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R2b0019 續資治通鑑長編-宋-李燾 (master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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欽定四庫全書
 續資治通鑑長編巻三百九十四
             宋 李燾 撰
  哲宗
元祐二年春正月甲寅朔乙卯詔以雪寒權停在京工
役三日御集正/月二日
辛酉户部言中都吏禄嵗計緡錢三十二萬法當以坊
場税錢及免行市易司市利僧道度牒等錢充㑹元豐
[398-1b]
七年所入纔二十三萬兼以係省錢乃給今議罷市易
則市利錢隨廢将見闕乏因究諸司有以應給吏禄錢
别費者適與所闕數相當度支以聞詔以坊場税錢盡
充利禄毋得他用 殿中侍御史吕陶言伏見朝廷徳
惠及生民者多矣臣下聚歛之態亦已悛革惟坊場一
事根株牢固條約交紊猶有餘弊未盡蠲除盖累界放
賣至今凡十五年其始則有實封投状競利争占虛増
價值詐通抵産之欺其中則有争利過重月納不足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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限罰錢年滿不替之患其終則有正名已敗壮保納官
錢餘欠尚存鄰人買産業之禁期㑹嚴廹莭目煩多不
惟酒戸縁此困窮抑亦平民因而脧削或繫獄或受箠
或轉徙道路或自經溝瀆天下郡縣無處無之大率一
縣之内上中等户因買坊場及充壮保而失業破産者
十常四五欠多者至數十貫少者亦三五百緡以四海
總計凡幾千家罹此疾苦矣毎家以十口為率凡幾萬
人失所矣恭惟陛下至仁博愛亦宜為之動心也昔者
[398-2b]
神宗皇帝通知此弊加意救恤於元豐三年明堂降赦
及八年正月赦文累行蠲免外仍與展限二年送納去
嵗大饗亦有權住催理指揮委監司保明聞奏當議等
第蠲放徳澤之流非不廣厚然而此弊終未盡去者一
則為有司違慢㫖法意少有疑似遂不保明二則為物
輕弊重錢貨乏絶或災傷所困或兵役相仍衣食之費
尚且不完至於官錢何有以納盖縁第一界至今已十
五年第二界今亦十二年往往生業蕩盡子孫淪散虛
[398-3a]
載簿書枉費刑撻嵗月已久重不聊生憔悴之餘必無
可得臣愚欲望陛下推廣先志霈發異恩無逺近之差
為輕重之序應第一第二界見欠者並與除放其第三
第四界亦乞量立分數蠲免如此則大法簡易不為官
吏之沮遏聖澤寛深遂除生靈之疲瘵又言承買場務
之家抵産物業元價髙大為近年物輕幣重田宅既减
價今雖拘收在官出賣之際必不依得元估官司仍於
欠人身上理納餘錢極為搔擾謂如抵産一處元估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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千貫今只直七百貫即更令納三百貫之類伏乞特降
指揮應係因坊場沒官抵産並許依元估價直充折庶
寛民力第一第二界價虚而髙第三第四界價實而低
今第一第二界雖欠錢三分比之第三第四界已是増
剰况無可得宜特蠲放若須候監司保明奏到方議蠲
免深恐諸路遷延期限或所見不一及吏縁為姦别生
事莭致使朝廷實惠未能均遍莫若只以界分逺近各
與蠲减所貴徳澤早及細民此疏不知何時附正月八/日以坊場錢給吏禄後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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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違/當考 先是去年十二月二十/七日二十八日傅堯俞王巖叟相繼上
疏論蘇軾不當置祖宗於議論間其意欲以救朱光庭
也既皆不報是日正月八/日辛酉堯俞巖叟又各上疏論之巖
叟言臣近以學士蘇軾撰試館職䇿題不當評議祖宗
因言者論之初令放罪後復收還典刑不明損國大體
乞賜辨正累上封奏至今未䝉施行臣竊以天下之事
雖紛然萬端而可以執一御者惟理而已陛下天資髙
明知為國之道其要在此自聽政以來未嘗以愛憎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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怒遷是非之至理故人心有恃而天下以安臣䝉被奨
拔付之言責何敢不體陛下此意以圖報願陛下不惑
於虚名不牽於偏説而平心以察之是非之理明若日
星伏望聖慈早賜睿斷或尚有疑則乞降臣前後章疏
集百官於朝堂定議如以評議祖宗為當然弹奏蘇軾
為非是正臣之罪臣所不辭終不可混亂是非使天下
有所惑也陛下省納幸甚
壬戍右正言王覿言編類章疏二/年正月九日臣竊聞近者左司諌
[398-5a]
朱光庭言學士院䇿題輕議仁祖神宗以為不可師法
者初有聖㫖學士放罪及指揮到尚書省收還不下光
庭繼有章疏論列未已臣雖未嘗預其事今既是非曲
直久而不决臣安敢黙黙請為陛下一論之夫學士初
有放罪指揮是朝廷以學士為本有罪也既而指揮不
下是朝廷以學士為本無罪也以學士為本有罪則大
臣必有以光庭之言為是者矣以學士為本無罪則大
臣必有以光庭之言為非者矣有以為是有以為非則
[398-5b]
大臣之論既不同矣臣又聞言事官章疏亦或以光庭
之言為然者亦或以光庭之言為不然者或以為然或
以為不然則言事官之論又不同矣夫大臣與言事官
之論皆不同則陛下将孰從耶臣願陛下姑置衆説取
學士所撰䇿題詳察之則是非立見矣彼同異之因不
足考也陛下若悉考異同之因深究嫌疑之迹則兩岐
遂分朋黨之論起矣夫學士命辭有罪無罪小事也使
士大夫有朋黨之名大患也凡小人欲傾害君子者必
[398-6a]
以朋黨名之然後君子可以盡去而小人可以盡得志
焉今朝廷清明賢能萃衆不可因小事以生大患此陛
下所當慎也臣故不敢黙黙而先事以獻説惟聖慈裁
擇貼黄臣竊聞朱光庭之論䇿題言者既以謂因蘇軾
與光庭之師程頥有隙而發矣吕陶之言朱光庭論者
又謂陶與蘇軾同是蜀人而遂言光庭也故今外議籍
籍以謂勢不兩全臣竊謂二人者皆不避嫌疑而已陛
下若置而不問惟詳察䇿題之是非而有罪無罪專論
[398-6b]
蘇軾即黨名不起矣若因其嫌疑之迹而遂成其朋黨
之名此非朝廷美事也兼執政大臣可否二人之言者
尚未必同伏望陛下因執政奏陳之際而斷自聖意此
臣區區之願也
甲子右正言王覿又言臣前日曽有封事言蘇軾所撰
䇿題是非曲直乆而不决大臣之論既不同言事官之
論又不同陛下将孰從耶望陛下姑置衆説取䇿題詳
察之則是非立見矣臣今竊恐陛下終以衆説之不同
[398-7a]
未即與奪縁臣初不預其事士大夫與臣言者無所嫌
疑獲聞公論最詳兼軾所撰䇿題臣觀之亦熟矣今更
為陛下終其説臣謂原軾之意則不過設疑以發問按
軾之言乃失輕重之體也軾之䇿題曰欲法仁祖之忠
厚則患百官有司不舉其職而或至於媮欲法神考之
勵精則恐監司守令不識其意而流入於刻又引孝文
孝宣以謂不聞其有怠廢不舉之患督責過甚之失何
營可以及此也用此以觀軾之本意則誠出於設疑以
[398-7b]
發問而已然孝文孝宣之治豈無弊者耶軾舉之既已
過當而又憂我之有弊而慕彼之無弊則疑若仁祖神
考之政不迨於孝文孝宣矣則軾之措辭豈非失輕重
之體哉臣故曰原軾之意不過設疑以發問按軾之言
乃失輕重之體也臣前疏所謂取䇿題而詳察之意則
是非可以立見者盖如此惟聖慈裁酌施行
乙丑朝散郎杜天經權發遣開封府推官從知開封府
錢勰辟也 詔輔臣分詣諸寺觀謝雨雪 右諌議大
[398-8a]
夫鮮于侁言熙寧中以戎瀘夷漢主客户通為義勇保
甲嵗以農隙教習武藝令提㸃刑獄司按閲賞勸厥後
夷人不免作過而税地遂或廢耕墾請罷之㑹知鄭州
岑象求亦以為言詔本路轉運鈐轄司詳度以聞 詔
于闐國和罕王貢方物囘賜外餘不以有無進奉悉加
賜錢三十萬 故夏國主秉常以遺進物遣使來貢詔
其子乾順為夏國主如明道二年元昊除莭度使西平
王例上與太皇太后降詔賜物悉視慶厯八年銀絹各
[398-8b]
三萬錢三萬貫之數以起居郎權樞宻都承㫖公事劉
奉世假直集賢院借三品服為册禮使崇儀副使帶御
器械翟象先副之册曰皇帝若曰於戯堯建萬邦黎民
時雍周立五等重譯來貢此帝王之所同而國家之成
法也咨爾乾順惟我列聖顧乃西陲錫壤建邦衛於王
室保姓受氏同於宗盟爵命褒嘉恩禮甚渥今爾承其
胄緒紹茲藩屏而能事上欽肅飭躬靖䖍申遣使人來
陳方物達於朕聽實惟汝嘉是用稽酌典故表顯寵名
[398-9a]
錫爾以茅土之封加爾以服乗之數誕頒丕册以綏一
方今遣朝奉大夫起居郎直集賢院上輕車都尉賜紫
金魚袋劉奉世崇儀副使上騎都尉安喜縣開國男食
邑三百户翟象先持莭册命爾為夏國主永為宋藩輔
夫篤於好徳乃克顯光忠於戴君永膺福祉往祇明命
無忝予一人之猷訓 詔罷諸路将下管設自今諸将
嵗賜公使錢五十萬東南路軍三十萬毎公使十萬造
酒毋過十石嵗終有餘以繕軍器 右司郎中范純禮
[398-9b]
奏瀛州防禦推官錢世雄等進状理雪受蘇軾譏諷文
字案後罰銅事元案内連坐官黄庭堅周頒顔復盛僑
王汾錢世雄呉綰王安上杜子方戚秉道陳珪王鞏受
蘇軾謗訕詩不繳罰銅二十斤王詵隠諱上書詐不實
徒二年追兩官合牽復昨有㫖王詵訴雪文字不得收
接未敢看詳三省進呈王詵以嘗追官難從矜恕黄庭
堅等並特與除落
是日詔傅堯俞王巖叟朱光庭以蘇軾撰試䇿題不當
[398-10a]
累有章疏今看詳得非是譏諷祖宗只是論百官有司
奉行有過令執政召逐人面諭更不須彈奏丙寅三人
赴都堂右僕射吕公著門下侍郎韓維中書侍郎吕大
防左丞李清臣右丞劉摯諭㫖三人者謂公著等皆知
軾為有過然特欲以上意兩平之耳皆不敢奉詔丁卯
三人者又各上疏巖叟言伏覩聖意周旋委曲優容臣
下惟恐有傷雖天地父母無以過也臣當何以報惟知
不敢愛身為陛下守官耳茍避犯顔逆鱗之誅而阿意
[398-10b]
順㫖不盡其心以事陛下則臣所不忍臣按蘇軾如聖
諭非是譏諷祖宗然只以祖宗置于議論之間便是有
傷大體安得以為無罪今陛下既不欲罪軾又不欲罪
臣等而擬兩罷其事在慈仁兼愛之心則可謂至矣於
朝廷欲以立紀綱正典刑則未為得也後日他事若更
煩陛下和解則恐紀綱由此隳典刑由此廢啟僥倖之
門開陵遲之端自臣等始負陛下罪不可容也陛下聽
政以來未嘗有一事少差此事更願聖慈曲加思慮必
[398-11a]
有所得者臣愚不勝拳拳忠告之至貼黄臣竊聞有與
軾為地曲為之辭以釋其説上欺天聽者願陛下察其
出於私意不以為惑則事遂矣
戊辰詔自今舉人程試並許用古今諸儒之説或出已
見勿引申韓釋氏之書考試官於經義論䇿通定去留
毋於老列荘子出題及舉經明行修京東西河北陜西
路各五人淮南江南東西福建河東兩浙成都府各四
人荆湖南路廣南東西梓州路各二人荆湖北路䕫州
[398-11b]
利州各一人委知縣當職官司同保任申監司監司再
加考察以聞仍充本州解額無其人則闕之吕大防作/吕公著神
道碑云自熙寧四年始改科舉罷詞賦等用王安石經/義以取士又以釋氏之説解聖人之經學者既不博觀
羣書無修詞屬文之意或竊誦他人已成之書冩之以/干進由此科舉益輕而文詞之官漸艱其選先帝以荅
髙麗書不稱㫖故當時以為言議者欲以詩賦代經義/公著乃于經義之外益以詩賦而先經義以盡多士之
能又禁有司不得以老荘之書出題而學者不得以申/韓佛書為説經義參用古今諸儒之學不得專用王氏
 復置太官令一員從光禄卿趙令鑠言也
庚午翰林學士蘇軾言臣近以試館職䇿問為臺諌所
[398-12a]
言臣初不敢深辯盖以自辯而求去是不欲去也今者
竊聞聖明已察其實而臣四上章四不允臣子之義身
非已有詞窮理盡不敢求去是以區區復一自言臣所
撰䇿問首引周公太公之治齊魯後世皆不免衰亂者
以明子孫不能奉行則雖大聖大賢之法不免於有弊
也後引文帝宣帝仁厚而事不廢核實而政不苛者以
明臣子若奉行得其理無觀望希合之心則雖文帝宣
帝足以無弊也中間又言六聖相受為治不同同歸於
[398-12b]
仁其所謂媮與刻者專謂今日百官有司及監司守令
不識朝廷所以師法先帝之本意或至於此也文理甚
明粲若黒白何嘗有毫髪疑似議及先朝非獨朝廷知
臣無罪可放臣亦自知無罪可謝也然臣聞之古人曰
人之至信者心目也相親者母子也不惑者聖賢也然
至於竊鈇而知心目之可亂於投杼而知母子之可疑
於拾煤而知聖賢之可惑今言臣者不止三人交章累
上不啻數十而聖斷確然深明其無罪則是過於心目
[398-13a]
之相信母子之相親聖賢之相知逺矣徳音一出天下
頌之史册書之耳目所聞見明智特達洞照情偽未有
如陛下者非獨微臣區區欲以一死上報凡天下之為
臣子者聞之莫不欲碎首糜軀効忠義於陛下也不然
者亦非獨臣受曖昧之謗凡天下之為臣子者聞之莫
不以臣為戒崇尚忌諱畏避形迹觀望雷同以求茍免
豈朝廷之福哉臣自聞命以來一食三歎一夕九興心
口相謀未知死所然臣所撰䇿問似實亦有罪若不盡
[398-13b]
言是欺陛下也臣聞聖人之治天下也寛猛相資君臣
之間可否相濟若上之所可不問其是非下亦可之上
之所否不問曲直下亦否之則是晏子所謂以水濟水
誰能食之孔子所謂惟予言而莫予違足以喪邦者也
臣昔於仁宗朝舉制科所進䇿問及所荅聖問大抵皆
勸仁宗勵精庶政督察百官果斷而力行也及事神宗
䝉召對訪問退而上書數萬言大抵皆勸神宗忠恕仁
厚含垢納汙屈已以裕人也臣之區區不自度量常欲
[398-14a]
希慕古賢可否相濟盖如此也伏覩二聖臨御以來聖
政日新一出忠厚大率多行仁宗故事天下翕然銜戴
恩徳固無可議者然臣私憂過計常恐百官有司矯枉
過直或至於媮而神宗勵精核實之政漸致隳壊深慮
數年之後馭吏之法漸寛理財之政漸踈備邉之計漸
弛而意外之憂有不可勝言者雖陛下廣開言路無所
諱忌而臺諌所擊不過先朝之人所非不過先朝之法
正是以水濟水臣竊憂之故輙用此意撰上件䇿問實
[398-14b]
以譏諷今之朝廷及宰相臺諌之流欲陛下覽之有以
感動聖意庶幾兼行二帝忠厚勵精之政也臺諌若以
此言臣朝廷若以此罪臣則斧鉞之誅其甘如薺今乃
以為譏諷先朝則亦踈而不近矣且非獨此䇿問而已
今者不避煩凟盡陳本末臣前嵗自登州召還始見故
相司馬光光即與臣論當今要務條其所欲行者臣即
荅言公所欲行者諸事皆上順天心下合人望無可疑
者惟役法一事未可輕議何則差役免役各有利害免
[398-15a]
役之害掊歛民財十室九空錢聚於上而下有錢荒之
患差役之害民常在官不得專力於農而貪吏猾胥得
縁為奸此二害輕重盖畧相等今以彼易此民未必樂
光聞之愕然曰若如君言計将安出臣即荅言法相因
而事易成事有漸則民不驚昔三代之法兵農為一至
秦始分為二及唐中葉盡變府兵為長征之卒自邇以
來民不知兵兵不知農農出穀帛以養兵兵出性命以
衛農天下便之雖聖人復起不能易也今免役之法實
[398-15b]
大類此公欲驟罷免役而行差役正如罷長征而復民
兵盖未易也先帝本意使民户率出錢專力於農雖有
貪吏猾胥無所施其虐坊場河渡官自出賣而以其錢
雇募衙前民不知有倉庫綱運破家之禍此萬世之利
也决不可變獨有二弊多取寛剰役錢以供他用實封
争買坊場河渡以長不實之價此乃王安石吕惠卿之
隂謀非先帝本意也公若盡去二弊而不變其法則民
悦而事易成今寛剰役錢名為十分取二通計天下乃
[398-16a]
及十五而其實一錢無用公若盡去此五分又使民得
從其便以布帛穀米折納役錢而官亦以為雇直則錢
荒之弊亦可盡去如此而天下便之則公又何求若其
未也徐更議之亦未晩耳光聞臣言以為不然臣又與
光言熙寧中常行給田募役法其法以係官田及以寛
剰役錢買民田以募役人大畧如邊郡弓箭手臣時知
宻州推行其法先募弓手民甚便之此本先帝聖意所
建推行未幾為左右異議而罷今畧計天下寛剰錢斛
[398-16b]
約三千萬貫石兵興支用僅耗其半此本民力當復為
民用今内帑山積公若力言於上索還此錢復完三千
萬貫石而推行先帝買田募役法於河東河北陜西三
路數年之後三路役人可减大半優裕民力以待邊鄙
緩急之用此萬世之利社稷之福也光尤以為不可此
二事臣自别有畫一利害文字甚詳今此不敢備言及
去年二月六日敕下始行光言復差役法時臣弟轍為
諌官上䟽具論乞将見在寛剰役錢雇募役人以一年
[398-17a]
為期令中外詳議然後立法又言衙前一役可即用舊
人仍一依舊數支月給重難錢以坊場河渡錢總計諸
路通融支給皆不䝉施行及䝉差臣詳定役法臣因得
伸弟轍前議先與本局官吏孫永傅堯俞之流論難反
復次於西府及政事堂中與執政商議皆不見從遂上
䟽極言衙前可雇不可差先帝此法可守不可變之意
因乞罷詳定役法當此之時臺諌相視皆無一言决其
是非今者差役利害未易一二遽言而弓手不許雇人
[398-17b]
天下之所同患也朝廷知之已變法許雇天下皆以為
便而臺諌猶累䟽力争由此觀之是其意專欲變熙寧
之法不復校量利害參用所長也臣為中書舍人刑部
大理寺列上熙寧以來不該赦降去官法凡數十條盡
欲删去臣與執事屢争之以謂先帝於此盖有深意不
可盡改因此得存留者甚多臣毎行監司守令告詞皆
以奉守先帝約束毋敢弛廢為戒文案具在皆可復按
由此觀之臣豈謗議先朝者哉所以一一縷陳者非獨
[398-18a]
以自明誠見士大夫好同惡異泯然成俗深恐陛下平
居法宫之中不得盡聞天下利害之實也願因臣此言
警䇿在位赦其所偏損所有餘補所不足天下幸甚若
以其狂妄不識忌諱雖賜誅戮死且不朽
辛未傅堯俞王巖叟入對論蘇軾䇿題不當曰漢唐以
來多少䇿題無有将祖宗與前代帝王比量長短者䇿
題云欲師仁宗之忠厚則患百官有司不舉其職若當
時百官有司皆不舉其職不知仁宗在上却何所為乃
[398-18b]
是全然荒怠致得百官有司如此果如此因何成得四
十二年太平至今耆老言之猶往往流涕仁宗何負却
言不如漢文堯俞既讀劄子竟太皇太后曰此小事不
消得如此且休對曰此雖數句言語縁繫朝廷大體不
是小事須合理㑹又曰蘇軾不是譏諷祖宗對曰若是
譏諷祖宗則罪當死臣等不止如此論列既只是出於
思慮言詞失輕重有傷事體亦合畧有行遣譬如誤入
禁門於法罪亦不可輕何則君臣上下之分不可不嚴
[398-19a]
也今若不以此事為戒他日有一人指斥乗輿而云本
出於誤亦可恕否陛下雖欲恕之七廟威靈在上豈得
容恕昨執政於都堂對臣等皆言蘇軾不是既知不是
豈可却教朝廷做不是底事又豈有朝廷明知不是却
抑言事官要休若尋常人私事則可休朝廷事則不可
如此臣等為朝廷持風憲若凡所論奏常指揮令休要
将安用耶是臣等壊却風憲更有何面目居職真宗朝
知制誥張秉撰一叙用官制辭云頃因微累謫於荒遐
[398-19b]
真宗覽之曰如此則是先帝失政遂罷其職今所論蘇
軾若是臣等分上私事則可休事干祖宗干朝廷臣等
如何敢休朝廷若不行破書在史册後世視朝廷如何
哉𫝊入逺方必有輕慢朝廷之心萬一遼使發問不知
如何作荅乃曰言事官有黨此朱光庭私意卿等黨光
庭耳光庭未言時何故不言皆對曰有一人論之且觀
朝廷行不行中間或有差失方當繼言昨朱光庭初言
朝廷有放罪指揮則是朝廷行遣得正自不須言後見
[398-20a]
反汗又是非顛倒臣等方各論奏巖叟因於袖中取軾
所撰䇿題就簾前指陳未終簾中忽厲聲曰更不須看
文字也巖叟又進讀劄子簾中極不以為然堯俞曰如
此是太皇太后主張蘇軾又厲聲曰太皇太后何故主
張蘇軾又不是太皇太后親戚也巖叟曰陛下不主張
蘇軾必主張道理願於道理上斷事適䝉宣諭言事官
有黨臣等不知有黨無黨但只據事之是非論列陛下
亦只合看事如何若心疑於有黨則必失事之實既失
[398-20b]
事之實即是非難辨自古小人欲傾害君子者君子無
過别無可以奈何惟是指為朋黨人主遂疑人主既疑
因而可擠矣陛下不可不察也此事是蘇軾輕易不思
語傷大體以致議論若不正其罪則此失却在陛下陛
下何苦力主此人反自取後世譏誚臺官之職只在觸
邪指佞豈當却為人解紛此意可察簾中曰䇿題是裏
面㸃去對曰聞是進入三首䇿題其兩首是鄧温伯撰
最後一首是蘇軾撰陛下已愛其虛名故㸃軾所撰者
[398-21a]
必然不曽反覆詳覽則雖是㸃中於陛下何傷今既分
别得事理明白陛下已知其虚名不欲加罪是惑也陛
下今不欲人言軾之短假令司馬光在政事或失不知
合論與不合論臣等所職是言責所論只據是非更不
敢問其人問着人則須生私意曰今日改先帝事何故
不得問對曰修改政事與形於文字不同兼今日所改
政事皆是復祖宗舊法况陛下下詔求民間疾苦者力
改之乃所以承祖宗之美不知䇿題須得論耶不須得
[398-21b]
論耶陛下如此主張臣等却如此力言違忤陛下以就
罪責不知臣等是何意陛下可體察况臣等與軾皆熟
素無怨仇只知忠於陛下要正朝廷事使天下後世不
能指議陛下故都無所避陛下只當責臣等不言事不
可戒約臣等令不言恐天下窺陛下此意隂相顧望不
肯盡忠於朝廷更非朝廷之福前日召臣等去都堂外
庭不知皆言是奉聖㫖召臺諌官戒勵甚駭聽聞臣等
被摧抑則不足道却是損朝廷風憲且願陛下愛惜朝
[398-22a]
廷事體陛下於蘇軾所惜者小則於言路所損者大不
可不思風憲之地非臣之私乃陛下家事陛下不崇奨
則臣等一匹夫耳簾中峻語曰待降責蘇軾堯俞巖叟
皆曰此在陛下假令暫責隨即召之亦是行遣正乃曰
待相度堯俞曰愛而知其惡憎而知其善乃所以為平
今待軾如此軾驕将何以使之曰便總由臺諌官巖叟
曰若臺諌所言陛下能盡聽納自足以成陛下之美臺
諌何預焉又曰但言不妨行與不行須由宸衷巖叟曰
[398-22b]
如此則是順朝廷意者乃得行恐非朝廷之福尚書曰
有言逆於汝心必求諸道有言遜於汝志必求諸非道
願陛下常於此加察恐遜順陛下之言有非道之事巖
叟又曰小人之欲破壊言路者多陛下欲求言路則難
欲沮之則易一沮之則人将以言為戒恐陛下不得盡
知外事願加深察堯俞曰臣盡至誠告陛下陛下不察
亦無可奈何願為國家更深思逺慮遂下至臺堯俞與
巖叟議待罪乃同奏曰臣等今月十八日奏事延和殿
[398-23a]
䝉宣諭謂臣等黨附諌官朱光庭弹奏翰林學士蘇軾
撰試館職䇿題不當事臣等誤承厚恩上辜任使更不
敢詣臺供職伏俟譴斥自十九日各家居已而却降出
堯俞巖叟劄子付三省二十二日進呈王巖叟朝論叙/十八日入對事其初甚畧二十
七日供職後别叙初對時語言方更詳悉但文字互換/頗有不同其實不異也今參考删修只作一叚庶易於
觀覽盖二十三日既降各供職指揮二十五日三人俱/待班次二十七日仍俱入謝未必登對亦無縁更重説
許多/也 司封員外郎盛僑為國子司業國子司業舊止
一員於是更増其一僑與黄隠並為之蘇軾草詞云先/帝肇新辟雍以
[398-23b]
養多士於兹厯年學者雲集師儒之任此亦/重焉是以増命樂正之官以主司成之教 殿中侍
御史吕陶言近曽弹奏國子司業黄隠問學寡陋操尚
邪詖行不知義事不狥公教化之地非所宜處伏請罷
隠職任未䝉施行陶前章附/十月末臣謹按隠叨冒學職無以
訓導諸生私枉之迹衆所不伏嘲誚姗笑諠聞庠序近
日考校私試文字不與祭酒博士公共去留輙敢專縱
擢其壻張汝明為第二陞降髙下多出其意皆此類也
恭惟至治之世為官擇人循名究實咸欲宜稱雖一司
[398-24a]
一局米鹽簿書之責不敢虚授茍有曠廢必論其罪而
師表之官風化淵源乃以素履囘險之人竊位乆處則
士林何所法臣屬何所勸伏乞檢㑹臣前章及今所奏
早賜降出以允公論又言隠平日阿私無状固宜罷黜
况今盛僑已除司業則隠不可尚處冗員玷累教育之
寄伏請早賜施行久之乃左遷隠為鴻臚少卿政目八/月十五
隠改鴻臚少卿實録無之曽肇集有制詞云煩言屢至/士不誠服朱無惑萍州可談云黄降與時宰韓絳同名
乃託故改名隠清論貶之按黄降以元豐五年正月除/監察八年五月遷殿中十二月二十五日改司業皆非
[398-24b]
韓絳當國時又絳與降音同而字别恐無惑云云未可/信又八月十五日丁隲云云當并考登科記黄降開封
人治平四年/第四人及第 朝奉大夫章楶為吏部郎中御史孫升
言楶自成都府路轉運副使有此除授按楶昨任荆湖
北路提㸃刑獄司内臣甘承立在本路肆為貪暴不法
殘虐人命幾千人臣近聞公安縣僧清愿者經荆南陳
状於打造上供生活所收拾承立虐死無主工匠骸骨
數百副作大冡以𦵏之道路聞者莫不痛憤豈有仁聖
在上而承立小臣乃敢殘虐人命至於如此良有章楶
[398-25a]
在本路迎逢承立以希進用隨意上下無所不至所部
官稍違承立意則楶隨以他事劾之故承立肆意虐人
無所忌惮皆楶所致臣竊以章楶職按一路刑獄寃濫
身寄朝廷外臺耳目坐視承立殘虐平人性命以為容
縱成就其惡路不上聞按楶之罪重於承立今承立雖
流嶺表未足以償寃命萬分之一而章楶置而不問復
被遷擢進用何以懲小人之惡為後來之戒伏望聖慈
詳察特降指揮罷黜以慰存殁之寃楶尋知越州四月/二十
[398-25b]
二日知越州盖除/吏中未至改命 朝散郎黄景為職方員外郎初文
彦博薦楚建中李之純唐義問范育杜純及景凡六人
景時知懐州純等皆擢用彦博復以景為言故有是命
此據彦博/奏劄増入 校書郎黄庭堅為著作佐郎 權知陜州
陳侗為直秘閣知梓州侗辭之六月末吕陶/云云可考 詔看詳
訴理所應元祐元年明堂赦恩以前内外官司所斷公
事情可矜恕者並聽於元限内進状訴理依前詔看詳
政目云詔訴理所展/至元祐明堂赦已前 詔助役錢只許支充補助役人
[398-26a]
費用嵗終具剰數奏政目十八日事新舊/録並無當考詳増入
壬申詔明堂赦書條目甚多皆所以寛恤下民深慮吏
奉詔不䖍其諸路轉運司開封府界提㸃刑獄司分按
所部紏不如令者即監司違慢令互察以聞舊録有此/新録乃不
書/
甲戍復衛州新鄉鎮為縣 殿中侍御史孫升奏編類/章䟽
係二年正月/二十一日臣聞古人有言曰武王諤諤而昌桀紂黙
黙而亡夫以一士之謇諤豈足以致成周之昌一人之
[398-26b]
循黙安能速夏商之亡積累然也何以故謇諤之言達
則壅蔽之患除壅蔽之患除則忠言日聞忠言日聞則
變止於未然禍消於未兆詩曰濟濟多士文王以寧則
其昌也不亦宜乎循黙之風長則壅蔽之患成壅蔽之
患成則忠言不聞忠言不聞則變生於不測禍至於已
然詩曰雖無老成人尚有典刑曽是莫聽大命已傾則
其亡也不亦宜乎壅蔽之傷國其患如此是以秦之盛
彊金城千里子孫萬世帝王之業而趙髙咫尺以鹿為
[398-27a]
馬則四海九州之逺以亂為治以安為危以白為黒以
賢為愚固無足怪是以民窮而主不恤下怨而上不知
俗已亂而政不修此壅蔽之極而秦之所以亡也夫世
之治亂繫乎君子小人消長内外而已天下君子寡而
小人衆君子常患乎在外而小人常患乎在内是以自
古及今治世少而亂世多也然則朝廷之有君子可不
貴哉恭惟二聖臨御以來首開言路登用正人天下所
謂忠信端良之士豪傑俊偉之材俱收並用無有棄遺
[398-27b]
近世得人之盛未有如今日者也君子日進而小人日
退正道日長而邪慝日消在朝廷濟濟有成周之風此
首開言路之効也臣愚不肖遭遇明時獲在言職嘗䝉
賜對奉承徳音使盡言無間雖有過差聖慈為之主張
臣佩服訓辭以謂自古聖帝明王欲治求言之意不過
如此伏惟皇帝陛下恭黙不言太皇太后陛下簾聽庶
政一日萬幾之繁四海九州之逺深居房闥所以共事
者重恃元老執政大臣爾令此數人者皆至公無私處
[398-28a]
事無一不當於理猶當廣達耳目杜漸防微况未能皆
至公而無私處事無一不當於理而陛下乃於耳目之
臣議論之際置黨附之疑開小人之隙疑間一開䜛巧
必作則君子不可勝誅而言者不安其職矣言者不安
其職則朋黨比周之説勝賣直掠美之言入則雖聖聽
不能無惑聖聽惑則其弊必至於厭言厭言則循黙之
風作壅蔽之患生忠言不復聞矣臣竊恐非朝廷之福
也臣不勝大懼願陛下深思往古之明戒無替前日之
[398-28b]
訓辭除黨附之疑心待端良之君子無使循黙之風作
壅蔽之患生則天下幸甚伏望聖慈少留聽焉臣不勝
惓惓披瀝肝膽激切待罪之至貼黄御史中丞傅堯俞
厯事四朝白首一莭端方重厚中外共知必不黨諌官
以負陛下自汚平生操履也侍御史王巖叟剛勁不囘
超擢進用皆出聖知必不黨諌官以負陛下自取棄絶

乙亥承議郎秘閣校理張舜民為監察御史從御史府
[398-29a]
舉也 國子監丞張繢為正字 宣徳郎陳烈落致仕
充福州州學教授本路監司言烈雖老猶少請加任使
故有是詔 廣南東路經畧安撫都鈐轄司言西染院
使本路鈐轄楊從先躬率召募兵獲賊首岑探并其徒
詔親獲岑探人與西頭供奉官仍賜錢二百萬令經畧
安撫司以名聞餘官吏等捕賊功賞速具來上當視輕
重推恩其新州南恩州新㑹縣民元因焚香祈福入山
避賊被殺及中毒死者其元祐元年未輸租税及凡逋
[398-29b]
負悉除之仍以常平錢米賑其家餘因捕盗踐蹂田宅
與追呼妨廢生業者亦除其半皆賑給之凡詔㫖有未
盡事令比類施行訖以聞蒋之竒傳云云已見元/年十一月二十二日 刑
部言請以南京鄆兖曹徐齊濮濟單沂滑澶博滄亳夀
濠泗宿南劒汀建州淮陽廣濟邵武軍開封府東明考
城長垣縣邢州鉅鹿平鄉縣洺州鷄澤平恩肥鄉縣為
重法地方從之 是日乙亥三省進呈傅堯俞王巖叟
論蘇軾劄子執政有欲降㫖明言軾非者太皇太后不
[398-30a]
聽因曰軾與堯俞巖叟光庭皆逐執政争以為不可
丙子詔蘇軾所撰䇿題本無譏諷祖宗之意又縁自來
官司試人亦無将祖宗治體評議者盖學士院失於檢
㑹劄子與學士院供知令蘇軾傅堯俞王巖叟朱光庭
各疾速依舊供職盖從右僕射吕公著之議也 同知
樞宻院范純仁亦言蘇軾止是臨文偶失周慮本非有
罪聞言者未巳深慮煩凟聖聰恐致陛下别有行遣臣
以受恩深厚雖非職事而不避僣易之罪輙敢奏陳盖
[398-30b]
此事或聞因小有言恐致交相攻訐流弊漸大伏望聖
慈深察召來宣諭之意只乞以朝廷本置諌官盖為補
朝廷闕失及姦邪害政今人臣小過本無邪心言官不
須深論若其引咎求去則云朝廷不欲以小事輕去言
者爾等當共成朝廷之美則必不敢更有他説以陛下
聖明思之必熟而臣敢妄有所陳亦愚誠有所慮不能
自止 是日丙子殿中侍御史孫升奏編類章䟽二年/正月二十三日
臣竊觀堯舜極治之時忠厚之至則曰宥過無大而孟
[398-31a]
子以謂君子之過也如日月之食過也人皆見之更也
人皆仰之君子不幸而有所過小人則無所往而不為
惡過雖大無害為君子惡雖小終歸於小人改過而不
吝則成有徳惡積而不掩則為大姦過可宥而惡不可
容也伏見翰林學士蘇軾昨撰試館職䇿目而其詞以
謂欲師仁祖之忠厚而患百官有司不舉其職而或至
於媮雖患在百官有司而下文稱孝文寛厚長者至於
朝廷之間恥言人過而不聞有怠墯不舉之病則是仁
[398-31b]
祖之政有病矣其詞以謂欲法神考之勵精而恐監司
守令不識其意而流入於刻雖患在監司守令而下文
稱孝宣綜核名實至於文理之士咸精其能而不聞有
督察過甚之失則是神考之政有失矣且方欲師法祖
宗而盛稱孝文孝宣之政無病與失盖言彼之無病則
此必有病稱彼之無失則此必有失則軾之命詞豈得
謂之無過矣乎軾嘗應方正直言科文詞俊敏下茟如
流不避嫌疑遂渉痕迹若謂軾有意於譏諷則軾非喪
[398-32a]
心病狂何至於此哉臣竊謂蘇軾以命詞之失而自當
之是乃君子改過不吝則師法成湯之徳矣陛下以蘇
軾命詞之過而降放罪指揮則是忠厚之至而宥過無
大躬行堯舜之仁矣君臣之徳豈不美哉朝廷之體豈
不正哉臣比聞蘇軾居家不出懇求去位至於四五又
自辯&KR0918其非而不自以為過則乖改過不吝之徳矣陛
下慈仁愛敬追還放罪指揮以明軾之無過茍以含容
於一時則可矣安能逃天下異時之公議乎臣愚深為
[398-32b]
朝廷惜之臣愚不肖待罪言職為陛下耳目之臣居朝
廷紀綱之地方是非紛起之時獨無一言者非為循黙
茍容之計也臣以謂文詞之過君子所有不必深辯而
是非之理明如白黒陛下至眀至聖洞照物情而當國
元老執政大臣皆天下以為公忠正直之人必無彼我
愛憎之論以惑聖聽而蘇軾以俊敏之過受言詞之失
則何害為君子則臣復何言哉今則不然御史中丞傅
堯俞侍御史王巖叟因奏論放罪指揮而陛下疑以為
[398-33a]
黨附諌官而以蘇軾為無過堯俞巖叟居家待罪而元
老大臣曽無骨鯁之論以别是非而止降劄子令堯俞
巖叟供職二人去就實繫國體茍放罪指揮留而未下
則二人者何顔以出而朝廷之體何從而正臣於此時
豈可默黙坐觀以負陛下耳目紀綱之寄乎伏望聖慈
詳漢文漢宣彼此輕重之詞察堯舜成湯宥過改過之
徳早出先降放罪指揮以全君臣之美以正朝廷之體
則天下幸甚升雖有此奏堯俞巖叟既承詔即出就/職至二十七日乃入謝今附此不别書
[398-33b]
丁丑朝散大夫知徐州楊繪復天章閣待制繪自翰林
學士坐罪責降至是以赦叙也 兵部郎中杜常為光
禄少卿 太常丞賈易為兵部員外郎 詔以右僕射
兼中書侍郎吕公著為景靈宮奉安神宗皇帝御容禮
儀使入内内侍省都知張茂則都大管勾 龍圖閣直
學士正議大夫張詵卒
戊寅端明殿學士吏部尚書孫永為資政殿學士兼侍
讀提舉中太一宫兼集禧觀公事立班佩魚視資政殿
[398-34a]
大學士韓維例後三日永卒贈銀青光禄大夫謚康簡
永卒以二十八日今附見舊録孫永傳云時司馬光變/更免役等法永預有力先是謝景初為成都府路提㸃
刑獄坐與娼滛免官元祐置訴理所而永以景初之罪/出於誣搆為雪其事遷吏部尚書元豐銓法以薦者多
寡為差至是永請改不以薦者多寡而以到選先後為/次士論不平新録辨曰按永敭厯中外其為吏部尚書
盖以次遷非因雪正景初罪也銓法以薦者多寡則長/奔競之風故永請改法今刪去時司馬光以下至士論
不/平 刑部尚書蘇頌為吏部尚書
己卯左諌議大夫兼權給事中鮮于侁言蔡河撥發催
綱司督京西淮南糧運以供畿内半嵗不能周一運請
[398-34b]
令催綱司統按縣道立賞罷之法使人自為功從之
工部侍郎王克臣提舉萬夀觀克臣請老故也 宣徳
郎楊國寳為太常博士劉摯/云云
辛巳詔中書舍人蘇轍劉攽編次神宗皇帝御製 殿
中侍御史孫升言升言不得其時斟酌附此元年九月/十八日指揮并近有建議鄉村出役
錢者二/事當考臣昨奉元祐元年二月六日朝㫖司馬光劄子
奏論免役為害於天下有五言詞激切聖意感悟即時
施行應天下免役悉罷並依熙寧元年以前差役條貫
[398-35a]
施行令下之日四方之人莫不鼔舞而又放逐吕惠卿
於閩告之以首建青苗次行助役是則免役為害於天
下陛下知之詳矣詔令宣之信矣因民之倦而變更之
豈得已乎臣嘗奏陳以謂陛下此因耆徳正論復行祖
宗百年差役舊法慰安元元蘇息疲瘵中外歡欣幽眀
慶快臣又言今民力困極非十五年前之比要在委曲
隨宜斟酌施行則人無異論臣竊以祖宗百有餘年徳
澤深厚浹于民心者無他知為國者蔵于民之術而已
[398-35b]
民非財不可以生國非財不足以富而錢為圓法流通
貨財於上下且非地之所生非民之可為也貨殖百物
産於山澤田野售之於城郭而聚於倉庫而流通之以
錢不可以飽人之饑煖人之寒也為國者不取民之力
而取民以錢則貨殖百物無以售而民至於困極也城
郭鄉村之民交相生養城郭財有餘則百貨有所售鄉
村力有餘則百貨無所乏城郭富則國富矣錢流通於
下則可以相生養錢蓄積於上則終無所蕃滋為國者
[398-36a]
不蔵於民而聚之於庫此財力所以耗竭上下所以怨
也祖宗百有餘年聖賢經綸用度資國贍軍備邊政術
詳矣而差役之法行於鄉村而不及於城郭非不知城
郭之人優逸而鄉村之民勞苦也夫平居無事之時使
城郭之人日夜經營不息流通財貨以售百物以養鄉
村由之而不知樂之而不倦然尺地莫非所有也一民
莫非朝廷之臣也朝廷之於民猶父之於子父子之財
宜無異籍故古語謂未聞子富而父貧也朝廷一旦緩
[398-36b]
急則計費之多寡隨所蓄之厚薄而均取之天下之民
皆知用之不為私取之非無名也懽然樂輸而無憾矣
此祖宗藏于民之術也昔人云與其有聚歛之臣寧有
盗臣盖盗取于人猶有止息而容或幸免聚歛則無時
而已必至于窮竭而後止也今凖元祐元年九月十八
日朝㫖諸路城郭五等以上及單丁女户寺觀第三等
以上舊法納免役錢五分自今年正月為始其収到錢
如逐處坊場河渡錢支酬衙前重難及綱運公人接送
[398-37a]
食錢委是不足方許将上項錢貼支其餘並封樁以備
緩急支用臣自奉上項指揮日夜罄竭愚慮不敢輕議
臣比聞四方之人自降上項指揮訩訩不安以謂朝廷
命令更改不定而刻剥聚歛之徒假息竊視幸其有間
復肆毒螫此臣所以不敢嘿嘿也臣竊以陛下始因司
馬光之言感悟聖意復行祖宗差役舊法罷去出錢免
役而放逐首議之臣布告四方鼔舞天下矣而復令城
郭减半出錢免役城郭之民祖宗以來無役而有科率
[398-37b]
科率有名而無常數今嵗令城郭免役則是其取無名
矣貼支有餘封樁以備緩急則是猶襲聚歛矣無名聚
歛之迹猶踵襲乎前則建議放逐之臣必譏訕於後臣
愚深為朝廷惜之臣以為與其無名而取於民封樁於
府庫以備緩急曷若蔵蓄在民使之交相生養待緩急
而後取也伏望聖慈詳察臣所奏宣示重事元老執政
大臣熟議得失早賜裁决以慰四方人心則天下幸甚
貼黄稱良醫之治病必去其根本則無後患朝廷既知
[398-38a]
免役之病民而除之又復踵襲其故而使之出錢則是
餘毒猶在餘毒未除其病必作故近有建議者令鄉村
元出役錢三百貫以上不令充役依舊减半出錢均為
鄉村之民何獨有錢可出若以為物産髙大人力强壮
則或令頻併充役或令増添充役年限以寛下户可也
自免役出錢以來鄉村極力人户破蕩殆盡所存無幾
今又踵襲出錢之迹以為誅剥則更數年之後物業優
厚者破蕩盡矣是豈仁人之用心哉臣近詢問福建路
[398-38b]
提刑喻陟言福建一路八州見有寛剰錢猶可支雇役
十年之費而殿中侍御史吕陶自成都府路囘言西川
每嵗坊場錢可足一年所用或諸路例皆如此則何忍
重困斯民使之出錢以封樁也今東南民間所用無完
錢皆烏舊缺邊而鄉村所出穀帛賤無人售城郭人户
比十五年前破家者十七八皆因納錢免役之患此上
下共知非臣一人之私言也或謂近年開邊之役所費
非昔時之比則乞每嵗計邊用所闕多少於諸路城郭
[398-39a]
人户等第科率應副不為定制則取之有名不為聚歛
之患也二月末升有章論買田募/役與此相重故兩存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