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R2b0019 續資治通鑑長編-宋-李燾 (master)


[244-1a]
欽定四庫全書
 續資治通鑑長編巻二百四十
             宋 李燾 撰
  神宗
熈寧五年十一月辛亥梓州言知州司農卿直龍圖閣
趙尚寛卒賜錢五十萬以尚寛有功於民故也
癸丑知慶州寳文閣待制王廣淵為龍圖閣直學士再
任初議廣淵再任上曰與轉官或轉職既而曰廣淵能
[244-1b]
了叛卒事誠不易得與轉職 睦州團練推官知於潜
縣郟亶為司農寺丞兩浙路提舉興修水利郟亶眀年/五月二十
三日追官日録載上語云郏亶且勿移動按亶事訖無/成故安石專以此事為出上意今不取林希野史云癸
丑正月一日中旨郏亶修圩未得興工官吏所見不同/各具利害聞奏乃赴司農稟覆亶奉使浙西六郡三十
四縣比户調夫同日舉役古未嘗有轉運提刑皆受約/束民愁苦無訴逃移已多聞此㫖如獲更生亶到郡方
二日怙勢作威郡縣苦之慚沮無以自容十五日士民/二百餘人詣亶方與李瑜同坐衆突入驛庭亶大駭識
楊季孺及一姓王者乃以温辭勞之曰可上㕔說話二/人云以公事来不敢上㕔亶再三邀之二人既登衆從
而擁之衆問作圩不便之事亶方條陳衆隨詰之亶即/入幕中取文書展示云前所行下條件尚有未盡今皆
[244-2a]
改正衆云寺丞本以利便上于朝廷今何得却云錯誤/衆大噪罵曰瞎漢誑惑聖聰欺罔朝廷罵聲喧然亶□
兵士指約衆益前亶幞頭墮地一小兒在旁亦為衆人/所撃庭下張燈為衆蹂踐宅門亦破季孺姪同出最後
為兵士所執衆又奪去之亶遂指李孺姓名牒州根問/亶曰我制使也此可謂拒捍而無臣之禮者不得以常
法處之初衆詣郡投状嚴倅令除去罵亶語遂易状再/投於州又以状詣王漕状首全矩年七十一又易状以
次為首郡方窮治民遂畏縮而亶便欲興役盡遣諸令/出郊標遷圩地官吏愁苦忽中旨到郡令罷役亶靣如
死灰闔郡傳之諸令鳴鐃而人民皆懽呌如脫重辟/按亶責在六年二月三日希云六年正月一日恐誤
河州首領轄約等來降詔以為内殿崇班本州蕃部都
監仍賜姓包名約約者順之兄摩正謀主也摩正既敗
[244-2b]
約始歸熈州聽命 内園使燕達權發遣環慶路駐泊
總管每年賜公使錢一千五百緡仍先借支二年先是
綏州之役達首戰有功及罷婁城堡戍達率衆䕶義勇
數千人南歸賊尾擊甚急達力戰破之部曲無所失威
名著於邉部故自鈐轄躐等遷擢然以資淺故令權發
遣權發遣總管自達始也 詔河北縁邉安撫司提舉
𣙜場賣銅錫
甲寅詔四園苑差遣不許用恩澤陳乞此據/御集
[244-3a]
丙辰太常丞集賢校理檢正中書刑房公事李承之兼
提舉三司帳司勾院磨勘司殿中丞詳定諸司庫務利
害兼提舉在京市易司吕嘉問兼同提舉 詔涇原路
經畧司簡發鎮戎徳順軍第一等弓箭手五千并景思
立所管第六將下正兵一千准偹䇿應熈河路以思立
向所部兵少而熈河方圖進取故命濟師
丁巳權發遣提㸃開封府界諸縣鎮屯田員外郎吳審
禮兼提舉淤田司封郎中知越州孔延之庫部員外郎
[244-3b]
通判裴士傑並衝替以兩浙提舉鹽事司言延之等沮
壞鹽法虧嵗額也 上謂王安石曰市易賣果實審有
之即太繁細令罷之如何安石曰市易司但以細民上
為官司科買所困下為兼并取息所苦自投狀乞借官
錢出息行倉法供納官果實自立法以来販者比舊皆
即得見錢行人比舊官司兼并所費十减八九官中又
得好果實供應此皆逐人所供狀及案騐事實如此每
年行人為供官不給輙走却數家每糾一人入行輙訴
[244-4a]
訟不已今自立法數月以来乃有情願投行人則是官
私利便可知止是此等皆貧民無抵當故本務差人逐
日収受合納官錢初未嘗官賣果實也陛下謂其繁細
有傷國體臣愚切謂不然今設官監酒一升亦賣設官
監商稅一錢亦稅豈非細碎人不以為非者習見故也
臣以為酒稅法如此不為非義何則自三代之法固己
如此周官固己征商然不云須幾錢以上乃征之泉府
之法物貨之不售貨之滯于民用者以其價買之以待
[244-4b]
賣者亦不言幾錢以上乃買又珍異有滯者斂而入於
膳府供王膳乃取市物之滯者周公制法如此不以煩
碎為耻者細大並舉乃為政體但尊者任其大卑者務
其細此先王之法乃天地自然之理如人一身視聽食
息皆在元首至欲搔痒則須爪甲體有小大所用不同
然各不可闕天地生萬物一草之細亦皆有理今為政
但當論所立法有害于人物與否不當以其細而廢也
市易務勾當官乃取賈人為之固為其所事煩細故也
[244-5a]
豈可責市易務勾當官不為大人之事臣以謂不當任
煩細者乃大人之事如陛下朝夕檢察市易務事乃似
煩細非帝王大體此乃書所謂元首叢脞也陛下修身
雖堯舜無以加然未能運天下者似于大體未察或代
有司職未免叢脞書稱庶績咸熈又曰庶績其凝帝王
収功當如陽之熈如隂之凝陛下于政事尚未能熈固
未能凝譬如天方春時陽氣将熈乃吹以凉風摧以霜
霰即萬物豈能敷長物尚不能敷長即何由致成實上
[244-5b]
笑且曰買得果實誠比舊極佳行人亦極便但行人皆
貧弊宜與除放息錢安石曰行人比舊已各蘇息可以
存活何須除放息錢若行人已蘇息比舊侵刻之苦己
十去八九更須除放息錢即見今商稅所取不擇貧富
固有至貧之人尚為稅務所困亦合為之蠲除既未能
蠲除彼何獨蠲除此今諸司吏禄極有不足乃令乞覔
為生不乞覔即不能自存乞覔又犯刑法若除放息錢
何如以所収息錢増此軰禄安石又曰陛下不殖貨利
[244-6a]
臣等不計有無此足風化天下使不為利至於為國之
體摧兼并収其贏餘以興功利以捄艱阨乃先王政事
不名為好利也此叚朱史乃繫之六年/正月七日今仍附本日眀日進呈内東
門及諸殿吏人名數白上曰從来諸司皆取賂於果子
行人今行人嵗入市易務息錢幾至萬緡欲與此軰増
禄上曰諸殿無事惟東門司事繁當與増禄安石曰如
入内内侍省吏人亦當與増禄盖自修宗室條制所減
貨賂甚多故也上又曰大宗正司吏人亦宜與定禄法免
[244-6b]
困擾宗室宗室漸有官卑及不得官者不宜更令吏人
乞取困擾之先帝毎遷官此軰所乞取須數十千安石
曰宗正吏止十二三人更與量増禄即可行重法此叚/朱史
乃繫之三年八月二十三/日今依日録仍附見此安石又言市易務如果子行
人事才立得七行法如此類甚衆但以陛下檢察太苛
故使臣畏縮不敢經制臣以謂陛下不當擾之使怠惰
因循令細民受弊也王省惟嵗嵗月日時無易乂用眀
俊民用章今陛下未見叢脞乃責市易務煩細此乃所
[244-7a]
謂嵗月日時既易士之有能有為者畏縮不敢有為俊
民與怠墮無能之人同即㣲而不章矣又録㕓人泉府
事白上曰此周公所為也上曰周公事未能行者豈少
安石曰固有未能行者若行之而便於公私不知有何
不可而乃變易以從流俗所見上因言重禄法曰聞吏
舊日受賕多於今禄所得安石曰所得雖多然須姦猾
敢犯法者乃多得而懦善畏法者所得未必多於今也
左藏自来號為脂膏然招人常不足自賦重禄以来所
[244-7b]
招人乃不闕上曰賦禄立重法兼可召得顧惜行止人
兼為免刺靣所以人樂應募也朱史以重禄法附三年/八月二十三日今仍見
於此陳瓘論曰神考聖訓謂市易法苛細恐其有害細/民故初欲罷之所以懷保小民也而安石則曰非帝王
大體此書所謂元首叢脞也神考沮抑吕嘉問所以去/蟊賊而養嘉穀也乂之用明何以加此安石則曰俊民
不章矣借典謨洪範之/言以文私意豈獨此哉
戊午殿前都虞候邕州觀察使環慶路副都總管竇舜
卿為刑部侍郎提舉西京崇福宫先是舜卿罷環慶夜
行失道墮澗中幾死以疾自請換文資故也王安石白
[244-8a]
上曰舜卿曽為朝廷了荆湖蠻事以身親矢石定一方
之難又在西方領兵亦有勞今以病去職為觀察使月
請料錢二百千故不敢當乞換文資雖世俗所見亦以
為舜卿須換文資不可坐受重禄如舜卿以身狥國亦
粗有勞更請觀察使料錢閒坐二十年亦不過數萬貫
然人情皆以為厚禄非安坐所當享今一州一縣便須
有兼并之家一嵗坐収息至數萬貫者此軰除侵牟編
户齊民為奢侈外於國有何功而享以厚奉然人情未
[244-8b]
嘗以為此軰不當享此厚奉者習所見故也天命陛下
為神眀主毆天下士民使守封疆衛社稷士民以死狥
陛下不敢辭者何也以陛下能為之主以政令均有無
使富不得侵貧彊不得凌弱故也今富者兼并百姓乃
至過於王公貧者或不免轉死溝壑陛下無乃於人主
職事有所闕何以報天下士民為陛下致死
庚申詔杭州選捍江兵四百人為教閱捍江指揮專習
武藝候教閱精熟於昨差屯駐京東一千人内減四百
[244-9a]
人 兵部員外郎知制誥提舉崇禧觀錢公輔卒 章
惇言招諭梅山蠻猺令作省户皆懽喜争開道路迎所
遣招諭人得其地東起寧鄉縣司徒嶺西抵邵陽白沙
寨北界益陽四里河南止湘鄉佛子嶺又言南北江事
亦各有序且言恐進奏院漏洩所奏事上令入内内侍
省下文字此據㑹要五年/十月事今附見
壬戌龍圖閣直學士吳中復知永興軍天章閣待制知
永興軍李肅之知青州知慶州龍圖閣直學士王廣淵
[244-9b]
知渭州陜西都轉運使天章閣待制楚建中知慶州時
方議責郭逵欲用張詵帥慶移廣淵帥渭僉謂前有處
置叛卒之語用詵恐慶卒驚疑安石曰慶渭有何異若
詵可帥慶何不可帥渭上以為渭非詵所任僉以為如
上旨乃議用劉庠李肅之孫永張景憲及建中上以李
肅之非其任安石曰此數人者永差勝上曰永前帥秦
極不善安石曰差勝庠及肅之耳又曰慶與渭皆帥府
詵可帥慶即可帥渭文彦博曰美錦不可使學者製必
[244-10a]
須經諳乃可用建中頗嘗歴西事詵在秦州亦熟秦州
事若秦帥有闕用詵為允上曰詵應副熈河事亦穩審
吕公弼見乞罷令詵帥秦甚善髙才則無所不宜若中
才即經諳乃可用安石曰人茍非才家事亦不曉茍才
則所至能辦事張詵在䕫路了蠻事豈詵素習應副熈
河穩審又非素到熈河今諸路同對一夏國平時但以
奉行朝廷政令訓練士卒為職業職業一耳茍可帥一
路即餘路皆可上終欲留詵帥秦乃曰廣淵亦欲移令
[244-10b]
廣淵帥渭建中帥慶安石曰建中帥慶恐不及詵建中
雖見任待制置帥不應論官職大小上曰詵固勝建中
也又曰人多非廣淵及帥慶乃能了叛卒事馮京曰廣
淵非端良故人多毁之安石曰廣淵在慶州奏事皆實
殊無詐妄論其才即素不謂如建中也彦博曰人必須
經諳事如李石被逐於太原李絳被殺于興元總為不
經諳彼處軍情耳安石曰此兩人無可悔恨自是朝廷
無紀綱不能制馭小人小人放恣所以被逐被殺豈得
[244-11a]
云絳不經諳事故被殺若朝廷所為如此絳雖經諳事
將如彼何 命秦鳯路鈐轄周永清專提舉訓練本路
上等義勇從吕公弼請也 權發遣都水監丞周良孺
言奉詔相度陜西提舉常平楊蟠所議洪口水利今與
涇陽知縣侯可等相度欲就石門創口引水入侯可所
議鑿小鄭泉新渠與涇水合而為一引水並髙隨古鄭
渠南㟁今自石門以北已開鑿二丈四尺此處用約起
涇水入新渠行可溉田二萬餘頃若開渠直至三限口
[244-11b]
合入白渠則其利愈多然慮功大難成若且依可等所
陳廻洪口至駱駞項合白渠行十餘里雖溉兩旁髙阜
不及然用功不多既鑿石為洪口則經乆無遷徙之弊
若更開渠至臨涇鎮城東就髙入白渠則水行二十五
里灌溉益多或不以功大為難成遂開渠直至三限口
五千餘里下接耀州雲陽界則所溉田可及三萬餘頃
雖用功稍多然獲利亦逺詔用良孺議自石門創口至
三限口合入白渠興修差蟠提舉又令入内供奉官黄
[244-12a]
懷信乘驛相度功料先是上閱鄭渠利害王安石曰此
事正與唐州邵渠事相類從髙㵼水決無可慮陛下若
捐常平息錢助民興作何善如之上曰縱用内藏錢亦
何惜也
癸亥翰林侍讀給事中知定州滕甫為禮部侍郎先是
上批甫十二月滿二年令取旨於是執政進呈上曰誰
可代甫者或且令再任蔡挺曰河北諸鎮與陜西不同
二年為一任推恩太優恐合三年為任或謂陜西若無
[244-12b]
事當與河北同以三年一任為允王安石請自今以三
年為一任甫仍乞依舊例推恩上從之 詔宣徽南院
使雄武軍留後判渭州郭逵落宣徽南院使知潞州通
判秦州太常少卿馮潔已管勾機宜文字殿中丞蕭敦
善河南府鞏縣主簿張繢司理參軍張續勘官光禄寺
丞杜純並衝替前知通逺軍王韶罰銅八斤初商人元
瓘與韶以利交後投韶効用時有中書劄子元瓘不得
於市易司勾當去年正月韶託以瓘諳習商販令管勾
[244-13a]
機宜黄察因幹事入京投狀待漏院乞瓘依舊勾當未
報而韶赴闕改瓘名仲通令在本司變轉茶綵及僱女
奴與川交子五千緡并度牒置公用仲通尅留六百餘
千逵知仲通違朝旨勾當即捕仲通令敦善繢訊鞫得
韶贓状又㸃檢官鈔歴不同奏韶侵貸官錢送仲通司
理院潔已監勘仲通稱韶借智縁銀二百兩并逮黄察
治劵馬錢事連部將王君萬韶申有𦂳切事已遣君萬
入蕃勾當候回日發遣純奏韶託以邉事侮玩制問不
[244-13b]
肯發遣㑹純遭父喪改御史蔡確就劾盡變其獄遣確/在七
月戊/子至是奏案上逵反坐慿仲通虚詞指定韶罪潔己
續禁無罪命官察敦善繢不申長吏取判枷考罪人純
奏韶處置邉事輕舉無謀雖㑹赦或去官猶責及之朱/本
云逵坐奏劾王韶盜貸官錢不實潔已等以附㑹逵推/勘不直韶以違朝旨與元瓘改名及状内虚妄具獄上
雖皆㑹赦降去官特責之/與墨本差不同今附注此上初欲候純喪除别與差遣
王安石曰純奏韶出入不眀不可根勘乞更不治中書
條析問難及奏至乃略無不眀之事若非純挾姦何故
[244-14a]
如此且被㫖令勘事乃言不可勘至討奄東事非職事
所預又在勘院初不知事端乃反奏韶不合誅殺不知
此是何意上乃令純依衝替例 司農寺言已定京東
路役法欲自熈寧七年推行若雇錢及役使重輕尚有
未盡委轉運提㸃刑獄提舉司詳具申寺從之
甲子詔賜廣南西路常平司度牒千為糴本 詔熈河
路置鈐轄二員路分四員走馬承受一員熈州通判二
員曹官三員駐泊監押三員物務監官九員 詔令皇
[244-14b]
城使程昉河北緣邉安撫司屯田司同相度滄州界塘
泊利害及邉吳淀灘地令人户指射栽種桑棗榆桞先
是議者以河朔地平自保塞東雖以塘泊隔敵騎而西
至滿城僅二百里乃無險可恃故向者敵入冦嘗取道
於此謂宜植榆為塞異時可依為阻固以禦奔突之患
故有是詔
乙丑知熈州王韶言招納穆楞川東瑪爾巴一帶大首領
温布察克罝等及所部首領三百八十七人各補副軍
[244-15a]
主等職名仍第支料錢
丁卯貶太子中允權監察御史裏行張商英為光禄寺
丞監荆南稅先是商英言博州官吏失入贓不滿軍賊
二人死罪樞密院檢詳官劉奉世黨庇親戚令法官引
用贓滿五貫絞刑斷例稱博州官吏不見斷例失奏裁
止從杖罪取勘又院吏任逺恣横私狥凡十二事而樞
密院黨庇不案治外人莫不聞知於是樞密使副文彦
博吳充蔡挺因此不入院遣吏送印於中書中書不受
[244-15b]
上問之遣使促彦博等入院彦博等言臺官言臣等黨
庇吏人與之相知漏泄乞以其章付有司眀辨黒白然
後正臣等違命之罪商英又言乞以臣所言博州失入
刑名下有司定奪并以任逺事送開封府根治若臣言
不當甘伏斧鉞於是王安石曰博州事官吏本無罪密
院尚不合令科應奏不奏之罪上曰博州事分曉任逺
事如何安石曰若言取受甚多令有司如何推究又恐
新法已前于法不得受理上曰此在新法前安石曰如
[244-16a]
此則無可推究者上曰商英當如何行遣安石曰密院
方治御史李則事商英乃隨攻博州事以報之李則事
御史所治誠不當不自咎更挾忿攻人豈所謂懷忠良
以事君者故有是命先是臺勘刼盜李則死罪失出奉
世駁之詔糾察刑獄司劾治商英遂上章歴詆執政言
此出大臣私忿願陛下收還主柄自持威福使臺諌為
陛下耳目無使為近臣脅遷上為停詔獄商英坐是與
安石忤及言博州事彦博又疑商英隱附中書故不能
[244-16b]
平商英既坐出上謂安石曰御史言事不實亦常事彦
博等别有意乃以為御史欲併樞密院歸中書不知御
史初無此議論也安石曰中書欲併密院果何利若謂
臣與彦博等多異論故併密院臣顧與彦博合議政事
姑以利害言之臣何苦欲併密院任逺李則事商英本/章未見劉孝孫栢臺
集有奏議可考盖沂州元斷軍賊李則罪當斬審刑院/大理寺皆以沂州所斷為是而刑部詳覆官陳端謂則
當減等劉奉世遂舉劾詳孝孫奏議御史乃失入而實/録張商英𫝊乃云失出新𫝊又改云從輕典不知何故
當求商英本章參定刪修又密院時政記十月五日御/史臺坐失入李則死罪與劉孝孫合與實録及新傳俱
[244-17a]
不同任逺事見六年四月十三日文彦博集有彦博等/所上七章今具注此彦博等言以臺官上言黨庇密院
吏人任逺及稱樞密使副與任逺相知又引姚崇只為/庇一吏人罷相今早已靣奏臣等以才薄體輕頻致御
史論奏難以冒處樞要乞便歸西府杜門待罪今䝉聖/慈特降中使傳宣各令便歸院供職臣等内訟實難更
赴密院伏望聖慈早賜罷免又言臣伏䝉聖慈降中使/促令歸院供職臣與吳充等已具劄子奏乞早賜罷免
今䝉再降中使𫝊宣便令歸院緣臣等被臺章所言深/切謂如姚崇尚罷相即臣之望輕徳薄固難冒處機軸
伏望聖眀照察祇罷免臣庶幾協中外之議又言臣以/臺官奏論樞密院事與吳充等並各待罪府第所有本
院印兩次送納中書逐次各令送納回續䝉差中使押/印付臣収管緣臣與吳充等見各待罪俟命所有樞密
院印伏望聖慈令中書収管又言臣等累違聖旨不即/赴院然事有不可須至陳論今臺官言樞密使副黨庇
[244-17b]
吏人又與之相知漏泄上語此非人臣所可為况於偹/位二府者乎若二府大臣有此便當伏兩觀之誅豈可
更處此位如臺官誣罔自繫聖斷二者含糊不決茍且/取容不惟四方觀聼謂臣等為何人實亦上累聖徳早
来文字並已靣納乞以臺官章䟽付之有司眀辨黒白/然後正臣等違命之罪望陛下幸察又言臣等累具奏
聞見家居待罪不敢入院所有密院印及公事檢㑹國/朝㑹要大中祥符七年命宰臣向敏中權發遣樞密宣
徽院公事時王欽若陳堯叟馬知節皆罷冦凖未謝故/也自後若樞密皆罷即命權掌如此例今欲乞聖慈早
賜指揮又言臣以待罪西府奏乞送樞密院印於中書/及檢祥符中敏中故事權發遣樞密院公事未嘗指揮
適又凖李舜舉傳宣令今日且在西府發遣文字来日/入見臣等以中書未肯収印實懼住滯急速文字容臣
等来日入對天顔口陳誠懇乞遂前請又言臣等早来/靣陳誠懇乞遂前請伏䝉宣諭盡賜照察兼聞徳音已
[244-18a]
令開封府推究任逺取受及試補第充帖房事其餘所/言俱無實跡更不施行縁臣等今来待罪本為臺官言
樞密使副與任逺言語往還及漏泄上語只乞辨明虚/實今乃聞先罷臺官而臣等所乞辨明事節却未䝉施
行於理未安欲望聖慈盡以臺官所言付開封府根究/臣等不敢固違聖旨今且在樞密院發遣急速文字伏
乞早賜免罷/以厭公議
戊辰御史中丞鄧綰言臺諫官為朝廷耳目若小有過
差不少加優容使皆以言為戒非所以廣聞見也望還
商英言職不從上謂王安石曰商英被劾綰乃至出涕
言前此未有此事安石曰若以被劾為恥自當平時講
[244-18b]
習文法既不能講習致有失誤安可免劾 馮京言皇
城司近差探事人多人情頗不安上曰人數止如舊探
事亦不多藍元震又小心縁都不敢乞取故諸司不安
僉言外間以為若十日不探到事即決杖故多捃摭細
碎上曰初無此處分此軰本令專探軍中事若軍中但
事嚴告捕之法亦可以防變安石曰專令探軍中事即
無妨若恃此軰伺察外事恐不免作過孫權曹操用法
至嚴動輙誅殺然用趙達吕壹之徒皆能作姦亂政陛
[244-19a]
下寛仁不忍誅罰焉能保此軰不作姦三代聖王且不
論如漢髙祖唐太宗已不肯為孫權曹操所為但眀示
好惡賞罰使人臣皆忠信不敢誕謾天下事安有蔽匿
不聞者細碎事縱不聞何損於治體欲聞細碎事却致
此軰作姦即所損治體不細上以為然正月末廵察謗/議時政者可考
 中書奏太常禮院言奉旨詳定僖祖神主祧遷而判
院章衡等請以僖祖為始祖張師顔等請以僖祖為别
廟同知禮院蘇稅請以僖祖祔景靈宫者竊以聖王用
[244-19b]
禮固有因循至於逆順之大倫非敢違天而變古今或
以夾室在右謂於宗祏為尊或以本統所承措之别宫
為當類皆離經背理臣等所不敢知伏請奉僖祖神主
為太廟始祖遷順祖神主藏之夾室依禮不諱孟夏祀
感生帝以僖祖配詔恭依先是壬子詔書四月/三日令學士
院集兩制議已而兩制乞與待制臺諌禮官共議之上
曰人本乎初豈復議功當時合便施行不須根議王安
石曰宗廟重事令兩制議之足矣上曰兩制誰欲如此
[244-20a]
王珪曰聞韓維欲如此上曰維意謂何安石曰聞維意
未以為然然不知維意欲如何恐付之禮官即更紛紛
若維特有所見不妨異論何勞博引議者為助欲止令
兩制議議定送禮官草儀注而已上曰善于是翰林學
士元絳知制誥王益柔陳繹曽布直舍人院許將張琥
上議曰自古受命之王既以功徳饗有天下皆推其本
統以尊事其祖故商周以契稷為始祖者以其皆承契
稷之本統故也使契稷自有本統承其後而文王又為
[244-20b]
别子之後則自當祖其别子不復以契稷為祖矣所以
祖契稷者非以有功與封國為重輕也諸儒適見契稷
有功於唐虞之際故以謂祖有功若祖必有功則非有
功者莫如鯀而夏后氏何以郊鯀乎今太祖受命之初
立親廟自僖祖始僖祖以上世次既不可得而知然則
僖祖之為始祖無疑矣倘以謂僖祖不當比契稷為始
祖是使天下之人不復知尊祖而子孫得以有功加其
祖考也况於毁其廟遷其主而下祔於子孫之室此豈
[244-21a]
所以稱祖宗尊祖之意哉傳曰毁廟之主陳於太祖未
毁廟之主皆升合祭于太祖今遷僖祖之主而藏於太
祖之室則是僖祖順祖翼祖宣祖祫祭之時皆降而合
食也情文不順無甚於此詩序生民曰尊祖也文武之
功起於后稷故推以配天焉盖言尊祖而不言尊有功
言文武之功而不言后稷之功則知推后稷以配天者
非以尊有功也秦漢以来典章殘闕祖宗廟祧始失先
王所以尊祖之意諸儒異論無所據考臣等考之經傳
[244-21b]
質之人情謂宜以僖祖之廟為始祖之廟則合於先王
之禮意無所悖戾翰林學士韓維别議曰臣伏以親親
之序以三為五以五為九上殺下殺旁殺而親畢矣聖
人制事存送終之禮皆以是為限是衆人之所同也若
其所不與衆人同者則又因事之宜斷之以義而為之
節文也昔先王既有天下迹其基業之所由起奉以為
太祖所以推功美重本始也盖王者之祖有繫天下者
諸侯之祖有繫一國者大夫士之祖繫其宗而止亦其
[244-22a]
理勢然也荀卿曰王者天太祖諸侯不敢壊大夫士有
常宗所以别貴始貴始徳之本也盖有天下之始若后
稷有一國之始若周公大夫之始若三桓所貴者配天
也不祧也有常宗也此所以别也今直以契稷為本統
之祖則是下同大夫士之禮非荀卿之所謂别也或曰
湯文武去契稷皆十有餘世其間子孫衰㣲奔竄者非
一湯文武之有天下契稷何與哉南宫适曰禹稷躬稼
而有天下孔子曰君子哉若人禹之有天下則然矣稷
[244-22b]
諸侯也而曰有天下何哉豈非積累功徳至文王而興
乎孟子曰王不待大湯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然則小
國亦王之所待也所謂七十里百里者非契稷所受以
遺其子孫之國乎由是言之商周之所以興契稷不為
無所與也正考父作頌追道契湯髙宗商所以興子夏
序詩稱文武之功起於后稷豈虚語也哉國語亦曰契
勤商十有四世而興后稷勤周十有五世而興榖梁曰
始封必為祖南宫适孟軻卜子夏左丘明榖梁赤生於
[244-23a]
周代其所言皆親聞而見之者其學問又俱出於孔子
宜若可信則尊始祖以其功之所起秦漢諸儒亦有所
受之也後世有天下者皆特起無所因故遂為一代太
祖所從来乆矣伏惟太祖皇帝孝友仁聖睿智神武兵
不血刃坐清大亂子孫遵業萬世䝉澤功徳卓然為宋
太祖無可議者僖祖雖於太祖髙祖也然仰迹功業未
見其有所因上尋世系又不知其所以始若以所事契
稷奉之竊恐於古無考而於今亦有所未安也臣以為
[244-23b]
均之論議未有以相奪仍舊為便若夫藏主合食則歴
代嘗議之矣然今之廟室與古殊制古者毎廟異宫今
所以奉祖宗者皆在一堂之上西夾室猶處順祖之右
考之尊卑之次似亦無嫌至於禘祫自是序昭穆之祭
僖祖東嚮禮無不順所謂子雖齊聖不先父食者也孔
子曰於其所不知盖闕如也如臣絳等議非臣所知此
臣所以闕而不敢同也天章閣待制孫固上議曰臣聞
先王之禮本之人情而為之節文者也故不慕古而違
[244-24a]
當世之宜不因文而失沿情之實親有踈戚世有同異
此禮文所以損益變正之不一也伏惟太祖皇帝受天
命一四海創業垂統為宋立萬世無窮之基其為宋始
祖而配天受饗理在不疑今聞廼欲以僖祖為始封之
祖復其祧主夫既以僖祖為始祖則遂當受饗配天此
臣竊所未安也七世之廟親盡而祧此萬世大公之通
法未聞有以易之者也故僖祖之主於陛下之世以親
盡而祧在禮適為得正而今議者以謂人必本乎祖太
[244-24b]
祖既已追尊僖祖則今日當以僖祖為本始之祖是未
推王者興起有殊異而所當之世各不同也夫開國者
其先嘗有功而受封則後之子孫有天下而推以為始
祖可矣若未膺受天命特起而得天下者為太祖亦宜
矣此實先王之禮人情之所順而前世之所已行也今
為議者乃鄙絶漢唐之所行而純取三代之制以為法
故有僖祖之廟與契稷無異之說臣竊以為過矣夫本
朝之興與商周異商周之王本由契稷故自湯武而上
[244-25a]
其流有源皆可推而考之契布五教民以知禮其興雖
略與周同而猶不若周之懿也周自后稷公劉以来積
功累行以至太王王季世世修徳益茂迨於文武受命
而得天下則源流之来豈不有自哉故仲尼曰郊祀后
稷以配天宗祀文王于眀堂以配上帝則周公其人也
夫周而上堯舜夏商之世非不美也其祭祀之禮仲尼
不談而獨舉周者豈非其徳與世獨為備哉故曰周公
其人也言惟周公能備此禮爾夫稷當堯民阻饑之時
[244-25b]
始播百榖使萬世粒食其為功大矣詩曰思文后稷克
配彼天言其徳能配天也夫以文武之王而不得預配
天之祭者特以后稷之功大爾使周無后稷之祖則周
公之祀宜不得舍文武而及他人且後世之興其先既
無周之后稷而郊天之配不先創業之君而逺取追尊
之祖此豈先王之禮而近于人情者哉今之議者又以
祭法禘郊祖宗之禮言商周非絶嚳以其自有本統承
之本朝自僖祖以上世次不可得知則必以僖祖為始
[244-26a]
祖臣又以謂不然矣自秦滅學六經皆被焚棄不復為
完書而禮經尤為殘蕩其後漢之諸儒髣髴聖人之餘
言曲加意而編綴之故多駁雜不經之說附以鄭康成
牽合之言而聖人之意益不眀若祭法之禘郊祖宗者
是其一矣其言曰商人禘嚳而郊冥祖契而宗湯信斯
言也則禘祭宜無易嚳者今商頌之長發大禘之詩也
其曰有娀方將帝立子生商又曰𤣥王桓撥受小國是
達受大國是達者廼專歌述契之功徳一篇之間了無
[244-26b]
及嚳之語則祭法之言禘嚳者臣亦未敢取以為信也
雖然就其說而考之亦自非大有功徳者不可以郊天
取配何則鯀障洪水雖䟽道失宜而禹因之以成功身
被殛死故夏人郊之冥業其官而死於水故商人郊之
后稷粒食之功被於萬世故周人郊之今未見冥稷之
功而欲同冥稷之祀臣竊以為非宜也漢髙之得天下
與商周異故太上皇不得為始封而光武之興不敢尊
舂陵而祖髙帝景皇帝唐室始封之君而元皇帝親神
[244-27a]
堯之父髙祖之時以景皇帝為配而太宗之初已奉髙
祖於圜丘景皇帝不得與郊天其後杜鴻漸等復請以
景皇帝郊配天地黎幹力詰其非禮而正之夫景皇帝
親受唐國之封且不得配天則未嘗啓有土宇而欲以
為始祖臣亦慮其難矣恭惟太祖皇帝削平禍難功格
上天百餘年間天下之人涵泳生養而安樂於無事者
太祖之恩徳也今天下惟知尊奉太祖而廼欲替其親
郊配天之祀豈厭於人情哉今議者遂將斥絶唐漢上
[244-27b]
法商周此臣所謂慕古而違當世之宜者也太祖皇帝
受周禪僖祖始被追尊而建隆之郊配以宣祖僖祖不
得與焉夫以太宗真宗仁宗英宗之世未嘗郊配僖祖
而陛下一日隆而祀之盖有所隆者必有所替今使太
祖之禮有替於四宗之時此豈孝思之心哉此臣所謂
因文而失沿情之實者也夫非所居而祀之則神有所
不受非所宜而配之則天有所不饗所謂郊而配天者
以天於萬物其徳不可形容故人君之有大功徳被生
[244-28a]
靈而施後世者謂足以配之而已今僖祖之徳不昭見
於生民不眀被於後世廼欲以齊后稷之廟當始祖之
禮臣恐僖祖之神非所居而不受上帝之靈非所配而
不饗非陛下所以尊祖事天之意也陛下為太祖子孫
繼太祖基業據南靣之尊而饗四海九州之奉者皆太
祖皇帝之所授也則今日之所尊事宜莫加於太祖矣
或曰禮别子為祖契稷皆帝嚳之子而得姓者故商周
以為祖而奉之今宋自僖祖為始祖臣曰是又不然也
[244-28b]
若以得姓者為祖則趙之得姓逺矣自造父封於趙城
而趙襄始得姓今若必欲推考其先世則遂欲上祖趙
襄其可乎其不可眀矣或又曰今朝廷欲存僖祖為始
祖爾至於祀天為配亦不輕議也臣曰是不可也今既
以僖祖為始祖始祖必配天僖祖配天則太祖之祀替
矣此臣所為不可者也或又曰今毁僖祖之廟藏其主
夹室而下祔子孫可乎臣曰是不一室夹室在西祧主
藏室中而居順祖之右固已順矣盖非所謂下祔子孫
[244-29a]
之室而替其尊也必猶以為不可者臣今欲乞特為僖
祖立室置祧主其中由太祖而上親盡迭毁之主皆藏
之僖祖之室當禘祫之時以僖祖之主權居東嚮之位
太祖之主順昭穆之列而從之取其毁廟之主而合食
焉則僖祖之尊自有所伸此韓愈所謂祖以孫尊孫以
祖屈之義也以僖祖立廟為非則周人别廟姜嫄不可
謂非禮今以陛下之時因情立禮取聖人之制為萬世
法不亦美歟事與商周有殊禮文從而亦異此臣所謂
[244-29b]
先王之禮本人情而損益變正之不同者也如曰不然
臣恐違古今之義逆天人之情而天地祖宗之神靈有
所不饗也伏惟陛下聰眀仁孝以宗廟重事恐其於禮
小有乖違故令下兩制臣僚議陛下茍以臣言為可用
伏乞裁自聖斷如或猶以為疑乞送禮院參詳臣竊惟
宗廟祧配朝廷大禮反覆思慮於心有所未安不敢茍
立異說伏望陛下力加納採安石等先呈兩制所議上
曰韓維昨言文武之功起於后稷以起為因故推后稷
[244-30a]
配天安石曰經稱文武之功非稱后稷之功稱尊祖非
稱尊有功言起於后稷者謂非文武之功不能有天下
則不得行祭天之禮文武非后稷焉出故行祭天之禮
則以后稷配天此乃所謂尊祖也上曰維又引王不待
大以為亦有待小國而王者安石曰孟子論湯文王不
待大國然後有天下前代固有不待有國而王天下者
故楊雄以為禹以舜作土上曰鯀治水或有封國亦未
可知安石曰若據書傳即封於有夏氏曰有姒者禹也
[244-30b]
無與鯀事上曰尊祖不計有功無功此理無疑安石曰
維言夾室在右自為尊處此尤無理若子孫據正室使
父祖在偏廂乃以偏廂為尊處豈不悖理又言遇禘祫
即令僖祖東向如此何以遷其主毁其廟况古無所謂
遷廟主東向之理又古者言遷王皆升合食今乃降合
食古亦無此理上曰此兩事不可眀甚但疑郊配當如
何耳安石曰前代郊配亦不一如商則祖契而郊冥與
周祖文王而郊后稷不同然以理言之若尊僖祖為始
[244-31a]
祖即推以配天於理為當先王之制禮事亡如存事死
如生推太祖之孝心因欲推宣祖自宣祖以上其心與
太祖宜無以異即推僖祖配天必當祖宗神靈之意上
曰宗祀眀堂如何安石曰以古言之太祖當宗祀今太
祖與太宗共一世若迭配眀堂亦於事體為當上曰今
眀堂乃配先帝如何安石曰此乃誤引嚴父之說故以
考配天孝經所謂嚴父者以文王為周公之父周公能
述父事成父業得四海懽心各以職来助眀堂宗祀得
[244-31b]
嚴父之道故也若言宗祀則自前代已有此禮上曰周
公宗祀乃在成王之世成王以文王為祖則眀堂非以
考配眀矣馮京請令禮官議之安石曰禮官皆無定議
惟王存與韓維意同維本欲御史諫官集議朝廷既不
從乃獨議此初欲别為僖祖立廟元絳等皆笑之故復
有西夾室為尊之說上曰韓維意欲求衆為助耳然姑
令禮官議之更盡衆說安石乃已又呈孫固議上復疑
配天事安石曰萬物本乎天人本乎祖故王者天太祖
[244-32a]
配天以祖非以有功若以有功即鯀以無功殛死豈得
謂之有功然夏后氏郊鯀其非有功可知也上又疑禹
因鯀功安石曰鯀障水禹道之是革也非因也上又疑
僖祖非始祖安石曰僖祖非始祖誠是也然僖祖與稷
禹事既不盡同即郊與不郊裁之聖心無所不可縁於
逆順之理無害故也若藏其主夾室下附子孫即逆尊
卑之叙不可不改上以為然乃不從固議令禮官并郊
配别議之安石又言固謂姜嫄别廟亦欲為僖祖立别
[244-32b]
廟此與韓維意同自古無為祖立别廟之禮姜嫄所以
有别廟者盖嫄禖神也以先妣故盛其禮歌舞皆序於
先祖之上不然則周不立嚳廟而立嫄廟何也遂詔以
維等二狀及固議下太常禮院同郊配一處詳定以聞
判太常寺兼禮儀事宋敏求言治平四年先帝祔廟祧
遷僖祖時臣實為禮官撰定祧遷文字既有前議不敢
異同今兹難以預聞詔免敏求詳議同判太常寺兼禮
儀事張師顔同知禮院張公裕梁燾等議曰伏以天下
[244-33a]
大禮莫重於宗廟崇孝事神以臨昭四海是以聖王重
之必務極其至當伏惟僖祖神主祧藏夾室於禮不順
有司失之矣宜其輔臣建立眀詔訪逮而垂為萬世法
然議者因其藏主有失遂欲推為始祖臣等敢以此為
議昔者商周之興本於契稷考諸前載其指有二曰因
其始封也䝉其功徳也契有大功始受封國十有餘世
世祀不失至湯而有天下修其封國舉天下之大而謂
之商者由契以致之也稷有大功始受封國十有餘世
[244-33b]
世祀不失至武王而有天下修其世祀因其封國舉天
下之大而謂之周者由稷以致之也稷契為商周之祖其
禮素定後世固無得而易之矣奉以為太祖以主廟祀
有以盡一時之宜也詩之長發言商家興廢之乆歴夏
之世其来長逺昊天有成命言后稷已有王命生民思
文皆歌后稷之功傳稱禹稷躬稼而有天下不可謂為
祖不因功徳也後世受命之君功業特起不因先代則
親廟迭毁身自為祖鄭康成云夏五廟無太祖自禹與
[244-34a]
二昭二穆而已唐張薦云夏后以禹始封遂為不遷之
祖是也若始封世近上有親廟則擬祖上遷而太祖不
毁魏祖武帝則處士迭毁晉祖宣帝則征西迭毁唐祖
景帝則𢎞農迭毁此前世祖其始封之君以法契稷之
眀例也既已法契稷矣則上之親廟不得不毁勢當然
也借使魏晉欲不祖武宣而越取處士征西不惟上推
世數未知更當及於何人且其如始封何唐有天下因
以為法韓愈有言事異商周禮從而變臣等取之矣要
[244-34b]
之始封世近則親廟不可不立若特以親廟及逺便為
始封而抑之則前古未嘗聞也晉琅琊王徳文曰七廟
之義自由徳厚流光饗祀及逺非是為太祖申尊祖之
祀其說是也禮天子七廟而太祖之逺近不可以必故
但云三昭三穆與太祖之廟而七未嘗言親廟之首必
為始祖也國家治平四年以僖祖親盡而祧之奉景祐
詔書以太祖皇帝為帝者之祖是合于禮矣而議者曰
商周之祖自以别子之故非以有功與封國為輕重不
[244-35a]
然也别子之法自謂公子不繼世故子孫為大夫士者
祖之百世不遷非天子諸侯之禮也使湯武但為諸侯
則尚不祖此别子况天下之君而可用大夫之法乎若
夫禹不先鯀則所謂子雖齊聖不先父食自以正文公
之逆祀非尊祖之論也唐仲子陵所謂安知非夏后廟
數未足之時而言禹不先鯀邪伏惟宋之為宋由太祖
皇帝應天受命首創洪業建大號于天下異乎商周之
為商周可知也僖祖雖為聖裔之先而有廟直由太祖
[244-35b]
親盡則遷古之正義今欲以有廟之始為說扳而進之
以為始祖臣等固疑其與契稷異矣使契稷本無功徳
初不受封引以為據庶其或可若其不然臣等不得判
然無疑也設欲必據此論則臣等又有可言者焉盖三
昭三穆是不刋之典一定之論國初張昭任澈之徒不
能逺推隆極之制因縁近比請建四廟遂使天子之禮
下同諸侯若使廟數偹六則更當上推兩世而僖祖次
在第三亦未可謂之始祖也若謂世次不可推則斯言
[244-36a]
也詔㫖所不著史臣所不録歴百餘年莫知當時之實
不敢以私意逆推而言也謹按建隆四年親郊崇配不
及僖祖開國以来大祭虛其東向斯乃祖宗已行之意
也自祖宗以來不以太祖之位易之今而易之恐失祖
宗之意矣巍巍太祖如神如天垂祚萬世無以云報奉
之以為帝始祖於禮無不宜者或謂儀禮諸侯及其太
祖天子及其始祖之所自出今謂始祖為太祖乃諸侯
制也臣等以為逺祖受封子孫世襲親雖盡而廟不毁
[244-36b]
是謂諸侯及其太祖也若始封之君既以為其國之祖
矣後世子孫自諸侯而為天子則始祖不易理勢自然
是謂天子及其始祖也若必求太㣲之精神靈之威謂
為始祖之所自出將見遷就生說竒譎無己彌失聖人
之意矣唐神龍初議云既立七廟須崇始祖而張齊賢
云始祖即太祖太祖之外更無始祖此前儒講之熟矣
大抵契稷不以功徳為祖無必然之論特起之君自為
一代之祖無不可之理若乃藏主未順宜必改定盖夾
[244-37a]
室者子孫廟之偏室非廟之正也議者謂神道尚右失
其㫖矣然則僖祖之主必有所歸按周禮守祧掌守先
公先王之廟祧其廟則有司修除之其祧則守祧黝堊
之所謂廟者后稷文武諸廟也祧者所藏先公先王之
遷主也先公遷主藏于后稷之廟僖祖猶周之先公也
宜有藏主之祧雖無始封逺祖上為之主而先公之祧
不可以闕臣等參詳乞略倣此制築别廟以藏之大祭
之嵗祀于其室太廟則一依舊制虚東向之位郊配之
[244-37b]
禮仍舊無改事之宜而情之順也魏晉及唐嘗議逺廟
之主矣魏鍾繇髙堂隆衞臻皆當世名儒並云據上當
遷故景初之制三祖不毁其餘四廟親盡則遷一如后
稷文武廟祧之禮晉永和中尚書議云周人之王太祖
世逺故遷有所歸今晉廟宣帝為王而四祖居之是屈
祖從孫也祫祭在上是代太祖也范宣謂可别築一室
以居四主四主迭遷則宣帝位正矣自虞喜劉詡韋泓
王松之蔡謨之徒並同其議唐陳京議請據魏晉舊例
[244-38a]
改築别廟以藏獻懿栁冕王韶等七十餘人亦同其說
雖卒藏於興聖廟然本無異于别室也惟顔真卿引蔡
謨權東向之一句而不本其改築之議獲譏於時此前
世之論皆有考據本於經意不敢謂後世之史而一切
黜之也記曰禮雖先王未之有可以義起又曰亡於禮
者之禮况有前人商確盡理之論乎或曰别廟而登非
所謂合食也臣等應之曰夹室非便當為别廟則既正
其大節矣合食要皆孝饗之道但以於属既尊不可寘
[244-38b]
昭穆之列依准前代祭之别廟得禮之變復何嫌哉若云
不可分食當合于太廟不惟永虚東向且使下從子孫
孰為得失是則僖祖别藏列聖不動神靈安妥情文皆
得其於義也合矣恭惟陛下仁孝天成尊事宗廟古之
盛王所不逮也臣等學術淺陋討論非長徒能述遵朝
廷正失之意别白議者未通之論冀以稱上聖因情制
禮之道焉惟陛下幸留神詳擇同知太常禮院蘇梲議
曰臣伏聞天下大義莫尚乎尊祖天下大事莫重乎宗
[244-39a]
廟之祀故有天下者推尊尊之義以及乎上治祖禰下
以遺萬世法盛徳之舉也王者必及其始祖之所自出
所以别於諸侯也今聖朝未有始祖之祀於大典禮猶
有所闕故相臣以為言陛下留聽而善之復下訪於羣
有司豈非以宗廟為甚重改作為至難極嚴恭寅畏之
意欲博問以盡臣下之慮乎而臣末學小知曷足以上
當詢謀敢不論次其所聞宣究其所思惟陛下擇焉伏
以三代廟數雜見于經其詳不可得而推先儒謂夏后
[244-39b]
五廟商人六廟周人七廟竊惟先王之道未嘗不同其
歸而别作名數不能無小變損益以從時者其於尊嚴
祖考稱情立文之意則一也至於立廟或五或六或七
者所因之迹有隆殺故制禮以報之不得而同也是以
殊時者不相沿樂異世者不相襲禮欲其事與時並名
與功偕故也秦漢而下典禮廢缺多不足法而猶有能
適變合情足以便於一時而已聖朝追原先帝事祖之
意欲盡傳聞之所及止於其所不及而因奉以為始祖
[244-40a]
又以正神靈之班尊尊之至也臣伏思僖祖與商周之
祖雖詒謀隂徳無所先後而時有汙隆道有顯晦故其
迹亦縁而少異謂宜追崇之禮因小有所損益庶乎稱
情立文而為之極以遺萬世不刋之法也若乃七世之
廟必欲奉先尊本雖隆於夏商可也若于太廟之右特
立僖祖一廟則祖考不附于子孫此所謂有踈而無絶
有逺而無遺因情制禮而不踐迹者類於是矣臣維臣
固謂夾室在右為尊於正室不思之甚非臣之所敢同
[244-40b]
也至於郊配之禮在於太祖之世嘗行之矣自太宗至
于英宗不復追配而奉宣祖崇配曰有其舉之莫敢廢
也而臣詳觀建議之文亦未嘗及追配之說如臣之愚
謂仍舊便臣再詳祖廟之制設若聖朝不欲于太廟興
作而務崇尚簡質追迹古始而參用近代之法庶乎易
行則有唐貞元以懿獻二祖之主祔于興聖徳眀之廟
盖尊咎陶武昭以為逺祖之廟故升懿獻於尊卑為順
也臣又伏見外傳曰成天地之大功者子孫未嘗不章
[244-41a]
虞夏商周是也史記載趙氏之祖出於栢翳佐大禹平
治水土事虞訓育上下鳥獸皆有功其後造父事周穆
王為御以救中國之亂而受趙城之封子孫因以為氏
今景靈聖祖毎嵗陛下躬行酌獻之禮亦近興聖徳眀
之類歟若升祔僖主或因以祀栢翳造父如唐徳眀興
聖之比則不為下祔於子孫雖不合經而免於瀆祖亦
因時制禮之道也伏縁宗廟重事非小臣所能詳究敢
乞聖聰垂聽咨訪大臣而謹用之若猶以為未安則臣
[244-41b]
又聞古者有疑必謀及卿士龜筮庶人所以盡人神之
意也卿士者謀于人者也龜筮者謀于神眀者也今朝
廷未有龜筮之官宜若可舉而行而又自咸平至有唐
歴朝有宗廟疑議必下尚書省集臺省諸司百官㑹議
而後朝廷斷而從之乞此二者付有司檢詳施行臣陋
儒淺學智慮止于其所聞見至于通變達節乃聖哲之
任非愚臣之所及也惟陛下裁之又言唐㑹要開元十
年明皇特立九廟獻祖復列于正室以偹禘祫猶虛太
[244-42a]
祖之位則是以始祧而藏於西夾為非便故復立廟正
與僖祖事體相類也同判太常寺兼禮儀事周孟陽同
知太常禮院宋充國禮院檢詳文字楊傑議曰竊以宗
廟重事前代闕疑不質諸經難以折𠂻今檢按儀禮周
禮禮記毛詩經傳具如後按儀禮曰都邑之士則知尊
禰矣大夫及學士則知尊祖矣諸侯及其太祖天子及
其始祖之所自出注云太祖始封之君始祖者感神靈
而生若契稷也䟽云及始祖所由出謂祭感生帝還以
[244-42b]
始祖配之王者之先祖皆感太㣲五帝之精以生則不
止后稷與契而已其實帝王皆有所感而生也天子始
祖諸侯太祖並於親廟外祭之臣等看詳古制王者宗
廟有始祖太祖之别諸侯則止於太祖無始祖也又按
毛詩大雅生民之序曰生民尊祖也后稷生于姜嫄文
武之功起於后稷箋云周之始祖其生之者是姜嫄也
正義云周始祖后稷也周以后稷為始祖文王為太祖
雝禘太祖為文王也后稷之所經緯是也若文王以受
[244-43a]
命之大惟得稱太祖不得言始祖也又按周頌雝之序
曰雝禘太祖也注云太祖謂文王正義云祭法禘嚳而
郊稷禘謂祭天圜丘也大傳曰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
禘謂祭感生之帝于南郊也知太祖謂文王者以經文
假哉皇考又言文武維后是此皇考為天下之人后眀
非后稷若是后稷則身非天子不得言維后也又其言
曰既右烈考亦右文母注烈考武王也文母太姒也臣
等看詳周以后稷為始祖文王為太祖與儀禮之文相
[244-43b]
為表裏又按禮記大傳不王不禘王者禘其祖之所自
出以其祖配之注凡大祭曰禘大祭其先祖所由生謂
郊祀天也王者之先祖皆感太㣲五帝之精以生皆用
嵗之正月郊祭之盖特尊焉孝經曰郊祀后稷以配天
配靈威仰也宗祀文王於眀堂以配上帝汎配五帝也
正義云此禘謂郊祭天也然郊天之祭惟王者得行故
云不王不禘也臣等看詳王者始祖當配祀感生帝故
周郊祀后稷配靈威仰也又按祭法曰夏后氏禘黄帝
[244-44a]
而郊鯀祖髙陽而宗禹商人禘嚳而郊冥祖契而宗湯
周人禘嚳而郊稷祖文王而宗武王注云禘郊祖宗謂
宗祀以配食也此禘謂祭昊天于圜丘也祭上帝於南
郊曰郊正義云必知此是圜丘者以禘文在于郊祭之
前郊前之祭惟圜丘爾臣等看詳夏禘黄帝商禘嚳盖
圜丘之禘也是冬至圜丘惟身饗天下者得以配焉又
按周禮大司樂冬日至于地上之圜丘奏之若樂六變
則天神皆降可得而禮矣注周人禘嚳而郊稷謂此祭
[244-44b]
天圜丘以嚳配也疏云王者皆以建寅之月郊所感生
帝還以感生祖配之若周郊以后稷配之也郊與圜丘
俱是祭天之禘郊之禘以后稷配圜丘之禘以嚳配臣
等看詳周圜丘以嚳配祀感生帝以后稷配與禮毛詩
經傳相為表裏又按守祧掌守先王先公之廟祧注云
遷主所藏曰祧先公之遷主藏于后稷之廟先王之遷
主藏于文武之廟疏太王王季之主不可入文武祧亦
當藏於后稷廟也臣等看詳先公遷主藏于后稷之廟
[244-45a]
先王遷主藏于文武之廟是祖考遷主不可下藏於子
孫夾室臣等參詳諸經傳古者天子必尊始祖配祀感
生盖以追崇統系本始非謂推有功也諸侯則不然但
推始封之君以為太祖而不及始祖也是以周有天下
上推統系至于后稷后稷者帝嚳之子周不可以祖帝
嚳故以后稷為始祖商推統系上至于契契亦帝嚳之
子商不可以祖帝嚳故以契為始祖夏推統系禹之父
曰鯀鯀者髙陽之子夏不可以祖髙陽故以鯀為始祖
[244-45b]
示與諸侯之制異也至秦并六國嬴政自號始皇帝漢
襲秦故以髙皇帝為太祖之廟不復如禮經追崇始祖
盖一用諸侯之制爾魏晉而下傳繼勿永接以衰亂禮
文殘缺爰及有唐雖世數綿乆而宗祧制度多不稽古
本朝藝祖平定區夏追立親廟玉牒帝系自僖祖始僖
祖而上世次既不可得而知則僖祖之為始祖宜矣伏
請依儀禮周禮禮記毛詩經傳以僖祖為始祖配祀感
生帝其舊制以宣祖配侑今請停其禮自餘祀饗天地
[244-46a]
眀堂祖宗配侑並如舊制别無更易人情禮意莫不為
順臣等謹按商以太甲太戊武丁為三宗周以文王武
王為二祧世世不遷非三昭三穆之數兼覩景祐制書
曰太祖為帝者之祖太宗真宗為帝者之宗三廟並萬
世不遷宣布天下以示後世則順翼宣三祖皆在昭穆
之内同判太常寺兼禮儀事章衡議曰臣竊以宗廟重
事禮經不完學者所執異同論議難一非上聖莫能眀
斷非大儒莫能考正伏惟皇帝陛下天錫睿智孝通神
[244-46b]
眀力救時弊鼎新朝政而廟祧之序遷毁未安覽輔臣
之奏矍然發徳音延訪近侍又屬諸禮官詳審採擇務
從其當臣雖學不到古而職在參論今請先舉衆說之
失然後博考于經折中其議一曰僖祖皇帝在七世之
外禮當祧遷臣以為不可謹按儀禮曰諸侯及其太祖
天子及其始祖之所自出說者謂太祖始封之君始祖
感神靈而生若稷契也故商周之王斷自稷契以下者
本統相承重始也我太祖受命之初立親廟自僖祖始
[244-47a]
僖祖以上世次不可得而知則僖祖之為始祖與稷契
無以異其可毁其廟而遷其主乎二曰契勤商十有四
世后稷勤周十有五世而興以其功之所因故推以配
天焉今僖祖之烈不昭見于生民不眀被于後世而欲
以所事稷契而奉之於古無考臣以為王者尊本統之
祖徳厚者流光故上推所始非必有功與封國也不然
夏后氏可以郊鯀乎三曰神道尚右夾室在西僖祖主
祧藏于其中猶處順祖之右尊卑之次似亦無嫌臣以
[244-47b]
為不可夫替其祖考之尊下祔於子孫之室而曰以右
為尚何以異堂皇正位卑者都之而列尊屬於榮廡之
間其可謂之禮乎四曰僖祖為始祖宜立别廟臣又為
不可夫别廟之制經典無文周之姜嫄則今之后廟是
也豈可以始祖之尊而與后妃為比乎五曰昔者魯立
煬宫春秋非之以其已毁既藏而遂其失乎章衡等議/並據王珪
㑹要五曰下當有脫文政和㑹/要載羣議甚略當求别本考正五者之說皆為非是臣
聞儀禮疏義曰王者之先皆感太㣲五帝之精以生不
[244-48a]
止契稷而已詩序生民尊祖也說者謂周以后稷為始
祖文王為太祖故雝禘太祖謂文王也自古有天下者
必尊始祖秦漢而降典章殘缺廟祧遷次始失先王所
以尊祖之意今陛下纂承大統參事宗祏宜正有司之
失以合先王之禮伏請尊僖祖皇帝為始祖而順祖神
主在次當遷此所謂子為父屈以定七廟之制其于郊
配則禮記大𫝊曰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
與儀禮周禮疏義皆同說者謂祭感生帝則配以始祖
[244-48b]
伏請自今以僖祖配饗感生帝之祀而罷宣祖侑神之
位此所謂祖以孫尊孫以祖屈以稱祖宗追孝之心自
餘祀饗天地眀堂祖宗配侑並如舊典于情文為順臣
之愚陋據經納說伏乞斷自天心詒法萬世上既閱禮
官議狀謂執政曰士大夫好以禮文為己任故但議宗
廟事即務為紛紛馮京曰士大夫皆以太祖不得東向
為恨安石曰野人曰父母何算焉都邑之士則知尊禰
矣學士大夫則知尊祖矣詩人稱奉璋峩峩髦士攸宜
[244-49a]
盖奉宗廟供祭祀當擇學士大夫之髦俊者與之從事
豈可以合野人為當上乃從元絳等初議絳等初議安
石所主也上又曰初不令議配天諸議者何故及此安
石具以白上且言本朝配天之禮亦皆不合經禮但此
事未害逆順大倫欲釐正之有所未暇耳上曰今兹當
從誰議安石曰宣祖見配感生帝欲改以僖祖配上曰
善安石本議以僖祖配天上頗難之故更以配感生帝
以僖祖配感生帝以章衡及周孟陽宋充國楊傑所議
[244-49b]
亦與安石合故也安石又白上此事當中書具奏降詔
施行上皆從之眀年正月七日乃遷二祖及以僖祖配/感生帝禮志第二巻上治平四年禮院
言嘉祐詔書定太廟七世八室之制今先帝祔廟有日/僖祖當祧請并文懿皇后神主祧藏於西夹室以待禘
祫祔英宗神主第八室自仁宗至順祖以次升遷事下/兩制議如所言九月壬午奉安八室帝后神主奏告太
廟祧藏僖祖文懿皇后神主西夾室癸未遍告天地社/稷宗廟宫觀甲申上齋于垂拱殿乙酉祔英宗太廟上
歩導神主出至宣徳門羣臣奉慰如典禮罷僖祖諱及/文懿皇后忌日然上疑非禮乃與安石議至熈寧五年
八月中書門下言萬物本乎天人本乎祖故先王廟祀/之制有䟽而無絶有逺而無遺商周之王斷自契稷自
稷以下者非絶嚳以上而遺之以其自有本統承之故/也若夫尊卑之位先後之序則子孫雖齊聖有功不得
[244-50a]
以加其祖考天下萬世之通道也本朝自僖祖以上世/次不可得而知則僖祖有廟與契稷疑無以異今毁其
廟而藏其主夾室替祖考之尊而下祔于子孫殆非所/以順祖宗孝心事亡如存之義求之前載雖或有然考
合于經乃無成憲因情制禮實在聖時願陛下下近臣/詳議擇取其當詔答曰廟祧之序盖有典彜所以上承
先王下法後世朕嗣宅大統獲奉宗祀而世次遷毁禮/或未安討論經常屬我哲輔于以佐朕不逮而仰稱祖
宗追孝之心覽之矍然敢不祗服宜依所請翰林學士/元絳知制誥王益柔陳澤曽布直舍人院許將張琥言
自古受命之王既以功徳享有天下皆推其本統故也/使契稷自有本統承其後而湯與文王又為别子之後
則自當祖其别子不復以契稷為祖矣所以祖契稷者/非以有功與封國為重輕也諸儒適見契稷有功于唐
虞之際故以謂祖有功若祖必有功則夏后氏何以郊/鯀乎今太祖受命之初立親廟自僖祖始其上世次既
[244-50b]
不可得而知則為始祖無疑倘以謂不當比契稷是使/天下之人不復知尊祖而子孫得以有功加其祖考也
况于毁其廟遷其主而下祔扵子孫之室此豈所以稱/祖宗尊祖之意哉𫝊曰毁廟之主陳于太祖未毁廟之
主皆升合祭于太祖今遷僖祖之主而藏于太祖之室/則是僖祖順祖翼祖宣祖扵祫祭之時皆降而合食也
情文不順無甚于此詩序生民曰尊祖也文武之功起/于后稷故推以配天焉盖言尊祖而不言尊有功言文
武之功而不言后稷之功則知推后稷以配天者以尊/祖而非以尊有功也考之經傳質之人情謂宜以僖祖
為始祖之廟學士韓維言昔先王既有天下迹基業之/所由起奉以為太祖所以推功美重大始也盖王者之
祖有繫天下諸侯之祖有繫一國大夫士之祖繫其宗/而止亦其理勢然也荀卿曰王者天太祖諸侯不敢壊
大夫士有常宗所以别貴始徳之本也盖有天下之始/若后稷有一國之始若周公大夫士之始若三桓所以
[244-51a]
貴者配天也不祧也有常宗也此所以别也今直以契/稷為本統之祖則是下同大夫之禮非荀卿之所謂别
也或曰湯文武去契稷皆十有餘世其間子孫衰㣲奔/竄者非一湯文武之有天下契稷何與哉南宫适曰禹
稷躬稼而有天下孔子曰君子哉若人禹之有天下則/然矣稷諸侯也而曰有天下何哉豈非累功徳至文武
王而興乎孟子曰王不待大湯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/然則小國亦王之所待也所謂七十里百里者非契稷
所受以遺其子孫之國乎由是言之商周之所以興契/稷不為無所與也則正考父作頌追道契湯髙宗商所
以興子夏序詩稱文武之功起于后稷豈虚語也哉國/語亦曰契勤商十有四世而興后稷勤周十有五世而
興穀梁曰始封必為祖南宫适孟軻卜子夏左丘眀穀/梁赤生于周代其所言皆親聞而見之者其學問又俱
出于孔子宜若可信則尊始祖以其功之所起秦漢諸/儒亦有所受之也後世有天下者皆特起無所因故遂
[244-51b]
為一代之太祖所從来乆矣太祖皇帝孝友仁聖睿智/神武兵不血刄坐清大亂子孫遵業萬世䝉澤功徳卓
然為宋太祖無少議者僖祖雖扵太祖髙祖也然仰迹/功業未見其有所因上尋世系又不知其所始若以所
事契稷奉之于古無考扵今亦有所未安也均之論議/未有以相奪仍舊為便若夫藏主合食則歴代嘗議之
矣然今之廟室與古殊制古者毎廟異宫今所以奉祖/宗皆在一堂之上西夾室猶處順祖之右考之尊卑之
次似亦無嫌至于禘祫自是序昭穆之祭僖祖東向禮/無不順所謂子雖齊聖不先父食者也孔子曰扵其所
不知盖闕如也如元絳等議非臣所知不敢同也天章/閣待制孫固請特為僖祖立室置祧主其中由大祖而
上親盡迭毁之主皆藏于所立之室當禘祫時以僖祖/權居東向之位大祖順昭穆之列僖祖之尊亦自有所
伸也若以立廟為非則周人别廟姜嫄不可謂非禮乃/繼下禮院詳定議者不一章衡等同元絳等議張師顔
[244-52a]
等同孫固議而蘇梲又請以僖祖祔景靈宫於是禮院/復言聖王用禮固有因革至于逆順之大倫非敢違天
而變古今或以夾室在右謂於宗祏為尊或以本統所/承措之别宫為當離經背理所不敢知請奉僖祖神主
為太廟始祖遷順祖神主藏之夾室依禮不諱孟夏祀/感生帝以僖祖配詔恭依先是帝趣裁定廟議安石曰
考之先儒無說三代亦未有此比獨義理當然爾帝問/韓維以文武之功起于后稷故推以配天安石曰經稱
文武之功非稱后稷之功稱尊祖非稱尊有功盖非文/武之功不能有天下不能有天下則不得行祭天之禮
而文武非后稷焉出故行祭天之禮以后稷配天此乃/所謂尊祖也帝曰維言王不待大以為亦待小國如何
安石曰孟子自以湯文王不待大國然後有天下何預/尊祖事乎且夏禹郊鯀禹非因鯀受封然後有天下前
代固有不待有國而王天下者禹是也故楊雄以為禹/以舜作土帝曰鯀治水或已有封國安石曰傳有之封
[244-52b]
於有夏氏曰有姒者禹也萬物本乎天人本乎祖王者/天太祖若以有功則郊鯀豈得為有功哉維言夾室在
右為尊此尤失禮若子孫處正室列父祖于偏廂以為/尊處豈不悖理其言至禘祫時僖祖東向如此何以遷
其主毁其廟况古無以遷主東向之禮盖遷主皆升合/食今乃是降而合食也如孫固欲為僖祖立别廟以比
姜嫄則古無此禮姜嫄禖神也以先妣故盛其禮與歌/舞皆序于先祖之上不然則周不為嚳廟而立姜嫄廟
者何也帝曰郊配如何安石曰商祖契而郊冥與周祖/文王而郊稷前世郊配已不同以理言之尊僖祖為始
祖則推以配天于禮為當先王之制禮事亡如事存事/死如事生推太祖之孝心固欲推宣祖自宣祖以上其
心與大祖無以異則推僖祖配天必當祖宗神靈之意/然僖祖非始祖如何安石曰誠如此與稷卨事既不盡
同則郊與不郊無害逆順之理裁之聖心無所不可但/朝廷配天之禮亦未應禮特以無所害扵逆順大倫未
[244-53a]
遑釐正耳宜改以僖祖配感生帝帝曰士大夫以禮文/為己任故議宗廟事務為紛紛馮京曰士大夫皆以太
祖不得東向為恨安石曰野人曰父母何算焉都邑之/士則知尊禰矣學士大夫則知尊祖矣詩人稱奉璋峩
峩髦士攸宜則奉宗廟供祭祀當擇學士大夫之髦俊/者與之從事豈可以合野人為當也上以尊祖不計功
之有無理無疑/者皆嘉納焉户部侍郎致仕范鎮上言伏見英宗皇
帝即位議祧遷僖祖陛下即位祧遷僖祖今復還僖祖
祧遷順祖則是僖祖長東向而為不遷之主矣太祖皇
帝自宋州節度使有天下國號為宋與髙祖起漢中國
號漢正同僖祖不當復還竊見國朝大臣定諡皆下太
[244-53b]
常尚書省集百官參議况宗廟祧遷最為大禮而未更
講論竊恐未當祖宗之意伏惟陛下特降聖㫖下太常
尚書省集百官定議庶為萬世之傳不從此據范鎮集/増入鎮本傳
但云太祖起宋州有天下與漢髙祖同僖祖不當復還/乞下百官議傳盖因墓銘也復還僖祖固令兩制議之
兩制乞與臺諫禮官共議王安石乞止令兩制議尋下/禮官禮官議同安石而鎮所乞又將遍詢百官宜安石
之不從也元祐元/年二月十日可考
己巳西京左藏庫使新涇原路鈐轄和斌帶御器械上
批斌數立戰功資歴已深乆未擢用故也斌前為廣西
[244-54a]
鈐轄秦鳯帥亦以鈐轄辟之廣西固請留斌詔以與廣
西及是召對上曰議者謂交州可取何如斌謂取之無
益願戒邉臣勿妄動上歎曰卿質直如此乃知兩路争
卿有以也
庚午詔廣西經略司自今教閱不得追集壯丁委兩江
提舉司犒設從和斌請也 京西轉運使吳幾復言郢
唐均房金五州易得林木而淮南鈆銅積多若由襄郢
轉致鉛銅至郢唐等州置監鑄錢可以紓錢重之弊其
[244-54b]
利且博而中書户房以為鉛銅於法當由水漕今淮南
轉致非獨道路迂逺其間必須陸運則其費不償所得
上批内庫昨以兩經優賞及頻年應副邉用闕乏若朝
廷非次别有支遣必更無可應副茍如幾復言就山林
可皷鑄即且令嵗鑄五十萬緡于内庫封樁既而罷之
御集云十一月二十五/日下三司依户部所申王安石言幾復謂置監鑄錢開
闢山林可得地耕種此言不可用今岑水聚浮浪至十
餘萬所収銅已患無本錢可買若京西又置監不惟無
[244-55a]
本錢可買又餘無用鉛銅兼更誘引耕民奔赴坑冶失
本業趨末利人衆既聚即難驅逐使散京西平地尚乏
人耕種縱開闢山林豈有人治田但恐山林無人耕種
而平地之農更棄而為坑冶即廢京西農事上以為然
 司農寺丞新提舉兩浙路興修水利郟亶言臣已申
司農乞將向日凡言兩浙水利文字付臣看詳或召言
者詢問如實利便及其人可任使乞令分頭主管官員
依部役官舉人依曹孝立例給請受候興修隨功利大
[244-55b]
小等第酬奨從之曹孝立當考又見七年十月林希野/史云熈寧間凡言水利或理財或更
改利害者或胥或商或農或𨽻或以罪廢者使乘驛赴/闕或召至中書或赴司農不驗虚實便令興役其糜費
官財興調民力不問其數㣲有效則除官賜金帛無效/者費調雖多不問其罪有司知其妄不詰難詰難即直
訴司農以為嫉功避事立加按劾如沈披欲築江障湖/為田徙福建民耕初信以為然衆謂迂誕駭絶事未行
披徙陜西如王廷老俞希旦陳睦膚東張靚皆新進以/農田水利為職竟無可成功張若濟知華亭言知水利
遂别創一司崑山富人郟亶以蘇田盡如江南築圩㟁/召赴司農及曹孝立者亦獻水利召赴蘇經畫民懼興
大役皇皇不自安又司農賜米七百萬斛俾使者興水/利逾年無可興者司農詰責廷老乃議采石増築蘇湖
漕河塘科賦諸縣募民發掘山隴取石妨廢農事科賦/之家倍出其直受傭之户多獲厚利此塘之作於水利
[244-56a]
實無損益大抵以費官財勞民力者稱職上下欺蔽無/敢言希所云王廷老築蘇湖漕河塘當考年月因曹孝
立姓名初見附注此郟亶事具五/年十一月癸丑及六年五月乙丑
辛未詔自今諸司使副磨勘歴任中嘗以戰功改官者
轉七資餘五資其閤門通事舍人帶御器械兩省都知
押班勾當御藥院使臣等轉七資條例並除之舊制諸
司使副有戰功者磨勘改官率用常制轉五資上謂無
以褒勸而閤門兩省職事皆左右近習非勲勞不可超
躐故有是命
[244-56b]
壬申詔乾儀州近已併廢又以熈河等五州軍為一路
通舊鄜延等五路共三十四州軍今分永興保安軍河
中陜府商解同華耀虢鄜延丹防環慶邠寧州為永興
軍等路轉運使於永興軍提㸃刑獄于河中府置司鳯
翔府秦階隴鳯城涇原渭熈河洮岷州鎮戎徳順通逺
軍為秦鳯等路轉運使於秦州提㸃刑獄于鳯翔府置
司仍以永興鄜延環慶秦鳯涇原熈河分六路各置經
略安撫司㑹要在十二月/丁亥今不取
[244-57a]
是月廢陵州為陵井監以貴平籍縣為鎮𨽻成都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