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R2a0032 宋史-元-托克托 (master)


[093-1a]
欽定四庫全書
 宋史巻九十二
元中書右丞相總裁托克托等修


 河渠志第四十五


河渠二黄河中


熙寧四年七月辛卯北京新堤第四第五埽決漂溺館
陶永濟清陽以北遣茂則乘驛相視八月河溢澶州曹
村十月溢衛州王供時新堤凡六埽而決者二下屬恩
冀貫御河奔衝為一帝憂之自秋迄冬數遣使經營是
[093-1b]
時人争言導河之利茂則等謂二股河地最下而舊防
可因今堙塞者纔三十餘里若度河之湍浚而逆之又
存清水鎭河以析其勢則悍者可回決者可塞帝然之
十二月令河北轉運司開脩二股河上流并脩塞第五
埽決口五年二月甲寅興役四月丁卯二股河成深十
一尺廣四百尺方浚河則稍障其決水至是水入于河
而決口亦塞六月河溢北京夏津閏七月辛卯帝語執
[093-2a]
政聞京東調夫脩河有壊産者河北調急夫尤多若河
復決奈何且河決不過占一河之地或西或東若利害
無所校聽其所趨如何王安石曰北流不塞占公私田
至多又水散漫久復澱塞昨脩二股費至少而公私田
皆出向之潟鹵俱為沃壤庸非利乎況急夫已減於去
嵗若復葺理堤防則河北嵗夫愈減矣六年四月始置
疏濬六河司先是有選人李公義者獻鐵龍爪揚泥車
法以濬河其法用鐵數斤為爪形以繩繫舟尾而沈之
水篙工急櫂乘流相繼而下一再過水已深數尺宦官
[093-2b]
黄懐信以為可用而患其太輕王安石請令懐信公義
同議增損乃别制濬川杷其法以巨木長八尺齒長二
尺列於木下如杷狀以石壓之兩旁繫大繩兩端矴大
船相距八十歩各用滑車絞之去來撓蕩泥沙已又移
船而濬或謂水深則杷不能及底雖數往來無益水淺
則齒礙沙泥曵之不動卒乃反齒向上而曵之人皆知
不可用惟安石善其法使懐信先試之以濬二股又謀
[093-3a]
鑿直河數里以觀其效且言於帝曰開直河則水勢分
其不可開者以近河每開數尺即見水不容施功爾今
第見水即以杷濬之水當隨杷改趨直河茍置數千杷
則諸河淺澱皆非所患嵗可省開濬之費幾百千萬帝
曰果爾甚善聞河北小軍壘當起夫五千計合境之丁
僅及此數一夫至用錢八緡故歐陽脩嘗謂開河如放
火不開如失火與其勞人不如勿開安石曰勞人以除
害所謂毒天下之民而從之者帝乃許春首興工而賞
懐信以度僧牒十五道公義與堂除以杷法下北京令
[093-3b]
虞部員外郎都大提舉大名府界金堤范子淵與通判
知縣共試驗之皆言不可用會子淵以事至京師安石
問其故子淵意附會遽曰法誠善第同官議不合耳安
石大悅至是乃置濬河司將自衛州濬至海口差子淵
都大提舉公義為之屬許不拘常制舉使臣等人船木
鐵工匠皆取之諸埽官吏奉給視都水監丞司行移與
監司敵體當是時北流閉已數年水或横決散漫常虞
[093-4a]
壅遏十月外監丞王令圖獻議於北京第四第五埽等
處開脩直河使大河還二股故道乃命范子淵及朱仲
立領其事開直河深八尺又用杷疏濬二股及清水鎭
河凡退背魚肋河則塞之王安石乃盛言用杷之功若
不輟工雖二股河上流可使行地中七年都水監丞劉
璯言自開直河閉魚肋水勢增漲行流湍急漸塌河岸
而許家淃清水鎭河極淺漫幾於不流雖二股深快而
蒲泊已東下至四界首退出之田畧無固護設遇漫水
出岸牽廻河頭將復成水患宜候霜降水落閉清水鎭
[093-4b]
河築縷河堤一道以遏漲水使大河復循故道又退出
良田數萬頃俾民耕種而博州界堂邑等退背七埽嵗
減脩護之費公私兩濟從之是秋判大名文彥博言河
溢壊民田多者六十村户至萬七千少者九村户至四
千六百願蠲租稅從之又命都水詰官吏不以水災聞
者外都水監丞程昉以憂死十月安石去位呉充為相
十年五月滎澤河堤急詔判都水監俞光往治之是嵗
[093-5a]
七月河復溢衛州王供及汲縣上下埽懐州黄沁滑州
韓村乙丑遂大決於澶州曹村澶淵北流斷絶河道南
徙東匯于梁山張澤濼分為二派一合南清河入于淮
一合北清河入于海凡灌郡縣四十五而濮齊鄆徐尤
甚壊田逾三十萬頃遣使脩閉八月又決鄭州滎澤於
是文彦博言臣正月嘗奏德州河底淤澱泄水稽滯上
流必至壅遏又河勢變移四散漫流兩岸俱被水患若
不預為經制必溢魏博恩澶等州之境而都水畧無施
設止固護東流北岸而已適累年河流低下官吏希省
[093-5b]
費之賞未嘗增脩堤岸大名諸埽皆可憂虞謂如曹村
一埽自熙寧八年至今三年雖每計春料當培低怯而
有司未嘗如約其埽兵又皆給他役實在者十有七八
今者果大決溢此非天災實人力不至也臣前論此并
乞審擇水官今河朔京東州縣人被患者莫知其數嗸
嗸籲天上軫聖念而水官不能自訟猶汲汲希賞臣前
論所陳出於至誠本圖補報非敢激訐也元豐元年四
[093-6a]
月丙寅決口塞詔改曹村埽曰靈平五月甲戌新堤成
閉口斷流河復歸北初議塞河也故道堙而高水不得
下議者欲自夏津縣東開簽河入董固以護舊河袤七
十里九十歩又自張村埽直東築堤至龎家莊古堤袤
五十里二百歩詔樞宻都承㫖韓縝相視縝言漲水衝
刷新河已成河道河勢變移無常雖開河就堤及於河
身剏立生堤枉費功力惟增脩新河乃能經久詔可十
一月都水監言自曹村決溢諸埽無復儲蓄乞給錢二
十萬緡下諸路以時市梢草封樁詔給十萬緡非朝㫖
[093-6b]
及埽岸危急毋得擅用二年七月戊子范子淵言因護
黄河岸畢工乞中分為兩埽詔以廣武上下埽為名三
年七月澶州孫村陳埽及大呉小呉埽決詔外監丞司
速脩閉初河決澶州也北外監丞陳祐甫謂商胡決三
十餘年所行河道塡淤漸高堤防嵗增未免泛濫今當
脩者有三商胡一也横壠二也禹舊迹三也然商胡横
壠故道地勢高平土性疏惡皆不可復復亦不能持久
[093-7a]
惟禹故瀆尚存在大伾太行之間地卑而勢固故祕閣
校理李垂與今知深州孫民先皆有脩復之議望召民
先同河北漕臣一員自衛州王供埽按視訖于海口從
之四年四月小呉埽復大決自澶注入御河恩州危甚
六月戊午詔東流已塡淤不可復將來更不脩閉小呉
決口候見大河歸納應合脩立堤防令李立之經畫以
聞帝謂輔臣曰河之為患久矣後世以事治水故常有
礙夫水之趨下乃其性也以道治水則無違其性可也
如能順水所向遷徙城邑以避之復有何患雖神禹復
[093-7b]
生不過如此輔臣皆曰誠如聖訓河北東路提㸃刑獄
劉定言王莾河一徑水自大名界下合大流注冀州及
臨清徐曲御河決口恩州趙村壩子決口兩徑水亦注
冀州城東若遂成河道即大流難以西傾全與李垂孫
民先所論違背望早經制詔送李立之八月壬午立之
言臣自決口相視河流至乾寧軍分入東西兩塘次入
界河於劈地口入海通流無阻宜脩立東西堤詔覆計
[093-8a]
之而言者又請自王供埽上添脩南岸於小呉口北創
脩遙堤候將來礬山水下決王供埽使直河注東北於
滄州界或南或北從故道入海不從九月庚子立之又
言北京南樂館陶宗城魏縣淺口永濟延安鎭瀛州景
城鎭在大河兩堤之間乞相度遷於堤外於是用其說
分立東西兩堤五十九埽定三等向著河勢正著堤身
為第一河勢順流堤下為第二河離堤一里内為第三
退背亦三等堤去河最逺為第一次逺者為第二次近
一里以上為第三立之在熙寧初已主立堤今竟行其
[093-8b]
言五年正月已丑詔立之凡為小呉決口所立堤防可
按視河勢向背應置埽處毋虛設廵河官毋横費工料
六月河溢北京内黄埽七月決大呉埽堤以紓靈平下
埽危急八月河決鄭州原武埽溢入利津陽武溝刁馬
河歸納梁山濼詔曰原武決口已引奪大河四分以上
不大治之將貽朝廷巨憂其輟脩汴河堤岸司兵五千
併力築堤脩閉都水復言兩馬頭墊落水面闊二十五
[093-9a]
歩天寒乞候來春施工至臘月竟塞云九月河溢滄州
南皮上下埽又溢清池埽又溢永靜軍阜城下埽十月
辛亥提舉汴河堤岸司言洛口廣武埽大河水漲塌岸
壊下牐斗門萬一入汴人力無以枝梧宻邇都城可不
深慮詔都水監官速往護之丙辰廣武上下埽危急詔
救護尋獲安定七年七月河溢元城埽決横堤破北京
帥臣王拱辰言河水暴至數十萬衆號呌求救而錢榖
禀轉運常平歸提舉軍器工匠隷提刑埽岸物料兵卒
即屬都水監逐司在逺無一得專倉卒何以濟民望許
[093-9b]
不拘常制詔事干機速奏覆牒禀所屬不及者如所請
戊申命拯護陽武埽十月冀州王令圖奏大河行流散
漫河内殊無緊流旋生灘磧宜近澶州相視水勢使還
復故道會明年春宫車晏駕大抵熙寧初專欲導東流
閉北流元豐以後因河決而北議者始欲復禹故迹神
宗愛惜民力思順水性而水官難其人王安石力主程
昉范子淵故二人尤以河事自任帝雖藉其才然每抑
[093-10a]
之其後元祐元年子淵已改司農少卿御史呂陶劾其
脩堤開河縻費巨萬護堤壓埽之人溺死無數元豐六
年興役至七年功用不成乞行廢放於是黜知兗州尋
降知峽州其制畧曰汝以有限之材興必不可成之役
驅無辜之民置之必死之地中書舍人蘇軾詞也八年
三月哲宗即位宣仁聖烈皇后垂簾河流雖北而孫村
低下夏秋霖雨漲水往往東出小呉之決既未塞十月
又決大名之小張口河北諸郡皆被水災知澶州王令
圖建議濬迎陽埽舊河又於孫村金堤置約復故道本
[093-10b]
路轉運使范子竒仍請於大呉北岸脩進鋸牙擗約河
勢於是回河東流之議起元祐元年二月乙丑詔未得
雨澤權罷脩河放諸路兵夫九月丁丑詔祕書監張問
相度河北水事十月庚寅又以王令圖領都水同問行
河十一月丙子問言臣至滑州決口相視迎陽埽至大
小呉水勢低下舊河淤仰故道難復請於南樂大名埽
開直河并簽河分引水勢入孫村口以解北京向下水
[093-11a]
患令圖亦以為然於是減水河之議復起既從之矣會
北京留守韓絳奏引河近府非是詔問别相視二年二
月令圖問欲必行前說朝廷又從之三月令圖死以王
孝先代領都水亦請如令圖議右司諫王覿言河北人
户轉徙者多朝廷責郡縣以安集空倉廩以振濟又遣
專使察視之恩德厚矣然耕耘是時而流轉於道路者
不已二麥將熟而寓食於四方者未還其故何也盍亦
治其本矣今河之為患三泛濫渟滀漫無涯涘吞食民
田未見窮已一也縁邊漕運獨頼御河今御河淤澱轉
[093-11b]
輸艱梗二也塘泊之設以限南北濁水所經即為平陸
三也欲治三患在遴擇都水轉運而責成耳今轉運使
范子竒反覆求合都水使者王孝先暗繆望别擇人時
知樞宻院事安燾深以東流為是兩疏言朝廷久議回
河獨憚勞費不顧大患蓋自小呉未決以前河入海之
地雖屢變移而盡在中國故京師恃以北限彊敵景德
澶淵之事可驗也且河決每西則河尾每北河流既益
[093-12a]
西決固已北抵境上若復不止則南岸遂屬遼界彼必
為橋梁守以州郡如慶厯中因取河南熟户之地遂築
軍以窺河外已然之效如此蓋自河而南地勢平衍直
抵京師長慮却顧可為寒心又朝廷捐東南之利半以
宿河北重兵備預之意深矣使敵能至河南則邈不相
及今欲便於治河而緩於設險非計也王巖叟亦言朝
廷知河流為北道之患日深故遣使命水官相視便利
欲順而導之以拯一路生靈於墊溺甚大惠也然昔者
專使未還不知何疑而先罷議專使反命不知何所取
[093-12b]
信而議復興既敇都水使者總護役事調兵起工有定
日矣已而復罷數十日間變議者再三何以示四方今
有大害七不可不早為計北塞之所恃以為險者在塘
泊黄河堙之猝不可濬浸失北塞險固之利一也横遏
西山之水不得順流而下蹙溢於千里使百萬生齒居
無廬耕無田流散而不復二也乾寧孤壘危絶不足道
而大名深冀腹心郡縣皆有終不自保之勢三也滄州
[093-13a]
扼北敵海道自河不東流滄州在河之南直抵京師無
有限隔四也并吞御河邊城失轉輸之便五也河北轉
運司嵗耗財用陷租賦以百萬計六也六七月之間河
流交漲占沒西路阻絶遼使進退不能兩朝以為憂七
也非此七害委之可緩而未治可也且去嵗之患已甚
前嵗今嵗又甚焉則奈何望深詔執政大臣早決河議
而責成之太師文彥博中書侍郎呂大防皆主其說中
書舍人蘇轍謂右僕射呂公著曰河決而北先帝不能
回而諸公欲回之是自謂智勇勢力過先帝也盍因其
[093-13b]
舊而脩其未備乎公著唯唯於是三省奏自河北決恩
冀以下數州被患至今未見開脩的確利害致妨興工
乃詔河北轉運使副限兩月同水官講議聞奏十一月
講議官皆言令圖問相度開河取水入孫村口還復故
道處測量得流分尺寸取引不過其說難行十二月張
景先復以問說為善果欲回河惟北京已上滑州而下
為宜仍於孫村濬治横河舊堤止用逐埽人兵物料并
[093-14a]
年例客軍春天漸為之可也朝廷是其說三年六月戊
戌乃詔黄河未復故道終為河北之患王孝先等所議
已嘗興役不可中罷宜接續工料向去決要回復故道
三省樞宻院速與商議施行右相范純仁言聖人有三
寳曰慈曰儉曰不敢為天下先蓋天下大勢惟人君所
向羣下競趨如川流山摧小失其道非一言一力可回
故居上者不可不謹也今聖意已有所向而為天下先
矣乞諭執政前日降出文字却且進入免希合之臣妄
測聖意輕舉大役尚書王存等亦言使大河決可東回
[093-14b]
而北流遂斷何惜勞民費財以成經久之利今孝先等
自未有必然之論但僥幸萬一以冀成功又預求免責
若遂聽之將有噬臍之悔乞望選公正近臣及忠實内
侍覆行按視審度可否興工未晩庚子三省樞宻院奏
事延和殿文彥博呂大防安壽等謂河不東則失中國
之險為契丹之利范純仁王存胡宗愈則以虛費勞民
為憂存謂今公私財力困匱惟朝廷未甚知者頼先帝
[093-15a]
時封樁錢物可用耳外路往往空乏奈何起數千萬物
料兵夫圖不可必成之功且御契丹得其道則自景德
至今八九十年通好如一家設險何與焉不然如石晉
末耶律德光犯闕豈無黄河為阻況今河流未必便衝
過北界耶太后曰且熟議明日純仁又畫四不可之說
且曰北流數年未為大患而議者恐失中國之利先事
回改正如頃西夏本不為邊患而好事者以為不取恐
失機會遂興靈武之師也臣嘗聞孔子論為政曰先有
司今水官未嘗保明而先示決欲回之㫖他日敗事是
[093-15b]
使之得以藉口也存宗愈亦奏昨親聞德音更令熟議
然累日猶有未同或令建議者結罪任責臣等本謂建
議之人思慮有所未逮故乞差官覆按若但使之結罪
彼所見不過如此後或誤事加罪何益臣非不知河決
北流為患非一淤沿邊塘泊斷御河漕運失中國之險
遏西山之流若能全回大河使由孫村故道豈非上下
通願但恐不能成功為患甚於今日故欲選近臣按視
[093-16a]
若孝先之說決可成則積聚物料接續興役如不可為
則令沿海踏行自恩魏以北塘泊以南别求可以疏導
歸海去處不必專主孫村此亦三省共曾商量望賜詳
酌存又奏自古惟有導河并塞河導河者順水勢自高
導令就下塞河者為河堤決溢脩塞令入河身不聞幹
引大河令就高行流也於是收回戊戌詔書户部侍郎
蘇轍中書舎人曾肇各三上疏轍大畧言黄河西流議
復故道事之經嵗役兵二萬聚梢樁等物三十餘萬方
河朔災傷困弊而興必不可成之功吏民竊歎今回河
[093-16b]
大議雖寢然聞議者固執來嵗開河分水之䇿今小呉
決口入地已深而孫村所開丈尺有限不獨不能回河
亦必不能分水況黄河之性急則通流緩則淤澱既無
東西皆急之勢安有兩河並行之理縱使兩河並行未
免各立隄防其費又倍矣今建議者其說有三臣請折
之一曰御河湮滅失饋運之利昔大河在東御河自懐
衛經北京漸歴邊郡饋運既便商賈通行自河西流御
[093-17a]
河湮滅失此大利天實使然今河自小呉北行占壓御
河故地雖使自北京以南折而東行則御河湮滅已一
二百里何由復見此御河之說不足聽也二曰恩冀以
北漲水為害公私損耗臣聞河之所行利害相半蓋水
來雖有敗田破稅之害其去亦有淤厚宿麥之利況故
道已退之地桑麻千里賦役全復此漲水之說不足聽
也三曰河徙無常萬一自契丹界入海邊防失備按河
昔在東自河以西郡縣與契丹接境無山河之限邊臣
建為塘水以捍契丹之衝今河既西則西山一帶契丹
[093-17b]
可行之地無幾邊防之利不言可知然議者尚恐河復
北徙則海口出契丹界中造舟為梁便於南牧臣聞契
丹之河自北南注以入于海蓋地形北高河無北徙之
道而海口深浚勢無徙移此邊防之說不足聽也臣又
聞謝卿材到闕昌言黄河自小呉決口乘高注北水勢
奔決上流隄防無復決怒之患朝廷若以河事付臣不
役一夫不費一金十年保無河患大臣以其異已罷歸
[093-18a]
而使王孝先俞瑾張景先三人重畫回河之計蓋由元
老大臣重於改過故假契丹不測之憂以取必於朝廷
雖已遣百禄等出按利害然未敢保其不觀望風㫖也
願亟回收買梢草指揮來嵗勿調開河役兵使百禄等
明知聖意無所偏係不至阿附以誤國計肇之言曰數
年以來河北京東淮南災傷今嵗河北並邊稍熟而近
南州軍皆旱京東西淮南饑殍瘡痍若來年雖未大興
河役止令脩治舊堤開減水河亦須調發丁夫本路不
足則及鄰路鄰路不足則及淮南民力果何以堪民力
[093-18b]
未堪則雖有回河之策及梢草先具將安施乎會百禄
等行視東西二河亦以為東流高仰北流順下決不可
回即奏曰往者王令圖張問欲開引水簽河導水入孫
村口還復故道議者疑焉故置官設屬使之講議既開
撅井筒折量地形水面尺寸高下顧臨王孝先張景先
唐義問陳祐之皆謂故道難復而孝先獨叛其說初乞
先開減水河俟行流通快新河勢緩人工物料豐備徐
[093-19a]
議閉塞北流已而召赴都堂則又請以二年為期及朝
廷詰其成功遽云來年取水入孫村口若河流順快工
料有備便可閉塞回復故道是又不竢新河勢緩矣回
河事大寧容異同如此蓋孝先俞瑾等知合用物料五
千餘萬未有指擬見買數計經嵗未及毫釐度事理終
不可為故為大言又云若失此時或河勢移背豈獨不
可減水即永無回河之理臣等竊謂河流轉徙廼其常
事水性就下固無一定若假以五年休養數路民力沿
河積材漸濬故道葺舊堤一旦流勢改變審議事理釃
[093-19b]
為二渠分派行流均減漲水之害則勞費不大功力易
施安得謂之一失此時永無回河之理也四年正月癸
未百禄等使回入對復言脩減水河役過兵夫六萬三
千餘人計五百三十萬工費錢糧三十九萬二千九百
餘貫石匹兩收買物料錢七十五萬三百餘緡用過物
料二百九十餘萬條束官員使臣軍大將凡一百一十
餘員請給不預焉願罷有害無利之役那移工料繕築
[093-20a]
西堤以護南決口未報己亥乃詔罷回河及脩減水河
四月戊午尚書省言大河東流為中國之要險自大呉
決後由界河入海不惟淤壊塘濼兼濁水入界河向去
淺澱則河必北流若河尾直注北界入海則中國全失
險阻之限不可不為深慮詔范百禄趙君錫條畫以聞
百禄等言臣等昨按行黄河獨流口至界河又東至海
口熟觀河流形勢并縁界河至海口鋪砦地分使臣各
稱界河未經黄河行流已前闊一百五十歩下至五十
歩深一丈五尺下至一丈自黄河行流之後今闊至五
[093-20b]
百四十歩次亦三二百歩深者三丈五尺次亦二丈乃
知水性就下行疾則自刮除成空而稍深與前漢書大
司馬史張戎之論正合自元豐四年河出大呉一向就
下衝入界河行流勢如傾建經今八年不捨晝夜衝刷
界河兩岸日漸開闊連底成空趨海之勢甚迅雖遇元
豐七年八年元祐泛漲非常而大呉以上數百里終無
決溢之害此廼下流歸納處河流深快之驗也塘濼有
[093-21a]
限遼之名無禦遼之實今之塘水又異昔時淺足以褰
裳而渉深足以維舟而濟冬寒冰堅尤為坦途如滄州
等處商胡之決即已澱淤今四十二年迄無邊驚亦無
人言以為深憂自回河之議起首以此動煩聖聽殊不
思大呉初決水未有歸猶不北去今入海湍迅界河益
深尚復何慮藉令有此則中國據上游契丹豈不慮乘
流擾之乎自古朝那蕭闗雲中朔方定襄鴈門上郡太
原右北平之間南北往來之衝豈塘濼界河之足限哉
臣等竊謂本朝以來未有大河安流合於禹迹如此之
[093-21b]
利便者其界河向去只有深闊加以朝夕海潮往來渲
蕩必無淺澱河尾安得直注北界中國亦無全失險阻
之理且河遇平壤灘慢行流稍遲則泥沙留淤若趨深
走下湍激奔騰性有刮除無由淤積不至上煩聖慮七
月已巳朔冀州南宮等五埽危急詔撥提舉脩河司物
料百萬與之甲午都水監言河為中國患久矣自小呉
決後汎濫未著河槽前後遣官相度非一終未有定論
[093-22a]
以為北流無患則前二年河決南宮下埽去三年決上
埽今四年決宗城中埽豈謂北流可保無虞以為大河
臥東則南宮宗城皆在西岸以為臥西則冀州信都恩
州清河武邑或決皆在東岸要是大河千里未見歸納
經久之計所以昨相度第三第四鋪分決漲水少紓目
前之急繼又宗城決溢向下包蓄不定雖欲不為東流
之計不可得也河勢未可全奪故為二股之策今相視
新開第一口水勢湍猛發泄不及已不候工畢更撥沙
河堤第二口泄減漲水因而二股分行以紓下流之患
[093-22b]
雖未保冬夏常流已見有可為之勢必欲經久遂作二
股仍較今所脩利害孰為輕重有司具析保明以聞八
月丁未翰林學士蘇轍言夏秋之交暑雨頻併河流暴
漲出岸由孫村東行蓋每嵗常事而李偉與河埽使臣
因此張皇以分水為名欲發回河之議都水監從而和
之河事一興求無不可況大臣以其符合己說而樂聞
乎臣聞河道西行孫村側左大約入地二丈以來今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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報漲水出岸由新開口地東入孫村不過六七尺欲因
六七尺漲水而奪入地二丈河身雖三尺童子知其難
矣然朝廷遂為之遣都水使者興兵功開河道進鋸牙
欲約之使東方河水盛漲其西行河道若不斷流則遏
之東行實同兒戲臣願急命有司徐觀水勢所向依累
年漲水舊例因其東溢引入故道以紓北京朝夕之憂
故道隄防壊决者第略加脩葺免其決溢而已至於開
河進約等事一切毋得興功俟河勢稍定然後議不過
一月漲水既落則西流之勢決無移理兼聞孫村出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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漲水今已斷流河上官吏未肯奏知耳是時呉安持與
李偉力主東流而謝卿材謂近嵗河流稍行地中無可
回之理上河議一編召赴政事堂會議大臣不以為然
癸丑三省樞宻院言繼日霖雨河上之役恐煩聖慮太
后曰訪之外議河水已東復故道矣乙丑李偉言已開
撥北京南沙河直堤第三鋪放水入孫村口故道通行
又言大河已分流即更不須開淘因昨來一決之後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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流自是順快渲刷漸成淃道見今已為二股約奪大河
三分以來若得夫二萬於九月興工至十月寒凍時可
畢因引導河勢豈止為二股通行而已亦將遂為回奪
大河之計今來既因擗拶東流脩全鋸牙當迤邐增進
一埽而取一埽之利比至來年春夏之交遂可全復故
道朝廷今日當極力必閉北流乃為上策若不明詔有
司即令回河深恐上下遷延議終不決觀望之間遂失
機會乞復置脩河司從之五年正月丁亥梁燾言朝廷
治河東流北流本無一偏之私今東流未成邊北之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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縣未至受患其役可緩北流方悍邊西之州縣日夕可
憂其備宜急今傾半天下之力專事東流而不加一夫
一草於北流之上得不誤國計乎去年屢決之害全由
堤防無備臣願嚴責水官脩治北流埽岸使二方均被
惻隱之恩二月已亥詔開脩減水河辛丑乃詔三省樞
宻院去冬愆雪今未得雨外路旱暵闊逺宜權罷脩河
戊申蘇轍言臣去年使契丹過河北見州縣官吏訪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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河事皆相視不敢正言及今年正月還自契丹所過吏
民方舉手相慶皆言近有朝㫖罷回河大役命下之日
北京之人驩呼鼓舞惟減水河役遷延不止耗蠧之事
十存四五民間竊議意大臣業已為此勢難遽回既為
聖鍳所臨要當迤邐盡罷今月六日果䝉聖㫖以旱災
為名權罷脩黄河候今秋取㫖大臣覆奏盡罷黄河東
北流及諸河功役民方憂旱聞命踊躍實荷聖恩然臣
竊詳聖㫖上合天意下合民心因水之性功力易就天
語激切中外聞者或至泣下而大臣奉行不得其平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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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觀之則是大臣所欲雖害物而必行陛下所為雖利
民而不聽至於委曲回避巧為之說僅乃得行君權已
奪國勢倒植臣所謂君臣之間逆順之際大為不便者
此事是也黄河既不可復回則先罷脩河司只令河北
轉運司盡將一道兵功脩貼北流堤岸罷呉安持李偉
都水監差遣正其欺罔之罪使天下曉然知聖意所在
如此施行不獨河事就緒天下臣庶自此不敢以虛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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欺朝廷弊事庶幾漸去矣八月甲辰提舉東流故道李
偉言大河自五月後日益暴漲始由北京南沙堤第七
鋪決口水出於第三第四鋪并清豐口一併東流故道
河槽深三丈至一丈以上比去年尤為深快頗減北流
横溢之患然今已秋深水當減落若不稍加措置慮致
斷絶即東流遂成淤澱望下所屬官司經畫沙堤等口
分水利害免淤故道上誤國事詔呉安持與本路監司
北外丞司及李偉按視具合措置事連書以聞九月中
丞蘇轍言脩河司若不罷李偉若不去河水終不得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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流河朔生靈終不得安居乞速罷脩河司及檢舉六年
四月庚子敕竄責李偉七年三月以吏部郎中趙偁權
河北轉運使偁素與安持等議不協嘗上河議其略曰
自頃有司回河幾三年功費騷動半天下復為分水又
四年矣故所謂分水者因河流相地勢導而分之今乃
横截河流置埽約以扼之開濬河門徒為淵潭其狀可
見况故道千里其間又有高處故累嵗漲落輒復自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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夫河流有逆順地勢有高下非朝廷可得而見職在有
司朝廷任之亦信矣患有司不自信耳臣謂當繕大河
北流兩堤復脩宗城棄堤閉宗城口廢上下約開闞村
河開使河流湍直以成深道聚三河工費以治一河一
二年可以就緒而河患庶幾息矣願以河事并都水條
例一付轉運司而總以工部罷外丞司使措置歸一則
職事可舉弊事可去四月詔南北外兩丞司管下河埽
今後令河北京西轉運使副判官府界提㸃分認界至
内河北仍於衘内帶兼管南北外都水公事十月辛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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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大河東流賜都水使者呉安持三品服北都水監丞
李偉再任
 宋史巻九十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