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R3j0080 論衡-漢-王充 (tls)


[064-1a]

64 《紀妖篇》



衛靈公將之晉,
至濮水之上,
夜聞鼓新聲者,
說之,
使人問之,
左右皆報弗聞,
乃召師涓而告之,
曰:
「有鼓新聲者,
使人問左右,
盡報弗聞,
其狀似鬼神,
子為我聽而寫之。」
師涓曰:
「諾。」
因靜坐撫琴而寫之。
明日報曰:
「臣得之矣!
然而未習也,
請更宿而習之。」
靈公曰:
「諾。」
因復宿。
明日已習,
遂去之晉。
晉平公觴之於施夷之臺。
酒酣,
靈公起曰:
「有新聲,
願請奏以示公。」
平公曰:
「善。」
乃召師涓,
令坐師曠之旁,
援琴鼓之。
未終,
師曠撫而止之,
曰:
「此亡國之聲,
不可遂也。」
平公曰:
「此何道出?」
師曠曰:
「此師延所作淫聲,
與紂為靡靡之樂也。
武王誅紂,
懸之白旄,
師延東走,
至濮水而自投,
故聞此聲者,
必於濮水之上。
先聞此聲者,
其國削,
不可遂也。」
平公曰:
「寡人所好者音也,
子其使遂之。」
師涓鼓究之。
[064-2a]


平公曰:
「此所謂何聲也?」
師曠曰:
「此所謂清商。」
公曰:
「清商固最悲乎?」
師曠曰:
「不如清徵。」
公曰:
「清徵可得聞乎?」
師曠曰:
「不可。
古之得聽清徵者,
皆有德義之君也。
今吾君德薄,
不足以聽之。」
平公曰:
「寡人所好者音也,
願試聽之。」
師曠不得已,
援琴而鼓之。
一奏之,
有玄鶴二八從南方來,
集於廊門之上危;
再奏之而列;
三奏之,
延頸而鳴。
舒翼而舞。
音中宮商之聲,
聲徹于天。
平公大悅,
坐者皆喜。
平公提觴而起,
為師曠壽,
反坐而問曰:
「樂莫悲于清徵乎?」
師曠曰:
「不如清角。」
平公曰:
「清角可得聞乎?」
師曠曰:
「不可。
昔者黃帝合鬼神於西大山之上,
駕象輿,
六蛟龍,
畢方並轄,
蚩尤居前,
風伯進掃,
雨師灑道,
虎狼在前,
鬼神在後,
蟲虵伏地,
白雲覆上,
大合鬼神,
乃作為清角。
今主君德薄,
不足以聽之。
聽之,
將恐有敗。」
平公曰:
「寡人老矣,
所好者音也,
願遂聽之。」
師曠不得已而鼓之。
一奏之,
有雲從西北起;
再奏之,
大風至,
大雨隨之,
裂帷幕,
破俎豆,
隳廊瓦。
坐者散走。
平公恐懼,
伏于廊室之間。
晉國大旱,
赤地三年。
平公之身遂癃病。
是何謂也?
[064-3a]


曰:
是非衛靈公國且削,
則晉平公且病,
若國且旱之妖也。
師曠曰:
「先聞此聲者國削。」
二國先聞之矣。
[064-4a]


何以知新聲非師延所鼓也?
曰:師延自投濮水,
形體腐於水中,
精氣消於泥塗,
安能復鼓琴?
屈原自沉於江,
屈原善著文,
師延善鼓琴,
如師延能鼓琴,
則屈原能復書矣。
楊子雲弔屈原,
屈原何不報?
屈原生時,
文無不作,
不能報子雲者,
死為泥塗,
手既朽,
無用書也。
屈原手朽無用書,
則師延指敗無用鼓琴矣。
孔子當泗水而葬,
泗水卻流,
世謂孔子神而能卻泗水。
孔子好教授,
猶師延之好鼓琴也,
師延能鼓琴於濮水之中,
孔子何為不能教授於泗水之側乎?
[064-5a]


趙簡子病,
五日不知人。
大夫皆懼,
於是召進扁鵲。
扁鵲入,
視病,
出,董安于問扁鵲。
扁鵲曰:
「血脈治也,
而怪。
昔秦繆公嘗如此矣,
七日而悟。
悟之日,
告公孫支與子輿曰:
『我之帝所甚樂。
吾所以久者,
適有學也。
帝告我:
「晉國且大亂,
五世不安。
其後將霸,
未老而死。
霸者之子且令而國男女無別。」』
公孫支書而藏之,
秦策於是出。
晉獻公之亂,
文公之霸,
而襄公之敗秦師於崤而歸縱淫,
此之所謂。
今主君之病與之同,
不出三日病必間,
間必有言也。」
[064-6a]


居二日半,
簡子悟,
告大夫曰:
「我之帝所甚樂,
與百神游于鈞天,
廣樂九奏萬舞,
不類三代之樂,
其聲動人心。
有一熊欲援我,
帝命我射之,
中熊,
熊死。
有羆來,
我又射之,
中羆,
羆死。
帝甚喜,
賜我二笥,
皆有副。
吾見兒在帝側。
帝屬我一翟犬,
曰:
『及而子之長也以賜之。』
帝告我:
『晉國且衰,
七世而亡。
嬴姓將大敗周人於范魁之西,
而亦不能有也。
今余將思虞舜之勳,
適余將以其冑女孟姚配而七世之孫。』」
董安于受言,
書而藏之。
以扁鵲言告簡子。
簡子賜扁鵲田四萬畝。
[064-7a]


他日,
簡子出,
有人當道,
辟之不去。
從者將拘之。
當道者曰:
「吾欲有謁於主君。」
從者以聞。
簡子召之,
曰:
「嘻,
吾有所見子晣也。」
當道者曰:
「屏左右,
願有謁。」
簡子屏人。
當道者曰:
「日者主君之病,
臣在帝側。」
簡子曰:
「然,
有之。
子見我何為?」
當道者曰:
「帝令主君射熊與羆,
皆死。」
簡子曰:
「是,
且何也?」
當道者曰:
「晉國且有大難,
主君首之。
帝令主君滅二卿,
夫熊羆、
皆其祖也。」
簡子曰:
「帝賜我二笥皆有副,
何也?」
當道者曰:
「主君之子將剋二國於翟,
皆子姓也。」
簡子曰:
「吾見兒在帝側,
帝屬我一翟犬,

『及而子之長以賜之』。
夫兒何說以賜翟犬?」
當道者曰:
「兒、
主君之子也,
翟犬、
代之先也。
主君之子且必有代。
及主君之後嗣,
且有革政而胡服,
并二國於翟。」
簡子問其姓而延之以官。
當道者曰:
「臣、
野人,
致帝命耳。」
遂不見。
是何謂也?
[064-8a]


曰:
是皆妖也。
其占皆如當道者言所見於帝前之事。
所見當道之人、
妖人也。
[064-9a]


其後晉二卿范氏、
中行氏作亂,
簡子攻之,
中行昭子、
范文子敗,
出犇齊。
[064-10a]


始,
簡子使姑布子卿相諸子,
莫吉。
至翟婦之子無恤,
以為貴。
簡子與語,
賢之。
簡子募諸子曰:
「吾藏寶符於常山之上,
先得者賞。」
諸子皆上山,
無所得。
無恤還,
曰:
「已得符矣!」
簡子問之。
無恤曰:
「從常山上臨代,
代可取也。」
簡子以為賢,
乃廢太子而立之。
簡子死,
無恤代,
是為襄子。
襄子既立,
誘殺代王而并其地。
又并知氏之地。
後取空同戎。
自簡子後,
七世至武靈王,
吳廣入其女娃嬴(
子)孟姚。
其後,
武靈王遂取中山,
并胡地。
武靈王之十九年,
更為胡服,
國人化之。
皆如其言,
無不然者。
蓋妖祥見於兆,
審矣,
皆非實事。
吉凶之漸,
若天告之。
[064-11a]


何以知天不實告之也?
以當道之人在帝側也。
夫在天帝之側,
皆貴神也,
致帝之命,
是天使者也。
人君之使,
車騎備具,
天帝之使,
單身當道,
非其狀也。
天官百二十,
與地之王者無以異也。
地之王者,
官屬備具,
法象天官,
稟取制度。
天地之官同,
則其使者亦宜鈞。
官同人異者,
未可然也。
[064-12a]


何以知簡子所見帝非實帝也?
以夢占知之。
樓臺山陵、
官位之象也,
人夢上樓臺,
升山陵,
輒得官位。
實樓臺山陵非官位也,
則知簡子所夢見帝者非天帝也。
人臣夢見人君,
人君必不見,
又必不賜。
以人臣夢占之,
知帝賜二笥、
翟犬者,
非天帝也。
非天帝,
則其言與百鬼游于鈞天,
非天也。
魯叔孫穆子夢天壓己者,
審然,
是天下至地也。
不至地,
則有樓臺之抗,
不得及己。
及己,
則樓臺宜壞。
樓臺不壞,
是天不至地。
不至地,
則不得壓己。
不得壓己,
則壓己者,
非天也,
則天之象也。
叔孫穆子所夢壓己之天非天,
則知趙簡子所游之天非天也。
[064-13a]


或曰:
「人亦有直夢。
夢見甲,
明日則見甲矣;
夢見君,
明日則見君矣。」
曰:然。
人有直夢,
直夢皆象也,
其象直耳。
何以明之?
直夢者,
夢見甲,
夢見君,
明日見甲與君,
此直也。
如問甲與君,
甲與君則不見也。
甲與君不見,
所夢見甲與君者,
象類之也。
乃甲與君象類之,
則知簡子所見帝者,
象類帝也。
且人之夢也,
占者謂之魂行。
夢見帝,
是魂之上天也。
上天猶上山也。
夢上山,
足登山,
手引木,
然後能升。
升天無所緣,
何能得上?
天之去人,
以萬里數。
人之行,
日百里,
魂與體形俱,
尚不能疾,
況魂獨行,
安能速乎?
使魂行與形體等,
則簡子之上下天,
宜數歲乃悟。
七日輒覺,
期何疾也?
夫魂者、
精氣也,
精氣之行與雲煙等,
案雲煙之行不能疾。
使魂行若蜚鳥乎?
行不能疾。
人或夢蜚者,
用魂蜚也,
其蜚不能疾於鳥。
天地之氣,
尤疾速者、
飃風也。
飃風之發,
不能終一日。
使魂行若飃風乎?
則其速不過一日之行,
亦不能至天。
人夢上天,
一臥之頃也,
其覺,
或尚在天上,
未終下也。
若人夢行至雒陽,
覺,因從雒陽悟矣。
魂神蜚馳何疾也!
疾則必非其狀,
必非其狀則其上天非實事也,
非實事則為妖祥矣。
夫當道之人,
簡子病,
見於帝側,
後見當道象人而言,
與相見帝側之時無以異也。
由此言之,
臥夢為陰候,
覺為陽占,
審矣。
[064-14a]


趙襄子既立,
知伯益驕,
請地韓、
魏,韓、
魏予之;
請地於趙,
趙不予。
知伯益怒,
遂率韓、
魏攻趙襄子。
襄子懼,
乃犇保晉陽。
[064-15a]


原過從,
後,至於王澤,
見三人,
自帶以上可見,
自帶以下不可見。
予原過竹二節,
莫通。
曰:
「為我以是遺趙無恤。」
既至,
以告襄子。
襄子齊三日,
親自剖竹,
有赤書曰:
「趙無恤、
余霍大山山陽侯天使也。
三月丙戌,
余將使汝反滅知氏,
汝亦祀我百邑,
余將賜汝林胡之地。」
襄子再拜,
受三神之令。
是何謂也?
[064-16a]


曰:
是蓋襄子且勝之祥也。
三國攻晉陽歲餘,
引汾水灌其城,
城不浸者三板。
襄子懼,
使相張孟談私於韓、
魏,韓、
魏與合謀,
竟以三月丙戌之日,
反滅知氏,
共分其地。
蓋妖祥之氣象人之形,
稱霍大山之神,
猶夏庭之妖象龍,
稱褒之二君;
趙簡子之祥象人,
稱帝之使也。
[064-17a]


何以知非霍大山之神也?
曰:大山、
地之體,
猶人有骨節,
骨節安得神?
如大山有神,
宜象大山之形。
何則?
人謂鬼者、
死人之精,
其象如生人之形。
今大山廣長不與人同,
而其精神不異於人。
不異於人,
則鬼之類人。
鬼之類人,
則妖祥之氣也。
[064-18a]


秦始皇帝三十六年,
熒惑守心,
有星墜下,
至地為石。
民或刻其石,
曰:
「始皇死而地分。」
始皇聞之,
令御史逐問,
莫服,
盡取石旁家人誅之,
因燔其石。
秋,使者從關東夜過華陰平舒,
或有人持璧遮使者曰:
「為我遺鎬池君。」
因言曰:
「今年祖龍死。」
使者問之,
因忽不見,
置其璧去。
使者奉璧具以言聞。
始皇帝默然良久,
曰:
「山鬼不過知一歲事。」
乃言曰:


「『祖龍』
者、人之先也。」
使御府視璧,
乃二十八年行渡江所沉璧也。
明三十七年,
夢與海神戰,
如人狀。
是何謂也?
[064-19a]


曰:
皆始皇且死之妖也。
始皇夢與海神戰,
恚怒入海,
候神射大魚,
自琅邪至勞、
成山不見。
至之罘山,
還見巨魚,
射殺一魚,
遂旁海西至平原津而病,
到沙丘而崩。
當星墜之時,
熒惑為妖,
故石旁家人刻書其石,
若或為之,
文曰
「始皇死」,
或教之也。
猶世間童謠,
非童所為,
氣導之也。
[064-20a]


凡妖之發,
或象人為鬼,
或為人象鬼而使,
其實一也。
晉公子重耳失國,
乏食於道,
從耕者乞飯。
耕者奉塊土以賜公子,
公子怒。
咎犯曰:
「此吉祥,
天賜土地也。」
其後公子得國復土,
如咎犯之言。
齊田單保即墨之城,
欲詐燕軍,
云:
「天神下助我。」
有一人前曰:
「我可以為神乎?」
田單卻走再拜事之,
竟以神下之言聞於燕軍。
燕軍信其有神,
又見牛若五采之文,
遂信畏懼,
軍破兵北。
田單卒勝,
復獲侵地。
此人象鬼之妖也。
使者過華陰,
人持璧遮道,
委璧而去,
妖鬼象人之形也。
夫沉璧於江,
欲求福也。
今還璧,
示不受物,
福不可得也。
璧者象前所沉之璧,
其實非也。
何以明之?
以鬼象人而見,
非實人也。
人見鬼象生存之人,
定問生存之人,
不與己相見,
妖氣象類人也。
妖氣象人之形,
則其所齎持之物,
非真物矣。
「祖龍死」、
謂始皇也。
祖、人之本,
龍、人君之象也。
人、物類,
則其言禍亦放矣。
[064-21a]


漢高皇帝以秦始皇崩之歲,
為泗上亭長,
送徒至驪山。
徒多道亡,
因縱所將徒,
遂行不還。
被酒,
夜經澤中,
令一人居前。
前者還報曰:
「前有大虵當道,
願還。」
高祖醉,
曰:
「壯士行,
何畏!」
乃前,
拔劍擊斬虵,
虵遂分兩,
徑開。
行數里,
醉,因臥。
高祖後人至虵所,
有一老嫗夜哭之。
人曰:
「嫗何為哭?」
嫗曰:
「人殺吾子。」
人曰:
「嫗子為何見殺?」
嫗曰:
「吾子、
白帝子也,
化為虵,
當徑。
今者,
赤帝子斬之,
故哭。」
人以嫗為妖言,
因欲笞之。
嫗因忽不見。
是何謂也?
[064-22a]


曰:
是高祖初起威勝之祥也。
何以明之?
以嫗忽然不見也。
不見,
非人,
非人則鬼妖矣。
夫以嫗非人,
則知所斬之虵非虵也。
云白帝子,
何故為虵夜而當道?
謂虵、
白帝子,
高祖、
赤帝子,
白帝子為虵,
赤帝子為人。
五帝皆天之神也,
子或為虵,
或為人。
人與虵異物,
而其為帝同神,
非天道也。
且虵為白帝子,
則嫗為白帝后乎?
帝者之后,
前後宜備;
帝者之子,
官屬宜盛。
今一虵死於徑,
一嫗哭於道,
云白帝子,
非實,
明矣。
夫非實則象,
象則妖也,
妖則所見之物皆非物也,
非物則氣也。
高祖所殺之虵非虵也,
則夫鄭厲公將入鄭之時,
邑中之虵與邑外之虵鬭者非虵也,
厲公將入鄭,
妖氣象虵而鬭也。
鄭國鬭虵非虵,
則知夏庭二龍為龍象,
為龍象,
則知鄭子產之時龍戰非龍也。
天道難知,
使非,
妖也;
使是,
亦妖也。
[064-23a]


留侯張良椎秦始皇,
誤中副車。
始皇大怒,
索求張良。
張良變姓名,
亡匿下邳。
嘗閑從容步游下邳圯上,
有一老父,
衣褐,
至良所,
直墮其履圯下,
顧謂張良曰:
「孺子下取履!」
良愕然,
欲敺之,
以其老,
為彊忍,
下取履,
因跪進履。
父以足受履,
笑去。
良大驚。
父去里所,
復還,
曰:
「孺子可教矣。
後五日平明,
與我期此。」
良怪之,
因跪曰:
「諾。」
五日平明,
良往。
父已先在,
怒曰:
「與老人期,
後,何也?」
去。
「後五日早會。」
五日,
鷄鳴復往。
父又已先在,
復怒曰:
「後,
何也?」
去。
「後五日復早來。」
五日,
良夜未半往。
有頃,
父來,
喜曰:
「當如是矣!」
出一篇書,
曰:
「讀是則為帝者師。
後十年興。
十三年,
孺子見我,
濟北穀成山下黃石即我也。」
遂去,
無他言,
弗復見。
旦日視其書,
乃《太公兵法》也。
良因異之,
常習讀之。
是何謂也?
[064-24a]


曰:
是高祖將起,
張良為輔之祥也。
良居下邳,
任俠。
後十年陳涉等起,
沛公略地下邳,
良從,
遂為師將,
封為留侯。
後十三年從高祖過濟北,
果得穀成山下黃石,
取而葆祠之。
及留侯死,
并葬黃石。
蓋吉凶之象,
神矣;
天地之化,
巧矣。
使老父象黃石,
黃石象老父,
何其神邪!
[064-25a]


問曰:
「黃石審老父,
老父審黃石耶?」
曰:黃石不能為老父,
老父不能為黃石。
妖祥之氣,
見故驗也。
何以明之?
晉平公之時,
石言魏榆。
平公問於師曠曰:
「石何故言?」
對曰:
「石不能言,
或憑依也。
不然,
民聽濫也。」
夫石不能人言,
則亦不能人形矣。
石言,
與始皇時石墜東郡,
民刻之,
無異也。
刻為文,
言為辭,
辭之與文,
一實也。
民刻文,
氣發言,
民之與氣,
一性也。
夫石不能自刻,
則亦不能言;
不能言,
則亦不能為人矣。
[064-26a]


《太公兵法》、
氣象之也。
何以知非實也?
以老父非人,
知書亦非太公之書也。
氣象生人之形,
則亦能象太公之書。
問曰:
「氣無刀筆,
何以為文?」
曰:魯惠公夫人仲子,
生而有文在其掌,

「為魯夫人」。
晉唐叔虞文在其手,

「虞」。
魯成季友文在其手,

「友」。
三文之書,
性自然;
老父之書,
氣自成也。
性自然,
氣自成,
與夫童謠口自言,
無以異也。
當童之謠也,
不知所受,
口自言之。
口自言,
文自成,
或為之也。
推此以省太公釣得巨魚,
刳魚得書,

「呂尚封齊」,
及武王得白魚,
喉下文曰
「以予發」,
蓋不虛矣。
因此復原《河圖》、
《洛書》言興衰存亡、
帝王際會,
審有其文矣。
皆妖祥之氣、
吉凶之端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