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R2a0032 宋史-元-托克托 (master)


[409-1a]
欽定四庫全書
 宋史卷四百九
元中書右丞相總裁托克托等修


 列傳第一百六十八


髙定子  髙斯得  張忠恕  唐璘


高定子字瞻叔利州路提㸃刑獄兼知沔州稼之弟也
嘉泰二年舉進士授郪縣主簿吳曦畔乞解官養母曦
誅攝府事宇文公紹以忠孝兩全薦之調中江縣丞父
就養得疾定子衣不解帯者六旬居䘮哀毁骨立服除
[409-1b]
成都府路諸司辟丹稜令尋以同産弟魏了翁守眉改
監資州酒務丁母憂服除差知夾江縣前是酒酤貸秫
于商人定子給錢以糴且寛榷酤民以為便麻菽舊有
征定子悉弛之會水潦洊饑貧民競愬無所於糴定子
曰女毋憂女第持錢往常所糴家以俟迺發縣廩給諸
富家俾以時價糴至秋而償須㬰米溢于市鄰邑有爭
田十餘年不決部使者以屬定子定子察知偽為質劑
[409-2a]
其人不伏定子曰嘉定改元詔三月始至縣安得有嘉
定元年正月文書邪兩造遂決四川總領所辟主管文
字同幕有以趣辦為能迫促諸郡者定子白使者斥去
之總領所治利州倚酒榷以佐軍用吏姦盤錯定子躬
自究詰酒政遂平後來者復欲增課定子曰前以吏蠧
亦既革之今又求益是再榷也乃止制置使鄭損彊愎
自用誤謂總領所擅十一州小會子之利奏請廢之令
下民疑而罷市定子力爭謂小會子實以代錢百姓貿
易賴是以權川引罷則關隴之民交病况又隆興間得
[409-2b]
㫖為之非擅也乃得存其半損又欲增總領所鹽課取
舊貸軍費定子辨其顛末損乃釋然曰二司相關處公
每明白洞達言之使人爽然自失尋差知長寧軍長寧
地接夷獠公家百需皆仰淯井鹽利來者往往因以自
封殖制置司又榷入其半定子至爭於制置使得蠲重
賦差知綿州大元兵穿鳳州塞破武休下興元小校張
鉞以其徒潰入文州殺守臣楊必復將自龍趨緜以闖
[409-3a]
成都安撫使黄伯固聞之亟奏定子兼參議官措置文
龍備禦定子乃部分諸軍扼清塘嶺鉞就擒已而劔南
大震定子語僚吏曰諸君去留不敢拘若某則守城郭
封疆之臣有死而已戒羣胥曰潰軍流民不過欲得錢
糧爾吾將盡發吾州之藏與截諸司之綱為朝廷扞蔽
全蜀我去聴汝等殺我汝等逃吾斫汝頭矣乃下令招
潰卒人給緡錢五十米一石命都監陳訓専任接納訓
忽奔告曰諸軍雖受招不肯釋甲奈何定子乃令帳下
率衣甲於兩廡以俟戒毋輕動俄而諸軍盛陳兵以至
[409-3b]
吏士皆股栗定子坐堂上傳令勞苦之諸軍皆拜定子
開諭以理使還本部以俟給犒諸將聞之亦來上謁定
子復慰安之因問汝等何為至此皆曰制置使未知存
亡諸軍無主定子曰大帥不過暫移治爾已遣人訪所
在苟終不獲我當為汝曹主張且諸軍至此以無糧故
吾州當任供億又曰敵將復會于此盍避之定子曰我
文官也不畏死汝將軍也世世衣食縣官乃欲避敵乎
[409-4a]
我是守臣死則死于此爾有欲殺太守者一槍足矣軍
器安用多為今諸軍大集萬一敵至能戮力出戰是汝
曹立功報國之機也不猶愈於深入内郡為罪滋大乎
衆悅而去乃遣吏給犒如令闢寺觀祠宇以舍之亡幾
何敗將和彦威陳邦佐曹箎張涓姚承祖等皆集于彰
明剽掠尤甚彦威遣邦佐入州大言駭衆謂定子曰知
府何不去和太尉兼兩戎司威權甚重麾下兵且二萬
餘欲來駐此今至矣定子謂曰本州素非備禦之地大
將以兵入欲何為者第來吾固有以相待邦佐色沮乃
[409-4b]
曰已遣幕府來議至則一遊士爾繆為恭敬要索甚大
定子答曰軍將入吾境當受吾節制惟各守紀律則給
以錢糧若敵至為國一死則忠臣孝子愈於病五日不
汗死者幕府莫能對出彦威符移有云大府招戢散軍
人給錢米若干今所部不下二萬人願如數得之定子
報曰本州已下此令何敢食言但所給者乃潰軍就招
免罪之人都統所部非潰也若以此例相給其肯受乎
[409-5a]
彦威得檄甚慙乃乞别給錢糧以饟軍定子即捐四十
萬緡與之仍趣其還戍蓋定子身任兩司之責極其勞
勩以收捕張鉞功進三官以防遏招收潰兵功又進一
官進直寳章閣再任頃之召入奏事吏民追送莫不流
涕鄰郡聞定子至焚香夾道舉手加額曰微公吾屬塗
炭久矣定子之未去郡也伯兄稼以權利路提刑上印
而歸了翁亦至自靖州過定子於緜定子為築棣萼堂
飲酒賦詩為樂一時以為美談入對極言時弊時史彌
逺執國柄久故有曰陛下優禮元勛俾得以弛繁機而
[409-5b]
養静夀朝廷得以新百度而革因循不亦善乎既對人
為定子危之定子曰乖逢得䘮是有命焉吾得盡言乃
報君職分也越兩月乃遷刑部郎中彌逺没言之者紛
然識者謂定子先事有言視諸人為難尋以直寳謨閣
江南東路轉運判官陛辭帝曰淮師巡邉卿知之乎輔
車之勢漕運為急卿是行宜斟酌緩急以相通融定子
因上疏論邉事甚周悉帝嘉納焉踰年召入奏事㑹稼
[409-6a]
死事于沔州上疏引疾乞歸田里不許尋遷軍器監又
遷太府少卿升計度轉運副使有事于明堂天大雷雨
詔求言定子反覆論敬懼災異之意復召入遷司農卿
兼玉牒所檢討官入對言内治不修外懼不謹近親有
豫政之漸近習有弄權之漸小人有復用之漸國柄有
陵夷之漸士氣有委靡之漸主勢有孤立之漸宗社有
阽危之漸天變日多地形日蹙昔有危胍今有危形昔
有亡理今有亡證又請明詔沿流帥守將吏思出奇乘
險求為水陸可進之策升兼樞密都承㫖又遷太常少
[409-6b]
卿兼國史院編修官累言邉事遷起居舍人尋兼中書
舍人參贊京湖江西督視府事定子親往周視新城大
犒諸軍激厲守將遷禮部侍郎仍兼中書舍人即軍中
賜金帯詔以督府事入奏既至帝勞問甚渥特進一官
尋兼崇政殿說書兼直學士院未幾改侍講權禮部尚
書升兼侍讀入奏言國無仁賢無禮義無政事有類叔
世帝竦然尋兼直學士修孝宗寧宗日厯書成上進擢
[409-7a]
拜翰林學士知制誥兼吏部尚書升兼修國史實錄院
修撰賜衣帯鞍馬乞召收李心傳卒成四朝志傳時禮
部尚書杜範吏部侍郎李韶皆以伉直稱或乞身求去
或卧家不出定子言人主寄耳目者臺諫也補耳目之
所不逮者法從之論思百官之輪對則上必論君徳之
粹駁次必言朝政之得失舍是而使之但言常程姑應
故事畏縮乎雷霆之威阿徇乎宰執之好遜避乎耳目
之官則凡論思等事皆不必論矣宜速返李韶以開不
諱之門勉起杜範以伸敢言之氣因乞歸田甚力進端
[409-7b]
明殿學士簽書樞密院事尋兼權參知政事仍舊職知
福州福建安撫大使力辭退居吳中深衣大帶日以著
述自娛以資政殿學士轉一官致仕卒贈少保定子作
同人書院于夾江修長興學創六先生祠蓋以教化為
先務所著存著齋文集北門類藁薇垣類藁經說紹熙
講議奏議歴官表奏行世
髙斯得字不妄利州路提㸃刑獄知沔州稼之子也少
[409-8a]
從李坤臣學坤臣瞽斯得左右扶持之中成都路轉運
司試補入太學紹定二年舉進士授利路觀察推官越
二年辟差四川茶馬幹辦公事李心傳以著作佐郎領
史事即成都修國朝會要辟為檢閱文字端平二年九
月稼死事于沔時大元兵屯沔斯得日夜西嚮號泣會
其僮至自沔知稼戰没處與斯得潛行至其地遂得稼
遺體奉以歸見者感泣服除而哀傷不已無意仕進心
傳方修四朝史辟為史館檢閱秩同秘閣校勘蓋創員
也斯得分修光寧二帝紀尋遷史館校勘又遷軍器監
[409-8b]
主簿兼史館校勘時丞相史嵩之柄國斯得遇對空臆
盡言冬雷斯得應詔上封事乞擇才並相由是迕嵩之
意遷太常寺主簿仍兼史館校勘時斯得叔父定子以
禮部尚書領史事時人以為美談會太學博士劉應起
入對拄嵩之嵩之恚使其黨言叔父兄子不可同朝以
斯得添差通判紹興府淳熙二年四朝帝紀書成上之
嵩之妄加毁譽於理宗濟王改斯得所草寧宗紀末卷
[409-9a]
斯得與史官杜範王遂辨之範報書亦有姦人剿入邪
說之語然書已登進矣心傳藏斯得所草題其末曰前
史官髙某撰而已踰年添差通判台州範既入相召為
太常博士遷秘書郎六年正月朔日有食之斯得應詔
上封事言大姦嗜權巧營奪服陛下奮獨斷而罷退之
是矣諫憲之臣交疏其惡或請投之荒裔或請勒之休
致陛下苟行其言亦足昭示意向渙釋羣疑乃一切寢
而不宣歴時既久人言不置然後黽勉傳諭委曲誨姦
俾於襲絰之時妄致掛冠之請因降祠命苟塞人言又
[409-9b]
有姦人隂為之地是以譌言並興善類解體謂聖意之
難測而大姦之必還莽卓操懿之禍將有不忍言者時
監察御史江萬里及它臺諌累疏論嵩之罪惡竟不施
行第因嵩之致仕予祠而已故斯得封事首及之又言
大臣貴乎以道事君今乃獻替之義少而容悅之意多
知恥之念輕而患失之心重内降當執奏則不待下殿
而已行濫恩當裁抑則不從中覆而遽命嫉正而庇邪
[409-10a]
喜同而惡異任術而詭道樂媮而憚勞陛下虚心委寄
所責者何事而其應乃爾時范鍾獨當國過失日章故
斯得及之又言便嬖側媚之人尤足為清明之累腐夫
巧讒而使傳幾揺妖㜮外通而魁邪密主隂姦伏蠱互
煽交攻陛下之心至是其存者幾希矣陛下之心大化
之本也洗濯磨淬思所以更之乃徒立為虚言無實之
名而謂之更化此天心之所以未當大異之所以示儆
也言尤切直帝嘉納焉又言羣臣龎襍宫禁奇衺黷貨
外交豈可坐視而不之問顧乃并包兼容之意多别邪
[409-10b]
辨正之慮淺憂讒避謗之心重直前邁往之志微遂使
衆臣爭衡大權旁落養成積輕之勢以開窺覬之漸設
有不幸變故乘之上心一移凶渠立至使宗社有淪亡
之憂衣冠遭魚肉之禍生靈罹塗炭之厄當是時也能
潔身以去其能逃萬世之清議乎於是羣憸悚懼或泣
愬上前或上章求去合力排擯斯得遂求補外在告幾
百餘日於是差知嚴州斯得三請乞祠不許嚴環山為
[409-11a]
郡雖豐歲猶仰他州夏旱斯得蠲租發廩招糴勸分請
于朝得米萬石以振濟遷浙東提㸃刑獄遂劾知處州
趙善瀚知台州沈塈等七人以勢厲民疏上不報改江
西轉運判官斯得具辭免上奏曰臣劾奏趙善瀚等七
人未聞報可固疑必有黨與營救惑誤聖聴今奉恩除
乃知中臣所料善瀚者侍御史周坦之婦翁也贓吏之
魁錮於聖世鄭清之與之有舊復與州符沈塈者簽書
樞密院事史宅之妻黨也祖宗以來未有監司按吏一
不施行者壊法亂紀未有甚此臣身為使者劾吏不行
[409-11b]
反叨易節若貪榮冒拜則與世之頑頓無恥者何異乞
併臣鐫罷以戒奉使無狀者章既上坦自謂己任臺諫
而反見攻徧懇同列論斯得同列難之計急自上章劾
罷斯得新任未幾坦亦罷七人竟罷去移湖廣提㸃刑
獄薦通判潭州徐經孫等六人攸縣富民陳衡老以家
丁糧食資彊賊刼殺平民斯得至有愬其事者首吏受
賕而左右之衡老造庭首吏拱立斯得發其姦械首吏
[409-12a]
下獄羣胥失色股栗於是研鞫具得其狀乃黥配首吏
具白朝省追毁衡老官資簿錄其家會諸邑水災衡老
願出米五萬石振濟以贖罪衡老壻吳自性與衡老館
客太學生馮煒等謀中傷斯得盗拆官櫝斯得白于朝
復正其罪出一篋書具得自性等交通省部吏胥情狀
斯得并言於朝下其事大府索出賕銀六萬餘兩黥配
自性及省寺髙鑄等二十餘人初自性厚賂宦者言於
理宗曰斯得以緡錢百萬進願易近地一節理宗曰髙
某硬漢安得有是而斯得力求去清之以書留之又薦
[409-12b]
李晞顔等五人加直祕閣湖南轉運判官改尚右郎官
未至改禮部郎中上疏極論時事改權左司力辭内批
兼侍立修注官言水災曰願陛下立罷新寺土木速反
迕㫖諸臣遏絶衺說主張善良謹重刑辟愛惜士類抑
逺佞臣絶其干撓則天意可回和氣可召矣會斥左司
徐霖帝慮給事中趙汝騰争逐霖事乃徙汝騰翰林學
士汝騰聞命即去國斯得言汝騰一世之望宗老之重
[409-13a]
飄然引去陛下遂亦棄之有如弁髦中外驚怪將見賢
者力爭不勝而去小人踊躍增氣而來陛下改紀僅數
月初意遽變臣深惜之時上封事言得失者衆或者惡
其讙詉遂謂空言徒亂人聴無補國事斯得因轉對言
諸臣之言上則切劘聖主下則砥礪大臣内則摧壓姦
衺外則銷遏寇虐顧以為無補於實政乎空言之譏好
名之說欲一網君子而盡去之其言易入其禍難言此
君子去留之機國家安危之候不可不深留聖慮者也
監察御史蕭泰來論罷踰年以直寳文閣知泉州力辭
[409-13b]
遷福建路計度轉運副使朝廷行自實田斯得言按史
記秦始皇三十一年令民自實田主上臨御適三十一
年而異日書之史册自實之名正與秦同丞相謝方叔
大媿即為之罷董槐入相召為司農卿程元鳳入相改
祕書監丁大全入相監察御史沈炎論斯得以閩漕交
承錢物下郡吏大府榜死數人先是吳自性之獄髙鑄
為首惡黥配廣州捐資免行至是為相府監奴嗾炎發
[409-14a]
其端京尹顧岩傅會其獄安吉守何夢然奉行其事陵
鑠甚至斯得不少挫竟無所得大全既謫朝廷罪其委
任非人遂斬鑄斯得既拜浙西提㸃刑獄之命炎浙西
人泣於上前乞更之移浙東提舉常平命下給事中章
鑑繳還斯得杜門不出著孝宗繫年要錄彗星見應詔
上封事曰陛下専任一相虚心委之果得其人宜天心
克享災害不生而庚申己未之歲大水為災浙西之民
死者數百千萬連年旱暵田野蕭條物價翔躍民命如
綫今妖星突出其變不小若非大失人心何以致天怒
[409-14b]
如此之烈封事之上也似道匿不以聞度宗即位召為
祕書監又論罷復遷祕書監屢辭不許擢起居舍人兼
國史院編修官實錄院檢討官兼侍講進讀之時每於
天命去留之際人心得失之因前代治亂之故祖宗基
業之難必反復陳之兼權工部侍郎遂兼同修國史實
録院同修撰仍兼侍講進孝宗繫年要録綱目帝善之
大元軍下襄陽斯得疏論言事最為切要帝嘉納遷工
[409-15a]
部侍郎屢求補外以顯文閣待制知建寧府度宗崩陳
宜中入相以權兵部尚書召斯得痛國事之阽危疏言
誅姦臣以謝天下開言路以回天心聚人才以濟國事
旌節義以厲懦夫竭財力以收散亡忠憤激烈指陳當
時之事無所遺擢翰林學士知制誥兼侍讀進端明殿
學士簽書樞密院事兼參知政事同提舉編修敕令及
經武要畧大元兵下饒州江萬里赴水死事聞贈太傅
斯得言贈恤之典所當度越故常以風厲天下遂加贈
太師又言賞通判池州趙卯發死節太薄乃加贈待制
[409-15b]
臺諫徐直方等四人論似道誤國之罪乞安置嶺表簿
録其家丞相留夢炎庇護似道止令散官居住且謂簿
錄擾及無辜斯得謂散官則安置追降官分司則居住
祖宗制也夢炎語塞夢炎乘間直罷去平章事王爚監
察御史俞浙併罷斯得於是宋亡矣所著有詩膚說儀
禮合抄增損刋正杜佑通典徽宗長編孝宗繫年要録
恥堂文集行世
[409-16a]
張忠恕字行父右僕射浚之孫以祖任監樓店務入府
幕時韓侂胄權勢熏灼嘗奪民間已許嫁女夫家以告
忠恕白尹歸其父母尹不能難再調廣西轉運司主管
文字改通判沅州主管京湖宣撫司機宜文字知澧州
開禧末入為籍田令屬太廟鴟吻為雷雨壊神主遷御
忠恕因輪對請廣言路通下情寧宗嘉納嘉定五年遷
軍器丞進太府丞出知湖州遷司農丞知寧國府夏旱
請于朝得賜僧牒五十米十萬七千餘石常平使者欲
均齊而勿勸糶忠恕慮後無以濟遂核户口計歲月嚴
[409-16b]
戒諸邑諭大家發蓋藏       所見寢異
以言去主管冲佑觀起知鄂州改湖北轉運判官兼知
鄂州召為屯田郎官丁内艱免䘮入為户部郎官入對
極言邉事其慮至逺理宗即位忠恕移書史彌逺請取
法孝宗行三年䘮且曰孝宗始自踐祚服勤子職凡二
十有七年今上自外邸入繼大統未嘗躬一日定省之
勞欲報之徳視孝宗宜有加既而宰輔率百僚請太母
[409-17a]
同聴政忠恕復貽書史彌逺謂英宗以疾仁哲以幼母
后垂簾有不容己惟欽聖出於勉彊務從抑損今吾君
長矣若姑援以請此亦中策爾詔羣臣集議廟制忠恕
謂九廟非古若升先帝則十世之廟昉于今日於禮無
稽寳慶初詔求直言忠恕上封事陳八事一曰天人之
應捷於影響自冬徂春雷雪非時西霅東淮狂悖洊興
客星為妖太白見晝正統所係不宜諉之分野二曰人
道莫先乎孝送死尤為大事孝宗朝衣朝冠皆以大布
迨寧考以適孫承重光宗雖有疾未嘗不服䘮宫中也
[409-17b]
洎光宗上賓權燄方張莫有言者去秋禮寺受成胥吏
未嘗以義折衷慶元間再期而祥百僚始純服吉今若
甫經練祭雖朝臣一帯之微不復有凶吉之别則是三
年之䘮降而為期害理滋甚况人主執䘮於内而羣工
之服無異常日是有父子而無君臣也三曰太母方郤
垂簾之請而慶夀前期陛下吉服稱觴播為詩什此世
俗之見非所以表儀於天下也四曰陛下斬然在疚大
[409-18a]
昏之期固未暇問然非豫講夙定恐俚說乘間而入臣
所望於今日者亦曰嚴取舍而正法度廣詢謀而協公
議爾五曰陛下於濟王之恩自謂彌縫曲盡矣然不留
京師徙之外郡不擇牧守混之民居一夫奮呼闔城風
靡尋雖弭患莫副初心謂當此時亟下哀詔痛自引咎
優崇恤典選立嗣子則陛下所以身處者庶幾無憾而
造訛騰謗者靡所致力自始至今率誤於含糊而猶不
此之思臣所不解也六曰近幸憸佞之徒凡直言正論
率指為好名歸過夫好名歸過其自為者非也若首萌
[409-18b]
逆億厭惡之心則自今言者望風見疑此危國之鴆毒
七曰當今名流雖已褒顯而捜羅未廣遺才尚多經明
行修如柴中行陳孔碩楊簡識髙氣直如陳宓徐僑傅
伯放僉論所推史筆如李心傳何惜一官不俾與聞况
邇來取人以名節為矯激以忠讜為迂疏以介潔為不
通以寛厚為無用以趣辦為彊敏以拱黙為靖共以迎
合為適時以操切為任事是以正士不遇小人見親八
[409-19a]
曰士習日異民生益艱第宅之麗聲伎之美服用之侈
餽遺之珎向來宗戚閹官猶或間見今縉紳士大夫殆
過之公家之財視為己物薦舉獄訟軍伎吏役僧道富
民凡可以得賄者無不為也至其避譏媒進往往分獻
厥餘欲基本之不揺殆却行而求前也疏入朝紳傳誦
始魏了翁嘗勉忠恕以植立名節無隤家聲及是歎曰
忠獻有後矣真徳秀聞之更納交焉忠恕又因輪對引
以伯父栻告孝宗之語曰當求曉事之臣不求辦事之
臣欲求仗節死義之臣必求犯顔敢諫之臣語益剴切
[409-19b]
忠恕自知不為時所容力請外補遂以直祕閣知贑州
抵郡才兩月言者指為朋比落職降兩官罷紹定三年
復元官進秩一等提舉冲佑觀卒遷一官致仕魏了翁
嘗許忠恕拳拳體國似浚撥繁剸劇似其父杓斂華就
實則有志義理之學嘗有聞乎栻之教矣
唐璘字伯玉古田人遊太學嘉定十年舉進士時臺臣
李安行奏次對官不許論邉事璘對策極詆之曰吾始
[409-20a]
進可壊於天子之庭乎調吳縣尉有殺人于貨挾其舟
亡者有司求賊急屠者自告吾兒實殺之兒亦自誣伏
璘問舟安在錢何用其辭差為緩之果得賊太湖與舟
俱至舉縣感服縣有勢家治圃將鑿渠通舟謬言古有
渠常平使者主之璘視乾道故籍則誠民田也力爭迕
使者意移監縣稅璘遂以直聞調瑞州學教授用白鹿
洞教法崇禮讓後文藝士翕然知嚮監行在榷貨務門
辟淮東運司催轄綱運官屬出師楚州盡瘁焉捷聞以
金人據淮隂欲乘勢取之璘言捷奏多誇詎得信乎須
[409-20b]
聚兵二十萬日費米斛餘五千緡錢餘二萬調夫幾萬
人僅能使賊全師北去今出没漣海謀結北邉政欲迭
出撓我憂方大爾淮隂堅壘與楚城等濠之廣又過之
我士疲丁困可一抜得乎恢復美名也而賈實禍僕竊
危之不聴制司恥楚城之捷自趙范與葵出議贖淮隂
二城為功洎聞金變即轉攻之我師死傷者六萬璘在
兵間憤之著讜論直書其事上之知晉陵縣隣州田訟
[409-21a]
至有泣愬諸使願送晉陵可否者制置使陳韡留守建
康辟為通判舉府事以聴監六部門擢監察御史臺吏
且至璘皇駭趨避不敢詣闕母曰人言此官好汝何得
憂乎璘曰此官須為朝廷爭是非一咈上意或迕權貴
恐重為大人累何得不憂母曰而第盡言吾有而兄在
勿憂璘拜謝入就職故事御史惟常服拜下有論奏繳
進至是獨召對緝熙殿令服窄衫面讀首疏奏天變而
至於怒民怨而幾於離海宇將傾天下有不可勝諱之
慮陛下謂此何時縱欲累徳文過飾非疏逺正人狎暱
[409-21b]
戚宦濁亂朝政自取覆亡宰相用時文之才為經世之
具不顧民命輕挑兵端不度事宜頓空國帑委政厥子
内交商人賄塗大開小雅盡廢瑣瑣婣婭敢預邪謀視
國事如俳優以神器為奇貨都人側目朝士痛心盍正
無將之誅以著不忠之戒崔與之操行類楊綰雖修途
莫景力不逮心而命下之日聞者興起喬行簡頗識大
體朝望稍孚而除授偏私事多遺忘宜擇家相贊宗子
[409-22a]
輔民物以慰父母之望毋使天變寖極人心愈離也上
為改容又請號召土豪經理荆襄亟擇帥臣安集淮西
帝嘉納至問邉事甚悉璘感激知遇自是彈擊無所避
再疏鄭清之妄庸誤國乞褫職罷祠其子士昌招權納
賄拔庸將為統帥起贓吏為守臣乞削籍廢棄鄭性之
懦而多私黨庇姦庸臣受其改官舉狀嘗蒙薦之陛下
國事至此不敢顧私李鳴復甘心謟鄭損得薦入朝適
清之議張天綱之獄迎合從輕遂擢臺端㑹趙桄夫遣
史寅午囑清之父子鳴復又結寅午得登政府會杜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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亦論鳴復不行而範去璘遂力匄外疏七上授廣西運
判改知嘉興府尋改江東運判時邉事急置四察訪使
就詔璘分建康太平池州江西璘揭榜馬前咨所部以
利害又戒土豪團結漁業水手茶鹽舟夫蘆丁悉備燎
舟之具人人思奮即選將總二州兵舟以耀敵檄當塗
宿設戰具防采石撥和糴續生券且奏損總領所錢二
十萬緡助江防軍聲大振尋升直華文閣知廣州廣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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經畧安撫使梅州寇作璘示以威信寇尋息江淮旱議
下廣右和糴璘言公家赤立糴本無所辦終恐日取於
民非臣不敢撥本召釁重朝廷多事之憂明年上章乞
致仕帝思見之亟命入奏擢太常少卿尋丁内艱璘居
䘮哀毁不食久之疾革卒璘立臺僅百日世謂再見唐
介至切劘上躬盡言無隠帝益嚴憚之居官大節則母
教之助為多
論曰觀髙定子在西陲政業著聞矣斯得屢起而屢仆
於權臣之手及其再起宋事已非張忠恕論濟邸事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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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祖風焉唐璘者亦可謂古之遺直
 宋史卷四百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