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R2a0032 宋史-元-托克托 (master)


[295-1a]
欽定四庫全書
 宋史巻二百九十五
元中書右丞相總裁托克托等修


 列傳第五十四


尹洙  孫甫  謝絳子景溫



葉清臣 楊察


尹洙字師魯河南人少與兄源俱以儒學知名舉進士
調正平縣主簿歴河南府戸曹參軍安國軍節度推官
知光澤縣舉書判㧞萃改山南東道節度掌書記知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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陽縣有能名用大臣薦召試爲館閣校勘遷大子中允
㑹范仲淹貶勑牓朝堂戒百官為朋黨洙上奏曰仲淹
忠亮有素臣與之義兼師友則是仲淹之黨也今仲淹
以朋黨被罪臣不可苟免宰相怒落校勘復為掌書記
監唐州酒税西北久安洙作叙燕息戍二篇以為武備
不可弛叙燕曰戰國世燕最弱二漢叛臣持燕挾虜蔑
能自固以公孫伯珪之强卒制於袁氏獨慕容乘石虎
[295-2a]
亂乃并趙雖勝敗異術大槩論其强弱燕不能加趙趙
魏一則燕固不敵唐三盗連衡百餘年虜未甞越燕侵
趙魏是燕獨能支虜也自燕入於契丹勢日熾大顯德
世雖復三關尚未盡燕南地國初始與并合勢益張然
止命偏師備禦王師伐蜀伐吳㤗然不以兩河為顧是
趙魏足以制之明矣并宼既平悉天下鋭專力契丹不
能攘尺寸地頃甞以百萬衆駐趙魏訖敵退莫敢抗世
多咎其不戰然我衆負城有内顧心戰不必勝不勝則
事亟矣故不戰未嘗咎也原其弊在兵不分設兵為三
[295-2b]
壁于爭地掎角以疑其勢設覆以待其進邊壘素固驅
民以守之俾其兵頓堅城之下乘間夾擊無不勝矣蓋
兵不分有六弊使敵蓄勇以待戰無他枝梧一也我衆
則士怠二也前世善將兵者必問㡬何今以中才盡主
之二也大衆儻北彼遂長驅無復顧忌四也重兵一屬
根本虚弱纎人易以干説五也雖委大柄不無疑貳復
命貴臣監督進退皆由中御失於應變六也兵分則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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易其弊是有六利也勝敗兵家常勢悉内以擊外失則
舉所有以棄之符堅淝水哥舒翰潼關是也是則制敵
在謀不在衆以趙魏燕南益以山西民足以守兵足以
戰分而帥之將得專制就使偏師挫衂他衆尚奮詎能
繫國安危哉故師覆于外而本根不揺者善敗也昔者
六國各有地千里師敗於秦散而復振㡬百戰猶未及
其都守國之固也陳勝項梁舉關東之衆朝敗而夕滅
新造之勢也以天下之廣謀其國不若十里之固而襲
新造之勢徼幸於一戰庸非惑哉兵既久弭士大夫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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習謂百世不復用非甚妄者不談然兵果廢則巳儻後
世復用之鑒此少以悟世主故迹其勝敗云息戍曰國
家割棄朔方西師不出三十年而亭徼千里環重兵以
戍之雖種落屢擾即時輯定然屯戍之費亦已甚矣西
戎為宼逺自周世西漢先零東漢燒當晉氐羗唐秃髮
歴朝侵軼為國劇患興師定律皆有成功而勞弊中國
東漢尤甚費用常以億計孝安世羗叛十四年用二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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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十億永和未復經七年用八十餘億及段紀明用裁
五十四億而剪滅殆盡今西北涇原邠寧秦鳯鄜延四
帥戍卒十餘萬一卒歳給無慮二萬騎卒與冗卒較其
中者總廪給之數恩賞不在焉以十萬較之歳用二十
億自靈武罷兵計費六百餘億方前世數倍矣平世屯
戍且猶若是後雖有他警不可一日輟去是十萬衆有
増而無損期也國家厚利募人入粟傾四方之貨然無
水漕之運所輓致亦不過被邊數郡爾歳不常登廪有
常給頃年亦嘗稍匱矣儻其乘我薦饑我必濟師饋饟
[295-4b]
當出於關中則未戰而西埀已困可不慮哉按唐府兵
上府千二百人中府千人下府八百人為今之計莫若
籍丁民為兵擬唐置府頗損其數乂今邊鄙雖有鄉兵
之制然止極塞數郡民籍寡少不足備敵料京兆西北
數郡上戸可十餘萬中家半之當得兵六七萬質其賦
無他易賦以帛名者不易以五榖畜馬者又蠲其雜徭
民幸於庇宗樂然隷籍農隙講事登材武者為什長隊
[295-5a]
正盛秋旬閲當若宼至以關内河東勁兵傳之盡罷京
師禁旅愼簡守師分其統專其任分統則兵不重專任
則將益勵堅其守衛習其形勢積粟多教士鋭使虜衆
無隙可窺不戰而懾兵志所謂無恃其不来恃吾有以
待之其廟勝之策乎又為迷亨審斷原刑敦學矯察考
績廣課凡雜議共九篇上之趙元昊反大將葛懷敏辟
為經畧判官洙雖用懷敏辟尤為韓琦所深知頃之劉
平石元孫戰敗朝廷以夏竦為經畧安撫使范仲淹韓
琦副之復以洙為判官洙數上疏論兵請便殿召對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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府大臣議邊事及講求開寳以前用兵故實特出睿斷
以重邊計又講減併柵壘召募土兵省騎軍増歩卒又
上鬻爵令時詔問攻守之計竦具二策令琦與洙詣闕
奏之帝取攻策以洙為集賢校理洙遂趨延州謀出兵
而仲淹持不可還至慶州㑹任福敗于好水川因發慶
州部將劉政鋭卒數千趨鎮戎軍赴救未至賊引去夏
竦奏洙擅發兵降通判濠州當時言者謂福之敗由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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軍耿傳督戰太急後得傳書乃戒福使持重毋輕進洙
以傳文吏無軍責而死乎行陣又為時所誣遂作憫忠
辨誣二篇未幾韓琦知秦州辟洙通判州事加直集賢
院上奏曰漢文帝盛德之主賈誼論當時事勢猶云可
為慟哭孝武帝外制四夷以彊主威徐樂嚴安尚以陳
勝亡秦六卿簒晉為戒二帝不以危亂滅亾為諱故子
孫保有天下者十餘世秦二世時關東盗起或以反者
聞二世怒下吏或曰逐捕今盡不足憂乃悦隋煬帝時
四方兵起左右近臣皆隐賊數不以實聞或言賊多者
[295-6b]
輙被詰二帝以危亂滅亡為諱故秦隋宗社數年為邱
墟陛下視今日天下之治孰與漢文威制四夷孰與漢
武國家基本仁徳陛下慈孝愛民誠萬萬於秦隋矣至
於西有不臣之虜北有彊大之鄰非特閭巷盗賊之勢
也自西夏叛命四年並塞苦數擾内地疲遠輸兵久于
外而休息無期卒有乘弊而起兵法所謂雖有智者不
能善其後當此之時陛下宜夙夜憂懼所以慮事變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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塞禍源也陛下延訪邊事容納直言前世人主勤勞寛
大未有能遠祸者然未聞以宗廟為憂危亡為懼此賤
臣所以感憤於邑而不巳也何者今命令數更恩寵過
濫賜與不節此三者戒之慎之在陛下所行爾非有難
動之勢也而因循不革弊壊日甚臣謂陛下不以宗廟
為憂危亡為懼者以此夫命令者人主所以取信於下
也異時民間朝廷降一命令皆竦視之今則不然相與
竊語以為不久當更既而信然此命令日輕於下也命
令輕則朝廷不尊矣又聞羣臣有獻忠謀者陛下始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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聼之後復一人沮之則意移矣忠言者以信之不能終
頗自詘其謀以為無益此命令數更之弊也夫爵賞陛
下所持之柄也近時外戚内臣以及士人或因縁以求
恩澤從中而下謂之内降臣聞唐氏政衰或母后專制
或妃主擅朝樹恩私黨名為斜封今陛下威柄自出外
戚内臣賢而才者當與大臣公議而進之何必襲斜封
之弊哉且使大臣從之則壊陛下綱紀不從則沮陛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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徳音壊綱紀忠臣所不忍為沮徳音則威柄輕於上且
盡公不阿朝廷所以責大臣今乃自以私昵撓之而欲
責大臣之不私難矣此恩寵過濫之弊也夫賜予者國
家所以勸功也比年以来嬪御及伶官太醫之屬賜予
過厚民間傳言内帑金帛皆祖宗累朝積聚陛下用之
不甚愛惜今之所存無幾疎遠之人誠不能知内府豐
匱之數但見取於民者日煩即知畜於公帑者不厚臣
亦知國家自西方宿兵用度寖廣帑藏之積未必悉為
賜予所費然下民不可家至而戸曉獨見陛下行事感
[295-8b]
動爾徃歳聞邊將王珪以力戰賜金則無不悦服或見
優人所得過厚則徃徃憤嘆人情不可不察此賜予不
節之弊也臣所論三事皆人人所共知近臣從諛而不
言以至今日方今非獨四夷之為患朝政日弊而陛下
不寤人心日危而陛下不知故臣願先正於内以正於
外然後忠謀漸進綱紀漸舉國用漸足士心漸奮邊境
之患庶乎息矣惟深察秦隋惡聞忠言所以亡遠法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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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不諱危亂所以存日親盛徳與民更始則天下幸甚
仁宗嘉納之改太常丞知涇州以右司諫知渭州兼領
涇原路經畧公事㑹鄭戩為陜西四路都總管遣劉滬
董士亷城水洛以通秦渭援兵洙以為前此屡困于賊
者正由城砦多而兵勢分也今又益城不可奏罷之時
戩巳觧四路而奏滬等督役如故洙不平遣人再召滬
不至命張忠徃代之又不受於是諭狄青械滬士亷下
吏戩論奏不巳卒徙洙慶州而城水洛又徙晉州遷起
居舍人直龍圗閣知潞州㑹士亷詣闕上書訟洙詔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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御史劉湜就鞫不得他罪而洙以部將孫用由軍校補
邊自京師貸息錢到官亡以償洙惜其才可用恐以犯
法罷去甞假公使錢為償之又以為嘗自貸坐貶崇信
軍節度副使天下莫不以為湜文致之也徙監均州酒
税感疾沿牒至南陽訪醫卒年四十七嘉祐中宰相韓
琦為洙言乃追復故官及官其子構洙内剛外和博學
有識度尤深於春秋自唐末歴五代文格卑弱至宋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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柳開始為古文洙與穆修復振起之其為文簡而有法
有集二十七卷自元昊不庭洙未嘗不在兵間故於西
事尤練習其為兵制之説述戰守勝敗盡當時利害又
欲訓土兵代戍卒以减邊費為禦戎長久之策皆未及
施為而元昊臣洙亦去而得罪矣
孫甫字之翰許州陽翟人少好學日誦數千言慕孫何
為古文章初舉進士得同學究出身為蔡州汝陽縣主
簿再舉進士及第為華州推官轉運使李紘薦其材遷
大理寺丞知絳州翼城縣杜衍辟為永興司録凡吏職
[295-10b]
纎末皆倚辦甫甫曰待我以此可以去矣衍聞之不復
以小事屬甫衍與讌語甫必引經以對言天下賢俊歴
評其才性所長衍曰吾辟屬官得益友諸生亦多從甫
學問徙知永昌縣監益州交子務再遷太常博士蜀用
鐡錢民苦轉貿重故設法書紙代錢以便市易轉運使
以為造交子多犯法欲廢不用甫曰交子可以意造錢
亦可以私鑄私鑄有犯錢可廢乎但嚴治之不當以小
[295-11a]
仁廢大利後卒不能廢衍為樞密副使薦于朝授秘閣
校理是歳詔三舘臣僚言事甫進十二事按祖宗故實
校當世之治有所不逮者論述以為諷諫名三聖政範
改右正言時河北降赤雪河東地震五六年不止甫推
洪範五行傳及前代變驗上疏曰赤雪者赤眚也人君
舒緩之應舒緩則政事弛賞罰差百官廢職所以召亂
也晉太康中河隂降赤雪時武帝怠於政事荒宴後宫
每見臣下多道常事不及經國逺圗故招赤眚之怪終
致晉亂地震者隂之盛也隂之象臣也後宫也四夷也
[295-11b]
三者不可過盛過盛則隂為變而動矣忻州趙分地震
六年每震則有聲如雷前代地震未有如此之乆者惟
唐髙宗本封于晉及即位晉州經歳地震宰相張行成
言恐女謁用事大臣隂謀宜制於未萌其後武昭儀專
恣幾移唐祚天地災變固不虚應陛下救紓緩之失莫
若自主威福時出英斷以懾姦邪以肅天下救隂盛之
變莫若外謹戎備内制後宫謹戎備則切責大臣使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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預圗兵防熟計成敗制後宫則凢掖庭非典掌御幸者
盡出之且裁節其恩使無過分此應天之實也時契丹
西夏稍强後宫張修媛寵幸大臣專政甫以此諫焉又
言修媛寵恣市恩禍漸巳萌夫后者正嫡也其餘皆婢
妾爾貴賤有等用物不宜過僭自古寵女色初不制而
後不能制者其禍不可悔帝曰用物在有司朕恨不知
爾甫曰世謂諫臣耳目官所以逹不知也若所謂前世
女禍者載在書史陛下可自知也夏國乞盟甫上一利
四害曰宿兵以來國用空耗今若與之約和則邊兵可
[295-12b]
減科歛可省其為利一也始契丹聲言嘗遣使諭西人
使臣中國今和議既成必恃其功去歳有割地之請朝
廷已増歳賂若更有求將安拒之其為害一也自承平
四十年武事不飭及邊鄙有警而用不習之將不練之
兵故久無成功然比來邊臣中材謀勇健者往徃復出
方在講訓不懈以張中國之威一旦因議和弛備復如
曩日緩急必不可用其為害二也自元昊拒命終不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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深入關中者以唃厮囉等族不附慮為後患也今中國
與之和獲歳遺之厚彼必專力以制二蕃强大之勢自
兹為始其為害三也且朝廷恃久安之勢法令紀綱弛
而不葺及西戎累敗王師始議更張以救前弊今見戎
人請和茍貪無事他時之患不可救矣其為害四也凢
利害之機願陛下熟圗之又言張子奭使夏州回元昊
復稱臣然乞歳賣青鹽十萬石兼欲就京師互市諸物
仍求增歳給之數臣以謂西鹽數萬石其直不下錢十
餘萬緍况朝廷已許歳賜二十五萬若又許其賣鹽則
[295-13b]
與遺契丹物數相當使契丹聞之則貪得之心生矣况
自徳明之時累乞放行青鹽先帝以其亂法不聼及請
之不已追徳明弟入質而許之是則以彼難從之事杜
其意也蓋鹽中國之大利又西戎之鹽味勝觧池所出
而出産無窮既開其禁則流于民間無以隄防矣兼聞
張子奭言元昊自拒命以來收結人心鈔掠所得旋給
其衆兵力雖勝用度隨窘當此之時尤宜以計困之安
[295-14a]
得汲汲與和曲狥其請乎時陜西經畧招討副使韓琦
判官尹洙還朝甫建議請詔琦等條四路將官能否為
上中下三等黜其最下者保州兵變前有告者大臣不
時發之甫因言樞密副使當得罪使乃杜衍也邊將劉
滬城水洛于渭州總管尹洙以滬違節度将斬之大臣
稍主洙議甫以謂水洛通秦渭於國家為利滬不可罪
由是罷洙而釋滬衍屢薦甫洙與甫素善者而甫不少
假借其鯁亮不私如此甫嘗言參知政事陳執中不學
亡術不可用帝難之由是求補外不許其後奏丁度因
[295-14b]
對求進用帝曰度未嘗請也度乞與甫辯且指甫為宰
相杜衍門人乃以右司諌出知鄧州徙安州歴江東兩
浙轉運使范仲淹知杭州多以便宜從事甫曰范公大
臣也吾屈於此則不得伸於彼矣一切繩之以法然退
未嘗不稱其賢再遷尚書兵部員外郎改直史館知陜
州徙晉州為江東轉運使三司度支副使遷刑部郎中
天章閣待制河北都轉運使留為侍讀卒特贈右諫議
[295-15a]
大夫甫性勁果善持論有文集七巻著唐史記七十五
巻每言唐君臣行事以推見當時治亂若身履其間而
聼者曉然如目見之時人言終日讀史不如一日聼孫
論也唐史藏祕閣
謝絳字希深其先陽夏人祖懿文為杭州鹽官縣令葬
富陽遂為富陽人父濤以文行稱進士起家為梓州榷
鹽院判官李順反成都攻䧟州縣濤嘗畫守禦之計賊
平以功遷觀察推官權知華陽縣亂亡之後田廬荒廢
詔有能占田而倍入租者與之於是腴田悉為豪右所
[295-15b]
占流民至無所歸濤收詔書悉以田還主改秘書省著
作佐郎知興國軍還以治行召對長春殿命試學士院
㑹契丹入宼真宗議親征時曹濮多盗而契丹聲言趨
齊鄆以濤知曹州屬縣賦税多輸睢陽助兵食是歳霖
潦百姓苦於轉送濤悉留不遣奏曰江淮漕運日過睢
陽可取以餉軍願留曹賦繇廣濟河以饋京師轉運使
論以為不可詔從濤奏嘗使蜀還舉所部官三十餘人
[295-16a]
宰相疑以為多濤曰有罪願連坐之奉使舉官連坐自
濤始久之用馮拯薦復召試以尚書兵部員外郎直史
館遂兼侍御史知雜事真宗山陵靈駕所經道路有司
請悉壊城門廬舍以過車輿象物濤言先帝車駕封祀
儀物大備猶不聞有所毁撤且遺詔從儉薄今有司治
明器侈大以勞州縣非先帝意願下少府裁損之進直
昭文館累官至太子賔客絳以父任試祕書省校書郎
舉進士甲科授太常寺奉禮郎知汝隂縣善議論喜談
時事嘗論四民失業累數千言天禧中上疏謂宋當以
[295-16b]
土徳王天下時大理寺丞董行父請用天為統以金為
徳詔兩制議皆言用土徳則當越唐上承於隋用金徳
則當越五代紹唐而太祖實受終周室豈可弗遵傳斷
之序絳行父議皆黜不用楊億薦絳文章召試擢祕閣
校理同判太常禮院丁母憂服除仁宗即位遷太常博
士用鄭氏經唐故事議宣祖非受命祖不冝配享感生
帝請以真宗配之翰林學士承旨李維以為不可尋出
[295-17a]
通判常州天聖中天下水旱蝗起河决滑州絳上疏曰
去年京師大水敗民廬舍河渠暴溢㡬冐城郭今年苦
旱百姓疫死田榖焦稿秋成絶望此皆大異也按洪範
京房易傳皆以為簡祭祀逆天時則水不順下政令逆
時水失其性則壊國邑傷稼穡顓事者知誅罰絶理則
大水殺人欲徳不用兹謂張厥災荒上下皆蔽兹謂隔
其咎旱天道指類示戒大要如此陛下夙夜勤苦思有
以上塞時變固宜策告殃咎變更理化下罪已之詔修
順時之令宣羣言以導壅斥近倖以損隂而聖心優柔
[295-17b]
重在改作號令所發未聞有以當天心者夫風雨寒暑
之於天時為大信也信不及於物澤不究於下則水旱
為沴近日制命有信宿輙改適行遽止而欲風雨以信
其可得乎天下之廣萬機之衆不出房闥豈能盡知而
在廷之臣未聞被數刻之召吐片言之善朝夕左右非
恩澤即佞倖上下皆蔽其應不虚昔兩漢日食地震水
旱之變則策免三公以示戒懼陛下進用丞弼極一時
[295-18a]
之選而政道未茂天時未順豈大臣輔佐不明邪陛下
信任不篤邪必若使之宜推心責成以極其效謂之不
然則更選賢者比来奸邪者易進守道者數窮政出多
門俗喜由徑聖心固欲盡得天下之賢能分職受業而
宰相方考賢進吏無敢建白欲徳不用之應又可驗矣
今陽驕莫觧蟲孽漸熾河水妄行循故道之迹行尋常
之政臣恐不足回靈意塞至戒古者榖不登則虧膳災
屢至則降服凶年不塗塈願下詔引咎損大官之膳避
路寢之朝許士大夫斥諱上聞譏切時病罷不急之役
[295-18b]
省無名之歛勿崇私恩更進直道宣徳流化以休息天
下至誠動乎上大惠浹于下豈有時澤之艱哉仁宗嘉
納之㑹修國史以絳為編修官史成遷祠部員外郎直
集賢院時濤官兩京且老矣因請便養通判河南府又
論唐室麗正史官之局並在大明華清宫内太宗皇帝
肇修三館更立秘閣于昇龍門左親為飛白書額作贊
刻石閣下景徳中國書寖廣真宗皇帝益以内帑四庫
[295-19a]
二聖數嘗臨幸親加勞問逓宿廣内者有不待之召人
人力道術究藝文知天子尊禮甚勤而名臣髙位繇此
其選也徃者遭遘延燔未遑中茸或引兩省故事别建
外館直舍卑喧民櫩叢接太官衛尉供儗滋削虧體傷
風莫兹為甚陛下未嘗迂翠華降玉趾寥寥冊府不聞
輿馬之音曠有日矣議者以謂慕道不篤於古待士少
損於前士無延訪之勤而因循相尚不自激策文雅漸
弊竊為聖朝惜之願闢内館以恢景徳之制詔可絳雖
在外猶數論事奏言近歳不逞之徒託言數術以先生
[295-19b]
處士自名秃巾短褐内結權倖外走州邑甚者矯誣詔
書傲忽官吏請嚴禁止嘗以墨敇賜封號者追還之還
權開封府判官言蝗亘田野坌入郛郭跳擲官寺井偃
皆滿魯三書螟榖梁以為哀公用田賦虐取於民朝廷
歛弛之法近於亷平以臣愚所聞似吏不甚稱而召其
變凢今典城牧民有顓方面之勢才者掠功取名以嚴
急為術或辯偽無實數䝉奨録愚者期㑹簿書畏首與
[295-20a]
尾二者政殊而同歸於弊夫為國在養民養民在擇吏
吏循則民安氣和而災息願先取大州邑數十百詔公
卿以下舉任州守者使得自辟屬縣令長務求術畧不
限資考然後寛以約束許便宜從事朞年條上理狀或
徙或留必有功化風迹異乎有司以資而任之者焉漢
時詔問京房災異可息之術房對以考功課吏臣願陛
下博訪理官除煩苛之命申敇計臣損聚歛之役勿起
大獄勿用躁人務静安守淵黙傳曰大祲之禮百官備
而不制言省事也如此而沴氣不弭嘉休不至是靈意
[295-20b]
讕而聖言罔惑歟㑹郭皇后廢絳引詩白華陳申后
褒姒事以諷辭甚切至徙三司度支判官再遷兵部員
外郎上言邇來用物滋侈賜予過制禁中湏索去年計
為緍錢四十五萬自今春至四月已及二十餘萬比詔
裁節費用而有司移文但求咸平景徳簿書簿書不存
則無所措置臣以謂不若推近及遠逓考歳用而裁節
之不必咸平景徳為準也初詔罷織密花透背禁人服
[295-21a]
用且云自掖庭始既而内人賜衣復取於有司又後苑
作製玳瑁器索龜筒於市龜筒禁物也民間不得有而
索不巳絳皆論罷之又言號令數變則虧國體利害偏
聼則惑聰明請者務欲各行而守者患於不一請罷内
降凢詔令皆由中書樞密然後施行因進聖治箴五篇
以父憂去服除擢知制誥判吏部流内銓太常禮院吏
部擬官舊視職田有無不問多寡以是不均絳為覈其
實以多寡為差其有名而無實者皆不用人以為便初
改判禮院為知禮儀事自絳建請使契丹還請知鄧州
[295-21b]
距州百二十里有羙陽堰引湍水溉公田水來遠而少
利不及民濵堰築新土為防俗謂之墩者大小又十數
歳數壊輙調民增築奸人蓄薪茭以時其急徃往盗決
堰故百姓苦之絳按召信臣六門堰故迹距城三里壅
水注鉗廬陂漑田至三萬頃請復修之可罷州人歳沒
以水與民未就而卒年四十六絳以文學知名一時為
人修潔醞藉所至大興學舍嘗請諸郡立學在河南修
[295-22a]
國子學敎諸生自遠而至者數百人好施宗族喜賔客
以故卒之日家無餘貲有文集五十巻子景初景溫景
平景回景平好學著詩書傳説數十篇終秘書丞景回
早卒
景溫字師直中進士第通判汝莫二州江東轉運判官
興宣城百丈圩議者以為罪降通判知漣水軍神宗初
知諫院邵亢直其前事徙真州提㸃江西刑獄歴京西
淮南轉運使景溫平生未嘗仕中朝王安石與之善又
景溫妹嫁其弟安禮乃驟擢為侍御史知雜事安石方
[295-22b]
惡蘇軾景溫刻軾向丁憂歸蜀乘舟商販朝廷下六路
捕逮篙工水師窮其事訖無一實蘇頌等論李定不持
母服景溫察安石指為辨於前已而事下臺景溫難違
衆議始云定當進服又言薛向不當得侍從王韶邊奏
誣罔寝失安石意然猶以嘗助已但改直史館兼侍讀
不敢拜出知鄧州踰年進陜西都轉運使以不奉司農
約束改知鄧襄澶三州加直龍圖閣判將作監轉右諫
[295-23a]
議大夫知潭州章惇開五溪景溫恊力招築論功進官
召拜禮部侍郎復出知洪州應天府瀛州元祐初進寳
文閣直學士知開封府未滿歳御史中丞劉摯言其非
撥煩吏右司諫王覿言瀛州妖婦李自稱事九仙聖母
能與人通語言談禍福景温在郡為所惑禮餉甚厚遣
十兵挈之入京數遣子慥至其處補李壻為小史使出
入官府崇大聲勢至縱嬖妾之弟醉毆市人為政若此
尚何惜而不加譴於是罷知蔡州三年初置權六曹尚
書以為刑部劉安世復論之改知鄆州再歴永興軍時
[295-23b]
章惇為相景溫言元祐大臣改先帝之政并西夏人偃
蹇終未順命宜罷分畫以馬跡所至為境惇用其説徙
知河陽卒年七十七
葉清臣字道卿蘇州長洲人父參終光禄卿清臣幼敏
異好學善屬文天聖二年舉進士知舉劉均竒所對策
擢第二宋進士以策擢髙第自清臣始授太常寺奉禮
郎簽書蘇州觀察判官事還為光禄寺丞集賢校理通
[295-24a]
判太平州知秀州入判三司戸部勾院改鹽鐡判官上
言九事請遣使循行天下知民疾苦察吏能否興太學
選置博士許公卿大臣子弟補學生重縣令諸科舉人
取名大義責以策問省流外官無得入仕聼武臣終三
年之喪罷度僧廢讀經一業訓兵練將慎出令簡條約
詞多不載出知宣州累遷太常丞同修起居注判三司
鹽鐡勾院進直史館是冬京師地震上疏曰天以陽動
君之道也地以隂静臣之道也天動地静主尊臣卑易
此則亂地為之震乃十二月二日丙夜京師地震移刻
[295-24b]
而止定襄同日震至五日不止壊廬寺殺人畜凢十之
六大河之東彌千五百里而及都下誠大異也屬者熒
惑犯南斗治歴者相顧而駭陛下憂勤庶政方夏㤗寧
而一歳之中災變仍見必有下失民望上戾天意者故
垂戒以啓廸清衷而陛下㤗然不以為異徒使内侍走
四方治佛事修道科非所謂消復之實也頃范仲淹余
靖以言事被黜天下之人齰舌不敢議朝政者行将二
[295-25a]
年願陛下深自咎責許延忠直敢言之士庶幾明威降
鑒而善應來集也書奏數日仲淹等皆得近徙㑹詔求
直言清臣復上疏言大臣專政仁宗嘉納之清臣請外
為兩浙轉運副使並太湖有民田豪右據上游水不得
泄而民不敢訴嘗建請疏盤龍匯滬瀆港入于海民賴
其利以右正言知制誥知審官院判國子監時陜西用
兵上言當今將不素蓄兵不素練財無久積小有邊警
外無驍將内無重兵舉西北二垂觀之若濩落大瓠外
示雄壯其中空洞了無一物脱不幸戎馬猖突腹内諸
[295-25b]
城非可以計術守也自元昊僭竊因循至于延州之宼
中間一歳矣而屯戍無術資糧不充窮年畜兵了不足
用連監牧馬未幾已虚使蚩蚩之甿無所倚而安者此
臣所以孜孜憂大瓠之穿也今羌戎稍却變詐亡窮豈
宜乘即時之小安忘前日之大辱又將泰然自處則後
日視今猶今之視前也元昊圍延州既觧去鈐鎋内侍
盧守懃與通判計用章更訟于朝時内侍用事者多為
[295-26a]
守懃游説朝廷議薄守懃罪而流用章嶺南清臣上疏
曰臣聞衆議延州之圍盧守懃首對范雍號泣謀遣李
康伯見元昊為偷生之計計用章以為事急不若退保
鄜州李康伯遂有死難不可出城見賊之語自元昊退
守懃懼金明之失二將之沒朝廷歸罪邊將又思倉卒
之言一旦為人所發則禍在不測遂反覆前議移過於
人先為奏陳冀望取信正如黄徳和誣奏劉平欲免退
定之罪尋聞計用章亦疏斥守懃事狀詔文彦博置劾
未分曲直而遽罪用章康伯特赦守懃此必有議者結
[295-26b]
中人惑聖聼以為方當用師邊陲不可輕起大獄臣觀
前史魏尚陳湯雖有功尚不免削爵罰作案驗吏士何
况擁兵自固觀望不出恣縱羗賊破一縣擒二將大罪
未戮又自蔽其過矯誣上奏此而不按何罪不容設用
章有退保之言止坐畏懦而守懃謀見賊之行乃是歸
欵二者之責孰重孰輕望詔彦博鞫正其獄苟用章之
狀果虚守懃之罪果白用章更寘重科物論亦允無容
[295-27a]
偏聼一辭以虧王道無黨之義其後獄具守懃纔降湖
北兵馬都監時西師未觧急於經費中書進擬三司使
清臣初不在選中帝曰葉清臣才可用擢為起居舍人
龍圗閣學士權三司使公事始奏編前後詔敕使吏不
能欺簿帳之叢冗者一切刪去内東門御厨皆内侍領
之凢所呼索有司不敢問乃為合同以檢其出入清臣
與宋庠鄭戩雅相善為吕夷簡所惡出知江寧府踰年
入翰林為學士知通進銀臺司勾當三班院丁父憂言
者以清臣為知兵請起守邊及服除宰相陳執中素不
[295-27b]
悦之即除翰林侍讀學士知邠州道由京師因請對改
澶州進尚書戸部郎中知青州徙知永興軍浚三白渠
溉田踰六千頃仁宗御天章閣召公卿出手詔問當世
急務清臣聞之為條對極論時政闕失其言多劘切權
貴且曰陛下欲息奔競此繫中書若宰相裁抑奔競之
流則風俗惇厚人知止足宰相用憸佞之士則貪榮冐
進激成渾波向有職在管庫日趨走時相之門入則取
[295-28a]
街談巷言以資耳目出則竊廟謨朝論以驚流軰一旦
皆擢職司以酬所任比日人士競踵此風出入權要之
家時有三尸五鬼之號乃列館職或置省曹且臺諫官
為天子耳目今則不然盡為宰相肘腋宰相所惡則捃
以微瑕公行擊搏宰相所善則從而唱和為之先容中
書政令不平賞罰不當則箝口結舌未甞敢言人主纎
㣲過差或宫闈小事即極言過當用為訐直供職未逾
歳時遷擢已加常等宋禧為御史勸陛下宫中畜犬設
棘以為守衛削弱朝體取笑四夷不加訶譴擢為諫官
[295-28b]
王逹兩為湖南江西轉運使所至苛虐誅剝百姓徒配
無辜特以宰相故舊不次授擢遂有河北之行如此是
長奔競也其他所列利害甚衆㑹河決商湖北道艱食
復以為翰林學士權三司使舊制有三司使權使公事
而清臣所除止言權使自是分三等焉以戸部副使向
傳式不職奏請出之皇祐元年春帝御便殿訪近臣以
備邊之策清臣上對略曰陛下臨御天下二十八年未
[295-29a]
嘗一日自暇自逸而西夏契丹頻歳為患者豈非將相
大臣不得其人不能為陛下張威徳而攘四夷乎昔王
商在廷單于不敢仰視郅都臨代匃奴不敢犯邊今内
則輔相寡謀綱紀不振外則兵不素練將不素蓄此外
宼得以内侮也慶歴初劉六符來執政無術略不能折
衝罇爼以破其謀六符初亦疑大國之有人藏奸計而
未發既見表裏遂肆陸梁只煩一介之使坐致二十萬
物永匱膏血以奉腥羶此有識之士所以為國長太息
也今詔問北使詣闕以伐西戎為名即有邀求何以答
[295-29b]
之臣聞誓書所載彼此無求况元昊叛邊累年致討契
丹坐觀金鼓之出豈有毫髪之助今彼國出師輙求我
助奸盟違約不亦甚乎若使辯㨗之人判其曲直要之
一戰以破其謀我直彼曲豈不憚服茍不知咎或肆侵
陵方河朔災傷之餘野無廬舍我堅壁自守縱令深入
其能久居既無所因之糧則亟當遁去然後選擇驍勇
遏絶歸師設伏出奇邀擊首尾若不就禽亦且大敗矣
[295-30a]
詔問輔翊之能方面之才與夫帥領偏裨當今孰可以
任此者臣以為不患無人患有人而不能用爾今輔翊
之臣抱忠義之深者莫如富弼為社稷之固者莫如范
仲淹諳古今故事者莫如夏竦議論之敏者莫如鄭戩
方面之才嚴重有紀律者莫如韓琦臨大事能斷者莫
如田况剛果無顧避者莫如劉渙宏逹有方略者莫如
孫沔至於帥領偏裨貴能坐運籌策不必親當矢石王
徳用素有威名范仲淹深練軍政龐籍久經邊任皆其
選也狄青范全頗能馭衆蔣偕沉毅有術略張亢倜儻
[295-30b]
有膽勇劉貽孫材武剛斷王徳基純慤勁勇此可補偏
裨者也詔謂朔方災傷軍儲缺乏此則三司失計置轉
運使不舉職固非一日既往固已不咎来者又復不追
臣未見其可也且如施昌言承久弊之政方欲竭思慮
辦職事一與賈昌朝違戾遂被移徙軍儲何由不乏自
去年秋八月計度市糴而昌朝執異議仲春尚未與奪
財賦何縁得豐先朝置内帑本備非常今為主者之吝
[295-31a]
自分彼我緩急不以為備則臣不知其所為也至如粒
食之重轉徙為難莫若重立爵等少均萬數豪民詿誤
使得入粟以免杖笞必能速辦夫能儉嗇以省費漸致
於從容徳音及此天下之福也比日多以卑官躐請厚
奉或身為内供奉而有遇刺之給或為觀察使便占留
後之封倖門日開賜予無藝若令有司執守率循舊規
庶㡬物力亦獲寛弛詔問戰馬之絶何策可使足用臣
前在三司嘗陳監牧之弊占良田九萬餘頃歳費錢百
萬緡天閑之數纔三四萬急有征調一不可用今欲不
[295-31b]
費而馬立辦莫若賦馬於河北河東陜西京東西五路
上戸一馬中戸二戸一馬養馬者復其一丁如此則坐
致戰馬二十萬匹不為難矣時清臣以河北乏兵食自
汴漕米繇河隂輪北道者七十餘萬又請發大名庫錢
以佐邊糴而安撫使賈昌朝格詔不從清臣固爭且疏
其䟦扈不臣宰相方欲兩中之乃徙昌朝鄭州罷清臣
為侍讀學士知河陽卒贈左諫議大夫清臣天資英邁
[295-32a]
遇事敢行奏對無所屈郭承祐妻舒王元偁女封郡主
給奉及承祐為殿前副都指揮使妻以不加封請增月
給清臣執奏不可仁宗曰承祐管軍妻又諸王女當優
之清臣曰是終為徼幸遂巻其奏置懐中不行數上書
論天下事陳九議十要五利皆當世可行者有文集一
百六十巻子均為集賢校理
楊察字隱甫其先晉人從唐僖宗入蜀家于城都至其
祖鈞始從孟昶歸朝鈞生居簡仕真宗時至尚書都官
員外郎嘗官廬州遂為合肥人居簡生察景祐元年舉
[295-32b]
進士甲科除將作監丞通判宿州遷祕書省著作郎直
集賢院出知潁壽二州入為開封府推官判三司鹽鐡
度支勾院脩起居注歴江南東路轉運使屬吏以察年
少易之及行部數撻奸隱衆始畏伏察在部專以舉官
為急務人或議之察曰此按察職也茍掎拾羡餘則俗
吏之能何必我哉召為右正言知制誥權判禮部貢院
時上封者請罷有司糊名考士及變文格使為放軼以
[295-33a]
襲唐體察以謂防禁一潰則奔競復起且文無今昔惟
以體要為宗若肆其澶漫亦非唐氏科選之法前議遂
寝晏殊執政以妻父嫌換龍圗閣待制母憂去職服除
復為知制誥拜翰林學士權知開封府擢右諫議大夫
權御史中丞論事無所避㑹詔舉御史建言臺屬供奉
殿中廵紏不法必得通古今治亂良直之臣今舉格太
密坐細故皆置不取恐英偉之士或有所遺御史何郯
以論事不得實中書問狀察又言御史故事許風聞縱
所言不當自繫朝廷采擇今以疑似之間遽被詰問臣
[295-33b]
恐臺諫官畏罪緘黙非所以廣言路也又數以言事忤
宰相陳執中未㡬三司戸部判官楊儀以請求貶官察
坐前在府失出笞罪雖去官猶罷知信州徙揚州復為
翰林侍讀學士又兼龍圗閣學士知永興軍加端明殿
學士知益州再遷禮部侍郎復權知開封府復兼翰林
學士權三司使内侍楊永徳毁察於帝三司有獄辭連
衛士皇城司不即遣而有詔移開封府鞫之察由是乞
[295-34a]
罷三司乃遷戸部侍郎兼三學士提舉集禧觀進承旨
踰年復以本官充三司使餌鍾乳過劑病癰卒贈禮部
尚書諡宣懿察羙風儀幼孤七歳始能言母頗知書甞
自教之敏於屬文其為制誥初若不用意及藁成皆雅
緻有體當世稱之遇事明決勤於吏職雖多益喜不厭
癰方作猶入對商畫財利歸而大頓人以為用神太竭
云有文集二十巻無子以兄子庶為嗣弟寘舉進士第
一通判潤州以母憂不赴毁瘠而卒時人傷之
論曰當仁宗在位時宋興且百年海内嘉靖上下安佚
[295-34b]
然法制日以玩弛徼倖之弊多自西陲用兵關中困擾
天子憫勞元元奮然欲用羣材以更内外之治于時俊
傑軰岀尹洙崎嶇兵間亦頗論天下之事孫甫馳騁言
路咸以文學方正知名絳文詞議論尤為儒林所宗朝
廷方欲倚用之不幸死矣最後清臣察繇進士髙等不
數年致位侍從立朝謇謇無所附麗為一時名臣豈非
出於上之所自擢故奮勵不撓以圗報稱哉
[295-35a]
 宋史巻二百九十五
[295-35b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