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欽定四庫全書
六藝之一録卷一百四十九 錢唐倪濤撰
法帖論述十九
蘭亭序
定本
周勛云唐太宗既得右軍蘭亭序真蹟使趙模等摹榻
以十本賜方鎮惟定武用玉石刻之文宗朝舒元輿
作牡丹賦刻之碑隂事見墨藪世號定武本薛師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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向尚書之為帥求之不得其猶子紹彭徧索之無所
得聞公厨有石用以鎮肉刻文不知云何亟取視之
乃刻牡丹賦於背者紹彭别刻石以易之攜玉石歸
長安私第宣和中詔扵其家取之乃連夜墨搨兾得
多蓄流傳人間每疊三紙加氊墨焉故最下者近石
字肉為真在上二紙字畫愈細
歐陽文忠公集古不録定武本謂與王沂公家所刻不
異自山谷喜定武本以為肥不剰肉瘦不露骨扵是
[148-2a]
士大夫爭寳之其實或肥或瘦皆有佳處此本差肥
而最有精神號唐古本或云在永興軍
唐人集王書碑多集修禊序中字皆與定武本相類盖
此得其真宜其貴重扵世薛氏所摹易者偶是缺本
或者遂以完缺辨先後而謂薛氏鑱去五字以自别
未為至論然較三本之優劣則肥而完者最得運筆
意薛道祖籖題為唐古本臨川王厚之跋
夫以肥瘦别定武先後本亦是要論予留都下九年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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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夫家所有蘭亭帖幸數見之往往筆瘦而刻畫太
朗者甚多校之肥本自永和九年而下只此一行其
運筆自然氣象深厚已不可及其間如會有咸流弦
暢清可浪猶齊攬數字相去尤不勝天淵他皆如此
又肥本字畫之傍石紋皴動如輕烟籠染抆拭未去
之狀俗謂之紛紋此尤不可偽為者前嵗見范元卿
所蔵渠却未深信肥本者人固各有見也袁説友書
世間石刻無慮數十百本而共推定武本以為冠諸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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辨别真贗其說不一或以薛紹彭刋石易舊本歸其
家鑱去湍流帶右天五字今世所存本此五字不全
者薛氏舊物也又仰字如針眼殊字如蟹爪列字如
丁形凡有此者皆望風以為真而未嘗有確然辨其
帖之所以善所以不善者夫世之所以貴定武本者
以其鐫刻精好不失右軍筆意而已非以其能為針
眼為蟹爪為丁形也使真能得其筆意雖無此三者
不害為善本况此三者皆可以人力為而其筆意非
[148-3b]
真能者未易辦今不求其本而區區焉注目扵其末
此相馬而惟記其驪黄牝牡豈不為九方臯所笑乎
山谷論此帖以為無一字一筆不可人意摹冩或失
肥瘦亦自成妍要皆存之以心㑹其好處此真能觀
書者也贑川曾槃樂道題書丹邱本
右桑世昌蘭亭博議
蘭亭専論損壊處惟博議上一跋云此是右軍平生得
意書不必計較于毫釐之間如堯舜君臣都俞𢋫歌
[148-4a]
區區四凶正何傷扵極治也又爭肥瘦本亦惟愽議
云世人扵蘭亭肥瘦二本互有去取余以為飛燕太
真俱是國色也
右喻
䟦
字書自蘭亭出上下數千載無復論擬而定武石遂為
今世大議論桑君此書信足以垂名矣君事事精習
詩尤工其即事云翠添隣塹竹紅照屋山花盖著色
畫也題桑世昌蘭亭博議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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右水心題跋
慶厯中宋景文帥定武有舉子攜此石至郡死于營妓
家本營吏號孟永清者見而識之取獻景文景文喜
甚不敢私有留于公帑世謂之定本後為薛道祖攜
以歸長安宣和中有㫖取舊石置睿思殿嘗以墨本
分賜近臣時先君通籍殿中遂得此本間闗兵火之
餘迨今數十年祕藏不墜豈有物之䕶持因書所聞
以告來者淳熈二年八月二十三日東平榮芑書
[148-5a]
信以傳信疑以傳疑事物皆然而字畫為尤甚世之法
書亘古窮今王逸少為稱首永以為訓不可復加然
精粗真偽在當時在後世或猶有疑者逸少嘗作意
書表上穆帝帝使張翼擇紙色長短相類者臨冩而
題後荅之視亦不覺詳視乃歎曰小兒亂真迺爾耶
在當時巳自疑如此唐初去永和猶未逺相傳以叙
草為遺蹤之冠太宗寤寐求之以王氏家傳在其孫
智永弟子辨才處用房元齡計得之及攷紀聞所載
[148-5b]
乃云元草為隋末時五羊僧所藏誓與死守唐太宗
以威驅勢脅而後得之二說不同則此叙真蹟又有
可疑如此自匣殉之後獲見硬黄響搨者且為欣幸
迨扵明皇始刋之扵學士院洎顯宗朝又刋扵翰林
待詔所攷其二石一乃懐仁所臨前瘦而後肥一乃
王承規模刻豐殺得所轉搨精神至石晉時耶律輦
蔵北去遺是石扵殺狐林遂號為定武本亦不知其
為學士院本耶或待詔所本也後汴京書坊亦刻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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石咄咄逼近而摹手差劣識者謂之贗本時人鮮克
致察而墨本滋可疑宣政初薛紹彭易定武石歸蔵
扵家敲刷過多駸駸剥裂上之天府更以他石别鐫
其致疑滋甚二百年間博雅君子家模而户刻之無
非根苗扵定武本其庸工者駮乎無以議為而精緻
者得真十六七互相詆訾而收蔵者為疑又將如何
自非得之之正傳之之的雖明察秋毫欲決其近似
之惑亦戞乎其難哉雙槐仙祖政和間為博士日得
[148-6b]
是本扵定守之故家攜歸祕篋示為子孫矜式淳熈
中□入伯父位愛䕶惟謹近為鬻碑者所得不期而
遇若有神明呵禁之者价驚喜之餘亟以倍價復歸
較之所集蘭畹數十本何啻驪珠之與魚目瑜瑾之
與碔砆筆勢自然精㣲遒勁玩味不能釋手信乎其
為王承規舊本也嘉定己巳中秋鄭价裕齋志
王右軍蘭亭叙古今所共寳而入石者非一大抵當以
定武本為最勝然世之所傳者每有肥瘦之不同宋
[148-7a]
尤延之謂瘦者為真定武而王順伯則主肥者二公
皆好古博雅其辨古今石刻真偽甚為當世所推重
而扵定武一帖所論不同如此戴良叔能題此一則係格古
要録
右俞松蘭亭續考
蘭亭帖以定武本為冠自薛向作帥别刻石易去於原
石鐫損清流映帶四字以惑人然元本亦有法可辨
鐫損四字一也管絃之盛字上不損處若八字小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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形二也是日也觀宇宙兩行之間界行最肥而直界
申脚十字下出横䦨外三也管絃之盛盛字之刀鋸
利如鉤四也痛字改筆處勁不糢糊五也興感之由
由字類申列叙之列其堅如鐵釘此其大畧也然定
武又自有肥瘦二本而鐫損者乃瘦本為真定武無
疑何以知之今復州本以定武本重摹亦鐫損四字
其字極瘦王順伯尤延之爭辯如聚訟然瘦本風韻
竟勝豈能逃識者之鑒其瘦本之石宣和間就薛珦
[148-8a]
家宣取入禁中龕扵睿思殿東壁建炎南渡宗澤遣
人䕶送此石至維揚金犯維揚不知所在或云金人
以氊裘裹之車載而去
右趙希鵠洞天清録
予嘗見洛水蘭亭一卷乃五字不損本今吳中分湖陸
氏所蔵而趙彛齋之物也彛齋宋宗室子諱孟堅字
子固彛齋其自號居嘉興之廣戍酷嗜古法書名畫
能作墨花扵水仙尤長此帖姜白石舊藏後歸霅川
[148-8b]
俞夀翁彞齋復從夀翁易得喜甚乘夜回櫂至昇山
大風覆舟行李皆渰溺無餘彛齋立淺水中手持此
帖示人曰蘭亭在此餘不足介吾意也因題八字於
卷云性命可輕至寳是保
右陶宗儀輟耕録
五字不損本蘭亭原係堂後官盧宗邁家物墨花滿面
後一行空處後碑歸驛童道人姜堯章自童處得之
凡一册題跋上有白石生四
之印又有鷹揚周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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鳯儀虞廷印甚竒盖闕姓名二字後歸蕭千岩之姪
况介文後有李秀岩跋既而復歸之霅川俞夀松翁
有夢鷗堂二跋及㑹稽内史等三古印最後為趙子
固所得喜甚乘舟夜歸至湖州弁山舟覆幸值淺港
行李俱渰子固獨持此卷立淺水中示從者曰蘭亭
巳在其他不足憂矣其跋語亦詳載且題八字扵卷
首曰性命可輕至寳是保其風致殊似米老子固埀
世以此歸賈氏悅生堂今藏王子慶號闕 家後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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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叔固家葉森曽扵其子仲庸參政䖏見此本仲庸
埀世屬之他人
右周宻雲烟過眼録
歐陽公著集古録言定武二民家各有石較其本纎毫
不異是則定武有二本從來乆矣彼宋諸賢謂薛向
之子紹彭私易定武别刻石以留公庫此論千人一
律今以歐公所論是則明有二本薛守定武果易以
歸則民間猶有一本是公庫本為第三本矣議者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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謂嗣昌鑱損湍流帶右天以亂真後入宣和曲水亭
予嘗毫髪辨證亦㣲有不同此卷壓角小印正嗣昌
名印而米襄陽親跋猶真舊蔵張參政孝伯家其子
寺丞即之以書名一時大變古體遂不能傳印識猶
可攷也今以予平昔所見本悉䟽扵後
不損本趙明誠本前有李龍眠蜀紙畫右軍像後明誠
親跋明誠之妻李易安夫人避難寓吾里之奉化其
書畫散落往往故家多得之後有紹勲小印盖史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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令所用印圗畫者今在燕山張氏家
王順伯本第一跋是王黼順伯名厚之號復齋有金石
録家藏石刻鐘鼎篆籀鑑銘泉譜侔内府其家兵後
不廢近嵗丁未飢越新昌尤惨遂悉散落始歸于龍
翔道士黄石翁黄祕不示人後有順伯為浙西提舉
時攜入祕省諸賢題名皆有其最著者樓宣獻劉文
節今亦歸張氏
趙子俊孟籲得扵閩中有樓宣獻跋翦碎作册葉與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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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無異今歸子昂承㫖家
蘇承㫖易簡第一跋後有元豐諸賢同觀于鄞之城南
崇法院有舒信道字畫然不著名在内侍譚氏家精
神無毫髪恨
趙子固本舟過嘉興遇風舟沒子固疾呼曰蘭亭在否
舟人負以出子固作跋識其事復題八大字曰性命
可輕此寳難得子固死入賈相家賈敗籍于官有官
印歸濟南張叅政斯立今在集賢大學士李叔固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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潘經略畤本題識皆徳鄜手書滿軸予以有米跋本遂
贈鄧善之文原鄧借田師孟師孟有借書不還癖因
留之予跋乃剪去矣
損本龍圗閣學士劉公充莊本細書滿紙後有賈相跋
亦滿紙栝蒼鄭陶孫為福建儒學副提舉得之為翰
林應奉貧質扵瓷器劉氏屢入子錢卒以逋重為劉
氏所得有叔信父印損本多有叔信父篆印盖宣和曲水
亭既成亟以御筆繇京兆薛嗣昌家宣取留内璫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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暮以匱金紙即越蟬翼紙疊三紙連印故下本肥中本著
中上本㣲瘦然皆無異此本子昂得于都城裝成册
葉瓷器劉生手之不置以銀壺杯盂易之
翰林學士承㫖趙孟頫家本得于霅溪陳侍郎振宗伯
玉號直齋其家蔵書冠東南今盡散落予家亦得其
數十種此本亦有叔信父印
翰林侍讀學士張伯淳本有黄豫章跋予每疑鑱損與
山谷差有先後然本無異前數本更俟他日以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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右袁桷清容居士集
世之論定武蘭亭其説頗不同有謂唐太宗詔歐陽詢
搨本刻石禁中至晋時契丹輦至殺狐林棄而北歸
宋慶厯中韓忠獻公壻李氏者獲之至宋景文帥定
武始從李氏之子購藏庫中相傳得扵孟永清者盖
非也熈寜中薛師正出守甚珍惜之别刻以恵求者
師正之子紹彭又勒于他石潜易元刻以歸長安是
定武有三刻矣有謂太宗既𦵏繭紙蘭亭而刻石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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見殉昭陵既發耕氓負石為擣帛用定武一士人見
四周龍鳯文隠起知為禁中本以百金市之以歸謂
之古定本王君貺知長安移文索入石庫又謂之古
長安本既而公庫火石焚馮當世再入石是定武則
有二刻矣傳聞異辭是二說者已不能歸于一致况
欲索于肥瘦完損之間耶
右宋濓潛溪集
蘭亭如聚訟自宋已然即以定武一石言之有肥者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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瘦者有五字未損者有五字損者何子楚王明清謂
唐時諸供奉搨此帖獨歐陽率更逼真石留之禁中
他本在外爭相摹搨而歐本獨不出耶律徳光先入
汴得而棄之殺狐林流傳李學究家以至復入公庫
所謂未損本也定武薛帥子紹彭摹之他石以應世
購潜易古刻于湍流落左右五字㣲劖一二筆藏于
家大觀中人主知之取進御龕之宣和殿壁師陷諸
珍寳悉逐塞北而此獨留宗汝霖得之以進光堯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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維揚而復失之所謂損本也然則紹彭之所别摹者
亦得稱未損本也未損本既有兩種不易辨而先搨
者又不可得盖不能不取極損本矣董逌謂定武非
歐筆為湯普徹臨亦未有據至所云肥瘦本或以定
武有二石或以搨法少異格之殊不知辨千里者不
當在驪黄内也
右弇州續藁
王右軍蘭亭叙世傳書用蠶繭紙鼠鬚筆遒媚勁健絶
[148-14b]
代更無凡二十八行三百二十四字字有重者皆搆
别體其時若有神助及醒後他日更書數十百本終
無如祓禊所書者故右軍亦自珍愛留付子孫傳至
七代孫智永即第五子徽之之後掌其書至唐弟子
辨才為蕭翼紿而取之太宗尤用寳惜從𦵏昭陵唐
末之亂昭陵為温韜所伐其所藏皆剔取其裝軸金
玉而棄之扵是魏晋以來諸賢墨跡遂復流落人間
宋太宗時購募所得集為十卷搨摹傳之數以分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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近臣今世所傳法帖是也然蘭亭真本亡矣故不得
列扵法帖以傳世今之傳世獨以定武本為冠而所
傳亦不一一云唐太宗以真跡刻置學士院後朱梁
徙扵汴耶律徳光載歸棄扵鍾山土人李學究得之
埋土中以别刻獻韓魏公李沒其子出之宋景文公
買寘公帑薛向子紹彭載歸長安以别刻寘公帑大
觀中就薛氏取寘宣和殿靖康之變金人以紅毯載
取而歸一云唐太宗既得辨才真跡令趙模等摹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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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賜方鎮定武以玉石刻之一云江左所傳㑹稽石
也錢氏歸朝定武富人買之以歸一云自薛向作帥
别刻石易去扵元石鐫損天流帶右四字以惑人然
定武又自謂有肥瘦二本而鐫損者乃瘦本為真定
武後復州以真定武本重摹亦鐫損四字其字極瘦
王順伯尤延之爭辨如聚訟然瘦本風韻竟勝而瘦
本之石宣和間就薛向家宣取入禁中龕扵睿思殿
東壁建炎南渡宗人遣人䕶送此石至維揚敵犯維
[148-16a]
揚不知所在或云金以氊裹車載之而去其所傳顛
末不同如此詳見後佐跋
今此本其來甚逺永樂四年五月余始得觀之較他
本定武筆法差瘦殆所謂有風韻者今觀天流帶右
四字具存當是定武初刻未鐫損時本也鄉里前軰
凡論禊帖必以此為言信知其可寳也胡儼定武蘭亭跋
定武本自唐率更令歐陽詢信本以蘭亭真本臨摹最
為逼真太宗愛之刻石置禁中詳見何子楚跋語宋
[148-16b]
慶厯中宋景文祁守定武得之扵韓忠獻之甥家匣
藏扵庫故世傳曰定武本熈寜中薛師正出牧定武
别刻一本扵外以應求者扵是定武本真贗有二刻
石矣其子紹彭又模刻他石潜易定武真本扵古刻
上□劖湍流帶左右五字各一二筆以私識之世因
又號曰五字損本大觀中紹彭之弟嗣昌以進徽宗
龕置宣和殿靖康之亂金人不知此石刻之可寳也
獨得留焉宗澤汝霖時為留守入内帑見此石刻取
[148-17a]
以馳進髙宗時駐蹕維揚日置左右踰月敵騎大至
倉卒渡江東竟失此石扎仰揚帥向子固㝠搜不獲
國朝宣徳四年兩淮鹽運使金華何士英偶得之民
間一面肥本一面瘦本九年秋佐録囚至淮上士英
以數本見遺肥瘦本果劖損五字異扵衆碑佐信其
為定武原本也其年冬士英適考滿匣至京師擬進
明年春宣廟賔天士英得請致仕竟攜此石以歸金
華佐以一本貽春坊左庶子周公崇述餘藏扵家正
[148-17b]
統三年惜遭回祿燬焉其後同寅員外金華蔡安貴
又得士英所藏肥本嘗請予題其後云因并識之以
告來者王佐蘭亭定武本跋
蘭亭修禊序右軍之神筆也所謂遒勁圎健已備其美
七傳至智永其徒辨才尤祕藏如䕶頭目越二百六
十年而唐太宗以術取之未㡬殉扵昭陵而真跡亡
矣唐初善書者多而臨摹不止一家惟歐陽率更為
逼真勒石禁中石晉時契丹轝歸流落于定武此所
[148-18a]
以定武本獨貴重於天下本朝慶厯中碑出民間歐
公集古所見巳四五本乃以定武為别本盖亦未深
攷也其後米南宫所得止禇河南臨本耳自熈寜後
薛師正父子别刻二本以易元碑扵湍流帶右天劖
損一二筆為識行扵世者往往别刻本故定武真本
亦不多見南渡以來紛紛翻刻㡬千石矣訛以傳訛
僅同兒戲每竊哂之寳祐丙辰仲夏將晦内兄潘伯
逺之子出乃父遺訓以家傳數碑授予囑以後事而
[148-18b]
黙成所寳蘭亭亦在其中予且悲且愳質田以承命
久而玩之實熈寜以前定武本也何以證之字有率
更體而所劖五字尚可見也諸家所識精筆儼然在
目千古辟易莫敢仰視如皓月中天而萬緯沈暉如
祥鸞覧徳而羣飛歛翼自可獨歩東南也方宣和紹
興間胡馬南馳中原俶擾士大夫宜未暇留神扵翰
墨題識扵後者猶二十餘人多一時名公卿也豈非
懐古傷今而卒付之無言乎最後范太史沖一跋㣲
[148-19a]
發其機寓感慨之深意真足以瘖晉室羣賢之舌而
奪之氣後之來者宜不復可措手矣惜乎元祐諸君
子之故蹟脫落不存自是息影潜形百二十餘年而
歸于余以余無所嗜好一朝而得北方盛時之名刻
傳黙成衣鉢之餘玩亦異事也暇日摩挲展觀對諸
賢姓名肅然起敬豈特憾世道之廢興而是物託諸
人者巳不勝其可歎未知後之視今復何如也因題
其顛末扵後云王伯黙成定武蘭亭記
[148-19b]
右格古要論
此定武本項氏所藏唐摹刻石於北宋時者以禇摹較
之有異趙子昂得獨孤東屏二本一作十三跋一作
十七跋正是此種以藏鋒為綱骨取態弗論也
姜白石云蘭亭何啻數百本而定武為最佳然定武
有數様今以諸本參之其位置長短小大無不同而
肥睿□柔工拙要妙之處如人之面無有同者以此
知定武雖石刻又未必得真蹟之風神矣字書全以
[148-20a]
風神超邁為主刻之金石其可茍哉
趙文敏跋定武蘭亭獨孤東屏二本皆有真跡或十三
跋或十七跋余皆見之然墨跡雖真而石本已剪去
孤行世間今觀者疑文敏能書不能鍳矣以此知隆
中卧龍要得鹿門居士拈出此卷為定武真本無復
遺議嘗得館師韓宗伯所傳宋内府禊帖多宋人題
跋劉須溪為殿正與相類若世有趙子固必捨命保
䕶作昇山故事也
[148-20b]
趙子昂跋定武蘭亭云昔人得古帖數行専心學之遂
以名世余初不知為何人及觀山谷題跋謂唐彦猷
得歐陽率更真跡數行精思學之遂以名世乃知子
昂所謂古人正唐彦猷耳想落筆時亦忘其姓名故
也癸亥正月晦作歐陽信本書亦十之三未嘗習為
此也
蘭亭帖世以定武為第一金陵清涼本為第二其定武
本薛向别刻石易去宣和間扵薛向家取入禁中建
[148-21a]
炎南渡不知所存
定武禊帖惟賈秋壑所藏至百餘種令其客廖瑩中縮
為小本或云唐時禇河南已有之
右畫禪室隨筆
各處摹本蘭亭石刻癸丑二字畧小而相連崇山二字旁
註因寄所託因字中改曽不知曽字旁註作僧字向之
二字痛哉痛字悲夫悲字斯文文字皆改而筆重視昔
之下圏去二字東觀餘論云晉史逸少傳無曽字乃是
[148-21b]
徐僧權得之用名字小印押縫而嵗久止存僧字後人
不知誤為曽字脱落増添此字耳因并記之王佐識
格古要論
書之有六藝有八體有脱簡闕文之疑有豕亥魯魚之
辨夫攷者攷其字之訛謬也非攷其字之妍媸也攷
其字之妍媸後世之末學也梁武評書按一時之遺
跡蔽數語以形容庾肩吾又品第其髙下不過論其
大畧而己未有提出一碑一碣縱論其善惡者尤未
[148-22a]
有一碑變數十百如蘭亭叙者也予因觀蘭亭考而
有感焉推其源流辨其同異列其所自出萃前賢之
論賛亦可謂好古博雅之士矣問其精者之所以為
精不善者之所以為不善則未嘗有決詞也夫以一
紙之字臨摹響搨數十百本而刻之雖不能不失真
猶可曰互有得失蓋所傳者之未逺也然一石之字
槌拓之間且有紙墨工拙之異濃淡肥瘠之不同豈
有一碑轉相傳禪變而為數十百種而有不失其真
[148-22b]
者乎一傳而質已壊再傳而氣已漓三四傳之後尚
髣髴其流風餘韻者鮮矣盍亦求其初乎本朝黄山
谷最善評書其論此碑也則曰禇庭誨所臨極肥張
景元所得缺石極瘦惟定武本則肥不剰肉瘦不露
骨三石皆有佳處又謂定州石入棠梨板者字雖肥
骨肉相稱觀其筆意右軍清真風流氣韻映冠一世
可想見也今時論書憎肥而喜瘦黨同而妒異曾未
夢見右軍脚汗氣斯言慷慨激烈似亦審矣東坡則
[148-23a]
曰放曠自得郭河南則曰神氣飛動殊覺天成或曰
遒媚勁健或曰温潤典刑或曰謝脫拘索皆未為精
宻也米南宫之賛雖竒崛鏗鏘殊覺滉漾其曰永和
字全呈雅韻九觴字備著清標浪字無異扵書名由
字益彰其楷則亦庶㡬乎得其實也或謂定武本仰
字如針眼殊字如蟹爪列字如丁形而為曾公樂道
譏之曰恐為九方臯所哂然驪黄牝牡之不記則有
之決不以犬豕豺狼麋鹿而謂之馬也茍能扵永和
[148-23b]
九觴浪由仰列殊九字之中開九方臯之目亦未為
過近世如尤錫山王復齋皆喜評碑帖陸象山謂二
公扵蘭亭一主肥一主瘦二公猶爾其孰能決之惟
髙宗皇帝賛曰禊亭遺墨行書之宗真百世不易之
訓予嘗味山谷之評以薛肥張瘦惟定武本不瘦不
肥其論雖審而觀者未悟其意後之翻刻者止求扵
不瘦不肥之間則字畫停匀反成吏筆尚何足以語
蘭亭乎其意盖曰定武本有肥有瘦肥者不剰肉瘦
[148-24a]
者不露骨此右軍之字所以為行書之宗也夫賞鍳
識别之嚴各隨人品而上下昧者貴耳賤目矜巳忮
善未易以口舌辨也間有雅尚君子絜長度短博覧
研校不過至定武重開本而止盖初本罕落東南未
易見故也予見此序亦多矣雖不能盡知何處所刋
每見善本亦未嘗不為之躍然及見中原故家舊本
扵是心降慮消氣融神暢又懼其見之未博也疑必
有過扵此者廣采近時精鍳之士所共推為善本者
[148-24b]
十餘家㸃㸃畫畫錙銖而攷之未見其可以伯仲稱
也肥者必失之氣濁瘦者必失之骨寒神癡而質
俚者有之意縱而筆狂者有之或同兒戲不知其醜
而疥于石者繁𤨏可羞也若後世再有王右軍則後
之蘭亭或勝若後世未有王右軍則蘭亭當求初本
無疑不見初本政自不必觀蘭亭也昔有所謂古蘭
杵蘭禇蘭今予作考蘭四卷逐字疏于其下云考蘭亭
右王栢魯齋集
[148-25a]
五字損本蘭亭跋
僧隆茂宗作圗扵紙上紹興壬戌正月晦日觀于三
衢之傳舍傅朋吳說
紹興三十年十月丁巳孫覿覧桂折堂
蘭亭已矣而定武舊本帖猶得扵今見之是石之夀
固永扵人而紙之夀又永扵石也泰定丙寅暮春之
初觀扵㑹稽寓舍不勝斯文之感嘉興後學俞鎮伯貞
父
[148-25b]
余見蘭亭石刻多矣如此本殊不易傳世以筆墨肥
瘦論者是殆得其形似耳鄧文原
世傳蘭亭石刻甚多如月印千江在處可愛桑世昌
考之備矣此卷五字鑱損本紙精墨妙又有僧隆茂
宗所畫蕭翼賺蘭亭圗于後誠為佳玩至順四年十
月柯九思跋
禊帖一卷吳故家物收藏有緒後有吳傳朋孫仲益
跋語當紹興時定武石毁未久已為人所傳玩況二
[148-26a]
百餘年之後哉是可寳也安陽韓性明善
世傳蘭亭刻石惟定武本為妙然古今議者不一故
有聚訟之説桑世昌蘭亭攷十卷最為詳博然不若
姜白石所著簡明可誦大意謂真跡隠臨本行世臨
本少石本行世石本雜定武本行世然但言其自出
耳未嘗及其真贗也惟齊東野語載姜白石所書偏
傍考謂持此可以觀天下之蘭亭矣其所論凡十有
五處余平生閱蘭亭不下百本求其合于此者盖少
[148-26b]
近從華中甫觀此乃鑱損五字本非但刻搨之工而
紙亦異以白石所論偏傍較之往往相合誠近時所
少也其後跋者七人而鄧文肅善之柯奎章敬仲皆
極口稱之二公書家者流而柯尤號博雅其言如此
余又何容贅一語哉嘉靖十一年六月廿又七日衡
山文徴明識
右續書畫題跋記
黄鶴山樵定武蘭亭跋
[148-27a]
自永和九年至于今日千有餘嵗其間善書入神者當
以王右軍為第一所謂龍跳天門虎卧鳯闕真不誣
也右軍平生書最得意者蘭亭為第一其真跡為隋僧
辨才所藏唐太宗以計獲之命禇遂良馮承素等摹搨
以賜近臣刻石惟定武一本最得其真後世共寳之
故石刻當以定武為第一石晋時為契丹輦其石投
北棄中山境中後人取龕宣化堂壁薛紹彭易歸其
第獻于朝髙宗南渡至揚州而失之其石已亡而碑
[148-27b]
本散落人間者有數然墨有濃淡紙有精粗摹手有
髙下故雖出一石夐然不同又有真贗相雜非精鍳
者不能識也余平生所見定武本惟此一本紙墨既
佳摹手復善無毫髪遺憾千古墨本中此本當為第
一自右軍之下唐宋弗論千有餘年後能繼右軍之
筆法者惟先外祖魏國趙文敏公當為第一文敏平
昔所題蘭亭墨本亦多矣或一題數語或至再題則
為罕見不可得矣惟此一本凡十六題復對臨一本
[148-28a]
可見愛之至不忍去手于文敏題跋中此本又當為
第一也嗚呼一千年之間惟有一人一人惟有此得
意書數千刻中惟此一刻墨本在世者何啻萬計皆
化刼灰存至今日惟此一本最精後千年惟有一人
一人唯有此一題為至精至賞舉千年之世書法之
精妙者無過此一本以此論之金玉易得性命可輕
好事之家當為傳世之寳不可以尋常書刻觀也余
于至正廿五年秋七月購得于吳城如獲重寳玩㺯
[148-28b]
不舍後之子孫當世寳之毋為富者財物所易毋為
強者勢力所奪真吾之子孫也苟能専心臨摹數千
遍雖不能企及前人要當不讓今世能書者遂識而
藏之黄鶴山人王蒙書
右續書畫題跋記
趙承㫖十六跋定武蘭亭
彦升家祕治平四年閠三月實録院裝 持國和叔次
道同觀
[148-29a]
攜定武帖過子固湧金門外邸樓因得展卷使人泠然
有扁舟水晶宫之想 端平三年修禊後九日千岩
病翁施商輔
蘭亭帖自定武石刻既亡在人間者其數有日減無日
増故博古之士以為至寳然極難辨有鑱損五字者
又有五字未損者獨孤長老送予北行携以自隨至
南潯北出以見示因從獨孤乞得攜入都時静心吳
義士聨舟與予北上出此卷相校即一刻也但五字
[148-29b]
損耳十三跋所同者無鑱損五字句及與吳義士聨舟相校段 至大三年九月
五日孟頫跋扵舟中獨孤名淳朋天台人静心名森
嘉興人
蘭亭帖當宋未渡南時士大夫人人有之石刻既亡江
左好事者往往家刻一石無慮數十百本而真贋始
難别矣王順伯尤延之諸公其精識之尤者於墨色
紙色肥瘦穠纎之間分毫不爽故朱晦翁跋蘭亭謂
不獨議禮如聚訟盖笑之也然傳刻既多寔亦未易
[148-30a]
定其甲乙此卷乃致佳本五字雖損肥瘦得中與王
子慶所藏子固本無異石本中至寳也 至大三年
九月十六日舟次寳應重題此段與十三跋同
蘭亭誠不可忽世間墨本日亡日少而識真者益難
其人既識而藏之可不寳諸十八日清河舟中河聲
如吼終日屏息非得此卷時時展玩何以觧日盖日
數十舒卷所得為不少矣廿二日邳州北題此段同十三跋
昔人得古刻數行専心而學之便可名世况蘭亭是
[148-30b]
右軍得意書學之不已何患不過人耶仝前
學書在玩味古人法帖悉知其用筆之意乃為有益右
軍書蘭亭是已退筆因其勢而用之無不如志兹其
所以神也昨晩宿沛縣廿六日早飯罷題仝前
書法以用筆為上而結字亦湏用工盖結字因時相傳
用筆千古不易右軍字勢古法一變其雄秀之氣出
于天然故古今以為師法齊梁間人結字非不古而
乏俊氣此又存乎其人然古法終不可失也廿八日
[148-31a]
濟州南待閘題仝前
廿九日至濟州遇周景逺新除行䑓監察御史自都下
來酌酒于馹亭人以紙素求書于景逺者甚衆而乞
余書者坌集殊不可當急登舟觧䌫乃得休是晩至
濟州北三十里重展此卷因題仝前
東坡詩云天下㡬人學杜甫誰得其皮與其骨學蘭亭
者亦然黄太史亦云世人但學黄庭面欲換凡骨無
金丹此意非學書者不知也十月一日仝前
[148-31b]
大凡石刻雖一石而墨本輙不同盖紙有厚薄粗細燥
濕墨有濃淡用墨有輕重而刻之肥瘦明暗隨之故
蘭亭難辨然真知書法者一見便當了然政不在肥
瘦明暗之間也十月二日過安山北夀張書仝前
右軍人品甚髙故書入神品奴𨽻小夫乳臭之子朝學
執筆暮巳自誇其能薄俗可鄙可鄙三日泊舟虎陂
待放閘書以上與十三跋同十三跋刻重校宣和博古論内
静心云此卷乃得之李公曽伯盖宋畫士王曉之所藏
[148-32a]
曉徐黄同時人觀其寳惜如此誠不易也廿日題
吾觀禊帖多矣未有若此卷之妙者
余北行三十二日秋冬之間而多南風船窓晴暖時對
蘭亭信可樂也獨孤本攜以自隨此卷以歸静心其
寳藏毋忽七日書
蘭亭與丙舍帖絶相似
至大間僕偕吳静心先生北上得此蘭亭與獨孤所恵
本並觀船窓中三十二日得意甚多屈指計之已復
[148-32b]
七年矣其子景良馳驛來京師復出見示使人眷戀
不能去手噫静心仙去其子能寳藏如此為之感歎
延祐三年七月廿三日書扵咸宜坊寓舍子昂
唐太宗得右軍蘭亭序真蹟使趙模搨以十本賜方
鎮惟定武以玉石鐫之江左所傳㑹稽石是也錢氏
歸朝定武富民買之以還一云文宗朝舒元輿作牡
丹賦刻之扵碑隂薛尚書帥定武求之弗得子紹彭
扵公厨見鎮肉石有賦在背乃别刻易之攜玉石刻
[148-33a]
歸長安宣和中詔取入乃連夜墨搨兾得多蓄流傳
人間每叠三紙加氊墨焉故最下者近石字肉為真
在上二紙字畫愈細榮芑云長安帥薛嗣昌薛紹彭
之弟也時内侍梁師成為長安承受官批㫖取舊刻
嗣昌倉卒以紙三幅作一重橅石第一本墨深第二
本墨淺第三本又加淺世謂之蟬翼本一云唐歐陽
詢摹蘭亭稿最為逼真太宗愛之刻寘學士院後朱
梁徙扵汴耶律氏輦載寳貨圖書而北至真定徳光
[148-33b]
殂棄此石扵中山李學䆒得之不以示人韓忠獻之
守定武也李生始以墨本獻公索之乃瘞地中另鐫
以進公又一紀李謝世其子出石模售每本須錢一
千由是好事者爭取之其後李氏子負緡無從取償
時宋景文守定乃出公帑金代輸之匣石藏于庫非
貴㳺交舊不可得也一云慶厯間宋祁帥定武有士
子攜此石至郡死扵營妓家樂營將吳永清見而識
之即以獻祁為龕石郡齋遂以定武著名熈寜中河
[148-34a]
内薛向出牧定武重摹於外以應求者自是定武有
真贋矣向子紹彭又刻别本留中山攜原石歸長安
□劖湍流帶左右五字各一二筆以私識之世因號
五字損本宣和初紹彭弟嗣昌進上徽宗置睿思殿
東壁靖康亂獨此石棄不取髙宗駐蹕廣陵宗留守
汝霖見石馳獻踰月敵騎大至盡棄御用諸物獨瘞
石渡江後揚帥向子固奉宻㫖搜訪竟不獲一云國
朝宣徳四年揚州某寺僧舍發地得二石乃蘭亭舊
[148-34b]
刻兩淮運使何士英命工截齊合之為一前所存者
十八行止猶不二字後存者十行起能不二字明年
士英致仕攜歸金華燬于火又有云何轉運獲石民
間一面肥本一面瘦本惜遭回禄是定武絶迹矣余
再考之得康伯可云舊刻與岐陽石鼓俱載以北宋
定國常從北使言在所謂中京者則士英所得豈薛
師正贋刻類耶又張芸叟云靖康中有得蘭亭真蹟
者詣闕獻之半途而京城破後不知所在奢望何止
[148-35a]
李學究中山之獲近董元宰云姜山人㳺豫章得蘭
亭石盖農夫鋤田數見夜有火光以為異發而獲之
巳缺兩行真定武宋搨也惟好事者加意搜訪耳杆
蘭主人玉識
自山谷嘉定武以為肥不剩肉瘦不露骨於是士大
夫爭寳之其實或肥或瘦皆有佳處又以定武自有
三本獨民間李本為勝其餘用李本再刻益瘦細矣
蔡山父云予見唐刻本二一是貞觀間石刻一是泗
[148-35b]
南山杜氏所藏本崇寜初米老嘗模于寳晉齋號為
三米蘭亭鋒勢筆法絶不類他本區區珍愛定武者
是不知有唐本也其二唐刻為丞相汪逵藏而季路
所蓄禊序至多有汪氏本刻同豫章自第一至十四
行横裂後有汪徳輝忠衛社禝之家一印足徴吾家
之不沾沾定武焉余更見賜潘貴妃本王弇州跋有
云開皇石本禇河南臨本皆行本也定武稍真為一
時賞重然米南宫絶不喜之其後模者日益楷而小
[148-36a]
非復故歩矣相傳定武為歐陽率更臨故楷法多勝
禇河南臨則行法勝蓋皆以其質之近為之耳米筆
佻以故不為定武左袒噫先荆翁嘗收禊序數十種
多宋搨乃余徒好之而不能守兒淵僅僅能執筆彷
彿何日若米氏得唐刻本父子三人逐字橅扵第一
軒甘露降其家西山書院梧桐上以侈一時勝事庶
不辜予攷定武意乎時癸未中秋日㸔桂花莊有十
尋之蕉結甘露如九品蓮採供韻齋官窰吐壷歴小
[148-36b]
春朝猶未凋是亦足當寳晉墨瑞矣漫贅之俟後賢
躭此道者蘭上里墨王侍者玉再識
五字損本者湍流帯右天五字有損也又崇山字中
斷六七八行為裂本亭到幽盛遊古不殊羣為九字
不全本其天字全者為定武肥本天字小損者為定
武瘦本至南紹興元年刋定武初搨後有寳字方印
及御製跋為御府本先是元祐四年張操官邯鄲摹
家藏真定武扵石為邯鄲本若五字不損更有棗木
[148-37a]
刻本彼古今士人所藏禊帖即一定武未易殫述也
玉水識
右俱汪珂玉珊瑚網
六藝之一録卷一百四十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