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R3h0070 六藝之一錄-清-倪濤 (master)


[125-1a]
  欽定四庫全書


  六藝之一録卷一百二十六  錢唐倪濤撰


  石刻文字一百二集録金石序記


  歐陽文忠集古録序


  物常聚於所好而常得於有力之彊有力而不好好之
而無力雖近且易有不能致之象犀虎豹蠻夷山海殺
人之獸然其齒角皮革可聚而有也玉出崐崘流沙萬
里之外經十餘譯乃至乎中國珠出南海常生深淵採
[125-1b]
者腰絙而入水形色非人徃徃不出則下飽蛟魚金礦
于山鑿深而穴逺篝火餱糧而後進其崖崩窟塞則遂
葬於其中者率常數十百人其逺且難而又多死禍常
如此然而金玉珠璣世常兼聚而有也凢物好之而有
力則無不至也湯盤孔鼎岐陽之鼔岱山鄒嶧㑹稽之
刻石與夫漢魏已來聖君賢士栢碑彛器銘詩序記下
至古文籀篆分𨽻諸家之字書皆三代以來至寳怪竒
偉麗工妙可喜之物其去人不逺其取之無禍然而風
[125-2a]
霜兵火湮淪磨滅散棄於山崖墟莽之間未嘗收拾者
由世之好者少也幸而有好之者又其力或不足故僅
得其一二而不能使其聚也夫力莫如好好莫如一予
性顓而嗜古凢世人之所貪者皆無欲於其間故得一
其所好於斯好之巳篤則力雖未足猶能致之故上自
周穆王以來下更秦漢隋唐五代外至四海九州名山
大澤窮崖絶谷荒林破冡神仙鬼物詭怪所傳莫不皆
有以為集古錄以謂傳寫失真故因其石本軸而藏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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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卷帙次第而無時世之先後蓋其取多而未已故隨
其所得而録之又以謂聚多而終必散乃撮其大要别
為録目因并載夫可與史傳正其闕謬者以傳後學庶
益於多聞或譏予曰物多則其勢難聚聚久而無不散
何必區區於是哉予對曰足吾所好玩而老焉可也象
犀金玉之聚其能果不散乎予固未能以此而易彼也
廬陵歐陽脩序


  歐陽棐集古録目序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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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集古録既成之八年家君命棐曰吾集録前世埋没缺
落之文獨取世人無用之物而藏之者豈徒出於嗜好
之僻而以為耳目之玩哉其為所得亦巳多矣故嘗序
其説而刻之又跋於諸卷之尾者二百九十六篇序所
謂可與史傳正其闕謬者已粗備矣若撮其大要别為
目録則吾未暇然不可以闕而不備也棐退而悉發千
卷之藏而考之曰嗚呼可謂詳矣蓋自文武以來迄於
五代盛衰得失賢臣義士姦雄賊亂之事可以動人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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目者至於釋氏道家之言莫不皆有然分散零落數千
百年而後聚於此則亦可謂難矣其聚之既難則其久
也又將遂散而無傳宜公之惜乎此也於是各取其書
撰之人事跡之始終所立之時世而著之為一十卷以
附於跋尾之後夫此千卷之書者刻之金石託之山崖
未嘗不為無窮之計也然必待集録而後著者豈非以
其繁而難於盡傳哉故著其大略而不道其詳者公之
志也熈寧二年二月記


[125-4a]
  朱長文碑刻録後序


  名者聖人之所以勵中人也朝廷之臣以忠義相髙山
林之士以志操自處至于建一事創一物皆欲有以傳
後及夫釋老之流亦各思著其言教此不惟其性之所
然皆知其名之可貴也人生天地間如晨飈石火之速
其至於七十者幾希而名之所垂或千萬齡而無窮是
亦可尚也故古之君子惟物之久而可托以名者莫過
乎金石是以書而勒之然而風日之所消礫樵牧之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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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KR0008鑠陵谷之所遷易丘墓之所湮没或磨滅無聞或刓
缺難辯誠為可嘆息也石刻始於周行於秦漢而極盛
於唐今周秦之迹僅有存者漢𨽻亦時見於郡國間唐
碑不可勝數矣又不知千百世之後所遺者復幾何耶
予故據所聞見者僅録其名以遺好事者使可以求之
也然自古石刻不在録中者蓋多矣余不能悉知也自
五代至於皇朝碑碣尚完而衆聴所易聞不必繁述云


  趙德夫金石録序


[125-5a]
  余自少小喜從當世學士大夫訪問前代金石刻辭以
廣異聞後得歐陽文忠公集古錄讀而賢之以為是正
譌謬有功於後學甚大惜其尚有漏落又無嵗月先後
之次思欲廣而成書以傳學者於是益訪求藏畜凢廿
年而後粗備上自三代下訖隋唐五季内自京師達於
四方遐邦絶域夷狄所傳倉史以來古文竒字大小二
篆分𨽻行草之書鐘鼎簠簋尊敦甗鬲槃杅之銘詞人
墨客詩歌賦頌碑志叙記之文章名卿賢士之功烈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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治至於浮屠老子之説凢古物竒器豐碑巨刻所載與
夫殘章斷畫磨滅而僅存者略無遺矣因次其先後為
二千卷余之致力於斯可謂勤且久矣非特區區為玩
好之具而已也蓋嘗竊以謂詩書以後君臣行事之迹
悉載於史雖是非褒貶出於秉筆者私意或失其實然
至其善惡大節有不可誣而又傳之既久理當依據若
夫嵗月地理官爵世次以金石刻考之其牴牾十常三
四蓋史牒出於後人之手不能無失而刻詞當時所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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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信不疑則又考其異同參以他書為金石録卅卷至
於文詞之媺惡字畫之工拙覽者當自得之皆不復論
嗚呼自三代以來聖賢遺迹著於金石者多矣蓋其風
雨侵蝕與夫樵夫牧童毁傷淪棄之餘幸而存之者止
此爾是金石之固猶不足恃然則所謂二千卷者終歸
于磨滅而余之是書有時而或傳也孔子曰飽食終日
無所用心難矣哉不有博奕者乎為之猶賢乎已是書
之成其賢於無所用心豈特博奕之比乎輒録而傳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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後世好古博雅之士其必有補焉東武趙明誠序


  劉斯立金石録序


  東武趙明誠德父家多前代金石刻倣歐陽公集古所
論以考書傳諸家同異訂其得失著金石録三十卷别
白牴牾實事求是其言斤斤甚可觀也昔文籍既繁竹
素紙札轉相謄寫彌久不能無誤近世用墨板模印便
於流本而一有所失更無别本是正然則謄寫模印其
為利害之數畧等又前世載筆之士所見所聞與其所
[125-7a]
傳不能無同異亦或意有軒輊情流事遷則遁離失實
後學搜抉證驗力多功寡此校讐之士抱槧懐鈆所以
汲汲也昔人欲刋定經典及醫方或謂經典同異未有
所傷非若醫方能致夀夭陶𢎞景亟稱之以為知言彼
哉卑陋一至於此或譏邢卲不善讐書邵曰誤書思之
更是一適且别本是正猶未敢曰可而欲以思得之其
訛有如此者惟金石刻出於當時所作身與事接不容
偽妄皎皎可信前人勤渠鄭重以遺來世惟恐不逺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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非以為夸而好古之士忘寢廢食而求常恨不廣耳豈
專以為玩哉余登泰山覩秦相斯所刻退而按史遷所
記大凢百四十有六字而差失者九字以此積之諸書
浩博其失胡可勝言而信書之人守目所見知其違戾
猶弗能深考猥曰是碑之誤其殆未之思乎若乃庸夫
野人所述其言不雅馴則望而知之且差易耳今德父
之藏既甚富又選擇多善而探討去取雅有思致其書
誠有補于學者亟索余文為序竊獲附姓名於篇末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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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喜者于是乎書政和七年九月十日河間劉跂序


  李易安金石録後序洪容齋節本


  東武趙明誠德甫清憲丞相中子也著金石録三十
篇上自三代下訖五季鼎鐘甗鬲盤匜尊爵之欵識
豐碑大碣顯人晦士之事蹟見於石刻者皆考正譌
謬去取褒貶凢為卷二千其妻易安李居士平生與
之同志趙没後愍悼舊物之不存乃作後序極道遭
罹變故本末今龍舒郡庫刻其書而此序不見取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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獲見元稿於王順伯因為撮述大槩云


  予以建中辛巳歸趙氏時丞相作吏部侍郎家素貧儉
德甫在太學每月朔望謁告出質衣取半千錢步入相
國寺市碑文書畫歸相對展玩咀嚼後二年從官便有
窮盡天下古文竒字之志傳寫未見書買名人書畫古
竒器有持徐熈牡丹圖求錢二十萬留信宿計無所得
捲還之夫婦相向惋悵者數日及連守兩郡竭俸入以
事鈆槧每獲一書即日勘校裝緝得名畫彛器亦摩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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舒卷摘指疵病盡一燭為率故紙札精緻字畫全整冠
於諸家毎飯罷坐歸來堂烹茶指堆積書史言某事在
某書某卷第幾頁第幾行以中否勝負為飲茶先後中
則舉否大笑或至茶覆懐中不得飲而起凢書史百家
字不刓缺本不誤者輒市之儲作副本靖康丙午德甫
守淄聞敵犯京師視盈箱溢篋戀戀悵怏知其必不為
已物建炎丁未奔太夫人喪南來既長物不能盡載乃
先去書之印本重大者畫之多幅者器之無欵識者巳
[125-9b]
又去書之監本者畫之平常者器之重大者所載尚十
五車連艫渡淮江其淄州故第所鎖十間屋期以明年
具舟載之又化為煨燼己酉嵗六月德甫駐家池陽獨
赴行都自岸上望舟中告别予意甚惡呼曰如傳聞城
中緩急奈何遥應曰從衆必不得已先棄輜重次衣衾
次書册次卷軸次古器獨宗器者可自負抱與身俱存
亡勿忘之徑馳馬去秋八月德甫以病不起時六宫徃
江西予遣二史部所存書二萬卷金石刻二千本先徃
[125-10a]
洪州至冬敵陷洪遂盡委棄所謂連艫渡江者又散為
雲煙矣獨餘輕小卷軸寫本李杜韓栁集世説鹽鐵論
石刻數十副軸鼎鼐十數及南唐書數篋偶在卧内巋
然猶存上江既不可徃乃之台温之衢之越之杭寄物
於嵊縣庚戌春官軍收叛卒悉取去入故李將軍家巋
然者十失五六猶有五七簏挈家寓越城一夕為盜穴
壁負五簏去盡為吴説運使賤價得之僅存不成部帙
殘書策數種忽閲此書如見故人因憶德甫在東萊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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治堂裝褾初就芸籖縹帶束十卷作一帙日校二卷又
跋一卷此二千卷有題跋者五百二卷耳今手澤如新
墓木已拱乃知有有必有無有聚必有散亦理之常又
何足道所以區區記其終始者亦欲為後世好古博雅
者之戒云


  時紹興四年也易安年五十二矣自叙如此予讀其
文而悲之為識於是書


  樓攻媿跋東觀餘論


[125-11a]
  雲林子妙於考古是書久行於世余尤所篤好惜其訛
舛尚多每欲手寫以傳好事者未暇也著作莊子禮欲
得善本傳後再為詳校而寄之王順伯厚之嘗言本朝
始自歐陽公集古録千卷趙德父金石録至二千卷考
訂甚工然猶未免差誤惟雲林之書為盡善順伯蓄古
刻甚富論議不茍余觀此書辨析隠奥上下千古皆前
賢所未發後人所難及脩撰劉公燾紫微董公逌皆鴻
博之士與之言自以為不及也以雲林之美才又仕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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洛多見故家名帖及居館閣盡見太清樓所藏異書時
方承平鼎彛古器具見制作欵識之舊嘗自言曰考校
徃古事蹟先須孰讀强記遇事加之精審決無疎略又
謂歐陽考校非所長則此書宜無毫髪之恨及細讀之
尚有疑焉如米襄陽疑李斯書謂不知何人書雲林則
曰乃李陽氷篆明州刺史裴公紀德碣中字可謂精確
矣然謂史籀書&KR0008州䨽易□系能辨其字殊無三代體
與其詞皆唐人筆顧不知正以紀德碣額縮而小之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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全取&KR0008&KR1548三字又移明為易□系皆取其半&KR0008乃碧
落碑中唐字陽氷素好碧落碑故用其字雲林誤以為
揚殆未之考也王大令靜息帖礜石事異苑謂曹公同
王粲見此而雲林謂劉表在荆州時未知何據題河南
王氏所藏子敬帖云太極璇題猶重書自注云謂不書
太極殿榜然選詩所謂璇題納行月者乃謂以玉餙椽
頭如孟子之言榱題非題扁之題也王世將表云頓乏
勿勿雲林引顔氏家訓云世中書翰多稱勿勿又引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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牧之詩浮生長勿勿謂古人詩中用之不特稱於書翰
顔之推在牧之數百年之前似難以此詩為證跋右軍
甘蔗帖云蔗似竹於文從焉此帖以之俗從草非是按
説文解字蔗從草在草部不得為非是以是益知考古
著書之不易云雲林夀止四十而精博如此余年七十
有四聞見寡陋心顧好之不自知其可笑也鍾王以來
多以意行筆雲林躭玩古帖與之俱化如隠之為隠最
之為㝡之類尚衆此既為小學而作亦略為正其㸃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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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敢自謂詳盡更俟博雅君子相與正之嘉定二年四
明樓鑰書於攻媿齋


  附 毛晉書元豐題跋後云余嘗論東觀餘論力排
六一居士集古録瑕處將謂吹求無剰矣及閲子固
跋中如江紅二亖周昕李翕之類不得不正永叔之
失子曰吾猶及史之闕文也今亡矣夫蘇子瞻所以
痛戒妄改古人文字云毛晉識


  董弅廣川書跋序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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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弅家自上世以來廣蓄異書多有前人真蹟先君生而
穎悟刻苦務學博極羣書討究詳閲必探本原三代而
上鍾磬鼎彛既多有之其欵識在祕府若好事之家必
宛轉求訪得之而後已前代石刻在逺方若深山窮谷
河心水濱者亦托人轉橅墨本知識之家與先君相遇
必悉示所藏祈别真贗訂證源流若書畫題跋若事干
治道必反覆詳盡冀助教化其本禮法可為世範者必
加顯異以垂模楷或涉同異事出疑似者必旁證他書
[125-14a]
使昭然易見探古人用意之精巧偽不能惑察良工之
所能臨摹不能亂爰自南渡鄉闗隔絶先世所藏莫知
在亡或已散逸過江隨行所攜敗於兵火今所得於煨
燼之餘年來為裒集在者得書跋釐為十卷畫跋六卷
繕寫藏諸家廟别録以示子孫俾知先君博物洽聞古
今鮮儷無墜家訓庶或師範其萬一焉爾紹興丁丑嵗
十月丙辰孤弅謹序


  毛晉書廣川書跋後云鄭康成漢世碩儒弗識犧牛
[125-14b]
之鼎歐陽脩宋朝宗匠誤辯靈臺之碑甚矣博古之
不易也董子在政和間鑒定祕閣所藏悉三代法物
名器一一詳論精核若故有之物而素所習玩者此
豈天欲顯神寳於世必生畸人為之發揚宣暢耶同
朝惟校書郎黄長睿相與商確為千古知已長睿著
古器説四百餘篇載在圖經董子則有書跋十卷雜
入金石字蹟之類岐陽鼔文從來盡謂宣王獵碣耳
獨反覆辯其非何故鄭漁仲便居之不疑是以讀書
[125-15a]
貴具隻眼也海虞毛晉識


  洪景伯𨽻釋序


  秦燔書廢古訓而官獄多事乃令下杜人程邈作小篆
而邈復獻𨽻書所以施之徒隸趨簡易也亦曰佐書漢
魏之際蔡邕鍾繇梁鵠邯鄲淳俱有書名後魏酈道元
注水經漢碑之並川者始見其書蓋數十百餘陵遷谷
變火焚風剥至宣政和間已亡其十八本朝歐陽公趙
明誠好藏金石刻漢𨽻之著録者歐陽氏七十五卷趙
[125-15b]
氏多歐陽九十三卷而闕其六自中原厄於兵南北壤
斷遺刻耗矣予三十年訪求尚闕趙録四之一而近歲
新出者亦三十餘趙蓋未見也既法其字為之韻復辯
其文為之釋使學𨽻者藉書以讀碑則歴歴在目而咀
味菁華亦翰墨之一助唯老子張公神費鳳三數碑有
撰人名字若華山亭為衛覬之文見於他説者財一二
爾其文或險而難解澁而太鑿者譬之紀甗郜鼎皆三
代僅存之器其剥缺不成章與魏初之文數篇附於後
[125-16a]
如斷圭殘璧亦可寳自劉熹賈逵已下字畫不足取者
皆不著乾道三年正月八日鄱陽洪适景伯序


  刻隸釋小序云隸釋一集乃宋人洪适氏取兩漢迨
魏初碑碣之類有闗於𨽻書者而識之也其集摘取
歐陽公及子棐集古録趙明誠氏金石録并證以酈
道元水經註而更詳其遺缺焉在集古叙曰可與史
傳正其闕謬以傳後學庶益於多聞金石序曰史牒
出於後人之手不能無失而刻辭當時所立可信不
[125-16b]
疑識序曰學𨽻者籍書以讀碑則歴歴在目而咀味
菁華翰墨之一助是固兹集大意也而集古又曰風
霜兵火湮淪磨滅散棄於山崖墟莽之間金石曰聖
賢遺跡著於金石者多矣風雨侵蝕樵牧毁傷淪棄
幸存者無幾識曰陵遷谷變火焚風剥至今亡其什
八兹三言又世事之説也閲斯集者可以游藝矣可
以消世慮矣後學夏邑王雲鷺翀孺識


  洪景伯水經碑跋


[125-17a]
  右東漢及魏正始以前碑見於水經者如此周秦先漢
刻石皆用篆故不録有不著歲月疑似難明者亦并載
之道元網羅四方異聞所涉獵者廣博傳疑書疑宜有
譌誤而傳寫嵗久後人更失其真時無善本雌黄不可
妄下若袁梁王紛之類則又仍其舊也其碑到今不毁
者十財一二凢歐趙録中所無者世不復有之矣姑聚
其説以見思古之意夫物莫夀於金石而大書顯刻光
沈迹絶者不可勝計獨傳之竹帛猶可久此君子所以
[125-17b]
取乎編類之書也水經曰上郡王次仲變倉頡舊文為
隸秦皇三召不至令檻車送之次仲化為大鳥落翮於
居庸山中又曰篆字文繁無㑹劇務秦用𨽻人之省謂
之𨽻書或云即程邈於雲陽増損者孫暢之甞見青州
刺史説臨淄人發古冢得桐棺隠起為字言齊太公六
世孫胡公之棺惟三字是古餘同今𨽻書證知𨽻自出
古非始於秦其説固已二三案齊胡公以周孝王時卒
歴數世至宣王時始有大篆又數百年至秦有小篆既
[125-18a]
云𨽻出於篆不應篆未萌而隸先作也書傳多以隸為
程邈所作兩漢書亦云然當据正史為是異端之説非
所惑也


  洪景伯天下碑録跋


  右天下碑録凢十卷近世不知作者所載多唐人碑今
刪取其東漢者著於篇魏碑十數予所未見者亦附焉
姓名舛錯者悉存其故其所謂漢或有三國之漢與五
胡之漢者其所謂魏疑亦有元魏者非得碑不能區别
[125-18b]
也它日中原復為王土則志古之士可以按圖而求之


  洪景盧漢隸字源序


  漢𨽻字源六帙檇李婁君彦發所輯也其書甚清其抒
意甚勇其考賾甚精其立説甚當其沾丐後學甚富凢
見諸石刻若壺鼎刀鏡盆槃洗甓著録者三百有九起
東京建武訖鴻都建安殆二百年濫觴於魏晉者僅卅
而一光和骨立開元屭屓㸃畫之鑪錘法度之穾奥假
借之同而異發縱之簡而古合蔡中郎諸人筆力通神
[125-19a]
之妙皆聚此編憶吾兄文惠公自壯至老躭癖弗懈甞
區别為五種書曰釋曰纘曰韻曰圖曰續四者備矣唯
韻書不成以為蠧竭目力於摹寫至難觱旦旦而求之
字字而倣之雖衆史堵牆孫甥魚貫不堪替一筆也功
之弗就使獲覩是書且悉循其𨽻釋次第志之所底不
謁而同正應&KR0719然起立興不得並時之嘆彦發曩嵗有
班馬字類突過諸家漢史之學予甞叙之矣今此帙刻
於髙明臺方通守吾州朱墨鮮暇趣了官事竟輒蕭然
[125-19b]
一室中厮輿側睨但見其放策欠伸搔頭揩眼而用心
獨苦之狀固所不克知彦發&KR0008學有源委工辭章身端
行治名最三吳而諸公貴人不解收拾使周鼎斡棄與
康瓠等予頃備侍從承清問於燕閒宣昭聲光宜不辭
費顧亦不能一出諸口心焉負愧聊復再暢叙以自釋
云慶元三年十二月朔旦野處洪景盧叙


  陳直齋寳刻叢編序


  始歐陽兖公為集古録有卷帙次第而無時世先後趙
[125-20a]
德甫金石録廼自三代秦漢而下叙次之而不著所在
郡邑及鄭漁仲作系地系時二録亦疏略弗備其他如
諸道石刻録訪碑録之類於所在詳矣而考訂或缺焉
都人陳思儥書於都市士之好古博雅蒐遺獵忘以足
其所藏與夫故家之淪墜不振出其所藏以求售者徃
徃交於其肆且售且儥久而所閲滋多望之輒能别其
真贗一旦盡取諸家所録輯為一編以今九域京府州
縣為本而繫其名物於左昔人辨證審定之語具著之
[125-20b]
既鋟木首以遺余求識其端凢古刻所以貴重於世歐
陽公以來言之悉矣不待余言余獨感夫古今宇宙之
變火焚水漂陵隳谷湮雖金石之堅不足深恃載祀悠
緬其毁弗存存弗全者不勝數矣矧今河洺尚隔版圖
其幸而存且全可推搨者非邊牙市不可得得或賈兼
金固不能家有而人見之也則得是書而觀之猶可想
象彷彿於上下數千載間其不謂之有補於斯文矣乎
思市人也其為是編志於儥而已矣而於斯文有補焉
[125-21a]
視他書坊所刻或蕪穢不切徒費板墨靡㯶楮者可同
日語哉誠以是獲厚利亦善於擇術矣余故樂為書之
是亦栁河東述宋清之意云爾紹定辛卯小至直齋陳
伯玉文


  洪景伯集古録跋


  歐陽公集古録二卷公名脩字永叔廬陵人平生嗜古
有歴代石刻一千卷軸而藏之撮其大要為之説既刻
而傳於世矣嘉祐治平年公在政府時又各書其卷尾
[125-21b]
文或小異蓋竄定有先後也凢説漢𨽻者今録之張平
子碑南陽秦君額皆篆也左右生題名非文翁學生也
故去之其間姓名官稱嵗月文詞考證之誤者視𨽻釋
則可見也千卷之藏其傳不一再世而靡有孑遺矣聚
之難而散之易如此惜哉


  洪景伯集古録目跋


  歐陽君集古録目一卷君名棐字叔弼六一翁之季子
也仕至太常少卿直龍圖閣君佩趨庭之訓讀父之書
[125-22a]
摭其畧而目之凢集古所藏歐陽公未嘗無説獨三體
石經置而弗論豈有所疑而未決乎叔弼遂定作漢刻
蓋為儒林傳所誤中常侍曹騰死漢遣諌議大夫以特
進印綬贈之而此云贈騰為諫議非也其載碑碣如劉
熊碑在酸棗而云揚州費汎碑在湖州而云南京則有
不可盡信者


  洪景伯金石録跋


  趙氏金石録三卷趙君名明誠字德父密州諸城人故
[125-22b]
相挺之子也所藏三代彛器及漢唐前後石刻為目録
十卷辯證二十卷其稱漢碑者百七十有七其隂四十今
出其篆書者十四


  張平子後碑殘碑山陽麟鳳贊宗資墓天祿辟邪字
琅邪相王君墓闕銘逢府君墓石柱文永樂少府賈
君闕銘蜀郡太守任君神道蜀郡都尉王君神道小
黄令闕南陽太守秦君碑額河南尹蘓君碑額司空
掾陳君碑額


[125-23a]
  非東漢者二


  車騎將軍闕銘膠東令廟門碑


  𨽻釋所闕者蓋未判也掇其説載之趙君之書證據見
謂精博然以衛彈為街彈以緜竹令為縣令之類亦時
有誤者紹興中其妻易安居士李清照表上之趙君無
嗣李又更嫁其書行於世而碑亡矣


  王功載東觀餘論跋


  東觀餘論法帖刋誤上下二卷計二百一十七條乃宋
[125-23b]
祕書郎卲武黄伯思長睿撰辨别三代以來古器漢晉
以來碑刻研究欵識體製字畫真偽了然明白凢學古
臨池之士宜精究之佐既録其書又畧識于此云


  宋陳槱論古今石刻負暄野録


  古者金銅等器物其欵識文字皆以坯冶之後鐫刻非
若今人就範模中徑鑄成者余於武陵郡開元寺鐵塔
上見鐫刻經呪之屬皆是冶鑄後為之至于石刻率多
用麄頑石又字畫入石處甚深至于徑寸其鐫鑿直下
[125-24a]
徃徃至底乃反大於面所謂如蠧蟲鑽鏤之形非若後
世刻削豐上銳下似茶藥碾槽狀故古碑之乏也其畫
愈肥近世之碑多乏也其畫愈細愈肥而難漫愈細而
易滅余在漢上及襄峴間親見魏晉碑刻如此兼石既
麄頑自然難壊後世石雖精好然却易剥缺于是知古
人作事不茍非今人所能及也


  陳槱論前漢無碑 又論古碑毁壊


  集古目録并金石録所載自秦碑之後凢稱漢碑者悉
[125-24b]
是後漢其前漢二百年中並無名碑但有金石刻銘識
數處耳歐陽公集古目録不載其説苐於答劉原父書
嘗及之趙明誠云西漢文字世不多有不知何為希罕
如此畧不可曉然金石録却載有陽朔磚數字故云希
罕言不多非無也予嘗聞之尢梁溪先生袤云西漢碑
自昔好古者固嘗旁求博訪片簡隻字搜括無遺竟不
之見如陽朔磚要亦非真一代之碑刻聞是新莽惡稱
漢德凢所在有石刻皆令仆而磨之仍嚴其禁不容略
[125-25a]
留至於秦碑乃更加營䕶遂得不毁故至今尚有存者
梁溪此言蓋有援據惜不曾再扣之予因記范石湖題
敵中項王廟詩云人間隠事有知音新   取秦
其事亦爾可發識者一笑近世洪景伯丞相著隸釋却
有前漢哀帝元夀中郫縣一碑或謂乃後人偽為者趙
德甫謂所著金石録夀于二千卷所載之碑由今觀之
信然石刻固非易朽之物其如隨時廢興摧毁非一前
輩所載元祐中丞相韓玉汝帥長安脩石橋督責甚峻
[125-25b]
村民急以應期悉皆磨石刻以代之前人之碑盡矣予
又聞蕭千岩云蔡拱之訪求石碑或蹊田害稼村民深
以為苦悉鑱鑿其文字或為柱礎帛碪畧不存留又亂
離已來凢城堡攻戰之處軍兵率取碑鑿為砲石摧毁
無餘凢此皆是時所遭遇而其仆壊之門殆非一端蓋
亦碑刻之一厄㑹也悲夫


  孫承澤跋歐陽公集古録墨蹟


  自歐陽公為集古録後曽子固亦作金石録五百卷趙
[125-26a]
明誠金石録二千卷葉石林取碑所載與史不合者為
金石類考五十卷洪文達适集漢魏間碑為𨽻釋凢四
十八卷昭武李内翰類其所有自夏后氏竟五代為博
古圖亦千卷近代楊慎有金石古文十四卷然如漢尹
宙碑曹全碑出自近日集中不載博物一事亦君子所
不廢也余見朱文公集云予少好古金石文字家貧不
能有其書獨時取歐陽子所集録觀其叙跋辨證之辭
以為樂遇適意時恍然若手摩挲其金石而目了其文
[125-26b]
義也既又悵然自恨身貧賤居處屏逺弗能盡致所欲
得如公之為者或寢食不怡竟日來泉南又得東武趙
氏金石録觀之大略如歐陽子書然銓序益條理考証
益精博予心益好之於是始胠其囊得先君子時所藏
與熹後所増益者凢數十種雖不多要皆竒古可玩悉
皆標飾因其刻石大小施横軸懸之壁間坐對循行卧
起恒不去目前不待披筐篋卷舒把玩而後為適也蓋
漢魏以前刻石制度簡朴或出竒詭皆有可觀存之足
[125-27a]
以佐嗜古者良非小助其近世刻石本製小者或為横
卷若書帙亦以意所便也蓋歐陽子書一千卷趙氏書
多倍之而予欲以此數十種者退而與之並則誠若不
可冀然安知積之久則不若是其富也耶觀朱文公之
所好則政不必以博物為喪志也




[125-27b]









  六藝之一録卷一百二十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