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R2a0032 宋史-元-托克托 (master)


[393-1a]
欽定四庫全書
 宋史卷三百九十三
元中書右丞相總裁托克托等修


 列傳第一百五十二


彭龜年  黄裳  羅㸃  黄度周南附



林大中  陳騤  黄黼  詹體仁


彭龜年字子夀臨江軍清江人七嵗而孤事母盡孝性
頴異讀書能觧大義及長得程氏易讀之至忘寝食従
朱熹張栻質疑而學益明登乾道五年進士第授袁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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宜春尉吉州安福丞鄭僑張均同薦除太學博士殿中
侍御史劉光祖以論帶御器械吳端徙太府少卿龜年
上疏乞復其位貽書宰相云祖宗嘗改易差除以伸䑓
諫之氣不聞改易䑓諌以伸倖臣之私兼魏王府教授
遷國子監丞以侍御史林大中薦為御史䑓主簿改司
農寺丞進祕書郎兼嘉王府直講光宗嘗親郊值暴風
雨感疾大臣希得進見乆之疾平猶疑畏不朝重華宫
[393-2a]
龜年以書譙趙汝愚且上疏言夀皇之事髙宗備極子
道此陛下所親覩也況夀皇今日止有陛下一人聖心
拳拳不言可知特遇過宫日分陛下或遅其行則夀皇
不容不降免到宫之㫖盖為陛下辭責於人使人不得
以竊議陛下其心非不願陛下之来自古人君處骨肉
之間多不與外臣謀而與小人謀之所以交鬬日深疑
隙日大今日兩宫萬萬無此然臣所憂者外無韓琦富
弼吕誨司馬光之臣而小人之中已有任守忠者在焉
惟陛下裁察又言使陛下虧過宫定省之禮皆左右小
[393-2b]
人間諜之罪宰執侍從但能推父子之愛調停重華䑓
諫但能仗父子之義責望人主至於疑間之根盤固不
去曽無一語及之今内侍間兩宫者固非一人獨陳
源在夀皇朝得罪至重近復進用外人皆謂離間之機
必自源始宜亟發威斷首逐陳源然後肅命鑾輿負罪
引慝以謝夀皇使父子歡然宗社有永顧不幸歟居亡
何光宗朝重華都人歡悦尋除起居舍人入謝光宗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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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官以待有學識人念非卿無可者龜年述祖宗之法
為内治聖鑑以進光宗曰祖宗家法甚善龜年曰臣是
書大抵為宦官女謁之防此曺若見恐不得數經御覧
光宗曰不至是他日龜年奏臣所居之官以記注人君
言動為職車駕不過宫問安如此書者又數十矣恐非
所以示後有㫖幸玉津園龜年奏不奉三宫而獨出宴
遊非禮也又言陛下誤以臣充嘉王府講讀官正欲臣
等教以君臣父子之道臣聞有身教有言教陛下以身
教臣以言教者也言豈若身之切哉紹熙五年五月夀
[393-3b]
皇不豫疾浸革龜年連三疏請對不獲命屬上視朝龜
年不離班位伏地扣額乆不已血漬甃甓光宗曰素知
卿忠直欲何言龜年奏今日無大於不過宫光宗曰湏
用去龜年言陛下屢許臣一入宫則又不然内外不通
臣實痛心同知樞宻院余端禮曰扣額龍墀曲致忠懇
臣子至此為得已邪上云知之孝宗崩寧宗受禪是夕
召對寧宗蹙額云前但聞建儲之義豈知遽踐大位泣
[393-4a]
辭不獲至今震悸龜年奏此乃宗祏所係陛下安得辭
今日但當盡人子事親之誠而已因擬起居劄子乞日
進一通又與翊善黄裳同奏往朝南内因定過宫之禮
乞先一日入奏率百官恭謝寕宗朝泰安宫至則寝門
已閉拜表而退時議欲别建秦安宫而光宗無徙宫之
意龜年言古人披荆棘立朝廷尚可布政出令況重華
一宫豈為不足哉陛下居狭處太上居寛處天下之人
必有諒陛下之心者於是宫不果建遷中書舍人劉慶
祖已帶遥郡承宣使而以太上随龍人落階官龜年繳
[393-4b]
奏寧宗批可與書行龜年奏臣非為慶祖惜此一官為
朝廷惜此一門耳夫可與書行近世弊令也使其可行
臣即書矣使不可行豈敢因再令而遂書哉寧宗嘗謂
退朝無事恐自怠惰非多讀書不可龜年奏人君之學
與書生異惟能虚心受諫遷善改過乃聖學中第一事
豈在多哉一日御筆書朱熹黄裳陳傅良彭龜年黄由
沈有開李巘京鏜黄艾鄧馹十人姓名示龜年云十人
[393-5a]
可充講官否龜年對曰陛下若招徕一世之傑如朱熹
軰方厭人望不可專以濳邸學官為之尋除侍講遷吏
部侍郎升兼侍讀龜年知事勢将變㑹暴雨震雷因極
陳小人竊權號令不時之弊遣充金國弔祭接送伴使
初朱熹與龜年約共論韓侂胄之姦㑹龜年護客熹以
上疏見絀龜年聞之附奏云始臣約熹同論此事今熹
既罷臣宜併斥不報迨歸見侂胄用事權勢重於宰相
於是條數其姦謂進退大臣更易言官皆初政最關大
體若大臣或不能知而侂胄知之假託聲勢竊弄威福
[393-5b]
不去必為後患上覽奏甚駭曰侂胄朕之肺腑信而不
疑不謂如此批下中書予侂胄祠已乃復入龜年上疏
求去詔侂胄與内祠龜年與郡以煥章閣待制知江陵
府湖北安撫使龜年丐祠慶元二年以吕棐言落職已
而追三官勒停嘉泰元年復元官起知贑州以疾辭除
集英殿修撰提舉冲佑觀開禧二年以待制寳謨閣致
仕卒龜年學識正大議論簡直善惡是非辨析甚嚴其
[393-6a]
愛君憂國之忱先見之識敢言之氣皆人所難晚既投
閑悠然自得㡬微不見於顔面自偽學有禁士大夫鮮
不變者龜年於關洛書益加涵泳扁所居曰止堂著止
堂訓䝉盖始終特立者也聞蘇師旦建節曰此韓氏之
陽虎其禍韓氏必矣及聞用兵曰禍其在此乎所著書
有經觧祭儀五致録奏議外制侂胄誅林大中樓鑰皆
白其忠寧宗詔贈寳謨閣直學士章頴等請易名賜謚
忠肅上謂頴等曰彭龜年忠鯁可嘉宜得謚使人人如
此必能納君於無過之地未㡬加贈龍圗閣學士而擢
[393-6b]
用其子欽
黄裳字文叔隆慶府普城人少頴異能屬文登乾道五
年進士第調巴州通江尉益務進學文詞逈出流軰人
見之曰非復前日文叔矣時蜀中餉師名為和糴實則
取民裳賦漢中行諷總領李蘩蘩為罷糴民便之改興
元府録事參軍以四川制置使留正薦召對論蜀兵民
大計遷國子博士以母喪去宰相進擬他官上問裳安
[393-7a]
在賜錢七十萬除䘮復召時光宗登極裳進對謂中興
䂓模與守成不同出攻入守當據利便之勢不可不定
行都富國彊兵當求功利之實不可不課吏治捍内禦
外當有緩急之備不可不立重鎮其論行都以為就便
利之勢莫若建康其論吏治謂立品式以課其功計資
考以乆其任其論重鎮謂自吳至蜀綿亘萬里曰漢中
曰襄陽曰江陵曰鄂渚曰京口當為五鎮以将相大臣
守之五鎮彊則國體重矣除太學博士進祕書郎遷嘉
王府翊善講春秋王正月曰周之王即今之帝也王不
[393-7b]
能號令諸侯則王不足為王帝不能統御郡鎮則帝不
足為帝今之郡縣即古諸侯也周之王惟不能號令諸
侯故春秋必書王正月所以一諸侯之正朔今天下境
土比祖宗時不能十之四然猶跨吳蜀荆廣閩越三百
州任吾民者二百州守也任吾兵者九都統也苟不能
統御則何以服之王曰何謂九都統裳曰唐太宗年十
八起義兵平禍亂今大王年過之而國家九都統之說
[393-8a]
猶有未知其可不汲汲於學乎他日王擢用東宫舊人
吳端端詣王謝王接之中節裳因講左氏禮有等衰問
王比待吴端得重輕之節有之乎王曰有之裳曰王者
之學正當見諸行事今王臨事有區别是得等衰之義
矣王意益向學於是作八圖以獻曰太極曰三才夲性
曰皇帝王伯學術曰九流學術曰天文曰地理曰帝王
紹運以百官終焉各述大㫖陳之毎進言曰為學之道
當體之以心王宜以心為嚴師於心有一毫不安者不
可為也且引前代危亡之事以為儆戒王謂人曰黄翊
[393-8b]
善之言人所難堪惟我能受之他日王過重華宫夀皇
問所讀書王舉以對夀皇曰數不太多乎王曰講官訓
說明白忱心樂之不知其多也夀皇曰黄翊善至誠所
講須諦聽之裳乆侍王邸毎嵗誕節則陳詩以寓諷初
嘗製渾天儀與地圗侑以詩章欲王觀象則知進學如
天運之不息披圗則思祖宗境土半䧟於異域而未歸
其後又以王所講三經為詩三章以進王喜為置酒手
[393-9a]
書其詩以賜之王嘗侍宴宫中從容為光宗誦酒誥曰
此黄翊善所教也光宗詔勞裳裳曰臣不及朱熹熹學
問四十年若召寘府寮宜有禆益光宗嘉納裳毎勸講
必援古證今即事明理凡可以開導王心者無不言也
紹熙二年遷起居舍人奏曰自古人君不能従謀者其
蔽有三一曰私心二曰勝心三曰忿心事苟不出於公
而以已見執之謂之私心私心生則以諫者為病而求
以小勝之勝心生則以諫者為仇而求以逐之因私而
生勝因勝而生忿忿心生則事有不得其理者焉如潘
[393-9b]
景珪常才也陛下固亦以常人遇之特以䑓諫攻之不
已致陛下庇之愈力事勢相激乃至於此宜因事靜察
使心無所係則聞䑓諫之言無不悦而無欲勝之心待
䑓諌之心無不誠而無加忿之意矣三年試中書舍人
時武備寖弛裳上疏曰夀皇在位三十年拊循将士常
恨不得効死以報陛下誠能留意武事三軍之士孰不
感激願為陛下用乎又論荆襄形勢居吴蜀之中其地
[393-10a]
四平若金人擣襄陽據江陵按兵以守則吳蜀中斷此
今日邊備之最可憂也宜分鄂渚兵一二萬人屯襄漢
之間以張形勢而壯重地時朝廷方宴安裳所言多不
省未幾除給事中趙汝愚除同知樞宻院監察御史汪
義端言袓宗之法宗室不為執政再疏醜詆汝愚乞免
官裳奏汝愚事父孝事君忠居官清廉憂國愛民出於
天性如青天白日奴隷知其清明義端所見皆奴隷之
不如不可以居朝列於是義端與郡裳在瑣闥甫一月
封駁無慮十數韓侂胄落階官鄭汝諧除吏部侍郎裳
[393-10b]
皆繳其命改兵部侍郎不拜遂以顯謨閣待制充翊善
先是光宗以憂疑成疾不過重華宫裳入疏請五日一
朝至是復苦言之上曰内侍楊舜卿告朕勿過宫裳請
斬舜卿日以八事之目為奏曰念恩釋怨辨䜛去疑責
已畏天防亂改過不報裳嘗病疽及是憂憤創復作又
奏陛下之於夀皇未盡孝敬之道意者必有所疑也臣
竊推致疑之因陛下毋乃以焚廩浚井之事為憂乎夫
[393-11a]
焚廩浚井在當時或有之夀皇之子惟陛下一人夀皇
之心託陛下甚重愛陛下甚至故憂陛下甚切違豫之
際焫香祝天為陛下祈禱愛子如此則焚廩浚井之心
臣有以知其必無也陛下何疑焉又無乃以肅宗之事
為憂乎肅宗即位靈武非明皇意故不能無疑夀皇當
未倦勤親挈神器授之陛下揖遜之風同符堯舜與明
皇之事不可同日而語明矣陛下何疑焉又無乃以衛
輒之事為憂乎輒與蒯聵父子爭國夀皇老且病乃頤
神北宫以保康寧而以天下事付之陛下非有争心也
[393-11b]
陛下何疑焉又無乃以孟子責善為疑乎父子責善夲
生於愛為子者能知此理則何至於相夷夀皇願陛下
為聖帝責善之心出於忠愛非賊恩也陛下何疑焉此
四者或者之所以為疑臣以理推之初無一之可疑者
自父子之間小有猜疑此心一萌方寸遂亂故天變則
疑而不知畏民困則疑而不知恤疑宰執專權則不禮
大臣疑臺諫生事則不受忠諫疑嗜欲無害則近酒色
[393-12a]
疑君子有黨則庇小人事有不須疑者莫不以為疑乃
若貴為天子不以孝聞敵國聞之将肆輕侮此可疑也
而陛下則不疑小人将起為亂此可疑也而陛下則不
疑中外官軍豈無他志此可疑也而陛下則不疑事之
可疑者反不以為疑顛倒錯亂莫甚於此禍亂之萌近
在旦夕宜及今幡然改過整聖駕謁兩宫以交父子之
歡則四夷向風天下慕義矣㑹夀皇不豫中外憂危裳
抗聲諫上起入宫裳挽其裾隨之至宫門揮涕而出乃
連章請外謂臣職有三曰待制曰侍講曰翊善今使供
[393-12b]
待制之職乎則當日夕求對以捄主失今不過宫有虧
子道前後三諫而不加聽是待制之職可廢也将使供
侍講之職乎則當引經援古勸君以孝今不問安不視
疾大義已䘮復講何書乎是侍講之職可廢也将使供
翊善之職乎當究義理教皇子以孝陛下不能以孝事
夀皇臣将何説以勸皇子乎是翊善之職可廢也因出
關待命及聞夀皇遺詔乃亟入臨寧宗即位裳病不能
[393-13a]
朝改禮部尚書尋兼侍讀力疾入謝奏曰孔子曰有始
有卒者其惟聖人乎又詩曰靡不有初鮮克有終所謂
有始有卒者由其持心之一也所謂鮮克有終者由其
持心之不一也陛下今日初政固善矣能保他日常如
此乎請略舉已行之事論之陛下初理萬機委任大臣
此正得人君持要之道使大臣得人常如今日則陛下
雖終身守之可也臣恐數年之後亦欲出意作為躬親
聽斷左右迎合因謂陛下事決外庭權不歸上陛下能
不咈然於心乎臣恐是時委任大臣不能如今日之專
[393-13b]
矣夫以萬機之衆非一人所能酬酢苟不委任大臣則
必借助左右小人得志陰竊主權引用邪黨其為禍患
何所不至臣之所憂者一也陛下奨用臺諫言無不聽
此正得祖宗設官之意使臺諫得人常如今日則陛下
終身守之亦可也然臣恐自今以往䑓諫之言日關聖
聽或斥小人之過使陛下欲用之而不能或暴近習之
罪使陛下欲親之而不可逆耳之言不能無厭左右迎
[393-14a]
合因謂陛下奨用䑓諫欲聞讜論而其流弊致使人主
不能自由陛下能不咈然於心乎臣恐是時奨用臺諫
不能如今日之重矣夫朝廷所恃以分别善惡者專在
臺諫陛下苟厭其多言則為臺諌者将咋舌閉口無所
論列君子日退小人日進而天下亂矣臣之所憂者二
也二事朝廷之大者又以三事之切於陛下之身言之
曰篤於孝愛勤於學問薄於嗜好陛下今皆行之矣未
知數年之後能保常如今日乎又引魏徵十漸以為戒
懇懇數千言又奏言陛下近日所為頗異前日除授之
[393-14b]
際大臣多有不知臣聞之憂甚而病劇盖是時韓侂胄
已潛弄威柄而宰相趙汝愚未之覺故裳先事言之及
疾革時時獨語曰五年之功無使一日壊之度吾已不
可為後之君子必有能任其責者遂口占遺表而卒年
四十九上聞之驚悼贈資政殿學士裳為人簡易端純
毎講讀随事納忠上援古義下揆人情氣平而辭切事
該而理盡篤於孝友與人言傾盡底蘊恥一書不讀一
[393-15a]
物不知推賢樂善出乎天性所為文明白條達有王府
春秋講義及兼山集論天人之理性命之源皆足以發
明伊洛之㫖嘗與其鄉人陳平父兄弟講學平父張栻
之門人也師友淵源盖有自来云嘉定中諡忠文子瑾
太宗正丞兼刑部郎官孫子敏刑部郎官
羅㸃字春伯撫州崇仁人六嵗能文登淳熙三年進士
第授定江節度推官累遷校書郎兼國史院編修官嵗
旱詔求言㸃上封事謂今時姦諛日甚議論凡陋無所
可否則曰得體與世浮沉則曰有量衆皆黙已獨言則
[393-15b]
曰沽名衆皆濁已獨清則曰立異此風不革陛下雖欲
大有為於天下未見其可也自旱暵為虐陛下禱羣祠
赦有罪曾不足以感動及朝求讜言夕得甘雨天心所
示昭然不誣獨不知陛下之求言果欲用之否乎如欲
用之則願以所上封事反覆詳熟當者審而後行疑者
咨而後決如此則治象日著而亂萌自消矣遷祕書郎
兼皇太子宫小學教授寧宗時以皇孫封英國公㸃兼
[393-16a]
教授入講至晡時不輟左右請少憇㸃曰國公務學不
休奈何止之又摭古事勸戒為鑑古録以進髙宗崩孝
宗在諒闇皇太子參決庶務㸃時以户部員外郎兼太
子侍讀出使浙右遷起居舍人改太常少卿兼侍立修
注官被命使金告登寳位㑹金有國喪迫㸃易金帶㸃
曰登位吉事也必以吉服從事有死而已帶不可易又
詰㸃不當稱寳位㸃曰聖人大寳曰位不加寳字何以
别至尊金人不能奪上嘗謂㸃卿舊為宫僚非他人比
有所欲言毋憚啓告㸃言君子得志常少小人得志常
[393-16b]
多盖君子志在天下國家而不在一已行必直道言必
直論往往不忤人主則忤貴近不忤當路則忤時俗小
人志在一已而不在天下國家所行所言皆取悦之道
用其所以取忤者其得志鮮矣用其所以取悦者其不
得志亦鮮矣若昔明王念君子之難進則極所以主張
而覆護之念小人之難退則盡所以燭察而隄防之皇
子嘉王年及弱冠㸃言此正親師友進徳業之時宜擇
[393-17a]
端良忠直之士參侍燕閒遂除黄裳為翊善又言人主
憂勤則臣下恊心人主偷安則臣下觧體今道塗之言
皆謂陛下毎旦視朝勉彊聽斷意不在事宰執奏陳備
禮應答侍從庶僚備禮登對而宫中燕遊之樂錫賚奢
侈之費已騰於衆口彊敵對境此聲豈可出哉紹熙三
年十一月日長至車駕將朝賀重華宫既而中輟㸃言
自天子達庶人節序拜親無有闕者三綱五常所係甚
大不當以為常事而忽之上過宫意未決㸃奏陛下已
涓日過宫夀皇必引領以俟陛下常人於朋友且不可
[393-17b]
以無信況人主之事親乎今陛下乆闕温凊夀皇欲見
不可得萬一憂思感疾陛下將何以自觧於天下嘗召
對便殿㸃言近者中外相傳或謂陛下内有所制不能
遽出溺於酒色不恤政事果有之乎上曰無是㸃曰臣
固知之竊意宫禁間或有攖拂之事姑以酒自遣耳夫
閭閻匹夫處閨門逆境容有縦酒自放者人主宰制天
下此心如青天白日當風雨雷電既霽之餘湛然虚明
[393-18a]
豈容復有纎芥停留哉上猶未過宫㸃又奏竊聞嘉王
生朝稱夀禁中以報劬勞之徳父子歡洽寧不動心上
念兩宫延望之意十一月㸃以言不見聽求去不許十
二月試兵部尚書五年四月上将幸玉津園㸃請先過
重華又奏曰陛下為夀皇子四十餘年一無間言止縁
初郊違豫夀皇嘗至南内督過左右之人自此䜛間遂
生憂疑以臣觀之夀皇與天下相忘乆矣今大臣同心
輔政百執事奉法循理宗室戚里三軍萬姓皆無貳志
設有離間誅之不疑乃若深居不出乆虧子道衆口謗
[393-18b]
讟禍患将作不可以不慮上曰卿等可為朕調護之黄
裳對曰父子之親何俟調護㸃曰陛下一出即當釋然
上猶未行㸃乃率講官言之上曰朕心未嘗不思夀皇
對曰陛下乆闕定省雖有此心何以自白乎及夀皇不
豫㸃又随宰執班進諫閤門吏止之㸃叱之而入上拂
衣起宰執引上裾㸃亟前泣奏曰夀皇疾勢已危不及
今一見後悔何及羣臣隨上入至福寧殿内侍闔門衆
[393-19a]
慟哭而退越三日㸃随宰執班起居詔獨引㸃入㸃奏
前日迫切獻忠舉措失禮陛下赦而不誅然引裾亦故
事也上曰引𥚑可也何得輒入宫禁乎㸃引辛毗事以
謝且言夀皇止有一子既付神器惟恐見之不速耳夀
皇崩㸃請上奔喪許而不出拜遺詔於重華宫前後與
侍從列奏諫請帝過宫者凡三十五疏自上奏者又十
六章而奏疏重華上書嘉王及面對口奏不預焉寧宗
嗣位人心始定拜㸃端明殿學士簽書樞宻院事上有
事明堂㸃扈從齋宫得疾卒年四十五贈太保諡文恭
[393-19b]
㸃天性孝友無矯激崖異之行而端介有守義利之辨
皎如或謂天下事非力不辦㸃曰當先論其心心苟不
正才雖過人果何取哉宰相趙汝愚嘗泣謂寧宗曰黄
裳羅㸃相繼淪謝二臣不幸天下之不幸也
黄度字文叔紹興新昌人好學讀書祕書郎張淵見其
文謂似曾鞏隆興元年進士知嘉興縣入監登聞鼓院
行國子監簿言今日養兵為巨患救患之䇿宜使民屯
[393-20a]
田隂復府衛以銷募兵具屯田府衛十六篇上之紹熙
四年守監察御史蜀将吴挺死度言挺子曦必納賂求
襲位若因而授之恐為他日患乞分其兵柄宰相難之
後曦割闗外四州賂金人求王蜀果如度言光宗以疾
不過重華宫度上書切諌連疏極陳父子相親之義且
言太白晝見犯天關熒惑勾芒行入太微其占為亂兵
入宫以諫不聽乞罷去又言以孝事君則忠臣父年垂
八十菽水不親動經嵗月事親如此何以為事君之忠
盖託已為諭冀因有以感悟上心又與臺諌官劾内侍
[393-20b]
陳源楊舜卿林億年三人為今日禍根罪大於李輔國
又言孔子稱天下有道則庶人不議夫人主有過公卿
大夫諌而改則過不彰庶人奚議焉惟諌而不改失不
可盖使閭巷小人皆得妄議紛然亂生故勝廣黄巢之
流議於下國皆随以亡今天下無不議聖徳者臣竊危
之上猶不聽遂出修門上諭使安職度奏有言責者不
得其言則去理難復入寧宗即位詔復為御史改右正
[393-21a]
言韓侂胄用事丞相留正去國侂胄知度嘗與正論事
不合欲諷使擠之度語同列曰丞相已去擠之易耳然
長小人聲燄可乎侂胄驟竊政柄以意所好惡為威福
度具疏将論其姦為侂胄所覺御筆遽除度直顯謨閣
知平江府度言蔡京擅權天下所由以亂今侂胄假御
筆逐諫臣使俛首去不得効一言非為國之利也固辭
丞相趙汝愚䄂其疏入白詔以冲佑禄歸養俄知婺州
坐不發覺縣令張元㢸贓罪降罷自是紀綱一變大權
盡出侂胄而黨論起矣然侂胄素嚴憚度不敢加害起
[393-21b]
知泉州辭乃進寳文閣奉祠如故侂胄誅天子思而召
之除太常少卿尋兼國史院編修官實録院檢討官朝
論欲函侂胄首以泗州五千人還金度以為辱國非之
權吏部侍郎兼修玉牒同修國史實録院同修撰屢移
疾以集英殿修撰知福州遷寳謨閣待制始至訟牒日
千餘度随事裁決日未中而畢進龍圖閣知建康府兼
江淮制置使賜金帶以行至金陵罷科糴輸送之擾活
[393-22a]
饑民百萬口除見税二十餘萬擊降盜卞整斬盗胡海
首以獻招歸業者九萬家侂胄嘗募雄淮軍已收刺者
十餘萬人别屯數千人未有所屬度憂其為患人給錢
四萬復其役遣之遷寳謨閣直學士度以人物為己任
推挽不休毎日無以報國惟有此耳十上引年之請不
許為禮部尚書兼侍讀趣入覲論藝祖垂萬世之統一
曰純用儒生二曰務惜民力上納其言謝病丐去遂以
煥章閣學士知隆興府歸越提舉萬夀宫嘉定六年十
月卒進龍圖閣學士贈通奉大夫度志在經世而以學
[393-22b]
為夲作詩書周禮説著史通抑僣竊存大分别為編年
不用前史法至於天文地理井田兵法即近驗逺可以
據依無迂陋牽合之病又有藝祖憲監仁皇從諫録屯
田便宜歴代邊防行於世壻周南周南字南仲平江人
年十六遊學吳下視時人業科舉心陋之從葉適講學
頓悟㨗得為文詞雅麗精切而皆達於時用毎以世道
興廢為己任登紹熙元年進士第為池州教授㑹度以
[393-23a]
言忤當路御史劾度并南罷之度與南俱入偽學黨開
禧三年召試館職南對策詆權要言者劾南罷之卒于
家南端行拱立尺寸有程準自賜第授文林郎終身不
進官兩為館職數月止既絶意當世敝衣惡食挟書忘
晝夜曰此所以遺吾老俟吾死也
林大中字和叔婺州永康人入太學登紹興三十年進
士第知撫州金谿縣郡督輸賦急大中請寛其期不聽
納告勑投劾而歸已而主太常寺簿光宗受禪除監察
御史大中謂國之大事在祀沿襲不正非所以嚴典禮
[393-23b]
妥神明上疏言臣昨簿正奉常實陪廟祀見其祝于神
者或舛於文稱於神者或訛其字所宜厚者或簡不䖍
所宜先者或廢不用更制器服或嵗月太疎夙興行事
或時刻太早是皆禮意所未順人情所未安也一日御
札示大中謂言事覺察宜遵舊例大中曰䑓臣不當踰
分守固如聖訓然必抗直敢言乃為稱職遷殿中侍御
史奏言進退人才當觀其趣向之大體不當責其行事
[393-24a]
之小節趣向果正雖小節可責不失為君子趣向不正
雖小節可喜不失為小人又論今日之事莫大於讎恥
之未復此事未就則此念不可忘此念存於心于以来
天下之才作天下之氣倡天下之義此義既明則事之
條目可得而言治功可得而成矣陳賈以静江守臣入
奏大中極論其庸回亡識嘗表裏王淮剙為道學之目
隂廢正人儻許入奏必再留中善類聞之紛然引去非
所以靖國命遂寢紹熙二年春雷電交作有㫖訪時政
闕失大中以事多中出乃上疏曰仲春雷電大雪繼作
[393-24b]
以類求之則隂勝陽之明驗也盖男為陽而女為隂君
子為陽而小人為隂當辨邪正毋使小人得以間君子
當思正始之道毋使女謁之得行司諫鄧馹以言事移
將作監大中言臺諫以論事不合而遷臣恐天下以陛
下為不能容守侍御史兼侍講知潭州趙善俊得㫖奏
事大中上疏劾善俊而言宗室汝愚之賢當召上用其
言召汝愚而出善俊與郡時江淮荆襄為國巨屏而權
[393-25a]
任頗輕大中言宜選行實材略之人付以江淮荆襄經
理之任舊制河北陕西分為四路以文臣為大帥武臣
副之中興初沿江置制置使自秦檜罷三大将兵權専
歸武臣而江東荆襄帥臣不復領制置之職宜仍舊制
置而以諸将為副乆其任重其權則邊防立而國勢張
矣江浙四路民苦折帛和買重輸大中曰有産則有税
於税絹而科折帛猶可言也如和買折帛則重為民害
盖自咸平馬元方建言於春預支本錢濟其乏絶至夏
秋使之輸納則是先支錢而後輸絹其後則錢鹽分給
[393-25b]
又其後則直取於民今又令納折帛錢以兩縑折一縑
之直大失立法初意朝廷以其言為減所輸者三嵗馬
大同為户部大中劾其用法峻上欲易置他部大中曰
是嘗為刑部固以深刻稱章三上不報又論大理少卿
宋之瑞章四上又不報大中以言不行求去改吏部侍
郎辭不拜乃除大中直寳謨閣而大同之瑞俱與郡初
占星者謂朱熹曰某星示變正人當之其在林和叔耶
[393-26a]
至是熹貽書朝士曰聞林和叔入臺無一事不中的去
國一節風義凛然當於古人中求之給事中尤袤中書
舍人樓鑰上疏云大中言官當與被論者有别尋命知
寧國府又移贑州寧宗即位召還試中書舎人遷給事
中尋兼侍講知閤門事韓侂胄来謁大中接之無他語
隂請内交大中笑而却之侂胄怨由此始㑹吏部侍郎
彭龜年抗論侂胄侂胄轉一官與内祠龜年除煥章閣
待制與郡大中同中書舎人樓鑰繳奏曰陛下眷禮僚
舊一旦龍飛廷問無虚日不三數月間或死或斥賴龜
[393-26b]
年一人尚留今又去之四方謂其以盡言得罪恐傷政
體且一去一留恩意不侔去者日逺不復侍左右留者
内祠則名見無時請留龜年經筵而命侂胄以外任則
事體適平人無可言者有㫖龜年已為優異侂胄夲無
過尤可並書行大中復同奏龜年除職與郡以為優異
則侂胄之轉承宣使非優異乎若謂侂胄夲無過尤則
龜年論事實出於愛君之忱豈得為過龜年既已決去
[393-27a]
侂胄難於獨留宜畀外任或外祠以慰公議不聽太府
寺丞呂祖儉以上書攻侂胄謫置韶州大中捄之汪義
端頃為御史以論趙汝愚去至是侂胄引為右史大中
駁之改吏部侍郎不拜以煥章閣待制知慶元府城南
民田潮溢不可種大中捐公帑治石築之民不知役而
蒙其利郡訛言夜有妖大中謂此必黠賊所為立捕黥
之人情遂安丐祠得請給事中許及之繳駁遂削職後
提舉冲佑觀乞休致復元職監察御史林采論列再落
職尋復之大中罷歸屏居十二年未嘗以得喪關其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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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園龜潭之上客至擷杞菊取溪魚觴酒賦詩時事一
不以掛口客或勸大中通侂胄書大中曰吾為夕郎時
一言承意豈閑居至今日耶客曰縦不求福盍亦免禍
大中曰福不可求而得禍詎可懼而免耶侂胄既召兵
釁大中謂今日欲安民非息兵不可欲息兵非去侂胄
不可及侂胄誅即召見落致仕試吏部尚書言吕祖儉
以言侂胄得罪死於瘴鄉雖贈官畀職而公議未厭彭
[393-28a]
龜年面奏侂胄過尤朱熹論侂胄竊弄威柄皆為中傷
降官鎸職卒以老死宜優加旌表其他因譏切侂胄以
得罪者望量其輕重而旌别之以伸被罪者之寃除端
明殿學士簽書樞宻院事嘉定改元兼太子賓客嘗議
講和事上曰朕不憚屈已為民講和之後亦欲與卿等
革侂胄弊政作家活耳大中頓首曰陛下言及此宗社
生靈之福也毎語所親云吾年垂八十豈堪勞勩徒以
和議未成思體承聖訓以革弊倖為經乆之計儻初志
畧遂即乞身而歸矣是年六月卒年七十有八贈資政
[393-28b]
殿學士正奉大夫謚正恵大中清修寡欲退然如不勝
衣及其遇事而發凛乎不可犯自少力學趣向不凡所
著有奏議外制文集三十卷
陳騤字叔進台州臨海人紹興二十四年試春官第一
秦檜當國以秦塤居其上累官遷将作少監守祕書少
監兼太子諭徳太子尹臨安騤謂儲宫下親細務不得
專于學非所以毓徳也太子矍然亟辭崔淵以外戚張
[393-29a]
説進除祕書郎兼金部郎騤封還詞頭未幾出知贑州
易秀州召還首言陛下鋭意圖治羣下急於自媒爭獻
彊兵理財之計及畀以職報效蔑聞宜杜邪謟之路再
歸故官遷祕書監兼崇政殿説書淳熙五年試中書舎
人兼侍講同修國史上欲采晉宋以下興亡理亂之大
端約為一書謂騤曰惟卿與周必大可任此事言者忌
而攻之上留章不下授提舉太平興國宫起知寕國府
改知太平州加集英殿修撰以言者罷起知袁州光宗
受禪召試吏部侍郎紹熙元年同知貢舉兼侍講二年
[393-29b]
春雪雷詔陳時政得失騤疏三十條如宫闈之分不嚴
則權柄移内謁之漸不杜則明斷息謀臺諌於當路則
私黨植咨將帥於近習則賄賂行不求讜論則過失彰
不謹舊章則取舍錯宴飲不時則精神昏賜予無節則
財用竭皆切於時病三年三月權禮部尚書六月同知
樞宻院事四年二月參知政事光宗以疾不朝重華宮
㑹慶節稱夀又不果往騤三入奏廷臣上疏者以百數
[393-30a]
上感悟以冬至日朝重華五年正月朔旦稱夀于慈福
宫孝宗崩光宗以疾末臨喪騤請正儲位以安人心七
月攝行三省事寧宗即位知樞宻院事兼參知政事趙
汝愚為右丞相騤素所不快未嘗同堂語汝愚擬除劉
光祖侍御史騤奏曰劉光祖舊與臣有隙光祖入臺臣
請避之汝愚愕而止時韓侂胄恃傳言之勞潛竊國柄
吏部侍郎彭龜年論侂胄将為國患不報於是龜年侂
胄俱請祠騤曰以閤門去經筵何以示天下龜年竟外
補侂胄語人曰彭侍郎不貪好官固也元樞亦欲為好
[393-30b]
人耶遂以資政殿大學士與郡辭詔提舉洞霄宫慶元
二年知婺州告老授觀文殿學士提舉洞霄宫嘉泰三
年卒年七十六贈少傅諡文簡
黄黼字元章臨安餘杭人也少游太學第進士累遷太
常博士輪對言周以輔翼之臣出任方伯漢以牧守之
最擢拜公卿唐不歴邊任不拜宰相夲朝不為三司等
屬不除清望官仁宗時韓琦范仲淹龎籍皆嘗經略西
[393-31a]
事乆歴邊任始除執政邊奏復警范仲淹至再請行貝
州之變文彦博親自討賊乞於時望近臣中擇才略謀
慮可以任重致逺者或畀上流或委方面習知邊防利
害地形險阨中外軍民亦孚其恩信熟其威名天下無
事則取風績顯著者不次除拜以尊朝廷邊鄙有警則
任以重寄俾制方面出将入相何所不可上嘉奨曰如
卿言可謂盡用人之道行太常丞進祕書郎提舉江東
常平茶鹽召為户部貟外郎尋除直祕閣兩浙路轉運
判官進直龍圖閣升副使辭改直顯謨閣浙東瀕海之
[393-31b]
田以旱澇告常平儲蓄不足黼捐漕計貸之毗陵饑民
取糠粃雜草根以充食郡縣不以聞黼取民食以進乞
捐僧牒緡錢振濟所全活甚衆除中書門下檢正諸房
公事守殿中侍御史兼侍講遷侍御史行起居郎兼權
刑部侍郎以劉徳秀論劾奉祠而卒
詹體仁字元善建寧浦城人父慥與吳宏劉子翬游調
贑州信豐尉金人渝盟慥見張浚論滅金祕計浚辟為
[393-32a]
屬體仁登隆興元年進士第調饒州浮梁尉郡上體仁
獲盗功状當賞體仁曰以是受賞非其願也謝不就為
泉州晉江丞宰相梁克家泉人也薦於朝入為太學録
升太學博士太常博士遷太常丞攝金部郎官光宗即
位提舉浙西常平除户部員外郎湖廣總領就升司農
少卿奏蠲諸郡賦輸積欠百餘萬有逃卒千人入大冶
因鐵鑄錢剽掠為變體仁語戎帥此去京師千餘里若
比上請得報賊勢張矣宜速加誅討帥用其言羣黨悉
散除太常少卿陛對首陳父子至恩之説謂易於家人
[393-32b]
之後次之以暌暌之上九曰見豕負塗載鬼一車先張
之弧後説之弧匪宼婚媾往遇雨則吉夫疑極而惑凡
所見者皆以為宼而不知實其親也孔子釋之曰遇雨
則吉羣疑亡也盖人倫天理有間隔而無斷絶方其未
通也湮欎煩憒若不可以終日及其醒然而悟泮然而
釋如遇雨焉何其和悦而條暢也伏惟陛下神心昭融
聖度恢豁凡厥疑情一朝渙然若掲日月而開雲霧丕
[393-33a]
叙彛倫以承兩宫之歡以塞兆民之望時上以積疑成
疾乆不過重華宫故體仁引易暌弧之義以開廣聖意
孝宗崩體仁率同列抗疏請駕詣重華宫親臨祥祭辭
意懇切時趙汝愚将定大䇿外庭無預謀者宻令體仁
及左司郎官徐誼達意少保吳琚請憲聖太后垂簾為
援立計寧宗登極天下晏然體仁與諸賢宻贊汝愚之
力也時議大行皇帝諡體仁言夀皇聖帝事徳夀二十
餘年極天下之養諒隂三年不御常服漢唐以来未之
有宜謚曰孝卒用其言孝宗将復土體仁言永阜陵地
[393-33b]
勢卑下非所以妥安神靈與宰相異議除太府卿尋直
龍圖閣知福州言者竟以前論山陵事罷之退居霅川
日以經史自娛人莫窺其際始體仁使浙右時蘇思旦
以胥吏執役後倚侂胄躐躋大官至是遣介通殷勤體
仁曰小人乗君子之器禍至無日矣烏得以汚我未幾
果敗復直龍圖閣知静江府閣十縣税錢一萬四千蠲
雜賦八千移守鄂州除司農卿復總湖廣餉事時嵗凶
[393-34a]
艱食即以便宜發廩振捄而後以聞侂胄建議開邊一
時爭談兵以規進用體仁移書廟堂言兵不可輕動宜
遵養俟時皇甫斌自以将家子好言兵體仁語僚屬謂
斌必敗已而果然開禧二年卒年六十四體仁頴邁特
立博極羣書少從朱熹學以存誠慎獨為主為文明暢
悉根諸理周必大當國體仁嘗疏薦三十餘人皆當世
知名士郡人真徳秀早従其游嘗問居官涖民之法體
仁曰盡心平心而已盡心則無愧平心則無偏世服其
確論云
[393-34b]
論曰彭龜年黄裳羅㸃以青宫師保之舊盡言無隠黄
度林大中亦能守正不阿進退裕如此數臣者皆能推
明所學務引君以當道可謂粹然君子矣陳騤論事頗
切時病詹體仁深於理學皆有足稱者然騤嘗詆譏呂
祖謙至視趙汝愚劉光祖為仇而體仁乃能以朱熹真
徳秀為師友即其所好惡而二人之邪正於是可知焉
 宋史卷三百九十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