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R2a0032 宋史-元-托克托 (master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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欽定四庫全書
 宋史卷三百七十五
元中書右丞相總裁托克托等修


 列傳第一百三十四


鄧肅  李邴  滕康  張守



富直柔 馮康國


鄧肅字志宏南劍沙縣人少警敏能文美風儀善談論
李綱見而竒之相倡和為忘年交居父喪哀毁踰禮芝
產其廬入太學所與游皆天下名士時東南貢花石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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肅作詩十一章言守令搜求擾民用事者見之屏出學
欽宗嗣位召對便殿補承務郎授鴻臚寺簿金人犯闕
肅被命詣敵營留五十日而還張邦昌僭位肅義不屈
奔赴南京擢左正言先是朝廷賜金國帛一千萬肅在
其營密覘均與將士之數大約不過八萬人至是為上
言之且言金人不足畏但其信賞必罰不假文字故人
各用命朝廷則不然有同時立功而功又相等者或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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轉數官或尚為布衣輕重上下只在吏手賞既不明誰
肯自勸欲望專立功賞一司使凡立功者得以自陳若
功狀已明而賞不行或功同而賞有輕重先後者並寘
之法上從之朝臣受偽命者衆肅請分三等定罪上以
肅在圍城中知其姓名令具奏肅言叛臣之上者其惡
有五諸侍從而為執政者王時雍徐秉哲吳幵吕好問
莫儔李回是也諸庶官及宫觀而起為侍從者胡思朱
宗周懿文盧襄李擢范宗尹是也撰勸進文與赦書者
顔博文王紹是也朝臣之為事務官者私結十友講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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立邦昌之儀者是也因張邦昌改名者何昌言改為善
言其弟昌辰改為知辰是也乞寘之嶺外所謂叛臣之
次者其惡有三諸執政侍從臺諫稱臣於偽庭執政馮
澥曹輔是也侍從者已行遣獨李㑹尚為中書舍人臺
諫中有為金人根括而被杖一以病得免者其餘無不
在偽楚之庭以庶官而陞擢者不可勝數乞委留守司
按籍考之則無有遺者願為奉使者黎確李健陳戩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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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乞於逺小處編管若夫庶官在位供職不廢者但苟
禄而已乞赦其罪而録其名不復用為臺諫侍從上以
為然耿南仲得祠禄歸其子延禧為郡守肅劾南仲父
子同惡沮渡河之戰遏勤王之兵今日割三鎭明日截
兩河及陛下欲進援京城又為南仲父子所沮誤國如
此乞正典刑南仲嘗薦肅於欽宗肅言之不恤上嘉其
直賜五品服范訥留守東京肅言訥出師兩河望風先
遁今語人曰留守之說有四戰守降走而已戰無卒守
無糧不降則走且漢得人傑乃守關中奔軍之將豈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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與此訥遂罷内侍陳良弼肩輿至横門外開封買入内
女童肅連章論之時官吏多託故而去肅建議削其仕
版而取其禄以給禁衛若夫先假指揮徑徙江湖者乞
追付有司以正其罪因入對言外夷之巧在文書簡簡
故速中國之患在文書煩煩故遲上曰正此討論故併
三省盡依祖宗法及建極討論祖宗官制兩月不見施
行肅言太祖太宗之時法嚴而令速事簡而官清未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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旁搜曲引以稽賞罰故能以十萬精兵混一六合自時
厥後羣臣無可議者今日獻一筞明日獻一言煩冗瑣
碎惟恐不備此文書所以益煩而政事所以益緩也今
兵戈未息豈可揖遜進退尚循無事之時欲乞限以旬
日期於必至庶幾法嚴事簡賞罰之權不至濡滯肅在
諫垣遇事感激不三月凡抗二十疏言皆切至上多採
納會李綱罷肅奏曰綱學雖正而術踈謀雖深而機淺
固不足以副聖意惟陛下嘗顧臣曰李綱眞以身徇國
者今日罷之而責詞甚嚴此臣所以有疑也且兩河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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姓無所適從綱措置不一月間民兵稍集今綱既去兩
河之民將如何哉偽楚之臣紛紛在朝李綱先乞逐逆
臣邦昌然後叛黨稍能正罪今綱既去叛臣將如何哉
叛臣在朝政事乖矣兩河無兵外夷驕矣李綱於此亦
不可謂無一日之長執政怒送肅吏部罷歸居家紹興
二年避㓂福唐以疾卒
李邴字漢老濟州任城縣人中崇寧五年進士第累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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為起居舍人試中書舍人北方用兵酬功第賞日數十
百邴辭命無留難除給事中同修國史兼直學士院遷
翰林學士嘗與禁中曲宴徽宗命賦詩髙麗使入貢邴
為館伴徽宗遣中使持示使者請傳録以歸未幾坐言
者罷提舉南京鴻慶宫欽宗即位除徽猷閣待制知越
州久之再落職提舉西京嵩山崇福宫髙宗即位復徽
猷閣待制踰嵗召為兵部侍郎兼直學士院苖傅劉正
彦廹上遜位上顧邴草詔邴請得御札而後敢作朱勝
非請降詔赦邴就都堂草之除翰林學士初邴見苖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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面諭以逆順禍福之理且密勸殿帥王元俾以禁旅擊
賊元唯唯不能用即詣政事堂白朱勝非適正彦及其
黨王世修在焉又以大義責之人為之危邴不顧也時
御史中丞鄭瑴又抗疏言睿聖皇帝不當改號於是邴
瑴為端明殿學士同簽書樞密院事邴與張守分草百
官章奏三奏三答及太后手詔與復辟赦文一日而具
四月拜尚書右丞未幾改參知政事上廵江寧太后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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宫徃豫章命邴為資政殿學士權知行臺三省樞密院
事以與吕頤浩論不合乞罷遂以本職提舉杭州洞霄
宫未閲月起知平江府會兄鄴失守越州坐累落職明
年即引赦復之又升資政殿學士紹興五年詔問宰執
方略邴條上戰陣守備措畫綏懐各五事戰陣之利五
曰出輕兵務逺略儲將帥責成功重賞格大略謂關陜
為進取之地淮南為保固之地關陜雖利於進取然不
用師於京東以牽制其勢則彼得一力以拒我今大將
統兵者數人皆所恃以為根本萬一失利將不可復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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偏禆中如牛臯王進楊珪史康明皆京東土人知地險
易可各配以部曲三五千人或出淮陽或出徐泗彼將
奔命之不暇此不動而分陜西重兵之一端也關陜今
雖有二宣撫其體尚輕非遣大臣不可吕頤浩氣節髙
亮李綱識量宏逺威名素著願擇其一而用之必有以
報陛下又言陛下即位之初韓世忠劉光世張俊威名
隱然為大將今又有吳玠岳飛者出矣願詔大將於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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部舉智謀忠勇可以馭衆統師各兩三人朝廷籍記遇
有事宜使當一隊毋隷大將則諸人競奮才智皆飛玠
之儔矣大將爵位已崇難相統一自今用兵第可授以
成算使自為戰而已愼勿遣重臣臨之以輕其權而分
其功今却敵退師之後必論功行賞願因此詔有司預
定賞格謂如得城邑及近上首領之類自一命至節度
使皆差次使足相當所謂守備之宜有五曰固根本習
舟師防他道講遺筞列長戍大略謂江浙為今日根本
欲保守則失進取之利欲進取則慮根本之傷古之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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將内必屯田以自足外必因糧於敵誠能得以功名自
任如祖逖者舉淮南而付之使自為進取而不至虛内
以事外臣聞朝廷下福建造海船七百隻必如期而辦
乞倣古制建伏波下瀨樓船之官以敎習水戰俾近上
將佐領之自成一軍而專隷於朝廷無事則散之縁江
州郡緩急則聚而用之臣度敵人他年入㓂懲創今日
之敗必先以一軍來自淮甸為築室反耕之計以綴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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師然後由登萊泛海窺吳越以出吾左由武昌渡江窺
江池以出吾右一處不支則大事去矣願預講左支右
吾之策夫兵之形無窮願詔臨江守臣凡可設竒以誤
敵者如吳人疑城之類皆預為措畫今長江之險綿數
千里守備非一苟制得其要則用力少而見功多願差
次其最緊處屯軍若干人一將領之聽其郡守節制次
緊稍緩處差降焉有事則以大將兼統之既久則諳熟
風土緩急可用與旋發之師不侔矣所謂措畫之方有
五曰親大閲補禁衛講軍制訂使事降勑榜大略謂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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秋冬之交闢廣場㑹諸將取士卒才藝絶特者而爵賞
之建炎以來禁衛單寡乃藉五軍以為重臣常寒心願
擇忠實嚴重之將以為殿帥稍補禁衛之闕使隱然自
成一軍則其馭諸將也若臂之使指矣今諸郡廂禁冗
占私役者大郡二三千人小郡亦數百人臣願講求除
郡守兵將官自禁軍給事外餘傔從衣糧使自僦人以
役大抵殺廂軍三分之二而以其衣糧之數盡募禁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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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人自用兵以來未嘗不以和好為言此決不可恃然
二聖在彼不可遂已姑以餘力行之耳臣謂宜專命一
官如古所謂行人者或止左右司領之當遣使人舉成
法而授之庶免臨時斟酌之勞而朝廷得以專意治兵
矣劉豫僭叛理必滅之謂宜降勑榜明著豫僭逆之罪
曉諭江北士民此亦兵家所謂伐謀伐交者所謂綏懐
之略有五曰宣德意先振恤通關津遣材能務寛貸大
略謂山東大姓結為山砦以自保今雖累年勢必有未
下者願募有心力之人密徃詔諭應淮北遺民來歸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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令淮南州郡給以行由差船津濟量差地分人䕶送毋
得邀阻有官人先次注授差遣無官而貧乏者令松江
州郡以官舍居之仍量給錢米三兩月其能自營為生
乃止内有才智可用之人隨宜任使勿但縻以爵秩而
已凡諸將行師入境敢抗拒者固在勦戮其有善良老
弱之人皆從寛貸使之有更生之望不報邴閑居十有
七年薨于泉州年六十二諡文敏有草堂集一百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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滕康字子濟應天府宋城人登崇寜五年進士第又中
詞學兼茂科除秘書省正字遷著作佐郎尚書工部禮
部員外郎國子司業靖康二年元帥府聞康習憲章召
至濟州康率羣臣勸進除太常少卿使定登極禮儀凡
告天及肆赦之文皆康為之辭意激切聞者感動除起
居舍人權給事中進起居郎兼討論祖宗法度檢討官
試中書舍人㑹顯謨閣學士孟忠厚乞用父減年遷官
康言忠厚隆祐太后之姪也太宗以來凡母后兄弟之
子無為侍從者武義大夫康義用登極恩遷遙郡刺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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康又封還詞頭言恩例遷官一等謂於階官上進一階
今康義得特㫖轉一官自武義大夫躐上遙郡刺史名
為遷一官實升五等紊法之甚也自古召亂之源非外
戚撓法則内侍干政漢唐可鑑凡再降㫖竟不肯行後
軍統制韓世忠以不能戢所部坐贖金康言世忠無赫
赫功秪縁捕盗微勞遂亞節鉞今其所部卒伍至奪
御器逼諫臣於死地乃止罰金何以懲後詔降世忠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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官知江州陳彦文用劉光世奏録其守城功遷龍圖閣
待制康以光世所上彦文功狀前後牴牾閣而未下宰
相力主彦文趣康行詞康論不已宰相銜之㑹布衣省
試卷子不合式康以其文取之諫官李處遯論奏遂以
集英殿修撰提舉杭州洞霄宫未幾移蹕錢塘再除中
書舍人奏曰去歲郊禮前日食而日官不以聞廷臣不
以告使陛下所以應天者未至故逆臣敢萌不軌者無
先事之戒也陛下即位行再歲矣惻怛愛民之政徒為
空言而百姓不被其恩哀痛責躬之詔不著事實四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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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以為信忠佞並馳而多士解體刑賞失當而三軍沮
氣臣願陛下取建炎初元以來所下詔書所舉政事熟
思審度得無一二不類臣言者乎望參稽得失而罷行
之上再三襃諭稱其有諫臣風除左諫議大夫旬日間
封章屢上遂擢翰林學士翌日除端明殿學士同簽書
樞密院事建炎三年宰相吕頤浩議幸武昌為趨陜之
計既移蹕建康又議欲盡棄中原徙居民於東南康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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持不可上悟而止未幾上請太后奉神主如江西以參
知政事李邴權知三省樞密院事康為資政殿學士同
從衛以行邴辭疾又命康權知以劉珏為貳賜康襃詔
許綴宰執班奏事康從衛至洪州劉光世䕶江不密金
人絶而渡康等倉卒奉太后趨䖍州殿中侍御史張延
夀論康與珏無憂國之心至使太后涉險為敵人追廹
責授康秘書少監分司南京永州居住未幾許自便復
左朝請大夫提舉明道宫紹興二年九月卒年四十八
八年追復龍圖閣學士有文集二十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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張守字子固常州晉陵人家貧無書從人假借過目輙
不忘登崇寧元年進士第中詞學兼茂科除詳定九域
圖志編修官以省員罷改宣德郎擢為監察御史丁内
艱去建炎元年冬召還改官賜五品服上在維楊黏罕
將自東平歴泗淮以窺行在宰臣汪伯彦黄潛善以為
李成餘黨不足畏上召百官各言所見葉夢得請上南
廵阻江為守張浚亦奏敵勢方張宜且南渡守獨抗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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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防淮渡江利害六事又别疏言金人犯淮甸之路有
四宜擇四路帥守繕兵儲粟以捍禦之疏再上又請詔
大臣惟以選將治兵為急凡不急之務付之都司六曹
二相滋不悅遂建議遣守撫諭京城守聞命即就道三
年正月還奏金人必來願早為圖之上惻然除起居郎
兼直學士院金人果渡淮上幸臨安遷御史中丞苖劉
既平詔赦百官表奏皆守與李邴分為之守論宰相朱
勝非不能思患預防致賊猖獗乞罷政疏留中不出既
而勝非竟罷政吕頤浩初相舉行司馬光之言欲併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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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省詔侍從臺諫集議守言光之所奏較然可行若更
集衆徒為紛紜既而悉無異論竟合三省為一上幸建
康吕頤浩張浚叶議將奉上幸武昌為趨陜之計時方
拜浚為宣撫處置使身任陜蜀守與諫議大夫滕康皆
持不可曰東南今日根本也陛下逺適則姦雄生窺伺
之心况將士多陜西人以蜀近關陜可圖西歸自為計
耳非為陛下與國家計也守又陳十害至殿廬謂康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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幸蜀之事吾曹當以死爭之上曰朕固以為難行議遂
寢六月久雨恒隂吕頤浩張浚皆謝罪求去詔郎官以
上言闕政初守為副端時嘗上疏曰陛下處宫室之安
則思二帝母后穹廬毳幕之居享膳羞之奉則思二帝
母后羶肉酪漿之味服細煖之衣則思二帝母后窮邊
絶塞之寒苦操與奪之柄則思二帝母后語言動作受
制於人享嬪御之適則思二帝母后誰為之使令對臣
下之朝則思二帝母后誰為之尊禮思之又思兢兢栗
栗聖心不倦而天不為之助順者萬無是理也至是復
[375-14b]
申前說曰今罪已之詔數下而天未悔禍實有所未至
耳且曰天時人事至此極矣陛下覩今日之勢與去年
孰愈而朝廷之措置施設與前日未始異也俟其如維
揚之變而後言之則雖斥逐大臣無救於禍漢制災異
筞免三公今任宰相者雖有勲勞然其器識不足以斡
旋機務願更擇文武全材海内所共推者親擢而並用
之上書論事或有切直宜加襃擢以來言路先是守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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論吕頤浩不可獨任張浚不可西去與上意異乞補外
除禮部侍郎不拜上命吕頤浩至政事堂諭以正人端
士不宜輕去守始受命殿中侍御史趙鼎入對論守無
故下遷上曰以其資淺鼎曰言事官無他過願陛下毋
沮其氣於是遷翰林學士知制誥九月拜端明殿學士
同簽書樞密院事扈從由海道至永嘉回至㑹稽四年
五月除參知政事守嘗薦汪伯彦沈與求劾其短以資
政殿學士提舉洞霄宫未幾知紹興府尋以内祠兼侍
讀守力辭改知福州時右司員外郎張宗臣請令福建
[375-15b]
築城守奏福州城於晉太康三年偽閩增廣至六千七
百餘步國初削平已久公私困敝請俟他年遂止尋以
變易度牒錢百萬餘緡輸之行在助國用時劉豫導金
入㓂淮上次平江諸將獻俘者相踵守聞之上疏曰今
以獻俘誠皆金人或借諸國則戮之可也至如兩河山
東之民皆陛下赤子驅迫以來豈得已哉且諭以恩信
貸之使歸願留者亦聽則賊兵可不戰而潰金人既遁
[375-16a]
詔諸將渡江追擊守復上疏以敵情難測願留劉光世
控禦諸渡上既還臨安又詔問守以攻戰之利守備之
宜綏懐之略措置之方守言明詔四事臣以為莫急於
措置措置苟當則餘不足為陛下道矣臣請言措置之
大略其一措置軍旅其二措置糧食神武中軍當専衛
行在而以餘軍分戍三路一軍駐于淮東一軍駐于淮
西一軍駐鄂岳或荆南擇要害之處以處之使北至關
輔西抵川陜血脉相通號令相聞有唇齒輔車之勢則
自江而南可奠枕而臥也然今之大將皆握重兵貴極
[375-16b]
富溢前無禄利之望退無誅罰之憂故朝廷之勢日削
兵將之權日重而又為大將者萬一有稱病而賜罷或
卒然不諱則所統之衆將安屬耶臣謂宜拔擢麾下之
將使為統制每將不過五千人棊布四路朝廷號令徑
達其軍分合使令悉由朝廷可以有為也何謂措置軍
食諸將既分屯諸路則所患者財榖轉輸也祖宗以來
每歲上供六百餘萬出於東南轉輸未嘗以為病也今
[375-17a]
宜舉兩浙之粟以餉淮東江西之粟以餉淮西荆湖之
粟以餉鄂岳荆南量所用之數責漕臣將輸而歸其餘
於行在錢帛亦然恐未至於不足也錢糧無乏絶之患
然後戒飭諸將不得侵擾州縣以復業之民户口多寡
為諸州殿最歲覈實而黜陟之如是措置既定俟至防
秋復遣大臣為之統督使諸路之兵首尾相應綏懐之
略亦在是矣究其本原則在陛下内修德而外修政耳
閩自范汝為之擾公私赤立守在鎭四年撫綏彫察且
請于朝蠲除福州所貸常平緡錢十五萬累請去郡以
[375-17b]
提舉萬夀觀兼侍讀召還甫兩月復引病丐去知平江
府力丐祠以歸六年十二月召見即日除參知政事明
日兼權樞密院事七年張浚罷劉光世兵柄而欲以吕
祉徃淮西撫諭諸軍守以為不可浚不從守曰必曰改
圖亦須得聞望素髙能服諸將之心者乃可浚不聽遂
有酈瓊之變及臺諫交章論浚御批安置嶺表趙鼎不
即行守力解上曰浚為陛下捍兩淮罷劉光世正以其
[375-18a]
衆烏合不為用今其驗矣羣臣從而媒蘖其短臣恐後
之繼者必以浚為鍳誰肯為陛下任事乎浚謫永州守
亦引咎請去弗許八年正月上自建康將還臨安守言
建康自六朝為帝王都江流險闊氣象雄偉且據都會
以經理中原依險阻以捍禦彊敵可為别都以圖恢復
鼎持不可守力求去以資政殿大學士知婺州尋改洪
州兼江南西路安撫使入對時江西盗賊未息上問以
弭盗之筞守曰莫先德政伺其不悛然後加之以兵因
請出師屯要害既至部揭榜郡邑開諭禍福約以期限
[375-18b]
許之自新不數月盗平後徙知紹興府㑹朝廷遣三使
者括諸路財賦所至以鞭撻立威韓球在會稽所斂五
十餘萬緡守既視事即求入覲為上言之詔追還三使
時秦檜當國不悅守亦不自安復奉祠建康謀帥上曰
建康重地用大臣有德望者惟張守可至鎭數月薨守
嘗薦秦檜於時宰張浚及檜為樞密使同朝一日守在
省閣執浚手曰守前者誤公矣今同班列與之朝夕相
[375-19a]
處觀其趨向有患失之心公宜力陳於上守在江右以
郡縣供億科擾上疏請蠲和買罷和糴上欲行之時秦
檜方損度支為月進旦日憂四方財用之不至見守疏
怒曰張帥何損國如是守聞之嘆曰彼謂損國乃益國
也卒諡文靖孫抑户部侍郎
富直柔字季申宰相弼之孫也以父任補官少敏悟有
才名靖康初晁説之竒其文薦于朝召賜同進士出身
除秘書省正字建炎二年召近臣舉所知禮部侍郎張
浚以直柔應詔授著作佐郎尋除禮部員外郎起居舍
[375-19b]
人遷右諫議大夫范致虛自謫籍中召入直柔力言致
虛不當復用出知鼎州遷給事中醫官團練使王繼先
以覃恩轉防禦使法當回授得㫖特與換武功大夫直
柔論繼先以計換授既授之後轉行官資除授差遣更
無所礙且武功大夫惟有戰功歴邊任負材武者乃遷
不可以輕授上謂宰相范宗尹曰此除出自朕意今直
柔抗論朕屈意從之以伸直言之氣四年遷御史中丞
[375-20a]
直柔請罷右司侯延慶而以蘇遲代之上曰臺諫以拾
遺補過為職不當薦某人為某官於是延慶改禮部員
外郎而遲為太常少卿十月除端明殿學士簽書樞密
院事故事簽書有以員外郎為之而無三丞為之者中
書言非舊典時直柔為奉議郎乃特遷朝奉郎自是寄
禄官三丞除二府者遷員外郎自直柔始遂為例紹興
元年詔禮部太常寺討論隆祐太后册禮范宗尹曰太
母前後廢斥實出章惇蔡京人皆知非二聖之過直柔
曰陛下推崇隆祐天下以為當然人亦不以為非哲廟
[375-20b]
與上皇意願陛下勿復致疑乃命禮官討論典禮既而
王居正言太后隆名定位已正於元符宜用欽聖詔奏
告天地宗廟其典禮不須討論議遂定上虞縣丞婁寅
亮上書言宗社大計欲選太祖諸孫伯字行下有賢德
者視秩親王使牧九州以待皇嗣之生退處藩服疏入
上大歎悟直柔從而薦之召赴行在除監察御史於是
孝宗立為普安郡王以寅亮之言也除同知樞密院事
[375-21a]
侍御史沈與求論直柔附㑹辛道宗永宗兄弟得進并
論其所薦右司諫韓璜先是直柔嘗短吕頤浩於上前
頤浩與秦檜皆忌之由是二人俱罷璜責監潯州酒稅
而直柔以本官提舉洞霄宫六年丁所生母憂起復資
政殿學士知鎭江府辭不赴起知衢州以失入死罪落
職奉祠尋復端明殿學士徜徉山澤放意吟詠與蘇遲
葉夢得諸人游以夀終于家
馮康國字元通本名轓遂寧府人為太學生負氣節建
炎中髙宗次杭州禮部侍郎張浚以御營參贊軍事留
[375-21b]
平江苖劉作亂浚外倡帥諸將合兵致討念傅等居中
欲得辯士徃説之時轓客浚所慷慨請行浚遣之至杭
説傅正彦曰自古宦官亂政根株相連若誅鋤必受禍
今二公一旦為國家去數十年之患天下䝉福甚大然
主上春秋鼎盛天下不聞其過豈可遽傳位于襁褓之
子且前日名為傳位其實廢立二公本心為國柰何以
此負謗天下傅按劍大怒轓辭氣不屈正彦乃善諭之
[375-22a]
曰張侍郎欲復辟固善然須用面議乃遣轓還約浚至
杭浚復遣轓移書傅等告以禍福使改既又復傅書誦
言其罪轓至傅黨馬柔吉訹之曰昨張侍郎書不委曲
二公大怒已發兵出杭矣君尚敢來耶轓曰畏則不來
來則不畏王世修欲拘留轓㑹浚謬為書遺轓云適有
客自杭來方知二公於社稷初無不利之心甚悔前書
之輕易也傅等見之喜轓得免俄勤王之兵大集傅等
始懼轓知其可動乃説宰相朱勝非以今日之事當以
淵聖皇帝為主睿聖皇帝宜復為大元帥少主為皇太
[375-22b]
姪太后垂簾勝非令與傅正彦議皆許諾轓又請襃傅
正彦如趙普故事遂皆賜鐵劵詔補轓奉議郎守兵部
員外郎賜五品服更名康國髙宗反正以張浚宣撫川
陜浚辟康國主管機宜文字浚至蜀遣康國入奏事詔
進兩官為荆湖宣諭使康國之行也上幸浙東不暇降
詔㫖康國以自意為之言者劾以擅造制書坐貶秩二
等紹興三年浚召還與康國俱赴行在浚既黜御史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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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因論康國罷之起至萬州湖北轉運判官浚相入為
都官員外郎康國言四川税色祖宗以來正税重者科
折輕正税輕者科折重科折權衡與税平准故無偏重
近年監司總漕悉改舊法取數務多失業逃亡皆由於
此盍從舊法詔以其言下四川憲司察不如法者又言
蜀苦陸運當諭吳玠非防秋月分兵就糧兼選守牧治
梁洋招集流散耕鑿就緒則漕運可省此保蜀之良策
也浚去相位康國乞補外趙鼎言於髙宗曰自張浚罷
蜀士不自安今留者十餘人臣恐臺諫以浚故有論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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望陛下察之髙宗曰朝廷用人止當論其才與否耳頃
臺諫好以朋黨論士大夫如罷一宰相則凡所薦引不
問才否一時罷黜乃朝廷使之為朋黨非所以愛人才
厚風俗也遷右司員外郎除直顯謨閣知夔州丁母憂
起復撫諭吳玠軍除都大主管川陜茶馬卒
論曰鄧肅李邴膝康當危急存亡之秋皆侃侃正色知
無不言張守論事明逺富直柔阨於秦檜吕頤浩馮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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國説折二凶皆有用之才也
 宋史卷三百七十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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