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R2b0019 續資治通鑑長編-宋-李燾 (master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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欽定四庫全書
 續資治通鑑長編巻二百三十
             宋 李燾 撰
  神宗
熙寜五年二月辛亥朔御史鄧綰言近朝廷以大宗正
丞李徳芻罪惡彰明差王陟臣背公向私掩覆其事乞
别命官根治詔送御史䑓劾問綰又言元因本䑓官彈
奏顯属妨碍乃差權判刑部沈衡置司推鞫其後獄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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法寺當徳芻贓罪笞詔贖銅四斤衝替王安石為上言
徳芻於職事殊不茍但好陵人故宗室怨之上曰徳芻
兄弟皆驕好陵人亦其天性也 陕西都轉運使工部
即中直史館謝景温知襄州林希野史云自吕公著罷/王安石不除中丞意在謝
景温故先使權理檢使事以誘之及景温劾蘇軾安石/大喜而其兄初及親友日夜責其名節不立不得已稍
及時事以塞外議及攻王廣淵賈青薛向等進用安石/漸惡景温景温亦念安石專沮已語言日相失中丞之
議由此寢矣初蘇頌等繳李定除御史辭頭上厭於羣/言因問其事景温廼媚安石乃言臣素知定為善士其
處所生母䘮尤為得禮已而事下䑓定奪合與不合追/服御史范育等堅持其事景温迫于禮不得已遂議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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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追服安石愈進定職秩景温林旦等交數十章詆之/安石雖盛怒猶以景温舊嘗助已昌朝等皆奪官外貶
景温除侍讀辭不敢受以直史館出鄧州四年正月九/日定等方用事以景温終始反覆日夜攻其短及移陕
西漕四年三月二十六日楊蟠沈披為提舉官議役錢/事披蟠輕妄奏議紛紛至請唐太宗肅宗陵皆給為細
民田此類甚多景温不肯附其議披蟠宻讒之曽布以/景温不奉司農約束掎摭其奏議過失安石遂言於上
曰景温黷法不職罷知襄州遂與安石/為仇矣景温本傳極不詳今附注此
壬子龜兹國來貢 江南西路轉運副使職方即中徐
億奪一官吉筠袁三州官吏論罪有差坐違朝㫖以税
米折見錢故也 賜兩浙轉運司常平穀十萬石賑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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浙西水災州軍仍募貧民興修水利 知都水監丞公
事侯叔獻等言見淤官田今定赤淤地每畆價三貫至
二貫五百花淤地價二貫五百至二貫見有七十餘户
乞依定價承買欲作三年限輸納仍於次年起税其有
願添錢或近限輸納者即不以投狀先後給之其續淤
官地亦乞依此從之新本削此以為淤田/事不湏備載今存之 司農寺丞
蔡天申察訪京東路天申挺子也察訪據/舊紀
癸丑工部郎中侍御史知雜事鄧綰為龍圖閣待制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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御史中丞上謂綰不忌能又資在衆人前初欲超除綰
諌議大夫權中丞王安石謂於近條有礙乃令即本官
待制龍圖閣以待制權中丞自綰始 右正言直集賢
院兼天章閣侍講常秩權判流内銓兼同修起居注赴
諌院供職秩免同修注從之 權監察御史裏行太子
中允唐坰同知諌院上以坰言事不反覆多密裨補而
安石亦謂坰當異論紛紛坰言皆切中時病故也林希/云安
石既令綰薦坰為御史數月欲用為諌官則疑其輕脱/暴得位將背已特不除官但以本官同知諌院故事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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嘗有也坰氣鋭果怒安石易已八月癸卯遂廷/斥之坰為御史在四年八月己巳希所云當考 詔太
子中允集賢校理同修起居注直舎人院同知諌院張
琥落修起居注罷直舎人院諌院先是著作佐郎陳大
順謁集賢校理李定同大理寺丞沈邁語陕西轉運使
張詵上殿稱㫖賜紫章服上令處置慶陽叛兵許以詵
為本路經略使定翌日見琥語及之又詵壻檢詳樞密
院兵房文字蘇液亦對琥言此琥遂䟽於上前以制㫖
未下傳言漏露恐非所宜且言詵輕脱不可用上疑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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言王安石亦謂此事宜窮究恐䜛人專造此欲沮詵作
帥姦不可長乃令樞密院召訊定等其言不盡如琥章
琥坐奏事不實故責上曰琥併奪三職不太重乎安石
固以為當然又請窮究定及大順等而定復自言事有
證佐與樞密院所訊異狀安石右定不直樞密院乞付
御史䑓劾上從之三月癸巳再劾張詵召對附去年十/月六日庚申司馬光日記云上密諭
陕漕張詵便除所招慶卒詵既去諌官張琥言既赦而/復誅之何以信後上怒詰琥從何得此語琥云風聞又
云得之李定又云得之大理丞沈邁著作陳大順又云/得之蘇液液詵壻也上怒其語異同故奪三職且使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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問詵密以語之介甫欲為三人之地建言若加窮覈密/語必布使降卒反側非宜乃令陳大順所言為虛語以
誑定云日記又云介甫素善待蘇液无不欲罪之乃諷/法官駮案更令沈衡鞫之歸而衡鞫李徳芻改命祝諮
鞫之德芻亦介甫所左右也吕秦州云日記又云劉仲/通言上密與張詵謀伐夏介甫漏之張琥諌上怒推迹
所從來介甫懼使章惇語陳大順引虚已受其無咎大/順許諾已而恐介甫不能庇乃翻云惇俾我云然故并
惇付祝諮鞫之日記又云范百禄言上怒張琥疑中書/佑之使密院詰問既又下䑓鞫問辭與密院異同但令
陳大順獨承鹵莽/故又使祝諮鞫之 詔度支郎中宋廸令蕃官東院特
展磨勘一年坐前知潤州髙估配民紬絹價直也
甲寅中書言伏見太皇太后與親妹姪之子恩澤樞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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院奉聖㫖以礙條令本殿使臣别具合與人姓名檢㑹
中書元奏請條太皇太后大功小功緦麻女夫各有恩
例仍云其餘該説不盡比類推恩臣等看詳若以夫妻
母子論之則夫妻母子之屬同而母子又無絶道若以
姑姊妹姪之與姑姊妹之子論之則子或有服而夫皆
無服是姑姊妹姪之子其親有過於姑姊妹姪之夫而
無不及也况以大小功女之子比類緦麻女之夫其合
推恩事尤明白竊惟兩宫恩澤陛下所宜審處而元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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條出於中書以此湏合保明申乞以臣等所奏付樞密
院詳議從之八月十一/日可考 知祁州馬用之言都監馬景
父遂嘗入貝州城手搏妖賊王則遇害有顔叚之節今
家貧無以塟願稍遷景資級以旌忠義之後詔馬景與
就移縁邉駐泊都監仍賜絹百疋 大宗正司上編修
條六巻先是嘉祐六年正月詔魏王宫教授李田編次
本司先降宣敕成六巻以田輙刪改元㫖乃改命大宗
正丞張稚圭李徳芻館閣校勘朱初平陳侗林希同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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修至是上之 是日馮京為上言張角以有部分故能
為變今保甲亦恐豪傑有乘之者王安石曰民散則多
事什伍之則無事故曰上失其道民散乆矣古事不論
但以今日言之自府界立保甲賊盜十減七分京曰歲
有凶豐不同今歲豐故也歲凶即未可知安石曰馮京
謂張角能為變乃以桓靈無政大臣非其人故州郡不
職張角三十六萬同日而起州郡無一處能𤼵覺於未
起之前如梁太祖其事至微淺然青州使人反其城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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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城不發覺葢太祖茍非能守一城之人不妄付以一
城故也先是上言趙子幾恐孟浪至是安石又為上言
子幾有智畧可任用且言三代禁防百姓嚴密之意能
什伍其民維持之以法制則天下定不維持之以法制
則其不亂者幸也
乙卯度支副使沈起同看詳編配罪人情理輕重權同
提㸃開封府界諸縣鎮公事趙子幾言考城知縣鄭民
瞻擅置義倉令諸鄉保甲數千户等第出斛斗意在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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譽賑給始則頭㑹箕斂終則責以備償本末皆為煩擾
非百姓所心欲詔鄭民瞻先衝替上謂王安石曰舉官
多茍且不用心宜嚴立法制今已畧備不知更欲如何
上又曰如舉監場務官増剩則舉者當預其賞虧欠則
當與其罰安石曰場務増虧或不繫監官才否若以賞
罰舉主恐不免僣濫也上又言三司判官當督察安石
曰三司判官才否亦可見不待督察如吕嘉問最為稱
職餘亦多備員而已上令更考察安石曰中書於諸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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非不考察陛下既詳閱吏文臣亦性於簿書期㑹事不
欲鹵莽然天下事湏自陛下倡率若陛下於忠邪情偽
勤怠之際每示含容但令如臣者督察縁臣道不可過
君過君則於理分有害且刑名法制非治之本是為吏
事非主道也國有六職坐而論道謂之三公所謂主道
者非吏事而已葢精神之運心術之化使人自然遷善
逺罪者主道也今於羣臣忠邪情偽勤怠未能明示好
惡使知所勸懼而每事專仰法制固有所不及也今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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朝廷所謂臣愚以為可以僅存而已若欲調一天下兼
制夷狄臣愚以為非明於帝王大略使為欺者不敢放
肆為忠者無所顧憚風俗丕變人有自竭之志則區區
法制未足恃以收功陛下於羣臣非有適莫用賞刑非
有私意於其間所以緩急先後之施或未足以變移羣
臣心志者臣愚以謂當更講論帝王之道術而已若不
務此而但欲多立法制以馭羣臣臣恐不濟事
丙辰三司言福建茶乞在京京東京西淮南陕西河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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河北依舊禁𣙜外其餘路並通商販從之此以元祐元/年二月二日
鹽法増入元祐元/年二月二日可考
丁巳詔天下貸糧近已與除破聞尚有逺年倚閣蠶鹽
麥種至今依舊催納可令司農寺契勘並與蠲免
戊午詔監察御史裏行太常博士李寔罷御史裏行勾
當西京磨勘修内司農判勾院寔嘗言諌官御史不可
不容其妄言王安石白上曰若然則執政大臣上所體
貌亦不可不容然則可以妄言者衆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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辛酉詔趙卨詳夏國主秉常所奏移綏州側近本國自
來寨柵置於近裏去綏州二十里為界仍令知綏徳城
折克雋以此事理與夏人折難商量先是秉常有此奏
而近𦍑議地界首領揚巴凌等與克雋議乃抵以為初
未嘗約二十里中間立堠開壕而已於是朝廷欲令牒
宥州王安石曰但令克雋折難可也牒之即似示以汲
汲故有是命正月十七日二十一日可考令克雋折/難日録乃二月二十一日事今從實録
壬戌詔陕西運銅錫遞鋪兵極為艱苦死亡無處無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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及見應色役極多此去轉不聊生宜訪問利害令有司
别處置既而三司言向者都轉運使沈起皮公弼請以
遞鋪卒二人挽一車日鋪運銅錫五千斤以年計之可
運一百七十二萬道路有雨雪泥水之艱士卒有風霜
暴露之苦運致不前欲計傳卒衣糧増給之費募民車
以紓其勞及増差軍將管押罷去衙前從之 涇原經
略使蔡挺言西事定宜罷三將訓練萬五千軍馬王安
石奏西人必無奔衝糧草可惜能戍為便上欲議和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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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罷之文彦博亦以為然安石謂西人必不能犯邉且
和議不計戍兵多少上乃令罷兩將留河中一將此據/日録
増入去年十一/月八日可考挺又言涇原勇敢三百四十四人乆不
揀練徒有虚名臣即委二將領季一㸃閱校其騎射能
否陞降補有功者以為隊長募極塞軍子嘗歴戰陳者
補其闕益募熟户蕃部以為蕃勇敢凡一千三百八十
八人騎一千一百九十四疋挽弓一石馳逐撃刺如法
其有功者受勇敢下等奉餘遇調發則人給奉三百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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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芻糧詔諸路如挺請施行之兵志熙寜五年事今附/此挺傳載人騎數與志
略不同今附下井蔡挺正傳云涇原舊有勇敢官贍給/之未嘗料簡市 豪右竄名籍中竊冒功賞挺始程其
材藝以為陞黜又於熟户募選彊壮籍為蕃勇敢得千/五百人騎自當分邏境上戍兵由是得休月一易隴坻
沃饒蕃冒耕為田四千八百頃挺悉檢括募佃以充邉/儲邉人冒市蕃部田挺開自首法復得地八千頃刺弓
箭手三千養馬五百附傳云涇原舊有土豪名勇敢官/籍姓名資養優贍未嘗料簡豪右子弟市井之人假名
籍中竊冒功賞挺始程其才以為陞黜又于熟户募選/彊壮籍為蕃勇敢得千五百人騎當永洛城通邉寨隴
山川原生地漢蕃冒耕為田四千八百頃挺悉檢括募/佃以充邉儲邉人冒市蕃部田挺開自首免罪法復得
地八千頃刺弓箭手三千養馬五百附傳人騎下必有/脱字當用本志増入 張方平作挺墓碑乃不書此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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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/
癸亥資政殿學士給事中邵亢為禮部侍即翰林學士
兼侍講學士禮部即中韓維為吏部即中兼侍讀學士
翰林侍讀學士右諌議大夫王陶為給事中龍圖閣直
學士刑部即中孫永為兵部即中吏部即中天章閣待
制孫固為右諌議大夫刑部員外即天章閣待制孫思
恭為工部即中故天章閣待制齊恢與近親一人指射
優便差遣東作房副使張恭禮石得一為皇城副使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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舊帯御噐械禮賔副使李中孚等轉資有差候轉出日
降誥勅理今歲月右侍禁周宥崔象先劉滋各轉一資
依舊閤門祗候以上幸東宫念藩邸舊僚特推恩也先
是維以不習詩辭侍講故改侍讀王安石請用維為學
士承㫖上曰維必不肯受乃已上曰昨岐王府官各轉/一官曽任東宫官宜各
與轉一官此據二月/十五日日録當考 王安石白上聞有㫖令秦鳳縁
邉安撫使撞市易錢將來比較賞罰别支錢招納蕃部
此何故也秦鳳經略司驅磨王韶市易錢/未見元降指揮月日三月丙午上曰人言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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易司並無利息但虚立蕃部姓名支破恐乆逺如蕭注
事連外域不可根究不如明以數萬緡給之安石曰中
才商賈得二十萬緡本錢便能致息王韶豈不能幹運
不知誰為陛下言此此必無之理市易有髙遵裕同領
陛下又欲差張守約其管勾使臣非一人財物非王韶
獨專韶何縁作得姦欺若作得姦欺事亦何難根究如
蕭注事自是當時施行不盡正理今若王韶實有姦欺
則事雖連蕃部自可根究如支錢一百緡與結斡恰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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縱上下為姦欺結斡恰爾固可問然王韶粗有行止何
遽至此上曰朝廷初不疑韶欲令分曉免人謗議耳安
石曰人謗議何可免陛下茍知其無他即謗議何傷今
疑問如此即何由責其自竭臣愚以謂任人當有大略
如漢髙祖用陳平自言不受金無以為資然漢髙祖委
金四萬斤恣所出入不問故能濟大事况王韶未至如
陳平無行今陛下别賜韶錢三五萬緡若陛下有術以
檢御羣臣即韶自不能為姦如其無術韶更别取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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錢虚支破却撞充市易司息錢陛下亦何由辨察如臣
愚見以為假令韶妄用市易錢茍能濟一方大事亦在
所容忍况又無此不湏預有猜疑臣見王韶誠非盜竊
財物之人然其為名髙節亷則似不足陛下遇之未為
盡而區區務欲興事造功非士大夫之操也此自於王
韶私義為不足於朝廷何負韶内則為大臣所沮外則
為將帥所壊雖無罪尚懔懔不自保何况有罪此陛下
所當深察也安石又言智縁今與王韶亦不足蓋智縁
[234-13b]
為郭逵所厚故也又奏智縁宜優賜與班行料錢上許
之又令與智縁一僧職安石曰蕃部見王靈所加則鄉
服鄉服則易附明日又呈郭逵奏言摩正遣人來告王
韶元與我呪誓約不取渭源城一帯地及青唐鹽井今
乃潛以官職誘我人謀奪我地我力不能校即徃投董
戬結連蕃部來巡邉若摩正果來巡邉拒之則違王韶
呪誓縱之則前所招納蕃部必為摩正奪去臣智議昬
愚無能裁處乞朝廷詳酌指揮安石曰摩正為河州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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史郭逵為宣徽使秦鳳路經略安撫使統押彈制摩正
乃逵職事摩正有一語来便稱昬愚無能裁處若知無
能何不早辭文彦博曰朝廷專任逵方可以責此安石
曰何嘗不專任逵作經略安撫使王韶招納蕃部於逵
職事有何所害上曰又不知摩正果有此言否亦安知
非逵導之使言安石曰此事誠不可知就非導之使言
只觀逵前後論奏反覆事狀甚明前謂西蕃皆脆弱不
足收招納枉費錢至摩正一言便稱昬愚無能裁處若
[234-14b]
如此則摩正乃是彊梁可畏可畏則前不當言脆弱脆
弱則今何故便以為不可裁處彦博曰事任不專難責
辦於郭逵上曰制禦摩正正是郭逵事任如何不可責
辦吳充曰逵與王韶矛楯只此可知王韶必獨當秦州
事未得郭逵又必不肯協同安石曰朝廷興事若為郭
逵不肯協同便自沮壊恐無理彦博曰若摩正果来湏
與力爭力爭則湏興兵安石曰以天下之大若果合興
兵亦有所不得已上曰開元號無事然年年用兵有天
[234-15a]
下國家即用兵亦是常事但久不用兵故聞用兵即怪
駭如前日用兵乃坐韓絳措置乖方非兵不可用也安
石曰誠如此豈可謂韓絳一舉事不當便終身不復言
兵自堯舜文武時何嘗以兵為諱但顧方略何如耳彦
愽曰兵出無名事乃不成古人用兵須有名安石曰今
所以難於用兵自為紀綱未立基本未安非為兵出無
名如摩正是河州刺史朝廷自招納生羌又不侵彼疆
境却稱我告董戬去我結連蕃部去此豈河州刺史所
[234-15b]
當言吳充言摩正端為侵彼疆界故云爾上曰王韶所
招納並非摩正疆界充曰恐漸次侵及之彦博曰自古
用兵非得已今若能服契丹夏國乃善至於摩正不足
校計安石曰今所以招納生羌者正欲以臨夏國使首
尾顧憚然後折服上曰此所謂圖大於細為難於易安
石曰仁宗仁恩在羣臣可謂深厚夏國陵侮仁宗最甚
羣臣欲報仁宗當以夏國為事使夏國推屈乃所以刷
仁宗之恥也上因言要當詰問不可但令移徙又曰郭
[234-16a]
逵不當使盈盈故如此安石曰人主操予奪之柄盈者
可虛惟不能制虛盈使在我故盈者自以為雖人主不
能使我虛如逵者陛下遇之誠有失於含容逵本小人
其志在争勝負取一資半級耳官雖尊其本趣操豈改
陛下遇之當察其趣操且招納生羌自是朝廷本分事
若逵肯以此為己任則朝廷何必倚王韶 太白晝見
甲子僧智縁及結斡恰爾乞置戒院及關茶綵上欲許
之謂王安石曰聞智縁極有方畧但彼制御不得自由
[234-16b]
王安石曰劉希奭言王韶忌智縁此事必無智縁乃王
韶薦引今招得結斡恰爾自是韶功何縁反忌至於智
縁所以有此議論者由智縁招到結斡恰爾便自以為
大功過作張皇韶須主裁以理分疾韶者因激怒智縁
以為韶忌前因以明致結斡恰爾非韶之功實智縁力
也上曰聞結斡恰爾有力過裕囉格勒逺甚安石曰前此
未嘗有一人言結斡恰爾力量過裕囉格勒者今一旦遽
有此言此欲推崇結斡恰爾以成智縁之氣使與王韶
[234-17a]
齟齬而已上曰待遣一人徃視古渭事人或謂韶所言
皆誕妄耳安石曰其誕妄謂何上曰聞韶第招蕃部與
物便去初不為我用也安石曰蕃部才歸附即當給與
料錢亦安得遽為我用此事要屬之王韶使馴致成熟
上曰郭逵却欲領此事以為使臣管勾雖摩正可掃除
安石曰逵既知摩正可掃除何故奏狀乃如此張大摩
正以為無能裁處招納今已見功緒人皆可了當豈但
逵上曰逵非王韶措置事與其意不同安石曰韶措置
[234-17b]
未見有失但朝廷接應不失事機不為姦人沮壞從中
牽制則事無不成之理去年以前未有一人言合如此
招納者今逵欲領此事亦無一人復言不合如此招納
者即事有功緒昭然可見如摩正者要與不要掃除在
陛下而已何必逵乃能辦此摩正所有部落不過一二
萬人又多㸃集不起若以精兵數千或萬人臨之但取
摩正一人其餘首領部族不得侵犯一人又誘以爵賞
則擒摩正如舉秋毫爾然此事陛下若明見事機不為
[234-18a]
姦罔所惑則無事不成若不然則雖此小事亦未易辦
上言逵言無能裁處事但為韶曽許摩正以不要地及
鹽井耳安石曰不要地及鹽井固非欺摩正今來招納
何嘗要彼鹽井及地因言陛下許智縁關茶綵及置戒
院須委在㳂邊安撫司相度如智縁得專取予即事亂
難以調一上從之止給智縁料錢不降關茶綵指揮戒
院合置與否令安撫司具奏十七日又有智縁事便/可附召智縁歸更詳之
石又曰郭逵有智計若揺扇沮壞王韶即其事必難推
[234-18b]
究恐非但韶事不成縁此更開邊隙陛下若欲委郭逵
則不如罷王韶專任郭逵如以王韶未可廢即須王韶
勢力足以自濟不為中外牽制沮壞乃可上曰須專委
王韶上又欲差人徃體量事安石曰蕃户有無力量即
雖韶久在彼尚不得知若暫徃之人何由知其實安石
又言今生羌久與中國隔絶其有力量與無力量皆非
中國所知但來附屬即須與職名料錢若彼未來附屬
之人自爭彊弱非安撫司所得知若附我者雖弱不可
[234-19a]
不助未附者雖彊不可不摧如此然後恩威立欲立恩
威則古渭兵力不可不増上曰建軍須増兵安石曰王
韶乃陛下自於選人中㧞擢非有左右之力今所為漸
有功緒此陛下知人善任使之效為山未成一簣止吾
止也掘井九仞不及泉猶為廢井願陛下終成此事毋
為衆人沮壞於垂成上曰久任專責固善聞韶止於一
年後求罷安石曰此必䜛間之言比欲除王韶作檢正
官韶願自効於邊方此時事未有端倪韶顧肯自効今
[234-19b]
事有緒何故一年後遽求罷上曰聞高遵裕亦欲如此
安石曰就令一年後求罷一年亦須盡力彦博曰若但
滅裂不務功實即難以持久故或有茍且歲月求罷安
石曰作一年便罷不知待事成不待事成若事已成何
須求罷若不待事成則於遵裕有何所利遵裕非是懵
然不曉利害必無此語也時經略司磨勘市易錢凡為
王韶幹事者多所追逮韶輙留不遣且言恐人情擾動
乞改就三司磨勘安石以韶奏白上曰王韶非貪墨之
[234-20a]
人臣敢保任假令王韶欲為侵欺如髙遵裕之徒皆規
其職任者也茍有過豈肯庇覆以此不須疑兼韶所關
借錢纔二千餘緡便都侵欺了於委任邊臣之體亦不
足校上曰縁經畧司取索文歴俱不得必又有詞今更
勿委經畧司驅磨候三年取㫖别官磨勘安石又具劄
子言臣伏見秦鳯㳂邊安撫司招納事乃以兼制羌人
朝廷所當并力以就其事獨出於聖算而又專委王韶
獨出聖算則執政以己不任其咎而幸無所成以復其
[234-20b]
前言專委王韶則將帥以權有所分而多方沮壞以快
其私志此皆陛下所自照察也比來中外交奏謂韶姦
罔屢經按驗韶實無他故得遷延至今所營稍見功緒
而郭逵又復與韶矛盾論奏紛紜逵之捃拾不遺餘力
然其所詆亦未見韶顯然罪狀而逵前後反覆辭指不
遜且在聖覽非臣敢誣今日陛下宣諭逵欲以招納為
己任又言逵以為韶之措置多所乖方逵又以為摩正
極易掃除如逵所奏韶事初未見有乖方若言摩正易
[234-21a]
為掃除則奏狀何故張皇摩正事勢如此方陛下委逵
以招納之事逵固不以為然不知今日何故却欲以為
己任其所言不可憑信如此而又嫚侮驕盈陛下都無
所懲何以復馭將帥招納一事方賴中外協力之時在
廷既莫肯助陛下成就此功郭逵又百端傾壞逵既權
勢盛大其材又足為姦若扇動傾揺於晻昧之中恐陛
下終不能推情狀如此則豈但不能集事亦恐因此更
開邊隙書曰兢兢業業一日二日萬幾今日便有處置
[234-21b]
已非古之先見然猶愈於迷而不復也伏惟陛下早賜
詳酌徙逵所任稍假王韶歲月寛其銜轡使䜛誣者無
所用其心則臣敢以為事無不成之理要録云至是始/用安石言而有
是/命臣於郭逵王韶何所適莫但䝉陛下知遇異於衆人
義當自竭以補時事故輙忘進越犯分之罪而冒昧陳
愚伏惟陛下裁赦陸佃所編安石文字此劄子稱二月/而空日今附見徙郭逵知渭州前
丙寅知渭州龍圖閣直學士右諫議大夫蔡挺為樞宻
副使挺在平涼凡五年自以有勞久在邊庭憤鬱為歌
[234-22a]
詞因中使至使倡優聲之傳達禁中上亦閔焉遂召用
挺傳云與曽公亮結姻遂不次進擢當考挺以治平/四年四月自慶徙渭熙寧二年九月再任五年二月
召/入 觀文殿學士吏部侍郎知鄭州吕公弼為宣徽南
院使判秦州宣徽南院使判秦州郭逵判渭州始用王
安石之言也議除公弼代逵/在正月十九日上諭中書曰公弼在河東
當五路出師倉猝綏御有方故使代逵恐王韶生事則
委之鎮撫朝廷初疑公弼辭避使内侍李憲齎敕告徃
賜詔便道之官公弼聞命即戒行上喜復召對面加慰
[234-22b]
勞而遣之及至董戬用舊事貽公弼以書且稱敕公弼
却之曰若藩臣安得妄稱敕董戬自是不敢復稱恐王/韶生
事則委公弼鎮撫此據墨史本傳朱史遂刪去其他則/據范鎮所為墓碑據日録公弼不令董戬稱敕乃十二
月事今/并書之 詔鄜府路自八月癸酉隕霜害稼及五六分
可令經畧司體量如實災傷其新投降蕃部香葉策木多
二族並仍舊給口食及河東沿邊麟豐二州蕃部弓箭
手闕食者亦令安撫轉運使體量賑濟 詔秦鳯路向
寳所招降羌耕種稍成次第若遽遷徙分配必致失所
[234-23a]
宜令依舊安居從髙遵裕請也 辰州言知下溪州彭
師晏願納馬皮白務洞地土乞申奏依例轉刺史改支
逐年衣襖色額加食鹽并乞母妻進邑號詔彭師晏與
下溪州刺史母妻與邑號衣襖食鹽令鈐轄轉運司依
例施行
丁卯光禄寺丞杜純為樞宻院宣勅庫檢用條例官先
是詔可專差官一員檢用條例其逐房所呈判檢文字
並先送宣勅庫貼寫條例呈覆故用純為之四月丙/子純罷
[234-23b]
内藏庫言勘㑹饒池江建等州遞年額鑄錢一百五萬
貫并額外増剩錢久來並納内藏庫每年却退錢六十
萬貫并三年一次支南郊錢一百萬貫赴三司顯見徃
復欲乞下三司自今年額鑄錢一百五萬貫内支一十
一萬六千六百六十六貫六百六十七文并饒池江建
州監鑄到額外剩錢並納本庫外餘錢並令左藏庫受
更不令本庫逐年退錢六十萬貫并每次南郊支錢一
百萬貫與三司仍乞減放兵士庫掐子節級共三十人
[234-24a]
歸左藏庫毎日只輪差庫掐子三人赴庫如遇諸處支
納錢實㨿合使人數逐旋於左藏庫計㑹勾換從之此/㨿
㑹要増入按天禧三年十二月乙未三司奉准詔與内/藏庫議自今撥鹽稅錢及歲别出錢六十萬赴左藏庫
給用從之與此年内藏/庫所言畧不同當考 詔兩浙西路去歲經災傷州
檢放不盡稅租令三司權與倚閣又詔武臣換文資不
限資序
戊辰檢正中書吏房公事殿中丞盧秉權發遣兩浙提
㸃刑獄仍專提舉鹽事秉前與著作佐郎曽㸃行淮南
[234-24b]
兩浙詢究利害異時竈户煮鹽與官為市鹽場不時償
其直竈户益困秉先請儲發運司錢及雜錢百萬緡以
待賣鹽者而鹽場皆定鹽竈火灰盤數以絶私煮之弊
自三竈至十竈為一甲而煮鹽地什伍其民以相譏察
及募酒坊户願占課額取鹽於官賣之月以錢輸官毋
得越所沽地而又嚴捕盜販者此㨿食貨/志増入凡私煎盜販
及私置煮器罪不至配者雖杖罪皆同妻子遷五百里
擅還者編𨽻此㨿刑法志増入本志云四年遣大理寺/丞盧秉著作佐郎曽㸃行淮南兩浙云云
[234-25a]
至益兵千人皆聯書之按益兵千人在六年十月十八/日非四年事今但掇取措置鹽事附秉初除憲時 秉
本傳云奉使淮浙措置鹽法秉又與發運使薛向鈎索/利病預備本錢優給煮海之民俾無私販遂著為令
方勺泊宅編云元豐初盧秉提㸃兩浙刑獄㑹朝廷議/鹽法秉請自錢塘縣楊村塲上接睦歙等州與越州錢
清塲等水勢稍淡以六分為額楊村下接仁和縣湯村/為七分鹽官塲為八分並海而東為越州餘姚縣石堰
塲明州慈溪縣鳴鶴塲皆九分至岱山昌國又東南為/温州雙穗南天富北天富塲十分著為定數葢自岱山
及二天富皆取海水煉鹽所謂熬波者也自鳴鶴西南/及湯村則刮&KR2874以淋鹵以分計之十得六七而已鹽官
湯村用鐡盤故鹽色青白而鹽官鹽色或失墨由&KR0008灰/故也楊村及錢清塲織竹為盤塗以石灰故色少黃竹
勢不及鐵則黃色為嫩青白為上色墨即多鹵或有泥/石不宜久停石堰以東雖有竹盤而鹽色尤白以近海
[234-25b]
水鹹故耳後來法雖少變公私所便大抵不易盧法且/水性潤下為鹹其勢不少折則終不可成鹽安邑池鹽
以濁河曲折故因終南山南風以成若明越温杭秀泰/滄等州為海水隈奥曲折故可成鹽其數亦不等惟隈
奥多處則鹽多故二浙産鹽尤盛他路自温州界東南/止閩廣鹽勝五錢比浙賤數倍葢以東南最偪海潤下
之勢既如此故可以為鹽不必曲折也秉七年五月十/九日改淮東憲六月十五日轉官陞任八年五月二十
六日又轉/官陞任
辛未司農寺言府界提㸃提舉管勾官閱試諸縣保甲
有乞試武藝人欲令本寺再閱試有藝精者取㫖引見
從之 河東經略使劉庠言被㫖取問願歸夏國人姓
[234-26a]
名今具條上詔不須俟夏國議界至官到界上據所奏
願歸蕃户於麟州相對界上發遣人支綵絹二匹小皃
一匹及令保安軍移牒宥州照㑹初執政議欲令牒西
人差首領交割降羌之願歸者王安石白上恐彼疑不
肯來則此願歸之人已嘗取問無由了絶故有是詔
壬申詔天下州縣酒務不以課額髙下並以租額紐算
浄利錢數許有家業人召保買撲與免支移折變三年/十一
月七日十二月九日四年二/月一日三月十四日可并考
[234-26b]
甲戌復昭信軍節度副使王陶為度支郎中致仕陶前
坐妄奏官吏及子履絜販私茶銅鹽敗官雖㑹赦當叙
而年已七十故令致仕也
乙亥詔都鹽院以所買引許商人依陜西賖絹例召保
以屋契金銀賖當於縁邊州軍輸納每引六貫加錢三
百限一年輸足如違所當並没官新本削/去此段 供備庫使
張守約為閤門通事舍人守約秦鳯路都監兼管勾蕃
部召對期月間上殿者四每顧問輙移刻上問王韶能
[234-27a]
了河湟事乎守約曰以天威臨之事罔不濟然董戬素
忠順不宜侵偪因言古渭寨正據衝要願建為州為隴
右根本上納其言故加職遣還勞之曰通事舎人未足
以酬卿也
丁丑郭逵奏聞王韶招裕囉格勒甚屈辱上謂執政曰韶
所奏乃與逵不同王安石曰宜令逵具屈辱實狀以聞
韶又言逵公言不當招納裕囉格勒乃私使人誘裕囉格勒
來秦州欲招納之功歸已隂沮壞邊事文彦博曰臣嘗
[234-27b]
議此兩人難並立今既徙郭逵矣安石曰朝廷置縁邊
安撫司招納生羌於經畧司何所妨害何難立之有彦
博曰人各有所見安石曰所見有是非若已所見非是
朝廷不以為可則當聴朝廷指揮馮京曰此亦韶偏辭
耳安石曰誠然此事當推究乃詔逵分析時經畧司已
逮捕元瓘送秦州獄鞫韶擅用市易錢贓狀未竟也其
後安石進呈逵分析韶招裕囉格勒事上曰乃無屈辱須
差官勘韶并此事令勘日録三月二十四日進呈郭逵勒/奏分析縁邊安撫司招裕囉格
[234-28a]
屈辱事上曰却無屈辱候/差官勘王韶事一處令勘
己夘詔京東常平司輟錢五十萬緡與河東常平司聴
以紬絹折充許商人以物産賖買限一年於河東縁邊
輸納 上謂執政曰秦鳯縁邊安撫司與經畧司事宜
與分别處置不知吕公弼到又何如安石曰此在陛下
陛下專以此事委之必盡力此大事陛下宜留意他時
兼制夏國恢復漢唐舊境此乃基本且不勞民費財上
曰誠如此但恐公弼復與韶矛盾安石曰陛下以誠意
[234-28b]
諭公弼宜不敢馮京曰縁邊安撫司與經畧司事有相
室礙處當措置安石曰事本無相窒礙處但各公心濟
務又何勞措置 廢蓬州良山縣巴州其章縣卭州臨
溪縣嘉州平羌縣並為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