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R4e0201 弇州四部稿-明-王世貞 (master)


[379-1a]
欽定四庫全書
 弇州續稿巻二百五
            明 王世貞 撰
文部
 書牘
  答周寜國良宷
嚮者承公大雅之愛盖時一醉心焉長路伊阻音塵不
接則揺揺如懸旌矣公緩步青𤨏抗顔丹陛文彩風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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暎帶一時慕者趣風忌者繼之此世法之常無足為怪
若乃九子諸山為公几案謝朓李白諸賢遺詠當公杯
勺從容匠心揮斥千古則逹士之遐軌遷客之希遘也
世貞天地間長物耳倦㳺之餘偷息一丘偶有所窺自
附於野麋塗龜之後䘮魄軒冕銜恩貝錦盖非日夕矣
公之餙許雖若愛我毋乃使我掩耳乎哉敝郡卑濕不
足以當公褰帷倘其惠然尚能披襟領教沈太史名士
蚤夭托在鄰壤幸一垂盼其家江使君歸卧比安樂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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承雅貺附謝并有不腆比於獻縞仰祈鑒納萬荷
  龍司理
僕來留都将一嵗矣所接谼中諸名士亡慮數十咸籍
籍稱老兄仁明之政逈出輩流而親賢愛才種種髙誼
乃知汪先生不為阿好也初見廣文之請心甚歎服髙
賢識見故自不凡永嘉枕海腋湖千巖萬壑名勝自古
而山腴海錯足以佐酒巵秘監之吟諷右軍之揮灑非
老兄孰能三之僕之嵗數與易卦俱滿矣失計誤出遂
[379-2b]
成小草友于奄忽不及靣訣人生幾何而遘此荼痛昨
冬粗有建白懇䟽乞休而不蒙天允今春當復繼請弇
中三徑與一二蘧廬尚未蕪也聞新都相公甚為汪先
生推轂而齟齬忌者然再登薦剡矣想當有出理苐時
事消息大有可憂東西二垂已非疥癬肘腋之間漸成
癰疽如何如何暘谷公想朝夕晤對陽湖天絶令人色
飛不妨一月卧㳺也黄甘見分已自珍美又重之以機
杼乎唯是扇頭佳什漸當懐袖如對叔闕/風度珍重珍重
[379-3a]
人事蝟集小間當思所以報和也不一
  宻藏上人
前得一瞻法相兼領慈誨刹那間如甘露灑苐飛錫莫
追則又成阿閦緣一見不再見使我耿耿在想向者敬
諾粗叙已於新正齋日完訖苐非個中人效顰作門外
語了無益於緣事耳汪居士其信解裴相國張無垢流
也文筆則勝之谼中善信如林得渠片言檀施自積故
為顓作一書逹公不憚䟦踄則妙矣憨山和尚福徳士
[379-3b]
也過我精舍與陸尚書共飯而去僕愚不能叅領要似
復還師觀道印亦在此周旋想欲聞者不一
  陳司理
始不佞在鄖時而曹甥子念以書來為執事先云将有
先公不朽之托於墓也及歸而子念云塟期廹從伯玉
司馬請撰矣伯玉猶之乎不佞也既嘉則來則道執事
之意未巳而貺幣大教旋一平頭将之盖啟椷而肅如
也先公為嘉隆間名臣天下所共仰而不佞亦嘗一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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見顔色固願為之執鞭者生平好掇拾文獻為一家言
豈以執事命之而更有阻耶苐誌銘既出伯玉而神道
碑復自維南宫洗一小巫夾二大巫間神氣當立索矣
傳體不他及子姓又事取大者故不能徧想已悉許君
不作銘辭似是墓表體三品大臣賜祭塟當有神道碑
不當表執事更一請之許君何如聞已禫除旦夕北首
為國家持大體赤幟善類先公建方靣勛而不獲伸其
學於朝宁之表是在執事宏大之而已
[379-4b]
  于澤州
往者見公詩而異之以于鱗心印有在矣自是間濶不
聞問盖僕嘗入備九列者半嵗所公甫㨗南宫而以艱
去若相避然信所謂缺䧟世界也今得上黨書極傾吐
之致新詩朗朗明月投懐而公所善屠長卿沈東霍周
元孚皆時得效蒹葭之倚則豈必捧盟盤親杯酒談笑
爾汝始為交友哉于鱗羽化忽垂十載子與復成異物
矣存者家弟外伯玉及三甫然各天一方鮮可上下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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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讀書灌園暇則以濁酒澆磊落耳鑠金之毁久置度
外所恨於二蔵不得力來期漸廹良足慨歎見惠詩選
遺珠乃李氏青箱也梓之恐為年少所窺且與公共之
秘為中郎帳内物何如汪時元所行非盡出于鱗筆削
中間亦多遺恨安得與公青燈促膝一商㩁也長卿才
甚宏麗間有士衡患多之累宰此荒劇不廢嘯歌真敏
手也異日中興循吏文苑唯二公所擇耳山西風氣蕭
瑟加飡自愛
[379-5b]
  王蟾芬
僕雖以幸獲從事於公桒梓之末緣素昧顔色不敢以
贄通也鄖城寂寂空谷甫啟門而使者至開椷捧讀則
叙神交之往𠂻申兌麗之來資悠然雋永有餘味矣子
與乃僕三十年故人數離聲合惜不能盡獻頑石以攻
其玉然至語萬里時時比鄰矣玉叔則迨今猶是竿牘
音問之友婁得其詩讀之以為可鶴背馭風乃有言其人
魁然河朔長者也孫山人肩瓢笠而訪我婁城里時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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隂晦小兒争噪之以為物也者至與揚扢文史叙國家
典故幾奪何憲五花簟後來鄖中相與兩月避暑亦能
用麈尾代袁家瓿是三人者而公皆與之相下上因而
推及於我收之門下之籍得毋為彼知人累乎哉百一
集詩皆精媺圓秀珠而徑寸足媚川矣亦何必三斛也
四文能於天心月脇中下釣緡得寳又復竒健令人噤
伏僕譬之乎好談𤣥者三十年守丹竈不敢離故步一
寸依然凡鉛君身自有仙骨旦夕玉京矣何所資下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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耶不揣扇頭一歌非敢仰酧貺美聊見情耳大幣實拜
長者之賜新刻數種并雜物比於獻縞統祈鑒納不宣
  朱在明
僕自昨冬多應跡且受寒入春忽善病幾委頓家弟强
為進肉食以藥餌輔之髀肉隠隠起月來偶感瘧肉忽
低今復漸起矣得書知念我而足下亦同此疾何二鬼
之好病君子也新桃二種皆佳乃至傾筐之餉分遺鄉
里篤老即飫孺子耳華亭梓劉長生注黄庭經要當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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訓故外賞之并僕所作山園十記附去或亦當足下卧
㳺也
  又
得書知近况為慰長生真人注黄庭殊不為黄庭計要
自各暢其妙耳然入門與得力亦不在盡解要自偶有
際耳僕此言大似孟浪苐實不外此數日内張肖甫汪
伯玉兩司馬狎主我弇中社而胡元瑞洪山人與伯玉
二仲麇至僕强病與之飲噱霍然良已以故子念不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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進公之使者二詩既出子念手頗與俗題稱匿之册中
尚可掩拙今乃欲疥彼壁又穢彼懐袖乎勉强捉筆不
免老米所謂慙惶殺人也一笑一笑
  又
賢伯氏枉駕不能為浹日飲良用歉然公至永嘉探故
人因為天台鴈蕩之㳺未聞嵇吕有此勝事知奚囊所
積不訾願安承教適以先人不得已事出句容轉訪陽
羡見者謂是怪物所遇不免紛紛解嘲今復歸蟄矣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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氏與子念亦偕行然未嘗一日作公青鞋白笈行逕也
雅貺拜嘉入春當掃逕以待
  劉錦衣
自舍弟入覲後有一札奉候起居更辱報貺之雅自是
僅從一二友人所窺吾丈調劑國是斡旋造化之妙而
貞寄跡方外游鹿豕而居木石不敢輕以野人姓名數
瀆台重然至私心未嘗不依依也先師以夙緣契上真
以節誼脱世網以静悟為入門以恬澹無慾為教主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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貞苦海中人也蒙援而出之以故棄家室捐身名謝絶
一切人間之好而不顧雖上乘若未有證而區區色身
小覺輕安矣荆石宗伯具草以傳見委盖欲舉其正大
明白者以杜夫妖妄之見耳不意其反見目為妖也詞
若稍有張大然得之親見親聞非有所粉飾也區區餘
生可幽可竄可辱所不分者乃至欲毁供奉上真三楹
之屋與蛻形七尺之龕耳兹事頼相公及一二元老主
張吾丈調䕶可以無他但窺伺之徒以荆石公為竒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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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無隠憂唯冀台慈𢎞䕶大檀越功徳與須彌並崇下
情無任悚迫懇覬之至
  又
甲申之冬拜翁名香嘉鮓之惠旋有小啟及成一排律
附謝不知使者無浮沉否天上故人幾事萬緒無容復
念及草莽即僕巖穴之跡不妨轉深亦未暇上援苐今
者失計誤出㡬成小草亡弟一别遂至終天乞骸未遂
形影覊孤忽忽計無所聊如何如何昨覩邸報知言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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微指自有所屬全不為翁而一剡即歸雖見駭於逺邇
而天之待翁良亦厚矣翁食太保荘襄公横草開疆之
勛環衛以後自積忠勤今得賜歸以太傳而拜太保公
之墓翁之仰承於天不為不隆矣二百年緹騎帥居此
官者獨陸武惠朱忠僖及翁三人而已武惠之精敏與
忠僖之寛厚翁殆兼之而調䕶保全良工苦心是二公
者俱不及也僕所見士大夫多矣於翁有深惜而無遺
譏以此長有綠野可也亡弟托契非常翁必有作俾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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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朽敢因吴明卿大叅使便聊爾附聞明卿秇文絶世
而林居有饒日得相過從倡和楊司徒之於薛播州江
開府之於徐祭酒又成楚社一盛事也近况無可相語
唯有歸耳餘不悉
  曽子澄
天假之緣復從師竹太史得公一晤言惜夜色蒼莽烟
波飄瞥更成怊悵耳公才大非僕比然世之不能用僕
與不能用公一也僕於四嵗前已灰心矣所以勸公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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精歛明於商山中尋一片紫芝地盖實有所證也張司
馬報書至矣謂曽故材将僕亦耳之苐傳在閩中大負
俞将軍正氣堂集中所謂十不可者即此子也嗟夫俞
将軍何必減江陵公哉苐物情如此豈必待智者而後
决見太史幸致聲刻二記完當多惠數紙也
  又
别後匆匆如失念磊落竒男子若公者誠目中無兩旋
聞過松陵與沈嘉則一邂逅足暢吴興凌大夫斤斤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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錢庫不暇設應門三尺至賣書劔作歸装人間法大概
如此耳僕七月為瘧鬼所侮幾委頓九月侍仙師羽化
於直塘即捐家付兒子軰荷一瓢一衲佛道書數巻入
精廬當老死是間不擬出矣七尺易料理漸以輕安唯
椰子大一處起滅作幻未便廓清之耳公大善知識得
凖提三昧何以教我近草得仙師傳試讀之何似竊謂出
世人作出世事本不離世間毋奈一闡提衆何昨始與
師竹太史一相聞有心哉此君覺亦有深髙枕意不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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得果否沈令報言似為公畧處分墓田事已謝之且屬
之矣上谷張中丞書問公何以不成訪僕謂非石頭路
滑将繇茱茰水淺也一笑
  顧山甫
沈日章市口也顧獨能談足下苦節髙蹈令人鼻端拂
拂有烟霞間想不謂嵗邸一見之張生所然意足下眇
小山澤癯耳乃魁然頎軀河朔一大俠酒酣耳熱慷慨
扢揚騷雅下上今古宛然南華説劔彭澤咏荆軻状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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子不可測乃爾兩月復從沈所得足下書若以僕為可
與言者諸體詩一帙讀之調髙格蒼警語時出令九原
可作廸功必為歎賞念欲割鏹與沈謀梓而一序之覺
為百榖道盡矣百榖所謂平原患才多者也拙詩二章
見鄙况知不足酧來美等於縞帶而已謝都尉乃能客
足下耶褚伯玉過王僧達郡齋止於談松桂千古不謂
非信然哉
  洪山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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齋廬邂逅未能擇野菜作乳糜以待而誨語清切則飫
公醍醐之味深矣得教知以氷雪息駕秣陵改艗南嚮
将遂歸永嘉鴈山龍湫當自氣色苐恐翹材東閣待公
而暖寒凌解嚴逍遥順風無所不可鄧隠峰云竿木隨
身逢場作戯似亦不必硜硜一節也僕且衰矣浮沈業
海中雖怳忽若覩彼㟁尚自杳然乃可復堕塵緣入鬼
趣耶公愛我深矣所以用愛則未也新嵗為道俗事見
撓不克詳報亮之亮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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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王承父
嵗晏峥嶸日為應酧文字見役刺促無時息肩殆不止
如足下所調而已歌辭竒逸宏麗苐足下米汁之好逾
甚安能托鉢乞齋飯耶酒徒兼詞客亦佳似不必於中
有取舍也顧君誌銘已敬諾恐亦足下所譏袖中物既
已譏之而復紹介以請之何也一笑
  又
飯後偶一出而遇陳氏人得足下書讀之始知有太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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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變令人酸鼻塊處不能躬致束芻之敬俟元馭丈入
當謀所以少盡也此君雖善病而風骨更轉翛然思亦
朗朗僕僅一堅頑石耳玉師誤許之恐費椎鑿力而不
得寳如何如何游仙歌故應是未居憂前筆竒雋溢出
種種烟霞色相然是鶴背時語非坐蒲團守丹竈時語
僕不合愛而詠之數過無明業發混沌復欲破也公毁
定亦當為我小破齒耳餘不一
  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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僕雖已鑿坏然於生平二三故人不能遽舍方寸嵗中
有客談足下天台病状令人心酸旋聞已勿藥又云即
起未能灑然欲走一信馳訊而雲雨虚無竟莫可踪跡
兹辱示八行怳如面奉顔色何慰如之足下云三十年
光景為吟詩弄酒送却此二端亦未可盡非苐酒能使
人病何僕嘗戯言苦吟不如痛飲樂苐飲道成可朽生
骨吟道成可不朽死骨今猶能為足下舉之取衷可也
自壬午改朔太原公無日不病則元馭無日不愁以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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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故雞骨支牀幾遂滅性即僕亦不能安寝息也足下
嚮示行實當即送元馭所無從問之今始令其蒼頭檢
散帙尚未得尊命改作記鄙意以不若崐崘山人傳為
得盖傳可該記記不能該傳也刻經有數種留俟足下
弔太原公致之不一
  又
足下過訪時方在沈冥妬足下儼然氷玉數以大白相
沃馮陵不已宜足下之我恨也誦來教莊語雅謔時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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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之則齊東酒酷也然足下我規也則我師也僕以九
月遘一異人授我以谷神之訣三日而証矣絶飲者餘
一月而家弟歸促膝懽噱不覺時一中聖覺其無害復
成豪舉然足下去之明日而此異人旋來見誚良苦今
則戒童子毎㑹不過三叵羅止矣故曰足下我師也雖
然足下嚮大作醉則厭醒人一作醒人便厭醉者足下
故當自厭今今當復自厭故也何足下之智於處已而
畧於處人也嚮望足下亡所携已忘之大約是阮家竹
[379-15b]
林中長言耳足下戒我飲而後許携一斗白菊酒白菊
固佳乃欲以一斗酒作我一嵗資也呵呵讀諸詩轉多
轉不忍釋手嚮談雖哺醩之餘亦似欲為足下效齒牙
之羡而懼赤眼者之惡發若足下所舉十年以前争依
名家以自起十年以後又且擊名家以自立甚者手摹
擬而口雌黄自欲成佛作祖不嫌操戈入室此大中時
病然究竟言之苟能盡埽宿障天女鳩茶一切皆空即
使未鏟名根大樹蜉蝣任其揺撼後千百年王承父無
[379-16a]
恙僕亦無恙此曹何為者序稿呈覽欲手書付剞劂緣
無格紙恐誤行欵坐是中止亮之餘不一
  又
得足下手書滿紙兼示白下諸詩怳然如覿管幼安眉
宇所諭顧益卿中丞於遼陽幕府秇圃築亭儲酒蓄丼
以待足下且分一月俸及紫團参貂襜褕為餉即僕亦
叨霑焉此君書辭小半是念足下語曹生亦在所憐昔
人所稱髙誼薄雲天於此君見之矣近得王辰玉數行
[379-16b]
推足下為山林之聖若一入長安門未免降作班固表
中第三品苐能单騎從漁陽度山海闗而東小忍旬日
口吻即入蓮花幕矣足下尚望附僕而北耶冬初小有
建白即上書乞骸骨未蒙天允獻嵗當復請耳舉朝擊
一大璫不能勝朝門咫尺作筆札脣吻戰場六十餘老
人尚堪於此地覔生活耶邇來日了文債形神不攝終
須於墨池中淹殺無計廻避如何如何吴叟譜序亦其
一也才盡不復能佳塞白而已逸史僅存一本俟得副
[379-17a]
即專致鄴架不悉
  又
足下以僕留滯周南故不平耶僕之不能北盖嘗誓之
太原公所而南八座又無缺耳非廟廊有意薄之也熱
官難作不見少宰邇日遭猘口耶僕近再䟽乞骸不獲
請部辭極媺太原書來云元老寕放我必不放兄考績
在六月不免褦襶一行力與二老言過即歸堅卧矣彼
寜能以一官覊我令老死白下也益卿念足下甚足下
[379-17b]
但渡白狼河勿問丹鳯池可也辰玉稱足下山林之聖
恐是欲足下堅山林之節耳草次不具
  張子予
前聞足下無端為直指所窘瞻美歸云尚在浮繫世途
好燒琴煮鶴寜止一人一事悵然悵然僕已寄跡方外
不復甘腐䑕而餓鴟見嚇轉甚近戯語瞻美云吾欲出
張將軍難不如入就張將軍易也如何節腹所餘金少
許助洗沐費又喻蘭溪新刻景濓先生詩或可醒困眠
[379-18a]
也足下何不委兠鍪伯子跌宕筆牀茶竈間亦足送日
李于鱗云意氣還從我軰生功名且付兒曹立語故有
味也獻嵗成一歌擬贈伯子不果今為出之若沾沾者
不無更作廼公行逕乎
  王丈格
始者叨楚臬獲再沾咳唾之惠既徙鄖鎮則𣺌然矣而
猶幸再於尺牘若奉靣也歸田以後吴楚各天鱗羽遼
邈雲夢之夢托之於縹緲想像間竟成子虚而已近始
[379-18b]
於賢從中丞公處得聞起居之畧令人爽然作天際真
人想天錫難老巋乎與太衡並峙諸山培塿斯下風哉
貞不自量婁起婁躓供人齒頰雕蟲之役憊不得休近
始能一自創捐家而出乃知披緇頂黄亦尋常男子事
耳非久或得順風而造公問道也短札附中丞公以達
不敢勞作荅唯幸存之
  劉𤣥子
僕避囂遯墟落間一嵗所矣而見跡者麇至不貸而㑹
[379-19a]
復小有鷄狗警不免復入城棲弇中方閉闗謝客而使
者以大貺至矣長箋娓娓則金蘭之契藹然新詩爾雅
則玉案之酧不薄及開藏徴大集讀之乃有見遺七十
四韻者僕故未之覩也即覩之寜能鹵莽足下若此僕
自束髪操觚來于今年六十矣生不受人恩知已之感
時時有之然自于鱗二三君子外亦未有大隃勝足下
者也足下欲僕一言以為珠玉之導僕何敢辭苐筆研
之戒數盟之佛前而輙倍之今嵗六月始真斷矣奈何
[379-19b]
息壤在彼請少遲之隧而及泉可也足下才髙而學博
其氣若祖龍之吞六䧺其庀材用事又若徴六䧺之宫
材而聚之咸陽先諫議藻語逸情雖未易及此二端者
當歸小許公耳諸體無所不妙長律排比填押不無武
庫利鈍小加磨淬便成干莫又聞足下精於𤣥理倘不
我薄指示一二以相印證騏兒時時稱足下竒男子今
當握手公車無美入計元瑞就試及江右有吴生太原
有黄子皆其人也相與上下千古其樂何似勉旃强飯
[379-20a]
自愛
  劉將軍
嚮者偕足下與在明子念登縹緲披襟暢飲雅俗信口
覺足下於斯際蕭然神澄故知長槍大㦸中不能着正
平大雅也質明遣一介操豚蹄斗酒出候舟次則足下
復與在明五鼓發矣後有不腆之幣附在明致足下不
謂其尚未逹也信使千里而來手書勤拳寫致肺腑古
體見贈宛爾棲泊令人心折特奨飾過情非所堪承耳
[379-20b]
他作種種有獨詣之致尤可喜者不蹈他人影子惟淘
洗未盡小存蹊跡耳永嘉珍苞冠絶諸果魏文傖父乃
以西涼葡萄勝之不滿一笑僕嵗得之王陽徳大叅及
近沾侯公子葉别駕之惠苐今臈自足下先之一時傳
咀以為快事併他餉皆酒家上佐也詩宜和但迫冗小
違遲之不一
  又
辱手教滿紙及册中詩歌字字從肺腑流出不蹈襲一
[379-21a]
語令人爽然足下之窮甚矣千里名駿驤首長鳴僕雖
負孫陽之識而不當燕昭之寄徒有歎惜而已今西北
丼州諸部與好叛之士合大是隱憂安慶小㓂亦非疥
癬閭井菜色猶尚仳離僕不知税駕之所計唯有一歸
而已歸則又似負國家甚悔一出之為小草也龍君善
竒男子借足下以慰落莫大是勝遇此間筆研填委應
酧又時奪之春日稍長必當成一詩奉和也損餉黄丼
百頭十有六全然不免書生風味若君善所致則佳矣
[379-21b]
草草奉復不次
  何將軍
公别後稍取新集讀之甚清麗而樂府七言古五言絶
尤宛宛有情致饒俊語大抵苾芻詩脱餕饀氣将軍詩
脱兠鍪氣乃不受少年雌黄耳公詩得之矣吾吴中惟
元凱都尉能於盾鼻上㺯不律縱横䟤䟦遇須厚集其
陳以待之餘不足畏也詧公喉咽間意似欲僕一言之
弁而僕已厭筆研不能應矣在告弗克呼藍轝出訪擬
[379-22a]
烹一伏雌以待并有薄致不一
  傅伯安
自門下之北徴則拜教貺之辱而僕方戀蝸殻塗塈耳
目不能偵驄馬之踪僅以一椷報謝而已乃者匹夫之
節不固遂成小草而門下方引疾髙卧威鳯千仭固非
檻猿籠鳥所敢望也山中讀舉賢大䟽如汪伯玉司馬
戚元敬少保文武為憲邦家之楨豈不足一當啟事而
動成掣肘元敬已矣伯玉而猶躍淵良可歎也家弟以
[379-22b]
拮据文事致中膏育委篤不起僕虞淵之照厭厭就堕
何心復作官人以故懇乞骸骨而微誠未亮更博勉留
為識者笑計當終一决耳陸成叔出公手書約與薈蕞
古今詩篇且云書成當令不佞序之不佞何能為役惟
是千秋不朽盛事以公神鑒固當上合刪述苐取材宜
廣定格宜寛李于鱗之不能厭服衆志可戒也成叔為
桂玉所驅杪嵗戒途惟公憫之不一
  陸中復
[379-23a]
向者辱委先中丞公神道碑草次塞白在公不忝太丘
而僕則有愧中郎多矣孟孺來顧復拜手教過𢎞飾奨
且鄭感謝使僕顔更如甲别紙所示及讀上喻太府書
具見仁人孝子迫切至情先中丞賢者太府豈所不悉
特以鄉先生沒而祀於社謀及卿士謀及庶人此重典
也今以衆請而未舉以足下一書而遽行於厚道則有
餘於公道微不足矣且詢之諸有識者咸云太速須塟
後而虞神主歸於廟而後神位登於學宫禮也念足下
[379-23b]
惓惓作太府書當極致秉彛之好唯不敢相促此公性
急恐以足下為不達其意脱生紛紜則無及矣見諸公
當為道至意不一
 
 
 
 
 弇州續稿巻二百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