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R2f0039 歷代名臣奏議-明-楊士奇 (master)


[320-1a]
欽定四庫全書
 歴代名臣奏議卷三百二十
           明 楊士竒等 撰
  禦邊
漢文帝時太子家令晁錯言守邊備塞急務曰臣聞秦
時北攻胡貉築塞河上南攻揚粤置戍卒焉其起兵而
攻胡粤者非以衛邉地而救民死也貪戾而欲廣大也
故功未立而天下亂且夫起兵而不知其勢戰則為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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禽屯則卒積死夫匃奴之地積隂之處也木皮三寸氷
厚六尺食肉而飲酪其人宻理鳥獸毳毛其性能讀曰/耐下
同/寒揚粤之地少隂多陽其人䟽理鳥獸希毛其性䏻
暑秦之戍卒不䏻其水土戍者死扵邊輸者僨於道秦
民見行如往棄市因以讁發之名曰讁戍先發吏有讁
及贅壻賈人後以嘗有市籍者又後以大父母父母嘗
有市籍者後入閭取其左發之不順行者深怨有背畔
之心凡民守戰至死而不降北者以計為之也故戰勝
[320-2a]
守固則有拜爵之賞攻城屠邑則得其財鹵以富家室
故能使其衆䝉矢石赴湯火視死如生今秦之發卒也
有萬死之害而無銖兩之報死事之後不得一筭之復
天下明知禍烈及已也陳勝行戍至於大澤為天下先
倡天下從之如流水者秦以威刼而行之之敝也匃奴
衣食之業不著於地其埶易以擾亂邊境何以明之匃
奴鞍馬為居射獵為業非有城郭田宅之歸不費屯集
輓運之力美草甘水則止草盡水竭則移以是觀之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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來轉徙時至時去此匃奴之生業而中國之所以離南
畮也今使匃奴數處轉牧行獵於塞下或當燕代或當
上郡北地隴西以候備塞之卒卒少則入陛下不救則
邊民絶望而有降敵之心救之少發則不足多發逺縣
纔至則敵又已去聚而不罷為費甚大罷之則敵復入
如此連年則中國貧苦而民不安矣陛下幸憂邊境遣
將吏發卒以治塞甚大惠也然令逺方之卒守塞一嵗
而更不知匈奴之能不如選常居者家室田作且以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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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以便為之髙城深塹具藺石布渠荅藺石城上雷石/也渠荅鐡蒺藜
也/復為一城其内城閒百五十歩要害之處通川之道
調立城邑毋下千家為中周虎落虎落外蕃也若今時/竹虎也一説以竹篾
相連遮/落之也先為屋室具田器廼募辠人及免徒復作令居
之不足募以丁奴婢贖罪及輸奴婢欲以拜爵者不足
廼募民之欲往者皆賜髙爵復其家予冬夏衣廪食能
自給而止郡縣之民得買其爵以自増至卿其亡夫若
妻者縣官買予之人情非有匹敵不能乆安其處塞下
[320-3b]
之民祿利不厚不可使乆居危難之地匃奴入驅而能
止其所驅者以其半予之縣官為贖其民如是則邑里
相救助赴敵不避死非以徳上也欲全親戚而利其財
也此與東方之戍卒不習地埶而心畏敵者功相萬也
以陛下之時徙民實邊使逺方亡屯戍之事塞下之民
父子相保亡係虜之患利施後世名稱聖明其與秦之
行怨民相去逺矣上從其言募民徙塞下錯復言陛下
幸募民相徙以實塞下使屯戍之事益省輸將之費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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寡甚大惠也下吏誠能稱厚惠奉明法存恤所徙之老
弱善遇其壯士和輯其心而勿侵刻使先至者安樂而
不思故鄉則貧民相募而勸往矣臣聞古之徙逺方以
實廣虚也相其隂陽之和甞其水泉之味審其土地之
宜觀其草木之饒然後營邑立城製里剖宅通田作之
道正阡陌之界先為築室家有一堂二内門户之閉置
器物焉民至有所居作有所用此民所以輕去故鄉而
勸之新邑也為置醫巫以救疾病以修祭祀男女有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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生死相恤墳墓相從種樹畜長室屋完安此所以使民
樂其處而有長居之心也臣又聞古之制邊縣以備敵
也使五家為伍伍有長十長一里里有假士四里一連
連有假五百五百帥名也假音/假借之假大也十連一邑邑有假候皆
擇其邑之賢材有識習地形知民心者居則習民於射
法出則教民於應敵故卒伍成於内則軍政定於外服
習以成勿令遷徙幼則同遊長則共事夜戰聲相知則
足以相救晝戰目相見則足以相識驩愛之心足以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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死如此而勸以厚賞威以重罰則前死不還踵矣所徙
之民非壯有材力但費衣粮不可用也雖有材力不得
良吏猶亡功也陛下絶匈奴不與和親臣竊意其冬来
南也壹大治則終身創矣欲立威者始於折膠来而不
能困使得氣去後未易服也愚臣亡識唯陛下財察
宣帝元康三年先零遂與諸羗種豪二百餘人解仇交
質盟詛𦍑人無大君長而諸種豪逓相殺伐故每有仇/讎往来相報今解仇交質者自相親結欲入漢
為㓂/也上聞之以問趙充國對曰羌人所以易制者以其
[320-5b]
種自有豪數相攻擊埶不壹也往三十餘嵗西羌反時
亦先解仇合約攻令居與漢相距五六年廼定至征和
五年先零豪封煎等通使匈奴煎讀/曰翦匈奴使人至小月
氐傳告諸羌曰漢貳師將軍衆十餘萬人降匈奴羌人
為漢事苦事使/役也張掖酒泉本我地地肥美可共擊居之
以此觀匈奴欲與𦍑合非一世也間者匈奴困於西方
聞烏桓来保塞恐兵復從東方起數使使尉黎危須諸
國設以子女貂裘欲沮解之設謂開許之也沮壞也/欲壞其計令解散之
[320-6a]
計不合疑匈奴更遣使至羌中道從沙隂地出塩澤過
長阬入窮水塞南抵属國與先零相直臣恐𦍑變未止
此且復結聨他種宜及未然為之備後月餘羌侯狼何
果遣使至匈奴藉兵藉借/也欲擊鄯善敦煌以絶漢道充
國以為狼何小月氐種在陽關西南埶不能獨造此計
疑匈奴使已至羌中先零䍐开廼解仇作約到秋馬肥
變必起矣宜遣使者行邊兵豫為備敕視諸羌毋令解
仇以發覺其謀於是兩府復白遣義渠安國行視諸羌
[320-6b]
分别善惡安國至召先零諸豪三十餘人以尤桀黠皆
斬之縱兵擊其種人斬首千餘級於是諸降羌及歸義
羌侯楊玉等恐怒亡所信鄉遂劫略小種背畔犯塞攻
城邑殺長吏安國以騎都尉將騎三千屯備羌至浩亹
為羌所擊失亡車重兵器甚衆安國引還至令居以聞
是嵗神爵元年春也時充國年七十餘上老之使御史
大夫丙吉問誰可將者充國對曰亡踰於老臣者矣上
遣問焉曰將軍度羌人何如當用㡬人充國曰百聞不
[320-7a]
如一見兵難隃度隃遥/也臣願馳至金城圖上方略然羌
人小國逆天背畔滅亡不乆願陛下以属老臣勿以為
憂上笑曰諾充國至金城須兵滿萬騎欲渡河恐為敵
所遮即夜遣三校銜枚先渡銜枚者欲其無/聲使敵不覺渡輒營陳
㑹明畢遂以次盡渡敵數十百騎来出入軍傍充國曰
吾士馬新倦不可馳逐此皆驍騎難制又恐其為誘兵
也擊敵以殄滅為期小利不足貪令軍勿擊遣騎候四
望陿中亡敵夜引兵上至落都召諸校司馬謂曰吾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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羌人不能為兵矣使敵發數千人守杜四望陿中兵豈
得入哉杜塞/也充國常以逺斥候為務行必為戰備止必
堅營壁尤能持重愛士卒先計而後戰遂西至西部都
尉府日饗軍士士皆欲為用敵數挑戰充國堅守捕得
生口言羌豪相數責曰語汝亡反今天子遣趙將軍来
年八九十矣善為兵今請欲壹鬪而死可得邪充國子
右曹中郎將卬將期門佽飛羽林孤兒吳越騎為支兵
至令居敵並出絶轉道卬以聞有詔將八校尉與驍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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都尉金城太守合䟽捕山間敵䟽搜/索也通轉道津渡初䍐
开豪靡當兒使弟雕庫来告都尉曰先零欲反後數日
果反雕庫種人頗在先零中都尉即留雕庫為質充國
以為亡罪廼遣歸告種豪大兵誅有罪者明白自别毋
取并滅天子告諸羌人犯法者能相捕斬除罪斬大豪
有罪者一人賜錢四十萬中豪十五萬下豪二萬大男
三千女子及老小千錢又以其所捕妻子財物盡與之
充國計欲以威信招降䍐开及劫略者解散敵謀徼極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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廼擊之徼要也要其/倦極者也時上已發三輔太常徒弛刑弛刑/謂不
加鉗&KR0898者也/弛之言解也三河潁川沛郡淮陽汝南材官金城隴西
天水安定北地上郡騎士羌騎與武威張掖酒泉太守
各屯其郡者合六萬人矣酒泉太守辛武賢奏言郡兵
皆屯備南山北邊空虚埶不可乆或曰至秋冬乃進兵
此羌在境外之冊今羌朝夕為宼土地寒苦漢馬不能
能讀/曰耐屯兵在武威張掖酒泉萬騎以上皆多羸瘦可
益馬食以七月上旬齎三十日糧分兵並出張掖酒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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合擊䍐开在鮮水上者羌以畜産為命今皆離散兵即
分出雖不能盡誅亶奪其畜産虜其妻子亶讀/曰但復引兵
還冬復擊之大兵仍出羌必震壞仍頻/也天子下其書充
國令與校尉以下吏士知羌事者博議充國及長史董
通年以為武賢欲輕引萬騎分為兩道出張掖回還千
回謂路/紆曲也以一馬自佗負三十日食為米二斛四斗麥
八斛又有衣裝兵器難以追逐勤勞而至羌必商軍進
退稍引去商計/度也逐水草入山林隨而深入羌即據前險
[320-9b]
守後阸以絶糧道必有傷危之憂為異域笑千載不可
復而武賢以為可奪其畜産虜其妻子此殆空言非至
計也又武威縣張掖日勒皆當北塞有通谷水草臣恐
匈奴與羌有謀且欲大入幸能要杜張掖酒泉以絶西
要遮也/杜塞也其郡兵尤不可發先零首為畔逆它種刼略
故臣愚册欲捐䍐开闇昧之過隠而勿章先行先零之
誅以震動之宜悔過反善因赦其罪選擇良吏知其俗
者捬循和輯此全師保勝安邊之册天子下其書公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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議者咸以為先零兵盛而負䍐开之助負恃/也不先破䍐
开則先零未可圖也上廼拜侍中樂成侯許延夀為強
弩將軍即拜酒泉太守武賢為破羗將軍賜璽書嘉納
其册以書敕讓充國曰皇帝問後將軍甚苦暴露將軍
計欲至正月廼擊䍐羌羌人當獲麥已逺其妻子精兵
萬人欲為酒泉敦煌宼邊兵少民守保不得田作今張
掖以東粟石百餘芻槀束數十轉輸並起百姓煩擾將
軍將萬餘之衆不早及秋共水草之利爭其畜食欲至
[320-10b]
冬敵皆當畜食此畜讀曰蓄/蓄聚積也多藏匿山中依險阻將軍
士寒手足皸瘃皸圻裂也瘃寒創也/皸音軍瘃音竹足反寧有利哉將軍不
念中國之費欲以嵗數而勝微乆歴年嵗乃勝小/敵也數音所具反將軍
誰不樂此者言凡為將軍/者皆樂此今詔破羌將軍武賢將兵六
千一百人敦煌太守快將二千人長水校尉富昌酒泉
侯奉世將婼月氐兵四千人服䖍曰婼音兒羌名也蘇/林曰婼音兒遮反師古曰
蘇音/是也亡慮萬二千人亡慮大/計也齎三十日食以七月二十
二日擊䍐羌入鮮水北句亷上句亷謂水岸曲/而有廉稜也去酒泉
[320-11a]
八百里去將軍可千二百里將軍其引兵便道西並進
雖不相及使敵聞東方北方兵並來分散其心意離其
黨與雖不能殄滅當有瓦觧者已詔中郎將卬將吴越
佽飛射士歩兵二校益將軍兵今五星出東方中國大
利蠻夷大敗五星所聚其下勝羌人/在西星在東則為漢太白出髙用兵深
入敢戰者吉弗敢戰者凶將軍急装因天時誅不義萬
下必全勿復有疑充國既得讓以為將任兵在外便宜
有守以安國家廼上書謝罪因陳兵利害曰臣竊見騎
[320-11b]
都尉安國前幸賜書擇羌人可使使䍐諭告以大軍當
至漢不誅䍐以解其謀恩澤甚厚非臣下所能及臣獨
私美陛下盛徳至計亡已故遣开豪雕庫宣天子至徳
䍐开之属皆聞知明詔今先零羌楊玉此羌之首帥名
王將騎四千及煎鞏騎五千阻石山木候便為宼䍐羌
未有所犯今置先零先擊䍐釋有罪誅無辜起壹難就
兩害誠非陛下本計也臣聞兵法攻不足者守有餘又
曰善戰者致人不致於人致人引致而取之也/致於人為人所引也今䍐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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欲為敦煌酒泉宼宜飭兵馬練戰士以須其至坐得致
敵之術以逸擊勞取勝之道也今恐二郡兵少不足以
守而發之行攻釋致敵之術而從為敵所致之道臣愚
以為不便先零羌敵欲為背畔故與䍐开解仇結約然
其私心不能亡恐漢兵至而䍐开背之也臣愚以為其
計常欲先赴䍐开之急以堅其約先擊䍐羌先零必助
之今敵馬肥糧食方饒擊之恐不能傷害適使先零得
施徳於䍐羌堅其約合其黨敵交堅黨合精兵二萬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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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廹脅諸小種附著者稍衆莫須之属不輕得離也莫/須
小種羌/名也如是敵兵寖多誅之用力數倍臣恐國家憂累
繇十年數不二三嵗而已臣得䝉天子厚恩父子俱為
顯列臣位至上卿爵為列侯犬馬之齒七十六為明詔
填溝壑死骨不朽亡所顧念獨思惟兵利害至熟悉也
於臣之計先誅先零已則䍐开之属不煩兵而服矣先
零已誅而䍐开不服渉正月擊之得計之理又其時也
以今進兵誠不見其利唯陛下裁察六月戊申奏七月
[320-13a]
甲寅璽書報從充國計焉充國引兵至先零在所虜乆
屯聚解弛望見大軍棄車重欲渡湟水道阸狹充國徐
行驅之或曰逐利行遲充國曰此窮宼不可廹也緩之
則走不顧急之則還致死諸校皆曰善敵赴水溺死者
數百降及斬首五百餘人鹵馬牛羊十萬餘頭車四千
餘兩兵至䍐地令軍毋燔聚落芻牧田中䍐羌聞之喜
曰漢果不擊我矣豪靡忘使人来言願得還復故地靡/忘
羌帥/名也充國以聞未報靡忘来自歸充國賜飲食遣還諭
[320-13b]
種人護軍以下皆争之曰此反羌不可擅遣充國曰諸
君但欲便文自營茍取文墨之/便而自營衛非為公家忠計也語未
卒璽書報令靡忘以贖論後䍐竟不煩兵而下其秋充
國病上賜書曰制詔後將軍聞苦腳脛寒泄脛膝以下/骨也寒泄
下利也言其患足脛又苦下/利脛音下定反泄音息列反將軍年老加疾一朝之變
不可諱朕甚憂之今詔破羌將軍詣屯所為將軍副急
因天時大利吏士銳氣以十二月擊先零羌即疾劇留
屯毋行獨遣破羌彊弩將軍時羌降者萬餘人矣充國
[320-14a]
度其必壊欲罷騎兵屯田以待其敝作奏未上㑹得進
兵璽書中郎將卬懼使客諫充國曰誠令兵出破軍殺
將以傾國家將軍守之可也即利與病又何足争一旦
不合上意遣繡衣来責將軍將軍之身不能自保繡衣/謂御
史/何國家之安充國歎曰是何言之不忠也本用吾言
羌人得至是耶往者舉可先行羌者吾舉辛武賢丞相
御史復白遣義渠安國竟沮敗羌金城湟中糓斛八錢
吾謂耿中丞糴二百萬斛糓羌人不敢動矣耿中丞請
[320-14b]
糴百萬斛廼得四十萬斛耳義渠再使且費其半失此
二册羌人故敢為逆失之豪釐差以千里是既然矣今
兵乆不決四裔卒有動摇相因而起雖有知者不能善
其後羌獨足憂邪吾固以死守之明主可為忠言遂上
屯田奏曰臣聞兵者所以明徳除害也故舉得於外則
福生於内不可不慎臣所將吏士馬牛食月用糧糓十
九萬九千六百三十斛鹽千六百九十三斛茭槀二十
五萬二百八十六石難乆不觧繇役不息又恐它夷卒
[320-15a]
有不虞之變相因並起為明主憂誠非素定廟勝之䇿
且羌人易以計破難用兵碎故也臣愚以為擊之不便
計度臨羌東至浩亹羌人故田及公田民所未墾可二
千頃以上其間郵亭多壞敗者臣前部士入山伐材木
大小六萬餘枚皆在水次願罷騎兵留弛刑應募及淮
陽汝南歩兵與吏士私從者合凡萬二百八十一人用
糓月一萬七千三百六十三斛塩三百八斛分屯要害
處氷觧漕下繕鄉亭浚溝渠治湟陿以西道橋七十所
[320-15b]
令可至鮮水左右田事出賦人二十畮至四月草生發
郡騎及属國敵騎伉健各千倅馬什二就草為田者逰
兵以充入金城郡益積畜省大費今大司農所轉糓至
者足支萬人一嵗食謹上田處及器用簿唯陛下裁許
上報曰皇帝問後將軍言欲罷騎兵萬人留田即如將
軍之計敵當何時伏誅兵當何時得決孰計其便復奏
充國上狀曰臣聞帝王之兵以全取勝是以貴謀而賤
戰戰而百勝非善之善者也故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
[320-16a]
可勝蠻夷習俗雖殊於禮義之國然其欲避害就利愛
親戚畏死亡一也今敵亡其美地薦草愁於寄託逺遯
骨肉離心人有畔志而明主般師罷兵萬人留田順天
時因地利以待可勝之人雖未即伏辜兵決可期月而
望羌人瓦觧前後降者萬七百餘人及受言去者凡七
十輩此坐支觧羌人之具也臣謹條不出兵留田便宜
十二事歩兵九校吏士萬人留屯以為武備因田致糓
威徳並行一也又因排折羌人令不得歸肥饒之地貪
[320-16b]
破其衆以成羌人相畔之漸二也居民得並田作不失
農業三也軍馬一月之食度支田士一嵗罷騎兵以省
大費四也至春省甲士卒循河湟漕糓至臨羌以眎羌
虜揚威武傳世折衝之具五也以閒暇時下所伐材繕
治郵亭充入金城六也兵出乗危徼幸不出令反畔之
虜竄於風寒之地離霜露疾疫瘃墮之患坐得必勝之
道七也亡經阻逺追死傷之害八也内不損威武之重
外不令敵得乗間之勢九也又亡驚動河南大开小开
[320-17a]
使生它變之憂十也治湟陿中道橋令可至鮮水以制
西域信威千里從枕席上過師十一也大費既省繇役
豫息以戒不虞十二也留屯田得十二便出兵失十二
利臣充國材下犬馬齒衰不識長冊唯明詔博詳公卿
議臣採擇上復賜報曰皇帝問後將軍言十二便聞之
敵雖未伏誅兵決可期月而望期月而望者謂今冬邪
謂何時也將軍獨不計敵聞兵頗罷且丁壯相聚攻擾
田者及道上屯兵復殺略人民將何以止之又大开小
[320-17b]
开前言曰我告漢軍先零所在兵不往擊乆留得亡效
五年時不分别人而并擊我其意常恐今兵不出得亡
變生與先零為一將軍熟計復奏充國奏曰臣聞兵以
計為本故多筭勝少筭先零羌精兵分餘不過七八千
人失地逺客分散飢凍䍐开莫須又頗暴略其羸弱畜
産畔還者不絶皆聞天子眀令相捕斬之賞臣愚以為
敵破壞可日月冀逺在来春故曰兵決可期月而望竊
見北邊自敦煌至遼東萬一千五百餘里乗塞列隧有
[320-18a]
吏卒數千人敵數大衆攻之而不能害今留歩士萬人
屯田地勢平易多髙山逺望之便部曲相保為壍壘木
樵校聨不絶便兵弩飭鬪具㷭火幸通勢及并力以逸
待勞兵之利者也臣愚以為屯田内有亡費之利外有
守禦之備騎兵雖罷敵見萬人留田為必禽之具其土
崩歸徳宜不乆矣從今盡三月敵馬羸瘦必不敢捐其
妻子於它種中逺渉河山而來為宼又見屯田之士精
兵萬人終不敢復將其累重還歸故地是臣之愚計所
[320-18b]
以度敵且必瓦觧其處不戰而自破之册也至於虜小
宼盜時殺人民其原未可卒禁臣聞戰不必勝不苟接
刃攻不必取不苟勞衆誠令兵出雖不能滅先零亶能
令敵絶不為小宼則出兵可也即令同是而釋坐勝之
道從乗危之勢往終不見利空内自罷敝貶重而自損
非所以視蠻夷也又大兵一出還不可復留湟中亦未
可空如是繇役復發也且匈奴不可不備烏桓不可不
憂今久轉運煩費傾我不虞之用以贍一隅臣愚以為
[320-19a]
不便校尉臨衆幸得承盛徳奉厚幣拊循衆羌諭以眀
詔宜皆鄉風雖其前辤嘗曰得亡效五年宜亡它心不
足以故出兵臣竊自惟念奉詔出塞引軍逺擊窮天子
之精兵散車甲於山野雖無尺寸之功媮得避嫌之便
而無後咎餘責此人臣不忠之利非明主社稷之福也
臣幸得奮精兵討不義久留天誅罪當萬死陛下寛仁
未忍加誅令臣數得孰計愚臣伏計敦甚不敢避斧鉞
之誅昧死陳愚唯陛下省察充國奏毎上輒下公卿議
[320-19b]
臣初是充國計者什三中什五最後什八有詔詰前言
不便者皆頓首服丞相魏相曰臣愚不習兵事利害後
將軍數畫軍冊其言常是臣任其計可必用也上於是
報充國曰皇帝問後將軍上書言羌人可勝之道今聽
將軍將軍計善其上留屯田及當罷者人馬數將軍强
食慎兵事自愛上以破羌強弩將軍數言當擊又用充
國屯田處離散恐羌犯之於是兩從其計詔兩將軍與
中郎將卬出擊强弩出降四千餘人破羌斬首二千級
[320-20a]
中郎將卬斬首降者亦二千餘級而充國所降復得五
千餘人詔罷兵獨充國留屯田眀年五月充國奏言羌
本可五萬人軍凡斬首七千六百級降者三萬一千二
百人溺河湟飢餓死者五六千人定計遺脫與煎鞏黄
羝俱亡者不過四千人羌靡忘等自詭必得請罷屯兵
奏可充國振旅而還
元帝竟寧元年以後宫良家子王嬙字昭君賜單于單
于驩喜上書願保塞上谷以西至敦煌傳之無窮請罷
[320-20b]
邉備塞吏卒以休天子人民天子令下有司議議者皆
以為便郎中侯應習邊事以為不可許上問狀應曰周
秦以来匈奴暴桀宼侵邊境漢興尤被其害臣聞北邊
塞至遼東外有隂山東西千餘里草木茂盛多禽獸本
冐頓單于依阻其中治作弓矢来出為宼是其苑囿也
至孝武世出師征伐斥奪此地攘之於幕北建塞儌起
亭隧築外城設屯戍以守之然後邊境得用少安幕北
地平少草木多大沙匈奴來宼少所蔽隱從塞以南徑
[320-21a]
深山谷往來差難邊長老言匈奴失隂山之後過之未
嘗不哭也如罷備塞戍卒示匃奴之大利不可一也今
聖徳廣被天覆匈奴匈奴得䝉全活之恩稽首來臣夫
匃奴之情困則卑順彊則驕逆天性然也前以罷外城
省亭隧今裁足以候望通㷭火而已古者安不忘危不
可復罷二也中國有禮義之教刑罰之誅愚民猶尚犯
禁又況單于能必其衆不犯約哉三也自中國尚建闗
梁以制諸侯所以絶臣下之覬欲也設塞儌置屯戍非
[320-21b]
獨為匈奴而已亦為諸属國降民本故匈奴之人恐其
思舊逃亡四也近西羌保塞與漢人交通吏民貪利侵
盜其畜産妻子以此怨恨起而背畔世世不絶今罷乗
塞則生嫚易分争之漸五也往者從軍多沒不還者子
孫貧困一旦亡出從其親戚六也又邊人奴婢愁苦欲
亡者多日聞匈奴中樂無柰候望急何然時有亡出塞
者七也盜賊桀黠羣輩犯法如其窘急亡走北出則不
可制八也起塞以来百有餘年非皆以土垣也或因山
[320-22a]
巖石木柴僵落谿谷水門稍稍平之卒徒築治功費久
逺不可勝計臣恐議者不深慮其終始欲以壹切省繇
戍十年之外百嵗之内卒有它變障塞破壞亭隧滅絶
當更發屯繕治累世之功不可卒復九也如罷戍卒省
候望單于自以保塞守禦必深徳漢請求無已小失其
意則不可測開異域之隙窺中國之固十也非所以永
持至安威制百蠻之長策也對奏天子有詔勿議罷邊
塞事
[320-22b]
光武建武九年隗囂死司徒掾班彪上言曰今涼州部
皆有降羌羌人蠻夷荒服而與漢人雜處習俗既異言
語不通數為小吏黠人所見侵奪窮恚無聊故致反叛
夫蠻夷宼亂皆為此也舊制益州部置蠻夷騎都尉幽
州部置領烏桓校尉涼州部置護羌校尉皆持節領護
理其怨結嵗時循行問所疾苦又數遣使驛通動静使
塞外羌夷為吏耳目州郡因此可得儆備今宜復如舊
制以明威防光武從之即以牛邯為護羌校尉持節如
[320-23a]

時遼西烏桓大人郝旦等九百二十二人率衆向化詣
闕朝貢獻奴婢牛馬及弓虎豹貂皮是時四裔朝賀絡
繹而至天子乃命大㑹勞饗賜以珍寳烏桓或願留宿
衛於是封其渠帥為侯王君長者八十一人皆居塞内
布於緣邊諸郡令招來種人給其衣食遂為漢偵候助
擊匈奴鮮卑彪又上言曰烏桓天性輕黠好為宼賊若
乆放縱而無縂領者必復侵掠居人但委主降掾史恐
[320-23b]
非所能制臣愚以為宜復置烏桓校尉誠有益於附集
省國家之邊慮帝從之於是始復置校尉於上谷寗城
開營府并領鮮卑賞賜質子嵗時互市焉
和帝時安定降羌燒何種脅諸羌數百人反叛郡兵擊
滅之悉沒入弱口為奴婢時西海及大小榆谷左右無
復羌宼隃麋相曹鳳上言曰西戎為害前世所患臣不
能紀古且以近事言之自建武以来其犯法者常從燒
當種起所以然者以其居大小榆谷土地肥美又近塞
[320-24a]
内諸種易以為非難以攻伐南得鍾存以廣其衆北阻
大河因以為固又有西海魚塩之利緣山濵水以廣田
畜故能彊大常雄諸種恃其權勇招誘羌人今者衰困
黨援壞沮親属離叛餘勝兵者不過數百亡逃棲竄逺
依發羌臣愚以為宜及此時建復西海郡縣規固二榆
廣設屯田隔塞羌人交闗之路遏絶狂狡窺欲之源又
殖糓富邊省委輸之役國家可以無西方之憂於是拜
鳳為金城西部都尉將徙士屯龍耆
[320-24b]
安帝時北部與車師連兵入宼河西朝廷不能禁議者
因欲閉玉門陽闗以絶其患延光二年敦煌太守張璫
上書陳三䇿以為北部呼衍王常展轉蒲類秦海之間
專制西域共為宼鈔今以酒泉属國吏士二千餘人集
昆侖塞先擊呼衍王絶其根本因發鄯善兵五千人脅
車師後部此上計也若不能出兵可置軍司馬將士五
百人四郡供其犂牛榖食出據栁中此中計也如又不
能則宜棄交河城收鄯善等悉使入塞此下計也朝廷
[320-25a]
下其議尚書陳忠上䟽曰臣聞八蠻之宼莫甚北部漢
興髙祖窘平城之圍太宗屈供奉之耻故孝武憤怒深
惟乆長之計命遣虎臣浮河絶漠窮破敵庭當斯之役
黔首隕於狼望之北財幣糜於盧山之壑府庫單竭杼
柚空虚算至舟車貲及六畜夫豈不懷慮久故也遂開
河西四郡以隔絶南羌收三十六國斷匈奴右臂是以
單于孤特鼠竄逺藏至於宣元之世遂備蕃臣闗儌不
閉羽檄不行由此察之戎狄可以威服難以化狎西域
[320-25b]
内附日久區區東望扣闗者數矣此其不樂匈奴慕漢
之效也今北敵已破車師勢必南攻鄯善棄而不救則
諸國從矣若然則敵財賄益増膽埶益殖殖生/也威臨南
羌與之交連如此河西四郡危矣河西既危不得不救
則百倍之役興不訾之費發矣議者但念西域絶逺卹
之煩費不見先世苦心勤勞之意也方今邊境守禦之
具不精内郡武衛之備不修敦煌孤危逺来告急復不
輔助内無以慰勞吏民外無以威示百蠻蹙國減土經
[320-26a]
有明誡臣以為敦煌宜置校尉案舊増四郡屯兵以西
撫諸國庶足折衝萬里震怖匈奴帝納之
順帝時大將軍梁商以氐羌新反黨衆初合難以兵服
宜用招降乃上表曰匈奴宼畔自知罪極物當窮困皆
知救死況種類繁熾不可單盡今轉運日増三軍疲苦
虚内給外非中國之利竊見度遼將軍馬續素有謀謨
且典邊日久深曉兵要毎得續書與臣策合宜令續深
溝髙壁以恩信招降宣示購賞明其期約如此則逺人
[320-26b]
可服國家無事矣帝從之乃詔續招降畔敵商又移書
續等曰中國安寧忘戰日久良騎野合交鋒接矢決勝
當時敵人之所長而中國之所短也强弩乗城堅營固
守以待其衰中國之所長敵人之所短也宜務先所長
以觀其變設購開賞宣示後悔勿貪小功以亂大謀續
及諸郡並各遵行於是右賢王部抑鞮等萬三千口詣
續降
桓帝時以陳龜世諳邊俗拜為度遼將軍龜臨行上䟽
[320-27a]
曰臣龜䝉恩累世馳騁邊陲雖展鷹犬之用頓斃敵人
之庭魂骸不反薦享狐狸猶無以塞厚責荅萬分也至
臣頑駑器無鈆刀一割之用過受國恩榮秩兼優生年
死日永懼不報臣聞三辰不軌擢士為相蠻夷不恭抜
卒為將臣無文武之才而忝鷹揚之任上慙聖朝下懼
素餐雖殁軀體無所云補今西州邊鄙土地塉埆鞍馬
為居射獵為業男寡耕稼之利女乏機杼之饒守塞候
望縣命鋒鏑聞急長驅去不圗反自頃年以來匈奴數
[320-27b]
攻營郡殘殺長吏侮略良細戰夫身膏沙漠居人首係
馬鞍或舉國掩户盡種灰滅孤兒寡婦號哭空城野無
青草室如懸磬雖含生氣實同枯朽徃嵗并州水雨災
螟互生稼穡荒秏租更空闕老者慮不終年少壯懼於
困戹陛下以百姓為子品庻以陛下為父焉可不日昃
勞神垂撫循之恩哉唐堯親捨其子以禪虞舜者是欲
民遭聖君不令遇惡主也故古公杖策其民五倍文王
西伯天下歸之豈復輿金輦寶以為民惠乎近孝文皇
[320-28a]
帝感一女之言除肉刑之法體徳行仁為漢賢主陛下
繼中興之統承光武之業臨朝聽政而未留聖意且牧
守不良或出中官懼逆上㫖取過目前呼嗟之聲招致
災害敵人凶悍因衰緣隙而令倉庫單於貪婪之口功
業無銖兩之効皆由將帥不忠聚姦所致前凉州刺史
祝良初除到州多所糾罰太守令長貶黜將半政未踰
時功效卓然實應賞異以勸功能改任牧守去斥姦殘
又宜更選匈奴烏桓護羌中郎將校尉簡練文武授之
[320-28b]
法令除并涼二州今年租更寛赦罪𨽻埽除更始則善
吏知奉法之祐惡者覺營私之祸敵馬可不窺長城塞
下無候望之患矣帝覺悟乃更選幽并刺史自營郡太
守都尉以下多所革易下詔為陳將軍除并涼一年租
賦以賜吏民
靈帝時西羌反邊章韓遂作亂隴右徴發天下役賦無
已司徒崔烈以為宜弃涼州詔㑹公卿百官烈堅執先
議議郎傅燮厲言曰斬司徒天下乃安尚書郎揚賛奏
[320-29a]
燮廷辱大臣帝以問燮燮對曰昔冒頓至逆也樊噲為
上將願得十萬衆横行匃奴中憤激思奮未失人臣之
節顧計當從與不耳季布猶曰噲可斬也今涼州天下
要衝國家藩衞高祖初興使酈商别定隴右世宗拓境
列置四郡議者以為㫁匃奴右臂今牧御失和使一州
叛逆海内為之騷動陛下卧不安寢烈為宰相不念為
國思所以弭之之䇿乃欲割弃一方萬里之土臣竊惑
之若使烏合之衆得居此地士勁甲堅因以為亂此天
[320-29b]
下之至慮社稷之深憂也若烈不知之是極蔽也知而
故言是不忠也帝從燮議
諌議大夫劉陶上疏曰臣聞事之急者不能安言心之
痛者不能緩聲竊見天下前遇張角之亂後遭邊章之
宼毎聞羽書告急之聲心灼内熱四體驚竦今西羌逆
類私署將帥皆多叚熲時吏曉習戰陳識知山川變詐
萬端臣常懼其輕出河東馮翊鈔西軍之後東之函谷
據阸高望今果已攻河東恐遂轉更豕突上京如是則
[320-30a]
南道㫁絶車騎之軍孤立闗東破膽四方動摇威之不
來呌之不應雖有田單陳平之策計無所用臣前驛馬
上便宜急絶諸郡賦調冀尚可安事付主者留連至今
莫肯求問今三郡之民皆以奔亡南出武闗北徙壺谷
氷解風散惟恐在後今其存者尚十三四軍吏士民悲
愁相守民有百走退死之心而無一前鬬生之計西宼
寖前去營咫尺敵騎分布已至諸陵將軍張温天性精
勇而主者旦夕廹促軍無後殿假令失利其敗不救臣
[320-30b]
自知言數見厭而言不自裁者以為國安則臣䝉其慶
國危則臣亦先亡也
吴孫權時吕岱從交州召出薛綜懼繼岱者非其人上
疏吳主曰昔帝舜南廵卒於蒼梧秦置桂林南海象郡
然則四國之内属也有自來矣趙佗起畨禺懷服百越
之君珠官之南是也漢武帝誅吕嘉開九郡設交阯刺
史以鎮監之山川長逺習俗不齊言語同異重譯乃通
民如禽獸長幼無别椎結徒跣貫頭左衽長吏之設雖
[320-31a]
有若無自斯以來頗徙中國罪人雜居其間稍使學書
粗知言語使驛往來觀其禮化及後錫光為交阯任延
為九真太守乃教其耕犂使之冠履為設媒官始知聘
娶建立學校導之經義由此已降四百餘年頗有似類
自臣昔客始至之時珠崖除州縣嫁娶皆須八月引戸
人民集㑹之時男女自相可適然後禀命父母以為婚
交阯縻泠九真都龎二縣皆親戚死輙娶其婦世以此
為俗長吏恣聽不能禁制曰南郡男女雜㳫不以為嫌
[320-31b]
由此言之可謂蟲豸有靦面目耳然而土廣人衆阻險
毒害易以為亂難使從治縣官羈縻示令威服田户之
租賦裁取供辦貴致逺珍名珠香藥象牙犀角瑇瑁珊
瑚琉璃鸚鵡翡翠孔雀奇物充備寳玩不必仰其賦入
以益中國也然在九甸之外長吏之選類不精覈漢時
法寛多自放恣故數反違法珠崖之廢起於長吏覩其
好髪髠取為髲及臣所見南海黄盖為日南太守下車
以供設不豐撾殺主簿仍見驅逐九真太守儋萌為妻
[320-32a]
父周京作主人并請大吏酒酣作樂功曹畨歆起舞属
京京不肯起歆猶廹彊萌忿杖歆亡於郡内歆弟苗帥
衆攻府毒矢射萌萌至物故交阯太守士燮遣兵致討
卒不能克又故刺史㑹稽朱符多以鄉人虞褒劉彥之
徒分作長吏侵虐百姓彊賦於民黄魚一枚收稻一斛
百姓怨叛山賊並出攻州突郡符走入海流離䘮亡次
得南陽張津與荆州牧劉表為隙兵弱敵彊嵗歲興軍
諸將厭患去留自在津少檢攝威武不足為所陵侮遂
[320-32b]
至殺沒後得零陵賴恭先輩仁謹不曉時事表又遣長
沙吴巨為蒼梧太守巨武夫輕悍不為恭服所取相怨
恨逐出恭求步隲是時津故將夷廖錢博之徒尚多隲
以次鉏治綱紀適定會仍召出吕岱既至有士民之變
越軍南征平討之日改置長吏章明王綱威加萬里大
小承風由此言之綏邊撫裔實有其人牧伯之任既宜
清能荒流之表祻福尤甚今日交州雖名粗定尚有高
涼宿賊其南海蒼梧鬱林珠官四郡界未綏依作宼盜
[320-33a]
專為亡叛逋逃之藪若岱不復南新刺史宜得精宻檢
攝八郡方畧智計能稍稍以漸能治髙流者假其威寵
備之形勢責其成効庶㡬可補復但如中人近守常法
無奇數異術者則羣惡日滋久逺成害故國之安危在
於所任不可不察也竊懼朝廷忽輕其選故敢竭愚情
以廣聖思
晉武帝時吳既平普減州郡兵冠軍將軍陶璜上言曰
交土荒裔斗絶一方或重譯而言連帶山海又南郡去
[320-33b]
州海行千有餘里外距林邑纔七百里夷帥范熊世為
逋寇自稱為王數攻百姓且連接扶南種類猥多朋黨
相倚負險不賓往𨽻吳時數作宼逆攻破郡縣殺害長
吏臣以尫駑昔為故國所採偏戍在南十有餘年雖前
後征討翦其魁桀深山僻穴尚有逋竄又臣所統之卒
本七千餘人南土温溼多有氣毒加累年征討死亡減
耗其見在者二千四百二十人今四海混同無思不服
當巻甲消刃禮樂是務而此州之人識義者寡厭其安
[320-34a]
樂好為禍亂又廣州南岸周旋六千餘里不賔属者乃
五萬餘戸及桂林不羈之輩復當萬戸至於服從官役
纔五千餘家二州脣齒唯兵是鎮又寧州興古接據上
流去交阯郡千六百里水陸並通互相維衞州兵未宜
約損以示單虚夫風塵之變出於非常臣亡國之餘議
不足採聖恩廣厚猥埀飾擢蠲其罪舋改授方任去辱
即寵拭目更視誓念投命以報所受臨履所見謹冒瞽

[320-34b]
孝武帝時徵益州刺史郭鈴犍為太守卞苞於坐勸鈴
以蜀反殷仲堪斬之以聞朝廷以仲堪事不預察降號
鷹揚將軍尚書下以益州所統梁州三郡人丁一千畨
戍漢中益州未肯承遣仲堪乃奏之曰夫制險分國各
有攸宜劒閣之隘實蜀之闗鍵巴西梓潼岩渠三郡去
漢中遼逺在劒閣之内成敗與蜀為一而統属梁州盖
定鼎中華慮在後伏所以分斗絶之勢開荷㦸之路自
皇居南遷守在岷卭衿帶之形事異曩昔是以李勢初
[320-35a]
平割此三郡配𨽻益州將欲重複上流為習坎之防事
經英畧厯年數紀梁州以統接曠逺求還得三郡忘王
侯設險之義背地勢内外之實盛陳事力之寡弱飾哀
矜之苦言今華陽乂清汧隴順軌闗中餘燼自相魚肉
梁州以論求三郡益州以本統有定更相牽制莫知所
從致令巴宕二郡為羣獠所覆城邑空虚士庶流亡要
害膏腴皆為獠有今逺慮長規宜保全險塞又蠻獠熾
盛兵力寡弱如遂經理乖繆號令不一則劒閣非我保
[320-35b]
醜類轉難制此乃藩扞之大機上流之至要昔三郡全
實止差文武三百以助梁州今俘沒蠻獠十不遺一加
逐食烏散資生未立苟順符指以副梁州恐公私困弊
無以堪命則劒閣之守無擊柝之儲號令選用不專於
益州虚有監統之名而無制御之用懼非分位之本㫖
經國之逺術謂今正可更加梁州文武五百合前為一
千五百自此之外一仍舊貫設梁州有急蜀當傾力救
之書奏朝廷許焉
[320-36a]
桓沖為荆州刺史持節將軍既到江陵欲移阻江南乃
上疏曰自中興以來荆州所鎮随宜廻轉臣亡兄温以
石季龍死經畧中原因江陵路便即而鎮之事與時遷
勢無常定且兵者詭道示之以弱今宜全重江南輕戍
江北南平孱陵縣界地名上明田土膏良可以資業軍
人在吳時樂鄉城以上四十餘里北枕大江西接三峽
若狂狡送死則舊郢以北堅壁不戰接會濟江路不云
逺乗其疲惰撲滅為易臣司存閫外輙隨宜處分於是
[320-36b]
移鎮上明使冠軍將軍劉波守江陵諮議㕘軍楊亮守
江夏
宋文帝時索虜南侵遂至𤓰步太祖使百官議防禦之
術御史中丞袁淑上議曰臣聞函車之獸離山必斃絶
波之鱗宕流則枯邊宼微么趨致畿甸烏合雲屯聞已
崩殪天險巖曠地限深遐故全魏戢其圖盛晉輟其議
情屈力殫氣挫勇竭諒不虞於来臨本無怵於能濟矣
乃者燮定攜逺阻違授律由將有㢮拙故士少鬪志圍
[320-37a]
潰之衆匪宼傾淪攻制之師空自班散濟西勁騎急戰
蹵旅淮上訓卒簡備靡旗是由綏整寡衷戎昭多昧遂
使栲潞入患泉伊來擾紛殄姬風泯毒禹績騰書有渭
陰之廹懸烽均咸陽之警然而切揣虚實伏匿先彰校
索伎能譎詭既顯綿地千里彌行阻深表裏躓硋後先
介逼捨陵衍之習競湍沙之利今虹見萍生土膏泉動
津陸陷溢痁祻洊興蒭藁已單米粟莫係水㝢衿帶進
必傾霣河隘扁固退亦堕滅所謂栖烏於烈火之上飬
[320-37b]
魚於叢棘之中或謂損緩江右寛繕淮内竊謂拯扼閩
城舊史為允棄逺涼土前言稱非限此要荒猶弗委割
況聮被京國咫尺神甸數州摧掃列邑殱夷山淵反覆
草木塗地今邱賦千乗井笇萬集肩摩倍於長安締袂
百於臨淄什一而籍實慊氓願履畆以稅既協農和户
競戰心人含銳志皆欲贏粮請奮釋緯乗城謂宜懸金
鑄印要壯果之士重幣甘辭招推決之將舉薦板築之
下抽登臺皂之間賞之以焚書報之以相爵俄而昭才
[320-38a]
賀闕異能間至戎貪而無謀肆而不整迷乎向背之次
謬於合散之宜犯軍志之極害觸兵家之甚諱咸畜憤
矣僉策戰矣稱願影從謡言緡命宜選敢悍數千騖行
潜掩偃旗裹甲鉗馬銜枚會稽而起晨壓未陣旌譟亂
舉火鼔四臨使景不暇移塵不及起無不禽鎩獸讋氷
觧霧散掃洗哨類漂鹵浮山如有決罦漏網逡窠逗穴
命淮汝戈船遏其還逕兖部勁卒梗其歸塗必剪元雄
懸首麾下乃將隻輪不反戰轊無旋矣於是信臣騰威
[320-38b]
武士繕力緹組接陰鞞柝聨響若其偽遁羸張出沒無
際楚言漢斾顯黙如神固已日月蔽虧川谷蕩貿負塞
殘孽阻山燼黨收險竊命慿城借土則當因威席巻乗
機芟勦泗汴秀士星流電燭徐阜嚴兵雨湊雲集蹷亂
桑溪之北摇潰瀚海以南絶其心根勿使能植銜索之
枯幾何不蠧是由涸澤而漁焚林而狩若峻風之儛輕
籜杲日之拂浮霜既而尉洽荷掠之餘望吊網悲之鬼
然後天行樞運猋舉煙升青蓋西廵翠華北狩經啓州
[320-39a]
野滌一軫策俾高□再勒燕然後銘方乃奠山沈河創
禮輯策闡燿炎昊之遺則貫軼商夏之舊文今衆賈拳
男而將術疎怯意者稔泰日積承平嵗久邑無驚赴之
急家緩餽戰之勤□閱訓之禮簡參属之飾且亦薦採
之法庸未蔇歟若乃邦造里選攉論深切躬擐盡幽斬
帶尋逺設有沈明能照俊偉自宣誠感泉雨流通金石
氣懾飛賁知窮苴起審邪正順逆之數達昏明益損之
宜能暌合民心愚叡物性登丹墀而敷策躡青蒲而揚
[320-39b]
謀上說宸鑒下弭素言足以安民紓國救災恤患則宜
抜過寵貴之上褒升戚舊之右别其旂章榮其班禄出
得專譽使不禀命降席折節同廣武之請設壇致禮均
淮陰之授必有要盟之功竊符之㨗夷裔暴狠内外侮
棄始附之衆分茷無序蠱以威利勢必攜離首順之徒
靡然自及今淶繹故典瀍土纓緌翦焉幽播折首凶狡
是猶眇者願明痿之思出動商遄會功終易感刼晉在
於善覘全鄭實寄良諜多縱反間汨惑心耳發險易之
[320-40a]
前抵興䘮之術衝其猜伏拂其嫌嗜汨以連率之貴餌
以析壤之資罄筆端之用展辭鋒之銳振辯則堅圍可
解馳羽而巖邑易傾必府鬲土崩枝幹瓦裂故燕樂相
悔項范交疑矣或乃言約功深事邇應廣齊圉反駕趙
飬還君盡輿誦之道畢能事之効臣幸得出内層禁㳺
心明代澤與身泰恩随年行無以逢迎昌運潤飾鴻法
今塗有遺鏃刃未息鋒敢思涼識少酬閎施但坐幕既
乏昭文免胄不能致果竊觀都䕶之邊論属國之兵謨
[320-40b]
終晁之抗辭杜耿之言事咸云及經之棘猶闕上笇燭
郛之敬裁收下䇿自耻懦木智不綜微敢露昧見無會
昭採
虜自彭城北歸復求互市顔竣議曰臣愚以為與虜和
親無益已然之明效何以言其然敵人之欲侵暴正苦
力之不足耳未嘗拘制信義用輟其謀昔年江上之役
乃是和親之所招厯稔交騁遂求國婚朝廷羈縻之義
依違不絶既積嵗月漸不可誣敵心無厭重以忿怒故
[320-41a]
至於深入幸今因兵交之後華戎隔判若言互市則復
開曩敝之萌議者不過言互市之利在得馬今棄此所
重得彼下駟千匹以上尚不足言況所得之數裁不十
百邪一相交闗卒難閉絶寇負力玩勝驕黠已甚雖云
互市實覘國情多贍其求則桀慠罔已通而為節則必
生邊虞不如塞其端漸杜其觖望内修徳化外經邊事
保境以觀其釁於事為長
御史中丞何承天上安邊論凡陳四事曰伏見北蕃上
[320-41b]
事擄犯青兖天慈䧏鑒矜此黎元博逮羣䇿經綸戎政
臣以愚陋預聞訪及率其管窺謹撰安邊論庶或開引
羣慮延盡衆謀短長畢陳當否可見其論曰宼雖習戰
来久又全據燕趙跨帶秦魏山河之險終古如一自非
大田淮泗内實青徐使民有贏儲野有積榖然後分命
方召總率虎旅精卒十萬使一舉盪夷則不足稍勤王
師以勞天下何以言之今遺黎習亂志在偷安非皆耻
為荒服逺慕冠冕徒以殘害剥辱視息無寄故繦負歸
[320-42a]
國先後相尋敵既不能校勝循理攻城畧地而輕兵掩
襲急在驅殘是所以速怨召禍滅亡之日今若遣軍追
討報其侵暴大翦幽冀屠城破邑則聖朝愛育黎元方
濟之以道若但欲撫其歸附伐辠弔民則彼必輕騎奔
走不肯㑹戰徒興巨費無損於彼復奇兵深入殺敵破
軍茍陵患未盡則憤激思鬪報復之役將遂無巳斯秦
漢之末䇿輪臺之所悔也安邊固守於計為長曾孫之
霸才均智敵江淮之間所居各數百里魏舍合肥退保
[320-42b]
新城江陵移民南涘濡須之戍家停羨溪及表陵之屯
民夷散雜晉宣王以為宜從江南以北岸曹爽不許果
亡柤中此皆前代之殷鑑也何者斥候之郊非畜牧之
地非耕桑之邑故堅壁清野以俟其來整甲繕兵以乗
其敝雖時有古今勢有彊弱保民全境不出此塗要而
歸之有四一曰移逺就近以實内地今青兖舊民冀州
新附在界首者三萬家此宼之資也今悉可内徙青州
民移東莱平昌北海諸郡大山以南南至下邳左沐右
[320-43a]
沂田良野沃西阻蘭陵北阨大峴西塞之内其號險固
民性重遷闇於圖始無事之時喜生咨怨今新被鈔掠
餘懼未息若曉示安危居以樂土宜其歌忭就路視遷
如歸二曰浚復城隍以増阻防舊秋冬收歛民人入保
所以警備暴客使防衞有素也古之城池處處皆有今
雖頹毁猶可修治粗計戸數量其所容新徙之家悉著
城内假其經用為之閭伍納稼築場還在一處婦子守
家長吏為師丁夫匹婦春夏佃牧宼至之時一城千室
[320-43b]
堪戰之士不下二千其餘羸弱猶能登陴皷譟十則圍
之兵家舊說戰士二千足抗羣敵三萬矣三曰纂偶車
牛以飾戎械計千家之資不下五百偶牛為車五百兩
参合鈎連以衞其衆設使城不可固平行趨險賊所不
能干既已族居易可檢括號令先明民知夙戒有急徴
發信宿可聚四曰計丁課仗勿使有闕千家之邑戰士
二千随其便能各自有仗素所服習銘刻由己還保輸
之於庫出行請以自衞弓幹利鐵民不辦得者官以漸
[320-44a]
充之數年之内軍用粗備矣臣聞軍國異容施於封畿
之内兵農並修在於疆埸之表攻守之宜皆由其習任
其怯勇山陵川陸之形寒暑温涼之氣各由本性易則
害生是故戌申作師逺屯清濟功費既重嗟怨亦深以
臣料之未若即用彼衆之易也管子治齊寄令在民商
君為秦設以耕戰終申威定霸行其志業非茍任强實
由有數梁用走卒其邦自滅齊用技擊厥衆亦離漢魏
以來兹制漸絶蒐田非復先王之禮治兵徒逞耳目之
[320-44b]
欲有急之日民不知戰至乃廣延賞募奉以厚秩發遽
奔救天下騷然方伯刺史拱手坐聽自無經畧唯望朝
廷遣軍此皆忘戰之害不教之失也今移民實内浚治
城隍族居聚處課其騎射長吏簡試差品能不甲科上
第漸就優别明其勲才表言州郡如此則屯部有常不
遷其業内護老弱外通官途朋曹素定同憂等樂情由
習親藝因事著晝戰見貌足相識夜鬪聞聲足相救斯
教戰之一隅先哲之遺術論者必以古城荒毁難可修
[320-45a]
復今不謂頓便加功整麗如舊但欲先定民營其閭術
墉壑存者因而即之其有毁缺權時柵㫁足以禦彼輕
兵防遏㳺騎假以方將漸就只立車牛之賦課仗之宜
攻守所資軍國之要今因民所利導而率之耕農之器
為府庫之寳田蠶之氓兼扞城之用千家總倍旅之兵
萬户具全軍之衆兵强而敵不戒國富而民不勞比於
優復隊伍坐食廪糧者不可同年而校矣今承平來久
邊令弛縱弓簳利鐵既不都㫁往嵗棄甲埀二十年課
[320-45b]
其所住理應消壊謂宜申明舊制延加禁塞諸商賈往
來幢隊挾藏者皆以軍法治之又界上嚴立關候杜廢
間蹊城保之境諸所課仗並加雕鐫别造程式若有遺
鏃亡刃及私為竊盜者皆可立驗於事為長又鉅野湖
澤廣大南通洙泗北連青齊有舊縣城正在澤内宜立
式修復舊堵利其埭遏給輕艦百艘宼若入境引艦出
戰左右随宜應接據其師津毁其航漕此以利制車運
我所長亦㣲徹敵之要也
[320-46a]
後魏太武帝延和中薄骨律鎮將刁雍表曰臣聞安不
忘亂先聖之政也況綏服之外帶接邊城防守不備無
以禦敵者也臣鎮所管河西爰在邊表常懼不虞平地
積榖實難守護兵人散居無所依恃脱有妖姧必致狼
狽雖欲自固無以得全今求造城儲榖置兵備守鎮自
建立更不煩官又欲三時之隙不令廢農一嵗二嵗不
訖三嵗必成立城之所必在水陸之次大小高下量力
取辦詔許之
[320-46b]
帝蒐于河西詔司徒崔浩詣行在所議軍事浩表曰昔
漢武帝患匃奴彊盛故開涼州五郡通西域勸農積糓
為滅賊之資東西迭擊故漢未疲而匃奴已弊後遂入
朝昔平涼州臣愚以為北敵未平征役不息可不徙其
民案前世故事計之長者若遷民人則土地空虚雖有
鎮戍適可禦邊而已至於大舉軍資必乏陛下知此事
闊逺竟不施用如臣愚意猶如前議募徙豪彊大家充
實涼土軍舉之日東西齊勢此計之得者
[320-47a]
孝文帝延興中尚書奏以敦煌一鎮介逺西北宼賊路
衝慮㦯不固欲移就涼州羣官㑹議僉以為然給事中
韓秀獨謂非便曰此蹙國之事非闢土之宜愚謂敦煌
之立其來已久雖土隣彊寇而兵人素習縱有姦竊不
能為害循常置戍足以自全進斷北狄之覘途退塞西
夷之闚路若徒就姑臧慮人懷異意或貪留重遷情不
願徙脫引宼内侵深為國患且敦煌去涼州及千餘里
捨逺就近遥防有闕一旦廢罷是啟戎心則邊人交構
[320-47b]
互相往來恐卒徒協契侵竊涼土及近諸戍則關右荒
擾烽警不息邊役煩興艱難方甚乃從秀議
時車駕南伐以李沖兼左僕射留守洛陽車駕渡淮别
詔安南大將軍元英平南將軍劉藻討漢中召雍涇岐
三州兵六千人擬戍南鄭尅城則遣沖表諫曰秦州險
阨地接羌夷自西師出後餉援連續加北人叛逆所在
奔命運粮擐甲迄兹未巳今復豫差戍卒懸擬山外雖
加優復恐猶驚駭脱終攻不尅徒動民情西北連結事
[320-48a]
或難測輙依㫖宻下刺史待軍尅鄭城然後差遣如臣
愚見猶謂未足何者西道險阨單徑千里今欲深戍絶
界之外孤據羣黨之口敵攻不可卒援食盡不可運粮
古人有言雖鞭之長不及馬腹南鄭於國實為馬腹也
且昔人攻伐或城降而不取仁君用師或撫民而遺地
且王者之舉情在拯民夷宼所守意在惜地校之二義
徳有淺深惠聲已逺何遽於一城哉且魏境所掩九州
過八民人所臣十分而九所未民者惟漠北之與江外
[320-48b]
耳羈之在近豈急急於今日也宜待大開疆宇廣抜城
聚多積資粮食足支敵然後置邦樹將為吞并之舉今
鍾離壽陽宻迩未抜諸城新野跬步弗降所剋者舍之
而不取所降者撫之而旋戮東道既未可以近力守西
蕃寧可以逺兵固若果欲置者臣恐終以資敵也又今
建都土中地接宼壤方須大收死士平蕩江㑹輕遣單
寡棄令䧟沒恐後舉之日衆以留守致懼求其死效未
易可獲推此而論不戍為上髙祖從之
[320-49a]
尚書中書監髙閭上表曰臣聞為國之道其要有五一
曰文徳二曰武功三曰法度四曰防固五曰刑賞故逺
人不服則修文徳以來之荒狡放命則播武功以威之
民未知戰則制法度以齊之暴敵輕侵則設防固以禦
之臨事制勝則明刑賞以勸之用能闢國寧方征伐四
剋北敵强悍勇而寡謀長者野戰所短者攻城若以
敵之所短奪其所長則雖衆不能成患雖來不能内逼
又敵散居野澤随逐水草戰則與家產並至奔則與徒
[320-49b]
衆俱逃不齎資粮而飲食足是以古人伐北方攘其侵
掠而已厯代為邊患者良以倏忽無常故也六鎮勢分
倍衆不鬪互相圍逼難以制之昔周命南仲城彼朔方
趙靈秦始長城是築漢之孝武踵其前事此四代之君
皆帝王之雄傑所以同此役者非智術之不長兵衆之
不足乃防狄之要事其理宜然故也易稱天險不可升
地險山川丘陵王公設險以守其國長城之謂歟今宜
依故扵六鎮之北築長城以禦北敵雖有暫勞之勤乃
[320-50a]
有永逸之益如其一成惠及百世即於要害往往開門
造小城於其側因地却敵多有弓弩敵來有城可守有
兵可捍既不攻城野掠無獲草盡則走終必懲艾宜發
近州武勇四萬人及京師二萬人合六萬人為武士於
苑内立征北大將軍府選忠勇有志幹者以充其選下
置官属分為三軍二萬人專習弓射二萬人專習戈楯
二萬人專習騎矟修立戰場十日一習採諸葛亮八陣
之法為平地禦宼之方使其解兵革之宜識旌旗之節
[320-50b]
器械精堅必堪禦宼使將有定兵兵有常主上下相信
晝夜如一七月發六部兵六萬人各備戎作之具敕臺
北諸屯倉庫随近作米俱送北鎮至八月征北部率所
領與六鎮之兵直至磧南揚威漠北敵若來拒與之決
戰若其不來然後散分其地以築長城計六鎮東西不
過千里若一夫一月之功當三步之地三百人三里三
千人三十里三萬人三百里則千里之地彊弱相兼計
十萬人一月必就運粮一月不足為多人懐永逸勞而
[320-51a]
無怨計築長城其利有五罷逰防之苦其利一也北部
放牧無抄掠之患其利二也登城觀敵以逸待勞其利
三也省境防之虞息無時之備其利四也嵗常逰運永
得不匱其利五也又任將之道特須委信遣之以禮恕
之以情閫外之事有利輙決赦其小過要其大功足其
兵力資其給用君臣相體若身之使臂然後忠勇可立
制勝可果是以忠臣盡其心征將竭其力雖三敗而踰
榮雖三背而彌寵
[320-51b]
 
 
 
 
 
 
 
 厯代名臣奏議卷三百二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