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R2b0019 續資治通鑑長編-宋-李燾 (master)


[210-1a]
欽定四庫全書
 續資治通鑑長編巻二百六
             宋 李燾 撰
  英宗
治平二年八月庚寅大雨
辛夘地涌水壊官私廬舍漂殺人民畜產不可勝數是
日御崇政殿宰相而下朝參者十數人而已詔開西華
門以洩宫中積水水奔激東殿侍班屋皆摧沒人畜多
[210-1b]
溺死甲午命鹽鐡副使楊佐權度支副使李肅之景福
殿使石全斌入内押班張茂則提舉修諸軍班營屋以
全斌肅之主東南茂則佐主西北又分命朝臣及大使
臣八人度工督役又命殿前副都指揮使郝質歩軍副
都指揮使宋守約提舉修造營屋虞部郎中來令孫等
八人就賜死水諸軍民錢葬祭其無主者死而可知者
凡千五百八十八人乙未詔曰乃者庚寅大雨室廬墊
傷被溺者衆大田之稼害於有秋灾變之來曾不虚發
[210-2a]
豈朕之不敏于德而不明于政歟將天下刑獄滯寃賦
繇繁苦民有愁嘆無聊之聲以奸順氣歟不然何天戒
之甚著也中外臣寮並許上封事言時政闕失及當世
利害可以佐元元者悉心以陳無有所諱執政大臣皆
朕之股肱其協德交修以輔不逮初學士草詔曰執政
大臣其惕思天變帝書其後曰滛雨為灾専以戒朕不
徳故更曰協徳交修司馬光上疏曰陛下即位以來灾
異甚衆日有黑子江淮之水或溢或涸去夏霖雨涉秋
[210-2b]
不止京畿東南十有餘州廬舍沉於深淵浮苴棲于木
末老弱流離捐瘠道路妻兒之價賤于犬豕許潁之間
親戚相食積尸成邱既而厯冬無雪煖氣如春草木早
榮繼以黑風今夏癘疫大作彌數千里病者比屋喪車
交路至秋幸而豐熟百姓欣然庶獲蘇息未及收穫而
暴雨大至一晝之間百川皆溢溝渠逆流原隰五陵悉
為洪波一苖半穗蕩無一遺都城之内道路乗桴城闕
摧圯官府倉廪軍壘民居覆沒殆盡死於壓溺者不可
[210-3a]
勝紀耄耋之人皆言耳目所紀未嘗覩聞此乃曠古之
極異非常之大灾陛下安得不側身恐懼思其所以致
此之咎乎詩曰亹亹文王令聞不已又曰如珪如璋令
聞令望古之聖主未有不先其令名而能行其政于天
下者也臣伏見陛下踐阼之初上自宰輔次及朝臣下
逮閭閻細民士伍厮養無不翕然同辭稱頌聖徳如出
一口皆云方㑹皇族奉朝謁者八百餘人陛下仁孝聰
明為之首冠知人疾苦識其情偽節儉愛物剛果能斷
[210-3b]
既美先帝知人之明又慶已身逄時涕泣共談悲喜相
半臣愚以為昔漢惠帝無子而得文帝仁儉謹恭百姓
富饒幾致刑措昭帝無子而得宣帝勤惠明斷吏畏民
樂號稱中興然則國無嗣子而旁親入繼未必不為天
意福祐社稷而光啟聖賢也私心自幸又甚於衆人俄
而聖躬有疾上下之人思殺身為牲粉骨為藥庶祈早
瘳以視聖政不意數月之後道塗之議稍異於前頗有
謗言不専稱美逮乎周嵗之外則頌者益寡謗者益多
[210-4a]
臣竊伏于闕門之外日聞衆論不勝悵恨痛心疾首晝
而忘食夕而忘寢為陛下深思其故終不能明意者陛
下於舉動循守之間萬一有所未思乎敢以愚慮言之
盖有三焉帷陛下寛其罪使畢其辭竊惟皇太后仁明
之德爰自先帝布聞四方加之保育聖躬在於襁褓陛
下入承大統不可謂全非皇太后之力當陛下初得疾
之時外間傳言皇太后于先帝梓宫之前為陛下叩頭
祈請額為之傷如此豈可謂無慈愛之心于陛下哉不
[210-4b]
幸為䜛賊之人交相離間遂使兩宫之情介然有隙就
使皇太后有不慈於陛下陛下為人之子安可較量曲
直遂生忿恨而於愛恭之心有所不備乎傳曰大徳滅
小怨先帝擢陛下於衆人之中自防禦使升為天子唯
以一后數公主屬於陛下而梓宫在殯已失皇太后之
歡心長公主數人皆屏居閑宫希曽省見臣請以小喻
大設有閭里之民家有一妻數女及有十畝之田一金
之産老而無子養同宗之子以為後其人既没其子得
[210-5a]
田産而有之遂疎母棄妹使之愁憤怨嘆則隣里鄉黨
之人謂其子為何如人哉以匹夫而為此猶見貶於鄉
黨况以天子之尊為四海所瞻仰哉此陛下所以失人
心之始也先帝天性寛仁重違物意晚年攖疾厭倦萬
㡬遂以天下之事悉委之兩府或見有所偏或意有所
私取舍黜陟未必皆當及巧設倖門進㧞所愛超資越
級欺罔衆人抑壓孤寒無所伸訴及陛下即位皆謂必
能奮發乾剛昭明君徳收取威福復還王室進賢退愚
[210-5b]
賞善罰惡使海内廓然立見太平而陛下益事謙遜深
自晦匿凡百奏請不肯與奪動循舊例不顧事情謹于
細務忽於大體知人之賢不能舉知人之不肖不能退
知事之非不能改知事之是不能從朝臣専權甚於先
朝率意差除無所顧忌或非材而驟進或有罪而見寛
此天下所以重失望也陛下聖質雖美亦當取法於堯
舜禹湯而即政以來或意有所見執之不移如堅守嚴
城禦敵外冦使羣臣之言皆無自而入殆非所以納百
[210-6a]
川而成臣海也明君之於聼納無彼無我無親無疎無
先無後唯其是而已矣若重我所見而輕彼所陳信其
所親而疑其所賤主先入之言而拒後來之議則雖有
是者亦不可得而見矣夫人心之所好者視醜以為美
所惡者視善以為惡茍能以平心察之則是非易見矣
書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諸道有言遜於汝志必求諸
非道若必待合於聖意則悦而從之不合則怒而棄之
臣恐䜛諂日進方正日疎殆非所以増社稷之福也又
[210-6b]
國家置䑓諫之官為天子耳目防大臣壅蔽朝廷政事
皆大臣相與裁定然後施行而䑓諫或以異議干之陛
下當自以聖意察其是非可行則行可止則止今乃復
付之大臣彼安肯以已之所行為非而以他人所言為
是乎此乃陛下所以獨取拒諫之名而大臣坐得専權
之利者也夫以君相之重何啻泰山賤臣之輕何啻雞
卵乃欲相與校其勝負臣固知其不敵矣是以四方懐
忠之士願効區區者皆望風不進結舌沮氣此天下所
[210-7a]
以又失望也凡此三者在列之臣皆知其不可而上畏
嚴誅下避怨怒莫敢以此極言聞於陛下使海内憤欎
之氣積而不發宜其有以感動天地之和矣臣願陛下
上稽天意下順人心於此三者皆留聖念事奉皇太后
愈加孝謹務得歡心諸長公主時加存撫無令失所總
攬大柄勿以假人選用英俊循名責實賞功罰罪捨小
取大剗塞弊端一新大政延納讜言虚心從善皆行之
以至誠非特為空言而已夫至誠可以動金石而况人
[210-7b]
乎不誠不足以感匹夫而况天乎詩云無曰髙髙在上
陟降厥士日監在兹天雖至髙視聽甚邇人之所為發
於中心則天已知之固不待見其容貌形於聲音也陛
下果能盡誠於此則聖徳日新令名四逹人心既悦天
道自和百榖蕃昌嘉瑞並至要荒率服福流子孫矣臣
自知不才無補朝廷然不敢遂自塞嘿復有所陳唯陛
下裁察呂誨言陛下即位之初事無過舉灾沴遽作殆
人情久欝怨愁之氣積陰而成天意愛陛下之深以是
[210-8a]
譴告不可不求其原也臣謹按洪範曰肅時雨若狂恒
雨若肅者貌之恭狂者事之妄居上則言動必謹謀慮
必審號令必信賞罰必當一有其妄灾異斯應五行志
曰簡宗廟廢祭祀水不潤下水者北方萬物終藏之所
神道居陰尚乎安靜䖍恭廟祭所以昭孝而訓人乃者
濮安懿王一事始議或將與仁廟比崇終罷追封不及
燕王之例禮失中而孝不足是亦幾乎慢也京房傳曰
饑而不損兹謂大荒厥灾水謂下民饑饉上宜減損去
[210-8b]
冬及春許潁等郡大荒上方不急之用後苑滛巧之作
宜令裁減以崇儉約量入制用正在今日也又曰辟遏
有徳厥灾水葢有徳之人塞遏而不用也今則官不試
職名不副實賢不肖溷淆於下而况前席詳延無非藩
邸之舊清途進用皆出權臣之門忠良之人寧無體觧
古者以功舉賢則萬化成瑞應著以毁譽取人故功業
廢而灾異生斯皆前世已騐之明者陛下當翼翼循思
追捄其失庶幾消復之理也然陛下側身恐懼祗悔誠
[210-9a]
深方注意輔臣代天理物陰陽不順風雨不時天變於
上人怨於下致此之闕咎將安歸臣備員風憲無補聰
明朝綱之頺弛時政之闕失職臣之由罪在不赦詔命
既下著位之臣莫不輸忠畢慮仰副諮詢惟陛下省覽
無倦言或可用克己行之日謹一日惟新盛徳更張治
具隱䘏民病感召和氣以塞灾變如曰休咎數也治亂
世也四輔俱賢百工皆舉不責人事委之天理臣恐天
心未應沴氣復還人情動揺邦本危矣吕大防言雨水
[210-9b]
為患此陰乗陽之沴也即陳八事曰主恩不立權臣大
盛邪議干正私恩害公西北連謀盗賊恣行羣臣失職
刑罰失平知制誥鄭獬時知荆南上疏曰臣竊伏思陛
下發詔書以求忠言將欲用之耶將欲因灾異舉故事
而藻餙之耶茍欲藻餙之則固無可議者必欲用之則
臣願陳其方臣觀前世之君恠變而求諫者甚衆書之
史冊以為美事及考其實則能用言而載于行事者葢
亦鮮矣徒使後世襲蹈以為帝王之值災異者於此空
[210-10a]
言而足矣曷足謂之罪已修徳者耶今詔音一發天下
忠義之士必有極其所藴以薦諸朝者此當有益于治
道不為妄作然而疊章累疏繁委而並集則陛下果能
環復而究覽之耶計陛下一日萬幾必未能然爾若將
欲如平時章疏事關深宻者則留中不出事繋政體者
則下中書事屬兵要者則下樞宻院兩府覆奏又下羣
有司及郡邑至於無所行而後止如是則有求諫之名
而無求諫之實與前世為空言者等爾臣竊謂陛下萬
[210-10b]
幾之繁既未能徧覽則宜選官置屬令專掌之今之羣
臣所上章疏曰許兩府及近臣畨休更直便殿賜坐與
之從容條陳講貫其可者則熟究而行之不可則罷之
有疑焉則廣詢而後决之羣言得而衆事舉此應天之
實也天下之為言也甚難而上之聼者常忽焉自非忠
憤激於心則孰肯墮肝膽而冒忌諱者哉古之能建立
功業者未嘗不好諫者也好之者繇其褒進而招徠之
也祖宗時言事者多被甄賞自近年以來兹事遼濶仁
[210-11a]
宗寛仁最能容直言而亦不能甄賞也願陛下采羣臣
之章疏如其宏謀偉論可施於當世者則召見之與之
共議不惟質其言且以觀其材大者擢之以職任次者
賜金帛無取焉則罷之如此則陛下下詔有實言得言
有實用且使史冊書之以為某年大水詔求直言用某
人言行某事以黜夫前世之為空言者則無令陛下詔
書藏於有司復為數幅空紙而已
初議追崇濮安懿王史館修撰同知諫院蔡抗引禮為
[210-11b]
人後大一統之義指陳切至涕下面帝雅信重抗因啟
悟亦泣㑹京師大水抗推原咎徴在濮王議執政欲遂
所建以抗在言路不便之庚戍命抗知制誥兼判國子
監罷諫職
乙夘詔減定衮冕制度前後十有二旒二纊並貫珠璣
又有十二碧鳯銜翠旒在珠旒外版以龍鱗錦表上綴
玉為七星旁施琥珀瓶犀瓶各二十四綴金絲網鈿以
珠璣雜寳玉加紫雲白鶴錦衣四柱飾以七寳衮服間
[210-12a]
以雲朶飾以金鈒花鈿窠装以珠璣琥珀雜寳玉祭天地
宗廟饗太清玉清昭應景靈宫等服之知太常禮院李育
奏曰案原本無此九/字今據宋史補臣竊以郊廟之祭本尚純質衮冕之
飾皆有法象非事繁侈重可玩也冕則以周官為本凡十
二旒間以采玉加以紘綖筓瑱之飾衮則以虞書為始凡
十二章各以辰象别以衣裳繪繡之采東漢至唐史官名
儒紀述前制皆無珠翠龍錦犀寳七星雲鶴之飾何則
鷸羽蚌胎非法服所用琥珀犀瓶非至尊所冠龍錦七
[210-12b]
星已列采章之内紫雲白鶴近出道家之語豈被衮戴
璪象天則數之義哉自大裘制廢顓用衮冕古朴稍去
而法度尚存夫明水太羮不可以衆味和雲門咸池不
可以新聲間衮冕之服不宜以珍怪累若魏明之用珊
瑚江左之用翡翠侈靡衰播之餘豈足為聖朝道哉且
太祖建隆元年少府監進所造冕服及二年博士聶崇
義進三禮圖嘗詔尹拙竇儀參校皆倣虞周漢唐之舊
至四年冬服之合祭天地於圜丘用此制也太宗亦嘗
[210-13a]
命少府製於禁中不聞改作及章聖封泰山禮官請服
衮冕帝曰前王服羔裘尚質也今則無羔裘而有衮冕
可從近制是豈有意於繁飾哉葢後之有司率意妄増
未嘗推議遂相循而用故仁宗常詔禮官章得象等詳
議之其所減過半然不經之飾重者多去輕者尚存不
能盡如詔書之意故至和三年王洙復議去繁飾禮官
畵圗以進漸還古禮而有司所造復如景祐之前又按
開寳通禮及衣服令冕服皆有定法悉無㑹要所載寳
[210-13b]
錦之飾况天地之徳無物以稱宗廟之薦美亦多品惟
純質之噐法制之服僅可享之者太祖太宗削平僭偽
富有四海豈乏寳玩哉顧不可施之于郊廟也臣竊謂
陛下肇祭天地躬饗祖禰服周之冕觀古之象願復先
王之制祖宗之法其衮冕之服及韠綬佩舄之類與通
禮衣服令三禮圖制度不同者宜悉改正詔禮院及少
府監定遂合奏曰古者冕服之用郊廟殊制唐興天子
之服有二等而大裘尚存顯慶初長孫無忌等采郊特
[210-14a]
牲之説獻議廢大裘自是郊廟之祭一用衮冕然旒章
之數止以十二為節亦未聞有餘飾也國朝冕服雖倣
古制然増以珍異巧縟前世所未嘗有夫國之大事莫
大於祀而制服違經非所以肅祀容尊神明也臣等以
謂宜如育言其冕之有翠旒碧鳯琥珀犀瓶金絲網金
絲龍紫雲白鶴龍鱗錦翠玉鈿窠玉七星七寳花墜衮
之有雲朶金鈒花鈿窠雜寳及四神帯青羅抹帯紅羅
勒帛之類願皆除去參酌通禮衣服令三禮圖及景祐
[210-14b]
三年減定之制一切改造孔子曰麻冕禮也今也純儉
吾從衆純者絲也變麻用絲葢已久矣則冕服之制宜
依舊以羅為之冕廣一尺二寸長二尺二寸納以景表
尺面圓後方黝上朱下金飾版側以白玉珠為旒貫之
以五采絲繩前後各十二旒旒各十二珠相去一寸長
二尺朱絲組為纓黈纊充耳金飾玉簮導深青衣纁裳
十二章八章繪之於衣日月星辰山龍華蟲火宗彛也
四章繡之於裳藻粉米黼黻也錦龍標領織成為升龍
[210-15a]
山龍而下一章為一行重以為等行十二别製大帯素
表朱裏朱縁終辟韠紱舄大小綬亦去珠玉鈿窠琥珀
玻璃之飾其中單革帯玉具劔玉佩朱襪之制已中禮
令無復改為則法服有稽祭禮増重復詔禮院再詳以
聞而内侍省奏謂景祐中已裁定可因也乃詔如景祐
三年制而悉去繪畫龍鱗紫雲白鶴蹙金絲龍下裳除
繡裳服并繪而不繡育河南人常與同列議禁中事既
上有中人來問誰為此同列懼未對育獨前曰育實為
[210-15b]
之中人即去事亦寢 知制誥宋敏求韓維同修仁宗
實録司馬光言臣聞古者天子親祀上帝一嵗有九國
朝之制天子三嵗一郊仍於其間改用他禮者甚衆豈
奉天之意有所倦畧哉葢事有不得已者也臣竊見國
家帑藏素空重以暴雨為灾圜丘之側流潦尚深青城
之材頗多散失儀仗法物損敗非一今若悉加完葺恐
難猝備加以冬寒將近諸營漂没失其生業屋宇敗壊
衣褐俱盡陛下儻欲别加振㧞亦恐失所不支昔太宗
[210-16a]
太平興國九年下詔東封尋以火灾而止更用郊禮又
淳化三年下詔祀圜丘亦以事故更用明年祈榖今灾
變大至國用不足臣謂不可不小有變更若因兹天譴
隨時損益以九月十月之間於大慶殿恭謝天地亦足
以展純潔之誠昭寅畏之志減省大費安慰衆心事無
便於此者陛下儻以為可願决意早行之
九月辛酉提舉編纂禮書參知政事歐陽修奏已編纂
禮書成百巻詔以太常因革禮為名先是修同判太常
[210-16b]
寺奏禮院文字多散失請差官編修時朝廷重置局止
以命禮官而禮官祠祭齋宿又兼校館閣書籍或别領
他局嘉祐六年秘閣校理張洞奏請擇用幕職州縣官
文學該贍者三兩人置局命判寺一員總領其事七月
用項城縣令姚闢文安縣主簿蘇洵編纂令判寺官督
趣之及修參知政事因命修提舉知制誥張壊奏伏見
差官編校開國以來禮書竊恐事出一時不合經制者
著之方冊無以示後欲乞審擇有學術方正大臣與禮
[210-17a]
官精議是非釐正紬繹然後成書則垂之永久無損聖
徳洵等議修書本意但欲編纂故事使後世無忘之非
制為典則使後世遵行之也今朝廷之禮雖號詳備然
大抵徃徃有不安之處非特一二事而已而欲有所去
焉不識其所去者果何事也既欲去之則其勢不得不
盡去盡去則禮缺茍獨去其一而不去其二則適足以
為牴牾齟齬而不可齊徒増後世之疑是欲益而反損
也瓌議遂格至是書成賜修等銀帛有差
[210-17b]
壬戍以霖雨罷大宴司馬光言謙德之美尊而益光施
之神人無不悦順竊見陛下將有事於南郊羣臣循襲
故事請上尊號以陛下叡智聰明徽柔懿恭享兹鴻名
云何不可正以屬者暴雨為灾五稼漂没編户失業吁
嗟之聲盈於道路迄今未息陛下當此之際正宜深自
抑損以承答天譴慰釋衆心况尊號非古近出有唐陛
下受而有之不足以褒大聖功推而不居足以發揮盛
徳所有羣臣上尊號表伏乞拒而勿受仍令更不得上
[210-18a]
表此亦區區㣲誠欲補萬分之一也吕誨亦言羣臣四
表請上尊號未䝉俞允有以見宸𠂻謙抑之至也然自
霖雨以來責躬引咎詔求讜言祗若天戒顯揚英聲茂
實亦恐非今日之宜羣臣抗章葢迫人情亦拘常禮臣
伏望陛下因時灾譴思所以應變之實鴻名盛美抑而
弗居俟郊廟成禮天人協和然後俯順羣情増崇徽號
於體為順如允臣所請望宣諭輔弼所上第五表批答
宜丁寜訓告以斷封章謙徳彌冲式孚于外天下幸甚
[210-18b]
光既上言復靣有開陳上嘉納之羣臣凡五上表終不

己巳策制舉人曰朕享國日淺永惟任大而守重欲聞
讜直之言以鍳不逮而未始云獲夫天人之際灾祥各
縁類而至也朕即位以來非有歌鍾狗馬之娱與夫外
家女寵爵位賞罰之過乃二月甲辰大風晝冥四月丁
未氣起西方七月丁丑太白經天八月庚辰大雨注京
師半年之間鉅異四𤼵豈朕不共不忱不決不逹之致
[210-19a]
歟是以顧省厥違夙夜靡寜矧今吏治未醇民風未厚
官溢而濫入之源未塞兵衆而選用之法未精田野雖
闢而農不免饑寒闗市雖弛禁而商不通有無欲人蹈
名節而亷恥常不立欲人逺刑罰而抵冒常不止宋景
一言而勝妖星朕下罪已之詔甚祗懼也而未有轉禍
之感漢宣終世以核名實朕發責吏之書甚丁寜也而
未有飭職之應逺監百王興壊之所由近慕四聖功業
之所就何行而適世變何修而當天心子大夫其悉心
[210-19b]
以陳又集武舉人甲戌以制科入等著作佐郎范百禄
為秘書丞升一任前和川縣令李清臣為著作佐郎百
禄所對策言五行傳曰簡宗廟案宋史俱作簡宗室/當以此為是後倣此
祭祀則水不潤下魯莊公丹桓宫楹又刻其桷以自夸
大天應時而水夫傅飾非典猶不卑其先君其變且若
是况今朝廷陳奏顯言欲為兩統貮父之學簡宗廟者
豈有甚於斯邪昔漢孝哀尊共皇而河南潁川大水孝
安尊徳皇而京師及郡國二十九大水孝桓尊崇皇而
[210-20a]
六郡地裂水湧井溢又明年平原王以奉崇皇祀尊崇園
貴人而京師雨水孝靈尊仁皇而京師大水歴考數者之
異若有期㑹而至異世同騐宻如符節彼衰世之主豈
足為昭代之所取而復道之哉然足以明天心之不易
也今之為異先事而發有以見上天開祐有道之意豈
不昭昭歟陛下之於濮安懿王情可以殺而禮不可加
也恩可以斷而義不可以隆也禮為人後者為之子陛
下父事先帝而繼體承祧古者特重大宗則降其私親
[210-20b]
大宗隆也小宗殺也天地宗廟社稷之祀重也門内之
朞輕也宜殺而隆之宜輕而重之則不得於先王之禮
矣不得於先王之禮則不得於人心不得於人心則不
得於天意此變異之所從來也陛下明詔罪已以求直
言冀以答塞天變今踰月矣然未聞朝廷有所改修將
有司之未嘗言耶抑言之而朝廷弗之行耶有司而不
言則是有司不良以負陛下言之而朝廷弗行則是朝
廷之不畏天變也有司負陛下則有責朝廷不畏天變
[210-21a]
則天之責將何以復之耶臣竊以是為過矣朝廷無艱
乎改之而已古之聖帝明王未嘗無過然而貴乎能改
是其所以為聖帝明王也商湯之過以旱灾而改中宗
之過以拱木而改髙宗之過以雊雉而改成王之過以
雷風而改宣王之過以雲漢而改此五帝王者皆不能
無過然而或致太平或為中興榮華迄今歌頌不已惟
其能改過也夫今之過特有司過言而陛下未有過行
也是非世俗之所謂過也葢仁者之情爾孔子曰觀過
[210-21b]
知仁今而改之申詔有司勿復議追尊事以禮言之上
不失尊天地社稷宗廟一統之大義以仁言之則不失
思慕閨門顧復罔極之厚恩臣愚請因濮安懿王建國
為之立長以為嗣王世世奉祀安懿王永為一國太祖
則神靈享於禮義人心悦而天意解矣大雨之眚何用
禳哉百禄鎮從子也清臣安陽人韓琦妻以其兄之子
歐陽修竒其文以為似蘇軾及試秘閣試文至中書未
發也修迎語曰考官不置清臣第一則繆矣𤼵視果第
[210-22a]
一時同發策者四人或謂清臣當以五行傳對所問灾
變當復得第一清臣曰此漢儒説以某異應某事清臣
不能知民間得無疾痛不樂可上者乎因言天地之大
譬之於人腹心肺腑有所攻塞則五官不寜民人生聚
天地之腹心肺腑也日月辰宿天地之五官也善止天
地之異者不止其異止民之疾痛不樂者而已清臣竟
在次等武舉人等入左班殿直康修為左侍禁餘五人
授官有差
[210-22b]
丙子給事中權御史中丞賈黯為翰林院侍讀學士知
陳州從所乞也先是黯與兩制合議請以濮王為皇伯
執政弗從數詣中書爭論㑹大雨水時黯已被疾疏言
簡宗廟逆天時則水不潤下今二三執政知陛下為先
帝後乃阿諛容説違背經義建兩統貮父之説故七廟
神靈震怒天降雨水流殺人民於是引疾求出而有是
命後十二日卒口占遺奏數百言猶以濮王議為請故
事常侍經筵者乃贈官黯未及謝上特贈禮部侍郎案/宋
[210-23a]
史作贈尚書/禮部侍郎初黯母陳歸宗繼母史在堂後迎陳歸二
母不相善黯能安以事之黯修潔自喜在朝數言或從
或否人稱其介直賈黯卒在十月戊子/贈官在丁酉今并書 龍圖閣直學
士判都水監韓贄知河南府坐都城内外溝洫久不治
故也先是吕誨言竊以天地灾變古今時有如一二日
内大雨毁壊公私廬舍萬餘間未嘗聞矣今復逾月陰
霪不解諸軍營壘類皆暴露愁痛呻吟夜以繼晨殆無
生意朝廷方置司局總領修造西川召提舉官淮浙抽
[210-23b]
丁匠猝未有安處之望誠可憂也臣向來請朝廷修人
事責吏職又請募兵願自備工力修葢屋宇瓦木外量
支笆箔之費及存撫出軍營女口俾戍兵聞之少安數
事得於公論謂可稍慰人情乃一切置而勿用臣當言
責目覩無聊之狀耳聞愁怨之聲緘黙自為得以安乎
願陛下少留聼焉今都城之内溝渠遏塞郊封之外畎
澮堙塞水道决溢蔡河斷流中無薪芻人艱食用此非
水官之職耶倉廩頽壊糧儲腐爛東南諸郡頭㑹箕歛
[210-24a]
轉漕數千里人被刑者嵗有百萬聚之艱辛而棄之如
泥土非庾氏之職耶宗廟八室興役方及二年例各疎
漏神主不安陛下得以安乎條法有八年之限二年者
原本缺/三字此非匠氏之職乎凡如此類不可悉舉罪之
誠無益於今日猶足戒於將來必曰天灾非人事則舜
不當殛鯀漢不當免三公矣臣所憂者灾沴非止於此
陛下以臣言是在英斷必行以臣言非當置之典刑不
宜優㳺濶畧以為無事執政者終不歸咎于有司其必
[210-24b]
有以滋時政之深病誤天下之大者不可不察也
辛巳命主客郎中權發遣開封府判官王靖復舉捉殺
開封府路及曺濮澶滑州未獲盗賊靖既受命所捕獲
十八九因言盗賊不戢由大姓為囊橐請以重法坐匿
者著為令 同知禮院李育言南郊太廟二舞郎總六
十八文舞罷捨羽籥執戈戚就為武舞臣謹案舊典文
武二舞各用八佾凡祀圜丘祭宗廟太樂令率工人以
入就位文舞入陳於架北武舞立於架南又文舞出武
[210-25a]
舞入有送迎之曲名曰舒和亦曰同和凡三十一章止用
一曲是進退同時行綴先定歩武容體各應樂節夫至徳
升聞之舞象揖讓天下大定之舞象征伐柔毅舒急不侔而
所法所習亦異不當中易也竊惟天神皆䧏地祗皆出八
音克諧祖考來格天子親執珪幣相維辟公嚴恭寅畏可
謂極矣而舞者紛紛旁午縦横于下進退取舍蹙廹如是
豈明有徳象有功之誼哉國家三年而躬一郊同殿而享
八室而舞者闕如名曰二舞實一舞也且如大朝㑹所以
[210-25b]
燕臣下而舞者備其數郊廟所以事天地祖考而舞者減
其半殊未為稱事有近而不可忽禮有繁而不可省所繫
者大而有司之職不敢廢也伏請南郊太廟文武二舞各
用六十四人以備帝王之禮樂以明祖宗之功徳奏可
先是僧官有闕多因權要請謁内降補人當時諫官御史
累有論列仁宗深悟其事因著令僧官有闕命兩山各選
一人較藝而補至是鍳義有缺中書已下兩街選人不上
而内臣陳承禮以寳相院僧慶輔為請内降令與鍳義中
[210-26a]
書執奏不可韓琦曾公亮極保其事歐陽修奏曰補一僧
官當與不當至為小事何繫利害但中書事已施行而用
内䧏衝改先朝著令則是内臣干撓朝政此事何可啟其
漸又啓曰宮女近習自前常患難于防制今小事若䝉聼
許後有大事陛下必以害政不從是初欲姑息而反成怨
望不若絶之於漸此一小事陛下不以為意而從之彼必
自張于外以為上親信朝政可廻在陛下目前似一閑事
外邉威勢不小矣上遽可中書所奏令只依條例選試修
[210-26b]
又奏曰事既不行彼必有言云萬事只由中書官家豈得
自由行一事陛下試思從私請與從公議孰為得失而琦
及公亮亦所陳甚多上皆嘉納歐陽私記以為九月/十九日事今附月末
冬十月庚寅天章閣待制吕公著司馬光為龍圗閣直學
士兼侍讀光自言在諫職凡五年前未有如此之久者惟
知竭忠報國與人立敵甚衆四海之内觸處相逢常恐異
日身及子孫無容足之地然不敢無故求出不意朝廷更
加奨擢仍居舊任既荷寵禄則卒無得出之期禍敗罪誅
[210-27a]
必不可免願賜哀矜收還新命許臣以待制知河中府或
襄虢晉綘一州詔不許但免光諫職而己
甲午復以王安石為工部郎中知制誥母䘮除故也
癸卯宰臣曽公亮奏先朝樞宻使兼侍中在平章事集賢
殿大學士之上今文彦博至乞班序如故事閤門奏天聖
中兩府領宫觀樞宻使兼侍中曹利用領景靈宫使宰臣
王曽領㑹靈宫使故利用在曽上其後樞宻使兼侍中不
領宫觀則宰臣在其上從之 吕誨言䑓諫者人主之耳
[210-27b]
目中外事皆得風聞盖補益聰明以防壅蔽臣觀天聖景
祐間三院御史常有二十員其後益衰減盖執政者不欲
主上聞中外之闕失然猶不下十數員今御史䑓闕中丞
者累月御史五員差出者三人唯臣與范純仁呂大防供
職封章十上報罷者八九諫官二員司馬光遷領他職傅
堯俞出使敵廷諍臣僅同廢置自古言路壅塞未有如今
日之甚也臣竊為聖朝羞之下情何以得上通天聰何因
而逺及伏乞聖𠂻監斯流弊特為振起添置言事官員數
[210-28a]
以廣聞見實求治道之大要也
乙巳命知制誥邵必權知諫院
戊申都官員外郎權發遣三司開拆孫永為諸王府侍讀
案永由太常博士賈黯薦為御史不就韓琦讀其詩歎異/之引為諸王府侍讀未嘗為都官員外郎也此所載與宋
史/異屯田員外郎編排中書文字孫固為諸王府侍講案宋/史固
由審刑詳議官韓𤦺引為編修中書諸房/文字至神宗即位擢工部郎中與此亦異永冲孫固管城
人也御史呂誨范純仁等言固非其任上謂輔臣曰固文
辭亦有可取若必求卓絶之才恐未易得趙槩曰孔子稱
[210-28b]
才難不其然乎韓琦曰孔子稱唐虞之際於斯為盛又
稱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則雖治世未嘗不以賢者為
難得陛下既用固矣望徐察其人果不稱職罷之可也
他日又謂輔臣曰固頗長於講説固由是得不罷此據/寳訓
有潁昌史源者記崔立與孫固善立常為韓琦道固之/賢𤦺欲固來見立初不敢與固言苐問固曾見執政否
固遽責立非所宜言立媿謝他日琦恠固不來立道其/所以琦重之及潁王出閣琦遂進擬固為宫寮同列以
未識疑之𤦺曰𤦺亦未識但聞其賢欲見之訖不肯來/調䕶官宜用操守人也源所記甚詳然據固本傳固已
先為𤦺薦編排中書文字矣治平二年十月乃自編排/中書文字除王府侍講不如源所記也固編排中書文
[210-29a]
字不知何時嘉祐八年八月王廣源李立之初編排中/書文字固當在廣源立之之後或琦縁固不肯求見先
奏令編排中書文字後遂用為王府侍講其除王府侍/講則固已識𤦺矣源所記偶失先後次序姑存之待考
潁王好學不倦一日出新録韓非子屬府寮讎校永曰
韓非險薄無足觀王曰録此備藏書之數非所好也
壬子龍圖閣直學士兼侍講盧士宗知青州士宗入辭
上謂曰朕素知卿忠純之操豈當久處於外因命再對
及復進見論知人安民之要願守祖宗之法不數變也
士宗再對墨史有之/朱史削去今仍附見
[210-29b]
甲寅呂公著編仁宗御集成一百巻以進上御延和殿
服鞾袍觀之兩府皆侍 翰林學士馮京為南郊禮儀
使闕御史中丞故也即日更命給事中天章閣待制彭
思永權御史中丞司馬光言臣以駑朽得侍勸講竊見
陛下天性好學孜孜不倦然於經席之中未嘗發言有
所詢問臣愚意陛下欲䕶羣臣之短恐於應對之際倉
卒失據不能開陳稠人之中受其媿耻此誠聖心仁恕
之極羣臣捐軀無以報塞然臣聞易曰君子學以聚之
[210-30a]
問以辨之論語曰疑思問中庸曰有弗問問之弗得弗
措也有弗辨辨之弗明弗措也以此言之學非問辨無
由發明今陛下若皆黙而識之不加詢訪雖為臣等疎
淺之幸竊恐無以宣暢經㫖禆助聖明伏望陛下自今
講筵或有臣等講解未盡之處乞賜詰問或慮一時記
憶不能備者許令退歸討論次日别具劄子敷奏庶幾
可以補稽古之志成日新之益
十一月己未呂誨言國朝親民官通判以上擬任先引
[210-30b]
見仍於中書呈身替還知州許上殿陳利便三事比來
引見呈身如故但當宁未嘗親問中書不復閲實利便
三事亦皆罷陳天下郡守不得其人者十五六豈聖朝
求治之意哉疎逺之臣有終身不得近清光伸一言以
紓素藴者欲君臣之道相屬上下之誠相接難矣臣欲
乞凡除擬知州人引見日令上殿親有所問又使中書
閲其可否然後授之替還依舊許陳利便三事詔自今
鄭襄曺蔡相邢同晉夀湖明宣河中等知州府辭見許
[210-31a]
上殿
庚午朝饗景靈宫
辛未饗太廟
壬申祀天地於圜丘以太祖配大赦故事親祠皇帝將
就版位祠官皆回饗上須就位乃復侍臣跪讀冊至御
名則興至是始詔以専奉祠事勿回班讀冊至御名勿
興先是以久陰雨晦及車駕赴青城中道開霽人心大
悦御文徳殿𤼵寳冊上皇太后又冊皇后百官自文徳
[210-31b]
殿移班閤門表賀皇太后於内東門勿回班勿興恐此/非事始也或郊祀
始此前/未有考 建齊州為興徳軍龍圖閣直學士呂公著攝
太僕卿參乗故事參乗皆以翰林學士知雜事參乗自
公著始帝問今之郊何如對曰古之郊也貴誠而尚質
今之郊也盛儀衛而已因言仁宗親祠撤黄道以登虛
小次不入帝皆循用之 先是百官習儀尚書省賜酒
食郎官王易知醉飽嘔吐御史前劾失儀及是宰相韓
琦以聞上曰已赦罪也琦言故事失儀不以赦原上曰
[210-32a]
失儀薄罰也然使士大夫以酒食得過難施靣目矣卒
赦之
十二月壬寅禮院奏准畫㫖來年正月上辛祈榖祀昊
天上帝同日祀感生帝准閤門儀制祀天地致齋則皇
帝不逰幸作樂縁正月三日夀聖節在致齋之中若用
慶厯元年嘉祐七年正月受賀例改用中辛即當在十
六日又縁十四日其日例當詣慈孝寺集禧觀行禮作
樂觀燈按祭統君子將祭乃齋齋者不敢散其志也然
[210-32b]
則君子所以齋者為將接神故不以聲音蕩其志意若
遣官攝事則於禮無不聼樂之文元日朝㑹及夀聖節
多上辛日辰相近若常改用中辛即非事天神之意嘉
㑹合禮又不宜徹樂今請每遇元正御殿聖節上壽雖
在上辛祠官致齋日亦用樂其大宴即移日或就賜從
之御史范純仁言祀天致齋行自古昔誕辰上壽起於
近朝以禮較之祀天為重昨者郊祀小次黄褥皆是有
司於禮合陳而陛下虚次撤褥以示至恭臣民歡然歌
[210-33a]
頌聖徳今若於致齋之内却許用樂則恐前後之禮不
侔伏望指揮將來上壽扵致齋之日權不用樂則不惟
合於典禮亦使中國四裔知陛下克已奉天尊禮化民
之意不報
甲辰夏國主諒祚使人來賀正旦丁未使人來賀壽聖
節司馬光言竊見近年以來趙諒祚雖外遣使人稱臣
入貢而内蓄姦謀窺伺邉境陰以官爵金帛招誘中國
不逞之人及熟户蕃部聞其亡命叛去及潜與交通者
[210-33b]
已為不少而朝廷不能一一盡知也其熟户蕃部有違
拒不從者諒祚輙發兵馬公行殺掠弓箭手有在㳂邉
者諒祚皆迫逐使入内地將帥之臣但坐而視不能救
援遂使其餘熟户皆畏憚兇威怨憤中國人人各有離
叛之心及朝廷遣使賫詔責問則諒祚拒而不納縱有
所答皆侮慢欺冒之辭朝廷亦隱忍含容不復致詰諒
祚又數揚虚聲以驚動邊鄙而將帥之臣率多懦怯别
無才謀以折衝禦侮只知多聚兵馬以自衛其身一路
[210-34a]
有驚則三路皆聳盡抽腹内州軍下畨兵士署在麾下
使之虛食糧草數月之後寂無影響然後遣來未及休
息忽聞有驚又復回去如此徃還疲於道路訖無是事
曽何施為臣雖愚駑不習邉事竊私意料之諒祚所以
遣使稱臣奉貢者一則利於每嵗所賜金帛二十餘萬
二則利於入京販易三則欲朝廷不為之備也其所招
誘不逞之人者欲以來訪中國虛實之事平居則用為
謀主入㓂則用為嚮導也其所以誘脇熟户迫逐弓箭
[210-34b]
手者其意以為東方客軍皆不足畏唯熟户弓箭手生
長極邉勇悍善鬬若先事剪去則邉人失其所恃入冦
之時可以通行無礙也所以數揚虚聲驚動邉鄙者欲
使中國之兵疲於奔命耗散諸蕃公私貧困既而邉吏
習以為常不復設備然後乗虚入冦也凡此諸事若不
為之慮使姦謀得成竊恐其為國家之患不可忽也臣
謂朝廷宜宵衣旰食以為深憂而但見其遣使奉貢即
以為臣節未虧得其侮玩之語以為恭順得其欺慢之
[210-35a]
語以為誠實葢朝廷非不知其本心且欲其未發止求
目前之暫安不顧異時之深患臣日夜思之不勝憤悒
何諒祚為謀之深而中國慮事之淺也臣愚伏望陛下
於邉鄙之事常留聖心特降詔書明諭中外應文武臣
寮有久歴邉任或曾經戰陣知軍中利害及西夏情偽
者並許上書惟陛下勿以其人之官職疎賤及文辭之
鄙惡一一畧加省覽擇其理道稍長者皆賜召對從容
訪問以即日治兵禦戎之策何得何失如何處置即得
[210-35b]
其宜若其言無可取者則罷遣而已有可取者即為施
行仍記録其姓名置於左右然後選其中勇畧殊衆者
擢為將帥若能稱職有功則勸之以爵賞昏懦敗事則
威之以刑誅加以選練士卒留精去冗申明階級之法
抑揚驕惰之氣誠能行之不懈數年之後俟將帥得人
士卒用命然後惟陛下之所欲為雖北取幽薊西取銀
夏恢復漢唐之疆土亦不足為難况但守今日之封界
制敵人之侵侮豈不沛然有餘裕哉 郊祀既畢侍御
[210-36a]
史知雜事呂誨復申前議乞早正濮安懿王崇奉之禮
且言國家承五代餘弊文武之政二府分領然而軍國
大計皆得合議崇奉濮安懿王此事體至大者而終不
謀於樞府臣所未喻兩制及䑓諫論列者半年外臣抗
疏言者不一而樞府大臣恬然自安如不聞知以道事
君者固如是耶今佞人進説惑亂宸聼中書遂非執政
邪論當有以發明經義解釋羣疑臣欲乞中㫖下樞宻
院及從來進士兩制臣寮同共詳定典禮以正是非久
[210-36b]
而不决非所以示至公於天下也誨尋進對延和殿開
陳懇切上諭誨曰羣臣慮本宫兄弟衆多將過有封爵
故為此言誨即辨其不然退又言臣竊思仁宗於堂兄
弟軰尚隆封爵况陛下濮宫之親其誰敢問近日中宫
與皇太后受策内外歡慶必若恩及天倫乃為甚美雖
甚愚者不應獻此言如果有獻此言者乞宣示姓名與
衆共罰不宜寛容以啟䜛慝誨前後既七奏不從因乞
免䑓職補外又四奏亦不從遂劾韓琦曰臣竊以求治
[210-37a]
之本必廣於聰明馭臣之威當嚴乎法制聰明不廣則
下情無以上通法制不嚴則大臣得以専政如乾之徳
以剛而健坤之體以柔而順反是而君臣之義失強弱
之勢分履霜之凝良有其漸自古强臣滋甚直以辨之
不早故也臣不敢博引强臣之事輙以漢唐二臣之迹
而明之如霍光於孝宣世李徳裕於武宗朝皆得謂之
有功也然而専有柄權盗用威福終以威震人主而不
能保身庇族書曰臣無作福作威害於而家㐫於而國
[210-37b]
二人者是也且刑賞人主之操柄可一日倒持而授之
於人乎今琦自恃勲勞日益専恣廣布朋黨隳紊法度
朝廷進一官皆曰琦之親舊黜一官皆曰琦之怨敵人
言若是未必皆然葢持守不公氣勢寖甚衆所指目不
能逃也以至小人乗時迎望風㫖趨走門下唯恐其後
天下只知琦之恩讎而不知陛下之威福也如嘉祐中
議立皇嗣雖先時臣寮上章懇請者衆然亦先帝與皇
太后屬意日久保育宫中事已素定至是琦贊成之不
[210-38a]
為無功也暨踐祚數月琦請下有司議濮王典禮比再
下兩制用漢宣光武二帝故事欲稱皇考竊原詔㫖本
非陛下之意琦𨗳諛之過也永昭陵土未乾玉几遺音
猶在乃心已革謂天可欺致兩宫之嫌猜賈天下之怨
怒謗歸於上人所不忍言者辨論半年不决猶遂非不
為改正得謂之忠乎計當時贊成之意本要福於今日
明矣陛下親政之初當引勲舊左右明聖贊襄宻勿琦
殊無進賢之意唯求附已之人陳旭在先朝始以姦進
[210-38b]
終以此退黜力排衆議復登大用如旭之軰不可勝數
皆授美官分布要路相與表裏以成朋黨報國之心孰
知其所存也方天下多事之際䑓諫章疏朝報夕罷壅
塞言路意在専政䝉蔽宸聰下情不得而上通皇明何
由而逺燭使忠臣抱吞聲之恨聖君有拒諫之名中外
不平獨清𠂻未悟爾况陛下即位以來進秩疏封賞功
報徳不為不至而琦畧無謙損益肆剛愎半嵗之内兩
次求罷無疾堅卧要君寵命猶曰自謂孤忠之可立豈
[210-39a]
知直道之難行果知人臣進退之分天理盈虚之理不
應形斯言于章奏也借如乾興中丁謂曹利用輔㓜君
母后曾無今日陛下報琦之厚猶以横恣不公相繼貶
逐臣觀琦之才未如霍光李徳裕丁謂曹利用其驕恣
之色過之當琦引退之時莫不願陛下遂其所請收還
相印不意恩禮益加強之以事仰惟聖眷俯念前功愛
有所忘久而不厭其如公議何臣所慮者朝廷居安之
久是陛下大有為之時不宜持循當務更化琦之用恐
[210-39b]
未足以救天下之安危方今士論沸騰人心憤欝得不
攬威福之在手戒履霜之積㣲罷琦柄任黜居外藩非
止為國之福亦保𤦺族於始終也唯祈聖慮斷之弗疑
以臣言是望賜必行以臣言非敢逃常憲區區之懇罄
于是矣濮王申陳以誨劾琦疏附三年正月二十七日/後又疏斥琦不忠者五并及頴府寮友不用正
人頗與此異此據誨章奏馮潔已御史䑓記則亦以此則/為第六疏疏與申陳所載並同然疏稱濮議半年不决
恐不當在明年且明年誨已累章弹歐陽修不應後章/全不及修今來參酌附此年末更須考詳不知直道之
難行自謂孤忠之可立按琦集乃甲/辰冬乞罷相表甲辰治平元年也
[210-40a]
是嵗户一千二百九十萬四千七百八十三丁二千九
百七萬七千二百七十三夏秋税二千三十九萬六千
九百九十三石以災害放一百六十五萬五千五百四
十六石斷大辟一千七百三十六人契丹主洪基改清
寜十一年為咸雍元年此據章衡編年通載而國史不/載按兩朝史契丹傳稱宗真重
熈二十三年卒洪基立改清寜清寜九年即治平四年/神宗史契丹傳亦同然治平四年字誤也當作治平元
年又治平元年實洪基清寜十年葢洪基以重熙二十/三年立即改元清寜不待逾年國史誤以逾年數之故
治平元年始當清寜九年其實當清/寜十年又誤以治平元年為四年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