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R2f0039 歷代名臣奏議-明-楊士奇 (master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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欽定四庫全書
 歴代名臣奏議卷二百三十六
           明 楊士竒等 撰
  任将
趙孝成王立七年秦與趙兵相距長平時趙奢已死而
藺相如病篤趙使廉頗将攻秦秦數敗趙軍趙軍固壁
不戰秦數挑戰廉頗不肯趙王信秦之間秦之間言曰
秦之所惡獨畏馬服君趙奢之子趙括為将耳趙王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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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括為将代廉頗藺相如曰王以名使括若膠柱而鼓
瑟耳括徒能讀其父書傳不知合變也趙王不聽遂将
之将行其母上書言扵王曰括不可使将王曰何以對
曰始妾事其父時為将身所奉飯飲而進食者以十數
所友者以百數大王及宗室所賞賜者盡以予軍吏士
大夫受命之日不問家事今括一旦為将東向而朝軍
吏無敢仰視之者王所賜金歸藏扵家而日視便利田
宅可買者買之王以為何如其父父子異心願王勿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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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曰母置之吾已决矣母因曰王終遣之即有如不稱
妾得無隨坐乎王許諾
魏樂羊為将而攻中山其子在中山中山之君烹其子
而遺之羮樂羊坐其幕下而啜之盡一杯文侯謂覩斯
贊曰樂羊以我之故食其子之肉贊對曰其子之肉尚
食之其誰不食樂羊既罷中山文侯賞其功而疑其心
漢髙祖為漢王時入蜀韓信亡楚歸漢滕公言於漢王
拜為治粟都尉漢王未之竒也信數與蕭何語何竒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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至南鄭諸将行道亡者數十人信度何等已數言上上
不我用即亡何聞信亡不及以聞自追之人有言上曰
丞相何亡上大怒如失左右手居一二日何來謁上上
且怒且喜罵何曰若亡何也何曰臣不敢亡也臣追亡
者上曰若所追者誰何曰韓信也上復罵曰諸将亡者
以十數公無所追追信詐也何曰諸将易得耳至如信
者國士無雙王必欲長王漢中無所事信必欲争天下
非信無所與計事者頋王筞安所决耳王曰吾亦欲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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耳安能欝欝乆居扵此乎何曰王計必欲東能用信信
即留不能用信終亡耳王曰吾為公以為将何曰雖為
将信必不留王曰以為大将何曰幸甚扵是王欲召信
拜之何曰王素慢無禮今拜大将如呼小兒耳此乃信
所以去也王必欲拜之擇良日齋戒設壇場具禮乃可
耳王許之諸将皆喜人人各自以為得大将至拜大将
乃韓信也一軍皆驚
漢文帝十四年馮唐為中郎署長事文帝文帝輦過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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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曰父老何自為郎家安在唐具以實對文帝曰吾居
代時吾尚食監髙祛數為我言趙将李齊之賢戰扵鉅
鹿下今吾每飯意未嘗不在鉅鹿也父知之乎唐對曰
尚不如廉頗李牧之為将也上曰何以唐曰臣大父在
趙時為官卒将善李牧臣父故為代相善趙将李齊知
其為人也上既聞廉頗李牧為人良説而搏髀曰吾獨
不得廉頗李牧時為吾将吾豈憂匈奴哉唐曰主臣陛
下雖得廉頗李牧弗能用也上怒起入禁中良乆召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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讓曰公奈何衆辱我獨無閒處乎唐謝曰鄙人不知忌
諱當是之時匈奴新大入朝那殺北地都尉昂上以敵
㓂為意乃卒復問唐曰公何以知吾不能用廉頗李牧
也唐對曰臣聞上古王者之遣将也跪而推轂曰閫以
内者此郭門之閫也/門中橛曰閫寡人制之閫以外者将軍制之軍
功爵賞皆決扵外歸而奏之此非虚言也臣大父言李
牧為趙将居邊軍市之租皆自用饗士賞賜決扵外不
從中覆也委任而責成功故李牧乃得盡其智能遣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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車千三百乗彀騎萬三千百金之士十萬直百金/言重是以
北逐單于破東部滅澹林西抑彊秦南支韓魏當是之
時趙幾覇其後㑹趙王遷立其母倡也王遷立乃用郭
開讒卒誅李牧令顔聚代之是以兵破士北為秦所禽
滅今臣竊聞魏尚為雲中守其軍市租盡以饗士卒私
養錢五日一椎牛饗賔客軍吏舎人是以匈奴遠避不
近雲中之塞虜曽一入尚率車騎擊之所殺甚衆夫士
卒盡家人子起田中從軍安知尺籍五符吏卒斬首以/尺籍書亦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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伍之符約/莭度也日/力戰斬首捕虜上功幕府一言不相應
文吏以法繩之其賞不行而吏奉法必用臣愚以為陛
下法太明賞太輕罰太重且雲中守魏尚坐上功首虜
差六級陛下下之吏削其爵罰作之由此言之陛下雖
得㢘頗李牧弗能用也臣誠愚觸忌諱死罪死罪文帝

成帝時光禄大夫執金吾辛慶忌坐小法左遷雲中太
守後徴為光禄勲時數有災異丞相司直何武上封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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曰虞有宫之竒晉獻不寐晉獻公欲伐虞以/宫之竒在寝不寐衞青在位
淮南寝謀故賢人立朝折衝厭難勝於亡形厭抑也未/有禍難之
形豫勝之也/厭音於葉反司馬法曰天下雖安忘戰必危夫将不豫
設則亡以應卒卒讀曰猝/謂暴也士不素厲則難使死敵是以
先帝建列将之官近戚主内異姓距外故姦軌不得萌
動而破滅誠萬世之長䇿也光禄勲慶忌行義修正柔
毅敦厚謀慮深遠前在邊郡數破敵獲虜外夷莫不聞
廼者大異並見未有其應加以兵革乆寝春秋大災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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至而豫禦之慶忌宜在爪牙官以備不虞
東漢光武時更始大司馬朱鮪等盛兵據洛陽又并州
未安光武難其守問於鄧禹曰諸将誰可使守河内者
禹曰昔高祖任蕭何扵闗中無復西頋之憂所以得專
精山東終成大業今河内帶河為固户口殷實北通上
黨南迫洛陽寇恂文武備足有牧人御衆之才非此子
莫可使也乃拜恂河内太守行大将軍事光武謂恂曰
河内完富吾将因是而起昔高祖留蕭何鎮闗中吾今
[236-6b]
委公以河内堅守轉運給足軍糧率厲士馬防遏他兵
勿令北度而已
時赤眉延岑暴亂三輔郡縣大姓各擁兵衆大司徒鄧
禹不能定乃遣馮異代禹討之車駕送至河南賜以乗
輿七尺具劒勅異曰三輔遭王莽更始之亂重以赤眉
延岑之酷元元塗炭無所依訴今之征伐非必畧地屠
城要在平定安集之耳諸将非不健鬬然好虜掠卿本
能御吏士念自修勅無為郡縣所苦異頓首受命引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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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所至皆布威信𢎞農羣盜稱将軍者十餘輩皆率衆
降異
馬援在交趾嘗餌薏苡實用能輕身省慾以勝瘴氣南
方薏苡實大援欲為種軍還載之一車時人以為南土
珍怪權貴皆望之援時方有寵故莫以聞及卒後有上
書譛之者以為前所載還皆明珠文犀馬武與於陵侯
侯昱等皆以章言其状光武怒援妻孥惶懼不敢以喪
還舊塋裁買城西數畒地槀葬而已權葬故/稱槀賔客故人
[236-7b]
莫敢予㑹前雲陽令同郡朱勃詣闕上書曰臣聞王徳
聖政不忘人之功採其一美不求備於衆故髙祖赦蒯
通而以王禮葬田横大臣曠然咸不自疑夫大将在外
讒言在内㣲過輙記大功不計誠為國之所慎也故章
邯畏口而奔楚燕将據聊而不下燕将攻下聊城人或/讒之於燕燕将懼誅
因保守聊/城不敢歸豈其甘心末規哉悼巧言之傷𩔖也末規猶/下計也
竊見故伏波将軍新息侯馬援㧞自西州欽慕聖義間
闗險難觸冒萬死孤立羣貴之間傍無一言之佐馳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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淵入虎口豈頋計哉謂援使/隗囂也寧自知當要十郡之使徼
封侯之福邪八年車駕西討隗囂國計狐疑衆營未集
援建宜進之䇿卒破西州及吳漢下隴冀路斷隔唯獨
狄道為國堅守士民饑困寄命漏刻援奉詔西使鎮慰
邉衆乃招集豪傑曉誘𦍑戎謀如涌泉埶如轉規遂救
倒懸之急存幾亡之城兵全師進因量敵人隴冀略平
而獨守空郡守音式/授反兵動有功師進輙克誅鋤先零縁
入山谷猛怒力戰飛矢貫脛又出征交阯土多瘴氣援
[236-8b]
與妻子生訣無悔吝之心遂斬滅徴側克平一州間復
南討立陷臨鄉師已有業未竟而死吏士雖疫援不獨
存夫戰或以久而立功或以速而致敗深入未必為得
不進未必為非人情豈樂久屯絶地不生歸哉惟援得
事朝廷二十二年北出塞漠南渡江海觸冒害氣僵死
軍士名滅爵絶國土不傳海内不知其過衆庶未聞其
毀卒遂三夫之言横被誣罔之讒韓子曰龐共與魏太/子質於邯鄲共謂魏
王曰今一人言市有虎王信乎王曰否二人言王信乎/王曰否三人言王信乎曰寡人信龎共曰夫市無虎明
[236-9a]
矣然三人言誠市有虎今邯鄲去魏/逺於市謗臣者過三人願王熟察之家屬杜門葬不歸
墓怨隙並興宗親怖慄死者不能自列生者莫為之訟
臣竊傷之夫明主醲於用賞約於用刑高祖賞與陳平
金四萬斤以間楚軍不問出入所為豈復疑以錢榖問
哉夫操孔父之忠而不能自免於讒此鄒陽之所悲也
魯聽季孫之/説而逐孔子詩云取彼讒人投畀豺虎豺虎不食投畀
有北有北不受投畀有昊此言欲令上天而平其惡惟
陛下留思竪儒之言無使功臣懷恨黄泉臣聞春秋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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義罪以功除公羊傳曰夏㓕項孰减之齊㓕之曷為不/言齊㓕為桓公諱也以桓公甞有繼絶存
亡之功故君/子為之諱也聖王之祀臣有五義禮記曰夫聖王之制/祀也法施於人則祀
之以死勤事則祀之以勞定國則祀之/能禦大災則祀之能捍大患則祀之若援所謂以死
勤事者也願下公卿平援功罪宜絶宜續以厭海内之
望臣年已六十常伏田里竊感欒布哭彭越之義前書/曰彭
越為梁王欒布為梁大夫使於齊越以諫反梟首洛/陽詔有收視者捕之布使還奏事越頭下祠而哭之
陳悲憤戰慄闕庭
南陽太守杜詩自以無勞不安久居大郡求欲降避功
[236-10a]
臣乃上䟽曰陛下亮成天工克濟大業偃兵修文羣帥
反旅海内合和萬世䝉福天下幸甚唯匈奴未譬聖德
威武二垂陵虐中國邊民虛耗不能自守臣恐武猛之
将雖勤亦未得解甲櫜弓也夫勤而不息亦怨勞而不
休亦怨怨恨之師難復責功臣伏覩将帥之情功臣之
望冀一休足於内郡然後即戎出命不敢有恨臣愚以
為師克在和不在衆陛下雖垂念北邉亦當頗泄用之
昔湯武善御衆無故忿鷙之師陛下起兵十有三年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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帥和睦士卒鳬藻今若使公卿郡守出於軍壘則将帥
自厲士卒之復比於宿衞則戎士自百何者天下已安
各重性命大臣以下咸懐樂土不讎其功而厲其用無
以勸也陛下誠宜虛缺數郡以俟振旅之臣重復厚賞
加於乆役之士如此縁邉屯戍之師競而忘死乗城拒
塞之吏不辭其勞則烽火精明守戰堅固聖王之政必
因人心今猥用愚薄塞功臣之望誠非其宜臣詩伏自
惟忖本以史吏一介之才遭陛下創制大業賢俊在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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空乏之間超受大恩收養不稱奉職無效乆竊禄位令
功臣懐愠誠惶誠恐八年上書乞避功徳陛下殊恩未
許放退臣詩䝉恩尤深義不敢茍冒虛請誠不勝至願
願退大郡受小職及臣齒壮力能經營劇事如使臣詩
必有補益復受大位雖析珪授爵所不辭也惟陛下哀
矜帝惜其能遂不許之
章帝時中郎将鄭衆為耿恭已下洗沐易衣冠上䟽曰
耿恭以單兵固守孤城當匈奴之衝對數萬之衆連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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踰年心力困盡鑿山為井煑弩為糧出於萬死無一生
之望前後殺傷匈奴數千百計卒全忠勇不為大漢耻
恭之節義古今未有宜䝉顯爵以厲将帥及恭至雒陽
鮑昱奏恭節過蘇武宜䝉爵賞於是拜為騎都尉以恭
司馬石修為雒陽市丞張封為雍營司馬軍吏范羌為
共丞餘九人皆補羽林
靈帝時鎮賊中郎将朱儁與荆州刺史徐璆及南陽太
守秦頡合兵萬八千人圍黄巾賊帥趙宏自六月至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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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不拔有司奏欲徴儁司空張温上䟽曰昔秦用白起
燕任樂毅皆曠年歴載乃能克敵儁討潁川以有功效
引師南指方略已設臨軍易将兵家所忌宜假日月責
其成功帝乃止儁因急擊宏斬之
魏明帝時司馬懿将伐遼東散騎常侍何曽上䟽曰臣
聞先王制法必全於慎故建官受任則置副佐陳師命
将則立監貳宣命遣使則設介副臨敵交刄又參御右
盖以盡思謀之功防安危之變也是以在險當難則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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足相濟隕缺不豫則才足相代其為國防至深至逺及
至漢氏亦循舊章韓信伐趙張耳為貳馬援討越劉隆
副軍前世之迹著在篇志今太尉奉辭誅罪精甲鋭鋒
歩騎數萬道路迥阻且四千里雖假天威有征無戰宼
或潜遁消引日月命無常期人非金石逺慮詳備誠宜
有副今北軍諸将及太尉所督皆為寮屬名位不殊素
無定分綂御之尊卒有變急不相鎮攝存不忘亡聖達
所裁臣愚以為宜選大臣名将威重宿著者成其禮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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遣詣北軍進同謀略退為副佐雖有萬一不虞之變軍
主有儲則無患矣帝不從
呉周瑜病因上䟽曰當今天下方有事役是瑜乃心夙
夜所憂願至尊先慮未然然後康樂今既與曹操為敵
劉備近在公安邉境密邇百姓未附宜得良将以鎮撫
之魯肅智略足任乞以代瑜瑜隕踣之日所懐盡矣
烏程侯建衡元年陸禕初為黄門侍郎出領部曲拜偏
将軍凱亡後入為太子中庶子右國史華覈表薦禕體
[236-13b]
質方剛器榦彊固董率之才魯肅不過及被召當下徑
還赴都道由武昌曽不廻頋器械軍資一無所取在戎
果毅臨財有節夫夏口賊之衝要宜選名将以鎮戍之
臣竊思惟莫善於禕
晉武帝時劉元海於魏已為任子在洛陽文帝深待之
泰始以來王渾又屡言之扵武帝帝召與語大悦之謂
王濟曰劉元海容儀機鑒雖由余日磾無以加也濟對
曰元海儀容機識實如聖㫖然其文武才幹賢於二子
[236-14a]
逺矣陛下若任之以東南之事呉㑹不足平也帝稱善
孔恂楊珧進曰臣觀元海之才當今懼無其比陛下若
輕其衆不足以成事若假之威權平吳之後恐其不復
北渡也非我族𩔖其心必異任之以本部臣竊為陛下
寒心若舉天阻之固以資之無乃不可乎帝黙然後秦
涼覆沒帝疇咨将帥上黨李憙曰陛下誠能發匈奴五
部之衆假元海一将軍之號鼓行而西可指期而定孔
恂曰李公之言未盡殄患之理也憙勃然曰以匈奴之
[236-14b]
勁悍元海之曉兵奉宣聖威何不盡之有恂曰元海若
能平涼州斬樹機能恐涼州方有難耳蛟龍得雲雨非
復池中物也帝乃止
東晉元帝太興二年著作郎虞預以寇賊未平當須良
将上䟽曰臣聞承平之世其教先文撥亂之運非武不
剋故牧野之戰呂望杖鉞淮夷作難召伯專征玁狁為
暴衞霍長驅故隂陽不和擢士為相三軍不勝拔卒為
将漢帝既定天下猶思猛士以守四方孝文志存鉅鹿
[236-15a]
馮唐進説魏尚復守詩稱赳赳武夫公侯干城折衝之
佐豈可忽哉況今中州荒弊百無一存牧守官長非異
域之族𩔖即寇竊之幸脱陛下登阼威暢四逺故令此
等反善向化然奔軍降徒輕薄易動强冦未殄益使難
安周撫陳川相係背叛徐龕驕黠無所拘忌放兵侵掠
罪已彰灼昔葛伯違道湯獻之牛呉濞失禮錫以几杖
惡成罪著方復加戮龕之小醜何足不滅然豫備不虞
古之善教矧乃有虞可不為防為防之術宜得良将将
[236-15b]
不素簡難以應敵夀春無鎮祖逖孤立前有勁虜後無
係援雖有智力非可持乆願陛下諮之群公博舉於衆
若當局之才必允其任則宜奨厲使不頋命旁料冗猥
或有可者厚加寵待足令忘身昔英布見慢恚欲自裁
出觀供置然後致力禮遇之恩可不隆哉誠知山河之
量非塵露可益神鑒之慮非愚淺所測然匹夫嫠婦猶
有憂國之言況臣得廁朝堂之末䝉冠帶之榮者乎
後魏明元帝時并州冦數萬家南掠河内遣将軍公孫
[236-16a]
表等率師討之敗績太宗問羣臣曰并寇縱暴人衆不
少表等已不能制若不早誅則良民大受其禍今既盛
秋不可為此小盜而復興衆以廢民業将若之何𤣥伯
對曰表等諸軍不為不足但失於處分故使小盜假息
耳寇衆雖盛而無猛健主将所謂千奴共一膽也宜得
大将軍為賊所服信者将數百騎就攝表軍以討之賊
聞之必望風震怖夀光侯建前在并州號為威猛羣醜
畏服諸将莫及太宗從之
[236-16b]
孝明帝時四中郎将兵數寡弱不足以襟帶京師任城
王拓跋澄奏宜以東中帶滎陽郡南中帶魯陽郡西中
帶𢎞農郡北中帶河内郡選二品三品親賢兼稱者居
之省非急之作配以強兵如此則深根固本強幹弱枝
之義也靈太后初将從之後議者不同乃止澄又奏曰
固本宜强防㣲在豫故雖有文事不忘武功況今南蠻
仍獷北部頻結來事難圖勢同往變脱暴勃忽起振動
闗畿四府羸兵何以防擬平康之世可以寄安遺之久
[236-17a]
長恐非善䇿如臣愚見郎将領兵兼緫民職省官實禄
於是乎在求還依前増兵益號将位既重則念報亦深
軍郡相依則表裏俱濟朝廷無四頋之憂姦宄絶窺覦
之望矣卒不納
孝武帝時天下多事尚書右民郎路思令乃上䟽曰臣
聞國之大事唯祀與戎戎之有功在於将帥三代不必
别民取治不等五伯不必異兵各能剋定有湯武之賢
猶須伊望之佐堯舜之聖尚有稷契之輔得其人也六
[236-17b]
合唾掌可清失其人也三河方為戰地何者動之甚易
静之至難竊以比年以來将帥多是貴寵子孫軍幢綂
領亦皆故誼託附貴戚子弟未經戎役至於銜杯躍馬
志逸氣浮軒眉攘腕便以攻戰自許及臨大敵怖懼交
懐雄圖鋭氣一朝頓盡乃令羸弱在前以當鋭强壮居
後以衞身兼復器械不精進止不集任羊質之將驅不
練之兵當負險之衆敵數戰之虜欲令不敗豈有得哉
是以兵知必敗始集而先逃将又怖敵遷延而不進國
[236-18a]
家便謂官號未滿重爵屢加復疑賞賚之輕金帛日賜
帑藏空虚民財殫盡致使賊徒更増膽氣益盛生民損
耗荼毒無聊主歎臣哀何心寝食臣雖位㣲竊不遑舎
臣聞孝行出於忠貞節義率多果決德可感義夫恩可
勸死士今若捨上所輕求下所重黜陟幽明賞罰善惡
捜徒簡卒練兵習武甲密弩强弓調矢勁謀夫既設辯
士先陳曉以安危示其禍福如其不悛以我義順之師
討茲悖逆之豎豈異礪蕭斧而伐朝菌鼓洪爐而燎毛
[236-18b]
髮雖愚者知其不旋踵矣敢以愚短昧死陳誠
唐高宗儀鳳中吐蕃數盜邉太學生魏元忠上封事洛
陽宫言命将用兵之要曰天下之柄有二文武而已至
制勝御人其道一也今言武者先騎射不稽之權略言
文者首篇章不取之經綸臣觀魏晉齊梁才固不乏然
何益治亂哉養由基射能穿札不止鄢陵之奔陸機識
能辨亡無救河橋之敗斷可見已夫才生於世世實須
才何世而不生才何才而不資世故物有不求未有無
[236-19a]
物之嵗士有不用未有無士之時也志士在富貴與賤
貧皆思立功名以傳于後然知已難而所遇罕士之懷
琬琰就煨塵抱棟幹困溝壑者悠悠之人直覩此士之
貧賤安知其方略哉故漢拜韓信舉軍驚笑蜀用魏延
羣臣觖望此富貴者易為善貧賤者難為功也昔漢文
帝不知魏尚賢而囚之知李廣才而不用乃歎其生不
逢時夫以廣之才天下無雙時方嵗事匈奴而卒不任
故近不知尚廣之賢而逺想㢘頗李牧馮唐是以知其
[236-19b]
有而不能用也此身為時主所知不得盡其才也晉羊
祜謀舉吳賈充荀朂沮之祜歎曰天下事不如意十常
七八以二人不同終不大舉此據立功之地而不獲展
其志也布衣之人懐竒抱䇿而望朝奏夕召豈易得哉
臣願歴訪文武五品以上得無有智如羊祜武如李廣
而不得騁其才者乎使各言其志毋令久失職又言人
無常俗政有治亂軍無常勝将有能否兵為王者大事
存亡繫焉将非其任則殄人敗國齊段孝𤣥有言持大
[236-20a]
兵如擎盤水一致蹉跌求止可得哉周亞夫堅壁以挫
呉楚司馬懿閉營而困諸葛亮此皆全軍制勝不戰而
卻敵是知大将臨戎以智為本今之用人𩔖将家子或
死事孤兒進非幹略雖竭力盡誠不免於傾敗若之何
用之且建功者言其所濟不言所來言其所能不言所
藉若陳湯呂䝉馬隆孟觀悉出貧賤而勲伐甚高不聞
其家世将帥也故隂陽不和揠士為相蠻貊不廷擢校
為将今以四海之廣億兆之衆豈無卓越之士臣恐未
[236-20b]
之思乎又賞者禮之基罰者刑之本禮崇則謀夫竭其
能賞厚則義士輕其死刑正故君子朂其心罰重則小
人懲其過賞罰者軍國之綱紀政教之藥石吐蕃本非
彊敵而薛仁貴郭待封至棄甲喪師脱身以免國家寛
政罪止削除網漏吞舟何以過此雖陛下頋收後効然
朝廷所少豈此一二人乎夫賞不勸謂之止善罰不懲
謂之縱惡臣誠䟽賤干非其事豈欲間陛下君臣生薄
厚哉正以刑賞一虧百年不復故國無賞罰雖堯舜不
[236-21a]
能為今罰既不行賞復難信故議者皆謂比日征行虚
立賞格而無其實盖忘大體之臣恐賚勲庸竭府庫留
意錐刀以為益國所謂惜毫釐失千里者也且黔首雖
㣲不可以欺安有寓不信之令設虚賞之格乎自蘇定
方平遼東李勣破平壤賞既不行勲亦淹廢歳月紛淆
真偽相錯臣以吏不奉法慢自京師偽勲所由主司過
也其則不逺近在尚書省中然未聞斬一臺郎戮一令
史使天下知之陛下何照逺而不照近哉神州化首文
[236-21b]
昌政本治亂攸在臣故冒死而言夫明鑑所以照形往
事所以知今臣請借近以為諭貞觀中萬年尉司馬𤣥
景舞文飾智以邀乾没太宗棄之都市後征高麗緫管
張君乂不進擊賊斬之旗下臣以為偽勲之罪多扵𤣥
景仁貴等敗重於君乂使早誅之則諸将豈復有負哉
慈父多敗子嚴家無格虜且人主病不廣大人臣病不
莭儉臣恐陛下病之扵不廣大過在扵慈父斯日月一
蝕也又今将吏貪暴所務口馬財利臣恐戎狄之平未
[236-22a]
可旦夕望也凡人識不經逺皆言吐蕃戰前隊盡後隊
方進甲堅騎多而山有氛瘴官軍逺入前無所獲不積
榖數百萬無大舉之資臣以為吐蕃之望中國猶孤星
之對太陽有自然之大小不疑之明暗異域雖無知亦
知愛其性命豈有前盡死而後進哉由殘迫其人非下
所願也必其戰不顧死則兵法料敵能鬬當以知筭取
之何憂不克哉向使将能殺敵横屍蔽野斂其頭顱以
為京觀則此虜聞官軍鐘鼓望塵卻走何暇前隊皆死
[236-22b]
哉自仁貴等覆師喪氣故虜得跳梁山谷又師行必藉
馬力不數十萬不足與虜爭臣請天下自王公及齊人
挂籍之口人税百錢又弛天下馬禁使民得乗一大馬
不為數限官籍其凡勿使得隠不三年人間畜馬可五
十萬即詔州縣以所税口錢市之若王師大舉一朝可
用且虜以騎為彊若一切使人乗之則市取其良以益
中國使得漸耗虜兵之盛國家之利也高宗善之
𤣥宗天寳六載李林甫欲杜邉帥入相之路以朔部不
[236-23a]
知書乃奏言文臣為将怯當矢石不若用寒族朔部朔
部則勇決習戰寒族則孤立無黨陛下誠以恩洽其心
彼必能為朝廷盡死上悦其言始用安禄山
天寳十四載安禄山請以蕃将三十二人代漢将韋見
素因極言禄山反已有迹所請不可許上不悦竟從禄
山之請楊國忠見素後復言扵上曰臣有筞可坐銷禄
山之謀若除禄山平章事召詣闕以賈循吕知誨楊光
翽分領范陽平盧河東莭度則勢自分矣上從之已草
[236-23b]
制而不發
𤣥宗時特進蓋嘉運破突騎施還詔為河西隴右莭度
使因令經略吐蕃嘉運以新立功日酣遨未赴屯尚書
左丞相裴耀卿言扵帝曰嘉運精勁勇烈誠有餘然臣
見其誇言驕色竊憂之恐不足與立事今盛秋防邊日
月已薄當與軍中士卒相見若不素講雖決在一時恐
非制勝萬全之義且兵未及訓不能知法士未懐惠不
可共心使幸而有功非師出以律之善又萬人之命倚
[236-24a]
於将示不得已故鑿凶門而出今酣呶朝夕胖肆自安
非愛人憂國者不可不察茍不易帥宜嚴詔申約以督
其行帝乃促嘉運詣部卒無功還
代宗大歴六年副元帥李抱玉上言凡所掌之兵當自
訓練今自河隴逹于扶文綿亙二千餘里撫御至難若
吐蕃兩道俱下臣保固汧隴則不救梁岷進兵扶文則
寇逼闗輔首尾不贍進退無從願更擇能臣委以山南
使臣得專備隴坻詔從之
[236-24b]
大歴十四年崔寧在蜀十餘年至是入朝吐蕃與南詔
合兵三道入寇諸将不能禦州縣多陷上憂之趣寧歸
鎮楊炎言扵上曰蜀地富饒寧據有之貢賦不入與無
蜀同若其有功則義不可奪是蜀地敗故失之勝亦不
得也不若留寧發范陽戍兵雜禁兵往擊之何憂不克
因得納親兵扵其腹中蜀将必不敢動然後更授他帥
使千里沃壤復為國有是因小害而收大利也上遂留

[236-25a]
徳宗時翰林學士陸贄上奏曰曲環所領一軍悉是朱
泚部曲或頃在鳳翔所管或本從河朔同來後因汴宋
用兵權抽赴彼應援所以行營将士猶舉幽隴為名今
之元兇乃其舊帥岐下則楚琳助亂薊門則朱滔黨姦
獨此偏師摽然河上其營幕則寄于他土其家屬則䧟
扵匪人又屬汴路姦虞浚城陷覆糧餉屢絶資装久殫
士卒常情固難安處是宜潰歸舊管否則散適樂郊而
曲環撫之悉無離叛孤軍自守亦不茍從處危能安聞
[236-25b]
難輙赴甚推齊肅累著功勲近日将帥之中罕有如環
之比考其才莭絶有過人但縁羇寓多時窮匱轉甚繼
陳章奏言極酸辛告急朝廷則力未能救求哀郡府則
人莫見憂覽其辭情可為流涕若失扵應接則終以危
亡良将義從實在深惜願陛下不以常人遇之不以常
事遣之方今勢可相資唯有江左完實恐須密勅韓滉
切令贍恤此軍器甲衣糧咸使周足因賜劉洽手詔亦
委加意保持若得自存必有成績非艱難無以表特操
[236-26a]
非英聖不能全異才有功見知人必悦勸臣不勝區區
為國奨善拯危之意謹啓事以聞謹奏
贄又論兩河及淮西利害状曰内侍朱冀寧奉宣聖㫖
縁兩河寇賊未平殄又淮西兇黨攻逼襄城卿識古知
今合有良䇿宜具陳利害封進者臣質性凡鈍聞見陋
狹幸因乏使簮組昇朝洊承過恩文學入侍每自奮勵
思酬奨遇感激所至亦能忘身但以越職干議典制所
禁未信而言聖人不尚是以循循黙黙尸居榮近日日
[236-26b]
以愧自春徂秋心雖懷憂言不敢發此臣之罪也亦臣
之分也陛下天縱聖徳神授英謀明照八表思周萬務
猶慮闕漏下詢芻蕘此堯舜舎已從人好問而好察邇
言之意也臣每讀前史見開説納忠之士乃有泣血碎
首牽裾斷鞅者皆以進議見拒懇誠激忠遂至發憤踰
禮而不能自止故也況今勢有危迫事有機宜當聖主
開懷訪納之時無昔人逆鱗顛沛之患儻又上探㣲㫖
慮匪悦聞傍懼貴臣将為沮議首尾憂畏前後頋瞻是
[236-27a]
乃偷合茍容之徒非有扶危救亂之意此愚臣之所痛
心切齒扵既往是以不忍復躬行扵當世也心藴忠憤
固願披陳職居禁闈當備頋問承問而對臣之職也寫
誠無隠臣之忠也謹具件如後惟明主循省而備慮之
豈有㣲臣獨荷容納之恩實億兆之幸社稷之福也臣
本書生不習戎事竊惟霍去病漢将之良者也每言行
軍用師之道頋方略何如耳不在學古兵法是知兵法
者無他見其情而通其變則得失可辯成敗可知古人
[236-27b]
所以坐籌樽爼之間制勝千里之外者得此道也臣才
不逮古人而頗窺其意是敢承詔不黙輙陳狂愚伏以
剋敵之要在乎将得其人馭将之方在乎操得其柄将
非其人者兵雖衆不足恃操失其柄者将雖材不為用
兵不足恃與無兵同将不為用與無将同将不能使兵
國不能馭将非止費財翫寇之弊亦有不戢自焚之災
自昔禍亂之興何嘗不由扵此今兩河淮西為叛亂之
帥者獨四五凶人而已尚恐其中或有傍遭詿誤内蓄
[236-28a]
危疑蒼黄失圖勢不得止亦未必皆是處心積慮果為
姦逆以僭帝稱王者也況其餘衆盖並脅從茍知全生
豈願為惡若招攜以法悔禍以誠使來者必安安者必
乆斯道積著人誰不懷縱有野心難馴臣知其從化者
必過半矣舞干格苖豈獨虚言假使四五兇渠俱禀梟
䲭之性其下同惡復有十百相從是皆卒伍庸流闒茸
下品其志好不過聲色財貨之樂其材用不過蹴踘距
踴之能其約從締交則迭相侮詐以為智謀其御衆使
[236-28b]
人則例質妻孥以為術數斯乃盜竊偷安之伍非有姦
雄特異之資以陛下英神志期平壹君臣之勢不𩔖逆
順之理不侔形勢之大小不倫師徒之衆寡不敵然尚
曠嵗持久師老費財加筭不止扵舟車徴卒殆窮扵閩
濮笞肉捶骨呻吟里閭送父别夫號呼道路杼軸已甚
興發已殫而為将帥者尚曰財不足兵不多此㣲臣所
以千慮百思而不悟其理也未審陛下嘗徴其説察其
由乎股肱之臣日月獻納復為陛下察其事乎臣愚無
[236-29a]
知實所深惑遂乃過為臆度輙肆討論以為剋敵之要
在乎将得其人馭将之方在乎操得其柄将非其人者
兵雖衆不足恃操失其柄者将雖材不為用今以陛下
効其明聖群帥畏威雖萬無此虞然亦不可不試省察
也陛下若謂臣此説盖虚體耳不足徴焉臣請復為陛
下效其明徴以實前説田悦唱亂之始氣盛力全恒趙
青齊迭為脣齒陛下特詔馬燧委之專征抱真李芃聲
勢相援于時士吏畏法将帥感恩俱藴勝殘盡敵之誠
[236-29b]
未有争功邀利之釁故能累摧堅陣深抵窮巢元惡幸
脱於俘囚兇徒幾盡於鋒刄臣故曰剋敵之要在乎将
得其人馭将之方在乎操得其柄此其明效也田悦既
敗力屈勢窮且皆離心莫有固志乗我師勝捷之氣躡
亡虜傷夷之餘比於前力難易百倍既而大軍遂駐遺
孽復安其後餽運日増師徒日益于兹再稔竟不交鋒
量兵力則前者寡而今者多議軍資則前者薄而今者
厚論氣勢則前者新集而今者乗勝度攻具則前者草
[236-30a]
創而今者繕完計兇黨則前者盛而今者殘揣敵情則
前者鋭而今者挫然而勢因時變事與理乖當易而反
難當進而中止本末殊趣前後易方順理之常必不如
此臣故曰将非其人者兵雖衆不足恃操失其柄者将
雖材不為用此自昔必然之效但未審今茲事實得無
近於此乎在陛下熟察而亟救之耳固不在益兵以生
事加賦以殄人無紓目前之虞或興意外之患人者邦
之本也財者人之心也兵者財之蠧也其心傷則其本
[236-30b]
傷其本傷則枝幹顛瘁而根柢蹷抜矣惟陛下重慎之
愍惜之今師興三年可謂乆矣税及百物可謂繁矣陛
下為之宵衣旰食可謂憂勤矣海内為之行齎居送可
謂勞弊矣而寇亂有益翦滅無期人揺不寧事變難測
是以兵貴拙速不尚巧遲速則乗機遲則生變此兵法
深切之戒往事明著之驗也夫投膠以變濁不如澄其
源而濁變之愈也揚湯以止沸不如絶其薪而沸止之
速也是以勞心於服逺者莫若脩近而其遠自來多方
[236-31a]
以救失者莫若改行而其失自去若不靖於本而務救
於末則救之所為乃禍之所起也脩近之道改行之方
易扵舉毛但在陛下然之與否耳儻或重難易制姑務
持危則當校禍患之重輕辯攻守之緩急臣謂幽薊恒
魏之寇勢緩而禍輕汝洛滎汴之虞勢急而禍重緩者
宜圖之以計今失扵屯戍太多急者宜備之以嚴今失
於守禦不足何以言其然也自禄山稱亂首起薊門中
興已來未暇芟蕩因其降将即而撫之朝廷置河朔於
[236-31b]
度外殆三十年非一朝一夕之所急也田悦累經覆敗
氣沮勢羸偷全餘生無復逺略武俊蕃種有勇無謀朱
滔卒材多疑少決皆受田悦誘陷遂為猖狂出師事起
無名衆情不附進退惶惑内外防虞所以纔至魏郊遽
又退歸巢穴意在自保勢無他圖加以洪河太行禦其
衝并汾洺潞壓其腹雖欲放肆亦何能為又此郡兇徒
互相劫制急則合力退則背憎皆是茍且之徒必無越
軼之患此臣所謂幽薊恒魏之寇勢緩而禍輕希烈忍
[236-32a]
扵傷殘果於吞噬據蔡許富全之地益鄧襄鹵獲之資
意殊無厭兵且未衂東寇則轉輸将阻北窺則都城或
驚此臣所謂汝洛滎汴之虞勢急而禍重代朔邠靈之
騎士自昔之精騎也上黨盟津之歩卒當今之練卒也
悉此彊勁委之山東勢分於将多財屈於兵廣以攻則
曠嵗不進以守則數倍有餘各懐頋瞻遞欲推倚此臣
所謂緩者宜圖之以計今失於屯戍太多李勉以文吏
之材當浚郊奔突之㑹哥舒曜以烏合之衆扞襄野犲
[236-32b]
狼之群陛下雖連發禁軍以為繼援累勅諸鎮務使協
同睿㫖殷憂人思自效但恐本非素習令不適從奔鯨
觸羅倉卒難制首鼠應敵因循莫前此臣所謂急者宜
備之以嚴今失於守禦不足陛下若察其緩急審其重
輕使懷光帥師救襄城之圍李芃還鎮為東都之援汝
洛既固梁宋亦安是乃取有餘救不足罷闗右賦車籍
馬之擾減山東飛芻輓粟之勞無擾則禍亂不生息勞
則物力可濟非止排難於變切亦将防患於未然徴發
[236-33a]
既停守備且固足得徐觀事勢更選良圖此於紓亂解
紛抑亦計之次也議者若曰河朔群盜尚未殱夷儻又
減兵必更生患此盖好異不思之説耳臣請有以詰之
前歳伐叛之初唯馬燧抱真李芃三帥而已以攻必剋
以戰必强是則力非不足明矣洎遲留不進乃請益師
於是選神筞鋭卒以繼之而李晟往矣猶曰未足復請
益師於是徴朔方全軍以赴之而懷光往矣幾遣加半
之戍竟無分寸之功是則師不在衆又明矣然而可託
[236-33b]
以為解者必曰王師雖益賊黨亦増曩獨田悦寳臣今
兼朱滔武俊臣請再詰以塞其辭曩之田悦寳臣皆蓄
鋭養謀劇賊之方彊者也尋而田悦喪敗寳臣殱夷雖
復朱滔武俊加扵前亦有孝忠日知乘其後是則殘勢
不滋於曩日王師有溢扵昔時又明矣曩以太原澤潞
河陽三将之衆當田悦朱滔武俊三寇之兵今朱滔遁
歸武俊退縮唯此田悦假息危城設使我師悉歸彼亦
纔能自守況留抱真馬燧足得觀釁討除是則減兵東
[236-34a]
征勢必無患又明矣留之則彼為冗食徙之則此得長
城化危為安息費從省舉一而兼數利惟陛下圖之謹

贄又奏曰賊泚稽誅保聚宫苑勢窮援絶引日偷生懷
光緫仗順之師乗制勝之氣鼓行芟翦易若摧枯而乃
寇奔不追師老不用諸帥每欲進取懷光輙沮其謀據
茲事情殊不可解陛下意在全護委曲聽從觀其所為
亦未知感若不别務規略漸相制持唯以姑息求安終
[236-34b]
恐變故難測此誠事機危迫之秋也固不可以尋常容
易處之今李晟奏請移軍適遇臣銜命宣慰懷光偶論
此事臣遂汎問所宜懷光乃云李晟既欲别行某亦都
不要藉臣猶慮有飜覆因美其軍盛强懷光大自矜誇
轉有輕晟之意臣又從容問云昨發行在之日未知有
此商量今者從此却迴或恐聖㫖頋問事之可否決定
何如懷光已肆輕言不可中變遂云恩命許去事亦無
妨要約再三非不詳審雖欲追悔固難為辭伏望即以
[236-35a]
李晟表出付中書勅下依奏别賜懷光手詔示以移軍
事由其手詔大意云昨得李晟奏請移軍城東以分賊
勢朕縁未知利害本欲委卿商量適㑹陸贄從彼宣慰
回奏云見卿論叙軍情語及扵此仍言許去事亦無妨
遂勅本軍允其所請卿宜授以謀略分路夾攻務使叶
齊剋平寇孽如此則詞婉而直理順而明雖蓄異端何
由起怨臣初奉使諭㫖本縁糧賜不均偶屬移軍事相
諧㑹又幸懷光詭對且無阻絶之言機宜合并若有幽
[236-35b]
賛一失其便後何悔追伏望聖聦速垂裁斷謹奏
贄又奏曰懷光當管師徒足以獨制兇寇逗留未進抑
有他由所患太强不資傍助比者又遣李晟李建徽楊
惠元三莭度之衆附麗其營無益成功秖足生事何則
四軍接壘群帥異心論勢力則懸絶高卑據職名則不
相綂屬懐光輕晟等兵㣲位下而忿其制不從心晟等
疑懷光養寇蓄姦而怨其事多淩已端居則互防飛謗
欲戰則遞恐分功齟齬不和嫌釁遂構俾之同處必不
[236-36a]
兩全强者惡積而後亡弱者勢危而先覆覆亡之禍翹
足可期舊寇未平新患方起憂歎危切實堪疚心太上
消慝於未萌其次救失於始兆況乎事情已露禍難垂
成委而不謀何以寧亂李晟見機慮變先請移軍就東
建徽惠元勢轉孤弱為其吞噬理在必然他日雖有良
圖亦恐不能自拔拯其危急唯在此時今因李晟願行
便遣合軍同往託言晟兵素少慮為賊泚所邀藉此兩
軍迭為掎角仍先諭㫖密使促装詔書至營即日進路
[236-36b]
懐光意雖不欲然亦計無所施是謂先人有奪人之心
疾雷不及掩耳者也夫制軍馭将所貴見情離合疾徐
各有宜適當離者合之則召亂當合者離之則寡功當
疾而徐則失機當徐而疾則漏策得其要契其時然後
舉無敗謀措無危勢今者屯兵而不肯為用聚将而罔
能叶心自為鯨鯢變在朝夕留之不足以相制徒長厲
階析之各競於擅能或建勲績事有必應斷無可疑解
鬬不可以不離救焚不可以不疾理盡扵此惟陛下圖
[236-37a]

贄又奏曰欽漵奉宣聖㫖省卿所奏蕃軍退歸及闗中
體勢理皆切當甚慰朕懷然渾瑊李晟等諸軍須有商
量規畫令其進取朕見欲遣使宣慰卿宜審細條䟽速
奏來者臣聞将貴專謀兵以竒勝軍機遥制則失變戎
師禀命則不威是以古之賢君選将而任分之扵閫誓
莫干也授之以鉞俾專斷也夫然故軍敗則死衆戰勝
則策勲不用刑而師律貞不勞慮而武功立其於委任
[236-37b]
之體豈不博大哉其扵責成之利豈不精覈哉自昔帝
王之所以夷大艱成大業者由此道也其或疑於委任
以制斷由已為大權昧於責成以指麾順㫖為良将鋒
鏑交扵原野而決策於九重之中機㑹變扵斯須而定
計扵千里之外違令則失順從令則失宜失順則挫君
之嚴失宜則敗君之衆用捨相礙否臧皆凶上有掣肘
之譏下無死綏之志其於分畫之道豈不兩傷哉其於
經綸之術豈不都謬哉自昔帝王之所以長亂繁刑喪
[236-38a]
師蹙國者由此道也茲道得失兵家大樞當今事宜所
繫尤切盖以寇盜充斥乗輿播遷人心有觀變之揺王
室無自固之重秦梁廻繚千里而遥臨之以威則力勢
不制授之以䇿則阻逺不精頃者驟降詔書教諭群帥
事無大小悉為規裁及乎章表陳誠使臣復命進退遲
速率乖聖謀豈皆樂扵違忤哉亦由傳聞與指實不同
懸筭與臨事有異故也設使其中或有肆情奸命者陛
下能於此時戮其違詔之罪乎臣竊恐未能也陛下復
[236-38b]
能奪其兵而易其将帥乎臣亦恐未能也是則違命者
既不果行罰從命者又未必合宜徒費空言秖勞睿慮
匪唯無益其損實多何則時方艱屯下陵上替凡在執
干戈而衞社稷者皆自謂勲業由已義烈發心安扵專
行病扵羈制陛下宜俯徇斯意因而委之遂其所安護
其所病敦以付授之義固以親信之恩假以便宜之權
待以殊常之賞其餘細故悉勿闗言所賜詔書務從簡
要慎其言以取重深其託以示誠言見重則君道尊託
[236-39a]
以誠則人心感尊則不嚴而衆服感則不令而事成其
勢當令智者騁謀勇者奮力小大咸極其分賢愚各適
其懷将自効忠兵自樂戰與夫迫扵驅制不得已而從
之者志氣何啻百倍哉夫君上之權特異臣下者唯不
自用乃能用人其要在順扵物情其契在通扵時變今
之安契頗具扵茲儻䝉究思或有可取謹奏
憲宗元和四年上令左軍中尉吐突承璀綂神策軍討
王承宗莭制諸道兵馬翰林中縷陳從古無令中人綂
[236-39b]
鎮師徒諸道受其莭制者師出不律軍必無功前後諫
論一十八度後宰相論亦不允遂依上㫖乃令學士李
絳撰白麻其日絳又進状稱事實不可適有進㫖召學
士梁守謙上手執一紙文書云宰相悉言可任承璀而
學士不肯如何遂令中書出勅踰嵗承璀果無功旋師
更寵授開府儀同三司依前中尉絳謂諸學士曰絳謬
䝉恩奨超越諸公當悉報恩不頋獲罪今吐突啓用兵
之端無擒敵之効傷人費財貽國大耻虧損聖徳汚辱
[236-40a]
史策此事須上論不敢廻避履危之際絳自上䟽不敢
有累諸公遂上䟽極諫其畧曰且其擾改師徒陷沒将
校衆請群議必謂陛下正其刑典懲之後來今返極寵
榮重加崇秩已後更有敗軍失律之将蹈利干賞之夫
則何以處之若誅之則罪同而罰異王法之不一也若
捨之則保身而翫敵國典之不行也伏望心割不忍之
恩舉不刋之典責無功之罪追不次之榮使備邉之将
有所懲勸當危之士無復頋望實天下幸甚
[236-40b]
翰林學士白居易上奏論吐突承璀職名曰自昨日來
臣與李絳等已頻論奏又奉宣令依前定者臣實深知
不可豈敢順㫖便休伏望聖慈更賜詳察臣伏以國家
故事每有征伐專委将帥以責成功近年以來漸失舊
制始加中使命為都監頃者韓全義討淮西之時以賈
良國為都監近日髙崇文討劉闢之時以劉貞亮為都
監此皆權宜且為近例然則興王者之師徴天下之兵
自古及今未有令中使專綂領者今神策軍既不置行
[236-41a]
營莭度使即承璀便是制将又充諸軍招討處置使即
承璀便是都綂豈有制将都綂而使中使兼之臣恐四
方聞之必輕朝廷四夷聞之必笑中國王承宗聞之必
増其氣國史記之後嗣何觀陛下忍令後代相傳云以
中官為制将都綂自陛下始伏乞聖慮以此思之臣又
兼恐劉濟茂昭及希朝從史乃至諸道将校皆耻受承
璀指麾心既不齊功何由立此是資承宗之計而挫諸
将之勢也伏乞聖慮又以此思之臣伏以陛下自春宫
[236-41b]
以來則曽驅使承璀歳月既久恩澤遂深望陛下念其
勤勞貴之可也陛下憐其忠赤富之可也至於軍國權
柄動闗於治亂朝廷制度出自於祖宗陛下寧忍徇下
之情而自隳法制從人之欲而自損聖明何不思於一
時之間而取笑於萬代之後今臣忘身命瀝肝膽為陛
下痛言者非不知逆耳非不知危身但以螻蟻之命至
輕社稷之計至重伏乞聖慮又以此思之陛下必不得
已事須用之即望改為都監且狥舊例雖威權尚重而
[236-42a]
制度稍存天下聞之不甚驚聽如䝉允許伏望速宣與
中書改為諸軍都監臣不勝憂迫懇切彷徨之至
吐突承璀率師出討王承宗既而兵老不決居易又上
言陛下討伐本委承璀外則盧從史范希朝張茂昭今
承璀進不決戰已喪大将希朝茂昭數月乃入賊境觀
其勢似隂相為計空得一縣即壁不進理無成功不亟
罷之且有四害以府帑金帛齊民膏血助河北諸侯使
益富彊一也河北諸将聞吳少陽受命将請洗滌承宗
[236-42b]
章一再上無不許則河北合從其勢益固與奪恩信不
出朝廷二也今暑溼暴露兵氣熏烝雖不頋死孰堪其
苦又神策雜募市人不忸于役脱奔逃相動諸軍必揺
三也回鶻吐蕃常有㳺偵聞討承宗歴三時無功則兵
之彊弱費之多少彼一知之乗虚入寇渠能救首尾哉
兵連事生何故蔑有四也事至而罷則損威失柄秖可
逆防不可追悔亦會承宗請罪兵遂罷
憲宗時白居易又論孫璹状曰伏以鳳翔右輔之地控
[236-43a]
壓隴蜀乂近國門最為重鎮承前已來多擇有功勲徳
望者為之莭使昨者孫璹忽除此官臣縁素未諳知不
敢輕議可否及制下之後甚不愜人心孫璹雖久從軍
不聞有大功効自居禁衞亦無可稱至於姓名衆未知
有縱有才略堪任将帥猶宜且試於小鎮不容便授此
重藩豈唯公議之間以為過當亦恐同𩔖之内皆生倖
心況今聖政日明朝綱日舉每命一官一職人皆側耳
聽之則除授之間深宜重慎今孫璹已受成命未可遽
[236-43b]
又改移待到鳳翔觀其可否已後不可不審伏惟聖聦
留察
居易又論張奉國状曰奉國當徐州用兵之時已有殊
效及李錡作亂之日又立大功忠莭赤誠海内推服近
來将校少有比倫已䝉聖恩授金吾大将軍以示奨勸
以臣所見更宜與一方鎮以感動天下忠臣之志以摧
懾天下姦臣之心何者奉國之事無人不知方鎮之榮
無人不愛若奉國更得莭度使天下聞知人皆為貪寵
[236-44a]
榮誰不争效忠順萬一若一方有事一帥負恩則麾下
偏裨競為奉國亂臣賊子不敢不息一則明勸忠貞一
則闇銷禍亂聖人機柄正在於斯今奉國聞已有年亦
宜速用事不可失臣深惜之然以奉國未曽為理人官
恐未可便授大鎮若近邉次莭度有要替處奉國最為
得宜謹具奏聞謹奏
敬宗寳歴元年朝廷得劉悟遺表議者多言上黨内鎮
與河朔異不可許李絳上䟽曰兵機尚速威斷貴定人
[236-44b]
情未一乃可伐謀劉悟死已數月朝廷尚未處分中外
人意惜此事機所幸劉從諫未嘗乆典兵馬而昭義素
貧必無優賞其衆必不盡與從諫同謀但速除近地一
将令兼程赴鎮使從諫未及布置新使已至潞州則軍
心自有所繫矣今朝廷乆無處分彼軍不曉朝廷之意
猶豫之間若有姦人為之畫策虚張賞設軍士覬望尤
難指揮伏望速下明敕宣示軍衆奨其從來忠莭賜新
使繒五十萬匹使之賞設續除從諫一刺史必無違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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臣常熟計利害決無即授從諫之理時李逢吉王守澄
計議已定竟不用絳等謀
宋太宗淳化二年李惟清遷給事中充鹽鐵使遂以帳
式奏御太宗曰費用若此民力乆何以堪如何減省即
便裁度惟清曰比開寳軍興之際其數倍多盖以将帥
未得其人邉事未寧屯兵至廣也臣聞漢有衞青霍去
病唐有郭子儀李晟西北望而畏之如此則邉事息而
支用減矣望慎擇将帥以有威名者俾安邉塞庶莭費
[236-45b]
用上曰彼一時此一時也今之西北變詐與古不同選
用将帥亦須深體今之機宜韓彭雖古之名将以彼時
之見制今之敵亦恐不能成功今縱得人未可便如古
委之此乃機事卿所未知也
真宗咸平元年右司諫孫何上奏曰臣逺祖武有言曰
将者人之司命國家安危之主盖得其人則用無弱卒
戰無堅敵失其人則禍有不測宗社攸寄黎民所頼其
委任而尊崇之也故有築壇告廟而授者有推轂分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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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遣者軍功爵賞皆決於外參佐僚屬許之自辟昔趙
衰舉郤縠於晉侯曰敦詩書而說禮樂晏嬰薦穰苴於
齊侯曰文能附衆武能却敵非謂彎弧擊劒䝉輪拔棘
矜匹夫之勇決一旦之命也歴代将帥多出儒者臣不
敢援引三代請以炎漢之後言之光武有鄧禹先主有
諸葛亮西晉有羊祜杜預東晉有祖逖謝𤣥苻堅則有
王猛後魏有崔浩梁則有謝艾隋則有高熲至於唐室
儒将尤多若郭元振之鎮隴右狄仁傑之帥河北裴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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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平淮蔡温造之定興元此數臣者皆有尊主庇民之
功善始令終之徳一時武臣未有出其右者朱梁後唐
以馬上為治文武之柄離為二文者專治茟硯耻言軍
旅之事武者狃習戈㦸罕有帷幄之謀交相是非坐觀
成敗今塞北有未賔之狄河西有强項之𦍑偶未成擒
病在此耳夫善師不陣上将伐謀事權宜專號令貴一
古者元戎之外餘皆偏裨悉授指蹤且無頋望近代加
以副貳參以監臨事有嫌疑動相牽制而為将者又多
[236-47a]
武人崛起軍候稍遷恩不足以懷四逺威不足以御群
校鮮有司馬之兵法韓信之謀畫亞夫之持重闗公之
勇敢或逗遛而翫寇或險果而輕敵强敵假息事皆由
此歴觀前代之備邉也或振旅薄伐或整兵深入或取
贍於軍市或因粮於敵境或以屯田周給或以輕齎自
隨而士皆宿飽師出無敵亦有旁招小國近撫諸蕃或
厚賂以結其心或反間以收其効不困已之士卒不竭
已之饋餉計中術内使之挫衂晁錯有言曰用蠻夷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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蠻夷中國之長筭故陳湯因烏桓而郅支滅任延藉西
域而匈奴敗未聞空荒之地使者旁午動息之間贏粮
景從臣嘗竊筭國家士人之衆土地之廣已百倍於羌
虜而兵戈屢動未能垂藁街之首輦運交馳未能撤榆
塞之警其故何哉盖選将之術任人之道或有所未盡
者也今之莭度使昔之大行臺今之都部管昔之大緫
管将帥列銜至今猶帶度支營田等使者盖元戎之任
無不綂攝也原其責成之道欲使民不告勞師有必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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且耕且戰足食足兵也爰近代始有供軍粮料之名隨
軍轉運之目使額既衆適從無所司計者不知尺籍伍
符之數握兵者不恤飛芻輓粟之苦群口交沸互相督
責託稱上㫖而實戾成筭動必中覆而大費官帑陛下
何惜上将之旗鼓通侯之印綬不於文資大臣擇訪委
以莭制而使此二敵時聳邉方唯祀與戎斯為大事唯
名與器必在得人改而更張正在今日伏願陛下洞開
城府妙選公卿勿俾武人擅其權勿使中使撓其事閫
[236-48b]
外之漕輓一以付之境内之租賦㩁利一以與之使其
有牛酒而犒軍有黄金而傾敵舊所謂監陳先鋒之𩔖
咸取偏将為之仍令禀其莭度果用是道臣見幽薊之
故地河湟之舊墟三年之内皆為國家郡縣與夫列校
齊駈近臣迭往不可同年語矣難者或曰利器不可以
示人大柄不可以歸下此又膠柱之常談也夫為國者
患賢之不得不患權之分保民者患邉之不寧不患将
之重苟得其人則可以寄社稷之事況疆埸之任乎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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非其人則州縣之職亦不可委況貔貅之衆乎陛下若
謂今之武臣宣力已乆不可勃然改革自可伺其秩滿
俟其員缺互以儒将代之綂兵醻其前勞改授近地況
文武參用典故具存亦非聖朝創立此制太祖以不殺
之畧降巴蜀平昇潤下荆湖太宗以非常之謀取并汾
朝吳越來漳泉豐功厚利炳在信史天其或者留此二
敵啓發神武待陛下而盪平剪滅之不可稽誅如此之
乆也斯事機要非小臣所當議然備位諫列受詔讜言
[236-49b]
茍此際不能罄竭狂瞽即尸禄曠官甚矣瀝懇章奏惟
陛下特達而行之
真宗時李迪為翰林學士召對龍圖閣命迪草詔徐謂
迪曰曹瑋在秦州屢請益兵未及遣遽辭州事苐怯耳
誰可代瑋者迪對曰瑋知唃廝囉欲入寇且闚闗中故
請益兵為備非怯也且瑋有謀畧諸将皆非其比何可
代陛下重發兵豈非将上皇聖號惡兵出宜秋門邪今
闗右兵多可分兵赴瑋帝因問闗右兵幾何對曰臣向
[236-50a]
在陜西以方寸小冊書兵糧數備調發今猶置佩囊中
帝令自探取目黄門取紙筆具䟽某處當留兵若干餘
悉赴塞下帝頋曰真所謂頗牧在禁中矣未乆唃廝囉
果犯邉秦州方出兵復召迪問曰瑋此舉勝乎對曰必
勝居數日奏至瑋與敵戰三都谷果大勝帝曰卿何以
知瑋必勝迪曰唃廝囉兵遠來使諜者聲言以某日下
秦州㑹食以激怒瑋瑋勒兵不動坐待敵至是以逸待
勞也臣用此知其勝帝益重之
[236-50b]
時議者欲以金繒啗契丹使攻元昊御史中丞賈昌朝
曰契丹許我有功則責報無窮矣力止之乃上言曰太
祖初有天下監唐末五代方鎮武臣土兵牙使之盛盡
收其威權當時以為萬世之利及太宗時将帥率多舊
人猶能㐲威靈禀成筭出師禦寇所向有功近歳恩倖
子弟飾厨傳釣名譽多非勲勞坐取武爵折衝攻守彼
何自而知哉然邉鄙無事尚得自容自西羌之叛士不
練習将不得人以屢易之将馭不練之士故戰則必敗
[236-51a]
此削方鎮太過之弊也況親舊恩倖出即為将素不知
兵一旦付以千萬人之命是驅之死地矣此用親舊恩
倖之弊也今楊崇勲李昭亮尚任邉鄙望速選士代之
方鎮守臣無數更易刺史以上宜慎所授以待有功此
捄弊之一端也
 
 
 
[236-51b]
 
 
 
 
 
 
 
 歴代名臣奏議卷二百三十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