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R2b0019 續資治通鑑長編-宋-李燾 (master)


[048-1a]
欽定四庫全書
 續資治通鑑長編巻四十四
             宋 李燾 撰
  真宗
咸平二年春正月甲子詔尚書丞郎給舍舉升朝官可
守大州者各一人限一月以名聞俟更三任有政績當
議奬其善舉有贓私罪亦連坐之
乙丑命禮部尚書温仲舒知貢舉御史中丞張詠刑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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郎中知制誥師頏同知貢舉刑部員外郎董龜玉太常
博士王渉同考試及封印卷首仍當日入院禮部貢院
封印巻首自此始
樞宻直學士禮部侍郎楊徽之以衰疾求解職甲戍
授兵部侍郎依前兼秘書監及占謝便殿命坐屏左
右勞問久之徽之純厚清介守規檢尚名教尤疾非道
以干進者自為郎官御史朝廷即以舊德目之嘗言温
仲舒冦凖用搏擊取貴仕使後軰務習趨競禮俗寖薄
[048-2a]
世謂其知言亦以是寡合于世云
二月乙酉朔賜故彰信節度使周渭家錢十萬録其子
太廟齋郎建中為乗氏主簿令百日外赴任上謂渭有
清節召還將復用之詔下而渭已卒故優䘏焉
丙申以太師贈尚書令韓王忠獻公趙普配饗太祖廟

辛丑太常丞判三司催欠司王欽若表述上登位以來
放天下逋欠錢物千餘萬釋繫囚三千餘人實録本紀/及食貨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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並云繫囚三十餘萬恐/數太多今從欽若本傳請付史館上謂近臣曰兹事先
帝方欲行之朕奉成先志耳因命學士院召試欽若及
覧所試文謂輔臣曰欽若非獨敏于吏事兼冨於文詞
今西掖闕官可特任之即拜右正言知制誥
己酉上謂宰相曰聞朝臣中有交結朋黨互扇虛譽速
求進用者人之善否朝廷具悉但患行已不至耳浮薄
之風誠不可長乃命降詔申警御史臺糾察之
祕書監楊徽之薦著作佐郎通判泰州戚綸文學純謹宜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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儒館三月甲寅以綸為秘閣校理綸父同文隱居教授
學者不逺千里而至登科者凡五十六人徽之與門人
追號同文曰堅素先生
丙辰命度支郎中裴莊等分詣江南兩浙發廪粟賑饑
民除其田租莊使還言池州興國軍得良吏餘無足稱
者且言朝廷所命知州通判率以資考而授至有因循
偷安無政術而繼得親民者其素藴公器有政迹者偶
縁公坐則黜司冗務真偽莫辨僥倖滋深自今望遴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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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人勿以資格授其有政迹者優加恩禮
癸亥詔今嵗舉人頗衆若依去年人數取合格者慮有
所遺落進士可增及七十人諸科增及一百八十人禮
部尋以孫暨等二百五十人名聞内諸科一舉者六人
特黜去之餘并賜及第 京西轉運副使太常博士直
史館朱台符上言曰臣聞蠻夷猾夏帝典所載商周而
下數為邊害其人如禽獸繫之而無所用厥土多澤鹵
得之而不可居聖王知其然也或振旅薄伐勢不窮極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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或和親脩好意在覊縻歴代經營斯為良䇿至于秦築
長城而黔首叛亂漢絶大漠而海内虛耗逞一時之心
為萬代之笑此商鑒不逺也頃者晉氏失御而中原亂
離邉庭之氣方驕漠野之烽不絶太祖深監往古酌取
至道與民休息遣使往來二十年間罕聞入冦大省戍
邊之卒不興出塞之兵闗防謐寧府庫充溢信深得制
禦之道也幽薊之地實為我疆尚隔混同所宜開拓太
宗平晉後因其兵勢將遂取之人雖協謀天未厭亂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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蜋拒轍用稽靈誅重興弔伐之師又作遷延之役自兹
厥後大肆兇鋒略虜邊民攻㧞城寨長驅深入莫可禁
止當是時也以河為塞而趙魏之間幾非國家所有既
阻歡盟乃為備禦屯兵馬益將帥芻粟之飛輓金帛之
委輸贍給賞賜不可勝數由是國之食貨匱于河朔矣
陛下自天授命與物更始授繼遷以節鉞加黎桓以王
爵咸命使者鎮撫其邦惟彼契丹未䝉渥澤非所以柔
逺能邇昭王道之無偏也今已訖諒闇將終祥禫中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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延頸觀聽德音臣愚以為宜以此時赦契丹之罪擇有
文武才略習知邊境辨説之士一介之使以嗣位服除
禮當脩好鄰國往告諭之彼十年以來不復犯塞以臣
料之力有不足志欲歸嚮而未得其間也今若垂天覆
之仁假來王之便必歡悦慕義遣使朝貢因與之湔棄
前惡復尋舊盟利以貨財許以關市如太祖故事結之
以恩彼必思之兩國既和則無北顧之憂可以專力西
鄙繼遷當自革心而束手是一舉而兩獲也西北無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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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後備邊之兵可議减省夫邊兵省然後費用可節費
用節然後賦斂可緩賦斂緩然後黎庶可安黎庶安然
後政化可致原其根本非他也在安邊弭兵而已設使
尚稔其惡盈貫罔悛者不過二塗或皇華至邊拒而不
納或留我行人不遣復命亦未至于大失體損威重而
示弱外戎貽羞國家也然背義絶約曲在彼矣又使天
下之人知陛下為元元故日新改作屈萬乗之尊以圖
長久庶幾就安利去危殆則聖德巍巍與天無極億兆
[048-6a]
之民愈歸心而懷惠矣又何傷扵明哉陛下若欲訓兵
練將與之力爭臣不敢復有所云也若欲繼好息民以
安社稷不以此際乗便而行之慮他日噬臍無名發端
昔揚雄有言曰北狄之戎五帝所不能臣三王所不能
致故其不服中國未得高枕安寢也何者天性忿鷙形
容魁健其彊難屈其和難得真中國之雄敵也矧苞桑
之繫安不忘危兵家之勝貴于不戰今守文繼統欲致
太平法堯舜之垂衣體湯禹之罪已好生惡殺務德化
[048-6b]
事有損一毫以利天下者又可不思制變而與不識禮
義之俗爭先後角氣力哉昔西漢高后時尉佗自號南
粤武帝發兵攻長沙邊邑黄屋稱制與中國侔及孝文
即位先遣陸賈馳書賜之佗乃頓首願為藩臣奉貢職
夫漢文帝天子之尊也尉佗小國之君也其所以然者
為中國勞苦且以息戰伐也今契丹之勁過于南粤陛
下之聖出于漢文跡而行之事豈相逺哉誠朝廷之大
計不可忽也台符又自請使北時論稱之本傳云咸平/元年北戎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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梗經武帝略云北戎冦邊按元年北兵未動觀台符此/疏可知也疏云已訖諒闇将終祥禫則台符上疏時乃
二年春矣今/附三月末
閏三月丙戍宰相張齊賢等言春候已殘雨澤未降此
乃臣等爕理無効願示譴黜以塞天下之責上曰朕獲
纉承基緒頼卿等輔翼慮政有闕失宜相規以道無惜
極言也 初秦悼王旅葬涪陵于是詔擇汝鄧間地改

庚寅詔有司力役之無名營繕之不急者悉罷之實録/在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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丑日今/從本紀 皇太后居西宫嘉慶殿宰相引漢唐故事上
宫名曰萬安從之
己丑宰相張齊賢言于上曰臣受陛下非常之恩當以
非常報因述皇王帝覇之説上曰朕謂皇王之道非有
迹但庶事無撓則近之矣 上以亢旱詔中外臣庶直
言極諫詔書畧曰朕累降詔書大開言路頗多叢脞罔
副詢求思得讜言以答天戒善者必加甄賞否者亦為
優容勿尚靡詞復談鄙事 有上封指中書過失諸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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罷免者上覧之不悦謂宰相曰此軰皆非良善止欲自
進當譴責以警之李沆進曰朝廷比開言路茍言之當
理宜加旌賞不則留中可也况臣等非才備員台輔如
䝉罷免乃是言事之人有補朝廷上曰卿真長者矣寳/訓
以此事繫之咸/平二年今附此 以河北轉運使右諫議大夫索湘為
户部使湘在河北時屬郡有幹釀者嵗輸課甚㣲而不
逞軰多聚飲其中為奸盗湘奏廢之德州舊率民馬以
備驛𫝊又役民為歩遞湘罷其事悉以官兵卒代之會
[048-8b]
内殿崇班臨渙閻日新建議請于静戎威虜兩軍置塲
鬻茶收其利以資軍用湘上言若是則奪民利臣恐𣙜
塲商旅自兹阻絶甚非便也遂止又言事者請許𣙜塲
商旅以茶藥等物任於北界販易復招募北界商旅于
雄覇州市易北戎既獲厚利則邊患可息矣詔湘詳議
以聞湘言北邊自興𣙜塲商旅臻凑制置深得其宜今
若許其交相販易則縁邊商人深入戎界竊以為非便
又北界商人若至雄覇其中或雜以奸偽何由辨明况
[048-9a]
邊民易動難安蕃戎之情宜有羈制望且仍舊為便㑹
有詔經度復修定州新蒲樂陰兩縣湘以其地廹窄非
屯兵之所遂奏罷之湘質朴少文而長於吏事歴任邊
部所至必廣儲蓄為備豫計出入軍旅間頗著能名先
自京輦茶至榷塲最為煩擾又多所損敗湘建議請諸
商旅縁江載茶詣邊郡入中既免道塗之耗復有征算
之益又威虜静戎軍嵗燒邊草地以處南牧言事者又
請于北寨山麓中興置銀冶湘以為召冦亦奏罷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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詔三館冩四部書二本來上一置禁中之龍圖閣一置
後苑之太清樓以備觀覧此據本志實録但云冩一本/置禁中不及龍圖閣也東京
記云大中祥符初建龍圖閣/據此則咸平初閣已建矣 京西轉運副使朱台符
上疏曰臣聞皇天無親王者無私上下合符有如影響
若王政缺于下則天譴見於上竊惟陛下受先帝之顧
命膺兆民之樂推大孝彰聞小心畏謹動遵禮法不愆
舊章所宜得天心獲嘉應而踐阼以來二年之内彗星
一見時雨再愆者豈非兇醜未盡服政令未盡順天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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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示兹警戒也夫災變之來必以類應故彗星見者兵
之象也時雨愆者澤未流也今北敵未賓西羌作梗荆
蠻有猖狂之冦江浙多饑饉之民慮其來犯邊陲變為
盗賊蜂屯蟻聚之衆須俟討平䑕竊狗盗之群亦勞逮
捕此彗星之所以見也自即位肆赦臨朝聽政覃恩宥
罪施惠及物然未嘗蠲免殘租許行𣙜利山海之貨悉
歸于上酒税之饒不流於下元元之民未盡䝉渥澤此
時雨之所以愆也陛下宜深惟二者之所以然設備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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禦之修政以壓之不然則事有可慮者聖朝享國四十
年括地一萬里經營非不久統御非不衆而治或未至
政或有闕意者法術制度尚有可改而更張者乎臣雖
不敏輙敢條奏其事臣聞農者國之本也其利在粟多
兵者國之命也其功在戰勝此兩者存亡所繫也方今
患在農少而粟不多兵多而戰未勝農少則田或未墾
兵多則用常不足故儲蓄空虛而聚斂煩急矣民利盡
歸于國國用盡入于軍所以民困而國貧也周公之制
[048-11a]
國積九年此堯湯水旱而民所以無饑色也今郡國闕
三年之糧貧民無終嵗之食稼一不熟則有饑死者軍
儲自贍不足何暇賑之乎且地方百里每畆收粟一斛
嵗計得粟五百四十萬斛今甸服之内凡方百里者百
所得曽不能供足軍食而區區運糧于江淮間終嵗所
得不過百里之出者由是而論有以見農政之不修也
臣愚以為宜省徭役以寛其力驅㳺惰以增其衆男悉
心於畎畆女盡力於蠶桑種必刈穫養必紡績不出數
[048-11b]
年自然家有餘食而人有兼衣矣賈誼有言曰積貯者
天下之大命也茍粟多而財有餘何為而不成以攻則
取以守則固以戰則勝懷敵附逺何招而不至今驅民
而歸之農皆著於本使天下各食其力末技㳺食之民
轉而縁南畆則人樂其所矣此農政之修也國家養兵
百萬士馬精強器甲堅利可謂無敵于天下矣然自拒
馬失律以還夏廷逆命之後軍聲不振廟勝無聞一紀
于兹䝉恥未雪何者將帥弗用命而委任不專也卒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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驕惰而不習知邊事也有以見軍政之不修也夫將帥
者王之爪牙登壇授鉞出門推轂閫外之事將軍裁之
所以克敵而致勝也近代動相牽制不許便宜兵以竒
勝而節制以陣圖事惟變適而指蹤以宣命勇敢無所
奮知謀無所施是以動而奔北也孫武曰不知軍之可
以進而謂之進不知軍之可以退而謂之退是謂縻軍
此之謂也臣愚以為疑則勿用用則勿疑謹擇其人專
委其任有功者寵以爵位有罪者威以斧鉞明示刑賞
[048-12b]
斷在必行孰敢不用命哉古者井田之法兵則民也民
則兵也出則戰入則耕人各自供官無所贍今農不習
戰士不務農離為二途絶不相用臣愚以為古制不可
全取宜參驗當今便利酌中而漸制之况江浙舊有義
軍寨秦隴見屯强壯執柯取則兹事可行以天下土地
之饒士民之衆各于郡縣量置義軍本戸略與復除嵗
時少加賞賜動則就便召發静則任從營養又于王畿
千里之内蓄兵十萬以制天下孰敢動揺哉州縣本城
[048-13a]
隨宜額定溢剰者不合招置疲老者盡放歸休果行此
道則天下之兵减太半矣縁邊之人便於弓馬勇于戰
鬭蓋天性也妙選有文武才畧之士為長吏以統之仍
以厚利召募願為正軍者随郡大小差厥數以備城守
止于趙魏之間少屯王師以䇿其後亦足减戍卒之太
半矣且耕且戰足食足兵削調斂之煩苛免飛輓之勞
苦此軍政之修也臣愚以為不任人無以安邊不安邊
無以省兵不省兵無以惜費不惜費無以寛民不寛民
[048-13b]
無以致治舍此數事雖有智者不能為計矣刺史縣令
親民之官有民人焉有社稷焉蓋三代之諸侯也故漢
宣帝曰與我共治者惟良二千石乎光武亦曰郎官上
應列宿出宰百里茍非其人民受其弊誠重之也頃者
不除刺史止以知州代之其差委也上自僕射尚書下
至京官奉職率多經授未盡當任權不足以威吏民禄
不足以惠窮乏政皆茍且事出因循意者國家以刺史
之官為武夫之任有支賜公使之費奏薦僧尼之例重
[048-14a]
其事而不以授人乎孔子曰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
則事不成今文武登朝官諸司使副不翅千餘員代不
乏才豈無循吏但未選任之耳臣愚以為宜詔執事精
練名實明揚俊賢各以檢校官出為刺史但不得支賜
公使奏薦僧尼而縣令乃子男之任與民最親切者也
邇來除授率多冗從諸司吏人分據大邑識暗則莫能
燭理禄㣲則鮮克持廉州縣之職大抵相類欲其盡誠
于奉上極力於字民其可得乎臣愚以為宜詔有位舉
[048-14b]
所知銓司擇才諸司吏人不得處大縣為長吏凡牧宰
者復奉戸以増月入受空土以為職田俾其衣食足以
恤家車服足以示衆多其任以勸効委其權以行事漸
敦教導專務勸課每嵗用令文考課之法以户口増减
墾田多少定其殿最而黜陟焉如是則人民受賜矣簡
易者事不凟節儉者財有餘今署置之過也官吏森羅
于郡邑差命之煩也使者旁午於道路廪禄之費耗驛
劵之供給何可勝數無名之賞賜不急之造作亦無限
[048-15a]
量土木窮其麗工巧極其滛他費百端動計千萬故兩
稅之外悉取山海之貨酒𣙜之饒而用猶不足也加以
教化未甚行廉恥未甚立奢侈之俗未甚變流亡之民
未甚來租稅未甚均刑獄未甚簡藩籬之倚未甚固帷
幄之謀未甚臧法有滋章之條吏無惻隱之實其餘背
理傷道便文自營非為公家忠計者不可一二而舉也
願問大臣以當世之務如上所陳湯沐而櫛治之瞑眩
而針砭之使百度正彛倫叙生靈泰社稷安上下協和
[048-15b]
章程明宻建皇極之道樹太平之基陛下坐九重負斧
扆南面而聽斷端拱而無為垂子孫之貽謀光祖宗之
大業豈不休哉陛下自視當今事勢何如唐漢盛時有
土者不可言貧有人者不可言弱以陛下神聖聰明資
以天下之大而未比隆於唐漢竊為陛下惜之奏入優
詔褒荅
夏四月丙辰上謂輔臣曰近覧言事封章日不下百數
時亦有得卿等更詳之如文理可采者别取進止又詔
[048-16a]
文武羣臣封事閤門畫時進入勿致稽留
辛酉御史中丞張詠上言請自今御史京朝官使臣受
詔推劾不得求升殿取㫖及詣中書咨禀從之
丙寅河東轉運使掖人宋摶言大通監冶鐵盈積可供
諸州軍數十年鼓鑄請權罷采取以紓民詔從其請時
西北二邊屯師甚廣摶經制饋餉以幹治稱朝廷難其
代凡十一年不徙
丙子上謂輔臣曰庶官中求才幹則不乏詢德行則罕
[048-16b]
見其人夫德為百行之本德行之門必有忠臣孝子豈
無德行者能全其忠孝乎又庶官所掌之務多不修舉
而捃拾他局利害以圖進身若能自幹本局則百職不
嚴而肅又何患乎政事之撓凟哉 御史中丞張詠為
工部侍郎知杭州詠既至屬歳歉民多私鬻鹽以自給
捕犯者數百人詠悉寛其罰而遣之官屬請曰不痛繩
之恐無以禁詠曰錢塘十萬家饑者八九茍不以鹽自
活一旦蜂起為盜則其患深矣竢秋成當仍舊法有民
[048-17a]
家子弟與姊訟家財壻言妻父臨終此子才三歳故見
命掌貲産且有令異日以十之三與子七與壻詠覽之
以酒灑地曰汝妻父知人也以子㓜甚故託汝儻遽以
家財十之七與子則子死于汝手矣亟命以七分給其
子餘三給壻皆服詠明斷拜泣而去 曹濟州言旱先
是左正言耿望知襄州建議襄陽縣有淳河舊作堤截
水入官渠溉民田三千頃宜城縣有蠻河溉田七百頃
又有屯田三百餘頃請于舊地兼括荒田置營田上中
[048-17b]
下三務調夫五百築堤仍集鄰州兵每務二百荆湖市
牛七百頭分給之上曰屯田之廢久矣茍如此亦足為
勸農之始令望躬按視即以望為右司諫直史館京西
轉運使與副使朱台符并兼本路制置營田事是歳種
稻三百餘頃望初請以大理寺丞武程總營田務事程
上疏言其不便詔移程于他郡别選官代之俟異日務
成較其利害取進止行賞罰焉汝州舊有洛陽南務
遣内園兵士種稻雍熙中以所收薄且擾人廢之賦貧
[048-18a]
民于是從台符之請復置募民二百餘户自備耕牛就
置團長京朝官專掌之墾六百頃導汝水澆溉歳收二
萬三千石耿望除右司諫直史館京西轉運使與副使/朱台符兼制置營田乃此月丙子今并書之
月末耿/望未見 主客郎中知虢州謝泌上疏曰臣竊謂聖心
所切者欲天下朝夕太平耳唐姚崇獻明皇啟太平凡
十事雍熙末趙普嘗録以獻俄命普復入相于時天下
之人皆以為致太平之䇿無出于此尋而普病又北戎
擾邊所以因循未行其一事今北戎已息繼遷請命
[048-18b]
則太平十事正可以行于今日矣臣以為先帝未盡行
者俟陛下為之耳陛下自臨大寳不加兵於戎敵使西
北肅然加以風雨時序民安土著則太平之象復何逺
乎至於省不急之務削煩苛之政抑奔競之風開直言之
路斯皆致太平之術實見行其八九矣又豈讓唐開元
之治也議者或謂方今西戎用兵與開元不同且開
元時戎敵亦孔熾耳明皇卒與之和至如漢高祖豈弱
主耶及在平城之日亦與之和此皆屈已以寧天下豈
[048-19a]
大國自輕而與戎敵競小忿乎愚臣請以近事言之徃
歳討伐交趾王師一動南方幾搖先皇以為得之無用
棄之實便乃授以官秩俾為藩屏則至今鼠伏石晉之
末聽景延廣之言耻與契丹和遂至天下橫流此豈得
為彊哉臣本州監軍室种者燕人也嘗言彼中所嗜者
禽獸所貪者財利此外無他智計先朝平晉之後若不
舉兵臨之但與財帛則幽薊不日納土矣察此乃知敵
情古猶今也漢祖明皇所用之計正可以弭敵心矣臣
[048-19b]
伏以詔書以近日不逞之徒陳述者皆閻閭猥䙝之事
臣聞古先哲王詢于芻蕘察於邇言者蓋慮視聽壅蔽
故採此以達物情亦罕聞用其言而行其事也語曰小
人勿用必亂邦也先時有侯莫陳利用陳廷山鄭昌嗣
趙贊之徒喋喋利口人心惟危賴先帝聖聰各加誅剪
然為患已深矣臣又聞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輔時
佐主建萬世之基立不拔之䇿者必倚老成之人至於
成康刑措蓋從周召之謀文景清浄亦用蕭曹之畫明
[048-20a]
皇太平復是姚宋之䇿夫精練國政斟酌王度未聞市
井之徒塵走之吏可當其任也望陛下深察前古用小
人則亂用大賢則治然後小人不敢萌大賢得以畢力

五月丙戌詔天下貢舉人應三舉者今歳並免取解自
餘依例舉送必求實藝無使遺賢當竢奏名朕親臨試
上謂宰相等曰近覽上封事所述頗言風俗侈靡有傷
淳儉公卿士庶服用踰制至有鎔金飾衣或以珠翠者
[048-20b]
詢之曰費金數甚多且金至寳也使之為泥誠亦可惜
張齊賢曰近歳風俗尤薄奢侈相尚每為事恐不過人
此弊當急懲戒或先别大臣之家使各遵朴素則可以
導民宣化矣丁亥令有司禁臣庶泥金鋪金之飾違者
坐其家長
丁酉以殿中丞鄄城馬元方權户部判官從户部使陳
恕所奏也元方嘗建言方春民力乏絶請預給庫錢約
至夏秋令輸絹于官公私便之朝廷因下其法諸道今
[048-21a]
預買絹蓋始此馬元方𫝊户部使陳恕奏元方為户部/判官元方言方春民貧請預貸庫錢至
夏秋令以絹輸官行之公私果便因下其法諸道按元/方為戸部判官在咸平二年五月後知徐州景德元年
十一月為梓州路轉運使本𫝊附傳皆同范鎮東齋記/云太宗時馬元方為三司判官建言方春民乏絶時預
給庫錢貸之至夏秋令輸絹于官預買絹蓋始于此鎮/所記與元方傳同今從之王闢澠水燕談獨云祥符初
王旭知穎州因嵗饑出庫錢貸民約蠶熟千輸一縑其/後李士衡行之陜西民以為便今行天下于嵗首給之
號和買絹或曰預買始于旭也今不取又按實録大中/祥符三年閏二月己未河北轉運使李士衡言本路嵗
給諸軍帛七十萬民間罕有緍錢常預假于豪民出倍/稱之息及期則輸賦之外先償逋負以是工機之利愈
薄請令官司預給帛錢俾及時輸送則民獲利而官亦/足用從之仍令優與其直士衡正𫝊附傳皆云因詔推
[048-21b]
其法于天下范仲淹作李士衡神道碑亦云為河北轉/運使建言民乏帛貨毎春取絹直于豪户其息必倍本
道嵗給請軍帛七十萬疋不足則市于民請便預受其/直則公私交濟制從之今行于諸道蓋馬元方任三司
實創此議雖布其法于諸道有即奉行者亦有未即奉/行者及李士衡在河北復以為請始行于河北然諸道
亦未遍其後左藏内藏庫災又特行于京東西范仲淹/所謂今行于諸道者蓋指景祐間也行于京東西乃祥
符九/年春
乙巳幸曹彬第問疾賜白金萬兩先是知雄州何承矩
奏敵謀冦邊上以問彬對曰太祖英武定天下猶委孫
全興經營和好陛下初登極時承矩嘗發書道意臣料
[048-22a]
北鄙終復成和好上曰此事朕當屈節為天下蒼生然
須執綱紀存大體即久逺之利也此事三朝經武聖畧/繫之咸平二年而無
日月今因問曹彬疾附見蓋必是彬為樞宻使未卧家/時也王曾筆録云侍中曹彬為樞宻使向敏中為樞宻
副使當契丹犯塞繼遷叛命每軍書猝至上必急召樞/臣計議彬則曰此狂冦當速發兵誅討斬决而已止用
强弩若干步騎若干足矣敏中徐曰其所儲廩未備或/道途迂逺或出兵非時當别施方畧制之纎悉措置多
從敏中所議上或謂將帥難其人彬必懇激而言臣請/自効更無他説敏中常私怪之子瑋亦有將材累歴邊
郡威名甚著晚自樞府出鎮西鄙臨事整衆酷類其先/君後果于戰闘而不肯以安民柔逺為意豈將帥之體
固當若是耶按彬復為樞宻使敏中自同知樞宻院改/副使乃至道三年八月己亥咸平元年十一月戊子敏
[048-22b]
中改參政二年六月戊午彬卒兩人同在西府才一年/耳真宗初即位便令西邊戢兵繼遷尋納欵契丹蓋末
常犯塞不知將所稱軍書猝至指何時也經武聖畧于/咸平二年載何承矩言契丹謀犯塞或曾實指此時然
經武聖畧稱彬對真宗以北鄙終復成/和好與曾筆録特異或筆録誤也當考 嘗有詔聽民
越拒馬河抵敵中市馬知雄州何承矩言縁邊戰櫂司
目陶河至泥姑海口屈曲九百里許天設險固真地利
也太宗置寨二十八舖百二十五命廷臣十一人戍卒
三千餘部舟百艘往來廵警以屏奸詐則緩急之備大
為要害今聽公私貿市則人馬交疲深非便宜若然則
[048-23a]
寨舖為虛設矣上納其言即停前詔此據承矩𫝊在咸/平二年敵復來冦
之後今因曹彬/對上語附見
六月丁巳宰臣監脩國史李沆等上重修太祖實録五
十巻上覧之稱善謂沆等曰向來史臣不能勤盡聞張
洎修國史止成一巻今兹可謂備矣仍降詔嘉奨賜襲
衣金犀帶銀帛各有差錢若水而下又加散館食衣沆
獨懇辭詔許之
戊午樞宻使兼侍中贈中書令濟陽武惠王曹彬卒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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臨其喪哭之慟言必流涕録親族門客親校拜官者十
餘人彬性仁恕清謹遜言恭色在朝廷未嘗抗辭忤㫖博
覧彊記善談論被服雅同儒者尤踈財未嘗聚蓄伐二
國秋毫無所取位兼將相不以為等威自異造其門者
皆為揖客不名下吏每白事不冠不見其為藩帥遇朝
士于途必引避過市則戒騶御不令𫝊呼北征之失律
也趙昌言表請行軍法昌言知延州還因事被劾未得
入見彬在近宻遽為上請乃許朝謁彬歸休閉閤門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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雜賓保功名守法度近代良將稱為第一 秘書丞何
亮初通判永興軍詔與轉運使陳緯同往靈州經度屯
田及還乞召對因上安邊書曰臣竊料今之議邊事者
不出三途以靈武居絶塞之外宜廢之以休中國飛輓
之費一也輕議興師深入窮追二也厚之以恩守之以
信姑息而覊縻之三也而臣以為靈武入絶塞有飛輓
之勞無毛髪之利然地方千里表裏山河水深土厚草
木茂盛真牧放耕戰之地一旦捨之以資外戎則外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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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地廣且饒矣以悍鷙之性據廣饒之地以梗中國此
外戎之患未可量者矣自環慶至靈武僅千里西域北
庭剖分為二故其地隘其勢弱而不能為中國之大患
如捨靈武則西域北庭合而為一此戎人之患未可量
者二也冀之北土馬之所生自匈奴猖狂之後無疋馬
南來備征帶甲之騎取足于西域西北既剖分為二其
右乃西戎之東偏為夏賊之境其左乃西戎之西偏秦
涇儀渭之西北諸戎是也夏賊之衆未嘗以疋馬貨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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于邊郡是則中國備征帶甲之騎獨取于西戎之西偏
如捨靈武復使西戎合而為一夏賊桀黠服從諸戎俾
秦涇儀渭之西北戎人復不得貨馬于邊郡則未知中國
戰馬從何而來此捨靈武而戎人之患未可量者三也
若無深入窮追則夏賊度勢不能抵必奔遁絶漠王師
食盡不能久留師退而賊復擾邊所謂有大費而無成
功深冦讐而速邊患此輕議興師之不利者一也師進
則無功師退則冦至冦至不戰則邊郡被其害冦至而
[048-25b]
戰則邊郡之兵不足以當戎人之衆此輕議興師之不
利者二也清逺西北曰旱海蓋靈武要害之路而白馬
二將奔敗之地也如王師薄伐無功而還則夏賊必據
要害之路以阻絶河西糧道此輕議興師之不利者三
也自國家有事于西戎已來闗右之民疲極困苦未能
息肩而一旦薄伐無功河西路阻賊必斡運飛輓大興
征討以通糧道疲民重困盗賊多有此輕議興師之不
利者四也若示恩信姑息而覊縻之則又戎人之性貪
[048-26a]
惏無厭雖存臣事之名終多反覆之志或當道牧放以
阻吾軍民或征虜族帳以益其部落如國家止以恩信
覊縻之必將復從諸戎然後為中國大患此不可一也
自白馬二將奔敗之後夏賊得志擇靈武山川之險而
分據之侵河外膏腴之地而闢之逼近城池意在呑噬
譬猶伏虎見便則動如國家止以恩信覊縻之則一朝
之患卒然而作此不可二也夫以三患四不利二不可
為防邊畫既未見其可則在臣愚慮不出二䇿自清逺
[048-26b]
至靈武有溥樂有耀德蓋水草之地為河西之糧道而
悉有古城之跡存焉夏冦西掠諸戎則此其要害之路
也故毎揚言曰朝廷如修溥樂城我必力爭其言不恭
之甚其實懼朝廷之城溥樂以通糧道而危其往還要
害之路也如朝廷以脩䕶清逺為名而時納修城創宇
之具延環清逺多積軍儲且以數嵗漸計之使民無所
傷而賊不能知一旦興師數萬以城溥樂朝發清逺日
未中至焉其師也戰士三居其一以備冦也役卒三居
[048-27a]
其二以荷器具而齎軍儲也凡戰士萬人使役卒萬人
齎糧六㪷而行凡戰馬千匹使役卒七千五百人自齎
糧三㪷馬粟一㪷草一束士馬皆有半月之食備計城
之功不過十日而使戰士自齎三日糧則城畢功而食
有餘矣自清逺輸粟亦如之賊知修城而敢悉衆來冦
是謂中吾上䇿者也何則夏賊為梗有年國家未能剪
滅者非兵力不足而然誠以深入窮追賊則奔絶漠師
久則民不堪役師退則賊復擾頻征討則闗右耗竭故
[048-27b]
也如使賊來犯邊而敢與王師拒戰則其殄滅也久矣
且國家之城溥樂也必潜師于延環清逺以觀賊之變
宜分環州清逺為二道一道傍山而北軍于賊之後一
道過長嶺直趨溥樂軍于賊之前而使城溥樂之兵軍
其中賊以溥樂孤軍故悉衆來冦而卒然三軍鼎峙則
其心駭矣又令延州之師入其境驅其畜産俘其老弱
而害其巢穴靈武之衆收河外之地復賀蘭之境杜三
山之口以斷其奔路則其衆雖堅鐡石之心必起携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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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志其將雖有孫呉之術必無制勝之方而獨使保吉
桀黠志在决戰能無敗乎破而擒之此萬世之功也國
家之城溥樂也必使一介使于夏諭以明詔曰溥樂耀
德悉有古城之基蓋靈武往還之路也今城堞缺壞而
輸粟之際暴露在野軍民愁苦朕甚不忍今少發士卒
脩其郛郭詣山取材慮蕃部不察事宜互相驚擾汝顯
荷國恩克紹祖烈茅土節鉞盡萃汝躬直以朕此意按
撫之誠知動無所利仰怖天威恭而聽命則中吾下䇿
[048-28b]
者也雖存靈武而使阻隔旱海居絶塞之外不城溥樂
耀德為之唇齒則戎人之患亦未可量與舍靈武無異
而加之有連年供給之厚費無防邊尺寸之㣲功但兀
然孤城以困極闗右者也今特城二城而賊不敢動則
可建溥樂為軍耀德為寨嚴其刁斗堅其守備募天都
之貧民營田于塞下以益軍儲然後謹擇將帥謹守邊
防而以恩信撫臨之則數十世之利也議者必曰國家
贍靈武猶曰困匱而更供給二城其費益大此不練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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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深也夫有清逺而無二城則靈武無援一日西北服
從合而為一有不測之患焉當是之時國家雖累千百
二城之費遽能剖而分之以弱其勢使賊斂跡夏境而
不為邊患乎其靈武至清逺不滿三百里而榖價絶殊
於清逺者以度越旱海無舍宿之地有賊冦之憂故也
如建此二城則軍兵之趨靈武也有舍宿之地少賊冦
之憂輸糴日益榖能無賤乎以減榖之價供二城之費
足矣又何疑焉二䇿之外復有一説烏白鹽池之利在
[048-29b]
諸戎視之猶司命也如夏賊來冦溥樂而令延環之師
入其境先據烏白之池而號令諸戎曰有得夏賊首者
分封某地而以烏白與之則諸戎願擒保吉者衆矣至
于前徒倒戈亦未可量為王師之助不亦多乎但不知
國家所命上將軍者果何如人爾詳録亮疏蓋韓𤦺嘗/有取馬國史無此得
諸亮/家 令秘書省正字邵煥於秘閣讀書從其請也秘
閣讀書自煥始煥嘗以童子召對賜帛遣歸是春復至
京師上命賦春雨詩援筆立成遂命以官時年十二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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州人也
癸酉都官郎中劉䝉叟上言曰陛下已周諒闇方勤萬
務伏望愈崇儉德謹守前規無自矜能無作奢縱厚三
軍之賜輕萬姓之徭使化育被于生靈聲教加于夷夏
且萬國已觀其始惟陛下謹守其終思鮮克之言戒性
習之漸日謹一日雖休勿休則天下幸甚上嘉納之召
試學士院命以本官直史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