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R2f0039 歷代名臣奏議-明-楊士奇 (master)


[198-1a]
欽定四庫全書
 歴代名臣奏議卷一百九十八
           明 楊士竒等 撰
  謹名器
宋哲宗元祐元年殿中侍御史孫升上䟽曰臣竊以人
主持利勢以兼制天下役使羣衆者有法制而已朝廷
以一言而寵辱臣属風動四方者布命令而已故法度
紀綱上下維持不可有毫釐過失法制失則人主之勢
[198-1b]
去命令過則朝廷之言輕自古天下國家之所以亂亡
未有不由此也近日朝廷除安燾知樞宻院事因給事
中封駮不當奉聖㫖更不書讀門下侍郎並不執奏直
送吏部施行吏部具事理申尚書省僕射左右丞並不
執奏遂以不全告命降出且陛下私一非才除知樞宻
院事臣且置而未論豈有朝廷維持紀綱執守法度大
臣乃依違茍且不為陛下守法使朝廷出不全告命宣
示於外棄絶公道虧損聖德廢壊典法不足以傳示後
[198-2a]
世龜玉之毁過當在誰居朝廷紀綱之任不能糾劾大
臣尚何面目出入陛下禁庭稱為御史伏望聖慈先正
門下侍郎尚書省僕射丞不守法之罪或安燾有登用
以來建明啓沃之謀猷廟堂帷幄之功業臣所不知者
宣示臺諫布告在廷付門下省書讀省審而後行使陛
下法制不失命令獲全然後坐臣妄言逆㫖重行黜削
庶臺諫風節稍復嘉祐治平之時則臣雖被斥逐棄委
溝壑死永無恨
[198-2b]
二年升又上奏曰臣聞爵禄天下之砥石人主所以礪
世磨鈍也故忠信爵禄所以勸士而唯名與器不可假
人士夫忠義風節豈生而有之在陛下砥礪成就之耳
茍爵禄不及於忠信而名器竊假於非人則天下之士
孰知所勸而相勉為忠信節義之事乎臣嘗謂給事中
門下之職法度號令所從出論思獻納之為先非偷合茍
容養交安禄之所何以言之法度命令差失過當可以
論議獻替於未下而諫官御史止能諫諍追救於已行
[198-3a]
命未下則其意易回事已行則其勢難奪理固然也則
給事之任豈可輕付非其人哉唐呂元膺自給事中除
同州刺史及入謝憲宗問以時政得失元膺論奏甚激
切上嘉其剛正翌日謂宰相曰呂元膺讜言直氣且欲
留在左右使言得失卿等以為何如李藩裴垍進賀曰
陛下納諫超冠前王乃宗社無疆之福臣等不能廣求
直士又不能數進直言孤負聖心合當罪責今請元膺
復為給事中以備顧問上恱而從之若李藩裴垍可謂
[198-3b]
不負大臣之責矣今顧臨張問為給事中顧臨慨然論
議封駮聳動中外既以河事之重遣使北道侍臣有欲
留之者大臣既不克從又不獲時選補忠鯁端良之人
以慰士望而張問老繆無耻茍容尸禄為朝士大夫指
笑御史論其不職乞與閒散以養衰殘而大臣姑徇人
情恱其阿意既留而不去又使專給事之職備員素餐
無所獻納則是可留者去之可去者留之使朝廷爵祿
名器不足以礪世而忠信節義之人無以知勸執政大
[198-4a]
臣豈不負陛下委任責成之意有愧於李藩裴垍乎伏
望聖慈詳察檢會臣前奏出自聖斷罷張問給事中别
選有德有識者任之以慰中外之望
右諫議孫覺等上䟽曰臣等伏見朝廷差安燾知樞宻
院給事中以為不當駮正封還陛下未信其言遂不送
本官書讀施行臣等竊為朝廷惜之夫安燾之才不才
差除之當與否自有天下之公論臣皆置而未議所惜
者朝廷之法度爾且三省之設事相表裏勢相始終凡
[198-4b]
命令之出先自中書省一人宣之一人奉之一人行之
次由門下省一人讀之一人省之一人審之茍有未當
則許駮正然後由尚書受付施行紀綱程式其宻如此
蓋以出命令而尊國體也或闕其一則於制敕不為全
中外難以取信近日除呂公著為門下侍郎不由本省
而下給事中范純仁力辨其事是也夫國家所以維持
四海而傳之萬世者惟守法度而已況當陛下諒闇之
日簾聽之時正宜謹守法度不可毫釐差失今安燾之
[198-5a]
命不送給事中書讀施行乃是封駮一職遂為虛設制
敕不全命令不重而法度不存矣斜封授官恐漸於此
臣等所以為朝廷深惜也臣等竊度聖意必謂己行之
命難於追改且與序遷則是一舉而兩失矣為安燾者
豈可受不全之制敕而處具瞻之地哉莫若因其辭免
寢罷新命則君臣之際授受皆得其宜而法度不廢也
況朝廷差除因臣下辭免或臺諫論奏而罷與改者多
矣豈得於燾獨不改伏望聖慈追還安燾告命及詳覽
[198-5b]
臣等論列安燾文字别降指揮施行陛下遷進大臣若
合公道何故不令給事中依條書讀臣等所論乃繫國
體若陛下不賜改正臣須至再三論奏不敢自已
殿中侍御史呂陶上奏曰臣伏見安燾之命不送給事
中書讀大於法非便臣與摯等已嘗論奏拳拳之誠諒
煩聖覽臣今為陛下反覆思慮此事實繫國體有不可
者四須至再具奏陳冒浼天聽夫給事中之職主讀制
敕許駮正奏覆陛下不使之讀是廢其職也朝廷設官
[198-6a]
任人而自廢其職無以訓四方示萬世今門下省録黄
於給事中字不書臣某之名而書曰奉聖㫖不送給事
中書讀尚書省遂受而付於吏部吏部出告亦如此書
臣不知合何法式成何制命此一不可也小人之情巧
偽險詐善窺朝廷之釁隙欲逞其志雖防閑禁約謹嚴
周宻而猶有撓亂法度以僥倖者陛下儻謂此事已行
難於更改不恤人言而遂行之他日或有權臣女謁干
請希求非分之事攀援此例乞不付門下省施行臣恐
[198-6b]
陛下無以却其説盖以開之於前則難塞之於後此二
不可也夫三省大臣皆與國家維持紀綱而同其休戚
者今朝廷出令未合於法度而門下侍郎不駮正尚書
僕丞亦不論奏唯黙奉行以付有司若萬一更有失事
處置之間或不中機會則誰為陛下救其失誤此三不
可也自陛下臨政以來開廣言路臺諫所奏盡䝉聽納
萬分有一可裨治道今以安燾之故獨不允從深恐言
事之臣上畏天威自今以去不敢極論得失陛下聦明
[198-7a]
亦或因壅蔽此四不可也夫舉一事而有四不可在陛
下處之甚難以臣思之甚易何則改過不吝明王之盛
德恥過作非古人之深戒故曰人誰無過過而能改善
莫大焉又曰君子之過如日月之蝕過也人皆見之更
也人皆仰之且萬機之繁親緫獨斷不容無失能知其
失而正之則為得矣其於聖政殊不為累今臺諫論列
未已士大夫之議紛紛二人者必不敢受命陛下若令
閤門繳納安燾范純仁告身續降指揮述其辭免之意
[198-7b]
除二人者皆為同知院事由門下省施行則臺諌更不
條奏士大夫之議帖然二人者不敢不拜上全國體下
允公論此所謂甚易而不難處也況反汗之嫌小而廢
法之失大願陛下權其輕重而行
陶又上奏曰臣聞邪正必辨則國體尊用捨至當則士
論定百直而一枉則枉可以害直百真而一偽則偽可
以亂真方肅紀綱宜慎名器臣伏見起居舍人曽肇操
履偏詖藝文淺浮當吕惠卿用事時肇兄布亦在要路
[198-8a]
表裏專縱公為私徇臣僚承迎風㫖薦肇充學官既進
所業中書考為第一縁此朋比遂除館職晩因張璪汲
引備位左司會史職有闕乃以次補且仕宦不歴民政
而領都司學問不知本統而遷右史固已不厭公議無
補盛朝今乃擢居西掖尤駭羣聽夫中書舍人之任職
清地峻非他官可擬外則典司誥命以文章議論潤色
帝猷内則分押諸房以智識才慮參決幾政前世推重
謂之宰相判官豈可因其序遷輙爾虛授況小人之進
[198-8b]
亦以彚征肇既忝冒此選渉歴貴權則必援舉其徒布
列要地消長之變安得不慮此時進用疑邪徑之忽開
他日朋姦恐横流之難遏伏願陛下深防事始早罷詔
除上以清侍從之塗下以慰搢紳之望
陶又上奏曰臣近嘗論奏除曾肇中書舍人不當狂言
無補未䝉聽納臣再三為陛下忖度此事極有未安盖
任人當否實繫治亂正臣進則足以寧邦邪士用則遂
能害政古今可監理勢必然自陛下繼統以來拔擢端
[198-9a]
良罷黜回枉用捨之際務合至公然小人餘黨尚在朝
廷既未能盡力屏除豈可使開端倖進防微杜漸正在
此時且肇之姦回出於天禀兩端難信其迹甚明當呂
惠卿用事之時則朋比阿䛕競為非義至司馬光當國
之日則矯偽脩飾欲作善人推此而行何所不至陛下
可保其不徇私乎執政可信其不行險乎既保之信之
則臣言殊不足取罪在譴斥若猶未也則中書舍人之
職參議大政不可輙委肇矣況肇之兄布長於變詐濟
[198-9b]
以彊悍冒據要地近二十年蠧政害民毒流天下今雖
出領藩鎮其心常有不平肇於其兄豈能忘愛一旦攀
援而至則必攄發素懐引類結徒兇焰復熾此不可不
思也然議者謂肇粗有浮文素無顯過進升西掖資地
宜然臣愚竊謂此言出於茍媮之意非為國深慮之説
也夫中材之士牽於勢利而過有隠顯害有淺深或一
事之誤或一節之缺如邢恕之乖檢慎滿中行之附舒
亶林希之結張璪則人皆得而知之指為顯過若乃肇
[198-10a]
之包藏縁節善持兩端原始要終大槩邪險人皆不可
得而知非若一事一節之誤缺而可指名者其過雖不
顯而為害則大此又不可不察也伏願陛下以隂長陽
消為戒以舉直錯枉為心博采公言收還新命使小人
無彚征之漸則明主有極治之功臣之區區敢以愚請
謹再具彈劾以聞
侍御史劉摯上論安燾奏曰臣等近以安燾除命未當
及因給事中封駮遂不令書讀行下累具論列并彈劾
[198-10b]
門下尚書省經歴官司至今未䝉追改施行臣等待罪
風憲見朝廷綱紀隳弛命令乖失茍不竭盡死力以救
補之則陛下何用置言路臣等何顔在官次自陛下臨
御以來以至公為心直道為政故凡見于旋為者皆足
以服天下之心今忽然行此一事驚駭物聽與從來政
事大異甚非所望於陛下者且安燾德薄望輕不自卓
立朋附章惇依阿其間今度越衆人無故進位已失公
議而又制敕不循典故蹈襲斜封以避官司封駮不意
[198-11a]
聖明為此過舉此必有姦邪之論以誤陛下殊不知中
書之宣奉行門下之省審讀乃歴代典章一有不備則
不成王命燾等亦安敢受之哉夫聖人善於取人不能
無過故六經不美堯之任已而美其舍己不稱湯之無
過而稱其改過今陛下追正此事無甚難也於閤門取
燾告身罷燾新命且令依舊同知外范純仁自從别
制宣下其門下侍郎尚書僕丞及吏部等經歴奉行官
屬皆不能建明執奏詿誤聖朝各付有司明正其罪使
[198-11b]
中外釋然知朝廷尊嚴典憲振肅以銷壓僥倖之望杜
絶私邪之謀而成就陛下聽納之盛德在陛下頥㫖一
言而已何遲遲而不為邪臣等不勝聽命待罪激切之

摯又上言乞罷文及都司䟽曰臣伏見昨者五月四日
勅命除文及為右司郎官韓宗師直袐閣尋聞臣僚論
列兼宗師父絳繼有辭免遂罷直閣之㫖而及之除命
未賜指揮臣竊以都司職任上副丞轄下緫二十四司
[198-12a]
之事而館閣設官以文學為職皆號為清望之選固當
無間寒俊不宜專用子弟此所以招言者之論而不能
服衆人之心方及與宗師差除之日適在文彦博入朝
韓維進用之始故議者咸謂執政臣僚見二人進拜所
以擢其子姪迎恱其意以立私恩此亦陛下之所宜察
也國家名器本待才德但用之以公則人無不服今宗
師既罷則及之新命亦望追寢不湏更俟其遜避所貴
稍伸公道以息羣議若以及父彦博在朝欲及便於侍
[198-12b]
養即在京甚有職任可處兼平章重事乃是朝廷執政
正與都司相干亦合回避以此罷之不傷陛下恩禮也
摯論三省樞宻院差除䟽曰右臣准吏部牒十月十六
日三省樞宻院同奉聖㫖唐淑問除左司諫等事又牒
十月二十八日三省樞宻院同奉聖㫖陸佃等罷侍講
事臣竊暏自來朝制及近降官制格凡差除有中書進
擬者有樞宻院者有三省者有三省樞宻院同進者盖
建官分職各有所治法無相參也三省樞宻院同取㫖
[198-13a]
者似止於差除帥臣邊鎮大吏内臣近上差遣而已今
來差諫官罷侍講不委樞宻何為而預也外言籍籍皆
以三省容縱宻院侵紊政體莫不疑異臣竊以國家所
以恃者在綱紀大臣所宜守者在名分綱紀正於上則
下無邪志名分治於下則政無多門一有奪移何患不
起況朝廷今日正當尊强君道謹守祖宗法制嚴臣下
之分以消壓權僭之心今廢置官吏陛下大政而三省
之事也樞宻院干非其職逾法出位横造議論公然犯
[198-13b]
分臣恐積微至著交亂官守漸行私意以害政事上則
陛廉之等慢下則傾奪之患生杜漸防微實繫國體欲
望聖慈特降詔㫖戒諭三省樞宻院臣僚凡以差除擬
進者各依自來條制班次取㫖所貴正名宿業事無侵
逾以尊朝廷以正在位臣又慮上件差除諫官等事曾
降聖㫖特許樞宻院同進借有特㫖乃是聖恩優禮執
政欲合同衆論之意而大臣之節自當引義辭免惜朝
廷綱紀以安分守不應乘便冒進漸恐隳失體制
[198-14a]
摯又上論執政轉官䟽曰臣伏覩近降麻制執政臣僚
各特轉一官聖恩優厚中外聳動及臣伏讀麻制之詞
乃以山陵寢廟奔走職事加臣子之異恩於是臣切疑焉
夫應奉山陵寢廟奔走職事乃臣之分也若欲以醻勞
則應不止於執政若旌其送往則執政未嘗俱行授受
之間未有名義伏聞所司檢會嘉祐年體例進入依應
施行伏縁嘉祐八年英宗皇帝既推即位之恩臣僚各
已覃轉後來以弗豫進藥而輔導調護鎮寧中外以至
[198-14b]
聖躬康復親決庶政誠天下之慶謂輔臣實與有勞故
又命各人進一官然當時臣僚再三辭避累日不敢受
命至遣近臣趣令以新官入謝不降坐以待之方敢祗
受又治平之末神宗皇帝嗣位覃霈改官之後適值韓
琦以山陵使回懇求去位尋以兩鎮外補然猶虛上宰
之位自曾公亮而下並不逓遷故與特轉一官以補轉
㕔之恩考求兩朝故事各有因依則今來遷官别無義
説惟過賞踰僭在聖人不足以廣恩而於義未安恐臣
[198-15a]
下終難於冒處伏望謹重國體愛惜名器授之以道則
廉耻之風行欲望聖慈照會兩朝故事不同如執政臣
僚辭免新命伏乞特賜允從無傷事體區區臣言庶幾
有補
諫議大夫劉安世上奏曰臣伏見自行官制後來一切
以寄禄名官至於流品無復旌别乃者朝廷以為未盡
始詔吏部因其舊名分為左右自是清濁有辨衆論稱
允後來竊聞新士大夫之犯贓者並改右字法既未備
[198-15b]
人以為疑且有出身之人茍以贓汚抵罪左降於右自
可示懲縁無出身者自合稱右今若一旦混淆於貪墨
之徒彼將以仕宦為耻非惟失先王礪世磨鈍之術亦
恐本帶右階之人或有犯者朝廷以何名處之臣愚欲
乞今後贓汚之吏並與削去左右量其所犯之輕重而
制為貶降之歲若限内别無他罪仍有舉主即與約經
赦叙用之法許以牽復如此則名器自正而負罪者通
改過自新之路勸懲之道可得而行矣伏乞睿明亟追
[198-16a]
前令别加修改庶協政體
安世為右正言時上奏曰右臣伏見朝廷立法内外臣
僚保薦之員嵗有定數而兩制侍從以上又得用十科
之目使之引類其於求才之道固已備矣乃自近歲以
來漸開巧進之路屢見近臣連名薦士臣聞名器爵禄
人之所趨使之積勤而後遷則衆各知難而守分今若
多為㨗徑使之躁求人懐覬覦何所不至而況被舉之
士未必皆賢朝廷不復銓量往往即加擢任遽離常調
[198-16b]
遂得美官後進小生不安義命奔競相効無復廉耻非
有懲革将敗風俗伏望聖慈特降睿㫖今後除依法舉
官之外不許近臣列薦所貴少抑僥倖之徒上裨忠厚
之化
安世又上奏曰右臣伏見祖宗以來執政大臣親戚子
弟未嘗敢授内外華要之職雖有合得陳乞差遣亦只
是數處閒慢監當局務原其深意盖謂父兄已居柄任
而京師之官多是要劇為大臣者既不能人人為朝廷
[198-17a]
推至公之心振拔滯淹提奬寒素而貪權好利多為子
孫之謀援引親屬並據高勢根連蔕固更相朋比絶孤
寒之進路增膏梁之驕氣寖成大弊有不勝言是以祖
宗立法務加裁抑上下遵奉莫敢或違自王安石秉政
以後盡廢累聖之制專用親黨務快私意二十年間廉
耻掃地陛下踐阼之初厲精求治□革僥倖一本至公
躬行法度不欲有毫髮之累此天下之人所共聞見而
在位之臣化上之德宜盡忠交儆務為正直而廟堂之
[198-17b]
上猶習故態子弟親戚布滿要津此最當今之大患也
臣條列其弊屢欲面奏偶以秋暑尚熾伏恐乆煩聽覽
因此未敢請對然近來差遣尢多不協物論是以不避
煩瀆聖聽須至具章䟽論列臣伏見太師文彦博之子
及為光禄少卿保雍将作監丞孫永世少府監丞妻族
陳安民近遷都水監丞女婿任元卿堂差監商税院孫
婿李慎田堂差監左藏庫或用恩例陳乞而此兩處皆
非陳乞之所當得也司空呂公著之子希勣今年知頴
[198-18a]
州纔及成資召還為少府少監希純去年自太常博士
又遷宗正寺丞女壻范祖禹與其婦翁共事於實務院
前此盖未嘗有而次婿邵䶵為開封推官公著纔罷僕
射即擢為都官郎中外甥楊國寳自初改官知縣又堂
除太常博士未幾又擢為成都路轉運判官楊瓌寳亦
自常調堂差知咸平縣妻弟魯君貺今年自外任擢為
都水監丞姻家張次元堂除知洺州胡宗炎擢為將作
少監馬傳慶自冗官得大理寺主簿其間雖或假近臣
[198-18b]
論薦之名皆公著任宰相日抜擢除授也宮教之職舊
係吏部依法選差近方收為堂除而公著首用其孫壻
趙演宰相呂大防任中書侍郎日堂除其女壻王讜京
東排岸司妻族李括知洋州李機知華州范純仁拜相
之初即用其姻家韓宗道為户部侍郎妻族王古右司
員外郎王毅近自常調堂差知長垣縣門下侍郎孫固
之子朴判登聞檢院臣聞鼓檢院乃天下訴寃之地豈
可使執政子弟為之熈寧初甞以宰相子曾孝寛判鼓
[198-19a]
院是時言者以此論奏即令罷免而公亮陳乞監皮角
塲此近例也孫固及左丞王存右丞胡宗愈姻家歐陽
棐除館職未及一月又授職方員外宗愈之弟宗炎近
除開封推官然王存除歐陽棐外未聞其人及中書侍
郎劉摯亦未見所引私親而二人者依違其間不能糾
正雷同循黙豈得無罪臣之所陳皆彰明較著士大夫
之所共知其所不知者又不可以悉數臣竊謂二聖臨
御於兹四年未嘗以名器少私於宗族外家而大臣所
[198-19b]
為乃反若此上下恬然不以為恠此臣之所甚懼也昔
崔貽孫為相未踰年而除吏八百員不避姻故之嫌後
之大臣欲引其私親者多假此以藉口而欺罔世主臣
常疾之今考其傳盖亦有説且唐自至德乾元以來天
下兵興政事紛亂官賞差繆永泰之後稍稍平定而元
載用事賄賂盛行剗塞公路綱紀大壊常衮當國力懲
其弊凡奏請一切杜絶而矯枉過正賢愚同滯及崔貽
孫之相則薦舉者惟其人推至公以行之故除吏八百
[198-20a]
莫不諧允後之大臣能如貽孫之盡公則搢紳之間自
無異論惟其執心偏黨所用匪人排斥孤寒專引親戚
而乃竊其緒餘文過飾非及致人言又從而尤之亦已
過矣今上等知州通判在京寺監宮教畿内知縣之類
號為優便者盡屬堂除雖資任未至甚高固若不足寘
於議論而常調之人一蒙選用即今後每任例得朝廷
差除不復更歸吏部以此較之僥倖不細況有司員多
闕少四方寒士覊旅京師待次選部往往踰歲未得差
[198-20b]
遣及其注授又守二年遠闕則世禄權要之家何幸而
踈遠平進之士何獨不幸也臣伏見自來畿内知縣皆
選試吏能之地近聞以宣德郎王毅知長垣縣士大夫
皆謂毅素號闒茸亡狀特甚止縁范純仁妻族之故遂
有此命中外傳播莫不駭笑欲望聖慈特令追寢外其
間人材粗堪或到官已乆未至曠職固難追改臣亦不
敢上煩朝廷必令盡罷但以執政大臣不避親嫌不畏
公議衆論喧然為之不平者乆矣竊恐陛下九重深遠
[198-21a]
不能盡知故敢畧具所聞上補聦明之萬一伏惟機務
之暇留神省覽仍願陛下出臣此章徧示三省俾自此
以往厲精更始庶幾不廢祖宗之法而示天下以至公
之道豈勝幸甚
中書舍人曾肇乞禁止請謁奏曰臣伏見太皇太后陛
下皇帝陛下自臨御以來正身率下杜絶請謁裁抑恩
倖凡自内出無非德政未嘗以私撓公以人亂法親戚
近習斂袵安分退就繩墨朝廷清明紀綱肅然論者以
[198-21b]
謂秦漢以來母后共政未有若斯之懿非二聖一心秉
誼克己何以致此謂宜終始守之貽則萬世而近日以
來頗有干求内降特與差遣者雖其事至微未足仰累
二聖大公至正之盛德然竊恐僥倖之人乘間伺隙轉
相抜援煩瀆聖聽雖二聖天地之度坦然無私但慮左
右干祈逼切不免曲徇其意杜漸防微宜自今日此臣
之惷愚竊抱惓惓愛君之心傾竭肺肝庶有補於萬一
也臣竊觀前史伏見仁宗在位四十餘年下詔書約束
[198-22a]
臣下干求内降令中書樞宻院如内降與臣僚遷官及
差遣者並具條執奏以聞推劾干請之人明正其罪下
御史臺閣門牓諭仍著為法丁寧懇至出於誠心當時
羣臣亦每以禁止内降為言輙見納用故一時朝廷號
為肅清雖間有干請而不能虧損聖政者上下維持之
力也大抵人情茍務便私樂於僥倖此門一開浸滛不
止始自一二至於三五六漸無紀極則國家名器繇此
輕矣朝廷百度繇此隳矣其源至小流弊至大此臣之
[198-22b]
所大懼不得不為陛下極言之也且朝廷爵禄有限人
之私欲無窮茍不持之以公因縁請託将至於不勝其
煩陛下亦将厭之矣伏望聖明不以臣言為狂妄試加
省察若有人材可用或聨近親出自聖意欲與恩澤者
自可明諭輔臣度其所宜公行除授其餘一切禁止無
得私請仍詔輔臣如有内降與臣僚遷官及差遣者並
執奏以聞推劾干請之人明正其罪下閣門御史臺常
加覺察牓諭朝官使人明知上意如此則聖德日新朝
[198-23a]
無粃政邪枉之門塞公正之路開逺繼祖宗之明實社
稷無疆之福也臣備位侍從以論思為職竊有所懐不
敢隱黙謹并録上仁宗朝縁内降戒飭詔書事迹凡八
條别為一通伏乞置之座右少助省覽
徽宗時陳次升上奏曰臣聞天下雖安有可危之理天
下雖危有可安之道安危之機不在乎他人在人主所
操而已夫福威者人主所操之柄也權歸乎上而不移
於下此操之得其道者也得其道則安失其道則危稽
[198-23b]
之已往其迹班班可見矣如漢武帝外勤師旅内耗黎
元非有厚德以結民心五十年間中外無事者特以威
德歸乎上姦臣不敢專國命故也唐明皇初無失德非
有甚過惡卒有播遷之禍者以李林甫專權故也夫以
漢武之於唐明皇其德不甚相遠而安危如此其異者
豈非在所操乎昔陳夷行嘗對唐帝曰無以權屬人又
論用人則曰茍自聖擇無不當者誠以至治之要在此
有天下者所宜先也恭惟陛下臨御以來去太甚用中
[198-24a]
道遠聲色崇節儉進忠良斥姦佞弛兵革寛刑罰徹無
用之臺榭罷不急之工巧蠲宿逋以恤窮民省探報以
防寃濫治天下之具何以加諸若行之不息終之不倦
可謂全善矣然今日之所急要在收還威福之柄以立
主威以尊主道臣叨沐誤恩擢於諫省輙敢引此以為
龜鑑伏願陛下留神無使大臣干權任其喜怒之私以
害大公之義實天下之福也社稷無窮之休也
次升又上奏曰臣竊以君者制命者也臣者行君之命
[198-24b]
者也君唱之於上臣和之於下然後君臣之分正矣君
唱而臣不和上行而下不隨則名分紊亂紀綱不立危
亡之基實始於此箕子所以垂戒曰惟辟作福惟辟作
威臣無有作福作威臣之作福作威害於而家凶於而
國盖謂是也臣訪聞近日睿㫖差除三省多方執奏肆
行沮格三省欲有進擬冀聖意之必從除目之必下倒
置如此臣竊憂之至如前給事中龔原以罪去國之日
御批嘗犯贓私每議政事遂行重責未至貶所即移壽
[198-25a]
州未幾又除待制移知杭州前日聖語墨迹未乾今日
除授如此其峻何以示信天下又如中大夫王説年已
七十有餘所至素無善狀今乃特轉太中大夫移帥青
州原等遷升未委何名如聞皆出三省進擬不出陛下
之意臣聞日者陽也君道也君正於此則天應見於彼
故日常明臣侵於君隂侵於陽則日有薄蝕之患近者
大史預奏四月朔日有蝕之竊謂三省之權大盛君上
命多阻而不行日蝕之應殆以此歟伏望聖慈收攬乾
[198-25b]
剛以正名分睿㫖所降要在必行三省進擬或可或否
悉由聖斷龔原王説除命特行改正如此則日蝕之異
自消太平之基可致
次升又上奏曰臣竊以治天下之道在乎正名分而已
名分正則君道尊而無可陵之漸臣道卑而無逼上之
强茍失其正尊卑之序亂上下之分虧此不可不慎也
今三省專威福之柄侵人主之權睿㫖則沮格而不行
進擬則堅執而必下乾剛坤柔之道未正堂陛高卑之
[198-26a]
勢未分忠臣義士夙夜以此為憂姦纎巧佞之徒乘此
射利大臣之權既重賓客輻湊其門環坐其馬廐而不
以為辱奴事其子弟而不以為羞良可歎也況龔原進
職移守錢塘王説轉官移守青社既繫兩省從官事干
大體命下之日羣聽驚駭三尺之童皆知其非若不改
正則作福作威專在於臣陛下孤立誰肯為國者乎伏
望聖慈檢會臣前奏早賜施行以正上下之分以息奔
競之風
[198-26b]
次升又上奏曰臣近嘗論奏三省大臣專權威福睿㫖
差除則沮格而不行三省進擬則堅執而必下上下之
分未正乞收還威福以定名分訪聞三省大臣日近肆
為詭計但避專權之名而陛下每有差除則陽為承行
若非所欲則陰諭屬官繳駮上以侵淩主道下以竊弄
國權朋比之風漸成威福之柄倒置若不辨之於早則
易之履霜堅氷之患至矣伏願陛下攬乾剛之威奮神
明之斷一出令則渙而必發一除授則審而必行敢有
[198-27a]
不存名分肆為横議者特行黜責如此則主威可立朋
比之風可去宰執專權之弊可革矣
次升又上䟽曰臣竊觀易以乾況君以坤況臣乾天也
正位乎上坤地也正位乎下尊卑之勢既分則乾坤之
位定矣上下之分既正則君臣之道明矣是以勢位不
可陵名分不可犯蹙君之路馬芻者有誅齒君之路馬
者有誅況君父之名天下之所共諱其可稱道之乎訪
聞尚書右丞范純禮近准朝命押敵使筵燕賓主語言
[198-27b]
輙再及御名頗虧臣節甚累國體遂使中國禮義之邦
為人臣者失尊君之道取笑敵人其為辱命莫甚於此
若純禮故犯顯屬不臣設或有誤則是昏耄大臣如此
安可叅預機務臨蒞百官伏望聖慈特行黜責以明君
臣之分無使敵人輕視中國
殿中侍御史許景衡上奏曰臣伏見國朝踵唐故事制
勅並用黄紙為之所以嚴天子命令示朝廷之尊崇非
百司庶府文移之比也其赦令制書播告天下者有司
[198-28a]
行下所屬仍用素紙以為符檄連附於後盖其所從來
舊矣近者開封府被受御筆詔書民間有合通知者並
不依令録副本連於牓前輙純用黄紙謄寫掲示通衢
見者愕然以為黄紙勅牓尚書省之出也開封府亦得
為之哉臣方欲論列乞賜懲誡而近降指揮頒下道僧
度牒紫衣師號體式仍用黄紙印造幾與開封同失矣
夫道僧度牒紫衣師號自有舊法今欲革前弊立新式
以表異之固無不可者而必以黄紙為之恐非所以重
[198-28b]
朝廷之體制也今爵命多士出自天子著其姓名於勅
牒宰相執政官簽書其用黄紙宜矣至於道僧度牒之
屬乃是有司印造非出於尚書省也禮部官屬書字而
宰相執政不預焉又空其姓名臨時書填盖與爵命多
士制書異矣亦烏用黄紙為哉夫名之必可言言之必
可行此為政之大要也今以有司文牒而僭朝廷之命
令以禮部官屬而擬宰執之簽書非所以正名公朝垂
法後世也在昔大臣有官兼將相者獨以不得於黄紙
[198-29a]
書字為恨今若使禮部郎官為之則前後重輕弗倫不
已甚乎所有近降道僧度牒紫衣師號指揮内用黄紙
印造一節伏望睿明特賜詔罷如欲更易舊式則乞以
綾紙印造如吏部所給奏蔭補牒之類亦足以表異新
書其開封牓示御筆亦乞戒飭依令施行庶幾不廢祖
宗之故事增重朝廷之制書杜絶有司之僣忒天下幸

欽宗時侍御史李光上奏曰臣聞人主有大權威福之
[198-29b]
柄是也治國有要道因任之術是也洪範曰惟辟作福
惟辟作威惟辟玉食臣之有作福作威玉食其害於而
家凶於而國此言威福之柄不可假之於臣下也荀卿
曰明主好要闇主好詳主好要則百事詳主好詳則百
事荒言人君自有職事不當侵細務也臣恭覩陛下天
姿英明開納無倦伏自即位以來勵精圖治延見羣臣
洞示好惡則端本清源之術不可不察臣訪聞近者頗
有進言於陛下尚復徇縁耳目之習所謂大權要道渾
[198-30a]
為一説此乃治亂安危之機不可不察臣請為陛下言
之夫爵祿廢置生殺予奪此所謂權不可不自陛下而
出至於進退人材委任而責成功可也陛下豈得而親
之哉前日姦倖當國三省大臣固寵保位至不得行其
職事凡御筆除授皆曰朕所自用朝廷紀綱從此廢壊
而人主威權下移於近習矣尚復忍聞之乎夫人主之
職在於論相茍能擇賢相而任之為相者又能擇百官
而使之内則省臺寺監外則郡守監司治出於一政無
[198-30b]
多門如挈裘振領若網在綱順者不可勝數也臣愚伏
望陛下體剛健之德推委任之誠執其權綱而尊卑之
分嚴秉其要道而詳畧之理得足以法天地簡易之理
致虞舜無為之治實天下幸甚
光又上奏曰臣聞唐德宗狩奉天自發洋州以來百姓
進獻𤓰果欲各與散官陸贄以為不可且曰爵祿天下
之公器而國之大柄也惟功勲才德所宜處之夫散官
虛名也贄猶力爭至數千百言而不已誠以所系者重
[198-31a]
也臣伏聞上皇東廵州縣供饋無闕此乃臣子之常分
何足為功兼供饋之物自一毫以上皆出行人及坊郭
鄉村有物力之人非出供饋者之家也供饋愈辦則剥
民愈深臣訪聞其間巧於謀身者多是交結近習縱其
請求須索無藝往往縁此得其歡心揄揚賛美逹之上
皇遂致增秩賜金行宮如市有再任者有進三官者有
召赴都堂審察者恩賞僭濫非散官之比也陛下修明
百度抑絶奔競如此而士大夫冒犯廉隅僥倖茍得如
[198-31b]
彼況上皇鑾輿還闕将士冒行陣突銛鋒以衞護社稷
者或横尸原野或暴露邊陲未聞少加恩典而首及州
縣猾邪之徒非所以示天下之公也所有已降遷官進
職等指揮伏望聖慈特賜寢罷以安人情
光又上奏曰臣嘗謂文王序易以乾坤為首孔子繫之
曰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陳貴賤位矣言君臣之
位猶天地之不可易也先王因制天下使尊尊相高貴
貴相承名以命之器以别之四方仰視朝廷之尊羣后
[198-32a]
翊戴人主之勢故能消患折衝姦人無窺覬之意昔漢
髙祖以馬上得天下韓彭輩論功議賞至拔劒擊柱漸
不可制叔孫通制禮儀諸侯王以下莫不震恐肅敬於
是髙帝曰吾乃今日知為皇帝之貴也陛下踐阼之初
强鄰侵侮國勢搶攘執政大臣議事喧閧於上士民伏
闕詬詈於下士大夫一旦習為茍簡三省六曹百司庶
府官吏因循不復治事伏望陛下俯從羣臣之請申敕
有司擇日御殿欵謁宗廟然後告戒列位各揚乃職有
[198-32b]
不奉法者御史臺閣門覺察以聞庶幾隆主勢而正朝
綱實天下幸甚
髙宗時張浚上言曰論者曰方今名器猥濫宜有以更
張而貴重之此意誠是也然臣嘗觀漢髙祖有天下起
於匹夫分土列爵以收天下之豪俊而卒成帝業其後
光武中興布衣之交並列三公小大功臣以千百計豈
有他哉定天下之大難救百姓之塗炭非有以振動皷
作之未易得其死力也夫賞幸予私徇情納賄此可為
[198-33a]
名器之濫至於激厲将士緫攬英豪寧失之過方今逆
豫盜有中原神人共憤彼方且假吾爵祿以欺詐其下
在我者當如何耶
右正言陳淵上奏曰右臣伏覩十一月十一日奉聖㫖
莫将奉使宣力特除徽猷閣待制京畿都轉運使兼主
管奉迎梓宮一行事務臣聞祖宗朝慎重名器未嘗輕
以假人至於次對之官尤所吝惜惟德是命不以賞功
異時有嘗為侍從帶權字者雖復積年或遷外任猶不
[198-33b]
以是予之則下於侍從之列從可知矣自崇觀以來蔡
京用事專市私恩敢違舊制凡被此選者非京之親則
其黨與也至今人無賢愚皆知其非方陛下中興之初
舉偏救弊大振頺綱如此等事豈宜不改臣謹按莫将
昨自司農卿出将使命曾未累月遽有此除近例所無
實駭觀聽臣初與将不相識但聞外議籍籍皆以将為
乘時射利之徒未必有守陛下灼見其才足以倚辦斷
而用之正須假以歲月俟其績效稍著粗厭人望然後
[198-34a]
以次命之似或未晚況聖主用人顧眄所及人自知德
豈特美遷方肯盡力若使事有前比固非令猷如其不
然庸可以一将之故遂廢萬世可行之法哉臣職在言
路創見此舉事干政體不敢緘黙伏望聖慈特寢已行
之命以允公議或不得已於近下職名中處之不獨使
朝廷恩賞有名亦使將輩知美官難得安於分守以待
任使不至過有僥倖
淵又上奏曰臣聞人主用人其情出於喜怒之初而其
[198-34b]
事見於予奪之後喜而未予人猶以為榮怒而未奪人
猶以為懼盖榮之者榮其方來未巳之恩懼之者懼其
後日必至之患今陛下棄法而用将㧞擢之意人皆知
之雖復改命而用将之意猶在也将其有不知耶故䟽
恩以示情吝予以應法稍就近下之職處之無損於将
又合公論可謂兩得之矣臣章未降外議沸騰臣縱緘
黙不言以固初寵亦何以上副陛下廣開言路之意哉
臣惟往者尹焞亦自卿聨命以次對之職盖焞先除從
[198-35a]
班續以疾辭至於十數朝廷惜其老不可留以此寵之
所以命有德也於将何有焉将固非焞之比借使其才
可用亦須俟其有功然後加以此名庶厭人望自古才
有餘而德不足者饑則為用飽則揚去先為之極何以
使人陛下必以奉迎梓宫使之應辦欲重其事與之以
其所宜得者不復盡奪已為過於厚矣将復何求臣所
惜者非分之恩所畏者衆多之口事干政體豈可雷同
伏望聖慈念臣職事之所當言察臣忠朴之所宜守必
[198-35b]
賜俞允以示聽從臣不勝俯伏待命之至
殿中侍御史鄭剛中上奏曰臣聞人主之恩天也含容
包覆混貸惟一故人無不恱人主之威雷霆也摧壓震
曜超忽變化故人無不畏有如偏廢則是猶太虛廓廓
而不示以風雷之象生物之功無造化矣矧其駕馭桀
黠延接雄雋之際所以籠絡控制收其心而折之氣者
宜又如何臣伏聞陕西二三大帥被㫖入覲旦夕且至
陛下髙官顯服煥寵其身者既無不周祥風慶澤蕩□
[198-36a]
其意者又無不盡彼方䝉戴懲省感激悼懼之不暇陛
下引見之日所以勞徠撫存推誠意而收其心者雖不
可後至於釋罪宥過責以後效而折其氣者正宜摧壓
震曜示以風雷之象不然位極則賤恩極則慢恐有不
知朝廷之尊者英布之歸漢也髙祖踞床見之布大怒
悔來欲自殺出就舍又大喜過望夫淮南亦亂世之竒
傑不背楚則漢取天下未有萬全之䇿功亦大矣然髙
祖所以見之之禮尊嚴如是曾不以半言摩拊誠以詐
[198-36b]
力權變之士初拔身以歸安知無恃功矜德廣已造大
之心故髙祖先求所以折服之者而徐以厚意慰藉之
爾非特如此光武之受赤眉也陳兵臨洛水而問盆子
曰汝知當死否其衆請命則又曰得無悔降乎吾不强
服汝也衆皆屈服然後陳其三善而釋之人賜田宅各
使以妻子居洛陽又聞太祖皇帝一日飲王審琦等酒
而與之語明日相率乞罷兵權奉朝請嗚呼是必有以
感動其心者今日入覲之臣朝廷所以待遇之者聖心
[198-37a]
自有恩威之度臣敢以區區之説為陛下言之者盖亦
狂瞽之愚有不能自已也
胡寅上䟽曰臣取會到吏部内侍轉官格法昭宣使轉
宣政使係礙止法如以功轉即合回授初無轉行之文
今來馮益見任昭宣使則有止法況皇城司親從官堆
垜子配填班直及幹辦本司職務即是提舉禁衛職分
之常也有何功績乃欲憑恃舊恩轉行所不當轉之官
而為宣政使乎臣竊謂今日遷轉超躐惟荷戈北伐斬
[198-37b]
将搴旗收復境土者可以當之如馮益服事禁内智效
一官茍能稱職以免於罪戾不啻足矣乃欲揚已論功
角逐於被堅執鋭舍爵䇿勲之際小心謹節者知不為
也倖門一啓他日必有求為節度使者矣不若止之於
其漸之為易既於格法無所損且使馮益免致僥倖又
以示羣臣使知陛下不輕予人以官自左右親近始彼
不當得而志於得者亦少有以窒其浸淫之慾矣一舉
而四善得焉豈不美哉所有馮益詞命臣未敢撰行
[198-38a]
校書即王十朋上劄子曰臣聞惟辟作福惟辟作威者
盖人主攬權之術得之於此失之於彼者又人主攬權
之弊臣請借唐以論唐自髙宗中宗以來權移房闥明
皇親平内難懲孽后驕主之禍挈大柄而掌握之可謂
能收之於此矣承平既乆怠於聽斷内則移於姦臣外
則移於蕃将是又失之於彼也肅宗再造王室代宗平
亂守文而權稍歸朝廷亦可謂能收之於此矣然君臣
茍安𤓰分土壤以授叛将繼以德宗之姑息自是而後
[198-38b]
權歸藩鎮矣是又失之於彼也憲宗剛明果斷削平僭
叛而權復歸朝廷可謂能收之於此矣晚節任用非人
禍生所忽自是而後權歸閹寺矣是又失之於彼也陛
下比懲大臣之盜權收還威福之柄朝廷清明皆謂陛
下為不世出之英主邇者衆口籍籍謂權雖歸於陛下
政復出於多門是一秦檜死百秦檜生也其間最甚者
如三衙管軍輩與北司深交固結盜陛下之大權養成
跋扈之勢不可制遏昔漢之禍起於恭顯王氏之相為
[198-39a]
終始唐之禍起於北軍藩鎮之相為表裏今禍胎於内
而亂形於外臣竊為陛下憂之夫權之大者莫如名器
與財與兵今以管軍而位居三公是盜名器之極矣古
之時無有也祖宗之時無有也又天下之利源財路皆
入其門掊克聚斂不知紀極國用日蹙而私室愈富三
家擅魯田氏擅齊殆不過此且身緫禁旅乆而不代陰
結諸將以為之黨深忌元功宿将之功名者不容其進
自恃兵柄在手有輕視朝廷心夫樞宻者號本兵之地
[198-39b]
號令節制天下之諸将者也今殿廷立班管軍傲然居
前樞宻甘心其後而不自以為耻事勢倒置如此不奉
行其意㫖者幾希其能節制號令之耶又其子弟親戚
咸盜清要之職臺諫有論列之者朝廷必委曲庇護俾
其言卒不得行昔唐大将管崇嗣背闕語笑李勉劾其
不㳟肅宗謂吾有勉乃知朝廷之尊李祐有入蔡縳吳
元濟之功違詔進馬温造正衙抨劾祐自謂膽落於温
御史今臺諫言及侍從大臣隨即罷斥而風憲獨不行
[198-40a]
於管軍之門其何以為國耶不獨此也至若清資横加
於噲伍高爵濫及於醫門諸軍置承受福威自恣甚於
唐之監軍皇城置邏卒旁午察事甚於周之監謗内外
将帥剥下賂上結怨於三軍道路之間捕人為卒結怨
於百姓皆非治世事也陛下自揔攬以來聖政不可勝
紀如前日竄逐猾閹天下尤服陛下之英斷惟此數事
臣所謂得於此而失於彼者可不深懲而痛革之耶臣
願陛下慨然發憤斷自宸衷杜邪枉之門塞僥倖之路
[198-40b]
鑒漢唐之禍而斥近習懲齊魯之患而抑强臣不惟尊
嚴朝廷亦所以保全此𩔖不然臣恐大阿倒持日甚一
日天下之憂不特在敵國而已此臣所以不避斧鉞之
誅為陛下痛哭流涕言之也
祕書省正字洪遵乞塞僥倖劄子曰臣聞書曰天命有
德五服五章哉王者代天爵人尤所宜慎然害政之大
者莫急於徼幸徼幸之路不塞雖善為國者有所不能
措手矣使徼幸之路塞則士絶奔競名器重矣㳟仰陛
[198-41a]
下以上聖之姿勵精圖治日與二三大臣核考名實未
嘗輙以一官虛授非材故雖既出之詔令已命之爵秩
諫官御史有一言其未當則寢之不疑誠得致治之綱
領矣臣誠不佞尚慮或不自重枉已冒進致陛下名器
有假人之嫌此臣夙夜私憂過計而不能自已唐蔣伸
嘗為宣宗言近日官頗易得人思徼幸宣宗驚曰如此
則亂矣伸曰亂則未亂但徼幸多亂亦非難宣宗稱為
名言臣區區之愚惟陛下回聦明之聽一采蔣伸之言
[198-41b]
使治體烜赫超出五三之上如唐宣宗何足為陛下道

孝宗隆興中起居郎胡銓進故事曰唐上元元年八月
二十一日勅文武官三品以上服紫金玉帶十三銙四
品服深緋金帶十銙六品服深緑七品服淺緑並銀帶
九銙八品服緑九品深青並鍮石帶八銙庶人服黄銅
鐵帶六銙景雲二年太和六年並同開元二年三品以
上帶飾以玉四品以上帶飾以金五品以上帶飾以銀
[198-42a]
與上元元年小異
  臣謹按周世宗嗣位命衞士習射苑中馬仁瑀善
  射彎弓二百斤弓力最勁所發多中獨賜錦袍銀
  帶開寳二年太祖皇帝親征太原李漢超為北靣
  行營都監其子守恩從父在軍中會契丹遣兵援
  河東衆至定州西嘉山将入土門守恩領牙兵數
  千與戰敗之斬首三千級隨漢超見行在賜戎服
  金帶夫六品七品帶飾以銀唐制也馬仁瑀奚為
[198-42b]
  得之以其善射也四品五品帶飾以金亦唐制也
  李守恩奚為而得之以其善戰也且一帶何足道
  哉而古之有天下者必區區謹守其制不輕以與
  人者得不以礪世磨鈍之具有在此耶夫惟善射
  者乃得之不善射者不得焉則人莫不勸而進乎
  射矣善戰者乃得之不善戰者不得焉則人莫不
  勸而勇於戰矣假如善射者得之不善射者亦得
  焉則人莫不解體而怠於射矣曰僥倖者可以得
[198-43a]
  之吾何以射為哉善戰者得之不善戰者亦得焉
  則人莫不解體而賤於戰矣曰僥倖者可以得之
  吾何以戰為哉欲求礪世磨鈍之術盡於此而已
  矣今也與之甚輕得之甚易與之也輕則夫人與
  之而人不以上之賜為重得之也易則夫人而得
  之而人不以受上之賜為貴如此則礪世磨鈍之
  具遂為虛文人主之大柄廢矣臣願陛下愛惜名
  器必若世宗非善射者不與焉必法太祖非善戰
[198-43b]
  者不與焉則人知貴上之賜得者以為榮而不得
  者有所勸矣若果行是道臣見南山之竹不足紀
  陛下之盛德矣磨崖之石不足頌陛下之偉績矣
  陛下其無以為狂而幸聽之
淳熈二年敷文閣待制周必大上奏曰臣聞爵祿以馭
富貴在乎虛實之相參服飾以定尊卑在乎輕重之相
權三代兩漢遠矣近而可稽者莫若有唐按唐之命秩
有四曰職事官曰散官曰勲官曰爵號惟職事官居其
[198-44a]
位食其祿餘則别資蔭辨章綬而已是謂虛實之相參
又按車服志緋為四品之服五品則淺緋緑為六品之
服七品則淺緑深青為八品之服九品則淺青流外及
庶人又以黄别之其帶銙名數皆有等差是謂輕重之
相權雖然慕實而棄虛取重而捨輕天下之常情也有
道於此使其出無窮其用不偏則繫乎上之人所以處
之何如爾觀德宗嘗欲以散試官賞獻𤓰果者陸贄力
言不若賜以錢帛則人不失利國不失權故當時皆以
[198-44b]
空名為貴宣宗時有司常具緋紫衣數襲從行以備賞
賜或半歲不用其一故當時皆以緋紫為榮然則守此
以為公器操此以為大柄固有天下國家者之急先務
也本朝自元豐間盡罷文武散官政和以來又罷文武
勲官惟爵號僅存而與否多出吏手是以人不之貴所
謂賞格唯寄祿官及貼職遥郡而已一有微效例加遷
授徒捐實利悉廢虛名往往勤勞之士未勸而僥倖之
心先啓非所以馭富貴也文臣中大夫與通直郎之有
[198-45a]
年勞者班秩固遠矣而同服一色之緋朝請郎任大卿
監與諸州助教百司胥長流品固殊矣而同服一色之
緑武臣正使帶遥郡而為知州鈐轄路分者其視修武
郎監當固有間矣而佩服無别從義郎而下或為将領
兵官或任場務城寨視州縣胥吏固異轍矣而等威無
辨盖由三代冠冕不可施於常服兩漢印綬又難一旦
復行歴代以來日趨簡便因循混淆乃至於此非所以
定尊卑也臣願陛下深詔有司博加討論縱未能盡如
[198-45b]
古法猶當畧用唐制虛實相參輕重相權使官秩不冗
而善者勵命服有章而能者勉其於緫覈之政不為無

必大為叅知政事時又上奏曰臣竊見著作郎佐郎各
二人雖有定員紹興以來未嘗官備盖以職任清髙實
為左右史之儲惟真才實能乃可處之近來館職多未
歴監司郡守既不可為郎往往直遷卿監其用既驟尤
不當泛泛而進茲者著作郎宇文子震帶本職出為淮
[198-46a]
東緫領見今郎佐已有三員自不為少正宜虛位以待
竒士縁近歲士風奔競遇有一闕即干求騰那失涵養
之本指況今在館之人並非乆次姑令安職少厚士風
有何不可先事而言少裨聖主作成人才愛惜爵秩之
意臣之職也冒昧宻陳仰乞睿照
寧宗時著作郎任伯起上奏曰爵禄所以厲世名器不
可假人盖高官重禄茍加於無功則能者怠施於䟽属
則近者怨若是而曰廣親親之恩豈不戾乎竊見南班
[198-46b]
官有十年一轉者固常法也而宗室至觀察使以上則
具奏聽㫖盖官卑者可以令其叙進故立十年之限若
觀察使以上則官穹禄厚雖歴十年其所以予之也必
有其説或居近親或長属籍或著賢行或有勞能必令
臨時取自聖斷其降㫖也又必曰有某勞係某親理宜
優異而後予之非可以按閥簿若執左劵而攫取也立
法之意可謂善矣今多能以族属則僅綴袒免以行能
則初無可稱以在班則免奉朝請官至廉車亦已過矣
[198-47a]
進狀陳詞必欲陞轉其所引例皆非其倫而族属一等
在多字行亦未有轉至是官者況承宣秩亞旄鉞昔之
節度留後也祿廪之豐非他官比若巧計求請而得之
在多能幸矣如朝廷之紀綱何仰惟陛下自臨御以來
遵列聖之宏規示大公於羣辟寳愛天官惟善是授豈
肯無名遽加異數雖臣之愚必知其非出於聖意也故
敢冒昧縷縷言之照得大中祥符詔在班及十八年者
具名取㫖至和熈寧始取覃恩後及十年者皆出特恩
[198-47b]
不為永例非限有司考績之法是乃國朝會要明文尤
足以見祖宗朝未嘗輕畀也臣愚欲望聖慈将多能乞
轉官依奏㫖揮特賜寢罷以塞僥倖之原莫此為大天
下幸甚
伯起又上奏曰臣聞天下之事有若甚微而所當深絶
者僥倖之門是也盖王者之政有常小人之心無厭茍
一人得其妄求則效之者踵至名器僭濫可不謹乎夫
醫官之遷進有序成法具在茍增秩無名倖門一啓他
[198-48a]
日瀆煩聖聽可勝計哉昔者㳟聞真宗皇帝朝醫官趙
自化嘗有干請真宗以自化居太醫之長不當復有請
求令樞宻院召自化戒之又聞髙宗皇帝朝嘗有求為
診御脉者即令罷内宿以為妄亂干請之戒兩朝聖訓
炳如日星仰惟皇帝陛下更化以來恪守成憲日益加
謹裁抑濫恩未嘗妄予一官天下欽戴陛下之公追配
祖宗之盛以故亦莫敢有犯分干謁者今兹忽聞内批
之命莫不以為駭盖王師尹者初無勞效之可言若只
[198-48b]
云應奉有勞則凡以伎術庀職者皆在應奉之列豈不
視效干請以冀僥倖之得竊恐爵賞之濫或自此始欲
望聖慈特回宸聽如王師尹果有勞效加之賜予足示
上恩所有轉官㫖揮特賜寢罷以重命令以謹名器以
昭至公於天下臣不勝幸甚
伯起又上奏曰一定而不可易者法也況成命已行具
孚衆聽若以一人萌僥倖之心得遂其求請之私則紛
紛靡止將何恃以為紀綱乎夫右階之轉官有止法之
[198-49a]
拘此盖成法之一定比者寶訓會要成書㳟覩明詔提
舉諸司承受各轉一官内礙止法人許回授此又近令
之昭然今來忽准内批鄧彭年特與轉行遥郡仰惟懋
賞之行非止一彭年也今獨求内批踰越條制不惟欲
轉階官又欲轉行遥郡其輕視陛下法令若此使其僥
倖得行則一定之法由是而遂廢其餘沾賞者又将援
是以為例豈陛下謹命令惜名器之意雖臣之愚亦知
陛下必不為一人而廢祖宗之法棄已行之令也竊意
[198-49b]
彭年必姑以是為嘗試之計謂陛下終不加之罪故敢
妄冒若此臣愚欲望聖慈将彭年轉遥郡指揮特賜寢
罷如曾為承受應格合行轉官只令依條回授庶幾羣
聽不駭而倖門可塞誠非小補也
理宗淳祐中安南國王陳日照傳位其子求封太上國
王下省官議祕書省正字歐陽守道議曰太上者漢高
帝以尊其父累朝未之有改若賜詔書稱太上國王非
便南越尉佗嘗自稱蠻夷大長老正南夷事也禮方伯
[198-50a]
自稱曰天子之老大夫致仕曰老自稱亦曰老自蠻夷
言之則有尉佗之故事自中國言之亦方伯致仕者之常
稱漢亦有老上單于之號易太以老無損或去上字存
其太字太王則有古公三太三少太宰少宰太所以别
於少也謂父為太則子為少矣太以尊言則太后太妃
太子太孫以卑言則太史太卜太祝樂太師太固上下
所通用也
侍御史鄭宷䟽言比年以來舊章寢廢外而諸閫不問
[198-50b]
勲勞之有無而爵秩皆得以例遷内而侍從不問才業
之優劣而職位皆可以例進執政之歸休田里者與之
貼職可也而凡補外者皆授之矣故自公侯以至節度
有同序補自書殿以至祕閣錯立周行名器之輕莫此
為甚無功者受賞則何以旌有功之士有罪者假寵則
何以服無罪之人矧事變無窮而名器有限使名器常
重於上則人心不敢輕視於下非才而罔功者不得覬
幸於其間則負慷慨之氣懐功名之願者陛下始可得
[198-51a]
而鼓舞之矣
徐元杰上奏曰臣聞慶賞刑威曰君君人制命而為義
紀綱所在&KR1006不可渝為人臣子能致其身職分然也生
殺予奪惟上之命利患亦何可以自擇哉自一命而上
食君之祿者皆當惟君命是聽況於高爵穹位出而任
國邊寄之重胡可貪愛其身逆計它日之去就無王命
而私相授受恬不以為恠此有識無識所以痛哭流涕
而不容一朝居者也臣切觀前日兼給事中趙希塈繳
[198-51b]
奏邊臣李曾伯褒寵恩數及閲李曾伯之奏已擅分職
事付之張竽田文虎欲輕自脱去臣不勝驚愕曾伯早
以才而自負為聖主之見知凡前此備禦功過之半陛
下畧其過而録其功已至文昌八座為曾伯者食息念
此其將何以自誓仰報天地罔極之恩況聖政作新事
任因襲曾伯控辭雖屢而陛下勉留孔切錫賚恩狎初
何他嫌大臣與之書問絡繹所以諭之究心備禦者未
嘗不懇懇惻惻曾伯又何所疑而輕於擲印一至於此
[198-52a]
乎今陛下與大臣告諭深切而曾伯輕舉妄動以駭觀
聽又何為而不以賢臣之所以主爾忘身國爾忘家者
終始自信乎張竽權漕運者也田文虎職監州者也皆
文臣之選也皆知書之士也無君者臣子之大罪春秋
之所必誅今曾伯無王命而私授之於二人二人亦無
王命而私受之於曾伯雖武臣稍知事體者亦不敢如
此雖内地守令尋常被論而罷未得省劄亦當守待必
得命而後交印今曾伯身當邊閫兩道之重盖非小小
[198-52b]
事任也何乃未之思乎況張竽田文虎皆擅攬印但知
有曾伯之為長何不知陛下之為尊也趙希塈封駁尚
是恕典胡為未䝉付出因念邊任至重陛下勉留再三
曾伯不當輕去聖恩寛大不以罪之而又以恩數加之
此固足以見聖明深意之所在殆如漢吳王不朝而賜
之以几杖誠欲使曾伯愧悔自反而後已今聞曾伯亦
頗省咎仍欲引疾丐去以此觀之則前日希塈所駁且
與曾伯收還前項恩命盖知曾伯既動愧悔之心必不
[198-53a]
敢受此非望之恩也恩數既不敢受前日已付印於二
臣矣今兹尤當分明使之收回以任職事臣於此欲望
聖慈亟從學士降詔諭曾伯以人道至大之綱常不得
輕為去就以揺物情以弛邊備所有田文虎張竽既不
曽準朝廷指揮輙自交管牌印之𩔖併乞如希塈所陳
重與追斥施行如是則尚可整頓凡任邊寄者必不至
轉相效尤吾國猶可以自立於天地矣
洪舜俞進故事曰唐貞元中宣武都知兵馬使李萬榮
[198-53b]
逐節度使劉士寧上聞之使問陸贄贄上奏士寧見逐
雖是衆情萬榮緫軍且非朝㫖願審之謹之上復謂贄
曰今議除一親王充節度使令萬榮知留後贄復上奏
曰夫制置之安危由勢付授之濟否由才勢如器焉唯
在所置置之夷地則平才如負焉唯在所授踰其力則
踣為國之道以義訓人將敎事君先令順長若使傾奪
之徒便得代居其任利之所在人各有心此源潜滋禍
必難救非徒長亂之道亦開謀逆之端上不從竟以萬
[198-54a]
榮為留後
  臣聞名分者天下之大閑植之則治隳之則亂唐
  自天寳以宴安兆釁君失其尊肅宗復國宜思挈
  皇綱於既墜扶大分於寖隳乃就平盧軍中察所
  欲立者授以旄節自此廢置之權在軍士而姑息
  之弊開至代宗專事姑息僅止覊縻德宗加甚焉
  李萬榮逐劉士寧而自緫宣武陸贄以傾奪長亂
  為諫曾莫之聽夫姑息者陵夷之本姑且也息止
[198-54b]
  也茍圖一時之靜急求目前之紓而莫計其窮是
  以强藩悍将敗國事者不敢問冒國禁者不敢討
  屈情抑勢俯而就之以順適其意所求必從所請
  必獲倨傲偃蹇莫知禀承始則節度不知有朝廷
  乆則将校不知有節度更相睥睨見便則奪犯上
  者必好亂德宗亦安能禁萬榮之自為留後乎然
  使當時君德脩明朝綱振肅不以猜忌踈臣下不
  以聚歛苦民生禁兵非市井之富兒軍政非宮庭
[198-55a]
  之嬖倖以至在列皆陸贄而非盧把皆李泌而非
  張延賞則朝廷之勢重於九鼎藩鎮安得而輕視
  之藩鎮之敢於干名犯分朝廷輕故也自昔安有
  朝廷輕於上亷傾級圯而能措大器於安者哉
度宗咸淳三年署昭慶軍節度掌書記劉黻上論内降
恩澤曰治天下之要莫先於謹命令謹命令之要莫先
於窒内批命令帝王之樞機必經中書叅試門下封駁
然後付尚書省施行凡不由三省施行者名曰斜封墨
[198-55b]
敕不足效也臣覩陛下自郊祀慶成以來恩數綢繆指
揮煩數今日内批明日内批邸報之間以内批行者居
其半竊為陛下惜之出納朕命載於書出納王命詠於
詩不專言出而必言納者蓋以命令繫朝廷之大不能
皆中乎理於是有出而復有納焉祖宗時禁中處分軍
國事付外者謂之内批如取太原下江南韓琦䄂以進
呈英宗悚然避坐此豈非謹内批之原哉臣日夜念此
以為官爵陛下之官爵三省陛下之三省所謂同奉聖
[198-56a]
㫖則是三省之出命即出陛下之命也豈必内批而後
為恩縁情起事以義制欲某事當行某事當息具有
條貫何不自三省行之其有未合於公論者許令執奏
顧不韙歟
金宣宗興定間徐州行樞宻院參議官鈕祜禄仝周上章
言惟名與器不可假人自古帝王靡不為重今之金銀
牌即古符節也其上有太祖御畫往年得佩者甚難兵
興以來授予頗濫市井道路黄白相望恐非所以示信
[198-56b]
於下也乞寳惜之有所甄别
御史中丞李英奏言名器不可以假人上恩以難得為
貴此來醲於用賞實駭聞聽帑藏不足惟恃爵命今又
輕之何以使人伏見蘭州西闗堡將王格爾向以微勞
既蒙甄録頃者堅守關城誘殺賊使論其忠節誠有可
嘉若官之五品命以一州亦無負矣急於勸奨遂擢莭
鉞加階二品賜以國姓若取蘭州又将何以待之陜州
名將項背相望曹記僧包長壽東永昌圖克坦徹爾郭禄
[198-57a]
大皆其著者格爾藐然賤卒一朝處衆人之右為統領
之官恐衆望不厭難得其死力也
元世祖時趙天麟上䇿曰臣聞道真無迹斡衆有之樞
機神用無方皷羣生於橐籥無實統有有盡關無無者
道之體也有者名之分也是以下民澆弊亦存天地之
先上古鴻龐即在乾坤之末及乎一元洪化萬象爰分
動植林林榮枯滚滚達人之所大受中下之所甚迷體
用䨇全嗚呼大矣夫首體髪膚榮衞骨肉口鼻耳目心
[198-57b]
意性情莫不昭乎其可知冥乎其易辨然而吾身果安
在邪故曰無也豈惟身哉大而天地小而塵芥亦皆如
是故混之為一物貫之為一理止之為一心齊之為一
槩儒者謂之無老者謂之虚釋者謂之空其實一也惜
乎蒸民好德日用不知是以聖人立兹名教太極之理
分而為五曰木火土金水五行一太極而本無其極但
以有名名之也大道之體分而為五曰仁義禮智信五
常一大道而本無其道亦以有名名之也道即太極也
[198-58a]
有名皆道也非有名不足以定蒸民之心非有名不足
以立烝民之極昧全理而執偏迹者皆異端之流有上
達而無下學者皆亂人之𩔖故名教之源曰天尊地卑
乾坤定矣卑高以陳貴賤位矣動靜有常剛柔斷矣方
以𩔖聚物以羣分吉凶生矣在天成象在地成形變化
見矣此名敎之源也由是言之天下者皇天之天下也
人君者皇天之子也天子之職代天理物溥覆在下執
一機而庶彚咸興出一言而兆人聳聽方其神威髙駕
[198-58b]
大造旁馳風雲不可喻其迅鬼神不能耀其靈賁育不
敢程其勇聖愚莫不禀其命者何哉皆由名分以制御
之也名以分而後彰分須名而可辨有名無分謂之虛
名有分無名亦為虛分此名分所以若形影之未嘗相
離也今聖朝官分九品職治四民正名之政亦已先矣
正分之事亦已行矣欽惟陛下繼天開統光祖承基願
使愚臣載陳常道夫五典之敎父子有親也君臣有義
也夫婦有别也長幼有序也朋友有信也夫五等之服
[198-59a]
一曰斬衰之服二曰齊衰之服三曰大功之服四曰小
功之服五曰緦麻之服斯皆人紀之當然天秩之大節
禮經昭立邦典常行臣竊恐方今上自王公大人下及
諸色士庶猶未有能悉其制者伏望陛下令有司大昭
儀則爰定徽猷使内外諸色士庶皆習其義備探其真
亦不須泥瑣碎之煩文庶可識聖賢之大體如是則尊
者盡臨制之道卑者傾承奉之心上下相安大小皆定
更望陛下無分者宜惜其名無名者弗許其器盖名以
[198-59b]
出信信以守器器以藏禮故也如是則名分先正而政
事無不正者矣
天麟又上䇿曰臣聞方圓並轉則圓者易流邪正同行
則正人多滯方正有丈夫之志圓邪皆妾婦之倫言至
於斯每招怊悵得其綱則一舉而衆紀皆從壅其流則
竭力而病源常在是以無思也無為也暫煩於立法之
時愼守之勉行之享逸於法成之後因而見效易以收
功我國家設官分職以來政迹彬彬寖成文化比屋有
[198-60a]
遂生之樂敷天無失所之人凡以得人故也自至元十
四年新破宋區權臣行海放之法使負販屠沽之輩臧
獲廝役之才或受皇宣或膺勅劄填街塞市車載斗量
望江淮而去者皆懐刼掠之心就閩廣而官者罕有公
清之德行臺在上而不能禁按察嚴令而不能絶豈非
瘡痍之地生蚊蚋之蟲牛羊之羣縱豺狼之獸哉及乎
考滿申上移除貪叨者不知紀極益思營取而甘宦蠻
方懼險者已致不貲寧降等級而還官腹内於是東西
[198-60b]
南北濫子交行漢劒未加朱雲暗嘆十餘年間選法大
壊或者以比齊鷹開府衞鶴乘軒臣猶以為未也夫鷹
鶴雖禽鳥而豈嘗害民也哉近年以來舊弊猶有存者
仰頼聖朝之福賢相之力下皆稱職但恐病源未塞當
立法以防之臣以為選用之法莫貴於德莫急於才才
德兼全者大丈夫也德勝才者君子也才勝德者豪英
也有德無才者淳士也有才無德者小人也才德兼無
者愚人也故明明德於天下者淳士以上四德皆所當
[198-61a]
用也小人愚人皆所當棄也於是辨三德分而為九科
簡八才分而為二十六等所謂三德九科者一曰正直
之三科直而温也亂而敬也擾而毅也二曰剛德之三
科剛而塞也强而毅也簡而廉也三曰柔德之三科柔
而正也愿而㳟也寛而栗也翕受敷施九德咸事臯陶
告舜詳具虞書所謂八才二十六等者一曰賛化之才
三等文史也禮官也樂官也二曰銓選之才三等知人
也敬賢也考校也三曰風憲之才二等糾察也廉訪也
[198-61b]
四曰戎事之才六等宿衞也籌計也督領也鎮防也屯
田也芻養也五曰政事之才四等使臣也决斷也農桑
也董役也六曰監守之才二等關津也營造也七曰錢
穀之才二等明利也算數也八曰方術之才四等僧
官也道官也醫官也陰陽也八才之等以德為基臣又
以太陽下照恩賜雲來有當賞者寧多賜錢幣而名器
不可以假人也伏以方今俳優之戲具見喜之庸人間
有腰金莭衣紫服者竊恐臣下或有勤勞将士或有當
[198-62a]
賞而覆盆難照者聞斯事則不能不啓悵悵之心而解
其體焉此馬周所以恥騶豎倡子鳴玉曵履同立於朝
而上䟽以諫文皇也伏望陛下以三德九科八才二十
六等之説明諭選曹使之從事於斯凡未嘗進而初進
者㨿此法而置之於所宜之方凡已進而考滿當流轉
者據此法而就改於當然之地更望陛下惜名器之重
勿以假於人如是而行之何患弊之不革乎何患官之
不稱乎官稱而政成政成而民安民安而國慶矣
[198-62b]
順帝至正末朝命除鄭玉翰林待制奉議大夫遣使者
賜以御酒名幣浮海徴之玉辭疾不起而為表以進曰
名爵者祖宗之所以遺陛下使與天下賢者共之者陛
下不得私與人待制之職臣非其才不敢受酒與幣天
下所以奉陛下陛下得以私與人酒與幣臣不敢辭也
 
 
 歴代名臣奏議卷一百九十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