆后既葬除
喪周景王以賔燕叔向譏之謂之樂憂夫晉平公之於荀
盈蓋無服也周景王之於穆后蓋朞喪也無服者未葬而
樂屠蒯譏之朞喪者已葬而燕叔向譏之書之史册至今
以為非仁宗皇帝以宰相富弼母在殯為罷春燕傳之天
下至今以為宜今魏王之喪未及卒哭而禮部太常寺皆
[124-2a]
以為天子絶朞不妨燕樂臣竊非之若絶朞可以燕樂則
春秋何為譏晉平公周景王乎魏王之親孰與卿佐逺比
荀盈近比富弼之母輕重亦有間矣魏王之葬既以隂陽
拘忌别擇年月則當准禮以諸侯五月為葬期自今年十
一月以前皆為未葬之月不當燕樂不可以權宜郊殯便
同已葬也臣竊以陛下篤於仁孝必罷秋燕不待臣言但
至今未奉㫖揮縁上件教坊致語等文字今合於燕前一
月進呈臣既未敢撰亦不敢稽延伏乞詳酌如以為當罷
[124-2b]
只乞自陛下聖意施行更不降出臣文字臣忝備侍從叨
陪講讀不欲使人以絲毫議及聖明故不敢不奏
八年軾又状奏曰臣伏見元祐五年秋頒條貫諸民庶
之家祖父母父母老疾無人供侍子孫居喪者聴尊長
自陳騐實婚娶右臣伏以人子居父母喪不得嫁娶人
倫之正王道之本也孟子論禮色之輕重不以所重狥
所輕喪三年為二十五月使嫁娶有二十五月之遲此
色之輕者也釋喪而婚㑹隣於禽犢此禮之重者也先
[124-3a]
王之政亦有適時從宜者矣然不立居喪嫁娶之法者
所害大也近世始立女居父母及夫喪而貧乏不能自
存並聽百日外嫁娶之法既已害禮傷教矣然猶或可
以從權而冒行者以女弱不能自立恐有流落不虞之
患也今又使男子為之此何義也哉男年至於可娶雖
無兼侍亦足以養父母矣今使之釋喪而婚㑹是直使
民以色廢禮耳豈不過甚矣哉春秋禮經記禮之變必
曰自某人始使秉直筆者書曰男子居父母喪得娶妻
[124-3b]
自元祐始豈不為當世之病乎臣謹按此法本因卭州
官吏妄有起請當時法官有失考論便為立法臣備位
秩宗前日又因邇英進讀論及此事不敢不奏伏望聖
慈特降指揮削去上條稍正禮俗
元符三年哲宗崩徽宗即位詔山陵制度並如元豐七
月十一日啟菆二十日靈駕發引八月八日葬永泰陵
九月一日以升祔畢羣臣吉服如故事太常寺言太宗
皇帝上繼太祖兄弟相及雖行易月之制實斬衰三年
[124-4a]
以重君臣之義公除已後庶事相稱具載國史今皇帝
嗣位哲宗實承神考之世已用開寳故事為哲宗服衰
重今神主已祔百官之服並用純吉皇帝服御宜如太
平興國二年故事禮部言太平興國中宰臣薛居正表
稱公除以来庶事相稱獨命徹樂誠未得宜即是公除
後除不舉樂外釋衰從吉事理甚明今皇帝當御常服
素紗展脚幞頭淡黄衫黒犀帶請下有司裁製宰臣請
從禮官議乃詔候周期服吉時詔不由門下徑付有司
[124-4b]
給事中龔源言喪制乃朝廷大事今行不由門下是廢
法也臣為君服斬衰三年古未嘗改且陛下前此議服
禮官持兩可之論陛下既察見其奸其服遂正今乃不
得已從之臣竊為陛下惜開寳時并汾未下兵革未弭
祖宗櫛風沐雨之不暇其服制權宜一時非故事也源
坐黜知南康軍於是詔依元降服䘮三年之制
徽宗時左正言任伯雨上言曰臣伏見持服人奉議郎
李譓奪服除京西路轉運判官應副山陵此事雖小闗
[124-5a]
於體者甚大臣為諫官不敢緘嘿竊以祖宗故事朝廷
有大事邊鄙有大兵革将相大臣名徳侍從乃有奪服
者然亦不得已爾今山陵事務人人可辦臺省寺監豈
無可用之才何至小官奪服以駭人耳目若四夷聞之
豈不有乏才之恥古人謂天下之事多為不識事體之
人壊之朝廷事體所宜愛惜臣伏願陛下追還成命下
三省别差官
髙宗時徽宗皇帝寜徳皇后訃至朝廷用故事以日易
[124-5b]
月/知永州胡寅上疏曰臣聞三年之喪自天子至於庶
人一也古之聖帝明王躬率天下者明於父子之親君
臣之義由堯舜逮漢初其道不變其間欲短喪者有之
而聖人不許責宰我曰予之不仁子生三年然後免於
父母之懐予也有三年之愛於其父母乎公孫丑欲使
齊宣王為朞喪曰猶愈乎已孟子譬之紾其兄臂而徐
徐云耳兄臂不可紾徐徐是亦紾也親喪不可短為朞
是亦短也此皆聖賢大訓載在方冊以示後世者也及
[124-6a]
漢孝文自執謙徳用日易月至今行之子以便身忘其
親臣以便身忘其君心知其非而不肯改以臣觀之孝
文固有罪矣孝景冒奉遺詔陷父於失禮自陷於不孝
乃千古薄俗之首也自常禮言之猶且不可況變故特
異如今日者又當如何恭惟大行太上皇帝大行寕徳
皇后䝉塵沙漠永訣不復實由尼堪是有不共戴天之
讎考之於禮讐不復則服不除寢苫枕戈無時而終所
以然者天下雖大萬事雖衆皆無以加於父子之恩君
[124-6b]
臣之義故也伏觀十二月二十五日聖㫖沿國朝故典
以日易月臣竊以為非矣自常禮言之猶須大行有遺
詔然後遵承今也大行詔音不聞而陛下降㫖行之是
以日易月出陛下意也大行幽厄之中服御飲食人所
不堪疾病粥藥必無供億崩殂之後衣衾歛藏豈得周
偹正棺卜兆知在何所茫茫沙漠瞻守為誰伏惟陛下
一念及此荼毒摧割倍難堪忍推原本因皆自尼堪怨
讐之切切於聖情情動於中必形於外苴麻之服其可
[124-7a]
二十七日而遂釋乎縱未能遵春秋復讐之義俟讎殄
而後除服猶當革漢景之薄䘮紀以三年為㫁不然以
終身不可除之服二十七日而除之是薄之中又加薄
焉必非聖心之所安也昔滕定公薨滕文公欲行三年
喪問於孟子孟子曰親喪固所自盡也自盡者言已之
親已當竭其哀痛非他人所能止也滕文公用其言曰
是誠在我至今美之未聞以為過也晉武帝為文帝服
喪雖從權除服而猶素冠蔬食如居喪者羊祜欲請帝
[124-7b]
遂服三年裴秀傅元難於復古且以君服不除而臣下
除之是有父子無君臣也其議遂止當時未有以孟子
之言曉之者然武帝至孝感慕遂以蔬素終三年故司
馬光曰漢文師心不學變古壊禮後世帝王不能篤於
哀戚之情而羣臣諂䛕莫肯釐正晉武以天性矯而行
之可謂不世之賢君而裴傅庸臣習常玩故不能将順
其美惜哉夫有父之親有君之尊服莫重焉豈為難於
復古與臣下不行而自廢人子所當為之大事乎方滕
[124-8a]
之百官皆不欲也文公猶以為疑孟子曰上有好者如
風下之從者如草歠粥面深墨即位而哭百官莫敢不
哀者以身先之故也文公篤信而力行顔色戚哭泣哀
於是時四方来弔者皆恱其得禮何則舉措合於人之
良心良心不可滅故也今在陛下㫁之於心身自行之
裴秀傅元之言曽何足恤乎陛下違離大行十有一年
鷄鳴問寢以天下養既不足以當大事矣獨有三年之
服少稱孝思尚可自勉耳夫中國所以異於外國以有
[124-8b]
父子君臣也陛下一舉而恩義皆盡外國有人焉豈不
心服乎吳王夫差每出必使人謂己曰汝忘越王之殺
汝父乎則對曰唯不敢忘陛下衰服在躬痛苦隨之甚
於夫差外國有人焉豈不知畏乎雖宅憂三祀而軍旅
之事皆當決於聖裁則諒闇之典有不可舉盖非枕塊
無聞之日是乃枕戈有事之辰故魯侯有周公之喪而
徐夷並興東郊不開則以墨衰即戎孔子取其誓命後
世晉王克用薨梁兵壓境莊宗決勝於夾寨周太祖殂
[124-9a]
契丹入冦世宗接戰於髙平古今莫不以為孝今六師
戒嚴誓將北討萬㡬之衆孰非軍旅陛下聽㫁平決得
禮之變卒哭之後以墨縗臨朝合於孔子所取其可行
無疑也武夫悍卒介胄之乆不無倦心獨可以至恩大
義感動而使之前日詔書令大将偏稗發哀成服識者
無不稱善此乃漢祖為義帝縞素之節得馭軍之本制
勝之大㡬矣陛下更以身率之深有以感動於人仁者
為此増思慕大行之心智者為此畫報讐雪恥之䇿勇
[124-9b]
者為此奮百死無一還之氣天下匹夫匹婦皆可率而
効命於龍荒之外自古所謂君臣之義父子之恩悉歸
於陛下巍然為萬世帝王之師不亦善乎昔子思之論
喪禮也曰必誠必信勿有悔焉盖人子之喪親非可再
為者也今日行禮一有未盡是為不誠不信他日追悔
尚何及耶喪居三年雖若乆矣自孝子當之若白駒之
過隙惟恐日月之逝也亦何乆之有如合聖意便乞直
降詔㫖云恭惟太上皇帝寧徳皇后誕育眇躬大恩難
[124-10a]
報欲酬罔極百未一伸鑾輿逺征遂至大故訃音初至
痛貫五情想慕慈顔杳不復見怨讐有在朕敢忘之雖
軍國多虞難以諒闇然衰麻枕戈非異人任以日易月
情所不安興自朕躬服喪三年即戎衣墨況有權制布
告中外昭示至懐其合行典禮令有司集議来上如敢
沮格是使朕為人子而忘孝之道當以大不恭論其罪
陛下親御翰墨自中降出一新四方耳目以化天下天
地神明亦必佑助臣不勝大願臣雖守外郡不當論事
[124-10b]
然職列禁嚴獻納論思均有責焉且其所述皆前聖賢
之論非出私意陛下學問髙明孝思深切遭此大變振
古所無雖貴為天子富有天下由舜而論僅同敝屣夫
何足以解憂者必将有取於此言是以不敢緘黙謹昧
萬死薦之聦聽
張浚論終行喪禮事曰臣昨日伏䝉聖慈特遣中使宣
諭欲終行喪禮且緩聽政之期仰惟聖情哀慕大孝格
天凡在臣子孰不感涕臣竊惟天子之孝與士庶不同
[124-11a]
必也仰思所以承宗廟奉社稷若規規然以堅守孝節
為事顧何以副委託之重哉今日之事利害所繫則又
有大於此者梓宫未返天下塗炭至讐深恥亘古所無
陛下揮涕而起斂髮而趨一怒而安天下之民臣猶以
為晚也至若易月之制聽政之期臣嘗考之故事揆以
人情皆為得中伏望聖慈痛自抑損早賜矜從臣不勝
至願
浚又論易月之制曰臣竊惟陛下至孝之性出於天成
[124-11b]
思養親之弗及痛梓宫之在逺雖躬行終身之喪臣知
其猶未稱陛下孝思之深也惟是易月之制若聖慈堅
欲不允則出而勞師臨戎訓閲士卒皆為非禮陛下固
當不得已以徇羣臣之請獨異時視朝之服比故事更
令淡白仍寛其制多以疎厚之帛為之供帳服用並去
采飾悉從樸素以示天下追慕痛念之意盖太上皇帝
在位二十六年天下䝉被厚澤今不幸而崩於沙漠之
北故天下之責望於陛下也深陛下勉從羣請止以軍
[124-12a]
旅多事思所以雪大恥圖恢復安宗廟救百姓而身行
於宫中者喪禮如制可以感格天心可以俯慰人望臣
累被聖訓知聖心之所以自處者於孝道已盡尚慮陛
下疑易月為非制故不憚煩瀆上浼宸聽伏幸裁覽
時徽宗未祔廟太常少卿吳表臣奏行明堂之祭翰林
學士朱震因言王制喪三年不祭惟天地社稷為越紼
而行事春秋書夏五月乙酉吉禘於荘公公羊傳曰譏
始不三年也國朝景徳二年真宗居明徳皇后喪既易
[124-12b]
月而除服明年遂享太廟合祀天地於圜丘當時未行
三年之喪專行以日易月之制可也在今日行之則非

章誼乞從隆祐太后遺誥服朞制奏曰臣等伏覩四月
十四日大行隆祐皇太后遺誥方時艱難合行禮儀難
以備舉皇帝服朞以日易月仍不候除服聽朝御政又
奉四月十五日手詔朕以繼體之重當從重服以稱孝
思之意臣等恭讀大行皇太后遺誥則謙慈之心周宻
[124-13a]
之慮固已合於禮經宜於時事有司訓典未易改易陛
下追崇恩禮務極孝誠尚以朞制為輕洊降重服之詔
雖改薄從重将以風勵四方實為盛徳之事然捨輕從
重校之先王禮儀有紊隆殺之節大行隆祐皇太后遺
誥服朞之制已應禮典伏望皇帝陛下少抑聖情俯就
中制以為天下後世之訓
誼又奏曰臣伏覩大行隆祐皇太后遺誥皇帝不候除
服御朝聽政勿以吾故妨廢軍國事務臣等有以見皇
[124-13b]
太后丁寕諄復之意為備盡矣陛下聖性自天朝夕追
悼未即臨朝頗妨萬㣲於兹累日軍書邊瑣有合條達
國是民言或湏奏稟今以仁孝之至情而忘天下之大
計恐無以厭四海望治之心奉太母遺世之訓伏冀皇
帝陛下體宗廟付託之重念生靈仰戴之誠少寛聖心
勉稽禮典以日易月既已克用舊章則聴政御朝亦乞
俯從輿望庶幾遵奉徽音亟臻至治臣不勝懇切之至
誼又乞議定&KR1238宫禮物節省給賜浮費奏曰臣竊見朝
[124-14a]
廷近差總護橋道頓逓二使又差按行使夫監領脩奉
等官所以營奉大行隆祐皇太后&KR1148宫之禮無不具盡
有以見皇帝陛下仁孝之誠情文相稱厚物偹官以伸
大報實至徳也臣伏見陛下祇率羣臣日臨服次舉音
哀慟感泣左右則孝愛之情著矣至於亟下詔音欲從
重服罷朝踰旬未忍聽政則追奉之禮嚴矣又復布惠
澤於寰區寛繋囚於囹圄則四海九州恩施之報溥矣
唯是河洛阻脩陵邑未啟是以脩奉&KR1148宫權殯近甸凡
[124-14b]
可以衛護梓宫之禮慰安仙聖之靈者固宜嚴勅有司
不可闕矣若比之列聖皇太后園陵之禮工役之大財
費之廣道路之遥兵衛之設固當備於異時遷奉之日
不容一朝盡舉而豫行也臣伏讀大行隆祐皇太后遺
誥以謂方時艱難合行禮儀難以備舉則國母所以諄
諭聖主者固已昭然矣其在臣工亦宜仰體至懐協承
美意然臣觀累日以来有司以公用支費為名所取銀
絹緍錢之數已不可勝計臣竊恐䕶喪執事之人不知
[124-15a]
他時遷奉之費便欲扳援故事干冒請給蠧耗國用朝
廷財力所不能辦無益孝思有累大業也臣聞有司以
今年季秋明堂蕆事禮大用廣經營未就若今日浮費
不節則将来用度不繼減損則兵必怨聚斂則民不堪
有一於此則不足以安宗廟定社稷非為孝治之本也
臣伏望陛下明詔大臣議定禮典應於&KR1148宫祇奉禮物
悉從崇厚自餘給賜浮費悉行減薄庶遵先后慈儉之
訓仰稱陛下追奉之誠不勝幸甚
[124-15b]
誼又乞減罷總䕶頓逓二使給賜奏曰臣近曽奏稟乞
明詔大臣議定大行隆祐皇太后&KR1148宫應于禮典悉從
崇厚自餘給賜浮費悉行減罷庶遵先后慈儉之訓仰
稱陛下追奉之誠未䝉施行今来忽奉聖㫖總䕶頓逓
使受勅并了畢各支賜銀絹四百匹兩詔音初降中外
駭聞不知二使所受何名而得此也若謂省記園陵故
事耶則今太母&KR1148宫未可以比昔時之園陵盖亦明矣
園陵乃在京師數百里之外其山川之險則有過關越
[124-16a]
澗之虞其日月之賖則有風雨泥淖之阻其道路之遥
則有次舍暴露之勞其徒役之衆則有周防彈壓之慮
至於宫嬪從衛之多服飾齎送之厚朝昏獻享之儀啓
&KR1148復土之節皆祇勤夙夜殫極思慮然後僅以集事當
是之時朝廷閔勞大臣勸誘羣𨽻随其等級勞賚匪頒
則庸或有之然亦未聞如此之厚也今&KR1148宫去城數十
里之近方之園寝每事不同實任其勞者浙部漕臣越
州守令與夫一行兵民而已總䕶橋道頓逓二使不過
[124-16b]
受其成事指喻官屬而已領事之初固已支請錢糧寄
造酒醴以為公用犒設之資日増食錢别給驛劵以益
官吏廩給之費種種備厚盖不乏矣今乃援園陵之例
冒金帛之多無名而受受而不辭忘亷遜之風開茍得
之路豈樞機侍從之臣所宜為哉總護橋道二使既已
冒受則按行修奉之官提舉幹辦之屬亦将引領視俲
希望無已朝廷将何以給之誠使廣費多用而有益於
&KR1148宫祇奉之禮則臣不復敢論唯其無補孝誠而徒費
[124-17a]
帑藏在臣不得而不言也况今鄰敵未賔盗賊未息江
淮招討一司淮南安撫一使擒冦捕虜糧餉不貲朝廷
日夕經畫尚慮不繼而又明堂大禮近在秋杪財費未
充民力已困臣子於此不能効力乃復冒受茍得亦何心
哉伏望睿明照察特罷二使給賜指揮以塞臣下貪惏之
欲俾遵太母慈儉之戒以隆陛下經國之本天下幸甚
光宗時知閤門事趙汝愚奏請車駕過宫執喪成禮䟽曰
臣等謹瀝血投誠仰告陛下邦國不幸大行夀皇聖帝奄
[124-17b]
棄羣臣臣等不任哀痛昨早後殿奏事陛下面許臣等只
候審問闗禮等子細即便過宫玉音甚確臣等退就祥
曦殿門外等候乆之未有處分臣等哀情迫切相繼屡有
文字控請及繳進慈福夀聖皇太后御札令臣等遂請
車駕過宫雖䝉奏知畫降御寳付外亦未聞鑾駕之出
至日景過午又縁大暑大行梓宫不可遲緩臣等不得已
先詣重華哭臨宣布遺誥了當雖賴陛下威靈一夕内外
幸而無事然自古及今未有聞父喪而不奔赴者今陛
[124-18a]
下聖徳愈虧人情愈怨縱禍亂未作臣等竊為陛下危
之臣等伏惟大行皇帝已擇用此月十一日小斂十三日
大斂成服陛下若不及此時速徃執喪成禮少用人子
之情不知何時而遂可徃耶陛下既失此時而不徃則陛
下将終不成服乎陛下既有父之喪而終不成服不審
将服何服而視朝以見羣臣乎故事成服聽政御殿皆
有節次今禮節盡廢不審陛下将用何日復視朝乎縱
陛下一切不問不審北使将来弔祭陛下亦可堅辭固拒
[124-18b]
而不出乎陛下若預思北使之来不可不徃受弔祭則今
日之奔赴亦何可緩也臣等受恩深重義當圖報深見
今日利害如在目前不避死亡仰凟天聴伏望聖明特
賜詳覽速降指揮来日絶早過宫以成小斂之禮猶可
以少慰人情少紓禍亂臣不任哀切懇請之至
汝愚又奏曰臣等屡乞宣對面陳悃愊又繼入文字陳
說利害而天聴髙邈殆如不聞今有司卜用十三日大
斂成服陛下若失此時不出則是永無可出之時矣遺
[124-19a]
詔皇帝成服三日聽政今陛下既未成服不知何時遂
可聴政耶禮法蕩然紀綱盡壊開闢以来所未嘗有臣
等適備員輔近痛心疾首無地自容兩日以来市井之
間興訛造謗無所不有千怪萬状不可聴聞臣等一身
不敢愛死所可恨者太祖太宗創業艱難髙宗中興十
年百戰今勢累卵誠可痛爾伏望聖明早賜開寤速降
指揮来日過重華宫大斂成服庶㡬可以収拾人心少
延國祚若更失此機㑹則陛下之事去矣臣等䝉國厚
[124-19b]
恩不避誅戮控瀝血誠冒凟威聴不任哀號隕越之至
寜宗開禧三年成肅皇后夏氏崩殯於永阜陵正北吏
部尚書陸峻言伏覩列聖在御間有諸后上仙縁無山
陵可祔是致别葬若上仙在山陵已卜之後無有不從
葬者其他諸后葬在山陵之前神靈既安並不遷祔惟
元徳章懿二后方其葬時名立未正續行追冊其成穆
皇后孝宗登極即行追冊改殯所為攅宫典禮已備與
元徳章懿事體不同所以更不遷祔竊稽前件典禮秖
[124-20a]
縁喪有前後勢所當然其於禮意却無隆殺今来從葬
阜陵為合典故從之
寜宗時待制侍講朱熹乞討論喪服劄子曰臣聞三年
之喪齊疏之服飦粥之食自天子逹於庶人無貴賤之
殊而禮經勅令子為父嫡孫承重為祖父皆斬衰三年
蓋嫡子當為父後以承大宗之重而不能襲位以執喪
則嫡孫繼統而代之執喪義當然也然自漢文短喪之
後歴代因之天子遂無三年之喪為父且然則嫡孫承
[124-20b]
重從可知己人紀廢壊三綱不明千有餘年莫能釐正
及我大行至尊夀皇聖帝至性自天孝誠内發易月之
外猶執通喪朝衣朝冠皆以大布超越千古拘攣牽制
之弊革去百王衰陋卑薄之風甚盛徳也所宜著在方
冊為世法程子孫守之永永無斁而間者遺誥初頒太
上皇帝偶違康豫不能躬就喪次陛下實以世嫡之重
仰承大統則所謂承重之服著在禮律所宜一遵夀皇
已行之法易月之外且以布衣布冠視朝聴政以代太
[124-21a]
上皇帝躬執三年之喪而一時倉卒不及詳議遂用漆
紗淺黄之服不惟上違禮律無以風示天下且将使夀
皇已革之弊去而復留已行之禮舉而復墜臣愚不肖
誠竊痛之然既徃之失不及追改唯有将来啓殯發引
禮當復用初喪之服則其變除之節尚有可議欲望陛
下仰體夀皇聖孝成法明詔禮官稽考禮律預行指定
其官吏軍民男女方喪之禮亦宜稍為之制勿使過為
華靡布告郡國咸使聞知庶㡬漸復古制而四海之衆
[124-21b]
有以著於君臣之義實天下萬世之幸
理宗淳祐間侍左郎官徐元杰上奏曰臣昔事先師文
忠公真徳秀時嘗語臣曰君臣交際之禮惟拳拳納忠
不至於詆訐則得告上之體臣佩服師說惟守樸忠不
敢孤陛下選擇之恩臣私竊自念戊戌告歸分甘山林
抗疏而辭謝陛下恩除者屡矣去冬被命循牆弗俞深
惟君臣之義所不容廢故勇於一来嘗私謝大臣曰盡
事天之敬而事君推報國之忱而報徳是臣之所以不
[124-22a]
負陛下者即所以不負大臣也故圗報大臣者在於隨
事納忠不在於承意順㫖況陛下廣諫諍之路恢容受
之量事適有所當言可以寓愛助而存天理其忍緘黙
不以顯告陛下哉臣前日晉侍經筵親承聖問以大臣
史嵩之起復之事三學上書卿曽見否臣奏雖聞有書
未之見也竊窺聖意豫憂邊事故有此命臣又嘗妄奏
陛下出命太早所以啓人之疑然人言不可沮抑且須
靜以處之陛下自盡陛下之禮大臣自盡大臣之禮玉
[124-22b]
音曰俞臣又何所容喙及見學校之書使人痛哭流涕
感嘆拂膺何士論之不少恕也大臣讀聖賢之書畏天
命畏人言前此雷變之頃觀其累疏避位諄切及於雙
親喜懼之年今家庭之變哀戚終事禮制有常臣竊料
其何至於忽送死之大事輕出以犯清議哉臣聞大臣
年十四五時憤侂胄之權奸建白諸父請宻圗之此父
在觀其志自少時已知有大義今父沒觀其行大倫所
在果何待士論而後知前日昕庭出命之易士論所以
[124-23a]
凛凛者實以陛下為四海億兆萬姓綱常之主大臣身
任道揆扶翊綱常者也孝經曰天子有争臣七人雖無
道不失其天下况有道之世市議道謗其可咈哉天地
間惟道理最大人言之所以必争者顧惜此耳昔孟子
謂壮者以暇日修其孝弟忠信可撻秦楚之堅甲利兵
至論敵國外患之有無則以為吾國存亡之所係然則
外患非所當警内治要審所先有天保以上諸詩之本
領則采薇以下諸詩之事功特舉而措之耳數十年来
[124-23b]
人皆忽此只於末上理㑹所以力勞而効寡視儒生正
論為迂濶君子愛人以徳今當保惜一代之臣而成就
三年之禮國事所最急者元台重任夷夏觀瞻三省綱
維靡容渙散陛下如以宗社生靈為念以綱紀法度為
心必咨於大臣曰當今内外執政法從之臣孰為有才
孰為有徳孰可舉以自代參酌輿論而後爰立舉之得
人則四海九州受大臣之賜即大臣之在任也聖徳髙
明静觀事勢如以邊境為可慮則遣使就問計可也如
[124-24a]
以備禦貴講求則使之預料便宜一一圗上可也将帥
牧御之才錢榖甲兵之事姑仍舊貫而經理之亦可也
如此則大臣於家庭無虧欠於朝廷有勲勞富鄭公弼
五疏而終辭起復之命者又豈容以專羙哉夫世道未
嘗狹也大臣積慶之家也前者有餘而不盡用後者愈
用而不勝窮鄭國彌忠修齡鉅福生榮死哀命圭公衮
使節侯封人知詫千載一時之盛而不知其早嵗清修
平生恬淡翕者張之天報如此今大臣福禄聲光鮮克
[124-24b]
儷美又何欠焉不惟陛下當愛惜之而大臣亦當自愛
惜之端憂几筵勿過哀毁其於讀禮之次無非閲理之
時仰探千古之聖賢将大後来之勲業正於此基之夫
欲富好貴人之常情不以其道則君子有所不處建功
立業君子之盛心志於道義則功業有所不足道況道
義有所未安而過眼空花之富貴自昔滓汚簡冊熏穢
宇宙者不知其㡬逹人大觀之幾自了凡物皆朽惟名
義為不朽今京城之内人心皇皇士論籍籍自聞大臣
[124-25a]
有起復之命雖未知其避就之何如凡有父母之心莫
不失聲涕零是果何為而然人心天理誰實為之興言
及此非可使聞於敵人也陛下烏得而不悔悟大臣烏
得而不堅忍臣兹因輪對僭瀝血忱懇懇納忠何敢詆
訐特為陛下愛惜民彛為大臣愛惜名節所以望大臣
者不止於今日知臣罪臣天地鬼神昭布森列不可誣
也臣以經筵既承清問輒又出位言此不當更塵班綴
伏乞陛下奮發神㫁罷臣職任畀臣叢祠臣謹退而閉
[124-25b]
門掃却以俟陛下誅斥之命臣罪當萬死
   山陵
漢文帝時張釋之為中郎将從帝行至覇陵上居外臨
厠岸之/邉側也時慎夫人從上指視慎夫人新豐道曰此走
邯鄲道也走音奏/趨也使慎夫人鼓瑟上自倚瑟而歌意悽
慘悲懐顧謂羣臣曰嗟乎以北山石為槨用紵絮斮陳
漆其間豈可動哉斮音側/畧反左右皆曰善釋之前曰使其
中有可欲雖錮南山猶有隙使其中無可欲雖亡石槨
[124-26a]
又何戚焉文帝稱善
成帝永始元年營起昌陵觧萬年自詭昌陵三年可成
卒不能就羣臣多言其不便者下有司議皆曰昌陵因
卑為髙度便房猶在平地上客土之中淺外不固卒徒
萬數然脂夜作取土東山與榖同賈故陵因天性據真
土處勢髙敞旁近祖考前又已有十年功緒宜還復故
陵勿徙民便詔曰朕執徳不固謀不盡下過聴萬年言
昌陵三年可成作治五年天下虚耗百姓罷勞客土疏
[124-26b]
惡終不可成朕惟其難怛然傷心夫過而不改是謂過
矣其罷昌陵反故陵勿徙吏民令天下毋有動揺之心
帝營起昌陵數年不成復還歸延陵制度泰奢光禄大
夫劉向上疏諫曰臣聞易曰安不忘危存不忘亡是以
身安而國家可保也故聖賢之君博觀終始窮極事情
而是非分明王者必通三統明天命所授者傳非獨一
姓也孔子論詩至於殷士膚敏祼将於京喟然歎曰大
哉天命善不可不傳於子孫是以富貴無常不如是則
[124-27a]
王公其何以戒慎民萌何以勸勉萌與甿同/無知之兒盖傷㣲子
之事周而痛殷之亡也雖有堯舜之聖不能化丹朱之
子雖有禹湯之徳不能訓末孫之桀紂自古及今未有
不亡之國也昔髙皇帝既滅秦将都雒陽感寤劉敬之
言自以徳不及周而賢於秦遂徙都闗中依周之徳因
秦之阻世之長短以徳為効効謂徴/騐也故常戰栗不敢諱
亡孔子所謂富貴無常盖謂此也孝文皇帝居覇陵北
臨廁廁側近水也一說覇陵山北頭/廁近覇水帝登其上以望逺也意悽愴悲懐顧謂
[124-27b]
羣臣曰嗟乎以北山石為槨用紵絮斮陳漆其間豈可
動哉張釋之進曰使其中有可欲雖錮南山猶有隙使
其中無可欲雖無石槨又何戚焉夫死者無終極而國
家有廢興故釋之之言為無窮計也孝文寤焉遂薄𦵏
不起山墳易曰古之𦵏者厚衣之以薪臧之中野不封
不樹厚衣之以薪言積薪以/覆之也衣音於既反後世聖人易之以棺槨棺
槨之作自黄帝始黄帝𦵏於橋山堯𦵏濟隂丘壠皆小
𦵏具甚㣲舜𦵏蒼梧二妃不從禹𦵏㑹稽不改其列不/改
[124-28a]
樹木百物/之列也殷湯無𦵏處文武周公𦵏於畢秦穆公𦵏於
雍橐泉宫祈年館下樗里子𦵏於武庫皆無丘隴之處
此聖帝明王賢君智士逺覽獨慮無窮之計也其賢臣
孝子亦承命順意而薄𦵏之此誠奉安君父忠孝之至
也夫周公武王弟也𦵏兄甚㣲孔子𦵏母於防稱古墓
而不墳墓謂壙穴也/墳謂積土也曰丘東西南北人也不可不識也
為四尺墳遇雨而崩弟子修之以告孔子孔子流涕曰
吾聞之古者不修墓盖非之也延陵季子適齊而反其
[124-28b]
子死𦵏於嬴博之間穿不及泉歛以時服封墳掩坎其
髙可隠隠於靳反謂人/立可隐肘也而號曰骨肉歸復於土命也魂
氣則無不之也夫嬴博去吳千有餘里季子不歸𦵏孔
子徃觀曰延陵季子於禮合矣故仲尼孝子而延陵慈
父舜禹忠臣周公弟弟其𦵏君親骨肉皆㣲薄矣非茍
為儉誠便於體也宋桓司馬為石槨仲尼曰不如速朽
秦相吕不韋集知畧之士而造春秋亦言薄𦵏之義皆
明於事情者也逮至吳王闔閭違禮厚𦵏十有餘年越
[124-29a]
人發之及秦恵文武昭荘襄五王皆大作邱隴多其瘞
藏咸盡發掘暴露甚足悲也秦始皇帝𦵏於驪山之阿
下錮三泉上崇三墳其髙五十餘丈周回五百餘里石
椁為㳺館人膏為燈燭水銀為江海黄金為鳬雁珍寳
之藏機械之變作機發木人之屬盡其巧變也令/匠作機弩矢有所穿也輒射之棺槨
之麗宫館之盛不可勝原又多殺宫人生薶工匠計以
萬數天下苦其役而反之驪山之作未成而周章百萬
之師至其下矣周章陳/勝之将項籍燔其宫室營宇徃者咸見
[124-29b]
發掘其後牧兒亡羊羊入其鑿鑿謂所穿冡臧/者音在到反牧者持
火照求羊失火燒其藏椁自古至今𦵏未有盛如始皇
者也數年之間外被項籍之災内離牧䜿之禍離遭/也
不哀哉是故徳彌厚者𦵏彌薄知愈深者𦵏愈㣲無徳
寡知其葬愈厚邱隴彌髙宫廟甚麗發掘必速由是觀
之明暗之效𦵏之吉凶昭然可見矣周徳既衰而奢侈
宣王賢而中興更為儉宫室小寢廟詩人美之斯干之
詩是也上章道宫室之如制下章言子孫之衆多也及
[124-30a]
魯荘公刻飾宗廟多築臺囿後嗣再絶謂子般閔公/皆殺死也
秋刺焉周宣如彼而昌魯秦如此而絶是則奢儉之得
失也陛下即位躬親節儉始營初陵其制約小天下莫
不稱賢明及徙昌陵増埤為髙埤下也/音婢積土為山發民
墳墓積以萬數營起邑居期日迫卒卒讀/曰猝功費大萬百
大萬億也/大巨也死者恨於下生者愁於上怨氣感動隂陽
因之以饑饉物故流離以十萬數物故謂死也流離/謂亡其居處也
甚惛焉以死者為有知發人之墓其害多矣若其無知
[124-30b]
又安用大謀之賢知則不説以示衆庶則苦之若茍以
説愚夫淫侈之人又何為哉陛下慈仁篤美甚厚聦明
䟽逹蓋世宜𢎞漢家之徳崇劉氏之美光昭五帝三王
而顧與暴秦亂君競為奢侈此方丘壠說愚夫之目隆
一時之觀違賢知之心亡萬世之安臣竊為陛下羞之
唯陛下上覽明聖黄帝堯舜禹湯文武周公仲尼之制
下觀賢知穆公延陵樗里張釋之之意孝文皇帝去墳
薄𦵏以儉安神可以為則秦昭始皇増山厚臧以侈生
[124-31a]
害足以為戒初陵之橅宜從公卿大臣之議橅音䂓/摹之摹
息衆庶書奏上甚感向言而不能從其計
東漢光武建武二十六年春正月初作夀陵將作大匠
竇融上言園陵廣袤無慮所用帝曰古者帝王之𦵏皆
陶人瓦器木車茅馬使後世之人不知其處太宗識終
始之義景帝能述遵孝道遭天下反覆而霸陵獨完受
其福豈不美哉今所制地不過二三頃無為山陵陂池
裁令流水而已
[124-31b]
章帝欲為原陵顯節陵起縣邑東平王蒼聞之遽上疏
諫曰伏聞當為二陵起立郭邑臣前頗謂道路之言疑
不審實近令從官古霸問涅陽主疾古姓涅陽主光武/女竇固之妻也
使還乃知詔書已下竊見光武皇帝躬履儉約之行深
覩始終之分勤勤懇懇以𦵏制為言故營建陵地具稱
古典詔曰無為山陵陂池裁令流水而已孝明皇帝大
孝無違奉承貫行貫行謂一/皆遵奉也至於自所營創尤為儉省
謙徳之美於斯為盛臣愚以園邑之興始自彊秦古者
[124-32a]
邱隴且不欲其著明古者墓而不墳故/言不欲其著明豈況築郭邑建
都郛哉上違先帝聖心下造無益之功虛費國用動揺
百姓非所以致和氣祈豐年也又以吉凶俗數言之亦
不欲無故繕修邱墓有所興起考之古法則不合稽之
時宜則違人求之吉凶復未見其福陛下履有虞之至
性追祖禰之深思然懼左右過議以累聖心臣蒼誠傷
二帝純徳之美不暢於無窮也惟䝉哀覽帝從而止
靈帝熹平元年竇太后崩宦者積怨竇氏曹節王甫欲
[124-32b]
用貴人禮殯帝不可於是發喪成禮節等欲别𦵏太后
而以馮貴人配祔詔公卿大㑹朝堂令中常侍趙忠監
議太尉李咸時病扶輿而起𢷬椒自隨謂妻子曰若皇
太后不得配食桓帝吾不生還矣既議坐者瞻望中官
莫肯先言廷尉陳球曰皇太后以盛徳良家母臨天下
遭時不造援立聖明因遇大獄遷居空宫家雖獲罪事
非太后今若别𦵏誠失天下之望且馮貴人無功於國
何宜上配至尊李咸曰臣本謂宜爾誠與意合於是公
[124-33a]
卿以下皆從球議節甫猶争之咸復上疏曰章徳虐害
㳟懐安思家犯惡逆而和帝無異𦵏之議順朝無貶降
之文今長樂尊號在身親嘗稱制援立聖明光隆皇祚
太后以陛下為子陛下豈得不以太后為母子無黜母
臣無貶君宜合𦵏宣陵一如舊制帝從之
普愍帝時三秦人尹桓觧武等數千家盗發漢覇杜二
陵多獲珍寳帝問驃騎大将軍索綝曰漢陵中物何乃
多耶綝對曰漢天子即位一年而為陵天下貢賦三分
[124-33b]
之一供宗廟一供賔客一充山陵漢武帝享年乆長比
崩而茂陵不復容物其樹皆已可拱赤眉取陵中物不
能減半於今猶有朽帛委積珠玉未盡此二陵是儉者
耳亦百世之誡也
東晉哀帝即位初穆帝山陵将用寳器太常江逌諫曰
以宣王顧命終制山陵不設明器以貽後則景帝奉遵
遺制逮文明皇后崩武皇帝亦承前制無所施設惟脯
糒之奠瓦器而已昔康皇帝𤣥宫始用寳劔金舄此盖
[124-34a]
太妃罔己之情實違先㫖累世之法今外欲以為故事
臣請述先㫖停此二物書奏從之
隋文帝時獻皇后崩上令蕭吉卜擇𦵏所吉歴筮山原
至處云卜年二千卜世二百具圗而奏之上曰吉凶由
人不在於地髙緯父𦵏豈不卜乎國尋滅亡正如我家
墓田若不吉朕不當為天子若云不凶我弟不當戰没
然竟從吉言吉表曰去月十六日皇后山陵西北鷄未
鳴前有黒雲方圎五六百歩從地屬天東南又有旌旗
[124-34b]
車馬帳幕布滿七八里并有人徃来檢校部伍甚整日
出乃滅同見者十餘人謹按𦵏書云氣王與姓相生大
吉今黒氣南東王與姓相生是大吉利子孫無疆之候
也上大悦
唐髙祖崩太宗詔山陵一準漢長陵故事厚送終禮虞
世南上書曰臣聞古之聖帝明王所以薄𦵏者非不欲
崇髙光飾珍寳具物以厚其親然審而言之髙墳厚隴
珍物畢備此適所以為親之累非曰孝也是以深思逺
[124-35a]
慮安於菲薄以為長乆萬代之計割其常情以定之耳
昔漢成帝造延昌二陵制度甚厚功費甚多諌大夫劉
向上書其言深切皆合事理其畧曰孝文居霸陵悽愴
悲懐顧謂羣臣曰嗟乎以北山石為槨用紵絮斮陳漆
其間豈可動哉張釋之進曰使其中有欲雖錮南山猶
有隙使其中無可欲雖無石槨又何戚焉夫死者無終
極而國家有廢興釋之所言無窮計也孝文寤焉遂以
薄𦵏又漢氏之法人君在位三分天下貢賦以一分入
[124-35b]
山陵武帝歴年長乆比𦵏陵中不復容物霍光暗於大
體奢侈過度其後至更始之敗赤眉賊入長安破茂陵
取物猶不能盡無故聚斂百姓為盜之用甚無謂也魏
文帝於首陽東為夀陵作終制其畧曰昔堯𦵏夀陵因
山為體無封無樹無立寢殿園邑為棺槨足以藏骨為
衣衾足以朽肉吾營此不食之地欲使易代之後不知
其處無藏金銀銅鐵一以瓦器自古及今未有不亡之
國無不掘之墓長亂以来漢氏諸陵無不發掘至及燒
[124-36a]
取玉匣金縷骸骨并盡乃不重痛哉若違詔妄有變改
吾為戮屍於地下死而重死不忠不孝使魂而有知将
不福汝以為永制藏之宗廟魏文此制可謂逹於事矣
向使陛下徳止如秦漢之君臣則緘口而已不敢有言
伏見聖徳髙逺堯舜猶所不逮而俯與秦漢之君同為
奢泰捨堯舜殷周之節儉此臣所以猶戚戚也今為邱
隴如此其内雖不藏珍寳亦無益也萬代之後但見髙
墳大墓豈謂無金玉也臣之愚計以為漢文霸陵既因
[124-36b]
山勢雖不起墳自然髙廣今之所卜地勢即平不可不
起宜依白武通所陳周制為三仭之墳其方中制度事
事減少事畢之日刻石於陵側明邱封大小髙下之式
明器所須皆以瓦木合於文帝不得用金銀銅鐵使萬
代子孫並皆遵奉一通藏之宗廟豈不美乎且臣下除
服用三十六日已依霸陵今為隴又以長陵為法非所
宜也伏願陛下深覽古今為長乆之慮臣之赤心唯願
萬嵗之後神道常安陛下孝名揚於無窮耳書奏不報
[124-37a]
世南又上疏曰漢家即位之初便營陵墓近者十餘嵗
逺者五十年方始成就今以數月之間而造數十年之
事其於人力亦以勞矣又漢家大郡都五十萬戸即日
人衆未及徃時而工役與之一等此臣所以致疑也
太宗詔有司議獻陵制度房𤣥齡等曰漢長陵髙九丈
原陵髙六丈今九丈則太崇三仭則太卑請依原陵之
制從之
貞觀十年長孫皇后崩上念后不已於苑中作層觀以
[124-37b]
望昭陵嘗引魏徴同登使觀之徴熟視之曰臣昏眊不
見上指示之徴曰臣以為陛下望獻陵若昭陵則臣固
見之矣上為之毁觀
中宗神龍元年将以太后合𦵏乾陵給事中嚴善思上
䟽曰神明之道體尚幽𤣥今欲啓之恐致驚黷況合𦵏
非古宜於陵旁更擇吉地不從
代宗大歴十年獨孤皇后崩上悼痛詔近城為陵以朝
夕臨望右補闕姚南仲上䟽曰臣聞人臣宅於家帝王
[124-38a]
宅於國長安乃祖宗所宅其可興鑿建陵其側乎夫𦵏
者藏也欲人之不得見也今西近宫闕南廹大道使近
而可視歿而復生雖宫以待之可也如令骨肉歸土魂
無不之雖欲自近了復何益且王者必據髙明燭幽隠
先皇所以因龍首而建望春也今起陵目前心一感傷
累日不能平且匹夫向隅滿堂不樂况萬乗乎天下謂
何陛下諡后以貞懿而終以䙝近臣竊惑焉今國人皆
曰后陵在邇陛下将日省而時望焉斯有損聖徳無益
[124-38b]
先后欲寵反辱惟陛下熟計䟽奏帝嘉納進五品階以
酬讜言
徳宗立詔元陵制度務極優厚當竭帑藏奉用度刑部
員外郎令狐峘諫曰臣伏讀漢劉向論山陵之誡良使
咨欷何者聖賢勤儉不作無益昔舜𦵏蒼梧弗變其肆
禹𦵏㑹稽不改其列周武𦵏畢陌無丘壠處漢文𦵏霸
陵不起山墳禹非不忠啓非不順周公非不悌景帝非
不孝其奉君親皆以儉觳為無窮計宋文公厚𦵏春秋
[124-39a]
書華元為不臣桓魋為石槨夫子以為不如速朽由是
觀之有徳者𦵏薄無徳者𦵏厚章章可見陛下仁孝切
於聖心然尊親之義貴合於禮先帝遺詔送終之制一
用儉約不得以金銀縁飾陛下奉先志無違物若務優
厚是咈顧命盭經誼臣竊懼之今赦令甫下諸條未出
望速詔有司從遺制便詔答曰朕頃議山陵荒哀迷謬
以違先㫖卿引據典禮非唯中朕之失亦使朕不遺君
親於患敢不聞義而從奉以終始雖古遺直何以加焉
[124-39b]
徳宗時司勲郎中權徳輿上昭陵議曰右奉進止寢宫
在山上置来多年曽經野火燒爇摧毁畧盡其宫尋移
在瑶臺寺左側今屬通年欲議修置縁舊宫本在山上
元無井泉每縁供水稍逺百姓非常勞弊今欲於見住
行宫處修造所冀乆逺便人乂為改移舊制恐所見未
周宜令中書門下及百寮同商量可否聞奏臣聞古宗
廟之制前有廟廟列昭穆後有寢寢陳衣冠自秦漢已
来始因陵立廟有寢宫便殿雖廟居陵傍而無必在山
[124-40a]
上不在山下之定制且禮文所貴宜也稱也祀事所資
敬也㓗也伏以昭陵因山太宗所建宫在山上以便當
時自野火延燒行宫山下亦已乆矣今若伐木縮板程
功就險神道貴靜或非所宜則與置陵之初事體為異
況舊制既毁新宫是修考於便地可以經乆所謂宜稱
也又井泉在下汲引為易享獻之禮是資嚴恭本於明
徳惟馨亦在吉蠲為饎故禮之言祭也水曰清滌言其
㓗清滌濯也又曰不敢用常䙝味所以交於神明也因
[124-40b]
兹列井以備薦羞所謂㓗而敬也凡舉事必以制度當
否為大而以人力勞逸為細若於事為當又無所勞不
亦順昭陵愛人之心乎不亦叶陛下從宜之禮乎今列
聖寢宫有在山下者矣然則致敬来格之義豈以山上
山下而為逺近耶臣愚以為但在栢城之内則不云逺
陛下精誠慎重詢及庶僚徒獻所聞伏増戰越謹議
時昭陵寢宫為原火延燔而客祭瑶臺佛寺又故宫在
山上乏水泉作者憚勞欲即行宫作寢詔宰相百官議
[124-41a]
吏部員外郎楊於陵議曰園寢非三代制自秦漢以来
附陵置寢或逺或邇則無聞焉韋𤣥成等議園陵於興
廢初無適語且寢宫所占在栢城中距陵不逺使諸陵
之寢皆有區限故不可徙若止栢城則故寢已燔行宫
已乆因以治飾亦復何嫌或曰太宗創業寢宫不輒易
是不然夫陵域宅神神本靜今大興荒廢囂役宻邇非
幽穸所安改之便太常博士韋彤曰先王建都立邑不
利則為之遷況有故耶今文寢災徙而宫之非無故也
[124-41b]
神安於徙因而建寝於禮至順又它陵皆在栢城隨便
營作不越封兆力省易從帝重改先帝制還宫山顛
武宗㑹昌中李徳裕上奏曰奉宣宣懿皇太后祔光陵
同𤣥宫及不移福陵只祔廟何者為便商量奏来者右
臣等伏以園寢已安神道貴靜光陵因山乆固僅二十
年福陵近又修崇足彰嚴奉今若再因合祔須啓二陵
或慮聖靈不安未合先㫖又以隂陽避忌亦有所疑不
移福陵實合禮意伏以照臨在天光靈未逺合食清廟
[124-42a]
於禮無違足以申陛下大孝之心表先后昭配之徳既
遵舊典尤惬衆情臣等商量祔太廟不移福陵實為允
便臣等不任感切之至
 
 
 
 
 
[124-42b]
 
 
 
 
 
 
 
 歴代名臣奏議卷一百二十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