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R4e0201 弇州四部稿-明-王世貞 (master)


[364-1a]
欽定四庫全書
 弇州續稿巻一百九十
            明 王世貞 撰
文部
 書牘
  錢楊諸大老
適見諸鄉達尊老先生見示不勝皇悚袁了凡進士惓
惓為民造福至意僕豈無人心者而不為從臾之縱使
[364-1b]
僕不思為三呉之士庶計獨不思為子孫計乎始兵公
見示以蘇松二郡條對僕覽之中有灼然可裁者亦有
勢不能裁者此見為可裁而實那作他額不肯裁者於
可裁之中又有須兩臺奏請者亦有可徑行者僕勸其
奏請宜明徑行宜速即勢有不能裁與挪作正額者亦
開欵咨部倘得寛一分民受一分之賜即該部定執不
允然後榜諭士庶知曉毋使袁君受德而諸公受怨至
於兵公欲定擬畫一以為十年規則毋使每嵗造冊官
[364-2a]
有詳略之殊吏得上下其手僕美而勸之何嘗敢有沮
也夫言事者之易而當事者之難易者之怯而難者之
勇此恒情也撫公素不通書札往來今忽以僕藉口則
恒情之外所不可測矣毋乃兵公之誤傳或撫公之誤
聽乎哉不然彼豈忍嫁禍不才使得罪於諸鄉達尊及
士庶也謹當露書以白兵公望日至郡謁撫公力從臾
之苟不盡心為民請命者有如日適遘亡女之變草草
不悉伏祈照亮
[364-2b]
  王雲竹大㕘
世貞無似辱從老伯於東省許之臭味之末間以職事
不能時執通家子弟禮葢至於今歉焉天助讒慝奪賢
者之用不獲使布之嘉隆間然八閩之地士子瞻依如
泰山北斗依稀元晦先生之在延建所伸又孰多也家
弟自閩還私幸獲侍几杖謂謖謖松下風不減元禮而
藹然春温勝之即世貞甚妬其遘而悔昔者之鹵莽也
敢因藩役人便聊布區區世貞積衰成嬾汩没苦海似
[364-3a]
稍離去而雕蟲之障猶在今亦且付之亡是公矣陳林
二年伯不敢草率通姓名便幸致聲不備
  徐子與方伯
嵗暮有宜城張簿者赴閩中一函不腆之書以附得無
浮沉否唯是閩之於鄖楚也則豈惟風馬牛之不相及
而足下之專使者再矣渢渢二章以寵光我毋論飾奬
過情即不佞五十非夭墨墨苟生耳幽憂之抱盡於自
述及答家弟長篇今錄上當為我一酸鼻也示新稿讀
[364-3b]
之雄辭麗字層出而饒氣槩或中稍有蹊徑者小訂之
即堪入梓不佞一序便是岑樓寸木何足增高而惓惓
於伯玉兩言者欲破世人標榜之疑也然無乃蛇而足
乎哉子相專祠足徵友道不墜非足下不能作此捩人
眼鼻事僕亦安敢居薄立就一碑辭付去力或可相藉
不朽耳家弟有長安之役褰帷二華蓮花間足稱壯遊
要其過此一會相與登嵾頂亦大竒也足下得無色飛
否拙集四月未可全就今先寄藝苑二十五巻盛事異
[364-4a]
典述六巻又駁書畫家二種皆足佐兄麈尾之資餘具
别楮不一
  又
三日雨客小稀遂能草鸚鵡賦以語此鳥即展翼歌舞
冠中五萱花盡聳備極美俊促喚尤叟為傳神書此賦
以貽足下如攜過豫章與德甫用晦諸王孫共和詠之
此間亦當邀呉中名俊成此一段佳話也山園書樓成
潔不容唾悉徙諸書名畫古器充之披覽之餘焚香燕
[364-4b]
坐佐以清茗得二十年不作褦襶客足死矣足下方被
張君嗣苦見之為撫掌一大笑也麗人計亦當侍行幸
時念幻身無常觀不然樂天游虎丘結語亦可暫充例
耳阿敬聞已捧表而東故不復為寄音潘中丞及德甫
用晦書幸即致之德甫不能無望中丞拂拭中丞長者
然亦須慫恿差得強前兩畫如不稱可發來成則以價
轉付其人近又見伯起有冷啟敬仙奕馬和之國風二
圖却佳弟恐直太昻耳却上觀音一軸可送内子禮供
[364-5a]
是方便法門苐一品也餘物將㣲意不一
  又
方晏坐焚香念足下而使者將手敎與貺儀種種至矣
知己抵洪都任叟及侍姬俱安穩為慰德甫尚屏跡耶
即十載分袂聞足下到當屨及於窒皇安忍濡滯也用
晦尋當孺首諸王孫爭自媚不得則相妬小遲之亦佳
且今年久熱至前月晦始鮮弇園泉石花竹來近人而
為文字之役所苦未暇時應之此段碌碌幾與簿書無
[364-5b]
大異僕恒謂山栖是勝事稍一縈戀則亦市朝書畫賞
覽是雅事小一貪癡則亦商賈杯酒是樂事小一狥人
則亦地獄好客是雅事一為俗子所嬈則亦苦海吾與
足下皆多生業障未即易擺脱奈何奈何近得明卿書
意殊廓落其守為吾州楊仁甫極相推挹同守則張羽
王也乃約以今月望後訪我海上計必道洪都與二三
兄弟轟飲也家弟以前月入京不免折腰更三五日計
可免矣德甫似無復暢理足下但留神少為三徑之資
[364-6a]
如何白鸚鵡益馴警前所畫果未盡美今仍勒尤老一
紙僕為書賦補後不知可備篋笥否
  徐孺東
僕生平不自量妄意欲整齊一代史事以竊附於古作
者之後於國家大綱及名公卿將相忠義孝友儒林文
苑之類十已庶㡬七八獨念不能得所謂循吏者即稍
得之視班范所記寥寥不能稱會自奉先師教輟意不
復措手而曩年辱公惠然過我竊聆所陳覯經濟大略
[364-6b]
私心異之既而公布幣而以令先公之誌銘請始怳然
而若有觸則令先公句容之政蓄之心者二十年矣而
不能悉以故自别後輒敢以書奉促而公方拮据三輔
稻田使者未暇也昨以先君子追䘏事謝兩臺至句容
句容之父老誦之若新也葢未㡬而公之教與事狀至
矣僕生平作誌銘不能二千言獨與令先公遂倍之即
不敢自詭惇史將以致區區執鞭之慕而少慰仁人孝
子之用情然以質諸事狀則挂漏謭劣不可名其愧公
[364-7a]
即必以災木當偶事狀傳之勿孤行也三輔自石晉至
宋皆委以與敵廢為芻秣漁獵之地間有不得已而為
漢兒口腹計者亦僅二麥黍稷之屬播種其中聽天自
活而已元之後至正時始有建議擘畫如公者行之未
久而輒中沮古今事若合一轍昨得顧益卿中丞書葢
深痛其明效之己見而大績之莫繼也雖然天果有意
於社稷斯民耶必終以此事付公不然而亦必有繼公
而興者勉旃自愛康生云公此歸且閉闗與定宇太史
[364-7b]
作蒲團行逕甚佳苐定宇既不出而繼峯洪陽又嗣公
而去位鄒司鄖前請告斗牛之分鬱然劍色苐不念廟
廊之上遂空羣耶不有君子其能國乎可歎可歎大貺
拜嘉却有薄附將意不一
  莫子良方伯
徐長孺來道我公向道之篤因得承動履清豫葢未㡬
而使者至矣披手書誦之更隃所聞於長孺者苐謂八
子為魔計窮擔石夫九子魔母耳八子乃遂魔父耶長
[364-8a]
君才藝栁呉興所不敢望多取造物故蹶霜蹄仲季之
間有勿藥者公之未竟其在兹乎苐一切眷屬往往緣
聚等之萍值則太疎援之肝腑則太密公文學名世而
不涉綺語敭歴多載而不雕太樸位等常伯而名冠隱
逸跡混朝紳而籍列丹臺即不必生佛世誦大乗經已
是辟支果位人唯略於小粘滯者加擺脱而已僕苦海
中一賈客也風浪所窘方虞身命遇導師示路易於迴
楫當時棄家室謝名勢外若有可觀者而今且一嵗餘
[364-8b]
矣凡事未盡袪凡情未盡洗蒲團三尺地與魔共之以
此凛凛恐負師真豈能有毫髪餘潤足相為耶唯是聞
之師黄庭云百二十年猶可還此是上古氣完質厚之
世今則不爾葢下壽以後此皮囊無復可藉若因而别
有所采又自貽伊戚意者外却累身内却累心使湛然
惺惺不昧因果當自有受用處耳近來肉食人談般若
但作有為却是梁武帝初年證不滿達摩師一句也窮
子作活只在目前獻之波斯藏中徒資笑噱秋暑未蠲
[364-9a]
強飯自愛
  又
昨者賢叔子枉顧以翁之手教大貺來謂至雲陽而返
徒使人想像紫氣於晉陵錫山間而㣲有傳仙跡乃在
金陵市門又云有見之者貞以故數從叔子邸再三奉
訪而不可得賢非右軍乃煩張廌苦竹之避貴豈豫章
更勞何㸃後門之迯耳悵且慚惟翁天錫難老遂躋八
袠名德之重豈減平原政復不以浮榮軒輊耳貞為手
[364-9b]
足之變情事不紓且從冗如蝟俟小間當具一巵言且
修斗酒尺絲之敬兹具聊伸奉候而已秋氣漸深若是
自愛
  王家馭
蕭齊一飯遂不能操舴艋從祖道客後也意長者置我
於跡外耳天中壯游木鐸所過固不待封人而後識蓍
易龜疇之地於盈虚消息有遐觀焉何必悻然以一歸
為快也向者仙師傳授簡長公黽勉從事所不自安者
[364-10a]
其辭之沓拖委瑣不足發揮大道中間靈真化靖之跡
或虞以漏泄見嫌耳不謂流入臺瑣間作暮夜䞇也仙
師如日月縱阿修羅掌亦不能障之寧況兩么麽如僕
與長公俱久棄人間事一瓢一笠何地不可容所惜此
曹子作調達生入無間耳不惑之説外似推借賢者伸
其剿辨實欲離間人骨肉使之内訌公既著誠身後長
公復推腹言表僅僕以一哂佐其間而已家弟在秦中
亦鬱鬱思歸鄙意則謂與公俱少緩投劾使圭角融盡
[364-10b]
徐徐議之何如野人且欲焚筆研而復嘽緩此紙殊增
惘然秋暑自愛
  又
里人張生所得公報書及大貺未幾而使者至復得書
且及翠㣲居士三紙不勝感媿此公書法實不減眉山
豫章襄陽諸賢而名不能自振其所傳世甚少獨僕得
其臨蘭亭叙一紙及上清等四帖蘭亭叙久已寄王南
岷翁矣昨從長公所見此帖深以嘉賞而長公不甚信
[364-11a]
後月餘偶談及之不謂長公遂以報公而公遂割以見
貺也是墨藪一佳話然僕毋乃作米顛饞態乎比里居
獲侍太公杖履而長公歸復見私不自慚葭倚殊竊蓬
生之幸也長夏逃暑開巻弄筆無時不感二抨章惠以
隙日苐雨師作虐陽侯乗之饘粥之地俱為巨浸吾州
小似得乾土然亦是一孤島耳憂生之外更深隱慮如
何如何聞胡中丞疏甚切不知輦上君子肯一南顧否
使旋聊此附謝文太史楷書千文是書乞外家呉氏者
[364-11b]
白石翁畫雞一軸頗稱興到筆非敢仰酧來美聊附僑
札之意惟鑒存是望蘭夢想當不逺固食息之祝也
  答鄒孚如舍人
記在武昌獲奉顔色執事方妙年而藴藉有大人度當
是時私心已傾倒之不啻林宗之於黄生也十載來濶
不聞問見執事通金馬籍為之快然曾來陽過訪頗述
推挹之愛乃者逺使冒暑走二千里而見存烹鯉跪讀
宛然若接謦欬中間飾奬過情披豁無隱又讀先時洪
[364-12a]
喬所浮沈一札二詩執事之愛我故當出曾君所述之
外也新詩托寄幽𤣥措語温雅少加琢劘自可上薄唐
人希踪六代而闗鍵處間有可商至於韻狎尤似草率
不無㣲損連城辱見委輒爾信筆㸃竄知公大雅必不
至作牛竒章憾也時義之美使人一唱三歎呉子輩虚
自標榜即研石成臼不敢望見脚底兩小兒一年十六
一十五矣差能辨黑白一見之㡬欲下拜即付令卒業
耳長兒偶擲得盧尋復作塞殊不足當執事筆札藻賞
[364-12b]
寄題讀書草堂詩塞白而已坐年來無意工拙不足疥
君壁也一笑厚幣附璧近有山園記寘之案頭或足當
卧游也酷暑加飡自愛
  又
與足下别十五年矣不奉教札者亦垂五年僕匹夫之
節不固遂成小草棲遲白下以慚為日而亡弟竟不能
待捨我而去自是神魂益消沮無復生趣上書乞骸杜
門待命而江鯉忽來剖之則明珠纍纍盈我几案至赤
[364-13a]
牘申叙契濶之致請益之誠綢繆宛篤使人心醉興寄
超邁復令神爽不知起色之溢乎大宅也來諭古人欲
有所譔著以自見後世必用志不分神有獨至可以成
一家言而近有友人好我貽書相規以為丈夫耳目口
鼻與堯舜等奈何弊精神于小技即三都之賦視若五
禽之戲耳此語也孟子輿已先之曰堯舜與人同耳非
直立德之士能言之即杜甫畢生於詩咏中尚獨謂文
章一小技於道未為尊又曰許身一何愚自比稷與契
[364-13b]
則隱然若有所窺見然甫之所謂稷與契者安在而其
詩名至與天壤俱敝則彼之自歉以為小技者也孔子
稱詩可以興可以羣可以怨邇之事父逺之事君若僅
以忠孝二言或粗徵其實以示天下後世安能使之感
動而得其所謂興與羣與怨也堯舜與人同故子輿氏
之㣲指然非其文之瓌偉雄暢安能灼然為萬世標藉
令深山一田父偶創此語又孰聽而孰傳之也苐此語
自不可易僕老而猶汩汩筆研中受世人役則當以此
[364-14a]
為瞑眩之藥而足下且兩用之可也彼用以文其拙者
非夫也讀足下為先君狀自是一代竒男子雖於貴壽
之報未極然至今凛凛有生氣足下有新都公志而復
思表之表之是也而以屬不佞未也雖然不佞不敢隱
其拙而閼孝子之情倘以災石乎即不佞重有愧矣讀
贈亡弟長律瑰麗宏整嘽緩周詳自是當家弟未卒其
辭而腸寸寸折血淚迸集不能已已急為錄出付從子
焚之靈輀前若贈僕二古風四近體名世之言直可與
[364-14b]
明卿並駕稚欽輩不足當也顧今受之者非其任耳用
卿家法故相卿昔之哲媛以呼所天不為見簡亦不為
強造宋人集句有為郎憔悴却羞郎以對與我周旋寕
作我雖極工致上下不相䝉不若足下之尤穩愜也僕
前謂老誖但誇無一字葢以初學道故欲堅綺語木义
今便當改之兼成一律奉謝日力不足餘附異時帶徵
之例何如雅貺拜嘉薄有所致殊歉贈縞不一
  沈純甫
[364-15a]
始家弟賀萬壽歸問所進交游則執事也已從邸中見
大疏姓名則又執事也既平頭捧尺一而前啟椷姓名
則又執事也不佞天地之僇人也進則愧忠退則愧孝
當世路者強而被之衣冠不獲自決荏苒至此何能祓
濯以見執事執事毋乃有昌羊之嗜而忘其顰眉螫舌
耶念欲買舴艋載新&KR0008以追候檇李而病肺弗果然心
旌已在大庾南矣扇頭一詩托思藹然五岳之盟余髪
種種而心甚長若麟閣不容盡白眼為公道盡他篇雄
[364-15b]
爽稱是過蘭溪有胡元瑞彭稚修足談豫章會用晦德
甫亦當少駐苐未知家弟能為匡廬主人否嶺南山水
故自佳萬里之外以身為本勉旃自愛祭鱷魚後則公
賜環之期餘不一
  又
僕跅弛歴落人也少而遘閔不能卓然樹忠孝節晩復
自放名教之外足下辱見收之而先施於牢慅寂寞之
鄉非有胸無心者敢一日而忘足下昨蒙家弟發擕李
[364-16a]
使而不相聞遂不獲通尺札於左右而足下復以書問
存今者鷁首艤吳閶矣又不能操豚蹄斗酒以一輕舠
候足下足下當以僕為何如人也今海内慕義抗節之
士以足下二三賢為赤幟響附景從必有以竒事進者
雖然不願足下之輕用其竒也大抵人主之倦於好言
在鋭言者迫之小人之輕為小人以亂國是亦君子迫
之所贈足下詩意亦爾中間與呉先生交尚不能深若
趙先生石交也剛腸快吻竊懼其鋭而㡬於激也幸相
[364-16b]
為日朂之見委跋廬陵五君子像已汚訖寘足闕/
闕/何歉若有韻之言出彼固瞠乎後矣行戍稿序必不
敢負夙諾但不知若干首文若干篇倘許與寓目焉而
後命筆始得少暢耳不腆之幣不足以辱行李唯賜存
是懇長途沍寒為道為蒼生自愛
  沈君典
天假之緣㳺從數日獲一窺公真隋珠和璧而不輕露
其照夜古德云出家是大丈夫事非將相事公大丈夫
[364-17a]
也如將相之緣未盡何仙師以化去後十五日而寓夢
於元馭兄并攝不榖凡再宿再夢俱如之其惓惓於數
君子甚篤也公烏芻瑟摩䕶法天寄亦須於世法中了
之要非面壁枯坐人所辦耳此月朔後一日奉先師龕
入觀時久熱東南風甚凍雲合抵舟而雨就陸尋霽麾
幢音伎二里許送者觀者數十萬人入觀成禮久之復
大雨中間徵瑞種種不欲為公輕語僕得托棲此觀合
得長奉香火充淨人於願已𢎞不敢復望蜀也方擬奉
[364-17b]
純陽祖師而難像本公所贈適至又勝信陽王太史前
事矣公前寄兩札皆至一似為開之來謁師蜕而過里
不入可訝訝然長卿致渠竿尺一巨冊讀之大是竒文
與長卿俱非仕路物耳曇陽觀記精勁古雅且饒致語
中間惟有小可商者與元馭計定後即登石矣勞役甫
息肩良苦筆札幸寛簡略之罪不一
  又
自公行後即麻城周起部來云有一夕拜以宗伯充䞇
[364-18a]
於政府袖草者久之而返璧臺省之間葢洶洶矣而亡
何太牢之疏繼之尋部為停寢旬日而臺抨復繼之如
此孫郎囈語欲止江東小兒啼不得而能止我輩學道
耶然宗伯不免作小有為事具揭一辨及報啟上諸執
政一丸泥封龕室謝絶香火與我曹作壁觀婆羅門而
已宗伯咄咄謂先師胡不示一信僕謂清虚小有天下
視人間世若一器貯數蚊蚋於方寸中鼓發狂閙了復
何涉庸詎知不以此騐我曹精怠耶得公敎果不異鄙
[364-18b]
意心謝心謝申相公徐大宗伯後先有札云政府意殊
穆然且能以平語答聖問審爾彼善星調達者枉以身
試阿鼻獄耳前所云夕拜宗伯門弟子也末法中遂至
此可恨亦可憫也申公又云公急須北上半足踏鳳凰
池便人人息啄此恐非謬語惟更察之小兒落夾至停
廩大抵與司柄者分任咎耳今頗有焚舟意冀應公前
破字訣也兩小孺風氣却上要恐聞之直指之轄北矣
渠已決策薦青浦君得無為威明黨人之好沮乎揮汗
[364-19a]
不一
  又
僕向所以勸公暫出者非謂一出一處足以了公平生
事正謂物情洶洶不欲過示崖異耳燕中報音悉返大
抵意自有為非欲與道讐也借此一畨猘口於意已滿
此曹子伎倆亦有盡僕與學士可保方丈蘿薜地矣昔
時錢王築衣錦城羅隱勸其樓堞皆内嚮未幾而徐綰
之變從中起僕所虞得無是耶今已絶腥味不入口朝
[364-19b]
誦夕坐然不過於毛髪上作小觀耳頂門針咽喉刄了
不知所用也公何以教我家弟乞骸於入計時已有疏
上今段固近決裂亦不至顯然僕竊謂公雖不負泉石
盟更須上一病疏㣲為宛轉且毋令學士作逋逃主念
之兩兒子粗知行文辱公見急附聞不一不一
  又
三日前青浦一書至謂公已束裝旦夕北首矣而其夕
馮開之吉士來云亦從青浦得公問意殊快之二妙差
[364-20a]
池鳳沼毋論小山叢桂之色奪而增潤玉堂且使噉猪
腸小兒少息脣吻是亦佳事信香來接飛翰字字肺腑
又於元馭宗伯處見張公子二書中間遣辭叙致波溢
藻爛始猶疑其文人少實而懇至處要自由衷公所云
二十字謗政府殊亦聰明寧不知無酖人羊叔子者祇
緣公偃蹇林皋若為異議諸君立赤幟故宵人得借以
行䞇一入金明門立氷釋矣第三㕔尚是隔壁覔聲恐
未中肯綮正亦不必介意我師往往戒僕和光兹行無
[364-20b]
以為贈唯此二字而已青浦計可望除目脱此枳棘便
甚消揺僕雖貌為捐世累而時見刺促即尸坐一蒲團
亦自碌碌綿竹耗殊杳然闕/  其爾自不善覔亡所
怪也向書樓堞内向葢謂元馭及僕家庭間魔而苦之
然吾輩方寸地何所不有言及但更竦然近方料理佛
道諸經可捧誦者刻之尚未完青浦内遷時當附上也
此行須從陸如張所擬為便餘不一
  又
[364-21a]
孟夏朔後二日元馭宗伯見謂公家蒼頭來乞法井僅
持少君一書云公病熱須此以解極為懸懸欲馳信相
候念無可使者適得青浦一札云已自勿藥但元氣卒
未易復耳公出不過一世身耳自愛則萬世身也不自
愛則刹那身也先師遺訓儼然亦復時加紬繹否青浦
業為公展告苐令天上公子知果以病欲不任非繇敬
亭山色相殢則佳耳與宗伯俱有家庭之戚而宗伯為
重古稱缺陷世界非獨吾二人順受之而已兹附青浦
[364-21b]
伻奉候加飡自愛不一不一
  茅鹿門
某待罪貴郡無狀辱長者憐而容之葢拜賜於今八載
矣冏寺時賢器柱受至欲負笈力辭之而後已瀕行不
能以一符繻為别緣不如御史有佩印處處得發故也
每念執事負經濟才文學政事於世無兩中遘萋菲竟
阻鼎鉉乃至賢器麟趾鳳毛昭代之瑞齟齬一青衿而
復禠之所謂著朱騎馬者果何人哉世貞幽谷之灰不
[364-22a]
然久矣加以跅弛自廢偶值天公一閉眼暫然䟤跋今
之委頓固其所也山園小有泉石春來花竹日新作老
蠧魚散帙了不知厭間以尊酒佐之酒倦則游游倦則
臥懣羨俱黜怨親亦忘所恨宿業未滿為徵文人刺促
不得併謝筆硯耳承大誨諄諄拜誦白華樓續稿神氣
殊王毗陵之後主盟獨公矣史記題評斟酌二君更自
有入心語異時倘有所進固公之餘惠也
  許殿卿
[364-22b]
僕業已塞兌蝸殻自老而於生平故人不能盡置意外
兩嵗前齊中信言公屬末疾方念之而昨冬遂有傳與
明卿俱游道山者嵗杪得明卿書春閏復從金茂才得
公書及一絶句令人快慰若秦庭之還我雙璧也金生
頗能道公及李千里家事云公雖不良於行而飲噉轉
健神明不衰即以此百嵗可也絶句書扇頭供一粲不

  又
[364-23a]
得書滿紙皆肺腑語而筆跡非復成侯之舊當是用伏
生口授故事耶陳生云兄神觀小頺口履俱澁而飲噉
猶不衰此境本非佳要能一切空之更自受用兄故嘗
蒞趙州趙州老子百二十時光景故不異也若白沙先
生於世法中瀟洒故可耳未敢便以出世許之聞賢郎
能禄養兩孫渥洼神儶歴塊可期僕賴庇猶日傾鑿落
噉不托三兒粗能讀父書獨于鱗墓草十七青矣子駒
復化異物遺孤雖衿裾學宫而蓬蒿私室吾輩得無愧
[364-23b]
生趣之厚耶兄家玉潤國之瓌寶甫登九列而見左時
趨迴轅下澤然内有足下外有于鱗千秋之業不可鼎
峙而三耶寄聲勉之不一
 
 
 
 
 弇州續稿巻一百九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