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欽定四庫全書
文苑英華巻七百四十八 宋 李昉等編
兄弟賔友
兄弟論一首 正交論一首
臣友論一首 賔客論一首
兄弟論并序/ 常徳志
余以天倫篤睦日重月深每惟兄弟孔懐在物無喻嘗
讀陸士衡之兄弟文懃懃懇懇未嘗不廢巻歎息向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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為人而世人云陸機兄弟同居以之為異傷哉斯固異
其所稀見也將恐悠悠千載不無此感疑作/惑敢託陸之
㫖以作論云客謂陸平原曰吾聞天降地騰夫婦之情
見矣星分岳列兄弟之義存焉是以聖人之立教也上
稽𤣥極下順人情故使判合為同穴之親昆季有異居
之道斯則人倫之大典豈作者之謬陳哉而子大夫名
爲習禮伯仲無門庭之别室家匪琴瑟之間雖激揚風
俗獨爲君子違道任心將使先人事也事不師古䝉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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惑焉豈有說乎願聞其㫖平原曰何居斯言之玷可謂
末學膚受曽莫是師即如君子之談必且輕於身而累
於俗以疑是/矣獨不聞夫六龍方駕斯有御天之功駟馬
班如用効行地之力是故大鵬之始宛轉北溟鄧林之
初婆娑下土至於羽翮相資遂能負蒼天而逰罩青雲
而立此則相湏之道𢎞也至如梁山萬仭上干星辰楚
殿三休俯臨風雨及土石異勢榱桷分離遂與沙麓俱
崩坳塘荘子/作堂共冺此則相湏之道乖也是知同德者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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爲功離心者難爲力在物猶爾而况人乎然不善其疑/作
莫/大於不睦溺於情者薄於義寡於私者豊於道故牝
鷄晨鳴三賢奴戮關睢樂得十亂同知故名賢之所聞
豈烏有之談也且夫兄弟者同天共地均氣連形方手
足而猶輕擬山岳而更重雲蛇可㫁兄弟之道無分鶺
鴒載飛急難之情斯切先王知兄弟之爲重也故歌之
於韶夏之舞誦之於風雅之篇敦骨肉而正人倫風鬼
神而動天地大矣哉請爲左右梗槩其說夫兄弟之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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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受之於天性生之於自然不假物以成親不因言而
結愛鬩墻不妨於禦侮踰里猶惜於伐樹馭朽則湏洛
而歌彎弓則涕泣而道斯乃情存於不捨義形於惻隠
豈如悠悠良辰從容永歎而已是以四鳥禽也不能各
疑/離别之聲三荆木也不能忍分張之痛矧在人流有
靦靣目拆枝分骨如何勿傷至於夫妻之爲義矣非有
血屬之親譬猶風虎雲龍騰嘯相感如髧彼兩髦結歡
二族始有共牢之禮終爲同穴之親斯亦未爲輕也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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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德在聴從主唯蘋藻不可以寄百里之命不可以託
六尺之孤况有棄姓無常拂衣再醮至如買臣之室主
父之妻固未可以言也自非道讃移天德均惟鵲孰能
長螽斯之羽翼茂葛藟之夲根者乎是以通人君子動
無失德全同生之重則恭順有章戒惟家之索而椒蘭
無替夫妻和於鼎飪兄弟穆於清風緑衣無燕燕之悲
角弓匪騂騂之歎其或分星宅土開國承家則能藩屏
維城左右王室力足㧞山不敢問九鼎之重才能動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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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敢窺司馬之門遂使封豕長蛇望國門而歛迹井蛙
幕燕覩盤石而飛鳴故能夲支百代洪基峻極配合二
儀平章百姓其在白屋黄冠蓽門圭竇三逕五畆有足
相容至有同衾共席推梨譲棗樂以簟瓢榮同華蕚死
生契濶白刄交前弟瘦兄肥無胥逺矣爾其友于怡怡
揚名以顯髙視風俗長揖縉紳斯文足爲樂也而無頼
之徒不思其友或溺於私愛棄彼天倫生在膏腴乘藉
地勢錫珪分竹奄有山河不能輔車相依股肱同患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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欲摇動我家宗㧞塞我本源竟而青蝇飛於干旌無極
逰於二壘集矢長勺撫劔共池是以五爭四裂非關虵
鬪之妖九合一匡猶見蟲流之禍鬼神不勝其酷生民
不勝其弊吁可畏也何其謬哉又有里閈之人䋲樞之
子栖息不過於蓬蓽咀嚼不越於糟糠無財可不忿争
乃復尺布斗粟不能相容睚眦蠆介側目切齒遂使蕞
爾箕帚蠢爾孩童萋菲其章成是貝錦於是乎分裂蝸
角稱競鴻毛骨肉爲行路之人兄弟無陟崗之望痛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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悲矣何必情矣宫之竒脣亡之歎深可撫心王叔冶㫁
臂之言足爲流涕其知也如此其謬也如彼逺乎得失
豈可同年而語哉是知禍福無門唯人所召静言成敗
則可得而論何則存亡之道若行邁之有途得之者安
於廟堂失之者顛沛斯及至如三叔狼顧七國闕/連貔
虎摶噬江山表裏當其時也滄波可汲而㫁㤗山可蹋
而覆朱旗尚巻蒼兕未馳不待髙壘之謀勿俟衘枚之
陣固以氷判瓦觧魚潰鳥驚身膏草莾名彰史䇿經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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者爲之廻車言談者爲之洗耳斯豈時不利而兵不勁
者哉固以天地所不容人神所同悪者也斯乃在和不
在衆在德不在强商周之不敵亦所聞也假使驅長狄
駕遺風宋萬附輿慶忌叅乘勍弓飲石長劔挂頭疑作/頥
冠鷄佩猳拖象拉兕然而使之超九折跨三危浮吕梁
赴滄海五尺童子知其必亡何則道之非也茍令心腹
無瑕昆季輯穆雖使要離䇿杖不占緩歩周流九逵容
可危乎近者劉荆州之意氣袁渤海之縱横當其吐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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荆揚鞭笞河朔猛將厲於鵰鶚謀臣盛於雲雨從容嘯
咤有席巻八荒之心固以震慴人靈熏灼宇宙者既而
良圖未就壯志先秋瘡痏實生蕭牆糜潰天道與人事共
徃生人與草木俱萎雖睦於曹公尚無旰食之暇安得
馬上而舞哉斯有惑之甚也豈如稷契昇朝同心同徳
魯衞爲政雖休勿休得使康哉良哉洋洋盈耳卜代卜
年之祚悠悠無極是知管蔡之玉食不如夷齊之餓死
君頽之萬舞不如延陵之退耕詩不云乎彼令兄弟綽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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餘裕一作綽/綽有裕不令兄弟交相爲瘉善哉言也吾無間然
今吾子以同穴者重之於天倫異居者成之於行路是
見詩人之糟粕未睹宫牆之室家固未可與適道也若
以骨肉逺而爲踈即手足無心腹之用判合近而爲重
即衣衾爲血屬之親若衣衾附體而可離手足逺身而
可絶斯則室家之不侔於兄弟固亦明矣况作者之意
有異是乎夫異家者所以避私同穴者示以不返一作/及
故傳曰昆季一體又兄弟之道無分然而有分者何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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異居同財者若委支體於行路阻天倫於胡越固非其
所願聞疑/也且余聞士龍少遭憫㐫攀風樹而興歎懐
仁義以㒺極零丁齡齓霜露摧心契濶九夷更相爲命
常恐黄耳蕭條白駒超忽洞庭木葉零巖花落無時雖
復飲啄相依光華未著跼天蹐地每一作/心深慙徳友于
兄弟何日忘之將謂吾子有以成教而反問我比以流
俗祗足以攪其心慮非所望於吾賢也於是客赧然而
起曰僕固小人無聞至道雖生堯舜之代未登孔子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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堂茍有胷而無心遂逐情而忘性言排名義之外身䧟
泥塗之下今子大夫幸而見睹博我以友弟𢎞我以禮
經洋洋乎理出天人之表恢恢焉道周仁義之鄉而今
而後謹聞命矣是知安社稷御邦家調隂陽化風俗播
清猷於緗素垂令範於黎甿横之於天地而自安處之
於生死而無慮者其惟兄弟乎
正交論 李 華
上古無文飽於和氣從化而避何交之哉至於善悪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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利害競而後有交交天命也附奔走之友夫走疑/天縱
也亦然㣲鮑子之知管氏則諸夏遷爲左祍無歸生之
說屈建則椒舉死於他國大者濟天下叔牙夷吾是也
小者全宗族聲子伍舉是也慈明奉元禮一如大人真
長喪仲祖臨柩慟色由是近於骨肉之恩不止交逰而
已矣王邑崇繼前好父事君卿梁松恃貴遺舊構䧟伏
波兩存其道而後兼善是知人事艱難僅發於造次生
死變禮不必更相代朋友漸於講習縁情而親於我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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重憂危相急仕進相推望而不從厚實生怨詩曰䘮亂
旣平旣安且寧羙道義相成也又曰將恐將懼維予與
汝將安將樂汝轉棄予哀勢利相傾也三代之教自家
行國樹之以師經啓其心而脩則家事理次定朋友端
其姓疑作/性術攝稱從之聲與實諧次諸侯無貢士及於
政是以富有賢哲動符六經王䇿旣衰小雅皆廢諸侯
無貢士之理司馬無論材之政猷或先王教存國有君
子聖人生於魯七十子遍逰諸侯文武之道噎口疑/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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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孔伋孟軻之徒並不儒尊漢代人心尚朴辟署由州
羣疑作/郡公府徃徃有竒節駭俗之士東京宗祖好學海
内翕然是以王室多柱石之臣交逰有死生之友降及
魏晋亦未甚媮近代無鄉里之選多寄𨽻京師隨時聚
散懐牒自命積以爲常吠形一發羣響雷應銓擇多誤
知之固難使名實兩虧朋友道薄盖由此也况衆邪爲
雄孤正失守誘中人之姓疑作/性昜於不善求便身之路
庸未直道不從流俗脩身俟死者益寡焉加以三尊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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師訓之䘮朋友無寢門之哭學府無衰服之制禮亡浸
逺言者爲非人從以偷俗用不篤弊在不專經學淪於
茍免者也師之儒宗則道不尊道不尊則門人不親友
非學者則義不固義不固則交道不重選不由鄉則情
不繫府情不繫府則舉薦寡恩三者化人之大端而情
禮盡曠徼倖道長而純慤道消悲夫禮首於冠而成人
筮日筮賔即事於廟同師之友鄉邦之族醮而禮之禓
疑/相與字之身何以不嚴友何以不敬雖有暴慢無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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入焉嗚呼士夫略之禮以墜於地乆矣信義不厚斯有
漸歟後進未較是以非辯者多附成而逺敗成或非輕
敗或非義三代之理不能無是矧弊末乎於是大雅之
友掃除無忘疑作/妄之交風動利招則不悔機㒺名眩則
甘心鼎鑊傾之以勢則不畏於天地餌之以權則忍絶
其親愛茍患所不至故詩有谷風之刺禮有邦朋之禁
以此防人猶或踰之嗟夫竒巧釣情者明哲所悪鋒芒
逆物者道家不取受施忘惠者仁義之蠧跡均心異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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蠻貊之俗靣附背擕者人道所棄逺賢奔利者商販之
行俞可强不者僕妾恒姓疑作/性愛子遺親者犬彘之心
若然者無代無之嗚呼至交之道殆絶乎如有唱而無
應非唱者過也善交者不好甘而悪章貴棄同而即和
鮑叔潔亷而敬管仲三歸至知之契故無與二君子不
器交議宜然義在切切偲偲匡救其闕善則輔宣之過
則以規誨之不從則一心以蔽之不幸寘於刑辟則生
死以全之傳曰朋友無大故不棄此之謂也茍能乆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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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約必存平生之言可復如樓護終身與吕公同食張
裔養楊恭母如親則室家有歸人誰虞死古者言之不
出耻躬之不逮也行之難言之得無訒乎務省諸身而
已矣
臣友論 李德裕
君之擇臣士之擇友當以氣志爲先患難爲急漢髙以
周勃可屬大事又曰安劉氏者必勃也文帝戒太子曰
即有緩急用粹作/急緩亞夫真可任將兵此皆得於氣志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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間而後知可以託孤寄命矣何者人君不能無緩急川/粹
作急/緩士君子未嘗免於集無/於字憂患故漢髙知周勃可託
文帝識亞夫可任信陵降志於朱亥爰盎不拒於劇孟
且夫周文由閎天而禦侮宣孟以彌明而免難孔聖得
仲由而不聞惡言宋祖失穆之而謂人輕我則擇臣求
友得不先於此乎太倉令淳于公歎生子不生男緩急
非有益也女緹縈自傷乃上書贖父罪詩曰鶺鴒在原
兄弟急難父子兄弟未嘗不以赴急難爲仁孝况朋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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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際本以義合貴盛則相湏集作/望以力憂患而不拯其
危自保榮華坐觀顛覆可不痛哉昔衞青之衰也故人
多事冠軍而任安不去吳章之敗也門人更名他師而
㓜孺自效此所以可貴也善人良士祗可以淡水相成
虚舟相值聞其患也則䇿足先去曰見㡬而作不俟終
日知其危也則奉身而退曰旣明且哲以保其身集有/良字
士之人如是曷若識劇孟朱亥哉
賔客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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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人稱周公吐握下士而天下歸心惟周公則可何也
文王之子武王之弟成王之叔父於天下無嫌矣故唯
周公則可深知他人不/可故再言之禀上聖之資邪不得入是以好
士不爲累也漢武爲戾太子立慱望苑使通賔客多以
異端進者始皆欲招賢人而天下賢人少小人多賢人
難進小人昜合難進者鴻㝠昜合者膠固矣何以知之
劉濞有枚乗鄒陽不用其言而應髙田禄伯爲其羽翼
劉武有鄒陽韓安國不用其謀而羊勝公孫詭爲其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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心劉安行隂德好文辭雖爱神仙黄白未害為善終以
左呉伍被而敗以是而知雖骨肉之親非周公聖德皆
不可也班固稱四豪者六國之罪人也今不復論矣吕
不韋習戰國之餘風陳豨值漢綱之踈濶逮乎魏其武
安終以權勢相傾自武安之後天子切齒魏霍改節則
賔客之為害固可知矣公孫𢎞起客舘開東閣以延蜀/夲
有賔客/二字賢人與叅謀議非也然謂之賢人必非黨附朝
宰交亂將相者矣其時武帝躬親萬機嚴明御下人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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守法不敢為非宰相唯有平津政出一空音孔出/吕覧自然
無傾奪之勢其食袁本/作賔客故人不居顯位似未足為朝
廷患也然主父偃言朔方地肥饒阻河䝉恬築城以逐
匈奴滅胡之本公孫𢎞以爲不可朱買臣發十難𢎞不
能得其一又奏人不得挾弓弩吾丘夀王以為不便上
以難丞相丞相詘服則知平津之賔客不及天子之近
臣明矣雖有賔客川粹/作舘何益於謀議哉况近世秉大政
者常不下三四人而輕薄逰相門與桞槐集作/槐桞齊列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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謀以傾奪為首所議以勢利為先是以魏其武安之徒
共成禍敗劉班殷鐡之客不相徃來又役奸智獻其計
者導其邪徑茍合匪人世道險巇無不由此昔漢武謂
田蚡曰君除吏盡未吾亦欲除吏哀帝責鄭崇曰君門
如市人集本無/人字何以欲禁切主上皆賔客之害也余謂
丞相閉關謝絶賔客則朝廷靜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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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苑英華巻七百四十八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