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R4e0201 弇州四部稿-明-王世貞 (master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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欽定四庫全書
 弇州續稿卷一百五十七
            明 王世貞 撰
文部
 道經書後
  周公瑕書黃庭内景經
黃庭内景經者乃太上道君於蕋珠宫作七言咏歌以
發修命繕性之要生人一身歸宿皆在泥丸而作用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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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心三庭三田之内有餘地焉真人在已莫問隣一語
若預知後之有取於西鄰者為拈破之即飛升度世資
之有餘裕矣此經自景林王真人傳之南嶽魏夫人凡
仙經四十餘巻而此為首南真遷化後幾三十年而後
傳之東華楊司命而此復為首司命以今隸傳護軍長
史許思𤣥少子上計掾道翔道翔之子黃民避亂入剡
併諸經寄東闡馬朗家晉安守孔黙罷郡還聞而以重
幣勤禮懇之黃民而始得傳寫孔不及奉誦而其子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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先綜先才而狂謂經語誦之萬徧即得仙以為妖妄被
酒悉取燔之後誘其舅范詹事曅反族滅而繕寫人王
興私各録一本自隨渡錢塘漂没僅内景存乃深信萬
徧之說甫誦而火燬其廬再誦之露臺而雨漬其袠遂
氣結貿厯日死深山中而經巻之在二氏者絕矣王靈
期造黃民而懇得之輙加損益傅以麗藻遂盛行於世
而黃民歸錢唐乃留真經一厨付馬朗後荏苒不復能
取而卒馬氏寶奉之其人皆壽考大富三世移事佛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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經稍散佚其後正本録本雜寓於陸修靜孔璪杜京產
顧歡鍾法師樓居士諸公所陶隠居百方購得之陶有
神鑒獨能辨楊君及二許真蹟而内外景悉備閟之茅
山今道藏所存本是也此與右軍固無與不知何縁宋
思陵有臨本攷之宣和書譜不載恐所得右軍内景經
亦贋本耳載攷此經一名太上琴心文一名太上金書
一名東華玉篇孔熙先兄弟以為讀萬徧輙得仙而笑
之不知授者非凡師乃仙師也受者非凡骨乃仙骨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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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慈惠忠信躭注元真者也受而齋九日用𤣥雲之錦
九十尺金闕鳳文之羅四十尺金紐九雙以謝師沐浴
居僻室九十日而誦萬徧一日當得百十餘遍亦不易
易也今此經托之梓徧天下而耳目之授者何師而受
者何人也即十萬徧奚益矣余自承本師曇陽子誨時
時黙諷亦已成誦文仲子休承許為余作小楷奉持之
一月而休承目眵手戰不能終諾乃改以乞周公瑕公
瑕日受役碑板間乃能舍而為余結此叚方外縁亦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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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也
  解大紳書黃庭經
解春雨才名噪一時而書法亦稱之能使趙吳興失價
百年後寥寥乃爾然世所多見者狂草其所以寥寥者
亦坐狂草故今此紙小楷黃庭全摹臨右軍筆婉麗端
雅雖骨格少遜却不輸詹孟舉陳文東也按右軍所書
黃庭是外景非内景與南真所傳楊司命者雖理同而
句字小異亦微有斷缺當是渡江以前南真受之景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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真人者偶爾逸出行世故右軍得而書之今大藏中内
外景經則陶貞白訪尋司命手書的派也數年内與黄
長睿分析甚苦今可以無辨矣
  王逢年書黃庭外景經
黃庭所以稱外景者以内景故别也始景林真人授二
經於南嶽夫人當其未解化時其家人已漏之世而特
多詿誤右軍所傳今盛行者是也南嶽夫人以興寜二
年下降再授之楊司命轉録之許長史而長史之孫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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民傳之馬朗家寳藏之其後陶隠居購而置諸松風閣
上之御府即真誥所載今道藏的本也以右軍遺刻較
之比於道藏本多者為句二為字十少者為句二十五
别者為字一百四十四顛倒者為句十一為字十字衡
而句權之則興寜本長而右軍本短瞭矣然天下以書
而信右軍不復能以義而求興寜本是以有行有不行
也余深欲得一名士書之以便供奉而㑹仲蔚死休承
老公瑕逺出吾鄉王舜華倣右軍體差不俗因乞書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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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經真玉晨妙音與内景相表裏獨不能如内景分别
五官六腑之部次運用明切而可遵承耳然一字不作
人閒談也
  程孟孺搨右軍黃庭内外景經
宋思陵有御臨右軍黃庭内景經攷宣和書譜及右軍
真蹟石刻録俱無之不知其所自第臨筆極精雅有態
小近肥弱耳又右軍外景致佳本今皆在家弟處貞欲
一切持誦而紙墨稍渝敝不甚便老眼謂家弟為我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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搨此二本家弟以讓程孟孺孟孺壯年工臨池心手迅
利故不啻虎賁典刑也按内外景經致語有詳畧而大
㫖寔相表裏或以内景為靈寳所授而外景為老君所
述者恐未必然竊以為皆靈寳秘文而内景後出故目
獨詳而㫖加切耳其稱内外景與内景之分為三十六
章外景之分為上中下三篇俱後人傅㑹為之非本意
也内景首尾二條似上真既傳之世而咏歎揚詡且以
示傳者式耳外景定本首亦有太上靈寳作真言解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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身形及諸神與此正類不然其不以為王靈期之増益
者幾希因志於後
  黄老黃庭經
余於道藏中得一巻曰黃老黃庭經妄庸人標之曰太
上黃庭中景經葢欲以配内外景也其注曰上清元命
真人李千乗李君不知何許人尚不及考其出處竊意
其經與注皆李君筆也自古訓故之學未有精悉至此
其精悉之極也則先經而後注也或先注而後經也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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未可知也是故曰李君筆也於文則竭蹶而趣内外景
不及也豈天與人之别乎然而近古矣談理則黃庭之
羽翼也徵韻則琴心之遺響也友人王舜華以小楷書
之尤自楚楚可愛舜華文而顛恒自謂小右軍用以相
誇詡予謂此經真成中景若始得稱小右軍因大笑而

  黃庭經合右軍墨刻松雪墨蹟
右軍書黃庭有以時代置喙者有謂為呉通微筆者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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黃伯思董逌輩要是胸中微有書眼中無珠耳毋論陶
通明啟事可據試取宋搨石本觀之唐以後人能辦此
否也趙吳興臨筆精媺之甚第不可合看合之覺石本
如絳雲在霄舒巻自如臨本或不免羊欣之歎耳吾此
語殊有意須於宣城諸葛家叩之乃能得所以
  文待詔書常清静經老子傳
余久不受潤筆資而華孟逹昆季厚贄幣而來請銘其
王父之墓郤之至再三乃抽一筴投案上而去啟椷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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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待詔書常清静經後附以太史公所著傳小法楷法
皆極精妙前貌老子像雖彷彿自趙承㫖而聃耳修眉
神采儼若生動豈惟出藍而已按葛仙公記此經授受
云自東華帝君帝君東漢人王姓七真所奉教主也後
聖帝君據羣靈位業圖為第四天主在第三天太上老
君後老君則所引經中語者仙史諸賢欲尊老子為老
君而不能合則謂為窮劫以前之上真時出應世大約
荒唐不可攷而經又最後出辭㫖俱不能如苦縣是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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明理之士徃徃為之置喙余亦不敢狥也待詔跋尾謂
為北山煉師書充福濟觀常住福濟觀不知在何地而煉
師之骨業已朽矣入吾手非逺當亦他徃聊識其末以
貽得弓者
  趙吳興書隂符經後
隂符經古未有自唐初禇河南先後奉命書百七十巻
今石刻存者貞觀六年行草一卷永徽五年正書一巻
而歐陽渤海亦有貞觀六年正書一巻其大小皆踰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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米而皆妙絕趙吳興此紙葢據歐陽本為正故至聖我
以時物文理哲而止跋尾名姓為某人書及前收藏二
印皆刮去之止餘一子昻印當是收藏家不能慎落飛
鳬手懼為所踪跡故耳字稍大於歐褚二家結法出樂
毅洛神而時叅以此海精嚴𦂳密中神彩流動故當是
吳興最合作筆也按河南行草於理哲後有故曰聖人
不朽二十六字攷合藏經皆無之而正書則有自然之
道靜至進於象矣凡六十九字而文亦不同道藏别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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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復有哲人以虞愚我以不愚聖人以期其聖我以不
期其聖故以沈水入火自取滅亡在自然之道靜前因
而注者僅侯善淵鄒訴耳其同褚正書本而注者亦僅
李荃而胥元一繼之其同歐陽本而注者則有黃居真
曹道冲沈亞夫任道明蔡氏唐淳俞琰劉處𤣥袁淑凡
十餘家又頗證後増百字之謬此吳興所以的然據歐
陽本也其標隂符作隂苻却誤苻草也苻洪之改符而
苻也甚明吳興善書而徃往有右軍偏㫄之累此亦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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證云
  又
道藏内隂符經凡數十種注釋亦如之而獨此趙文敏
書最為定本他經注有謂天性人也人心機也立天之
道以定人也為杜光庭所増而削之此人似未見歐褚
李荃本若光庭五代時人也有削天生天殺道之理者
夫道之理誠謬然不可削也愚竊以為當云盜之理觀
下文曰天者萬物之盜天有生殺乃所以為盜耳絕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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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源用師十倍當云千倍不當云十倍也夫三返之為
萬倍則絕利源之為千倍可推矣夫賊不以禍而曰昌
盜不擬止而曰宜此經之深㫖也天之至私用之至公
生死互根恩害相生其五千言之秘乎哉他本有自然
之靜六十八字朱元晦謂其理獨妙非也辭㫖俱與前
文不類元晦不過以其有隂陽八卦律吕諸語而深契
之耳不知有此正所以非隂符也隂符之妙一機而已矣機一
逆而已矣凡巧士得機而順暢之經必逆而歛之固窮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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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窮似誤而非誤也斂也知我罪我其斯言也已
   徐太僕藏仙師篆隂符經
余侍師次過同年兄徐太僕所亟問余師所重二氏何
經余對以釋則心經金剛楞嚴維摩道則道德黃庭隂
符太僕咋舌謂前六者則既聞命矣若隂符之為隂何
居也且是經三百字而少顧曰賊曰盜曰殺曰死曰機
婁婁見之夫豈聖人所忍言余時不敢對居兩月而師
首以所書正篆隂符贈太僕太僕捧持若拱璧以異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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裝之乞余題其後余乃謂太僕可以有言乎凡天地之
氣陽主施隂主斂施主順斂主逆隂符之為隂也以斂
以逆故也逆取而順守之是故曰賊曰盜也殺者所以
生也死者亦所以生也皆機也吾子欲度世而存乎將
順世而往乎太僕曰善初師所書隂符且十本余兒騏
亦沾賜焉而獨太僕所得最神妙兒騏驟見之色動乃
欲益它墨跡以互市者余笑曰此亦可以逆而取乎太
僕覺之乃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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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紫姑仙書隂符經
此經我曇陽仙師重之前後為人書數本而世貞獨不
敢請偶有仙降於孫榮祖氏試叩之即欣然見許以辰
日相示因屑箔金界青紙置孫密室中至日而經成後
稱上洞海天南極惟慈尊者書又云自始修至祥符二
年記誦三萬六千五百通而白日羽翰矣然考之此經
乃九天𤣥女授之黃帝軒轅氏貞觀中歐陽信本褚登
善俱有奉敇書開元世李荃為之注故而自後注故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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凡數十家今謂文陽真人證真時所道玉蟾翁摘塵而
是義始聆下土大不相合且書法雖精整而過於巧媚
多以意撰造良乖正始疑即孫氏所煉鬼仙筆也其人
自云徽人嘗為郡諸生頗習養生家言年四十七而逝
大槩豪爽儇利有才識幻變頃刻種種而不能脫冡墓
間氣陶貞白有云作才鬼不作頑仙似為此君解嘲
  周公瑕書道徳經
晉史右軍傳及書斷俱云為山隂道士寫道德經籠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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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歸而梁武陶隠君所評右軍遺跡則稱有黃庭經青
蓮居士詩直謂黃庭換白鵞黃長睿則以右軍有道德
而無黃庭為詩誤洪景盧則以右軍有黃庭而無道德
為史誤又有云詩史兩不誤者然今世黃庭之蹟依希
尚存而道徳則自古絶響矣今年六月望後友人周公
瑕避暑弇州園為作小楷二經道徳極精嚴有古意而
黃庭真蹟之仍孫矣此子吾吳城一時右軍僕之得此
亦何異買王得羊哉惜無曇&KR1619白鵞作潤筆因題於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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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志吾快
  又
周公瑕往年為余書老子道徳經五千言亡何而失之
嵗庚辰公瑕歸自谼中念且老從我索一傳客或謂公
瑕廹得傳而余恨失經以從㬰公瑕續書之昔人所謂
煥若神明頓還舊觀者殆不偶哉既裝成袠而志其後
按太史公傳老子謂楚苦縣厲鄉曲仁里人也姓李氏
名某字伯陽周守藏室吏也居周之衰迺遂去至闗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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令尹喜曰子將隠矣強為我著書於是老子迺著書上
下篇言道徳之意五千言而去莫知其所終又云老子
百六十餘嵗或言二百餘嵗以其修道養壽也又云老
子之子名宗宗為魏將封於叚干宗之後假仕於漢孝
文帝而假之子解為膠西王太傅其本末甚明然自太
史公言道家使人精神專一動合無形贍足萬物儒者
博而寡要勞而寡功道家宗老子而儒者宗吾孔子孔
子之教葢萬世人王取則焉而其徒不明兩家之始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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合遂抑絀老子以為異端而老子之徒其庸鄙詭誕者
覩西來之跡宏竒高大炫燿一世遂不暇與吾儒辨而
更竊漬其餘瀋以求與之角而並傳葢豔釋迦之稱累
劫則謂在伏羲為鬱華子在祝融為廣壽子在神農為
大成子在軒轅為廣成子在少昊為隨應子在顓頊為
赤精子在帝嚳為録圖子在堯為務成子在舜為尹壽
子在禹為真行子在湯為錫則子在周始為老子夫軒
轅之世廣成居崆峒千七百年而其後猶未巳也逺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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姑亡論已前是而為廣夀為大成後是而為隨應為赤
精又何人耶且堯舜禹非異代也一時而為三子何遷
逝之速也三代以還賢公卿非乏紀也又何為而不一
及也乃至謂老子生於商為周文王守藏吏曰燮邑子
武王時遷柱下史成王時守故官為經成子遂西游流
沙康王時復歸曰郭叔子昭王復西邁云云葢又傅㑹
化胡經之說也竒釋迦之有三十二相及七十二好相
則亦曰七十二相八十好相也偉釋迦之長丈六尺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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亦曰丈二尺也不知孔子九尺六寸人以為長人而異
之若丈二尺而人不怪且駭者未之有也且史何以不
載也夫老子至聖也其化而為太上靈真至尊也又奚
必借西方之事而矯餙之然至儒者之所抑絀而指為
異端者又可笑也老子往往皆格言其體至虚而不無
其用至大而能泯其跡精以治躬粗以治天下取之固
逢原矣大道廢有仁義知惠出有大偽六親不和有孝
慈國家昏亂有忠臣知言哉君子之於世甚無樂乎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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名也仁義也孝慈也忠臣也其名不得已而有之故曰
絶仁棄義民復孝慈絶者絶其名復者復其實也將欲
噏之必固張之將欲弱之必固強之將欲廢之必固興
之將欲奪之必固與之謂倚伏負勝造物若誘人而使
之盈葢使理國繕身者於張強興與之際𢥠然而思警
也非以𨗳人巧也夫不得老子之所以立言不解其文
義而妄為之闢荀卿氏所謂賤儒也世貞一言而當獲
譴於今之為二家者然使吾老子孔子而在以為譴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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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以為譴哉
  章藻書老子要語後
老子凡五千二百七十七言曰五千言者舉成數也其
言道徳經者後人所崇加也曰上下篇者以竹簡重而
分之也其上曰道經下徳經者後人謬也老子之位業
天中天也其言人中天也逺而治天下治而至於久而
不可廢近而治身治而至於終其身不殆者恒理也亦
恒事也谷神𤣥牝衆妙之門啟焉抱一守雌專氣致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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始露不死機矣然是奉天者也非開天者也是歴世者
也非出世者也吾故曰人中天也凡老子之言中曰私
曰利曰得志曰取天下皆是謂其理當然耳取勢决是
以不諱誖也探機精是以不避險也夫然後後世得而
羣訾之外若乖於吾儒之所謂無所為而為善佛之所
謂不住色而布施者不知本意故不爾也若夫欲奪固
與欲弱固興之類葢言造化巧也亦非以誨巧也然而
不善用之則巧矣是經也曰五千言今何以僅四千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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百九十言約之也約之者何謂其授人諍也約之而理
固未嘗不備焉不然吾不敢約也書者誰章藻仲玉也
  王元馭書仙師批㸃黃庭道德二經
貞常以黄庭道徳二經薦師觀既返貞卒業所圈㸃不
過二十餘所竊怪其少叩之師若曰人所恒奉持者不
必我也若所解者不必我也若所不盡解人所不恒持
而我有契於言象之表者試為若拈一二焉不然聖人
之言猶天然誰得而去之而亦何用我丹鉛為於是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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喆道人亦為貞書一紙
  王學士書黄庭經
元馭學士書法在虞褚間而過自挹不肯與墨池盟間
興到作一薄蹏竟則裂之或有求者復不應以故行世
絶少今年乃為華亭徐長孺書黃庭内景經神采風調
翩翩出蹊徑外吾不知於汝南公主志枯樹賦如何當
亦不落夾矣書隂符者信本登善度人者誠懸金剛者
子瞻法華大洞玉者子昻余皆獲寓目焉縱跌宕八法
[331-18a]
能如易遷宫中人寫玉晨蕋珠語耶昔許黄民所藏楊
司命書内景已散佚貞白先生間闗訪購乆而後得之
長孺僅一叩而得元馭手授不亦大幸哉今人知寳右
軍殘誤之外景而不知司命有内景惜其靈翰永秘聊
為拈出之以元馭書作司命隆凖可也
  嘉興周逸之刻黄庭内外景經
黄庭内外景經皆景林王真人傳之南真魏夫人者夫
人既上昇而復以興寜二年降授楊司命當未化前業
[331-18b]
已漏之世故右軍得一書之黃長睿乃據此公厭代之
嵗在興寜前而駁以為贗殆非通人論也第外景以此
公墨妙故膾炙後世而内景獨宋思陵有搨本餘遂寥
寥者得非真人在已莫問鄰一語為叅同悟真庻𦙍所
妬耶曇陽師特拈出之而周生復能倣右軍跡勒之石
以布永永毋論作飛天仙人觀海内吃井水人皆知有
二景其為𤣥真指南功德豈唐捐哉因敬識於尾
  周逸之石道德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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晉史右軍為山隂曇&KR1619村道士書道德經籠鵞以歸余
嘗憶真誥所稱右軍逝後浮繫四五載始得解謂坦腹
公品在支遁逺游間生平無它業將繇府主索部民物
寫經受傭直二條輕垢罪耶第此經竟淪佚不獲與黃
庭並傳世毋論右軍即宣和秘藏真跡以千計獨缺此
經而周生乃能以精書勒之樂石拓本示世人書之能
似右軍與否其能博鵞羣與否吾皆不知其意則良媺
矣因欣然捉筆題後
[331-19b]
  題趙松雪書大洞玉經
真誥言大洞玉經讀萬遍當白日上昇楊許二掾妙蹟
不復可得得吳興松雪公書此經足矣陽德觀察出示
貞焚香靜閱數過覺右軍北海出入結搆中拂拂有天
際真人想異日觀察於清虛小有紫㣲雲林謁諸帝真
以此巻為贄乃跋尾有王生姓名不亦大媮快哉
  趙松雪玉樞經
玉樞經稱雷聲普化天尊法語是杜光庭輩擬撰耳趙
[331-20a]
文敏好為人書佛經又奉敕繕寫幾滿藏至道經獨有
黃庭常清淨洞玉諸經洞玉余所見有兩本其一屬何
元朗内翰一屬王陽徳大叅皆神品也此經稱道弟子
後轉奉某為人削去以供養禮誦故尚作摺近始裝池
成巻而世亦未有識之者休承謂小變孟法師體恐亦
未是大要李北海出入耳結法極𦂳密而力大遒勁披
拂之際咸有妙趣而數百字中得一二字不稱者或意
忙筆迅故也當與余栁河東褉詩同識賞
[331-20b]
  章仲玉書大洞玉經
按黃庭内景經其首章云詠之萬遍昇三天而末則云
約得萬徧義自鮮又云過數已畢體神精黃華玉女告
子情真人既至使六丁即授隠芝大洞經然則黃庭禮
誦圓滿而後隱芝大洞經出知其不易也攷之南嶽夫
人青籙文以故所受於景林王真人者用甲寅起安啟
手經始傳得道之子起安者興寧也以興寜二年正月
辛亥朔四日甲寅授司徒公府舍人楊君大小凡十餘
[331-21a]
篇俾轉授許長史掾父子而大洞黃庭皆在焉掾以太
和五年長史以泰元元年後先化去而掾之子黃民避
亂入東闡馬朗家晉安守孔黙懇於黄民得之令晉安
吏王興繕寫而興私復繕之各一通孔氏藏為其子綜
先熙先焚毁而王興私繕者渡浙江遇風漂佚僅黃庭
存而復敗於雨於是二家所得都絕尋又有王靈期者
悲懇於黃民而得之竊加損益盛其藻麗依王魏諸傳
題目張開造制凡五十餘篇流布京師及江東諸郡黄
[331-21b]
民豔其盛而秘其所藏本却就王求寫轉相讃重而真
本之在馬朗者以黃民卒而匿之後為山隂何道敬竊
傳以授女師鍾義山而他小篇上之陸修靜崇虚館鍾
後閟不以歸樓僅從抄得數篇而已馬氏之藏與樓氏
諸本為徐孝標杜京產顧觀戚景𤣥朱僧標葛粲王文
清嚴虬吳曇拔褚伯玉章靈民孔總諸士俗家分傳幾
散盡而陶貞白始捃拾其大半而叙之以為翼真檢今
考此經皆五言古體其文隱邃深密與其誥内所紀南
[331-22a]
真中候紫微九華定録之辭皆相類第不若黄庭之爾
雅而中間多説身形諸神名字實有與之相表裏者或
謂浮黎玉宸於赤明龍漢之間豈無正始之音出於雅
頌典謨之表而卑卑若是推原厥㫖大要俯度世人則
不得不頫就世格欲使之易信易曉故爾玉經則經文
之後必有符必有呪呪語亦説諸神名而不甚古符篆
用筆小簡體圓而用柔其注者曰太𤣥趙真人而傳之
者熊鄰真經則每篇首别有章章後必有呪呪後必有
[331-22b]
圖圖後必有法法後始為經經後必有祝此祝語皆托之
天王上真其辭最近古而不無蹊逕此豈楊君所受本耶
抑即王靈期所藻飾耶若章呪圖法則為觀妙先生朱自
莫與蔣宗瑛手無疑符篆用筆小繁體方而用剛與玉經
諸符全不類而經則大約相同第覺玉經稍整潔故特乞
章藻仲玉作趙吳興體録其三十九章正文而已若所
謂文昌大洞者則蜀之黠鬼或妖人冠以俚淺詭誕不
根之説而托之梓潼張神盲道士不察而收之大藏僅
[331-23a]
堪供祖龍一燼耳何足道哉何足道哉
  周之冕書莊子要語後
莊子亦人中天也其位業所受則天中人也其言有倐
然而出世外者則亦人中天也出而不能盡不獲如大
雄氏者則又天中人也為言㡬數十萬今吾采之而周
生為録之者十不能一耳然皆粹乎瑩然若榖之得鑿
酥乳之得醍酪而砂礦之得燭銀也自莊子之言出而
後世之修辭者獵其竒務識者資其博拘方者疑其誕
[331-23b]
而守經者病其詭彼皆有以來之雖然彼固有以來之
於彼無與也吾采之吾以自為而已於四者亦無與也
  莫廷韓書叅同契
太極隂陽之秘盡泄於易而小之於卜筮先聖孔子續
之葢韋篇三絕而後贊以什翼於是天綱人紀備矣漢
真人魏師獨以其乾坤坎離兊艮之妙斂之於一身而
度世維世交相為用而不悖千古之談𤣥者寔祖之而
宋儒如朱紫陽更為之注故雖不獲盡叩其精微而衿
[331-24a]
襟者至今斂袵焉獨中二條微露槖鑰之一端所謂金
以砂為主禀和於水銀者抱朴子必歸之金鼎之丹植
禾當以黍覆雞用其卵者薛紫賢必要之白虎之弦其
理誠有之故不若内取諸身之為妙也不佞雖不能曉
契其妙而奉持一念則賴友人莫廷韓以精紙作精楷
見貽庻不孤矣廷韓此筆豐美華豔有蕋珠仙人態殊令
人加敬魏師諱伯陽見於後離合詩而仙史謂其神丹
就以與二弟子二弟子死已自服之亦死餘二弟子乃
[331-24b]
不肯服下山營治殯具公乃徐起以匕藥入死者口咸
起即乘雲上升而二弟子歸不復能跡矣猶游行人間
得不死也其化跡如此
  書闗尹子要語後
昔闗尹子望紫氣一縷於函谷之東而知猶龍公之至
今不佞讀闗尹子一句而知其非闗尹子書雖然是後
世識𤣥理曉養生苦思振竒者之所撰其言非以托闗
尹子也何以故能識𤣥理曉養生苦思振竒者必不以
[331-25a]
闗尹子重以闗尹子重者其人必剽黃老莊列之巵緒
而為之屈於㫖伸於辭恒也今此所屈者辭也所伸者
㫖也故曰非以托闗尹子也乃王生為余書者則竒已
甚矣思愈苦矣夫亦可以已矣夫
  書天隱子後
天隱子一書司馬子微述謂傳之天隱子疑即子㣲所
自著也注叅同者見以為淺近志悟真者見以為局小
而亦自有理至謂胞胎有形已呼吸精血豈可去食而
[331-25b]
求長生則所謂見其一未見其二者子㣲之術不過郤
病延年而已夫道苟不得病何必郤而年又何必延也
其謂坐忘者因存想而得因存想而忘語故精
  化書後
化書者觀化也凡自有而忽無自無而忽有皆化也其
自有而漸無自無而漸有者亦化也以我推物以物推
物物以物物推天地皆自有無之際得之而葆身理天
下之道寓焉其㫖逺其辭文其言約而中是故識者曰
[331-26a]
此非齊丘之所著而真人譚峭景升之所著也景升書
成而授齊丘使行之齊丘匿而以已名焉或曰齊丘既
得書忌景升而殺之或曰醉而以皮囊之沈之水為道
家者曰景升羽化者也齊丘不得而殺也宋人之傳竒
至云有漁而得一皮囊藻荇封之若駝鳥卵啟而得一
人齁齁熟眠醒而問漁者曰化書行乎曰行矣吾在此
甚樂幸復為我縫而置諸水此傅㑹也夫漁者何以知
化書之行夫漁者得人而復置之水寜有是理哉是書
[331-26b]
也吾以為齊丘必竄入其自著十之一二而後掩為已
有如五常一章忽云運帝王之籌策代天地之權衡則
仲尼其人是也彼葢所以名齊丘意也若景升必不推
仲尼亦不必附於儒者又齊丘於觀化之際輙自稱小
人所謂不考而招者一笑一笑
 
 
 弇州續稿巻一百五十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