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R2f0039 歷代名臣奏議-明-楊士奇 (master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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欽定四庫全書
 歴代名臣奏議卷二百二十八
           明 楊士竒等 撰
  征伐
吳大帝初以張紘爲長史從征合肥大帝率輕騎將往
突敵紘諫曰夫兵者凶器戰者危事也今麾下恃盛壯
之氣忽强暴之虜三軍之衆莫不寒心雖斬將搴旗威
震敵場此乃偏將之任非主將之宜也願抑賁育之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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懐霸王之計權納紘言而止旣還明年將復出軍紘又
諫曰自古帝王受命之君雖有皇靈佐於上文德播於
下亦賴武功以昭其勲然而貴於時動乃後爲威耳今
麾下值四百之厄有扶危之功宜且隱息師徒廣開播
殖任賢使能務崇寛惠順天命以行誅可不勞而定也
於是遂止
時魏曹操遣廬江太守朱光屯皖大開稻田吕䝉言於
大帝曰皖田肥美若一收熟彼衆必増宜早除之權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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親攻皖城諸將欲作土山添攻具吕䝉曰治攻具及土
山必歴日乃成城備旣脩外救亦至不可圖也且吾乘
雨水以入若留經日水必向盡還道艱難䝉竊危之今
觀此城不能甚固以三軍勢氣四面並攻不移時可拔
及水以歸全勝之道也從之
黄龍元年欲遣偏師取夷州及珠崖皆以諮上大將軍
右都護陸遜遜上疏曰臣愚以爲四海未定當須民力
以濟時務今兵興歴年見衆損減陛下憂勞聖慮忘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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與食將逺規夷州以定大事臣反覆思惟未見其利萬
里襲取風波難測民易水土必致疾疫今驅見衆經涉
不毛欲益更損欲利反害又珠崖絶險民猶禽獸得其
民不足濟事無其兵不足虧衆今江東見衆自足圖事
但當畜力而後動耳昔桓王創基兵不一旅而開大業
陛下承運拓定江表臣聞治亂討逆須兵爲威農桑衣
食民之本業而干戈未戢民有饑寒臣愚以爲宜育養
士民寛其租賦衆克在和義以勸勇則河渭可平克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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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統矣
公孫淵背盟大帝欲往征之上大將軍右都護陸遜又
上疏曰淵憑險恃固拘留大使名馬不獻實可讎忿蠻
夷猾夏未染王化鳥竄荒裔拒逆王師至令陛下爰赫
斯怒欲勞萬乘汎輕越海不慮其危而涉不測方今天
下雲擾羣雄虎爭英豪踴躍張聲大視陛下以神武之
姿誕膺期運破操烏林敗備西陵禽羽荆州斯三虜者
當世雄桀皆摧其鋒聖化所綏萬里草偃方蕩平華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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總一大猷今不忍小忿而發雷霆之怒違垂堂之戒輕
萬乘之重此臣之所惑也臣聞志行萬里者不中道而
輟足圖四海者匪懐細以害大彊宼在境荒服未庭陛
下乘桴逺征必致闚𨵦慼至而憂悔之無及若使大事
時㨗則淵不討自服今乃逺惜遼東衆之與馬奈何獨
欲捐江東萬安之本業而不惜乎乞息六師以威大虜
早定中夏垂曜將來帝用納焉
三年薛綜爲尚書僕射時公孫淵降而復叛大帝盛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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欲自親征綜上疏諫曰夫帝王者萬國之元首天下之
所繫命也是以居則重門擊柝以戒不虞行則清道案
節以養威嚴盖所以存萬安之福鎮四海之心昔孔子
疾時託乘桴浮海之語季由斯喜拒以無所取才漢元
帝欲御樓船薛廣德請刎頸以血染車何則水火之險
至危非帝王所宜涉也諺曰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況萬
乘之尊乎今遼東疎逺小國無城池之固備禦之術器
械銖鈍荒亂無政往必禽克誠如明詔然其方土寒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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榖稼不殖民習鞌馬轉徙無常卒聞大軍之至自度不
敵鳥驚獸駭長驅奔竄一人匹馬不可得見雖獲空地
守之無益此不可一也加又洪流滉瀁有成山之難海
行無常風波難免倐忽之間人船異勢雖有堯舜之德
智無所施賁育之勇力不得設此不可二也加以鬰霧
冥其上鹹水蒸其下善生流腫轉相洿染凡行海者稀
無所患此不可三也天生神聖顯以符瑞當乘平喪亂
康比民物嘉祥日集海内垂定逆虜凶虐滅亡在近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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國一平遼東自斃但當拱手以待耳今乃違必然之圖
尋至危之阻忽九州之固肆一朝之忿既非社稷之重
計又開闢以來所未嘗有斯誠羣僚所以傾身側息食
不甘味寢不安席者也惟陛下抑雷霆之威忍赫斯之
怒遵乘橋之安逺履冰之險則臣子賴祉天下幸甚時
羣臣多諫帝遂不行
嘉禾元年公車徴陸瑁拜議即選曹尚書大帝忿公孫
淵之巧詐反覆欲親征之瑁上疏諫曰臣聞聖王之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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逺夷羈縻而已不常保有故古者制地謂之荒服言慌
惚無常不可保也今淵東夷逺服屏在海隅雖託内面
與梗化無異國家所爲不愛貨寳遠以加之者非嘉其
德義也誠欲誘納愚弄以規其馬耳淵之驕黠恃遠負
命此乃荒貊常態豈足深怪昔漢諸帝亦嘗銳意以事
外夷馳使散貨充滿西域雖有恭從然其使人見害財
貨并没不可勝數今陛下不忍悁悁之忿欲越巨海身
踐其土羣臣愚議竊謂不安何者北部與國壤地連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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茍有間隙應機而至夫所以越海求馬曲意於淵者爲
赴目前之急除腹心之疾也而更棄本追末捐近治遠
忿以改規激以動衆斯乃猾虜所願聞非大吳之至計
也又兵家之術以功役相疲勞逸相待得失之間所覺
輒多且沓渚去淵道里尚遠今到其岸兵勢三分使彊
者進取次當守船又次運糧行人雖多難得悉用加以
單步負糧經遠深入賊地多馬邀截無常若淵狙詐與
北未絶動衆之日脣齒相濟若實孑然無所憑賴其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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怖遠迸或難卒滅使天誅稽於朔野山虜承間而起恐
非萬安之長慮也帝未許瑁重上疏曰夫兵革者固前
代所以誅暴亂威四夷也然其役皆在奸雄已除天下
無事從容廟堂之上以餘議議之耳至於中夏鼎沸九
域槃互之時率須深根固本愛力惜費務自將養以待
鄰敵之闕未有正於此時舎近治遠以疲軍旅者也昔
尉佗叛逆僭號稱帝于時天下乂安百姓殷阜帶甲之
數糧食之積可謂多矣然漢文猶以遠征不易重興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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旅告喻而已今凶桀未殄彊埸猶警雖蚩尤鬼方之亂
故當以緩急差之未宜以淵爲先願陛下抑威住計暫
寧六師潛神嘿規以爲後圖天下幸甚帝再覽瑁書嘉
其辭理端切遂不行
赤烏四年零陵太守殷札言於大帝曰今天棄曹氏喪
誅累見虎爭之際而幼童蒞事陛下身自御戎取亂侮
亡宜滌荆揚之地舉彊羸之數使彊者執㦸羸者轉運
西命益州軍於隴右授諸葛瑾朱然大衆指事襄陽陸
[228-7b]
遜朱桓别征壽春大駕入淮陽歴青徐襄陽壽春困於
受敵長安以西務對蜀軍許洛之衆勢必分離掎角瓦
解民必内應將帥對向或失便宜一軍敗績則三軍離
心便當秣馬脂車陵蹈城邑乘勝逐北以定華夏若不
悉軍動衆循前輕舉則不足大用易於屢退民疲威消
時往力竭非出兵之䇿也時弗能用之
烏程侯皓寳鼎元年五官中郎將丁忠使晉還說曰北
方守戰之具不設弋陽可襲而取皓訪羣臣鎮西大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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軍陸凱曰夫兵不得已而用之耳且三國鼎立以來更
相侵伐無嵗寧居今強敵新并巴蜀有兼土之實而遣
使求親欲息兵役不可謂其求援於我今敵形勢方強
而欲徼幸求勝未見其利也車騎將軍劉纂曰天生五
才誰能去兵譎詐相雄有自來矣若其有闕庸可棄乎
宜遣間諜以觀其勢皓隂納纂言且以蜀新平故不行
然遂自絶
時師旅仍動鎮軍大將軍陸抗上疏曰臣聞易貴隨時
[228-8b]
傳美觀釁故有夏多罪而殷湯用師紂作淫虐而周武
授鉞苟無其時玊䑓有憂傷之慮孟津有反斾之軍今
不務富國強兵力農畜榖使文武之才效展其用百揆
之署無曠厥職明黜陟以厲庶尹審刑罰以示勸沮訓
諸司以德而撫百姓以仁然後順天承運席卷宇内而
聽諸將徇名窮兵黷武動費萬計士卒彫瘁宼不爲衰
而我已大病矣今爭帝王之資而昧十百之利此人臣
之姦便非國家之良䇿也昔齊魯三戰魯人再克而亡
[228-9a]
不旋踵何則大小之勢異也況今師所克獲不補所喪
哉且險兵無衆古之明鑒誠宜暫息進取小規以畜士
民之力觀釁伺隙庶無悔吝
晉武帝咸寧五年王濬上疏曰吳孫皓荒淫凶逆宜速
征伐若皓死更立賢主則強敵也臣作船七年日有朽
敗臣年七十死亡無日三者一乖則難圖矣願陛下無
失事機帝於是決意伐吳
武帝宻有滅吳之計而朝議多違惟度支尚書杜預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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羊祜張華與帝意合祜病舉預自代及祜卒拜預爲鎮
南大將軍都督荆州諸軍事預啓請伐吳之期帝報待
明年方欲大舉預表陳至計曰自閏月以來賊但勅嚴
下無兵上以理勢推之賊之窮計力不兩完必先認上
流勤保夏口以東以延視息無縁多兵西上空其國都
而陛下過聽便用委棄大計縱敵患生此誠國之遠圖
使舉而有敗勿舉可也事爲之制務從完牢若或有成
則開太平之基不成不過費損日月之間何惜而不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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試之若當須後年天時人事不得如常臣恐其更難也
陛下宿議分命臣等隨界分進其所禁持東西同符萬
安之舉未有傾敗之患臣心實了不敢以曖昧之見自
取後累惟陛下察之
預旬月之中又上表曰羊祜與朝臣多不同不先博畫
而宻與陛下共施此計故益令多異凡事當以利害相
較今此舉十有八九利其一二止於無功耳其言破敗
之形亦不可得直是計不出己功不在身各恥其前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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故守之也自頃朝廷事無大小異意鋒起雖人心不同
亦由恃恩不慮後難故輕相同異也昔漢宣帝議趙充
國所上事效之後詰責諸議者皆叩頭而謝以塞異端
也自秋以來討賊之形頗露若今中止孫皓怖而生計
或徙都武昌更完修江南諸城遠其居人城不可攻野
無所掠積大船於夏口則明年之計或無所及時帝與
中書令張華圍棊而預表適至華推枰斂手曰陛下聖
明神武朝野清晏國富兵強號令如一吳主荒淫驕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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誅殺賢能當今討之可不勞而定帝乃許之
愍帝時琅邪國侍即王鑒勸元帝親征杜弢丞相叅軍
熊遠上疏曰皇綱失綂中夏多故聖主肇祚遠奉西都
梓宫外次未反園陵逆寇遊魂國賊未夷明公憂勞乃
心王室伏讀聖教人懐慷慨杜弢小豎寇抄湘川比年
征討經載不夷昔高宗伐鬼方三年乃剋用兵之難非
獨在今伏以古今之霸王遭時艱難亦有親征以隆大
勲亦有遣將以平小寇今公親征文武將吏度支籌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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舟輿器械所出若足用者然後可征愚謂宜如前遣五
千人徑與水軍進征既可得速必不後時昔齊用穰苴
燕晉退軍秦用王翦剋平南荆必使督護得才即賊不
足慮也
東晉元帝初杜弢作逆江湘流弊王敦不能制朝廷深
以爲憂琅邪國侍郎王鑒上疏勸帝征之曰天禍晉室
四海顛覆喪亂之極開闢未有明公遭歷運之厄當陽
九之㑹聖躬負伊周之重朝廷延匡合之望方將振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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轡而御八荒掃河漢而清天塗所藉之資江南之地盖
九州之隅角垂盡之餘人耳而百越鴟視於五嶺蠻蜀
狼顧於湘漢江州蕭條白骨塗地豫章一郡十殘其八
繼以荒年公私虚匱倉庫無旬月之儲三軍有絶乏之
色賦斂搜奪周而復始卒散人流相望於道殘弱之源
日深全勝之勢未舉鑒懼雲旗反斾元戎凱入未在旦
夕也昔齊旅未朞而申侯懼其老況暴甲三年介胄生
蟣蝨而可不深慮者哉江掦本六郡之地一州封域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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若兵不時戢人不堪命三江受敵彭蠡振揺是賊踰我
垣墻之内闚我室家之好黷武之衆易動驚弓之鳥難
安鑒之所甚懼也去年已來累喪偏將軍師屢失送死
之寇兵厭奔命賊量我力矣雖繼遣偏裨懼未足成功
也愚謂尊駕宜親幸江州然後方召之臣其力可得而
宣熊羆之士其銳可得而奮進左軍於武昌爲陶侃之
重建名將於安成連甘卓之壘南望交廣西撫蠻夷要
害之地勒勁卒以保之深溝堅壁按精甲而守之六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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旣贍戰士思奮爾乃乘隙騁竒擾其窟穴顯示大信開
以生塗杜弢之頸固已鎖於麾下矣
成帝咸康五年庾亮欲開復中原表遣諸軍羅布江沔
以爲伐趙之規帝下其議太常蔡謨上議曰時有否泰
道有屈伸茍不計彊弱而輕動則亡不終日何功之有
爲今之計莫若養威以俟時時之可否繫朔之彊弱朔
之彊弱繫虎之能否自石勒舉事虎常爲爪牙百戰百
勝遂定中原勒死之後虎挾嗣君誅將相内難旣平翦
[228-13b]
削外寇不失尺土以是觀之虎爲能乎將不能也今征
西將自將大軍席卷河南虎必親率其衆來決勝負欲
與之戰何如石生若欲城守何如金墉欲阻沔水何如
大江欲拒石虎何如蘇峻石生猛將關中精兵征西之
戰殆不能勝也金墉險固劉曜十萬衆不能拔又當是
時洛陽關中皆舉兵擊虎今此三鎮反爲其用方之於
前倍半之勇也石生不能敵其半而征西欲當其倍愚
所疑也蘇峻之彊不及石虎沔水之彊不及大江大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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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能禦蘇峻而欲以沔水禦石虎又所疑也昔袓士稚
在譙佃於城北界豫置軍屯以禦其外榖熟敵至丁夫
戰於外老弱穫於内多持炬火急則燒糓而走如此數
年竟不獲利當其時敵唯據河北方之於今四分之一
耳士稚不能捍其一而征西欲以禦其四又所疑也然
此但論征西旣至之後耳尚未論道路之慮也自沔以
西水急岸髙魚貫泝流首尾百里若敵無宋襄之義及
我未陣而擊之將如之何今王土與敵水陸異勢便習
[228-14b]
不同彼若送死則敵之有餘若棄江遠進以我所短擊
彼所長懼非廟勝之筭也朝議多與謨同乃詔亮不聽
移鎮
成帝時左衞將軍陳光上疏請北伐詔令攻壽陽征西
將軍都督徐兗諸軍事領徐州刺史假節蔡謨又上疏
曰今壽陽城小而固自壽陽至琅邪城壁相望其間遠
者裁百餘里一城見攻衆城必救且王師在路五十餘
日劉仕一軍早已入淮又遣數部北取生壁大軍未至
[228-15a]
聲息乆聞而賊之郵驛一日千里河北之騎足以來赴
非唯隣城相救而已夫以白起韓信項籍之勇猶𤼵梁
焚舟背水而陣今欲停船水渚引兵造城前對堅敵顧
臨歸路此兵法之所誡也若進攻未拔北騎卒至懼桓
子不知所爲而舟中之指可掬今征軍五千皆王都精
銳之衆又光爲左衞遠近聞之名爲殿中之軍宜令所
向有征無戰而頓之堅城之下勝之不武不勝爲笑今
以國之上駟擊寇之下邑得之則利薄而不足損敵失
[228-15b]
之則害重而足以益寇懼非䇿之長者臣愚以爲聞寇
而致討賊退而振旅於事無失不勝管見謹冒陳聞
時蘇峻反庾翼將悉郢漢之衆以事中原軍次安陸尋
轉襄陽中書侍即范汪上疏曰臣伏思安西將軍翼今
至襄陽倉卒致討凡百草創安陸之調不復爲襄陽之
用而𤣥冬之月沔漢乾涸皆當魚貫而行排推而進設
一處有急勢不相救臣所至慮一也又旣至之後桓宣
當出宣往剪豺狼之林招攜貳之衆待之以至寛御之
[228-16a]
以無法田疇墾闢生産始立而當移之必有嗷然悔吝
難測臣所至慮二也襄陽頓益數萬口奉師之費皆當
出於江南漕運之難船人之力不可不熟計臣之所至
慮三也且申伯之尊而與邊將並驅又東軍不進殊爲
孤懸兵書云知彼知此百戰不殆知彼不知此一勝一
負賊誠衰弊然得臣猶在我雖方隆今實未暇而連兵
不解患難將起臣之所至慮四也翼豈不知兵家所患
常在於此顧以門户事任憂責莫大晏安終年非心情
[228-16b]
所安是以抗表輒行畢命原野以翼宏規經略文武用
命忽遇釁㑹大事便濟然國家之慮常以萬全非至安
至審王者不舉臣謂宜嚴詔諭翼還鎮養銳以爲後圖
若少合聖意乞宻出臣表與車騎臣氷等詳共集議
武帝寧康間苻堅寇涼州車騎將軍桓沖遣宣城内史
朱序豫州刺史桓伊率衆向壽陽淮南太守劉波汎舟
淮泗乘虚致討以救涼州乃表曰氐賊自并東部醜𩔖
實繁而蜀漢寡弱西涼無備斯誠暴與疾顛祗速其亡
[228-17a]
然而天未勦絶屢爲國患臣聞勝於無形功立事表伐
謀之道兵之上略況此賊陸梁終必越逸北狄陵縱常
在秋冬今日月迅邁髙風行起臣輒較量畿甸守衞重
複又淮泗通流長江如海荆楚偏遠宻邇寇讎方城漢
水無天險之實而邉備之重勢在西門臣雖凡庸識乏
武略然猥荷重任思在投袂請率所統徑進南郡與征
西將軍臣豁參同謀猷賊若果驅犬羊送死沔漢庶仰
慿正順因致人利一舉乘風掃清氛穢不復重勞王師
[228-17b]
有事三秦則先帝盛業永隆於聖世宣武遺志無恨於
在昔如其懾惮皇威闚𨵦計屈則觀兵伺釁更議進取
振旅旋斾遲速唯宜伏願陛下覽臣所陳特垂聽許
宋武帝復欲北討行意甚盛奉常鄭鮮之上表諫曰伏
思聖略深遠臣之愚管無所措其意然臣愚見竊有所
懷敵凶狡情狀可見自關中再敗皆是帥師違律非是
内有事故致外有敗傷敵聞殿下親御六軍必謂見伐
當重兵潼關其勢然也若陵威長驅臣實見其未易若
[228-18a]
輿駕頓洛則不足上勞聖躬如此則進退之機宜在熟
慮敵不敢乘勝過陜遠攝天威故也今盡用兵之筭事
從屈申遣師撲討而南夏清晏敵方懼將來永不敢動
若輿駕造洛而反凶醜更生揣量之心必啓邊戎之患
此旣必然江南顒顒傾注輿駕忽聞遠伐不測師之深
淺必以殿下大申威靈未還人情恐懼事又可推往年
西征劉鍾危殆前年刼盜破廣州人士都盡三吳心腹
之内諸縣屢敗皆由勞役所致又聞處處大水加遠師
[228-18b]
民敝敗散自然之理殿下在彭城刼盜破諸縣事非偶
爾皆是無賴凶慝凡順而撫之則百姓思安違其所願
必爲亂矣古人所以救其煩穢正在於斯漢高身困平
城吕后受匃奴之辱魏武軍敗赤壁宣武喪師枋頭神
武之功一無所損況偏師失律無虧於廟堂之上者耶
即之事實非敗之謂唯齡石等可念耳若行也或速其
禍反覆思惟愚謂不煩殿下親征小刼西虜或為河洛
之患今正宜通好朔部則河南安河南安則濟泗靜伏
[228-19a]
願聖鑒察臣愚懷
文帝元嘉二十七年帝將北討步兵校尉沈慶之諫曰
馬步不敵爲日已乆矣請舍遠事且以檀到言之道濟
再行無功彦之失利而返今料王𤣥謩等未踰兩將六
軍之盛不過往時將恐重辱王師難以得志上曰小醜
竊據河南脩復王師再屈自别有以亦由道濟養寇自
資彦之中塗疾動敵所恃唯馬夏水浩汗河水流通泛
舟北指則碻磝必走滑臺小戍易可覆拔克此二戍館
[228-19b]
榖弔民虎牢洛陽自然不固比及冬間城守相接敵馬
過河便成禽也慶之又固陳不可丹陽尹徐湛之吏部
尚書江湛竝在坐上使湛之等難慶之曰治國譬如治
家耕當問奴織當訪婢陛下今欲伐國而與白面書生
輩謀之事何由濟
元嘉二十九年帝欲更北伐訪之羣臣中庶子何偃議
曰内幹胡法宗宣詔逮問北伐伏計敵審有殘福烏合
易亂殱殄非難誠如天㫖今雖廟筭無遺而士未精習
[228-20a]
縁鎮戍充實者寡邊民流散多未附業控引所資取給
根本虧根本以殉邊患宜動必萬尅無虞往歳挫傷續
以内釁侮亡取亂誠爲沛然然淮泗數州實亦彫耗流
傭未歸創痍未起且攻守不等客主形異薄之則勢艱
圍之則曠日進退之間姦虞互起竊謂當今之弊易衂
方來之寇不深宜含垢藏疾以齊天道
文帝聞魏世祖殂更謀北伐青州刺史劉興祖上言以
爲河南阻飢野無所掠脫諸城固守非旬月可拔稽留
[228-20b]
大衆轉輸方勞應機乘勢事存急速今僞帥始死兼逼
暑時國内猜擾不暇遠赴愚謂宜長驅中山據其關要
冀州以北民人向豐兼麥已尚熟因資爲易若中州震
動黄河以南自當消潰臣請發青冀兵入其心腹若前
驅克勝則衆軍宜一時濟河並建司牧撫柔初附西拒
太行北塞軍都因事指麾隨宜加授若能成功清壹可
待若不克㨗不爲大傷宋主意止存河南亦不從
時祕書監謝靈運上表陳疾上賜假東歸將行上書勸
[228-21a]
伐河北曰自中原喪亂百有餘年流離寇戎湮沒殊𩔖
先帝聦明神武哀濟羣生將欲盪定趙魏大同文軌使
乆凋反於正化偏俗歸於華風運謝事乖理違願絶仰
德抱悲恨存生盡況陵塋未㡬强敵伺隙預在有識誰
不憤歎而景平執事竝非其才且遘紛京師豈慮託付
遂使孤城窮陷莫肯極忠烈囚朔漠緜河三千翻爲寇
有晩遣鎮戍皆先朝之所開拓一旦淪亡此國恥宜雪
被於近事者也又北境自染逆虜窮苦備罹徴調賦斂
[228-21b]
靡有止已所求不獲輒致誅殞身禍家破闔門比屋此
亦仁者所爲傷心者也咸云西虜舎末遠師隴外東虜
乘虚呼可掩襲西軍旣反得據關中長圍咸陽還路已
絶雖遣救援停住河東遂乃遠討大城欲爲首尾而西
寇深山重阻根本自固徒棄巢窟未足相拯師老於外
國虚於内時來之㑹莫復過此觀兵燿威實在兹日若
相持未已或生事變忽值新起之衆則異於今苟乖其
時難爲經略雖兵食倍多則萬全無必矣又歴觀前代
[228-22a]
𩔖以兼弱爲本古今聖德未之或殊豈不以天時人事
理數相得興亡之度定期居然故古人云旣見天殃又
見人災乃可以謀昔魏氏之彊平定荆冀乃乘袁劉之
弱晉世之盛拓開吳蜀亦因葛陸之衰此皆前世成事
著於史䇿者也自羌平之後天下亦謂敵當俱滅長驅
滑臺席卷下城奪氣喪魄指日就盡但長安違律潼關
失守用緩天誅假延歲月日來至今十有二載是謂一
紀曩有前言況五部代數齊世敵期餘命盡於來年自
[228-22b]
相攻伐兩取其困卞莊之形驗之今役仰望聖澤有若
渇飢注心南雲爲日已乆來蘇之冀實歸聖明此而弗
乘後則未兆即日府藏誠無兼儲然凡造大事待國富
兵彊不必乘㑹於我爲易貴在得時器械旣充衆力粗
足方於前後乃當有優常議損益乆證冀州口數百萬
有餘田賦之沃著自貢典先才經創基址猶存澄流引
源桑麻蔽野彊富之實昭然可知爲國長乆之計孰若
一往之費邪或懲關西之敗而謂河北難守二境形勢
[228-23a]
表裏不同關西雜居種𩔖不一昔在前漢屯軍霸上通
火甘泉況乃遠戍之軍值新故交代之際者乎河北悉
是舊户差無雜人連嶺判阻三關作隘若遊騎長驅則
沙漠風靡若嚴兵守塞則冀方山固昔隴西傷破鼂錯
興言匈奴慢侮賈誼憤歎方於今日皆爲賒矣晉武中
主耳值孫皓虐亂天祚其德亦由鉅平奉䇿荀賈折謀
故能業崇當年區宇一綂況今陛下聰明聖哲天下歸
仁文德與武功竝震霜威共素風俱舉恊以宰輔賢明
[228-23b]
諸王美令岳牧宣烈虎臣盈朝而天或遠命亦何敵不
滅矧伊頑梗假日而已哉伏惟深機志務乆定神謨臣
卑賤側陋竄景巖穴實仰希太平之道傾覩岱宗之封
雖乏相如之筆庶免史談之憤以此謝病京師萬無恨
矣乆欲上陳懼在觸置䝉賜恩假暫違禁省消渴十年
常慮朝露抱此愚志昧死以聞
南齊武帝永明末欲北伐使毛惠秀畫漢武北伐圖使
丹陽令中書郎王融掌其事融好功名因此上疏曰臣
[228-24a]
聞情慉自中事符則感象構於始機動斯彰莊敬之道
可宗㑹揖讓其彌肅勇烈之士足貴應鼙鐸以増思肇
植生民厥祥旣緬降及興運維道有徴莫不有所因循
而升皇業者也若夫膏腴旣稱天乙知五方之富皮幣
已列帝劉測四海之尊異封禪之文則升中之典攸鬯
嘆輿地之圖乃席卷之庸是立伏惟陛下窮神盡聖緫
極居中偶化兩儀均明二耀拯𤣥綱於頺絶反至道於
澆淳可謂區㝢儀刑齊民先覺者也臣亦遭逢生此嘉
[228-24b]
運鑿飲耕食自幸唐年而識用昏霾經術疎淺將薖且
軸豈蕨與薇皇鑒燭幽天高聽下賞片言之或善矜一
物之失時湔拂塵䝉霑飾光價拔足草廬廁身朝序復
得拜賀歳時瞻望日月於臣心願曽已畢矣但千祀一
逢休明難再思䇿鈆駑樂陳㳙壒竊習戰陣攻守之術
農桑牧藝之書申商韓墨之權伊周孔孟之道常願待
詔朱闕俯對青蒲請閒宴之私談當世之務位賤人㣲
徒深傾𣢾方今九服清怡三靈和晏木有附枝輪無異
[228-25a]
轍東鞮獻舞南辮傳歌羌僰踰山秦屠越海舌象翫委
體之懃輶譯厭瞻巡之數固將開桂林於鳳山創金城
於西守而蠢爾獯狄敢讎大邦假息關河竊命函谷淪
故京之爽塏變舊邑而荒涼息反坫之儒衣乆伊川之
被髪北地殘氓東都遺老莫不茹泣吞悲傾耳戴目翹
心仁政延首王風若試馳咫尺之書具甄戎旅之卒徇
其墮城納其降徒可弗勞弦鏃無待干戈真皇王之兵
征而不戰者也臣乞以執殳先邁式道中原澄瀚渚之
[228-25b]
恒流掃狼山之積霧係單于之頸屈左賢之膝習呼韓
之舊儀拜鑾輿之巡幸然後天移雲動勒封岱宗咸五
登三追蹤七十百神肅警萬國具僚璯弁星離玊帛雲
聚集三燭於蘭席聆萬歳之禎聲豈不盛哉豈不韙哉
昔桓公志在伐莒郭牙審其幽趣魏后存心去漢德祖
究其深言臣愚昧忖誠不足以知㣲然伏揆聖心規模
𢎞遠旣圖載其事必克就其功臣不勝歡喜圖成上置
琅邪城射堂壁上遊幸輒觀視焉
[228-26a]
時朝廷討雍州刺史王奐丹陽令中書郎王融又上疏
曰臣每覽史傳見憂國忘家捐生報德者未曽不撫卷
嘆息以爲今古共情也然或以片言㣲感一湌小惠參
國士之眄同布素之遊耳豈有如臣獨拔無聞之伍過
超非分之位名器雙假榮禄兩升而宴安昃罷之晨優
游旰食之日所以敢布丹愚仰聞宸聽今議者或以西
夏爲念臣竊謂之不爾其故何哉陛下聖明羣臣悉力
從以制逆上而御下指開賞黜之言㣲示生死之路方
[228-26b]
域之人皆相爲敵旣兵威遠臨人不自保雖窮鳥必啄
固等命於梁鶉困獸斯驚終並懸於厨鹿凱師勞飲固
不待晨臣之寸心獨有㣲願自獫狁洊食荒侮伊瀍天
道祸淫危亡日至母后内難粮力外虚謡言物情屬當
今㑹若籍巫漢之歸師騁士卒之餘憤取函谷如反掌
陵關塞若摧枯但士非素蓄無以即用不敎民戰是實
棄之特希私集部曲豫加習校若䝉垂許乞𨽻監省拘
食人身權備石頭防衛之數臣少重名節早習軍旅若
[228-27a]
試而無績伏受面欺之誅用且有功仰詶知人之哲
陳宣帝時謀取彭汴以問五兵尚書毛喜對曰淮左新
平邊民未輯周氏始吞齊國難與爭鋒且棄舟楫用車
騎去長就短非我所便不若安民保境寢兵結好斯乆
長之術也
趙主劉曜勅内外戒嚴將親討渠知光祿大夫游子遠
進曰陛下誠能納愚臣之計者不勞大駕親動一月之
中可使清定曜曰卿試言之子遠曰彼匪有大志希竊
[228-27b]
非望也但逼於陛下峻網耳今死者不可追莫若赦諸
逆人之家老弱没奚官者使迭相撫育聽其復業大赦
與之更始彼生路旣開不降何待若渠知自以罪重不
即下者願假臣弱兵五千以爲陛下梟之不敢勞陛下
之將帥也不爾者今賊黨旣衆彌川被谷雖以天威臨
之恐非年歳可除曜大悅
秦主苻堅妾張氏明辯有才識堅將入宼江左羣臣切
諫不從張氏進曰妾聞天地之生萬物聖王之馭天下
[228-28a]
莫不順其性而暢之故黄帝服牛乘馬因其性也禹鑿
龍門決洪河因水之勢也后稷之播殖百榖因地之氣
也湯武之滅夏商因人之欲也是以有因成無因敗今
朝臣上下皆言不可陛下復何所因也書曰天聰明自
我民聰明天猶若此況於人主乎妾聞人君有伐國之
志者必上觀乾象下採衆祥天道崇遠非妾所知以人
事言之未見其可諺言雞夜鳴不利行師犬羣嘷者宫
室必空兵動馬驚軍敗不歸秋冬已來毎夜羣犬大嘷
[228-28b]
衆雞夜鳴伏聞廏馬驚逸武庫兵器有聲吉凶之理誠
非㣲妾所論願陛下詳而思之堅曰軍旅之事非婦人
所豫也遂興兵張氏請從堅果大敗於壽春張氏乃自

後魏道武帝討姚興問定州大中正李先曰興屯天渡
平據柴壁相爲表裏今欲殄之計將安出先對曰臣聞
兵以正合戰以竒勝如聞姚興欲屯兵天渡利其粮道
及其未到之前遣竒兵先邀天渡柴壁左右嚴設伏兵
[228-29a]
備其表裏以陛下神䇿觀時而動興欲進不得退又乏
粮夫高者爲敵所棲深者爲敵所囚兵法所忌而興居
之可不戰而取太祖從其計興果敗歸
明元帝聞劉裕死欲取洛陽虎牢滑臺白馬公崔浩曰
陛下不以劉裕欻起納其使貢裕亦敬事陛下不幸今
死乘喪伐之雖得之不令春秋晉士丐率師侵齊聞齊
侯卒乃還君子大其不伐喪以爲恩足以感孝子義足
以動諸侯今國家亦未能一舉而定江南宜遣人弔祭
[228-29b]
存其孤弱恤其凶災布義風於天下令德之事也如此
則化被荆揚南金象齒羽毛之珍可不求而自至裕新
死黨與未離兵臨其境必相率拒戰功不可必不如緩
之待其惡稔如其彊臣爭權變難必起然後命將揚威
可不勞士卒而収淮北之地太宗銳意南伐詰浩曰劉
裕因姚興死而滅其國裕死我伐之何爲不可浩固執
曰興死二子交争裕乃伐之太宗大怒不從浩言遂遣
奚斤南伐議於監國之前曰先攻城也先畧地也斤曰
[228-30a]
宜先攻城浩曰南人長於守城苻氏攻襄陽經年不拔
今以大國之力攻其小城若不時剋挫損軍勢敵得徐
嚴而來我怠彼銳危道也不如分軍畧地至淮爲限列
置守宰収斂租榖滑臺虎牢反在軍北絶望南救必沿
河東走若或不然即是囿中之物公孫表請先圖其城
斤等濟河先攻滑臺經時不拔表請濟師太宗大怒乃
親南巡
太武帝神䴥三年治兵將伐夏羣臣咸曰劉義隆兵猶
[228-30b]
在河中捨之西行前寇未可必克而義隆乘虚濟河則
失山東矣崔浩曰義隆與赫連定遥相招引以虚聲唱
和莫敢先入譬如連雞不得俱飛無能爲害臣始謂義
隆軍來當屯止河中兩道北上東道向冀西道衝鄴如
此則陛下當自討之不得徐行今則不然東西列兵徑
二千里一處不過數十形分勢弱此不過欲固河自守
無北度意也赫連定殘根易摧擬之必仆克定之後東
出潼關席卷而前則威震南極江淮以北無立草矣上
[228-31a]
從之
太武帝時河西王沮渠牧犍内有貳意世祖將討焉先
問於司徒崔浩浩對曰牧犍惡心已露不可不誅官軍
往年北伐雖不剋獲實無所損于時行者内外軍馬三
十萬匹計在道死傷不滿八千歳常羸死恒不減萬乃
不少於此而遠方承虛便謂大損不能復振今出其不
意不圖大軍卒至必驚駭騷擾不知所出擒之必矣且
牧犍劣弱諸弟驕恣爭權從横民心離解加比年以來
[228-31b]
天災地變都在秦涼成滅之國也世祖曰善吾意亦以
爲然命公卿議之𢎞農王奚斤等三十餘人皆曰牧犍
西垂下國雖心不純臣然繼父職貢朝廷接以蕃禮又
王姬釐降罪未甚彰謂宜羈縻而已今士馬勞止宜可
小息又其地鹵斥略無水草大軍旣到不得乆停彼聞
軍來必完聚城守攻則難拔野無所掠於是尚書古弼
李順之徒皆曰自温圉河以西至於姑臧城南天梯山
上冬有積雪深一丈餘至春夏消液下流成川引以灌
[228-32a]
漑彼聞軍至決此渠口水不通流則致渴乏去城百里
之内赤地無草又不住乆停軍馬斤等議是也世祖乃
命浩以其前言與斤共相難抑諸人不復餘言唯曰彼
無水草浩曰漢書地理志稱涼州之蓄爲天下饒若無
水草何以畜牧又漢人爲居終不於無水草之地築城
郭立郡縣也又雪之消液纔不斂塵何得通渠引漕灌
漑數百萬頃乎此言大詆誣於人矣李順等復曰耳聞
不如目見吾曹目見何可共辨浩曰汝曹受人金錢欲
[228-32b]
爲之辭謂我目不見便可欺也世祖隱聽聞之乃出親
見斤等辭㫖嚴厲形於神色羣臣乃不敢復言唯唯而
已於是遂討涼州而平之多饒水草如浩所言
帝西巡至東雍親臨汾曲觀薛永宗壘進軍圍之永宗
出兵欲戰帝問司徒崔浩曰今日可擊不浩曰永宗未
知陛下自來人心安閒北風迅疾宜急擊之須臾必破
若待明日恐其見官軍盛大必夜遁走帝從之永宗潰
滅車駕濟河前驅告賊在渭北帝至洛水橋賊已夜遁
[228-33a]
詔問浩曰盖吳在長安北九十里渭北地空榖草不備
欲渡渭南西行何如浩對曰盖吳營去此六十里賊魁
所在擊蛇之法當須破頭頭破則尾豈能復動宜乘勢
先擊吳今軍往一日便到平吳之後回向長安亦一日
而至一日之内未便損傷愚謂宜從北道若從南道則
盖吳徐入北山卒未可平帝不從乃渡渭南吳聞帝至
盡散入北山果如浩言軍無所克
時宋劉義隆侵邊遣安南大將軍司馬楚之距之楚之
[228-33b]
上疏曰臣奉命南伐受任一方而智力淺短誠節未効
所以夙夜憂惶忘寢與食臣屢遣人至荆揚所在陳說
具論天朝盛化之美莫不忻承聖德傾首北望而義隆
兄弟知人情揺動遣臣私讎順爲司州刺史統淮北七
郡代垣苗守懸瓠自鞏洛滑䑓敗散已來義隆恥其敗
北多加罪罰到彦之削位退同卒伍殺姚聳夫於壽春
斬竺靈秀於彭城王休元託疾檀道濟斥放凡在腹心
悉懷疑阻民怨臣猜可謂今日臣聞平殄寇逆必乘戰
[228-34a]
勝之威建立功勲亦因離貳之勢伏惟陛下聖德膺符
道光四海神旌所指莫不摧服其未賔者義隆而已今
天網遐舉殊方仰德固宜掃清東南齊一區宇使濟濟
之風被於江漢世祖以兵乆勞不從
太武帝末年蕭衍遣將康絢遏淮將灌揚徐左僕射郭
祚表曰蕭衍狂悖擅㫁川瀆役苦民勞危亡已兆然古
諺有之敵不可縱夫以一酌之水或爲不測之淵如不
時滅恐同原草宜命一重將率統軍三十人領羽林一
[228-34b]
萬五千人并科京東七州虎旅九萬長驅電邁遄令撲
討擒斬之勲一如常制賊資雜物悉入軍人如此則鯨
鯢之首可不日而懸誠知農桑之時非發衆之日茍事
理宜然亦不得不爾昔韋顧跋扈殷后起昆吾之師玁
狁孔熾周王興六月之伐臣職忝樞衡獻納是主心之
所懷寧敢自嘿并宜勅揚州選一猛將遣當州之兵令
赴浮山表裏夾攻朝議從之
文成帝時定陽侯曹安表曰拾寅今保白蘭多有金銀
[228-35a]
牛馬若擊之可以大獲議者咸以先帝忿拾寅兄弟不
穆使晉王伏羅高涼王那再征之竟不能剋拾寅雖復
遠遁軍亦疲勞今在白蘭不犯王塞不爲人患非國家
之所急也若遣使招慰必求爲臣妾可不勞而定也王
者之於四荒羈縻而已何必屠其國有其地安曰臣昔
爲澆河戍將與之相近明其意勢若分軍出其左右拾
寅必走保南山不過十日牛馬草盡人無所食衆必潰
叛可一舉而定也詔從之
[228-35b]
獻文帝時蠕蠕犯塞帝引見羣臣議之尚書僕射元目
辰進曰若車駕親行恐京師危懼不如持重固守自安
虜懸軍深入粮無繼運以臣量之自退不乆遣將軍追
擊破之必矣中曹給事中張白澤曰陛下欽明則天比
蹤前聖而蠢爾荒愚輕犯王略寇乃顛沛於遠圖我將
宴安於近毒仰惟神略則不然矣今若鑾輿親動賊必
望麾崩散寧容仰挫神兵坐而縱敵萬乘之尊嬰城自
守進失可乘之機退非無前之義惟陛下留神帝從之
[228-36a]
遂大破虜衆
孝文帝曰長驅之謀廟筭已定今大軍將進公等更欲
何云輔國大將軍李沖進曰臣等不能折衝帷幄坐制
四海而令南有竊號之渠實臣等之咎陛下以文軌未
一親勞聖駕臣等誠思亡軀盡命効死戎行然自離都
淫雨士馬困弊前路尚遥水潦方甚且伊洛境内小水
猶尚致難況長江浩汗越在南境若營舟檝必須停滯
師老粮乏進退爲難矜喪反斾於義爲允帝曰一同之
[228-36b]
意前已具論卿等正以水雨爲難然天時頗亦可知何
者夏旣炎旱秋故雨多𤣥冬之初必當開爽比後月中
間若雨猶不已此乃天也脫於此而晴行則無害古不
伐喪謂諸侯同軌之國非王者綂一之文已至於此何
容停駕沖又進曰今者之舉天下所不願唯陛下欲之
漢文言吾獨乘千里馬竟何至也臣有意而無其辭敢
以死請帝大怒曰方欲經營宇宙一同區域而卿等儒
生屢疑大計斧鉞有常卿勿復言
[228-37a]
帝攻鍾離未剋將於淮南脩故城而置鎮戍以撫新附
之民賜相州刺史髙閭璽書具論其狀閭表曰南土亂
亡僣主屢易陛下命將親征威陵江左望風慕化剋拔
數城施恩布德攜民襁負可謂澤流邊方威惠普著矣
然元非大舉軍興後時本爲迎降戎卒實少兵法十則
圍之倍則攻之所率旣寡東西懸闊難以並稱伏承欲
留戍淮南招撫新附昔世祖以回山倒海之威兵騎數
十萬南臨𤓰歩諸郡盡降而盱眙小城攻而弗剋班師
[228-37b]
之日兵不戍一郡土不闢一廛夫豈無人以大鎮未平
不可守小故也堰水先塞其源伐木必拔其本源不塞
本不拔雖剪枝竭流終不可絶矣壽陽盱眙淮隂淮南
之源本也三鎮不剋其一而留兵守郡不可自全明矣
旣逼敵之大鎮隔深淮之險少置兵不足以自固多留
衆粮運難可充又欲脩渠通漕路必由于泗口泝淮而
上須經角城淮隂大鎮舟船素蓄敵因先積之資以拒
始行之路若元戎旋斾兵士挫怯夏雨水長救援實難
[228-38a]
忠勇雖奪事不可濟淮隂東接山陽南過江表兼近江
都海西之資西有盱眙壽陽之鎮且安土樂本人之常
情若必留戍軍還之後恐爲敵擒何者鎮戍新立懸在
異境以勞禦逸以新擊舊而能自固者未之有也昔彭
城之役旣剋其城戍鎮已定而思叛外向者猶過數萬
角城蕞爾處在淮北去淮陽十八里五固之役攻圍歴
時卒不能剋以今比昔事兼數倍今以向熱水雨方降
兵刄旣交難以恩恤降附之民及諸守令其可徙置淮
[228-38b]
北如其不然進兵臨淮速度士卒班師還京踵太武之
成規營皇居於伊洛畜力以待敵釁布德以懷遠人使
中國清穆化被遐裔淮南之鎮自効可期天安之㨗指
辰不遠
髙閭爲給事中又上表曰伏見廟筭有事淮海雖成事
不說猶可思量臣以愚劣本非武用至於軍旅尤所不
學直以無諱之朝敢肆狂瞽區區短見竊有所疑臣聞
兵者凶器不得已而用之今天下開泰四方無虞豈宜
[228-39a]
盛世干戈妄動疑一也淮北之城凡有五處難易相兼
皆須攻擊然攻守難圖力懸百倍反覆思量未見其利
疑二也縱使如心於國無用發兵遠入費損轉多若不
置城是謂空爭疑三也脫不如意當延日月屯衆聚費
于何不有疑四也伏願思此四疑時速返斾文明太后
令曰六軍電發有若摧朽何慮四難也遷尚書中書監
侍中趙郡公陳建與侍中晉陽侯元仙德殿中尚書長
樂王穆亮比部尚書平原王陸叡宻表曰皇天輔德命
[228-39b]
集大魏臣等父祖翼賛初興勤過蜀漢誓固山河享兹
景福寵辱休戚與國均焉臣以凡近識無逺達階藉先
寵遂荷今任彼已之譏播於羣口仰感生成俯自䇿厲
顧省駑鈍終於無益然飲水驚寐實懷慚負至於願天
髙地厚何日忘之自永嘉之末封豕横噬馬叡南據奄
有荆楚及桓劉跋扈祸難相繼岱宗隔望秩之敬青徐
限見德之風獻文皇帝髫齔龍飛道光率土干戚暫武
淮海從風車書旣同華裔將一昊天不弔奄背萬邦竊
[228-40a]
聞劉昱天亡權臣殺害思正之民翹想罔極愚謂時不
再來機宜易失毫分之差致悔千里天與不取反受其
咎所謂見而不作過在介石者也宜簡雄將號令八方
義陽王臣昶深悟存亡逺同孫氏茍歴運響從則吳㑹
可定脫事有難成則振旅而返進可以揚義聲於四海
退可以通德信於遐裔宜乘之㑹運鍾今日如合聖聽
乞速施行脫悟天心願存臣表徐觀後驗賞罰隨焉髙
祖嘉之
[228-40b]
時議伐蕭賾黄門侍即盧淵表曰臣誠識不周覽頗尋
典籍自魏晉以前承平之世未有皇輿親御六軍決勝
行陣之間者勝不足爲武不勝有虧威德明千鈞之弩
不爲鼷鼠發機故也昔魏武以弊卒一萬而袁紹土崩
謝𤣥以步兵三千而苻堅瓦解勝負不由衆寡成敗在
於須臾若用田豐之謀則生制孟德矣魏既并蜀迄于
晉世吳介有江水居其上流大小勢殊德政理絶然猶
君臣恊謀垂數十載逮孫皓暴戾上下攜爽水陸俱進
[228-41a]
一舉始克今蕭氏以簒殺之燼政虐役繁又支屬相圖
人神同棄吳㑹之民延踵皇澤正是齊軌之期一同之
㑹若大駕南巡必左袵革面閩越倒戈其猶運山壓卵
有征無戰然愚謂萬乘親戎轉漕難繼千里饋粮士有
飢色大軍之後必有凶年不若命將簡銳盪滌江右然
後鳴鑾巡省告成東岳則天下幸甚率土戴賴
 
 
[228-41b]
 
 
 
 
 
 
 
 歴代名臣奏議卷二百二十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