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R2f0039 歷代名臣奏議-明-楊士奇 (master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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欽定四庫全書
 歴代名臣奏議卷一百十九
           明 楊士竒等 撰
  禮樂統言/禮
隋文帝初即位將改周制乃下詔曰宣尼制法云行夏
之時乗殷之輅奕葉共遵理無可革然三代所尚衆論
多端或以為所建之時或以為所感之瑞或當其行色
因以從之今雖夏數得天歴代通用漢尚於赤魏尚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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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驪馬𤣥牲已弗相踵明不可改建寅歲首常服於黒
朕初受天命赤雀来儀兼姬周已還於兹六代三正㢠廻
復五徳相生總以言之並宜火色垂衣已降損益可知
尚色雖殊常兼前代其郊丘廟社可依衮冕之儀朝會
衣裳宜盡用赤昔丹烏木運姬有大白之旂黄星土徳
曹乗黒目之馬在祀與戎其尚恒異今之戎服皆可尚
黄在外常所著者通用雜色祭祀之服須合禮經宜集
通儒更可詳議太子庻子攝太常少卿裴正奏曰竊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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後周制冕加為十二既與前禮數乃不同而色應五行
又非典故謹按三代之冠其名各别六等之冕承用區
分璪玉五采随班異飾都無迎氣變色之文惟月令者
起於秦代乃有青旂赤玉白駱黒衣與四時而色變全
不言於弁冕五時冕色禮既無文稽於正典難以經證
且後魏已来制度咸闕天興之歲草創繕修所造車服
多參胡制故魏收論之稱為違古是也周氏因襲將為
故事大象承統咸取用之輿輦衣冠甚多迂怪今皇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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革命憲章前代其魏周輦輅不合制者已勅有司盡令
除廢然衣冠禮噐尚且兼行乃有立夏衮衣以赤為質
迎秋平冕用白成形既越典章須革其謬謹按續漢書
禮儀志云立春之日京都皆著青衣秋夏悉如其色逮
於魏晉迎氣五郊行禮之人皆同此制考尋故事惟幘
從衣色今請冠及冕並用𤣥惟應著幘者任依漢晉制
曰可
開皇初思定典禮太常卿牛𢎞奏曰聖教陵替國章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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闕漢晉為法随俗因時未足經國庇人𢎞風施化且制
禮作樂事歸元首江南王儉偏陋一臣私撰儀注多違
古法就廬非東階之位凶門豈設重之禮兩蕭累代舉
國遵行後魏及齊風牛本陋殊不㝷究遥相師祖故山
東之人浸以成俗西魏以降師旅弗遑賓興之禮盡未
詳定今休明啟運憲章伊始請據前經革茲敝俗詔曰

虞世基奏曰後周故事升日月於旌旗乃闕三辰而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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無十二但有山龍華蟲作繪宗彛藻火粉米黼黻乃與
三公不異開皇中就裏欲生分别故衣重宗彛裳重黼
黻合重二物以就九章為十二等但每一物上下重行
衮服用九鷩服用七今重此三物乃非典故且周氏執
謙不敢負於日月所以綴此三象唯施太常天王衮衣
章乃從九但天子譬日徳在照臨辰為帝位月主正后
負此三物合徳齊明自古有之理應無惑周執謙道殊
未可依重用宗彛又乖法服今准尚書予欲觀古人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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服日月星辰山龍華蟲作會宗彛藻火粉米黼黻絺繡
具依此於左右髆上為日月各一當後領下而為星辰
又山龍九物各重行十二又近代故實依尚書大𫝊山
龍純青華蟲純黄作會宗彛純黒藻純白火純赤以此
相間而為五采鄭𤣥議己自非之云五綵相錯非一色
也今並用織成於繡五色錯文准孔安國衣質以𤣥加
山龍華蟲火宗彛等並織成為五物裳質以纁加藻粉
米黼黻之四衣裳通數此為九章兼上三辰而備十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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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衣褾領上各帖升龍漢晉以来率皆如此既是先王
法服不可乖於夏制徴而用之理將為允墨勑曰可承
以單衣
煬帝嘗大備法駕嫌属車太多顧謂部郎閻毗曰開皇
之日屬車十有二乗於事亦得今八十一乗以牛駕車
不足以益文物朕欲減之從何為可毗對曰臣初定數
共宇文愷參詳故實㩀漢胡伯始蔡邕等議屬車八十
一乗此起於秦遂為後式故張衡賦云属車九九是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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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及法駕三分減一為三十六乗此漢制也又據宋孝
建時有司奏議晉遷江左惟設五乗尚書令建平王宏
曰八十一乗議兼九國三十六乗無所準憑江左五乗
儉不中禮但帝王文物旂旒之數爰及冕玉皆同十二
今宜準此設十二乗開皇平陳因以為法令憲章徃古
大駕依秦法駕依漢小駕依宋以為差等帝曰何用秦
法乎大駕宜三十六法駕宜用十二小駕除之毗研精
故事皆此類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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唐太宗貞觀二年中書舍人髙季輔上疏曰竊見宻王
元曉等俱是懿親陛下友爱之懐義髙古昔分以車服
委以藩維須依禮儀以副瞻望比見帝子拜諸叔諸叔
即亦答拜王爵既同家人有禮豈合如此顛倒昭穆伏
願一垂訓誡永修彛則太宗乃詔元曉等不得答吴王
恪魏王泰兄弟拜
十三年禮部尚書王珪奏言准令三品以上遇親王於
路不合下馬今皆違法申敬有乖朝典太宗曰卿軰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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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崇貴卑我兒子耶魏徴對曰漢魏以来親王班皆次
三公以下今三品並天子六尚書九卿為諸王下馬王
所不宜當也求諸故事則無可憑行之於今又乖國憲
理誠不可帝曰國家立太子者擬以為君人之修短不
在老㓜設無太子則母弟次立以此而言安得輕我子
耶徴又曰殷人尚質有兄終弟及之義自周以降立嫡
必長所以絶庶孽之窺覦塞祻亂之源本為國家者所
深慎之太宗遂可王珪之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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髙宗時楊炯上公卿已下冕服議曰古者太昊庖犠氏
仰以觀象俯以察法造書契而文籍生次有黄帝軒轅
氏長而敦敏成而聰明垂衣裳而天下理其後數遷五
徳君非一姓體國經野建邦設都文質所以再而復正
朔所以三而改夫改正朔者謂夏后氏建寅殷人建丑
周人建子至于以日繫月以月繫時以時繫年此則三
王相襲之道也夫易服色者謂夏后氏尚黒殷人尚白
周人尚赤至于山龍華蟲宗彛藻火粉米黼黻此又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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代可知之道謹按虞書曰予欲觀古人之象日月星辰
山龍華蟲作繪宗彛藻火粉米黼黻絺繡由此言之則
其所從来有尚矣夫日月星辰光明照下土也山者布
散雲物象聖王澤霈下人也龍者變化無方象聖王應
時而教也華蟲者雉也雉身被五彩象聖王體兼文明
也宗彛者虎也雖以剛猛制物象聖王神武定亂也藻
者逐水上下象聖王随代而應也火者陶冶烹飪象聖
王至徳日新也粉米者人恃以生象聖王為物之頼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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黼能斷割象聖王臨事能決也黻者兩已相背象君臣
可否相濟也逮周氏乃以日月星辰為旌旗之飾又登
龍於山登火于宗彛於是乎制衮冕以祀先王九章者
法陽數也以龍為首章衮者卷也龍徳神思應變潛見
表聖王深識逺知卷舒神化也又制鷩冕以祭先公也
鷩者雉也有耿介之志表公有賢才能守耿介之節也
又制毳冕以祭四望也四望者岳瀆之神也虎雖山林
所生明其象也制絺冕以祭社稷之神也粉米由之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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象其功也又制𤣥冕以祭羣小祀也百神異形難可遍
擬但取黻之相背異名也夫以周公之多才也故治定
制禮功成作樂夫以孔宣之將聖也故行夏之時服周
之冕先王之法服乃自此之出矣天下之服能事又於
是乎異矣表状請制大明冕十二章乗輿服之者謹按
日月星辰者已施於旌旗矣龍山火米者又不踰于古
矣而云麟鳳有四靈之名𤣥龜有負圖之應雲有紀官
之號水有盛徳之祥此盖别表休徴終是無踰比象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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則皇王受命天地興符仰觀則璧合珠連俯察則銀黄
玉紫盡南宫之粉壁不足冩其形状罄東觀之鉛黄無
以紀其名實固不可畢陳於法服也雲者從龍之氣也
茄者藻之自生也又不假别為章目此盡不經之甚也
又鸞冕八章三公服之者也鸞者太平之瑞也非三公
之徳也鷹鸇者鷙鳥也適可以辨刑曹之職也熊羆者
猛獸也適可以旌武臣之力也又稱藻為水草而無法
象引張衡賦云帯倒茄于藻井披紅葩之狎獵請為蓮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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花取其文彩者夫茄者蓮也若以蓮代藻變古従今既
不知草木之名亦未達文章之意此又不經之甚也又
毳冕六章三品服之者按此王者祀四望服之名也今
三品乃得同王之毳冕而三公不得同王之衮名豈惟
顛倒衣裳抑亦自相矛楯此又不經之甚也又黼冕四
章五品服之者考之於古則無其名騐之於今則非章
首此又不經之甚也若夫禮惟従俗則命為制令為詔
乃秦皇之故事猶可以適于今矣若夫義取随時則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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稱警入稱蹕乃漢國之舊儀獨可以行於代矣亦何取
於變周公之軌物改宣尼之法者哉
武后垂拱初詔問羣臣調元氣當以何道麟䑓正字陳
子昂因是勸后興明堂即上言臣聞之于師曰元氣天
地之始萬物之祖王政之大端也天地莫大於隂陽萬
物莫靈于人主政莫先於安人故人安則隂陽和隂陽
和則天地平天地平則元氣正先王以人之通於天也
於是養成羣生順天徳使人樂其業甘其食美其服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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後天瑞降地符升風雨時草木茂遂故顓頊唐虞不敢
荒寕其書曰百姓昭明恊和萬邦黎民於變時雍廼命
羲和欽若昊天厯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時和之得也夏
商之衰桀紂昏暴隂陽乖行天地震怒山川鬼神發妖
見災疾疫大興終以滅亡和之失也迨周文武創業誠
信忠厚加於百姓故成康刑措四十餘年天人方和而
幽厲亂常苛慝暴虐詬黷天地川冢沸崩人用愁怨其
詩曰昊天不恵降此大戾不先不後為虐為瘵顧不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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哉近隋煬帝恃四海之富鑿渠決河自伊洛属之揚州
疲生人之力洩天地之藏中國之難起故身死人手宗
廟為墟逆元氣之理也臣觀祻亂之動天人之際先師
之說昭然著明不可欺也陛下含天地之徳日月之明
眇然逺思欲求太和此伏羲氏所以為三皇首也昔者
天皇大帝攬元符東封太山然未建明堂享上帝使萬
世鴻業闕而不昭殆留此盛徳以發揮陛下哉臣謂和
元氣睦人倫捨此則無以為也昔黄帝合宫有虞總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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堯衢室夏世室皆所以調元氣治隂陽也臣聞明堂有
天地之制隂陽之統二十四氣八風十二月四時五行
二十八宿莫不率備王者政失則災政順則祥臣願陛
下為唐恢萬世之業相國南郊建明堂與天下更始按
周禮月令而成之廼月孟春乗鸞輅駕蒼龍朝三公九
卿大夫于青陽左个負斧扆馮玉几聴天下之政躬籍
田親蠶以勸農桑養三老五更以教孝悌明訟恤獄以
息滛刑修文徳以止干戈察孝㢘以除貪吏後宫非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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嬪御女者出之珠玉錦繡雕琢伎巧無益者棄之巫鬼
滛祀熒惑於人者禁之臣謂不數朞且見太平云
中宗時左庶子劉子𤣥上朝服乗車議曰伏以古者爰
自大夫已下皆乗車而以馬為騑服魏已降迄乎隋代
朝士又駕牛車歴代經史具有其事不可二而言也至
如李廣北征觧鞍憩息馬援南伐㩀鞍頋盼斯鞍馬之
設行於軍旅戎服所乗貴于便習者也按江左官至尚
書郎而輙輕乗馬則為御史所彈又顔延之罷官後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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騎馬岀入閭里當代稱其放誕此則専車憑軾可服朝
衣單馬御鞍宜從䙝服求之近古灼然之明騐也自皇
家撫運沿革随時至如陵廟廵謁王公冊命則盛服冠
履乗彼輅車其士庶有衣冠親迎者亦時以服箱充馭
在於他事無復乗車貴賤所行通用鞍馬而已臣伏見
比者鑾輿岀幸法駕首途左右侍臣皆以朝服乗馬夫
冠履而岀只可配車而行今乗車既停而冠履不易可
謂惟知其一而未知其二也何者襃衣博帶革履髙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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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非馬上所施自是車中之服必也韈而升鐙跣以乗
鞍非惟不師古道亦自取驚今俗求諸折中進退無準
且長𥚑廣䄂襜如翼如鳴珮紆組鏘鏘奕奕馳驟於風
塵之内岀入於旌棨之間儻馬有驚逸人從顛墜遂使
屬車之右遺履不收清道之傍絓驂相續固以受嗤行
路有損威儀今議者皆以祕閣有梁武帝南郊圖多有
衣冠乗馬者此則近代故事不得謂無其文臣按此圖
是後人所為非當時所撰且觀代間有古今圖畫者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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矣如張僧繇畫羣公祖二䟽而兵士有著芒屩者閻立
本畫昭君入匈奴而婦人有著帷帽者夫芒屩岀于水
鄉非京華所有帷帽創于隋代非漢宫所作議者豈可
徵此二畫以為故實者乎由斯而言則梁氏南郊之圖
義同於此又𫝊稱因俗禮貴緣情殷輅周冕規模不一
秦冠漢珮用捨無恒况我國家道軼百王功髙萬古事
有不便理資變通其乗馬衣冠竊謂宜從省廢臣懐此
異義其来自乆日不暇給未及㩁揚今屬殿下親從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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胄將臨國學凡有衣冠乗馬皆憚此行所以輙進狂言
用申鄙見
睿宗景雲中諫議大夫源乾曜上奏曰聖王教天下必
制禮以正人情君子三年不為禮禮必壊三年不為樂
樂必崩古之擇士先觀射禮非取一時樂也夫射者别
邪正觀徳行中祭祀辟冦戎古先哲王莫不逓襲比年
以来射禮不講所司恡費而舊典為虧臣愚謂所計者
財所虧者禮故孔子不愛羊而存禮也大射謂春秋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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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廢
徳宗貞元十三年栁冕兼御史中丞福建觀察使自以
乆䟽斥又性躁狷不能無恨乃上表乞代且推明朝覲
之意曰臣竊感江漢朝宗之議鹿鳴君臣之讌頌聲之
作王道本始國家自兵興不遑議禮方牧未朝讌樂乆
缺臣限一切之制例無朝集目不覩朝廷之禮耳不聞
宗廟之樂足不踐軒墀之地十有二年於茲矣夫朝會
禮之本也唐虞之制羣后四朝以明黜陟商周之盛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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歲一見以考制度漢法三載上計以會課最聖唐稽古
天下朝集三考一見皆以十月上計京師十一月禮見
會尚書省應考績事元日陳貢棐集於考堂唱其考第
進賢以興善簡不肖以黜惡自安史亂常始有専地四
方多故始有不朝戎臣恃險或不悔過臣忝牧圉之寄
憤不朝之臣思一入覲率先天下使君臣之義親而不
䟽朝覲之禮廢而復舉誠恐負薪溘先朝露覲禮不展
臣之憂也比聞諸將帥亡殁者衆臣自憚何徳以堪乆
[119-15a]
長鄉國人情之不忘也闕庭臣子所戀也朝覲國家大
禮也三者臣之大願表累上其辭哀切徳宗許還
武宗會昌中李徳裕上言曰伏見禮記云君子將營宫
室宗廟為先廐庫為次宫室為後又韋彤五禮精義對
曰古之制廟必中門之外吉凶大事皆告而行所以親
而尊之不自専也今令城外置廟稍異禮文書於史䇿
必虧聖政伏以朱雀門至明徳門凡有九坊其長興坊
是皇城南第三坊便有朝官私廟實則逼近宫闈自威
[119-15b]
逺軍向南三坊俗稱闈外地至閒僻人鮮經過於此置
廟無所妨礙臣等商量今日以後皇城南六坊内不得
置私廟其朱雀街緣是南郊御路至明徳門夾街兩面
坊及曲江側近亦不得置餘圍外深僻坊並無所禁所
貴不違禮意感恱人心臣等頻奉聖㫖有事許再三論
奏輙罄所見庶禆聰明
宋太宗淳化二年諫議大夫張洎上奏曰臣准中書劄
子奉聖㫖入閤圖宜令史館脩撰楊徽之等四人將舊
[119-16a]
圖比對錯誤文字改正修畢却送閤門者臣伏以朝廷
典憲簡冊具存近代因循多違舊式今陛下以入閤圖
慮文字錯誤再令比對即知聖念于臨朝儀注謹重至
矣臣幸因詔㫖敢貢管窺沿襲之宜惟明主裁酌竊以
今之乾元殿即唐之含元殿也在周為外朝在唐為大
朝冬至元日立全仗朝萬國在此殿也今之文徳殿即
唐之宣政殿也在周為中朝在漢為前殿在唐為正衙
凡朔望起居及册拜妃后皇子王公大臣對四夷君長
[119-16b]
試制䇿科舉人在此殿也今之崇徳殿即唐之紫宸殿
也在周為内朝在漢為宣室在唐為上閤隻日常朝之
殿也昔東晉太極殿有東西閤唐置紫宸上閤法此制
也且人君恭己南面向明而理紫宸黄屋至尊至重故
廵幸則有大駕法從之盛御殿則有鈎陳羽衛之嚴故
雖隻日常朝亦猶立仗前代謂之入閤儀者盖隻日御
紫宸上閤之時先於宣政殿前立黄麾金吾仗俟契勘
畢喚仗即自東西閤門入故謂之入閤今朝廷且以文
[119-17a]
徳正衙權宜為上閤甚非憲度况國家丕承正統宇内
治平凡百憲章悉従損益惟視朝之禮尚屬因循竊見
長春殿正與文徳殿南北相對殿前地位連横街亦甚
廣博伏請改創此殿以為上閤作雙日立仗視朝之所
其崇徳殿即唐之延英殿是也為雙日常時聽斷之所
庶乎臨御之式允叶前經今輿論乃以入閤儀注為朝
廷非常之禮甚無謂也臣竊按舊史中書門下御史臺
謂之三司為侍從供奉之官今常朝之日侍從官先入
[119-17b]
殿廷東西立定俟正班入一時起居其侍從官則東西
對拜甚失北面朝謁之禮今請準舊儀侍從官先次入
起居畢在左右分行侍立於丹墀之下故謂之蛾眉班
然後宰臣率正班入起居庶免侍從官有東西對拜之
失得遵正禮臣又聞古之王者躬勤庶務其臨朝之䟽
數視正事之繁簡唐始受命五日一朝景雲初年復脩
貞觀故事自天寳兵興之後四方多故由肅宗而下咸
隻日臨朝雙日不坐其隻日或遇大寒盛暑隂霪泥濘
[119-18a]
亦放百官起居其雙日宰臣以下奏覆公事即時特開
延英召對或蠻夷入貢勲臣歸朝亦特開紫宸引見陛
下自臨大寳十有五年未嘗一日不雞鳴而起聽天下
之政雖剛健不息固天徳之常然而游焉息焉亦聖人
之謨訓儻君父焦勞于上臣子緘黙于下或不能隕身
碎首引大體以争則忠亮之心有所不至矣臣欲望陛
下依前代舊規隻日視朝雙日不坐其隻日遇大寒盛
暑隂霪泥濘亦放百官起居其雙日大官進食之後於
[119-18b]
崇徳崇政兩殿召對宰臣常參官以下及非時蠻夷入
貢勲臣歸朝亦特開上閤引見並請准前代故事䖏分
臣聞易曰聖人乆於其道而天下化成茍動静有常恬
和相養憂勤宵旰則當躬政於冕旒端拱穆清則可怡
神於元黙夫如是聖君嚮明御極之治勞逸相均髙明
配天博厚配地悠乆而無疆矣臣向承朝命叨居館職
邦國儀注合預參詳當文思有截之時獻虚薄無庸之
說儻禆萬一雖死猶生
[119-19a]
四年正月以南郊禮成大宴含光殿直史館陳靖上言
古之饗宴者所以省祻福而觀威儀也故宴以禮成賓
以賢序風雅之作茲為盛焉伏見近年内殿錫宴羣臣
當坐於朶殿兩廊者拜舞方畢趨馳就席品列之序紏
紛無别及至尊舉爵羣臣起立先後不整俯仰失節欲
望自今令有司預依品位告諭其有踰越班次拜起失
節喧譁過甚者並令紏舉又惟飫賜之典以寵武夫大
烹之餘故為盛饌計一飯所費可數人之屬厭而將校
[119-19b]
軰或至終宴之時尚有欲炙之色盖執事者失於察視
不及潔豐而使然也伏望並申嚴制至道元年三月御
史中丞李昌齡亦言廣宴之設以均飫賜得齒髙會宜
乎盡禮而有位之士鮮克致恭當紏其不恪又供事禁
庭當定員數籍姓名以謹其出入酒殽之司或虧精潔
望分命中使廵察並從之
仁宗天聖七年章獻太后將以冬至受朝天子率百官
上夀祕閣校理范仲淹極言之且曰奉親于内自有家
[119-20a]
人禮顧與百官同列南面而朝之不可為後世法
翰林學士宋祁上奏曰臣伏見宣徳門前御道南至天
漢橋乆来設梐枑禁止行人須立條制許近上臣僚于
道上行馬近覩御史臺禮院重更定奪應岀節者為近
上臣僚竊謂宣徳門比周之外朝朱雀門是唐之皇城
中有御路號天子馳道凡在臣庶不合得行漢制皇太
子尚不敢擅絶馳道盖尊君卑臣上下有體故也今朝
廷制度簡于唐漢京都御路止此一處臣欲望自宣徳
[119-20b]
門至朱雀門外朝之地皇城之内表其中街以為馳道
應臣庶車馬並禁徃来惟隨從乗輿不在禁限議者或
謂契丹人使已曾許馳道行馬難于改作臣謂天子制
度臣子共當崇戴彼之使臣亦陛下之臣也設令彼有
疑問則令主客者具以實對質之事體無所妨礙乞再
下有司詳定
參知政事宋庠論入閤儀奏曰臣近因與宰臣進呈吳
育文字伏奉徳音詢及入閤故事臣雖與諸臣等畧陳
[119-21a]
梗槩然理有未詳退而講求敢此條悉夫入閤者是唐
家隻日於紫宸殿受常朝之儀也謹按唐有大内有大
明宫宫在大内之東北世謂之東内謂大内為西内自
髙宗以後天子多在大明宫此宫制度尤為華備宫之
正南門曰丹鳳門門内第一殿曰含元至大朝會則御
之對北第二殿曰宣政謂之正衙朔望大册拜則御之
又對北第三殿曰紫宸謂之上閤亦曰内衙隻日常朝
則御之據唐制凡天子坐朝必須立仗于正衙殿或乗
[119-21b]
輿止御紫宸即喚正衙仗自宣政殿兩門入是謂東西
閤門也若以國朝之制相為比况則今之宣徳門唐丹
鳳門也大慶殿唐含元殿也文徳殿唐宣政殿也紫宸
殿唐紫宸殿也今或欲求入閤本意施于儀典即須先
立仗于文徳之庭如天子止御紫宸即喚仗自東西閤
門入如此則差與舊儀相合但今之諸殿比于唐制南
北不相對值以此為殊耳故後来論議因有未明又按
唐自中葉以還雙日及非時大臣奏事别開延英殿賜
[119-22a]
對若今假日御崇政延和是也乃知唐家每遇坐朝之
日即為入閤而叔世離亂五朝草創大昕之制更從易
簡正衙立仗因而遂廢其後或有行者常人之所罕見
乃復謂之盛禮甚不然也今之相𫝊入閤圖者是官司
記常朝之制如閤門有儀制敕合班雜坐圖之類何足
為希闊之事哉况唐開元舊禮本無此制至開寳中諸
儒増附新禮始載月朔入閤之儀又以文徳殿為上閤
差舛尤甚盖當時編撰之士討求未至太宗朝儒臣張
[119-22b]
洎亦有論奏頗為精洽臣伏恐朝廷他日修復正衙立
仗欲乞送付兩制使預加商㩁改正舊儀雖非要務亦
所以刋誤文備成式也
庠又乞御前殿朔日立仗羣臣朝服奏曰臣聞告朔之
義周家尤重在昔宣聖愛羊存禮漢沿周制合朔朝會
故雖優借大臣許朝朔望唐制立仗羣臣背闕傘入會
藝祖受命論次開寳通禮亦著月朔入閤之儀則朔日
者為政之端辰講禮之盛節國家因五代之亂承千年
[119-23a]
之統始勝殘去殺務從簡易雖制度既定而謙讓未遑
五日一參靡分朔望禁衞單少威儀粗率禮典弗振則
朝廷不尊國容寖廢則臣下不肅臣愚以為羽衛之設
非矜華侈所以重主威也朝會之作非専拜揖所以飾
治體也臣願陛下上考成周仲尼之法下稽炎漢李唐
之盛近守太祖開寳之禮明詔執事祗案成規每遇朔
日坐前殿朝羣臣旗斿細仗以次陳設公卿朝服如儀
而罷如此則臣道肅而主道尊于以示四夷風萬國警
[119-23b]
民耳目不可闕也夫禮有以素為貴謂其誠慤有以文
為貴謂其采章伏望陛下露臣此言使博士禮官得確
論可否講求故實如曰便禮即奉而行之使重熈顯猷
執競丕業由陛下之馴致也
庠又論車駕儀衛奏曰臣竊見車駕每有行幸自非郊
廟大禮具陳鹵簿外其常日導從唯前有駕頭後擁扇
繖而已殊無典禮所載公卿奉引之盛其侍從百司官
下至厮役皆雜行道中步輦之後但以親事官百許人
[119-24a]
執檛以殿謂之禁衛諸班勁騎頗與乗輿相逺而士庶
觀者率隨扈從之人夾道馳走喧呼不禁所過有旗亭
市樓皆垂簾外蔽士民憑髙下瞰了無忌憚邏司街使
亦不呵止威令弛闕習以為常非所謂旄頭先驅清道
後行之慎且自黄帝以神功盛徳猶假師兵為營衛則
防㣲禦變古今一體按漢魏以降有大駕法駕小駕之
儀至唐又分殿中諸衛黄麾等仗名數次序各有施設
國朝承五姓荒殘之弊事從簡畧每鳴鑾游豫盡去戈
[119-24b]
㦸旌旗之制儀衛寡薄頗同藩鎮此皆制度放失憚于
改作之咎欲望聖慈専委一二博學近臣檢討前代儀
注及鹵簿今来乗輿常時岀入體式於三駕諸仗内斟
酌儀物增嚴條禁上以示尊極次以防未然革去因循
宜在兹日
至和元年直集賢院劉敞論温成皇后立忌奏曰臣伏
聞勅㫖為温成皇后立忌禮官請對不許臣竊惑之凡
朝廷常務百司小事猶當上稽舊典下探衆論何况宗
[119-25a]
廟大禮至尊至重豈可以一時之寵獨決聖心義有僭
失貽笑萬世虧損盛明悔不可追今議者乃云有邪臣
宻啟眩惑聖聰導陛下以非禮勸陛下以拒諫若此無
實尚非美事設有其實罪亦大矣當伏兩觀之誅以謝
天下且自太祖以来后廟四室皆陛下之妣也猶不立
忌奈何以温成私昵之愛變古越禮則是貴妾于妣尊
嬖于嫡上無以事宗廟下無以教後嗣恐祖宗神靈不
樂于此非陛下奉先思孝之意也昔成湯改過不吝故
[119-25b]
稱聖王格于皇天願陛下母篤於嬖近之寵母安於邪
佞之說母變先帝之舊典母枉宗廟之正禮回易意慮
割情去私詢于司存追寢過命使萬萬億年無復譏議
天下幸甚臣以無能忝備儒館禮樂之失臣得預焉
御史中丞孫抃等上奏曰臣等昨聞朝廷欲為后廟四
室并章恵皇后各立小忌已具劄子論奏至今尚未降
岀臣等伏覩太祖太宗真宗三朝故事皇后不祔太室
者皆不立忌此國家大典禮大制度陛下不可不遵守
[119-26a]
且孝惠孝章淑徳章懐章惠是陛下三世尊屬别廟崇
奉多歴年所即未嘗有此擬議今因循之間遽爾更改
中外聞聽咸謂陛下因温成而遂追及先朝諸后布之
詔命則取四方之譏書之史䇿則貽萬世之誚陛下臨
御天下踰三十載聖功神徳卓若堯舜今忽録此一事
遂成非錯俾盛美光大有愧于疇昔陛下安忍如是欲
望特降聖㫖集百官議定然後行下制勅所貴禮典詳
恊以順天人之心
[119-26b]
嘉祐四年同知太常禮院韓維上奏曰臣所領職以同
知禮院為名禮有不正知而不言則負朝廷所以命臣
之意而失臣所以事上之禮也故敢不避誅殛而言臣
誠見温成皇后廟樂牲噐僭比祖宗稽之禮經則先聖
之所不道質于故事則本朝之所無有臣竊聞其時臣
下有以唐武惠妃事上惑聖明者惠妃之殁雖常立廟
然至乾元之後祀享即絶自當時已知其非禮豈足為
聖明法哉臣近奏䟽願因親祫宗廟特詔有司裁損其
[119-27a]
制以全陛下廣孝愛禮之美封章奏御累日寢而不下
臣竊惑之陛下無謂數楹之屋兩簋之噐施之未損于
治盖聖人所以異等威明風教以觀示天下者禮存之
於此也如不以臣言為信則并臣前章付中書門下使
大臣參議事有可采乞早賜施行
仁宗時張方平上論曰臣聞昔在帝舜命伯夷秩宗以
典三禮命䕫典樂以教胄子爰及夏商制作損益不相
沿襲周監二代文物全備事為之制曲為之防數度紀
[119-27b]
律具於六典於是教化浹洽訟獄衰息後之孱王其所
守者惟祭與號而天下尚知宗周以其典禮攸岀根本
所繫雖齊桓晉文立威定覇必挾王命以令四方猶賜
胙而下拜請隧而不許降及末世韓魏之分晉田氏之
得齊咸因諸侯請命于周有封籍于文武之廟而後敢
正名稱爵通於天下則知疆域之大士民之衆甲兵之
彊威勢之盛不可以犯典禮之重也不然者以齊晉之
視安烈匹夫擒之爾後至戰國兵拏祻大九法盡斁三
[119-28a]
綱咸觧諸侯先焚削舊禮之篇籍而遂僭用王章焉然
其維持邦國八百餘年雖危不亡將絶復續非禮何以
存之漢初承秦滅學盪無條貫叔孫通採拾遺散草蕝
儀法而後君臣之位正郊祀之禮修宗廟以尊朝廷以
嚴理道克興暴亂不作至於設官分職綱紀天下本末
條理教民成俗使諸侯軌道咸歸于極則未暇也孝文
接統治致太平賈誼勸上宜定制度興禮樂而當時將
相大臣皆介胄武人不知治體沮寢其議漢氏當文景
[119-28b]
之世可謂盛矣百姓樂業家給人足五都之貨殖七遷
之豪舉驅扇浮靡汰盪亡度閭閻之僭乃過徹侯夫以
文帝之恭儉務徳具王道而㣲者所不至於王一息爾
其失由乎富庻而不能教也逮乎武帝招延材雋其文
章儀物信美哉而制度典禮終不克建于後兵刑齊用
財貨益急嚮非叔孫之法維持之殆矣由是言之叔孫
氏之功垂于漢不在蕭曺之下也中興之後稍復增緝
立明堂靈臺辟雍小學行宗祀養老之禮和安之世漸
[119-29a]
以陵遲桓靈不君王制大壊厥後吳魏異政南北殊俗
世用多故文獻不足唐平隋亂太宗因開皇五禮修正
頒行顯慶之初異同遽起開元之末討論甫定竊詳周
官凡制度施設悉係之羣職人存則法舉上修則下存
事為典常者則謂之禮不恭其事者輙董以刑表裏相
成本末為用經國治民同條共貫漢唐作者有異於是
徒能類其篇目而不屬諸典司止具乎朝廷之儀不該
乎天下之務吏民約束乃别著乎刑書子曰道之以政
[119-29b]
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夫訓民正俗不在乎禮典而在
乎刑書此乃備其末而廢其本縱其初而要其失故後
王之道所以異乎三代者也我國家接衰唐之絶緒承
五季之紕政徳厚流光海宇大定為承平者逾六十年
宜乎必世後仁可以勝殘去殺然風俗猶未歸厚刑罰
尚頗繁宻故由禮樂未明數制未立王道有所壅而不
備者也考定鍾律序正雅頌布明詔于天下誡庻民之
僭忒此固朝廷深維治世之本欲清教化之原思納人
[119-30a]
於軌物者也臣聞之書曰伯夷降典折民惟刑言先以
典禮教民而不専用乎法也是故禁於未發之謂禮救
於已失之謂刑禁之于未發者謂大為之防使無越者
救於己失者謂養成其俗而後革之子曰道之以禮樂
而民和睦是故設法而革于既失不若立禮以防於未
然也今小大之吏凡理民之術莫不以簿書督責為急
務文巧苛深為善職聚歛侵漁集以為功剝刻貧民竭
其膏血錐刀毫忽人盡争之此乃驅之使相吞食逼之
[119-30b]
使為盜亂又何暇孝友禮義之勸㢘恥遜譲之貴乎故
夫知理化之大體稍能使民回心而鄉道類非俗吏所
能知者今凡羣臣之上計議條令之下四方非刑名之
科即財利之事民不聞乎徳教而惟利與刑之聞故法
出而奸生令下而詐起茍取一切無憂深思逺之慮由
乎所以漸引其心術者末也方今聖主勵精於上賢輔
講道于下兆民安業四夷来庭是可以闢九筵而布政
立圜水而宣徳益廣天下之庠序俾習射之禮隆雅頌
[119-31a]
之聲分命大臣集諸儒碩生因前聖之遺制考舊禮之
沿革定慤當之一說以折衷於諸家芟其繁重以便遵
用自國家損益之法至吏民等級之度成皇家之大典
立百世之宏規且王者受命必有制作是故質文互變
忠恭殊尚改正朔易徽號别服色異噐械所以新天下
之耳目振舊物之頽廢又况禮樂之大固無沿襲之理
矣今天下學士所習者前代之餘制廷列羣臣所引者
徃朝之故事我大宋繼天而王乆曠大儀小臣鄙愚竊
[119-31b]
懐憤悵盖太平之期難值英哲之主間岀臣不勝踴躍
於下以至斐然不量僭陳大議盖為明時重惜也謹採
末論稍近乎政教之本者存數條焉謹論
方平又上車服論曰臣聞為國以禮莫大乎制度制度
成立則上下之分定尊卑之序别争奪之患塞僭亂之
害除夫如是其理天下猶示諸掌乎𫝊曰夫名以岀禮
禮以體政政以正民是以政成而民聽易則生亂在易
節卦象曰節以制數度議徳行若夫以徳詔爵以才居
[119-32a]
位是為議徳行名位不同禮亦異數是為制數度故虞
書曰車服以庸又曰五服五章哉周官則有五儀九命
以正諸侯之位以等諸臣之爵自國家封方之度宫室
門庭之式宗廟祭祀之法賓客交接之道鍾石羽籥之
列几筵爼豆之數冕服圭籍珮組之飾車乗旗斿纓旄
之制牢積饗食之品祼酢問勞之節惟事事乃其有制
而後邦國有倫也是故觀其采章則人望而畏辨其文
紀而衆不敢黷有徳者一物可以旌賞有功者一辭可
[119-32b]
以寵榮王者南面而治惟名與噐而已漢世車服頗存
周舊自士已上帶裳冠冩而皆乗車以馬為騑服異其
輪輻衡軛轓幰帷裳以彰等級之度自江左至隋儀物
未替而中原永嘉之後五胡雜處先王典禮䙝亂無遺
元魏髙齊增為竒詭輿裳制度于古無說隋氏一統稍
復舊儀車服等衰差為四品有常服公服朝服祭服其
三公朝服進賢三梁冠絳紗單衣白紗中單皁領褾白
練裙襦絳蔽膝革帶金飾鈎䚢方心曲領紳帶玉鏢劍
[119-33a]
山蒼玉佩綬烏皮舄笏用象牙乗車油幰朱網是時内
外百官文物有序貴賤士庻較然殊别至煬帝數事廵
幸屢興師役百官行從皆服袴褶始詔隨車駕涉逺者
皆戎衣以五色表貴賤焉唐侍臣服令雖畧比隋制盖
陪祭朝享元會大事乃具服其讌見進對折上巾紫襴
袍環帶鞶嚢佩烏皮靴而已始有乗馬之服盖車不復
御矣相承至今焉臣聞古先聖人制禮之意為冠冕以
莊其首為履舄以重其趨行步則有衝牙之聲登車則
[119-33b]
有和鸞之節是故斯須而必在禮矣夫貂而騎趙武靈
所為胡服也靴胡履也合袴胡袴也𫝊曰棄衮冕而南
冠以岀不亦簡彛乎尊卑無章民何效焉茍曰便而已
矣天下庸得不馳騁而狂亂者歟今郊祀大禮天子駕
玉輅而王公百辟皆法服騎從此禮之尤失者也臣觀
漢儀雖守令之卑皆有從車唐景龍中皇子將行釋奠
於太學有司草儀注從臣皆衣冠乗馬時議者以為馬
本用於軍旅戎服而乗貴于便習長裙廣袖紆組鳴玉
[119-34a]
非馬上所宜其儀遂寖况國之盛禮天下所觀是宜示
之以尊卑顯之以秩序而以輔相之重雜于騶騎之羣
豈所以彰朝廷之尊嚴者哉又巾履靴笏自公卿大臣
以為朝服而卒校胥史為制一等其羅縠綺紈織文絺
繡自人君至於庻人同施均用其居室噐玩之汰則豪
人大賈踰于貴戚臣聞周官曰以儀辨等則民不越臣
愚以為宜約前世之禮文詳定方今之制度大臣復依
漢晉乗車駟馬增異冠服卿大夫士以品式差降之貴
[119-34b]
則備物卑則畧焉其卒校胥史盍稍撙省其製令有所
殊異不相疑雜則上下不相䙝朝廷之道尊等級自隆
居然崇陛之象紀章自辨無復假噐之譏矣
福建路轉運使蔡襄上奏曰臣伏聞陛下為温成皇后
立忌臣竊謂聖人制禮所以明輕重尊卑之節過與不
及皆曰失禮故太常設官職在檢詳陛下臨御天下三
十餘年動遵典法聖徳之盛明如天日近者温成皇后
薨逝事不下禮官詳檢既已施行雖有過當無由追改
[119-35a]
今又立忌考之於禮未為適中伏以孝章淑徳章懐四
后於陛下為伯祖妣為皇妣其屬之尊如此向来奉慈
皆不立忌温成皇后生則為妃後乃追册於陛下為卑
㓜之列不應立忌伏望聖慈追還勅命庻乎天下之人
知陛下以禮斷情合於中道
知太常禮院蘇頌請重脩纂國朝所行五禮䟽曰臣竊
惟方今聖治日新百度修舉其在朝政固無可措言者
然詔㫖開納不容自嘿輙敢以平昔所懐一二狂瞽仰
[119-35b]
塞明詔臣伏見國朝以来制作禮樂上采三代下迄有
唐損益節文簡册具載而前後禮官纂集類無法制或
直載一時所行或雜牘歲月條目相錯本末不倫臣竊
考之六經在禮有三種之别周官著有司典領之事儀
禮載升降隆殺之節戴記叙古今因革之文雖聖賢作
述之不同而語其歸趣實相為表裏也後世言禮者皆
不岀此三體漢晉洎隋雖代有作者而茍簡一時法制
無取唐明皇命學士等因貞觀顯慶所修五禮討論刪
[119-36a]
改集成一百五十卷是為大唐開元禮行於累朝設於
科舉𫝊其學者則有義鑑義羅之類比于近代之書最
為詳悉故今世漢晉洎隋皆無𫝊而開元禮獨不廢者
以其法制存焉故也太祖皇帝特詔儒臣劉温叟盧多
遜扈䝉等祖述其書𫝊以今事仍加増損足成二百卷
是為開寳通禮又有義纂一百卷以發明其㫖要仍依
開元禮設科取士逮今官司遵用斯為不刋况之六經
儀禮之别也然此特一經也在於有司典領之事古今
[119-36b]
沿革之文猶闕而不立故舉行之際尚或未備自開寳
以後百年之間累聖躬行聲明寖盛非有繼述後世何
觀嘉祐初太常歐陽修奏請編撰彼時臣任博士職預
纂修常以恭謝一門分為三目其一自降御札公卿百
司奉行辦備之事謂之有司其二自前期陳設至祼獻
禮畢謂之儀注其三采古今曲臺論議更創之制謂之
沿革以此一門為例他悉倣之修己議定具草會臣罷
禮官領他職復奏姚闢蘇洵繼掌其事闢洵離析舊文
[119-37a]
更立新體撰成一百卷是為太常因革禮雖號簡要㡬
同鈔節固可以備有司之檢閱誠未足以發揚聖朝制
作之盛也臣伏覩陛下留意典章修舉廢墜前歲詔命
近臣詳定禮文自郊廟至於羣臣朝會與夫燕享噐服
之名數舞樂之形容考古揆今審求至當皆三代之所
放失漢唐之所闕遺斷自清衷舉行殆遍固當著於典
訓與六經並行為萬世矜式也臣不勝願幸欲望再命
諸儒討論國朝以来自開寳通禮至近歲詳定禮文以
[119-37b]
有司及儀注沿革依三禮隨類分門著為大宋元豐新
禮付之太常頒於學官使博士弟子講習大義或施於
科舉則數歲之後必有詳練䟽通之人上副㧞擢可以
為朝廷講議之官庶㡬天下向風皆知禮教謙恭撙節
不學而能於變時雍可跂而待也
英宗即位初殿中侍御史司馬光上論後殿起居劄子
曰臣竊見國家從来以垂拱崇政為便殿乗輿每旦先
御垂拱退御崇政是以侍從近臣已於垂拱起居者非
[119-38a]
有職事奏對更不復至崇政近歲以来乗輿間日一御
垂拱有司不詳事體本末遂令學士待制及兩省官只
赴垂拱不赴崇政起居近以山陵未畢乗輿不御垂拱
將近旬月學士以下遂廢起居之禮豈有名為侍從近
臣而動踰旬月不得瞻望黼扆臣恐朝廷之儀由此相
承寖益訛謬欲乞今後應乗輿不御前殿並令學士待
制及兩省官赴後殿起居或以為太煩即令兩日一次
起居
[119-38b]
治平元年光知諌院又上論階級劄子曰臣聞治軍無
禮則威嚴不行禮者上下之分是也唐自肅代以降務
行姑息之政是以藩鎮䟦扈威侮朝廷士卒驕横侵逼
主帥下陵上替無復綱紀以至五代天下大亂運祚廹
蹙生民塗炭祖宗受天景命聖徳聰明知天下之亂生
於無禮也乃立軍中之制曰一階一級全歸伏事之儀
敢有違犯罪至于死于是上至都指揮使下至押官長
行等衰相承粲然有敘若身之使臂臂之使指莫敢不
[119-39a]
從故能東征西伐削平海内為子孫建乆大之業至今
百有餘年天下太平者皆由此道也近歲以来中外主
兵臣僚徃徃不識大體好施小恵以盜虚名軍中有犯
階級者務行寛貸是致軍校大率不敢鈐束長行甘言
恱色曲加煦嫗以至懦怯兵官亦為此態遂使行伍之
間驕恣悖慢寖不可制上畏其下尊制於卑所謂下陵
上替者無過於此臣聞聖王刑期于無刑今寛貸犯階
級之人雖活一人之命殊不知軍法不立漸成陵替之
[119-39b]
風則所繋乃億兆之命也臣愚欲望陛下特降詔㫖申
明階級之法戒勅中外主兵臣僚令一遵祖宗之制如
敢有輙行寛貸曲收衆心者嚴加罪罰以儆其餘庶㡬
綱紀復振基緒永安
二年光又言濮王典禮劄子曰臣聞聖人舉事與衆同
欲故能下恊人心上順天意洪範曰三人占從二人言
盖國有大疑則决之于衆自上世而然矣臣伏見鄉者
詔羣臣議濮安懿王合行典禮翰林學士王珪等二十
[119-40a]
餘人皆以為宜准先朝封贈期親尊屬故事凡兩次㑹
議無一人異辭所以然者盖欲奉濮王以禮輔陛下以
義也而政府之意獨欲尊濮王為皇考巧飾詞說誤惑
聖聽不顧先王之大典蔑棄天下之公議使宗室䟽屬
皆已受封贈而崇奉濮王之禮至今獨未施行此衆人
所以怫欝而未為稱愜者也或者恐陛下未能決知二
議是非臣請更為陛下别白言之政府言儀禮令文五
年月勅皆云為人後者為其父母即岀繼之子於所繼
[119-40b]
所生皆稱父母臣按禮法必須指事立文使人曉觧今
欲言為人後者為其父母之服若不謂之父母不知如
何立文此乃政府欺罔天下之人謂其皆不識文理也
又言漢宣帝光武皆稱其父為皇考臣按宣帝承昭帝
之後以孫繼祖故尊其父為皇考而不敢尊其祖為皇
祖考以其與昭帝昭穆同故也光武起布衣誅王莽親
冐矢石以得天下名為中興其實創業雖自立七廟猶
非大過况但稱皇考其謙損甚矣今陛下親為仁宗之
[119-41a]
子以承大業𫝊曰國無二君家無二尊若復尊濮王為
皇考則置仁宗於何地乎政府若以二帝不加尊號於
其父祖引以為法則可矣若謂皇考之名亦可施于今
日則事理不侔矣設使仁宗尚御天下濮王亦萬福當
是之時命陛下為皇子則不知謂濮王為父為伯若先
帝在則稱伯没則稱父臣計陛下必不為此行也以此
言之濮王當稱皇伯又何疑矣今舉朝之臣自非挾奸
佞之心欲附㑹政府誤惑陛下者皆稱濮王稱皇考為
[119-41b]
不可則衆志所欲亦可知矣陛下何不試察羣臣之情
羣臣誰不知濮王於陛下為天性至親若希㫖迎合不
顧禮義過有尊崇豈不於身有利而無患乎所以區區
執此議者但不欲陛下失四海之心受萬世之譏耳以
此觀之羣臣之忠佞邪正甚易見矣臣願陛下上稽古
典下順衆志以禮崇奉濮安懿王如王珪等所議此亦
和天人之一事也
光為宰相韓𤦺等議濮安懿王合行典禮状曰伏以岀
[119-42a]
於天性之謂親緣於人情之謂禮雖以義制事因時適
宜而親必主於恩禮不忘其本此古今不易之常道也
伏惟皇帝陛下奮乾之健乗離之明擁天地神靈之休
荷宗廟社稷之重即位以来仁施澤浹九族既睦萬國
交歡而濮安懿王徳盛位隆宜有尊禮陛下受命先帝
躬承聖統顧以大義後其私恩慎之重之事不輕發臣
等忝備宰弼實聞國論謂當考古約禮因宜稱情使有
以隆恩而廣愛庻幾上以彰孝治下以厚民風臣等伏
[119-42b]
請下有司議濮安懿王及譙國太夫人王氏襄國太夫
人韓氏仙逰縣君任氏合行典禮詳處其當以時施行
光與翰林學士王珪等議濮安懿王典禮状曰臣等謹
按儀禮喪服為人後者𫝊曰何以三年也受重者必以
尊服服之為所後者之祖父母妻妻之父母昆弟昆弟
之子若子若子者言皆如親子也又為人後者為其父
母𫝊曰何以期也不貳斬也特重于大宗降其小宗也
又為人後者為其昆弟𫝊曰何以大功也為人後者降
[119-43a]
其昆弟也以此觀之為人後者為之子不敢復顧私親
聖人制禮尊無二上若恭愛之心分施於彼則不得専
一於此故也是以秦漢以来帝王有自旁支入承大統
者或推尊父母以為帝后皆見非當時取譏後世臣等
不敢引以為聖朝法况前代入繼者多宫車晏駕之後
援立之䇿或出母后或岀臣下非如仁宗皇帝年齡未
衰深惟宗廟之重祗承天地之意於宗室衆多之中簡
㧞聖明授以大業陛下親為先帝之子然後繼體承祧
[119-43b]
光有天下濮安懿王雖于陛下有天性之親顧復之恩
然陛下所以負扆端冕富有四海子子孫孫萬世相承
者皆先帝之徳也臣等愚淺不達古今竊以謂今日所
以崇奉濮安懿王典禮宜一准先朝封贈期親尊属故
事髙官大國極其尊榮譙國太夫人㐮國太夫人仙逰
縣君亦改封大國太夫人考之古今實為宜稱
光又論濮安懿王稱安懿皇䟽曰臣聞諸道路未知信
否或言朝廷欲追尊濮安懿王為安懿皇審或如此竊
[119-44a]
恐不可陛下既為仁宗後於禮不當顧私親臣先時言
之以熟不敢復煩聖聽今臣不知陛下之意固欲追尊
濮王邪前世帝王以旁支入繼追尊其父為皇者自漢
哀帝為始其後安帝桓帝靈帝亦為之哀帝追尊其父
定陶恭王為恭皇今若追尊濮安懿王為安懿皇是正
用哀帝之法也陛下有堯舜禹湯不以為法而法漢之
昏主安足以為榮乎仁宗恩澤在人淪於骨髓海内之
心所以歸附陛下者為親愛仁宗之命為之子也今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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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既得天下乃加尊號于濮王海内聞之孰不觧體又
安足以為利乎夫生育之恩昊天罔極誰能忘之陛下
不忘濮王之恩在陛下之中心不在此外飾虚名也孝
子愛親則祭之以禮今以非禮之虚名加於濮王而祭
之其於濮王果有何益乎三者無一可而陛下行之臣
竊惑之此盖政府一二臣自以鄉者建議之失已負天
下之重茍欲文過遂非不顧於陛下之徳有所虧損陛
下從而聽之臣竊以為過矣臣又聞政府之謀欲託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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皇太后手書及不稱考而稱親雖復巧飾百端要之為
負先帝之恩虧陛下之義違聖人之禮失四海之心政
府之臣祇能自欺安能欺皇天上帝與天下之人乎臣
願陛下急罷此議勿使流聞達於四方則天下幸甚臣
今雖不為諌官然鄉日已曾奏聞身備近臣遇國家有
大得失不敢不言
四年五月光又乞宰臣押班一依舊制䟽曰臣伏覩五
月七日敕文准四日手詔今後宰臣赴文徳殿押班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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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分後或遇辰牌上秋分後遇辰正牌上垂拱殿視事
未退止令𫝊報宰臣更不過令御史臺一面放班餘日
並依祥符敕命指揮永為定制所有前降下太常禮院
詳定文字更不施行者臣竊見從来垂拱殿視事比至
中書樞宻院及其餘臣寮奏事畢春分以後少有不過
辰初秋分以後少有不過辰正陛下臨御以来惟近因
服藥曾於辰牌以前駕起入内自餘皆在辰牌以後然
則自今以往無事之日宰臣永不赴文徳殿押班也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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竊惟文徳殿為天子正衙宰臣為百寮師率百寮既在
彼常朝則宰臣理當押班斯乃前世之舊規自祖宗以
来未之或改今陛下即政之始事非有大利害者恐未
須更張伏望陛下特降聖㫖令宰臣一依國朝舊制押
班若陛下以前者已降手詔必欲限以時刻者即乞自
春分後遇辰牌上秋分後遇已牌上並依今月四日指
揮施行猶庶㡬此禮不至遂廢
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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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歴代名臣奏議卷一百十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