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R2a0032 宋史-元-托克托 (master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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欽定四庫全書
 宋史卷三百九十四
元中書右丞相總裁托克托等修


 列傳第一百五十三


胡紘  何澹  林栗  高文虎



陳自强 鄭丙  京鏜  謝深甫



許及之 梁汝嘉


胡紘字應期處州遂昌人淳熙中舉進士紹熙五年以
京鏜薦監都進奏院遷司農寺主簿祕書郎韓侂胄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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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逐朱熹趙汝愚意猶未决遂擢紘監察御史紘未達
時嘗謁朱熹於建安熹待學子惟脱粟飯遇紘不能異
也紘不悦語人曰此非人情隻鷄尊酒山中未為乏也
遂亡去及是劾趙汝愚且詆其引用朱熹為偽學罪首
汝愚遂謫永州汝愚初抵罪去國搢紳大夫與夫學校
之士皆憤悒不平疏論甚衆侂胄患之以汝愚之門及
朱熹之徒多知名士不便於已欲盡去之謂不可一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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誣以罪則設為偽學之目以擯之用何澹劉徳秀為言
官專撃偽學然未有誦言攻熹者獨紘草疏将上㑹改
太常少卿不果沈繼祖以追論程頤得為察官紘遂以
藁授之繼祖論熹皆紘筆也寧宗以孝宗嫡孫行三年
服紘言止當服期詔侍從臺諫給舎集議釋服於是徙
紘太常少卿使草定其禮既而親饗太廟紘既觧言責
復入疏云比年以来偽學猖獗圖為不軌動揺上皇詆
誣聖徳幾至大亂賴二三大臣臺諌出死力而排之故
元惡殞命羣邪屏跡自御筆有救偏建中之説或者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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認天意急於奉承倡為調停之議取前日偽學之姦黨
次第用之以冀幸其他日不相報復往者建中靖國之
事可以為戒陛下何未悟也漢霍光廢昌邑王賀一日
而誅羣臣一百餘人唐五王不殺武三思不旋踵而皆
斃於三思之手今縱未能盡用古法亦宜且令退伏田
里循省愆咎俄遷紘起居舎人詔偽學之黨宰執權住
進擬用紘言也自是學禁益急進起居郎權工部侍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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移禮部又移吏部坐同知貢舉考宏詞不當而罷未幾
學禁漸弛紘亦廢棄卒于家
何澹字自然處州龍泉人乾道二年進士累官至國子
司業遷祭酒除兵部侍郎光宗内禪拜右諌議大夫兼
侍講澹夲周必大所厚始為學官二年不遷留正奏遷
之澹憾必大及長諌垣即劾必大必大遂䇿免澹嘗與
所善劉光祖言之光祖曰周丞相豈無可論第其門多
佳士不可併及其所薦者澹不聽時姜特立譙熙載以
春坊舊恩頗用事一日光柤過澹因語澹曰曽龍之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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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可再澹曰得非姜譙之謂乎既而澹引光祖入便坐
則皆姜譙之徒也光祖始悟澹謾諾眀年澹同知貢舉
光祖除殿中侍御史首上學術邪正之章及奏名光祖
被㫖入院拆號與澹席甫逼澹曰近日風采一新光祖
曰非立異也但嘗為大諌言者今日言之耳既出同院
謂光祖曰何自然見君所上章數夕恍惚餌定志凡他
可知也進御史中丞澹有夲生繼母喪乞有司定所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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禮寺言當觧官澹引不逮事之文乞下給諌議之太學
生喬嚞朱有成等移書於澹謂足下自長臺諫此綱常
之所係也四十餘年以所生繼母事之及其終也反以
為生不逮而不持心喪可乎奉常禮所由出顧以臺諫
給舎議之識者有以闚之矣澹乃去終制除煥章閣學
士知泉州移眀州寧宗即位朱熹彭龜年以論韓侂胄
俱絀澹還為中丞怨趙汝愚不援引汝愚時以免相復
詆其廢壊夀皇良法羙意汝愚落職罷祠又言專門之
學流而為偽願風厲學者專師孔孟不得自相標榜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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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知樞宻院事參知政事遷知樞宻院吴曦賄通時宰
規圖帥蜀未及賄澹韓侂胄已許之澹持不可侂胄怒
曰始以君肯相就黜偽學汲引至此今顧立異耶以資
政殿大學士提舉洞霄宫起知福州澹居外常怏怏失
意以書祈侂胄有曰迹雖東冶心在南園南園侂胄家
圃也侂胄憐之進觀文殿學士尋移知隆興府後除江
淮制置大使兼知建康府移使湖北兼知江陵奉祠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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贈少師澹羙姿容善談論少年取科名急於榮進阿附
權奸斥逐善類主偽黨之禁賢士為之一空其後更化
兇黨俱逐澹以早退幸免優游散地幾二十年
林栗字黄中福州福清人登紹興十二年進士第調崇
仁尉教授南安軍宰相陳康伯薦為太學正守太常博
士孝宗即位遷屯田員外郎皇子恭王府直講時金人
請和約為叔姪之國且以歸疆為請栗上封事言前日
之和誠為非計然徽宗梓宫慈寧行殿在彼為是而屈
猶有名焉今日之和臣不知其説也宗廟之讎而事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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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弟姪其忍使祖宗聞之乎無唐鄧則荆襄有齒寒之
憂無泗海則淮東之備達于真揚海道之防徧于眀越
矣議者皆言和戎之幣少養兵之費多不知講和之後
朝廷能不養兵乎今東南民力陛下之所知也朝廷安
得而不較乎且非徒無益也已與之嵗幣是畏之矣三
軍之情安得不懈弛歸正之心安得不携貳為今日計
宜停使勿遣遷延其期比至来春别無動息徐於境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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移書諭以兩國誓言敗之自彼信不由衷雖盟無益自
今宜守分界休息生靈不煩聘使之往来各保疆塲之
無事焉用疲弊州縣以奉犬羊之使乎孝宗懲創紹興
權臣之弊躬攬權綱不以責任臣下栗言人主涖權大
臣審權爭臣議權王侯貴戚善撓權者也左右近習善
竊權者也權在大臣則大臣重權在邇臣則邇臣重權
在争臣則争臣重是故人主常患權在臣下必欲收攬
而獨持之然未有能獨持之者也不使大臣持之則王
侯貴戚得而持之矣不使邇臣審之争臣議之則左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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近習得而議之矣人主顧謂得其權而自執之豈不誤
哉是故眀主使人持權而不以權與之收攬其權而不
肯獨持之至有以鹿為馬以鷄為鸞之語方奉對時讀
至人主常患權在臣下必欲收攬而獨持之孝宗稱善
栗徐曰臣意尚在下文執政有訴於孝宗曰林栗謂臣
等指鹿為馬臣實不願與之同朝乃出知江州有㫖省
併江州屯駐一軍栗奏辛巳甲申一再犯兩淮頼江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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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軍分布防托故舒蘄黄三州獨不被寇夲州上至鄂
渚七百里下至池陽五百里平時屯戍誠若無益萬一
有警鄂渚之戍上越荆襄池陽之師下流增備中間千
里藩籬誠為虚闕無以一夫之議而廢長江千里之防
由是軍得無動以吏部員外郎召冬至有事南郊前期
十日百執事聽誓戒㑹慶節有旨上夀不用樂迨宴金
使乃有權用樂之命栗以為不可致書宰相不聽乃乞
免充舉冊官以状申朝廷曰若聽樂則廢齋廢齋則不
敢以祭祖宗二百年事天之禮今因一介行人而廢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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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之可畏過於外夷逺矣不聽兼皇子慶王府直講有
㫖令二王非時招延講讀官相與議論時政期盡規益
栗以為不可疏言漢武帝為戾太子開博望苑卒敗太
子唐太宗為魏王泰立文學館卒敗魏王古者教世子
與吾祖宗之所以輔導太子諸王惟以講經讀史為事
他無預焉若使議論時政則是對子議父古人謂之無
禮不可不留聖意除右司員外郎遷太常少卿太廟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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享之制始祖東向昭南向穆北向别廟神主祔于祖姑
之下隨夲室南北向而無西向之位紹興乾道間懿節
安穆二后升祔有司設幄西向逮安恭皇后新祔有司
承前失其西向之位幾與禧祖相對栗辨正之除直寳
文閣知湖州栗朝辭曰臣聞漢人賈誼號通達國體其
所上書至於痛哭流涕者考其指歸大抵以一身喻天
下之勢其言曰天下之勢方病大瘇非徒瘇也又苦&KR0979
盭又類辟且病痱臣每見士大夫好論時事臣輒舉以
問之今日國體於四百四病之中名為何病能言其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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者猶未必能處其方不能言其病而輒處其方其誤人
之死必矣聞臣之言者不忿則黙間有反以詰臣即對
之曰今日之病名為風虚其状半身不随是也風者在
外虚者在内真氣内耗故風邪自外而乗之忽中於人
應時僵仆則靖康之變是也幸而元氣猶存故仆而復
起則建炎之興是也然元氣雖存邪氣尚盛自淮以北
皆吾故壤而號令不能及正朔不能加有異於半身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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随者乎非但半身不随而已半身存者凛凛乎畏風邪
之乗而不能以自安也今日論者譬如痿人之不忘起
奚必賢智之士然後與國同其願哉而市道庸流口傳
耳受苟欲嘗試以售其方則蕩熨鍼石雜然並進非體
虚之人所宜輕受也聞之醫曰中風偏廢年五十以下
而氣盛者易治盖真氣與邪氣相敵真氣盛則邪氣衰
真氣行則邪氣去然真氣不充滿於半存之身則無以
及偏廢之體故欲起此疾者必禁其嗜欲節其思慮愛
其氣血養其精神使半存之身日以充實則陽氣周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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脉絡宣暢将不覺舎杖而行若急於愈疾而不顧其夲
百毒入口五贓受風風邪之盛未可卒去而真氣之存
者日以耗亡故中風再至者多不能救臣愚有感於斯
言竊謂賈誼復生為陛下言無以易此知興化軍又移
南劒除䕫路提㸃刑獄改知䕫州加直敷文閣䕫屬郡
曰施州其羈縻郡曰思州施民譚汝翼者與知思州田
汝弼交惡㑹汝弼卒汝翼帥兵二千人伐其喪汝弼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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子祖周深入報復兵交於二州之境施黔大震汝翼復
繕甲兵料丁壮以重幣借兵諸洞而乞師於帥府栗曰
汝翼實召亂者移檄罷兵乃選屬吏往攝兵職以漸收
汝翼之權命兵馬鈐轄按閲諸州宻檄至施就攝州事
汝翼不之覺已乃皇遽遁入成都事聞孝宗親札賜栗
及成都制置使陳峴曰田氏猶是羈縻州郡譚氏乃䕫
路豪族又且首為釁端帥閫不能彈壓縱其至此如尚
不悛未免加兵除其元惡時汝翼在成都聞之逃歸調
集家丁及役八砦義軍列陳于沱河橋與官軍戰潰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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翼遁去俘其徒四十有三人獲甲鎧器仗三萬一千栗
取其巨惡者九人誅之田祖周由是懼與其母冉氏謀
獻黔汢田業計錢九十萬緡以贖罪蠻徼遂安既而汝
翼入都訴栗受田氏金詔以汝翼屬吏省劄下䕫州栗
親書奏状繳還併辨其事上大怒㑹近臣有救觧者尋
坐栗身為帥臣擅格上命鎸職罷歸既而理寺追究事
白貸汝翼死幽置紹興府居頃之詔栗累更事任清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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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聞復直寳文閣廣南西路轉運判官就改提㸃刑獄
又改知潭州除祕閣修撰進集英殿修撰知隆興府召
對便殿奏乞倣唐制置補闕拾遺左右各一員不以糾
彈為責從之除兵部侍郎朱熹以江西提刑召為兵部
郎官熹既入國門未就職栗與熹相見論易與西銘不
合至是栗遣吏部趣之熹以脚疾請告栗遂論熹夲無
學術徒竊張載程頤之緒餘為浮誕宗主謂之道學妄
自推尊所至輒携門生十數人習為春秋戰國之態妄
希孔孟歴聘之風繩以治世之法則亂人之首也今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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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虚名俾之入奏将置朝列以次收用而熹聞命之初
遷延道途邀索髙價門生迭為游説政府許以風聞然
後入門既經陛對得官除郎而輒懐不滿傲睨累日不
肯供職是豈張載程頤之學教之然也縁熹既除兵部
郎官在臣合有統攝若不舉劾厥罪惟均望将熹停罷
姑令循省以為事君無禮者之戒上謂其言過當而大
臣畏栗之强莫敢深論太常博士葉適獨上封事辯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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曰考栗之辭始末參騐無一實者其中謂之道學一語
無實最甚盖自昔小人殘害良善率有指名或以為好
名或以為立異或以為植黨近忽剙為道學之目鄭丙
唱之陳賈和之居要路者宻相付授見士大夫有稍務
潔修粗能操守輒以道學之名歸之殆如喫菜事魔影
迹犯敗之類往日王淮表裏臺諫隂廢正人盖用此術
栗為侍從無以達陛下之徳意志慮而更襲鄭丙陳賈
宻相傳授之説以道學為大罪文致言語逐去一熹固
未甚害第恐自此游辭無實䜛言横生善良受害無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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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有願陛下正紀綱之所在絶欺罔於既形摧抑暴横
以扶善類奮發剛斷以慰公言於是侍御史胡晉臣劾
栗罷之出知泉州又改眀州奉祠以卒諡簡肅栗為人
强介有才而性狷急欲快其私忿遂至攻詆名儒廢絶
師教殆與鄭丙陳賈何澹劉徳秀劉三傑胡紘軰黨邪
害正者同科雖疇昔論事雄辯可觀不足以盖晚節之
謬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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髙文虎字炳如四明人禮部侍郎閌之從子登紹興庚
辰進士第調平江府吴縣主簿曾幾守官在吳文虎
從之游故聞見博洽多識典故除國子正遷太學博士
孝宗幸兩學祭酒林光朝訪文虎具儀注文虎輯國朝
以来臨幸故事授之兼國史院編修官與修四朝國史
出知建昌軍擢将作丞兼賞録院檢討官修髙宗實録
又兼玉牒所檢討官修神宗玉牒自熙寧以来史氏淆
雜人無所取信文虎盡取朱墨夲刋正繆妄一一研覈
既奏御又修徽宗玉牒考訂宣和崇觀以来尤為詳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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寧宗即位遷軍器少監兼将作監遷國子司業兼學士
院權直遷祭酒中書舎人兼直學士院兼祭酒升實録
院同修撰同修國史韓侂胄用事既逐趙汝愚朱熹以
其門多知名士設偽學之目以擯之遂命文虎草詔曰
向者權臣擅朝偽邪朋附協肆姦宄包蔵禍心賴天之
靈宗廟之福朕舊承慈訓膺受内禪隂謀壊散國勢復
安嘉與士大夫厲精更始凡曰淫朋比徳幾其自新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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歴載臻兹弗廸厥化締交合盟窺伺間隙毁譽舛迕流
言間發将以傾國是而惑衆心甚至竊附於元祐之衆
賢而不思實類乎紹聖之姦黨國家秉徳康寧弗汝瑕
殄今惟自作弗靖意者漸于流俗之失不可復反歟将
狃于國之寛恩而罰有弗及歟何其未能洗濯以稱朕
意也朕既深詔二三大臣與夫侍從言議之官益維持
正論以眀示天下矣諭告所抵宜各改視回聽毋復借
疑似之説以惑亂世俗若其遂非不悔怙終不悛邦有
常刑必罰毋赦西掖詞命舊率以數人共一詞文虎以
[394-14b]
為非所以崇訓戒贊人才也廼人人各為之遷兵部侍
郎兼中書舍人又兼祭酒拜翰林學士兼侍讀實録院
修撰脩國史除華文閣學士知建寧府力丐祠提舉太
平興國宫以臺臣言奪職卒文虎以博洽自負與胡紘
合黨共攻道學乆司學校専困遏天下士凡言性命道
徳者皆絀焉
陳自强者福州閩縣人字勉之登淳熙五年進士第慶
[394-15a]
元二年入都待銓自以嘗為韓侂胄童子師欲見之無
以自通適僦居主人出入侂胄家為言於侂胄一日召
自强比至則從官畢集侂胄設褥于堂鄉自强再拜次
召從官同坐侂胄徐曰陳先生老儒泪没可念明日從
官交薦其才除太學録遷博士數月轉國子博士又遷
祕書郎入舘半載擢右正言諫議大夫御史中丞入臺
未踰月遂登樞府由選人至兩府財四年嘉泰三年拜
右丞相歴封祈衛秦國公韓侂胄顓朝權包苴盛行自
强尤貪鄙四方致書餽必題其緘云某物并獻凡書題
[394-15b]
無并字則不開縦子弟親戚關通貨賄仕進干請必諧
價而後予日押空名刺劄送侂胄家須用乃填三省不
與也都城火自强所貯一夕為煨燼侂胄首遺之萬緡
執政及列郡聞之莫不有助不數月得六十萬緡遂倍
所失之數剏國用司自為國用使以費士寅張巖為同
知國用事掊克民財州縣騷動方侂胄欲為平章猶畏
衆議自强首率同列援典故入奏詔以侂胄為平章軍
[394-16a]
國事常語人曰自强惟一死以報師王毎稱侂胄為恩
王恩父而呼堂吏史達祖為兄蘇師旦為叔侂胄将用
兵遣使北行審敵虚實自强薦陳景俊以往金人有不
宜敗好之語景俊歸自强戒使勿言侂胄乃决恢復之
議吳曦有逆謀求歸蜀厚賂自强自强語侂胄非曦不
足以鎮坤維乃縱之歸曦卒受金人命為蜀王侂胄姦
兇乆盗國柄自强實為之表裏既開邊隙朝野洶洶三
遣使請和金人欲縛送首議用兵賊臣侂胄恚憤復欲
用兵中外大懼史彌逺建議誅侂胄詔以自强阿附充
[394-16b]
位不恤國事罷右丞相未幾詔追三官永州居住又責
武泰軍節度使韶州安置中書舎人倪思繳奏乞逺竄
籍其家詔從之再責復州圑練副使雷州安置後死於
廣州
鄭丙字少融福州長樂人紹興十五年進士積官至吏
部尚書浙東提舉朱熹行部至台州奏台守唐仲友不
法事宰相王淮芘之熹章十上丙雅厚仲友且迎合宰
[394-17a]
相意奏近世士大夫有所謂道學者欺世盗名不宜信
用盖指熹也於是監察御史陳賈奏道學之徒假名以
濟其偽乞擯斥勿用道學之目丙倡賈和其後為慶元
學禁善類被厄丙罪為多嘗知泉州為政暴急或勸之
尚寛丙曰吾疾惡有素豈以晚節易所守哉聞者哂之
丙官終端眀殿學士卒諡簡肅
京鏜字仲逺豫章人也登紹興二十七年進士第龔茂
良帥江西見之曰子廟廊器也及茂良參大政遂薦鏜
入朝孝宗詔侍從舉良縣令為臺官給事中王希吕曰
[394-17b]
京鏜蚤登儒級兩試令有聲陛下求執法官鏜其人也
上引見鏜問政事得失時上初統萬機鋭志恢復羣臣
進説多迎合天子意以為大功可旦暮致鏜獨言天下
事未有驟如意者宜舒徐以圖之上善其言鏜於是極
論今日民貧兵驕士氣頺靡言甚切至上説擢為監察
御史累遷右司郎官金遣賀生辰使来上居髙宗喪不
欲引見鏜為儐佐以旨拒之使者請少留闕下鏜曰信
[394-18a]
使之来以誕節也誕節禮畢欲留何名乎使行上嘉其
稱職轉中書門下省檢正諸房公事金人遣使来弔鏜
為報謝使金人故事南使至汴京則賜宴鏜請免宴郊
勞使康元弼等不從鏜謂必不免宴則請徹樂遺之書
曰鏜聞鄰喪者舂不相里殯者不巷歌今鏜銜命而来
繄北朝之恵弔是荷是謝北朝勤其逺而憫其勞遣郊
勞之使錫式宴之儀徳莫厚焉外臣受賜敢不重拜若
曰而必聽樂是於聖經為悖理於臣節為悖義豈惟貽
夲朝之羞亦豈昭北朝之懿哉相持甚乆鏜即館相禮
[394-18b]
者趣就席鏜曰若不徹樂不敢即席金人迫之鏜弗為
動徐曰吾頭可取樂不可聞也乃帥其屬出館門甲士
露刃向鏜鏜叱退之金人知鏜不可奪馳白其主主歎
曰南朝直臣也特命免樂自是恒去樂而後宴鏜孝宗
聞之喜謂輔臣曰士大夫平居孰不以節士自許有能
臨危不變如鏜者乎使還入見上勞之曰卿能執禮為
國家增氣朕将何以賞卿鏜頓首曰北人畏陛下威徳
[394-19a]
非畏臣也正使臣死於北庭亦臣子之常分耳敢言賞
乎故事使還當增秩右相周必大言於上曰増秩常典
爾京鏜竒節今之毛遂也惟陛下念之乃命鏜權工部
侍郎四川闕帥以鏜為安撫制置使兼知成都府鏜到
官首罷征歛弛利以予民瀘州卒殺太守鏜擒而斬之
蜀以大治召為刑部尚書寧宗即位甚見尊禮由政府
累遷為左丞相當是時韓侂胄權勢震天下其親幸者
由禁從不一二嵗至宰輔而不附侂胄者往往沉滯不
偶鏜既得位一變其素守於國事謾無所可否但奉行
[394-19b]
侂胄風㫖而已又薦引劉徳秀排擊善類於是有偽學
之禁後宦者王徳謙除節度使鏜乃請裂其麻上曰除
徳謙一人而止可乎鏜曰此門不可啓節鉞不已必及
三孤三孤不已必及三公願陛下以真宗不予劉承規
為法以大觀宣政間童貫等冒節鉞為戒上於是謫徳
謙而黜詞臣吳宗旦或曰亦侂胄意也居無何以年老
請免相薨贈太保謚文忠後以監察御史倪千里言改
[394-20a]
諡荘定
謝深甫字子肅台州臨海人少頴悟刻志為學積數年
不寐夕則置缾水加足於上以警困怠父景之識為逺
器臨終語其妻曰是兒當大吾門善訓迪之母攻苦守
志督深甫力學中乾道二年進士第調嵊縣尉嵗饑有
死道旁者一嫗哭訴曰吾兒也傭于某家遭掠而斃深
甫疑焉徐㢘得嫗子他所召嫗出示之嫗驚伏曰某與
某有隙賂我使誣告耳越帥方滋錢端禮皆薦深甫有
廊廟才調崑山丞為浙曺考官一時士望皆在選中司
[394-20b]
業鄭伯熊曰文士世不乏求具眼如深甫者實鮮深甫
曰文章有氣骨如太山喬嶽可望而知以是得之知處
州青田縣侍御史葛邲監察御史師魯禮部侍郎王
藺交薦之孝宗召見深甫言今日人才枵中侈外者多
妄誕矯訐沽激者多眩鬻激昻者急於披露而或鄰於
好夸剛介者果於植立而或鄰於太鋭静退簡黙者寡
有所合或鄰於立異故言未及酬而已齟齬事未及成
[394-21a]
而已挫抑於是趣時狥利之人専務身謀習為軟熟畏
避束手因循苟且年除嵗遷亦至通顯一有緩急莫堪
倚仗臣願任使之際必察其實既悉其實則涵養之以
蓄其才振作之以厲其氣栽培封殖勿使沮傷上嘉納
問當世人才對曰薦士大臣職也小臣来自逺方不足
以奉眀詔上頷之諭宰臣曰謝深甫奏對雍容有古人
風除藉田令遷大理丞江東大旱擢為提舉常平講行
救荒條目所全活一百六十餘萬人光宗即位以左曺
郎官借禮部尚書為賀金國生辰使紹熙改元除右正
[394-21b]
言遷起居郎兼權給事中知閤門事韓侂胄破格轉遥
郡刺史深甫封還内降云人主以爵禄磨厲天下之人
才固自重而不可輕以法令隄防天下之僥倖尤可守
而不可易今侂胄騫越五官而轉遥郡僥倖一啟攀援
踵至将何以拒之請罷其命進士俞古應詔言事語渉
詆訐送瑞州聽讀深甫謂以天變求言未聞旌賞而反
罪之則是名求而實拒也俞古不足以道所惜者朝廷
[394-22a]
事體耳右司諫鄧馹論近習左遷深甫請還馹謂不可
以近習故變易諫官為清朝累二年知臨安府三年除
工部侍郎入謝光宗面諭曰京尹寛則廢法猛則厲民
獨卿為政得寛猛之中進兼吏部侍郎兼詳定敕令官
四年兼給事中陳源乆以罪斥忽予内祠深甫固執不
可姜特立復詔用深甫力争特立竟不得入張子仁除
節度使深甫疏十一上命遂寝毎禁庭燕私左右有希
恩澤者上必曰恐謝給事有不可耳寕宗即位除煥章
閣待制知建康府侍御史中丞兼侍讀上言比年以来
[394-22b]
紀綱不立臺諫有所論擊不與被論同罷則反除以外
任給舎有所繳駁不命次官書行則反遷以他官監司
有所按察不兩置之勿問則被按者反得羙除以奔競
得志者不復知有廉耻以請屬獲利者不復知有彛憲
貪墨縦横莫敢誰何罪惡暴露無所忌憚隳壊紀綱莫
此為甚請風厲在位革心易慮以肅朝著禮官議祧僖
祖侍講朱熹以為不可深甫言宗廟重事未宜遽革朱
[394-23a]
熹攷訂有據宜從熹議慶元元年除端眀殿學士簽書
樞宻院事遷參知政事再遷知樞宻院事兼參知政事
内侍王徳謙建節深甫三䟽力陳不可蹈大觀覆轍徳
謙竟斥進金紫光祿大夫拜右丞相封申國公進岐國
公光宗山陵為總護使還拜少保力辭改封魯國公嘉
泰元年累疏乞避位寧宗曰卿能為朕守法度惜名器
不可以言去召坐賜茶御筆書説命中篇及金幣以賜
之有余嚞者上書乞斬朱熹絶偽學且指蔡元定為偽
黨深甫擲其書語同列曰朱元晦蔡季通不過自相與
[394-23b]
講眀其學耳果有何罪乎余嚞蟣蝨臣乃敢狂妄如此
當相與奏之行遣以厲其餘金使入見不如式寧宗起
入禁中深甫端立不動命金使俟于殿隅帝再御殿乃
引使者進書迄如舊儀拜少保乞骸骨授醴泉觀使眀
年拜少傅致仕有星隕于居第遂薨後孫女為理宗后
追封信王易封衛魯諡恵正
許及之字深甫温州永嘉人隆興元年第進士知袁州
[394-24a]
分宜縣以部使者薦除諸軍審計遷宗正簿乾道元年
林栗請增置諫員乃倣唐制置拾遺補關以及之為拾
遺班序在監察御史之上髙宗崩及之言皇帝既躬三
年之喪羣臣難從純吉當常服黑帶王淮當國乆及之
奏陛下即位二十七年而羣臣未能如聖意者以苟且
為安榮以姑息為仁恕以不肯任事為簡重以不敢任
怨為老成敢言者指為輕儇鮮耻者謂之朴實陛下得
若人而相之何補於治哉淮竟罷職予祠光宗受禪除
軍器監遷太常少卿以言者罷紹熙元年除淮南運判
[394-24b]
兼淮東提刑以鐡錢濫惡不職貶秩知廬州召除大理
少卿寧宗即位除吏部尚書兼給事中及之早與薛叔
似同擢遺補皆為當時所予黨事既起善類一空叔似
累斥逐而及之謟事侂胄無所不至嘗值侂胄生日朝
行上夀畢集及之後至閹人掩闗拒之及之俯僂以入
為尚書二年不遷見侂胄流涕序其知遇之意及衰遅
之状不覺膝屈侂胄惻然憐之曰尚書才望簡在上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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行且進拜矣居亡何同知樞宻院事當時有由竇尚書
屈膝執政之語傳以為笑嘉定二年拜參知政事進知
樞宻院事兼參政兵端開侂胄欲令及之守金陵及之
辭侂胄誅中丞雷孝友奏及之實贊侂胄開邊及守金
陵始詭計免行降兩官泉州居住嘉定二年卒
梁汝嘉字仲謨處州麗水人以外祖太宰何執中任入
官調中山府司議曺事建炎初知常州武進縣守薦其
治状擢通判州事加直祕閣歴官至轉運副使臨安闕
守火盗屢作命汝嘉攝事汝嘉修火政嚴廵徼盗發輒
[394-25b]
得火災亦息遂命為真加直龍圖閣以稱職擢徽猷閣
待制試户部侍郎兼知臨安府累遷户部侍郎進權尚
書兼江淮荆廣經制使汝嘉素善秦檜殿中侍御史周
葵将按之汝嘉聞紿中書舎人林待聘曰副端将論君
待聘亟告檜徙葵起居郎葵入後省出疏示待聘曰梁
仲謨何其幸也待聘始知為汝嘉所賣士大夫以是薄
汝嘉汝嘉求去以寳文閣直學士提舉太平觀未幾升
[394-26a]
學士知眀州知浙西沿海制置使更温宣鼎三郡復奉
祠以歸紹興二十三年卒汝嘉長於吏治在臨安風績
尤著
論曰君子之論人亦先觀其大者而已矣忠孝人之大
節也胡紘導其君以短喪不得謂之忠何澹疑所生繼
母之服士論紛紜而後去不可以為孝彼於其大者且
忍為之則其協比權姦誣搆善類亦何憚而不為乎謝
深甫出處舊史泯其迹若無可議為者然慶元之初韓
侂胄設偽學之禁網羅善類而一空之深甫秉政適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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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同時諉曰不知不可也况於一劾陳傅良再劾趙汝
愚形於深甫之章有不可揜者乎陳自强鄭丙許及之
軰狐媚苟合以竊貴寵斯亦不足論已若林栗之有治
才善論事髙文虎之自負該洽京鏜之伏義秉禮志信
於敵國抑豈無足稱者然栗以私忿詆名儒不為清議
所與而文虎草偽學之詔以是為非以正為邪變亂白
黒以欺當世其人可知也鏜暮年得政朋姦取容既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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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初服矣况偽學之目識者以為鏜實發之乎士君子
立身行事一失其正流而不知返遂為千古之罪人可
不懼哉可不懼哉
 宋史卷三百九十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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