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R4e0201 弇州四部稿-明-王世貞 (master)


[372-1a]
欽定四庫全書
 弇州續稿巻一百九十八
            明 王世貞 撰
文部
 書牘
  荅吳明卿
在金陵接足下書劇稱道友王君得叅同悟真之妙且
云欲儼然臨之及抵家而來教復云云知足下之傾倒
[372-1b]
於王至矣弟素不解度世家言自奉曇陽仙師法誨始
謂天地大矣神仙於其中亦一事之小渉竒者要當有
之於是頗亦好焉而十年以來所接見卓然稱名家者
亡慮數十若小道傍門却微微有所證而無益於大道
然其道逾大則愈無實其說逾𤣥則愈無效其貶剥愈
精則其受擿者愈幻𦕈而不可詰蘇長公猪龍肉之辨
政謂此也邇年道人灾朱青霞死葉仙死任少海死皆
了無竒獨閻希言死而無疾且不腐雲仙中尉雖未死
[372-2a]
兩目盲矣去死何幾且仙師以弟與元馭世縁尚未斷
故不示以大道恐生泄慢弟至來春决懇乞骸骨歸歸
則王君當過我與噱語而别亦未敢便伸外䕶之諾也
弟以六月二日滿四日出金陵十二日抵淮而有新命
即移銓部以先大司馬及先太夫人之誥命請而脫身
歸矣所以不亟乞骸骨而至來春者以上恩重不擬遽
負之殘嵗或亦有所為故也邇者九卿兩疏皆弟具草
雖俱留中而後一疏上似小有所悟今附去欲足下知
[372-2b]
我之不徒出也王行父集得足下一序便足不朽復何
俟狗尾之續乎且其文穠厚深至感恩知己俱有之僕
或不能然也刻手聞已有之若善書者即為作數行從
章仲玉覔之初歸感暑河魚之疾頗䜪不復能手具草
不一
  又
麻城之价往有一書及薄物附報計當已徹記室不揣
兹有懇亡弟太常敬美之歿忽踰期矣弟梓其詩甫畢
[372-3a]
工而從子駰騄輩繼梓其文合之得六十餘巻念此子
甫成進士而遘先君子之大故於幽憂荼苦之餘強自
力為詩嘗以薦之于鱗于鱗大賞異之稱為小美自是
始自愛益工諸體而傍及古文序記志傳之類垂三十
而大就辱足下及徐子與汪伯玉咸見收為友其後宦
日益通逰道日益廣與不佞忝有二王之目敬美業復
工行楷其乞文而以書偕請者户屨恒滿不似乃兄之
䛕墓而已也所心儀雖于鱗然與之同調而異裁若用
[372-3b]
事冩致似小勝之蓋七言近體為最矣古文辭尤長於
記記尤長於逰誄贊則彬彬焉臨歿治命以風素氣誼
托元馭相國名其藏伯玉碑其壠趙汝師司成别為之
傳而集叙則奉懇足下以足下方握千古文柄能使一
言之華衮殆無足下若也唯弟深以為然故使駰騄等
潔先篚之遺幣而具集與弟所草狀以請唯恵然而授
之叙死者不朽死者之子孫亦不朽弟抵家忽忽踰一
月為讞審事迫擬仲秋之抄履任承欲南走金陵相訪
[372-4a]
木落之候江山盡出即苦旱饑有薄俸可博長干酤不
從兒輩乞殘瀝也服食求神仙多為藥所誤吟嘯適意
以竟天年相與共勉之不一
  又
凡三得老兄書皆為王君而最後其人來矣其所談是
張紫陽薛道賢之遺緒而於陳上陽之說頗熟是弟初
入靖所聞者不知其幾矣蓋其理實有其事亦實有而
行之甚難故多變其辭而有借紫陽之說更駁紫陽者
[372-4b]
以為身中自有龍虎自有鉛汞黃庭所稱真人在已莫
問隣是已然弟以為此就先天之未琢者而言若先天
既琢不能不取之西隣苐此法不得真師口訣親指畢
竟亦影響而已蓋行之敗名次敗家最後敗身吾輩既
忝衿裾無故聚羣少女而與道人塵聚必敗名聚羣少
女必豐其食用築大厦居之環以髙垣閉以重門費且
不貲必敗家築基不固臨敵不審即紫陽亦知其危矣
行之而不得流而為三峰採戰必敗身是故先師所以
[372-5a]
致懇於黄白男女之戒也此君面少神氣似無所得骨
相甚凢似無所成而以大言蓋頭小有不合則悻然作
色不謙虛不沈静似無可受鍜鍊處兄但少讀丹書少
接方士故輕為所動耳弟則不能也拙詩奉酧具别紙
不一
  又
弟以八月廿六日至金陵卒卒酬應兼有讞囚發疏及
作都下書甫一月擬小息肩而南牀之白簡下矣其意
[372-5b]
以弟違例考滿銓部違例見許俱屬欺罔不知弟之始
移咨乃以侍郎係遷官之俸非調官之俸且以薦起非
由調除為問而吏部回咨則直引例内有偶遭詿誤無
玷公評者不據此例為荅且謬加飾許而弟始成行俱
未嘗有毫髮欺罔也計兹時部已覆寢但弟不得不一
辯明因而乞骸骨耳物忌太盛亦戒多取弟半嵗間一
子登第一子廕録身忝八坐贈及尊慈取亦多矣盛亦
過矣知止知足我猶龍公之訓前者欲遂堅卧又恐非
[372-6a]
人臣之節故勉強來此擬獻嵗即請告然已晚矣計唯
有一歸而已吳劉二子人來得兄數行則從子所遣求
亡弟文集序人尚未達蓋中途為盜所憎重遣之故遲
耳王生所學陳上陽之長語於事實有而於勢極難慎
之慎之吳子欲求二婦墓表本非體念其意故應之此
子狀甚古苐鉤棘牽纏太甚于鱗之所以不甚快人意
者也左馬先秦有是乎哉餘不一
  又
[372-6b]
猶子之奴相歸得手教及亡弟之集序已成誦之不覺
悲感叢來覆涕至襟足下文章家董狐也亡弟之華衮
重矣前一日而伯玉之墓碑至次日足下文亦至乃信
范張元白生死之交故不誣也奴相言足下膚甚腴神
甚王方治第太守衙齋右可以無擊柝矣而數里之外
湖莊為盜窺喪其資斧僮僕乃聞盜公然搆訟此何說也
弟奏三載績自奉上新例得部咨而後發橫罹猘口雖
事例已大明然復何心請金陵米已决歸計矣故園未
[372-7a]
蕪此身尚在何所不可獨不能從王羽人演石杏林陳
上陽伎倆兄言弟惡其簡傲不深探其精微則誤矣但
望兄與之並駕翺翔雲路弟亦不能順風而拜稱天師
也張子文光便附候此子文雖未成就却自汗血脈脈
髆孔中出其抵掌談笑一一類足下雖優孟不過也一笑
  荅邢知吾
昨者從陸成叔便僅一通候起居并附所聞此不足溷
髙聴乃猶置之臆膆間耶猘口狺狺只以夷陵君一事
[372-7b]
相累其他粧飾之辭所謂本無此事但圖對偶親切者
何足道也寄來新詩宛宛有情致俊而且麗自足名家
公所示北人難雅語而寡叶聲自詭差長大都已得之
誠不願公為敖辟驕志之齊風也唯寓思稍加研深耳
大小文尤更古雅冷語散辭出入東西京間採世說讀
之令人心折僕所以差能赤幟一方者政為能舍吳裝
耳公能不為北所束何所不佳胡元瑞詩藪亦見否其
採可謂愽而持論可謂精尚不免有偏枯處公宜一覔
[372-8a]
之亡弟已矣近為梓其遺詩文將五十巻尚未成成則
當寄覽也拙草行狀附去公能不斳一些誄否僕比健
飲噉精神差勝去年但思恬澹五尺地邈若胡秦上疏
再乞骸不可得近與南楊太宰感時事之不佳累欷長
歎者累日太宰合九卿極論之而僕具草太宰若得罪
僕請附同日可以成歸不然未免褦襶北上還當奉叩
髙齋一晤即掩闗故里矣雖建業水亦不復飲也所諭
覓山師張姓者用石多而天趣少又善索工直無錫吳
[372-8b]
老之子却佳公若遣一介來當為致之陸成叔故有才
情而多口過又好作青樓記室是以饒蠅㸃終自飛鳥
依人俞仲蔚肓子死血胤絶矣可憐可憐適右手腕間
一瘡不能手書亮之亮之
  俞華麓
昨者草次以莆田尉從曽孫養志徼恵於門下則辱門
下拂拭之得免第下中矣乃復厪教幣逺存啟椷讀之
十年契濶宛然在目使人南望興懐僕老矣匹夫之節
[372-9a]
不固靦顔小草苟冐一遷自失家弟來形影相吊年逼
桑榆意趣索莫八坐謬遷一息叨第自世法視之若可
以補貼老境如白香山所云者要之真嚼蠟耳公盛年
膴宦聲實並鬯為世名臣勉旃自愛承欲得手筆以報
得無汙繭乎知不以换羊恐不免覆醬瓿也一笑
  荅鄒孚如
僕以九月四日發金陵十二日抵淮而有叨轉之命蓋
皆賴太宰及諸曹賢之力得免於盛暑竭蹷道路褦襶
[372-9b]
京輦且於報政恩澤不廢亦云幸矣歸哭亡弟撫孤嫠
病婦在床僕夫告嵗忽忽無復生趣大審期迫強之留
省僅二十日而有審疏便匆匆作數語投郵中亦不自
憶其為何也獨記得尚能問鄒爾瞻司勛未補之故蓋
一日而得邸報司勲補矣至暮而兩蒼頭使至篚實盈
庭啟函則為赤牘凡四牘各有致集韻四篇便是曹劉
陶謝羣坐一堂出俊語相搏若所纂成詩文集燦然備
矣草次不得卒業苐覺其精光射人古法森森至於雲
[372-10a]
夢志格新而調古語勁而意髙是諸志之冠僕所不能
也集名臨雲樓亦自鮮雅序辭不妨品隲若所以名樓
之㫖故當有記闡之兹不必也覽足下書執禮恭而所
以寄托不佞甚至苐再讀之覺足下之心未甚虛而懸
格於咸陽之市以待人之増損也僕鹵莽而譽者誠有
之或一時之偶合或異時之過期誠不自覺其言之過
也若小示不足於筆則大有不足於心者足下於文可
謂有大力矣將來當自名世僕亦何庸寘其所不足也
[372-10b]
所欲刪改詩文數字謹如教邇來時事漸異盆池盎沼
驟起颷浪青天白日忽現魑魅僕嘗戒兒子以無競之
心處不爭之地然只小小休糧法耳於世道無補也迫
則捐身以明節緩則先幾以完志僕義尚在緩旦夕當
力請骸骨以歸耳損餉過渥非清郎所宜恐孤來美故
勉拜嘉以獻縞之義附焉秋深眠食自愛不悉
  又
自僕中南臺白簡忽忽具一疏為辨所敢小自安者得
[372-11a]
之貴部之咨許與明例之可據而已其生平大概往往
在毁譽中墮人齒頰雖使僕自作中正亦不能定其品
而不謂宰公於覆覈之外謬加奬飾而老丈復特疏申
辨蓋不特許其雕蟲之技而復滌其素絲之染至於出
處之際尤人所難知今不唯使區區抗顔於一時而尚
可有辭於後世管敬仲有云生我者父母知我者鮑叔
執事僕之鮑叔也苐鮑叔之才不能如敬仲而執事實
髙於僕數倍以此言之則執事之見知更難而僕故當
[372-11b]
百其感矣雖然朱家一博徒耳為德不自名而乃使執
事名之乎哉宰公為國憐才必不欲僕去以成其上臣
之操故為刪削疏草之愚戅而又勒勿再上僕亦粗有
血性者何至箝口結舌生吞金陵之米而又奴顔婢膝
以日媚言路諸少年求苟容而已耶今天下苦旱灾者十
而八九腹心之脂膏則已盡矣國是未定伏莽實繁青
天白日時出魍魎盆池盎沼亦起風波執事試論之僕
尚可留乎䟦胡㚄尾所餘無幾計必有歸耳大澤歸而
[372-12a]
有可以奉報者必不敢自棄也佳集希世之珍必當一
效丹鉛且獻糠粃幸少緩之不知者將謂我為標榜不
然則用以報恩也鄒爾瞻命久不下如何我朝有此事
例否一歎
  荅郭太史美命
吳廣文來拜手教捧讀再周不覺霍然若洗已而涊然
汗下也公命世之英飛聲秇苑者蓋有年矣既金馬射
䇿白虎横經長揚之賦流布人間動為世則而乃過垂
[372-12b]
飾奬若以僕為可與語者夫以北地之雄强信陽之秀
儁新都之宏博尚不足以當公中正之條而盟壇牛耳
乃見委於邾莒之賦不佞則何敢言三楚故多異材僕
牽絲之日即獲與吳明卿下上而識魏順甫李本寧又
既而識陳玉叔晩途乃識周元孚鄒孚如明卿成矣本
寧次之順甫玉叔又次之明卿順甫詩勝文本寧玉叔
文勝詩所謂晉楚齊秦匹也元孚以氣勝孚如以思勝
二子之於李陳其猶在季孟之間乎哉若行誼志節卓
[372-13a]
犖竒偉則固超乗而上矣不謂未死之年復得一當公
詩草三編渢渢白雪之調大而未化時或有之文在西
京彷彿董賈經國手也要在無倦而已楚之先輩辭權
尚在臺閣長沙之廣通黃岡之偏至蒲圻博而寡要茶
陵健而少情自僕有識以來此權乃稍外移勉之今當
復歸臺閣矣適承公有家艱欲致生芻未有㳺鯉今以
張子文光便聊爾布忱承念尊大夫之與先大司馬場
屋之雅不勝悲感如公有所委不敢不盡也張子有俊
[372-13b]
才風度談謔全類明卿少年時渠語至公輙俯首稱服
識故有真哉不腆二律不足以報繡叚聊志相念而已
餘惟節哀自挹以全大孝為懇
  毛侍御
伏承逺使以大教恵存披示肺腑副以如天之貺且愧
且感貞六月初以報政北上抵淮而叨冐新命艗首遂
南得用其間歸哭亡弟撫病妻然孤嫠橫目呻吟滿耳
加以南畆告灾舍中兒刺促不已屬讞審事迫倉卒就
[372-14a]
道竟無有瞬息舒眉處既之任未幾而南牀見齕謂於
報政事例有礙與銓部俱屬欺罔僕於報政先有咨於
銓部實以前例有疑謂後任之俸非調官之俸而僕係
起用之人非調補之人取銓部决之銓部回咨却以十
四年題准見行事例偶遭詿誤無玷公評命僕亟行乃
敢行耳彼此實不敢毫髪有所欺罔也特僕名行不立
衰老無用且物忌多取半嵗之中躐叨八坐一子忝第
一子冐䕃其來憎口固所甘心計銓部已有覆疏誼不
[372-14b]
容黙且辯且乞歸凢老丈之所見賀者皆造物與羣情
之所見忌者也已令人刈弇園草矣初謂老丈資望深
重自宜留任内臺旦夕喬擢而暫借繡斧按行中州謂
當軸者亟欲為彼地士民造福然老丈攬轡之後斥閹
復召人情變遷為鬼為蜮如虺如蛇不可揣測迺知天
所以黙佑盛德不淺也吾州所恃者花耳復為䖝所蛀
若髙低稻禾稿死之餘俱受風秕計其初穿㪺之費十
不酧一雖聖恩浩蕩且折且停而米貴轉甚明春之禍
[372-15a]
恐不减昨嵗老丈所云進則憂國退則憂家固有位者
皆同之也若伏機隠禍恐又有甚於此者如何如何使
旋聊此附謝尚不敢修筐篚之報統容嗣布不宣
  荅張夢夔
僕蠖伏草莽十五年所於世之賢豪長者一切沈簡昨
偶失意作白門小草則自所親接外逺邇之詩章竿尺
往往麇集至不能徧讀而所覯未有如門下之盛者門
下自云十嵗而楞嚴圓覺十五而道德南華二十而屈
[372-15b]
為制科之業三十而復尋伊洛之宗則門下固三教聖
人之上足也蜀地相如子雲不足擬矣何論近時用修
然而折節見推以僕雕蟲之業許窺一斑者何也豈太
山之穹嶐而有資於培塿耶嵩岳㳺極閎麗之致與二
室並雄矣岳忠武志竊窺門下之志節焉博而裁良史
也釣臺集則尊公之隠德著矣述節編則公家之内則
隆矣承念謹成三節五言樂府一雙梅七言歌一然不
能有所裨於崇深也初秋當詣都門一領教先此附候
[372-16a]
不一
  荅殷無美
前朱郎去有數行及後復致一紙計俱達記室矣齎武
録人來得手教累數百言叙致所以不能見存之故且
謂僕若有意督過之者非僕指也僕年已遲暮生平故
人相隔數載豈不欲得片紙隻字以當千里之面然夔
蜀勾吳道里險逺於鱗羽甚艱太守拮据案牘計吏扶
服期㑹及入曹之後酧酢尚未能徧何暇議此且執事
[372-16b]
一作書必欲綢繆傾倒娓娓訾訾而更破郎官月俸如
今者事又何疑於寂寥也僕自丙戌臘盡遘老姑之變
明年四月荆婦猝中風五月瞻美感噎六月敬美亦如
之日憂懣萬狀七月得先司馬祭葬贈官詔九月有事
先壟雖心腑小紓而悲感交集十月阿瞻死十一月䝉
恩起佐留樞出候阿敬於奔牛即上疏力辭不允相知
者咸謂上恩深矣即不能為身出獨不能一為逝者出
有所効耶故勉與病弟割明嵗之二月出抵郡而少女
[372-17a]
之歸汝南者物故矣閏六月得弟訃五内俱裂病卧久
之強出視事足下謂此光景與太原公何異耶彼尚有
天下事可易心有老母可解顔而僕尚碌碌戀金陵太
倉粟者何也白簡言之故當獨不當擿及考滿事欲破
壊明例以表能觸銓府耳僕中心之愧已被拈出且前
路已極餘日幾何於此而更不求去非人也倘過太原
公與日峯考功一從㬰之君子愛人以德幸毋為我留
地獄種子承示與騏兒及二三君子為兄弟爾汝交甚
[372-17b]
美事也兒近稍覺老成亦知事但本性既疎僻其忽詳
忽略或厚或薄尚未有定則兄幸時有以規之寄亡弟
吊儀及與駰姪書即發去矣但駰病甚不知能作報啟
否此亦區區一種歸思也見日峯石巖希致聲不一
  丁元父
自公之被尺一徵也時方絶淮而南休沐故里忽忽公
私之冗無繇一附問訊然至於私心未嘗頃刻而忘左
右也邇者杜門待罪稍出即得青瑣之報不勝浣慰苐
[372-18a]
所虞者公剛腸直氣既當言責欲抒所欲吐不復濡忍
今天下大者君德聖躬而言之如水投石了無所濟唯
士習民瘼此二端所不宜緩然民瘼顯而易見不難於
言難於處耳士習幻而叵測要湏洞究其肯綮深中其
要害痛說一畨縱不即行使此曹知所愧畏可耳老成
之臣皆數十年所培養即成𢎞之際三老六卿孰匪黃
髪而今動輙驅除之但為慓銳喜進之地吾不知其何
意也目前立名易持大體難願公思之僕失足一出致
[372-18b]
貽悔尤為故人玷業已再上疏矣苟不得請獻嵗後即
移疾矣唯公見憫與主爵者從㬰而放之歸大恵也小
兒想當得奉顔色餘不敢贅
  荅常博士
邇者部役自京回拜手教滿紙僕之愛公重公實秉彛
一念之好耳於髙明豈有所效而過勞鄭重致謝若以
為公之有今日僕之力居多則豈僕之所敢任也嚮者
公欲就南而僕謂公宜北豈以北為公榮蓋聲問易流
[372-19a]
考選甚便誠欲公之大展其醖藉也公練達老成仁心
為質一時國器目中無兩苐於慷慨惻怛之際不免微
露英發幸小韜晦之以防忌者僕考滿至淮而有南司
冦之命得借便一抵家哭亡弟焚黃先人之壟於私計
便矣欲遂堅卧不出但既入手而遂袖之似非人臣之
節故欲於季秋孟冬間暫之官了大審事入春即上章
乞骸骨矣治行之際極匆冗中乃得公去思碑亦一快
心事也餘不一
[372-19b]
  荅龍君善
劉將軍至復得所恵手教及扇頭諸篇把翫不忍釋手
永嘉故饒山水絃誦多暇不妨㳺屐以一觴一詠消之
大足生活劉將軍沾沾得奉足下末席自詫生平希絶
之遇永嘉東道主若陽德大㕘園林供張聲伎事事不
乏所乏者百觚量耳足下但對之獨酌亦無妨僕荏苒
忽及滿考意得至春明門與諸公酧酢忘其小草為巖
棲如伯玉遷客如足下輩一小吐氣而行抵淮隂輙有
[372-20a]
南司冦之報返棹南矣歸哭亡弟撫病妻按行弇中陂
池皆龜圻舍家兒訟嵗絮不已都不知有生人之樂且
未免以官曹為逋藪數月間更决歸計也足下幸自寛
六月暫息扶揺非逺加飡為故人慰不一
 
 
 
 
[372-20b]
 
 
 
 
 
 
 
 弇州續稿巻一百九十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