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R2f0039 歷代名臣奏議-明-楊士奇 (master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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欽定四庫全書
 厯代名臣奏議卷三百十九
           明 楊士竒等 撰
  弭盗
宋髙宗時監察御史鄭剛中奏曰臣竊聞張守以江西
盜賊未平兵力單寡乞行増戍朝廷降指揮差左䕶軍
千人馬三百疋聽張守莭制皆謂李寀既宣諭徳意扵
前張守又増強兵力扵後江西之盜無矣無何左䕶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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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人更不差撥却扵殿前司後軍差二千人馬一百疋
權聽張守莭制所有李貴申世景兵却替歸行在扈衞
此未能曉也李貴之兵臣實未知其詳申世景之兵人
多稱其忠勇有謀慮其在江西乆不能弭盜者則盜多
兵少力所不能制也又從来莭制不一郡守不能皆良
因循玩習養成盜勢亦專非李貴申世景之過今筠州
黄十五等負險不服李寀督申世景等圍捕正急若遽
聞更戍之命則衆必觧體而無功今新差人與彼䖏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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情窟穴卒未相諳恐賊未平而先有擾人之患此臣所
以重惜之也又今所差二千人權聽張守莭制它日盜
平之後必復歸扵殿司則是二千人暫出三千人即来
通五千人殿司皆得以有之也今日兵勢正當㧞置偏
裨多作頭項使各自奮立聚而増大之則易析而運動
之則難此臣所以又重惜之也陛下已降睿㫖差撥左
䕶軍人矣不知何為而遽改若出扵朝廷議論猶之可
也若有請而從之則更望陛下将今来所陳事理曲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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裁㫁務令允當淳化二年太宗皇帝甞謂近臣曰前代
武臣難為防制茍欲分移必先與之商議今日且無此
事吕䝉正曰上之制下如臂使指乃為合宜夫差撥二
三千人事非甚大但人主之命令一行不可為人所改
易此臣所以又重惜之也陛下聽言從善舜禹不能過
㣲臣之愚必䝉幸赦
剛中為殿中侍御史又上奏曰海賊之患今而不慮恐
為他日之害晉孫恩初因報仇結聚其後破州縣殺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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吏永嘉東陽等八郡皆相應遂至有衆數萬雖劉牢之
輩将兵轉闘而恩出沒海上呉㑹閩廣皆被其毒恩沒
盧循繼之劉裕因之以成事可不戒哉說者曰海上之
盜招之則無矣曾不知海盜非招安所能盡也往年招
朱聦矣其徒聚而為劉廣後又招廣矣其徒聚而為李
元盖招致其魁其徒必縦以歸業魁得官其徒謂可取
以為準也什百嘯聚又作一頭凡其所略縦而不殺又
厚以物予之許其去而復来無業者欣然附之官兵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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則奮臂而為敵官兵强則乗風絶洋而遁又急則孤槳
單下變為客舟官兵不能辨也止能扵瀕岸淺海互相
回避驅入深洋則巨浪之中不能坐立何暇議闘哉臣
以是知招安之不能盡捕殺之不可及也臣官永嘉聞
瀕海諸郡各有土豪習知鄉道凡海旁桀黠無賴之人
彼皆素得其情盜之所向豪皆知之為今之計莫若使
諸郡以禮求訪使自為捍守仍将海旁之民結為保伍
如其境上無盜賊侵擾或自設方略而能格捕之者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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廷第其勞而官之容隠坐視者待之有法如是則朝廷
不費官官兵不費糧而海盜可以漸息如只以招安為
術制置司兵為用常使江北無警則已萬一被兵或飢
饉仍嵗則孫恩盧循之患蔓難圖也
右正言陳淵上奏曰臣甞謂僭竊未平則二聖之歸無
期金人之禍不觧南北分裂生靈塗炭此固不可一日
而寧居也然而欲平僭竊而内有盜賊為之梗則盜賊
未除僭竊亦不可得而平矣牽制踰淮之師涵養逆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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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勢因循不振職此之由故為今日之計莫若先除盜
賊俟其不能為患然後北向以定中原跨河越岱而并
居之乗機應變坐制黠敵冝無不如意者昔劉先主之
入蜀也欲資其富饒以争天下其先定之計固将滅魏
并呉而存漢然孟獲未平諸葛孔明不敢越險而東出
則以掣肘者在其後故耳故其討獲也七擒而七縦之
力屈而不誅其人勢敗而不絶其欲竄之山谷乃所以
安之獲安而蜀人安矣蜀人安然後孔明得以十倍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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丕之才併力而擊魏魏亡吳服而漢不得不興此其志
也惜乎謀已定而數竒師未捷而身殞然其所建立已
足以取信扵後世矣今江湖荆楚閩廣之寇盖不止一
孟獲而已而其所過殘滅井邑為墟暴虐之甚又非獲
比則為民除害誠有不可緩者而陛下連嵗出師必遣
宰執又副之以大将芟夷招納舉無遺筭其所以度内
外之勢審先後之序固不待臣之言矣然臣以謂討之
之難不若安之之難盖自宣和以來監司守令不得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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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掊刻相師繼以殘忍民無所赴愬棄鋤耰而帯刀劒
者㡬年于兹矣今旌旄所臨次第平定而郡縣牧民之
官又不加擇兇渠雖殱禍根未絶萬一舊弊繁興逆意
復萌雖欲人人誅之不可得矣臣故曰討之之難漢宣
帝謂龔遂曰選任賢良固将安之故臣願陛下及其初
定慎擇忠信之使分按諸路諭以重民之意委以刺舉
之權俾姦貪不法之吏不容扵時而公正亷勤之人得
以自効然後抜其殊尤聞之朝廷以為郡縣之長則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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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受賜鰥寡孤獨宜無不得其所矣此安之之道也必
欲濟師舊邦以慰簞食壺漿之民而盡復祖宗之境土
須吾民之安然後擁衆横行以圖決勝似或未晩傳曰
欲速則不達又曰必有忍其乃有濟區區之忠惟陛下
察之
給事中胡交修上疏言昔人謂甑有麥飯床有故絮雖
儀秦說之不能使為盜惟其凍餓無聊日與死廹然後
忍以其身棄之扵盜賊陛下下寛大之詔開其自新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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路禁苛慝之暴豐其衣食之源則悔悟者更相告語歡
呼而歸其不變者黨與攜落亦為吏士所係獲而盜可
弭盜弭則可以保民矣沃野千里殘為盜區皆吾秔稲
之地操弓矢帯刀劒椎牛發塜白晝為盜皆吾南畆之
人陛下撫而納之反其田里無急征暴斂啓其不肖之
心耕桑以時各安其業糓帛不可勝用而財可豐財豐
則可以裕國矣日者翟興連西路董平據南楚什伍其
人為農為兵不數年積粟充牣雄視一方盜賊猶能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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況以中興二百郡地欲彊兵以禦寇不能為翟興輩之
所為乎世以為名言
李光進龔遂故事論旱荒状曰臣聞堯舜在上天下無
窮民文王之民無凍餒者孟子曰無常産而有常心者
惟士為然若民則無常産因無常心茍無常心放僻邪
侈無不為己夫民至扵捐棄父母妻子甘心為盜賊者
豈得已哉帝王之術無他在黎民不飢不寒而已故百
畆之田勿奪其時八口之家可以無飢矣五畆之宅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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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雞豚狗彘之畜無失其時
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姓免飢寒之患而有以相生養
雖驅之使為盜不從也善平龔遂之言曰海瀕遐逺不
霑聖化其民困扵飢寒而吏不恤故使陛下赤子盜弄
陛下兵扵潢池中耳故其治一切以仁恩而盜賊卒以
觧散此真良二千石也近年以来福建湖南盜賊間作
范汝為楊么相繼猖獗吏不能制朝廷不免遣發大兵
空其巢穴如聞其間殺戮不無過當多及無辜今諸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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旱荒百姓失業流丐道路强者不免結集為盜弱者則
轉徙溝壑矣雷進尚據鼎澧辰沅諸山出沒作過近聞
福建海道又告急矣此不可不慮昔唐太宗甞與羣臣
論止盜或請重法以禁之上哂之曰民之為盜者正以
官吏貪求飢寒切身故不暇顧亷耻耳朕當去奢省費
輕徭薄賦選用亷吏使民衣食有餘則自不為盜安用
重法耶嗚呼太宗真聖主哉臣愚伏望陛下深詔大臣
遴選循良之吏髣髴龔遂之流以招懐撫納為先仍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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責諸路監司按贓貪䘏流殍則陛下徳音豈患不達百
姓豈肯從亂哉
蘇籀上議曰籀伏覩正月二十五日詔書莭文本路帥
守監司各令具所以安輯撫綏消弭盜賊便民利物之
事者籀竊伏詳味聖意憂愍元元省刑薄斂視之如傷
待遇僻逺一如輦轂此堯舜之徳度中興之基址臣下
並體此意羣寇竦聞徳音寧有不懐消盜安民無以易
此也籀竊惟致盜之由與治盜之術又有愚誠在朝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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莫若選賢能守令任擊斷使者在州郡當寬其文法重
其事權方今盜賊如本路近日三十餘火大者一萬小
者數千百人姦民恃亂以為富貴之資非但失業乏食
者也驅擁讙騰椎埋焚劫所在之䖏官私一空人不聊
生䑕軰恣睢謂莫已敵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鄭子産
有言政寛則民慢慢則糾之以猛猛則民殘殘則濟之
以寛太叔以其說治鄭之萑盜若吹鴻毛耳方今天下
多事而郡邑惟務姑息祗畏朽索蒲鞭寛待强狡之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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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吏自愛不任桴革之事爪牙鈐束之職無不曠弛致
使州兵縣卒飽嬉㳺惰驕而難使軍政無紀師律不行
一夫被甲行二百里而耗庫錢不下十一二千故重扵
遣兵布衣氓𨽻圜視而窺國家之隙誘誑南畆一日成
市盖賊自寡少而嘯聚官司覺舉不可少緩萌蘖易與
滋蔓難圖故平居無寇亦當謹隣保之法嚴警察之備
盜若糾集豈容不知及勢孤力劣爪牙缺短之際不煩
大兵亦可擒制此事今己無及賊黨已多郡邑兵少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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遑之不暇專務餌之以錢帛縻之以官爵一切不問以
安反側或能以方略使之摧敗或能以反間使相戕併
盜必少弭捨此不務與之官惟恐不髙給之錢惟恐不
厚含垢忍詬莫敢擒捕僥倖既開小人嗜利倣效者衆
今日此鄉賊發明日某村又告急矣譬如養癕長疽厭
棄鍼艾坐視胷背之潰者也至有已受招安恩命亦不
肯投戈散羣小失其意則奮臂背約破壊縣鎮掠千百
室太阿在手無不可者東漢李傕唐朱克融以不赦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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成大亂故以招安為務然賊方蟠據招之往往不聽非
能使之摧敗詎肯歸我乎漢時所以置繡衣直指用干
戈斧鉞豈不仁哉不得已也開其自新之門不得不寛
禦其不悛之心不得不猛無辜之民脅從扳援若夫訓
導柔輯施其困乏扶其疲弱復其常産此所以待良民
之不幸者也若夫招之而不歸懐之而不伏此頑民不
可恕者也莭制将士裁莭冗費振起驕惰賞重罰明借
俸侯王以充其費緩急之際州郡兵将相與戮力亦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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煩朝廷頋憂慮勝而戰用惟其人殱厥渠魁分其徒黨
願為軍者撥𨽻諸營其勇力易以使遇它盜彂則以既
降擊未伏皆良策也至扵守邦之人&KR1406亷黜濫選如龔
遂者以收安静之功若夫豺狼塞路以力戰邀我選如
王尊虞詡文武之才並假之以便宜勿拘之以常法如
此朝廷必無盜賊之頋憂安民利物誠在此耳籀不勝
區區冒昧陳聞
孝宗時王質上鎮盜論一曰收其所畏夫所謂收其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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畏者何也臣甞論之江西之贑其俗尚闘而喜殺浙西
之嚴其俗好大而敢為盖其山川水土峻急暴厲故其
風聲氣俗頑獷悍戾而不可告語平居無事聚博族飲
叫號闘詈以輕犯鞭朴甚至扵彂塚露刃掲闗而掠財
物以輕犯刀鋸又甚者至扵捍城保壘蕩覆都邑竊立
名字以輕犯兵革盖臣嘗聞之犯鞭朴者無日而無犯
刀鋸者無嵗而無犯兵革者雖不常有而逺者數年近
者間嵗時猖狂竊發乎其間此二郡者盖今日盜賊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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淵藪也臣甞以為贑之盜不可使出而嚴之盜不可使
守贑之巨鎮不二百里而南安小壘介乎其間未足以
分贑之勢也故贑之盜坐而守贑則必為禽縦而越嶺
則二廣可以鼓行而無憂矣二廣之城池器械士卒錢
糓以臣度之恐不可支倉卒之急一旦有數千百人掉
臂而疾呼不知其誰為抗也故曰贑之盜不可使出嚴
地險阨而峭狭崇岡之路不可並臂頑口之溪不可横
舟一夫守其衝可以當百夫之力故曰嚴之盜不可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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守往者齊寇之擾贑所以易擒者在扵守而不能出方
寇之擾嚴所以不長者在扵出而不能守使二郡不幸
有警而又有豪傑深謀逺慮者為之畫彼其鑒齊寇之
失必有不肯守鑒方寇之失必不肯出若是則非可以
卒制也臣甞熟講厯代制禦盜寇之術雖紛紜多端而
其要不出扵刑以為之懲賞以為之誘而二郡之民盖
刑之有所不能懲而賞之有所不能誘也故兩䇿皆不
可施扵二郡之間臣甞聞之二郡者曰二郡之民不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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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子之官吏而畏鄉里之豪强是以不伏官吏之約束
而伏豪强之號令盖豪强之所以為重者有三智過人
勇過人榖粟之蓄過人有是者則桀驁之民不得不低
首下心折莭而歸豪强之門為今之計者莫若喻郡縣
之官吏重為之禮貌以致其敬輕為之科率以結其愛
内有盜賊則假之以權以要其成茍有功效則縻之以
爵以收其桀驁之民何者郡縣之官吏不能制其命而
豪强能服其命此其為畏侮固不同矣故臣以為漢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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帝不當殺郭觧觧之隂賊感槩姦人之雄也恃氣以犯
法藉義以報仇其情固可疾而其人亦甚不可廢盖臣
甞讀西漢㳺俠傳而觀郭觧之始末以為容一夫之姦
而可以制千夫之姦雖有害亦不能無利盖天下之事
利害兼行而不可偏去所貴夫善計惟擇其利多害少
者為之故筭計見效利可以掩害而害不可以勝利此
非深窮乎利害之端者有不能知雖知亦不能行嗟夫
愚臣之策将為文吏之所汨矣二曰制其所主夫所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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制其所主者何臣論之曰盜賊之所出者有三一曰飢
民二曰愚民三曰姦民飢民求生愚民求福姦民求利
其初皆生扵有所避有所慕而要其情之所終則有可
返者有不可返者可返者飢民而不可返者乃愚民姦
民也何者飢民之為盜非有所大欲也無可生之計是
以為冒死之策而其心未甞不好生而惡死也至扵情
之所廹而勢之所切以為生者必死而為盜者猶介乎
可生可死之間當是之時茍非忠信亷耻之人其誰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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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生而待必死也故嵗凶則不得不為無聊之謀攻掠
攘奪以濟一旦之命嵗豐則逡廵銷縮返而頋其有可
生之路飜然動其欲生之心其勢不得不返田畆故飢
民可閔而不可疾可濟而不可殺有所甚擾亦有所甚
不必畏也惟夫愚民之求福也無厭求之扵佛者而以
為未足又轉而求之扵鬼神而以為未足故左道惑人
焉則是食菜事魔者盖生扵愚民求福之無厭也姦民
之求利也無己然墯而不肯為農拙而不能為技藝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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為務農而業技藝所獲無㡬而其勞有不可償者故相
率而猖狂扵三尺之外以僥倖扵十倍之利得利而死
姦民之所不恤則是盜販茶塩者盖生扵姦民求利之
無已也求福之無厭求利之無已是心易入而難出易
聚而難散可以術觧而不可以刑廹且朝廷所以禁切
食菜事魔者可謂甚嚴而此弊未甞除所以限制盜販
茶塩者可謂甚宻而此弊未甞絶為官吏者熟視而不
敢訶曲蔽而不敢去無事而去官則後人當其患而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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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責豈暇為拔本塞源之術也然臣以為小人可離而
不可合小人合而為朋未有帖然者也臣往在江西見
其所謂食菜事魔者彌鄉亘里誦經焚香夜則閧然而
來旦則寂然而亡其號令之所從出而語言之所従授
則有宗師宗師之中有小有大而又有甚小者其徒大
者或數千人其小者或千人其甚小者亦數百人其術
有雙脩二㑹白佛金剛襌而其書則又有佛吐心師佛
說涕涙小大明王出世開元經括地變文齊天論五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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曲其所以為教戒傳習之言不過使人避害而趋利背
禍而向福里民眩惑而莫知其所以然以為誠可以有
利而無害有福而無禍故其宗師之御其徒如君之扵
臣父之扵子而其徒之奉其宗師澟然如天地神明之
不可犯較然如春夏秋冬之不可違也雖使之蹈白刃
赴湯火可也由是言之莫若擒宗師則其徒不觧而自
散盜販私塩臣之所甚詳也臣往在江西見其所盜販
茶者多輒千餘少亦數百負者一夫而衛者兩夫横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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掲斧叫呼踴躍以自震其威使人有所畏而不敢廹其
在江西則江州興國軍屢被其害其在江北則舒蘄之
國不堪其擾積累浸漬而不已臣恐其患不止此數郡
也臣甞推其源以為非獨此曹之過也北界利其茶則
以貨誘之扵外園戸利其貨則以茶誘之扵内北界雖
未可以制而園戸我之所及也園戸有茶而不敢售則
姦民欲茶而無所得臣不知其自能採刈煑治之耶由
是言之莫若禁園戸則其黨不治而自銷然而欲擒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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師要使勿驚欲禁園戸要使勿怨何者無故而擒其首
則其黨疑其黨疑則懼而有所扇而為亂者臣願陛下
宻詢州縣之臣籍記其宗師之姓名鄉里多方誘之使
自陷扵刑辟而後鋤治而誅絶夫如是則可使不驚園
戸所資以為生私茶之商也驟塞其資之之門則必有
不平之心臣願陛下増降長短之引使其茶有所宣洩
而不至扵底滯夫如是則可使勿怨陛下試熟思之足
以見愚臣計利筭害如此其深也
[319-17b]
侍御史王十朋上䟽曰臣聞王者将欲治外必先安其
内不有小忍則不能成大謀臣竊見陛下剛㫁不惑神
武維揚命将出師平定淮甸曽未踰月捷音屢聞盖将
復祖宗之境土㑹諸侯扵東都可謂得宣王外攘之道
有光武大敵之勇矣然臣愚計以謂治外必先安内欲
小忍以成大謀者今欲外挫強敵而境内有廣寇海賊
嘯呼為患猶未勦除外未寧而内有憂不無上貽聖慮
者臣竊聞朝廷議遣鄂渚之師進誅廣寇想蕩滌固有
[319-18a]
期矣然臣相時度宜恐未可遽進嶺外當盛夏乃瘴癘
大作之秋北人衝之未有不病者尤非行師之利臣以
謂不如頓兵扵桂林以為聲勢而下詔赦其罪惡許其
投降或不受命斯可以必殺而無赦矣海寇出沒無常
尤為瀕海州縣之患聞樞府甞遣人招安之亦有受招
之意臣謂二寇皆可開其自新之路庶得境内稍平可
專意外攘臣所謂治外必先安内小忍以成大謀者此
也臣又聞二寇之作皆緣監司郡守不得其人所致既
[319-18b]
未能弭之扵未萌之前又未能誅之扵己覺之後養成
其亂以致猖獗隠匿不聞遂致滋蔓為監司郡守者其
可不懲之乎欲乞陛下宣諭宰相稍正典刑仍别擇賢
才以為外臺共理之寄以分陛下宵旰之憂不勝幸甚
知婺州李椿上奏曰臣聞禮義生扵富足盜賊起扵貧
窮臣自今年二月末到官計隣州交傳過犯盜配軍自
三月至九月七月之内凡八十八名先後為盜盖數十
火兩浙州軍素號少盜婺州又不當衝路經過犯盜配
[319-19a]
軍如此之多則江湖閩廣襄淮不知其㡬何人其未發
未獲之盜又不知㡬何臣所領州雖無强盜發覺䑕竊
亦時有之而貧民㳺手日益以衆盖為盜之漸也略計
婺州一郡所出財賦臣到官七月日起發過錢四十八
萬餘貫及州用支遣併支錢七十餘萬貫終嵗計之無
慮百萬緡物帛起發二十萬餘匹兩春秋衣賜每月軍
粮在外是皆取扵七邑之民婺州財賦如此之盛猶且
窘廹則他州亦可料而知也官司窘廹則多取扵民民
[319-19b]
被多取不得不貧貧民為盜非得已也臣憂不得已之
民日多盜賊滋盛實繫國家之休戚漢武帝惡盜賊之
多遣繡衣使者捕逐誅殺不知其數而盜不息必用富
民侯然後民寧盜消然則何以消盜其必寛民而後可
何以寛民其必寛州縣而後可何以寛州縣其必省冗
食而後可冗食誰可省凡非親非賢無補扵國無益扵
民者皆可省也臣愚願出睿斷詔有司各具合省冗食
之人州具一州之冗食監司具一路之冗食條列而申
[319-20a]
朝廷詳議省去之謂如婺州一郡乞令臣具盖冗食不
省則州縣不得寛州縣不寛則民力不蘇盜賊不弭臣
願陛下察之念之
椿為檢詳文字時奏曰臣竊見水旱為災民或流離為
盜加以茶寇日盛海賊時有雖曰盜賊起扵貧窮臣以
謂乃官司有以致之也其誅求尅剥使民不得安業流
而為盜者姑且别論臣先論承勘官司受賂出脱不得
其情兇惡殺人者例皆漏網所以兇頑之徒不知畏戢
[319-20b]
盜賊日滋良善受害臣備數都司每見刑寺奏擬强盜
案當極刑而貸配者十八九每雖退駮問難拘扵獄案
己成上下相徇亦無如之何謂如本無殺人之意及為
人强率而行所盜不多不傷害人偶罪法至死而貸其
命猶曰從恕可也其累犯不悛傷殺被主殺害捕告放
火姦汙江海之險逼人入水情理巨蠧者而獄吏弄情
或作聲勢不接或作歸罪未獲或拒殺捕人則曰身在
屋内或殺傷被主則曰身在卓望又曰負擔先行又曰
[319-21a]
别船般載詳覽案情人知有弊雖扼腕不平無以制之
臣愚以謂宜令承勘强盜官司如未獲下手殺傷人者
及未獲為首者不得完結知宣州許尹曽令諸縣獲强
盜全火而後結解不數月盜皆屏息已試之驗也議者
無過曰淹延刑禁强盜害人之人也使食獄粮而坐獄
中置虎兕扵柙亦何過焉唯當嚴逸囚之禁足矣其强
盜配軍不得差充監司并属官下白直委守臣常切加
意拘管不得差出如有逃逸坐兵官部轄人責罰亦止
[319-21b]
盜之一術也臣之愚說如有可採即乞特降睿㫖下有
司施行
集英殿脩撰帥福建趙汝愚論汀贑盜賊利害奏曰臣
伏見比嵗州縣盜賊滋多其間𩔖多汀贑之人者非惟
兩州山川氣習固然亦由居官者擾之特甚故百姓弗
安其居彊者四出為盜而兩州事勢常使人惴惴然有
甚可畏者臣不敢不以實聞也臣昨任江西路運判時
所見江西十一州内贑州地最險俗最悍而官吏科擾
[319-22a]
為最甚臣今任本路八州内汀州與贑州為隣亦地最
險俗最悍而官吏科擾為最甚臣自到任以来不住詢
訪得汀州一郡係在福建一路最髙䖏四靣皆崇山峻
嶺其民皆什百為羣依山阻險而居散居田野者絶少
其道路間行旅稀濶亦難得邸店其人不能蠶桑除耕
田織布之外皆别無生業其俗喜兵而好闘争奪殺傷
之事盖無時無之至官司遣人追捕則相率數百為羣
抗拒不出居官者豈能深思逺計惟幸其任内一時無
[319-22b]
事往往不分曲直姑将廵尉下人行遣以為生事遂致
長養成俗無復紀綱法度矣所可為深憂者今諸寨土
軍與百姓積怨既深皆相視如仇動相讎殺自臣到任
數月之間已目擊兩事如去秋本州行下清流縣追捕
編管人蕭漢臣不獲執其母與妻在明溪寨蕭漢臣者
輒率數百人圍守明溪而不去近復有秦兵以捕私塩
為名殺死百姓葉陶之子其黨屯聚捉去寨兵三人非
理苦楚至今争競紛紛不已其互相陵暴大率𩔖此此
[319-23a]
臣所以朝夕惴惴不能自安者也臣因詢問得其致弊
之由其大者有二而官吏侵漁苛刻之害不與焉其一
曰賦役不均之弊其二曰措置官塩之弊初紹興中行
經界法是時惟本州盜賊方定不曽推行經界至今有
稅者未必有田而有田者未必有稅比嵗諸縣逃亡者
衆有司窘扵調度不肯為之從實倚閣遂将逃亡稅賦
均及見存隣保隣保又去則展轉及之貧弱之民横被
追擾其間却有豪猾之家不納租賦一彊者為之倡首
[319-23b]
則羣弱者從而附之至有一鄉一村公然不肯納常賦
者縣道無如之何遂将上項最難催理去䖏徑撥與諸
寨以為寨兵衣糧令自催納其寨兵催官物者至皆被
甲持刃遍下鄉村此既飢寒切身彼方固拒不納互相
仇怨職此之由又本州地勢最髙去海絶逺祖宗舊法
係以運塩了辦嵗計近嵗諸縣闕少本錢官吏茍簡所
運塩綱盡不及祖額其運塩船戸復大為姦弊多以灰
土雜之其塩已甚惡矣却有姦民就近私販廣塩入界
[319-24a]
比之官塩不致雜惡其價復賤常争數倍致官塩發泄
不行遂有配抑之患上下減刻其弊尤多故强悍者皆
拒而不受其貧弱易制者則抑配無時又每塩綱内例
有轉運司増塩通判廳經緫制塩諸縣已難敷賣而本
州復有自運嵗額塩又分令諸縣變賣故有轉運司塩
有本州塩有通判廳塩有本縣塩或以委令丞或以委
廵尉文書旁午雜然並出其民誠不勝其擾矣聞每有
欠戸入縣則諸廳吏卒擒捕紛然致百姓有終身不敢
[319-24b]
望縣門者故寧以死抗拒官司而官亦無如之何也臣
伏思之其始皆緣諸縣嵗計不足故一切之政行加以
為守令者措畫無方威信不立平時既無以信服其下
而數遣吏卒復侵擾之使百姓懐蓄不平日盻盻然視
官吏如怨敵若非朝廷早為區䖏使之上下各安其分
誠恐異時激為大盜必重煩朝廷憂頋也臣又聞建炎
紹興間所在盜賊蜂起然皆不數年間随即勦絶惟汀
贑兩州之盜羣聚山谷間甚費朝廷經理後十餘年不
[319-25a]
得已本司遣官招撫方得平定今安撫司尚有使臣數
貟皆當時所招汀贑之盜也臣愚欲望聖慈深詔有司
遴選守臣為上銓擇知縣次之減莭浮冗又次之如鄉
来旱傷四十餘州軍吏部添差窠闕並權與住差而養
老歸正等人亦不至乆待闕次伏望特降指揮除本州
宗室忠順官添差貟闕係是見居住人依舊存留使闕
外其餘堂除吏部添差岳廟等員闕並免差注仍扵本
路選委監司一貟将州縣官吏依條格不該支破請給
[319-25b]
並與減罷通計一州六縣比嵗財賦出納之數而均莭
之凡官吏軍兵冗食無用去䖏及其他利害有可罷行
者亦許随宜條具聞奏然後蠲除逃閣招集流亡嚴減
刻之科絶配抑之弊使吏與民各安職業一方幸甚
汝愚又上奏曰臣伏見閩中諸郡惟汀州數多盜賊十
年之間已三弄兵矣雖其山川風土與他郡不同然以
人事考之要亦深有未盡其一曰獄訟不明其二曰科
塩不已其三曰賦役不均臣竊惟國家自有常法使州
[319-26a]
縣官吏能盡心獄事殺人者必死傷人者必刑罪不可
逃人孰不畏惟汀州之弊獄訟不明殺人者不敢告官
告官者不敢就逮就逮者未必追證得實追證得實者
亦不圓結觧州囹圄之内多殺無辜豪强之民卒以倖
免故强凌弱衆暴寡小不忍則互相屠戮不復申訴扵
州縣積習薫染成此惡俗此其弊一也科塩之弊抑配
百端臣屢以奏聞不敢重述惟鄉民不堪吏卒之擾是
以聚集徒衆依阻山林初欲抗拒官司終至養成姦惡
[319-26b]
故强梁者一人倡之則貧弱者十百和之非惟科塩不
行併與常賦不納官吏畏懦亦無如之何觀此事情即
是官吏驅之使為盜賊此其弊二也汀州六縣未曽經
界稅賦不均貧者産去稅存富者有田無稅人被追擾
多致逃亡逃亡之田亦復歸富室逃亡之稅則害及里
閭失業之民既多往往散而為盜此其弊三也臣愚伏
望聖慈特加軫恤深詔有司遴選本州守臣仍稍重其
權任俾之深察民隱審究獄情但得官司清明自然盜
[319-27a]
賊稀少仍乞檢㑹帥漕兩司近條具到減塩運等利害
早賜指揮施行所有經界一莭乞候塩運既減民情漸
安徐而圖之盖亦未晚
任湖南諸州安撫辛棄疾上疏曰臣竊惟方今朝廷清
明法令備具雖四方萬里之逺涵泳徳澤如在畿甸宜
乎盜賊不作兵寝刑措少副陛下厲精求治之意而比
年以来李金之變賴文政之變姚明敖之變陳峒之變
及今李接陳子明之變皆能攘臂一呼聚衆千百殺掠
[319-27b]
吏民死且不頋重煩大兵剪滅而後已是豈理所當然
者哉臣竊伏思念以為實臣等軰兮閫持莭居官亡状
不能奉行三尺斥去貪濁布宣徳意牧養小民孤負陛
下使令之所致責之臣軰不敢逃罪臣聞唐太宗與羣
臣論盜或請重法以禁太宗哂之曰民之所以為盜者
由賦繁役重官吏貪求飢寒切身故不暇頋亷耻爾當
輕徭薄賦選用亷吏使民衣食有餘則自不為盜安用
重法邪大哉斯言其後海内升平路不拾遺外戸不閉
[319-28a]
卒成貞觀之治以是言之罪在臣軰将何所逃臣姑以
湖南一路言之自臣到任之初見百姓遮道自言嗷嗷
困苦之状臣以謂斯民無所愬不去為盜将安之乎臣
一一按奏所謂誅之則不可勝誅臣試為陛下言其略
陛下不許多取百姓斗靣米今有一嵗所取反數倍扵
前者陛下不許将百姓粗米折納見錢今有一石折納
至三倍者併耗言之横斂可知陛下不許科罰人戸錢
貫今則有旬日之間追二三千戸而科罰者又有已納
[319-28b]
足租稅而復科納者有已納足復納足又誣以違限而
科罰者有違法科賣醋錢寫状紙由子戸帖之屬其錢
不可勝計者軍興之際又有非軍行䖏所公然兮上中
下戸而科錢每都保至數百千有以賤價抑買貴價抑
賣百姓之物使之破蕩家業自縊而死者有二三月間
便催夏稅錢者其他暴征苛斂不可勝數然此特官府
聚斂之弊爾流弊之極又有甚者州以趣辦財賦為急
縣有殘民害物之政而州不敢問縣以並緣科斂為急
[319-29a]
吏有殘民害物之状而縣不敢問吏以取乞貨賂為急
豪民大姓有殘民害物之罪而吏不敢問故田野之民
郡以聚斂害之縣以科率害之吏以取乞害之豪民大
姓以兼并害之而又盜賊以剽殺攘奪害之臣以謂不
去為盜将安之乎正謂是耳且近年以来年榖屢豐粒
米狼戾而盜賊不禁乃如此一有水旱乗之臣知其弊
有不可勝言者民者國之根本而貪濁之吏廹使為盜
今年勦除明年掃蕩譬之木焉日刻月削不損則折臣
[319-29b]
不勝憂國之心實有私憂過計者欲望陛下深思致盜
之由講求弭盜之術無恃其有平盜之兵也臣孤危一
身乆矣荷陛下保全事有可為殺身不頋況陛下付臣
以按察之權責臣以澄清之任封部之内吏有貪濁職
所當問其敢瘝曠以負恩遇自今貪濁之吏臣當不畏
强禦次第按奏以竢明憲庶幾荒遐逺徼民更得生盜
賊衰息以助成朝廷勝殘去殺之治但臣生平剛拙自
信年来不為衆人所容頋恐言未脫口而禍不旋踵使
[319-30a]
他日任陛下逺方耳目之寄者指臣為戒不敢按吏以
養成盜賊之禍為可慮耳伏望朝廷先以臣今所奏申
勅本路州縣自今以始洗心革靣皆以恵養元元為意
有違棄法度貪冒亡厭者使諸司各揚其職無徒取小
吏按舉以應故事且自為文過之地而已也臣不勝幸

光宗時蔡戡上奏曰臣扵去年十一月二十六日至郴
州宜章縣界首交割本司職事自到任以來凡一路刑
[319-30b]
獄冤濫禁繫淹延事在目前可以決遣者敢不盡心畢
力仰稱陛下欽恤之意惟是事雖未形而慮不可不早
者盜賊是也臣聞盜賊之端未有不起扵㣲方其微則
易以討捕及其多則難扵剪撲今州縣之間所恃以制
盜賊者土軍弓手耳所謂土軍弓手往往名存實亡其
初招填也未必擇强壮之人其己應募也未必知教閲
之事鄉閭之間小小盜竊猶有遷延嵗月不盡獲者況
扵劇賊巨寇嘯聚山谷動以千百計而責土軍弓手以
[319-31a]
擒滅之效亦己難矣提刑素以督捕盜賊為職近降指
揮今後如有盜賊竊發稍甚去䖏提刑躬親起發前去
措置收捕母致滋長則督捕之責自此愈重然所督者
不過扵土軍弓手又不足恃以破賊以甚重之責而用
不足恃之人緩急豈不悮事臣自到本路刷具一路弓
手見管二千六百五十人土軍見管二千四百二十九
人總其大數不為不多然散在九郡三十八縣其間又
有連接溪峒去䖏如有緩急不可盡發兼照本路向來
[319-31b]
李金陳峒作過當時調發止是比近數縣弓手土軍人
數不多又皆烏合未必可用故招募土豪義丁峒丁等
人又不能制必待起發鄂州大軍然後擒滅則弓手土
軍不足恃以破賊明甚臣竊見廣西提刑徐詡奏請乞
撥本路摧鋒軍効用等兵五百人𨽻提刑司及帥司選
差係将不係将兵只令本将部轄亦𨽻提刑司督捕朝
廷悉從其請併劄付廣東帥司遵守兼訪聞廣東提刑
司當李金賴文政陳峒侵犯之時亦循例扵諸州差撥
[319-32a]
禁軍各五十人十四州軍共七百人随行督捕惟本路
提刑司既無舊例差撥禁軍兼前任提刑詹儀之扵去
年八月内奏請乞将帥司調彂到将兵在軍前者權令
提刑制其進退亦未䝉朝廷施行臣竊謂廣西妖賊盖
不常有廣東本無盜乃湖南之盜侵擾之唯本路郴之
宜章桂陽之臨武兩縣莽山烏峒之間地險而民悍素
為盜賊淵藪嵗有小歉則百十為羣出沒剽掠大則千
數侵犯州縣自建炎以來有李冬至李夀有鄧庄有李
[319-32b]
鬼七有唐廣六有駱科曹雄有歐二十五有李十五近
年則有李金有陳峒皆猖獗之甚者本路利害尤非二
廣之比臣職思其憂不容隱嘿必待事至然後有請預
計往復之程坐待可否之命勢須兩月豈不有失事機
臣今不敢如廣西提刑司撥兵自𨽻但乞遇有盜賊警
急非弓手土軍所能制禦者許令扵潭邵全永武岡軍
将兵内量行分撥五百人與弓手土軍併力討捕或乞
如詹儀之請帥臣未親臨之間帥司調發将兵許令提
[319-33a]
刑制其進退如帥臣親出則專聽帥司莭制庶幾盜賊
昜扵擒滅不至猖獗重煩朝廷區䖏臣亦免虚負督捕
之責所有廣西提刑徐詡及本路前提刑詹儀之奏剳
除已&KR0640錄申三省樞宻院欲望睿斷特賜詳酌施行
戡又奏曰臣近準尚書省劄子備坐湖南轉運副使辛
棄疾剳子奏官吏貪求民去為盜事恭奉聖㫖指揮劄
下諸路監司帥臣遵守施行臣猥以非才亦預陛下臨
遣一人之數臣祇役三時尸素無補不能布宣徳意勤
[319-33b]
求民瘼屏斥貪吏撫循逺人少寛陛下南頋之憂至勤
戒勅如此臣聞命震恐無所逃死臣敢不精白一心上
體聖意遵守施行外臣有禦賊事宜冒昧聞奏臣所部
封恩州徳慶肇慶府與廣西髙容藤梧接境諸州探報
日至大抵妖賊李接深入山林擁衆自衛驅廹平民以
抗官軍凡所殺獲無非脇從之人終未得其首領容化
欎林等州大半為盜其餘或禦寇或運粮戰亦死遁亦
死數州之民墜扵塗炭深可痛傷臣聞李接本一弓手
[319-34a]
奮臂而起嘯聚數千人刼掠州縣廹殺官吏勢便猖獗
又有陳子明陳南容徐鐵條楊夀彭四十蘇生陳方寄
謝寧周國生等各以衆應之自五月至今首尾半年未
就翦撲臣竊謂向來陳峒慿據險阻結集姻黨急之則
入巢穴緩之則出抄掠似未易圖一旦朝廷專委帥臣
分撥大軍出其不意直𢷬巢穴曽未旬月賊徒授首今
李接乃偶起之賊其徒亦烏合之衆非陳峒比勢亦易
扵平殄積日累月未聞成功盖陳峒志在抄掠不敢輕
[319-34b]
犯城邑力抗官軍尚有招降之望李接狂僭萬死有餘
自知不復生全在朝廷亦無招降之理所以誑誘其徒
致死拒捕僥倖一戰計窮勢蹙必須奔竄入海借使李
接就戮其餘首領尚多陳南容有衆數千亦非小盜若
不速為之所不惟此賊得以假息深慮生靈苦扵荼毒
軍士疲扵征戍州縣困扵供億縁邉溪洞瀕海蠻蜑萬
一扇動豈不可憂臣身在逺外不當言事又念盜發隣
境宻邇封部先事而言亦臣之職竊惟廟謨自有長筭
[319-35a]
廷臣豈無忠言何取踈逖小臣千慮之㣲然廣西去朝
廷五千里臣置司䖏去廣西不過數百里所得探報為
甚詳傳聞為甚審臣乆辱陛下教養又膺陛下委寄憂
國之心不能自己臣有管見十事備列如後
 一李接竊彂已来所至州縣不專殺戮往往開發倉
  廪振施貧乏招納亡命偽補官資愚民翕然從之
  臣恐有無賴士人為之謀主盖賊衆雖多亦不足
  慮使一稍有智慮者教以計策卒未可圖臣愚欲
[319-35b]
  乞朝廷行下給榜招募本䖏下第舉人負罪官吏
  及流落無聊之人有能身入賊營誘殺首領或設
  計誤賊陷扵敗亡者優加旌賞或但獻策可采者
  亦量給錢米以羈縻之庶㡬賊黨疑貳不肯招納
  無賴之人人亦不為賊用
 一臣近據探報廣西招到脇從之人例皆文手遣之
  此曹室廬焚蕩田業荒蕪妻子離散已無所歸勢
  必再入賊黨後所擒獲既係前日文手之人不得
[319-36a]
  不誅臣恐自此難以招降臣愚欲望朝廷行下凡
  招到人擇其强壮者刺充将兵月給糧食弱者支
  常平錢米權贍養之候事平日或分𨽻諸軍或放
  歸田里庶㡬招降之人不至再入賊黨
 一為首作過惟李接一人陳子明等皆是後来相應
  李接之罪滔天萬無招降之理其他首領尚有可
  赦之域臣愚欲乞朝廷行下重立賞格應次首領
  能殺李接以衆降者赦其罪犯補以官資賜以賞
[319-36b]
  給應係賊黨能殺次首領者亦如之離間其徒使
  之互相殺害庶幾不勞甲兵此賊自潰
 一臣聞廣西賊黨雖多然首惡與同起之人有數其
  餘無非脇從又況皆是陛下赤子愚戅無知廹扵
  飢寒信其誑誘遂陷賊黨竊慮枉遭殺害有傷和
  氣臣愚欲望朝廷申諭督捕官司若能全活人命
  其功尤多不必專事屠戮招降之人全在䖏之得
  宜不可已降而殺其出戰軍士運粮人夫或有避
[319-37a]
  事愆期亦宜分首從量輕重䖏分難以一例行誅
  庶㡬仰稱陛下好生之意
 一臣竊見廣西宜邕等處連接諸蠻髙化等州瀕近
  海道深恐賊勢窮蹙必為遁計若竄諸蠻則誘引
  為寇若入海道則無所不通卒難收捕害未有涯
  臣愚欲望朝廷行下廣西把截要路及謹備海道
  不得艤泊舟船無使走透賊徒致貽後患
 一臣竊謂自古盜賊之起皆緣守令貪殘廵尉怯懦
[319-37b]
  民已困而不加恤盜将作而不知禁馴致猖獗若
  守令得人廵尉振職則民自樂生盜亦知畏然所
  以澄汰守令與廵尉者監司帥臣之責也比年士
  風習為寛大不肯按吏間有劾奏聞見必駭怨謗
  並興甚則以為生事邀功人情避怨逺嫌遂至失
  職雖陛下督責切至終恐不能仰體聖懐不過指
  摘一二小吏塞責而已臣愚欲望朝廷遴選朝臣
  或只扵各路監司中就差强幹亷明者廵行州縣
[319-38a]
  徧察守令廵尉貪殘者奏劾之庸謬者斥逐之老
  病者與之嶽祠怯懦者易以他任使州縣之間近
  民之官稍稍澄肅則期月之間民悉受賜臣伏見
  慶歴中従歐陽脩之請分遣朝臣按察官吏本朝
  自有故事可舉而行
 一臣聞辟以止辟刑期無刑古先哲王非不好生而
  惡殺乃不可不殺者聖人亦豈為是姑息也況盜
  以害人為事不殺之則人被其害矣祖宗舊法強
[319-38b]
  盜持杖五貫者死今州縣勘鞠務為姑息多出其
  罪以圖隂報或有為之囊橐宻行賄賂以求末減
  凡所供欵先申不曾殺人放火姦汙等事獄成又
  以情輕或刑名疑慮奏裁遂得免死不過流配行
  不數驛破枷去械奔竄他所又復為盜數十為羣
  所在剽掠若有大盜相率従之此皆累犯劇賊非
  若愚戅村民百人之中有此數人則難禽制臣愚
  欲望聖慈嚴切行下諸州應犯强盜罪至死者並
[319-39a]
  依見行條法䖏斷不得以情輕或疑慮奏裁庶幾
  盜賊即漸衰息
 一臣竊見祖宗舊法諸賞應減磨勘三年者承直郎
  以下循一資因軍功捕盜者改次等合入官近嵗
  臣僚奏請若非親獲止許循資夫縣尉捕盜多是
  遣人親身擒獲者未必有之故僥倖者十八九大
  抵如臣僚所陳然祖宗之時亦非不知酬賞太厚
  僥倖必多所以不吝此賞者盖欲止盜也凡選人
[319-39b]
  改官必待七考五章又無過犯方能合格若一日
  之間獲盜七人便得改秩人情慕賞莫不盡力求
  盜以覬㤙典況兇惡強盜多䖏極刑亦人情之所
  甚惡以所惡易所慕盖不得已今薄其賞人心自
  怠何肯殺人以就循資儻監司州郡督責不嚴不
  過坐視而已甚者盜彂所臨蔽不以聞小盜既多
  寖成大盜理之必然臣愚欲望聖慈特賜詳酌應
  選人捕盜賞格並依祖宗舊法仍令吏部不得故
[319-40a]
  作阻難庶㡬激勸使之盡力
 一臣竊見二廣縣尉多是恩科出身廵檢亦有揀汰
  離軍使臣或老或病或頑鈍無耻或貪黷無厭初
  為此來志在茍得但知減尅弓兵錢糧誅求保正
  常例或收接詞状公受賄賂或判押文引縦容乞
  覓所謂本職漫不加省遇有盜發怯懦畏避不即
  追捕先往㝎驗追呼隣保須索百端責立賞錢使
  大小保甲與被盜之家均備樁管盜不可得錢已
[319-40b]
  乾没徃徃鄉村有盜隣保共備所失償之不敢聞
  官正恐徒擾而無益如此盜安得而不滋臣愚欲
  望朝廷行下吏部及二廣轉運司注擬捕盜官並
  先銓量年五十以上或老病者或㤙科出身或揀
  汰離軍使臣不得差注庶㡬無事之時不甚擾民
  緩急之際可以倚仗
 一恭惟祖宗創立兵制最為詳宻州郡之兵悉名禁
  軍守貳曰知州軍通判州軍幕職官以諸使為號
[319-41a]
  曹掾官以参軍為名凡所以張官置吏為軍民而
  已豈為是虚名哉名立而實存故階級甚嚴紀律
  甚明教閲有法犒賞有格逃亡者有律私役者有
  刑莫不纎悉備具閲嵗滋乆名存實亡州郡之兵
  有如兒戲祖宗之制徒為虚文階級紊亂紀律縦
  弛教閲廢而不舉犒賞闕而不支逃亡者自若私
  役者皆是狃扵聞見以為當然一旦緩急驅使之
  戰何異市人故盜賊侵犯州郡無以禦之為守臣
[319-41b]
  者或棄城以逃或納賂而免養兵如此國家何賴
  焉臣愚欲望朝廷戒勅守臣申嚴法令扵諸州廂
  禁軍内遴選强壮勇力之人以充禁軍帥府千人
  大郡七百人中郡五百人小郡三百人不及額者
  増募置營壘以别䖏之益廪給以優異之而又嚴
  階級明紀律逃亡者必誅私役者必刑一日二教
  每旬守臣親閲角其優劣而第其賞罰每嵗集于
  帥府較其臧否而為守臣兵官之黜陟月具教閲
[319-42a]
  日辰人數申安撫司嵗具姓名年甲藝能申樞宻
  院奉行不䖍者以違制論庶㡬州郡兵備不至单
  弱禦賊之要莫急扵此
右臣所陳十事五事治盜扵已然五事止盜扵未然伏
望聖慈察其憂國之心赦其冒犯之罪或有一得乞賜
施行
周南代池陽太守上裕民五事疏曰契勘池陽控扼大
江拱䕶行闕迨此暇時宜思式遏姦萌以利永乆臣竊
[319-42b]
照本州有重役黥徒五十八人在法五年無過許将刺
充牢城盖朝廷始以其情重既欲苦役以困其力終念
其悛改復開改刺以全其生然臣竊詢此輩従初習慣
兇狡至此轉無藉賴加以軀幹長大猘力强猛怙其無
良少得五年無罪犯者尋常越逸一人須至申陳宻院
兵廂擔負督責管營土牢堅固廵察嚴宻猶有毁擘缿
筒掣脫杻械夜行晝伏累日絶食而不獲者若照管少
懈則别生暴横慶元三年數内有傅旺始因脇汙營婦
[319-43a]
後縁隔絶不通輒乃白晝鼓刀傷人㡬至殞死已而徉
為重困脫出牢戸随即逋逃本州闗牒戎司邀截津渡
僅免越淮至今人言傅旺百夫未必能當推此一端其
儔可見加以州郡無事役使反以養成驕悍小有營葺
荷一畚土便即誶語不知者徒見冶鐵為械将謂舉歩
有礙不知其厯梯級登墻屋健者唶弗能及臣竊思方
時無虞本州又宿重軍此軰縦無忌憚尚何能為臣所
慮者萬一州郡殫虚少失彈壓此曹破械而出掠坊市
[319-43b]
盜庫兵臣恐異時為沿江患者必此曹也臣聞漢法用
兵至彂亡命或取刑徒此曹今置在州郡則勢應悍戾
而難制若來入扵軍則便須禀畏而馴伏況其輕生足
備摧鋒軍旅得之未為無用不過别立一軍號選擇一
将副御之有其方而已臣照得前任守臣鄭汝諧亦曽
有此申請牒歸池州大軍收管㡬及半年臣考驗案牘
自汝諧牒發之後不聞一人干犯紀律足見軍中足以
讋服此軰後縁此軰乞行改刺勇捷遂致省部駮難再
[319-44a]
令發還本州盖重役人五年無過始刺牢城牢城只是
廂軍今若便為勇捷却係躐升禁軍既戾元䧏指揮而
所請反居配𨽻牢城之上是一不可又朝廷大軍素號
禁旅忽與剽盜連營共壘宜其羞與噲伍是二不可二
事既未順便兼當来亦不說給以何等請受復扵何䖏
支請往往亦教軍中倍費區䖏所以卒難收受今臣欲
得軍中别立軍號則便已分别等夷免得軍士有言至
扵軍粮既不可躐升勇捷若只依舊支與重役名糧又
[319-44b]
恐略無増勸要得不礙見行條制稍令豐約得中只乞
支與廂軍糧賜仍須管認人數逐州不過幾名發往軍
前支散死亡許行開落添續不許過數如此則暗合改
刺牢城之法明有附著統壹之所行之沿江州郡諸屯
有益兵之實州郡寛控制之憂剪除芽蘖隂䕶本根
計無出此
寧宗嘉定中知江州袁燮上便民劄子曰臣竊惟江之
為州土瘠民貧豐稔之嵗常賦之所入僅足以支經費
[319-45a]
之所出不幸而歉所入者無幾而所出者自若将何所
取辦嚴扵督責則民必重困惟恐傷民則事無由集此
誠進退惟谷之秋也臣承乏以来夙夜懔懔思之無策
惟有裁莭冗費而已扵是以身率之力行儉約凡可莭
者無所不莭庶乎其少寛矣而諸司合彂之錢亦可得
而莭歟符移之峻先期而下操之如束溼督之如逐寇
既催其職所當辦者皆如期而發則又催夫前任人之
所逋者亦不容少遲推原其心豈不知民生之憔悴如
[319-45b]
此亦豈不知州郡之匱乏如此用度既廣上下交急不
得不然民将何以堪之盜所不發猶不聊生寇攘之地
将如之何城市居民無以自活窮僻之䖏将如之何沿
江諸郡民猶若是兩淮之民又當如何嗚呼民生至此
窮而無告亦已甚矣膏血既竭何可復取廹之不已有
為亂而已爾今竊彂之徒固非本心凍餒交切旦夕且
死而為奸為惡猶未遽死也故忍棄其身而為之穿窬
不已至扵攘敓攘敓不已至扵戰闘嗚呼仁聖在上而
[319-46a]
赤子之蹈溺一至扵此極乎書曰民惟邦本本固邦寧
當今之務惟有姑置他事而專講求固本之策夫本之
不固抑有由矣用度無莭則斂不得不重而民不得不
殘此本之所以揺也莭用之道當由近始朝廷之用有
莭則諸路財計可寛諸路財計寖寛則諸州征斂可薄
征斂既薄民力必紓民力既紓姦盜自息本末源流之
次第如此焉有安土樂業之民而肯為盜者乎唐太宗
與群臣論止盜或請重法以禁之太宗曰民所以為盜
[319-46b]
者賦煩役重官吏貪求飢寒切身故不暇頋亷耻爾去
奢省費輕徭薄賦選用㢘吏使民衣食有餘自不為盜
安用重法竇軌奏益州獠反請討之太宗曰獠依阻山
林䑕竊乃其常俗當撫以恩信豈其漁獵比之禽獸乎
臣謂斯言明扵止盜之本可為今日法
理宗時秘書郎許應龍上奏曰臣聞當寇攘未殄之日
而欲求平定之策者其大要莫若用人然用人之道選
擇貴精委任貴專報應貴速三者兼盡則有才者可以
[319-47a]
自見而任責者可以成功矣夫人固難知而才亦難得
操切太過者易至扵激變巽懦無術者不足與辦事力
小任重則臨難而必懾志廣才疎則好謀而無成必叅
之公論驗之己試庶乎得真實之才而為緩急之用以
攻則克以守則固頋何施而不宜哉臣故曰選擇不可
以不精夫疑則勿用用則勿疑苟其人之足以任是責
也則委而信之使體統相属議論歸一運動伸縮莫不
如意則可以圖決勝之功倘事權一分則或捕或招各
[319-47b]
自為謀相忌相傾惟欲求勝緩急誰復應援盜賊必至
猖獗臣故曰委任不可以不專兵少則不足以禦寇財
匱則不足以贍兵今諸郡之卒大半老弱傷殘之邑復
無賦入摶手無策寧免奏聞況事勢方棘延頸待報如
救焚溺有求必應則可以觧倒垂之急一或稽遲則有
不及事之憂臣故曰報應不可以不速然是三者實相
闗係人雖可用而任之不專固不足以成事任之雖專
而有所奏陳或猶豫而不報則亦何以制變哉為人上
[319-48a]
者茍扵此而加意則目前雖擾不足以為憂盖任責有
人事至能應轉危而安直反手耳茍惟不然則一時之
勝未足以為喜而玩心一生守備必弛事變之来将有
出扵意料之所不及者矣今日盜賊竊發民不奠居原
其召釁則始扵官吏之非人迨其鴟張則失扵備禦之
無術事權涣散兵財困乏遂至悠悠嵗月猶未殄滅然
随機應變夫豈無䇿今改弦易轍任賢使能貪者斥之
懦者易之固欲精扵選擇矣然豈無已試有功可與圖
[319-48b]
事而不肯輕進者乎沈静有謀隠扵下僚而無以自達
者乎招捕特創一司郡守俾叅議幕固欲專扵委任矣
而投機之㑹間不容髪可不許以便宜從事乎天下之
事成扵同而敗扵異可不使之協謀以共濟乎奏捷則
亟與推賞告警則即為調兵是固速扵報應矣然不暫
費者不永寧財所當用豈容不急與之乎兵機以速為
神謀或可用豈容不即聽之乎深思而預圖之使無一
之不盡則以之挫強敵復境土無往不可又何寇賊之
[319-49a]
足慮哉雖然用人之道臣已略陳扵前矣用兵之策敢
僭及之夫外郡之兵其不可用固也而大軍之遣足以
壮聲勢備守禦使奸宄聞風而氣懾然山川險要盜賊
巢穴則非其所素知也潛窺而隂伺疾馳而深入則不
如民兵之捷況焚蕩之惨衆所共憤皆有復讎之志而
豪民糾集又欲為自衛之計囙其鋒而用之可以決勝
已事之驗也苐糗粮不繼難以持乆若助其廪給厚其
賞犒而能獲寇所有者悉以與之至扵功状顯著則又
[319-49b]
錫以告命孰不樂為吾用復以大軍為之應援則兵威
益振其䇿勲也必矣但行賞之際當眂功為輕重若優
扵将士而薄扵民兵則不惟觧體尤恐激變此又主帥
之所當察儻欲行招撫之䇿則盍先為不可勝之計如
聲勢未張乃卑辭厚賂以冀其服縦使聽命猶慮反覆
矧頭目非一競欲邀索更仆迭起未易悉㝎為今之計
莫若赦脅従之徒以離其黨與行反間之術而俾相攻
撃分遣重兵固守要害使之進不得前退無所掠其勢
[319-50a]
稍屈然後從而招之蔑不濟矣臣佔畢腐儒軍旅未學
輒摭輿人之論以備采擇惟陛下赦其愚
金章宗時山東盜起往往潛匿㤗山巖穴間按察司請發
數萬人刋除林木使盜賊無所隠山東路統軍使承暉
奏曰泰山五嶽之宗故曰岱宗王者受命封禪告代國
家雖不行此事而山亦不可赭也齊人易動驅之入山
必有凍餓失所之患此誨盜非止盜也天下之山亦多
矣豈可盡赭哉議遂寝
[319-50b]
元世祖時秘書少監程鉅夫奏曰盜之害民劫盜為甚
劫盜不己羣盜生焉故自古立法劫盜必死江南比年
殺人放火者所在有之被害之家纔行告發廵尉吏卒
名為體覆而被害之家及其鄰右先已騷然及付有司
則主吏又教以轉攤平民坐展嵗月幸而成罪又不過
杖一百七而枝蔓逮捕平人之死獄中者乃十四五況
劫盜幸免必圖報復而告彂之家無遺種矣被賊劫者
誰敢告彂盜勢日張其禍何可勝言夫諸藏兵器者處
[319-51a]
死況以兵器行劫而罪乃止扵杖此何理也故盜無所
畏黨日以多今後强盜持軍器劫人財物贓證明白只
以藏軍器論罪郡府以便宜從事並免待報庶使凶人
警畏平民安帖其扵治勢實非小補
成宗元貞元年盜賊蜂起山東居多詔求弭盜方略山
東西道亷訪使陳天祥上奏曰古者盜賊之起各有所
囙除嵗凶飢饉諉之天時宜且勿論他如軍旅不息工
役洊興聚斂無厭刑法紊亂之𩔖此皆羣盜所起之因
[319-51b]
中間保䕶存恤長養之者赦令是也赦者小人之幸君
子之不幸一嵗再赦善人喑啞前人言之備矣彼强梁
之徒各執兵杖殺人取物不顧其生有司盡力以擒之
朝廷加恩以釋之旦脫縲囚暮即行刼又復督勒有司
結限追捕賊皆經慣習以為常既不感恩又不畏法兇
殘悖逆性已頑定誠非善化能移惟以嚴刑可制
順帝時蘇天爵上奏曰審天下之勢者當謹其微論生
民之治者當究其本夫審勢而不謹于微至于著則不
[319-52a]
可為矣論治而不究其本求其末則夫何益矣欽惟國
家布列臺憲盖以重内外耳目之寄達逺近聞見之詳
惟兹山東奄奠齊魯控制千里按臨百城爰自去嵗以
来諸䖏盜賊竊彂始則潜形塗靣猶恐人知甚則鳴鼓
樹旗不畏官捕郡縣聞風而避弓兵望影而逃生靈遭
其荼毒府庫恣其攘奪致煩朝廷遣官中外始獲寧息
比者各州盜竊復有或二十為羣或七八作黨白晝殺
人刼其財物昔人有言盜猶火也火之為災撲之扵将
[319-52b]
然則易為力救之扵已然則難為功故小盜不滅則大
盜不絶可不豫防之乎伏望朝廷恤民以安其生選官
以責其治録囚以除其惡且山東禦盜之方前後言者
不一有曰浚城池者矣有曰繕修兵&KR0640者矣有曰分軍
鎮守者矣有曰申明賞罰者矣夫言之甚者人則以為
張皇言之緩者人或以為迂闊是以言者甚難而聽者
不可不審也今兹略陳當行實事尚冀採擇焉
 一恤民夫好生而惡死趨安而避危人之常情也今
[319-53a]
  山東之民往往甘就死亡起而為盜者盖有其由
  矣始扵水旱傷農而貧窮嵗無衣食飽煖之給次
  則差役頻併而官吏日有㑹斂侵漁之害此其為
  盜之原也昔有人言蜀人樂禍貪亂者或對曰蜀
  人積弊實非一朝百家為村不過數家有食窮廹
  之人十有八九束縛之使旬有二三貪亂樂禍無
  足多怪若令家畜五母雞一母豕牀上有百錢絮
  被甑中有數升麥飯雖蘇張巧說于前韓白按劒
[319-53b]
  于後将不能使一夫為盜況貪亂乎然則後世民
  之為盜者豈非飢寒之故歟兹者山東田畆不加
  于前戸口日倍于昔年榖既已不收衣食至甚不
  足初則典田賣屋急則鬻子棄妻朝廷雖甞賑恤
  一家能得幾何兼以去秋大水今春疫癘無牛者
  不克耕耨下種者不克耘耡致使田畆荒蕪蒿莱
  滿野即目秋成民已無食不知来春又将若何欲
  民之不為盜難矣夫國家之設刑名本不欲民犯
[319-54a]
  法小民至愚而神又豈不知法之不可犯乎盖犯
  法而為盜則死畏法而不為盜則飢飢餓之與受
  刑均為一死賖死之與忍飢禍有遲速則民之相
  帥為盜是豈得已長民者可不為之深念乎惟望
  朝廷明示六部百司凡山東軍兵征行之苦站赤
  走逓之勞食塩辦課之重和雇和買之煩土木不
  急之工役食用無益之貢獻但是可以動衆擾民
  者皆當一一簡其號令之出量其科派之數莭其
[319-54b]
  緩急之用優其輸送之期俾民普受其實惠皆不
  至為虚文庶幾生靈得以休息于田里官吏不能
  大肆其姦貪大抵安民之術不奪其時不傷其財
  能禁其為非而去其為害則民皆安堵矣
 一選官夫官不必備惟其人盖言三公之選其餘庶
  官各有所治之事不可一日而缺也況在山東頻
  年水旱盜賊竊彂民多貧窮可不選官撫治之乎
  昔漢宣帝甞曰庶民所以安其田里而亡歎息愁
[319-55a]
  恨之心者政平訟理也與我共此者其惟良二千
  石乎今國家守令之選不為不嚴但廟堂銓選有
  時而各䖏闕官無已即目山東見闕宣慰使二貟
  濟南東平濟寧東昌益都見闕縂管五貟髙唐海
  寧沂州見闕知州三貟其餘佐貳之職闕者尚多
  有之且年六十五以上者先行銓注固為令典
  然多係老耄疾病之人日暮途逺但知求公田俸
  祿肥家飽妻子而己其能潔已奉公勤力于政務
[319-55b]
  者幾何人哉方今山東郡縣達嚕噶齊俱係投下
  守令見闕者十居二三老病者又居其半然則欲
  治化之興行盜賊之屏息其可得乎宜從朝廷将
  山東按治所属宣慰司各路州縣等官下及鎮店
  廵檢捕盜之属但是見闕守闕省除部注共為一
  選作急銓注仍須選擇年方盛强歴練政務無大
  過犯附近籍居見闕者勿候宣敕即便赴任如此
  則郡縣有人庶可責以政務政務既脩則善民獲
[319-56a]
  安惡人知懼仍須今後但有急闕随即申達補注
  庶不闕官撫治其民矣
 一録囚夫刑者詰姦禁暴所以輔治也近年以来郡
  縣或不得人刑政因以失度民怨傷于和氣水旱
  囙以為災年榖不收實原扵此且隂陽燮理雖根
  本于廟堂而政化承宣實責任于郡縣故東海殺
  一孝婦枯旱三年及表其墓祭之天立大雨此一
  郡休咎之徴豈非守令所當責乎今山東郡縣罪
[319-56b]
  囚除憲司審理踈決外在禁常有八九十起枷鎻
  不下數十百人罪状昭著者不得明正典刑事渉
  疑似者不敢輕易釋放豈惟淹延囹圄誠恐别生
  事端且如去秋大盜王五十等刼掠開濮等䖏脫
  放禁中罪囚同惡相濟往往得其死力是則所係
  盖甚大也宜從朝廷聞奏選差五府通曉刑名官
  員前来山東一一審録如果無疑比及春分各正
  其罪庶幾刑政肅清惡黨警懼傳曰國家閒暇及
[319-57a]
  是時明其政刑雖大國必畏之矣夫以戰國之時
  明其政刑大國猶知畏之況今山東草竊有不知
  畏者乎
 
 
 
 
 
[319-57b]
 
 
 
 
 
 
 
 厯代名臣奏議卷三百十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