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R3k0055 御定淵鑑類函-清-張英 (master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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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欽定四庫全書
御定淵鑑𩔖函卷二百九十六
  人部五十五諫/
   諫一
 原尚書曰官師相規工執藝事以諫又曰每歲孟春遒
 人以木鐸徇于路其或不恭邦有常刑 又曰惟木從
 繩則正后從諫則聖 周官曰保氏掌諫王惡而養國
 子以道 禮記曰為人臣禮不顯諫三諫而不聽則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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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之子之事親也三諫而不從則號泣而隨之 又曰父
 母有過下氣怡色柔聲以諫諫若不入起敬起孝恱則
 復諫 孔子曰事君逺而諫則讇也近而不諫則尸利
 也 白虎通曰諫者間也更也是非相間革更其行也
 諫有五其一曰諷諫二曰順諫三曰闚諫四曰指諫五
 曰陷諫諷諫者智也知患禍之萌睹其未然而諷告焉
 順諫者仁也出辭遜順不逆君心闚諌者禮也視君顔
 色不恱且却恱而復前以禮進退指諫者信也指者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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也質相其事䧟諫者義也言國之害忘生為君不避喪
身故孔子曰諫有五吾從於諷云云詳諷/一 說苑曰有
能盡言於君用則留不用則去謂之諫也
  諫二
原左傳曰公将如棠觀魚者臧僖伯諫曰凡物不足以
講大事其材不足以備器用則君不舉焉故春蒐夏苖
秋獮冬狩皆於農隙以講事也若夫山林川澤之實器
用之資皁隸之事官司之守非君所及也公曰吾将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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地焉遂往陳魚而觀之僖伯稱疾不從 又曰宋華父
督以郜大鼎賂公納於太廟非禮也臧哀伯諫曰君人
者将昭徳塞違以臨照百官猶懼或失之故昭令徳以
示子孫百官於是乎戒懼而不敢易紀律今滅徳立違
而寘其賂器於太廟以明示百官百官象之其又何誅
焉國家之敗由官邪也官之失徳寵賂彰也郜鼎在廟
彰孰甚焉 又曰晉侯假道於虞以伐虢宫之竒諫曰
虢虞之表也虢亡虞必從之晉不可啟寇不可翫一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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謂甚其可再乎諺所謂輔車相依脣亡齒寒者虞虢之
謂也 又曰晉師為楚所敗荀桓子請死晉侯欲許之
士貞子諫曰不可林父之事君也進思盡忠退思補過
社稷之衛也若之何殺之夫其敗也如日月之食焉何
損於明晉侯使復其位 逸禮曰衛史鰌病且死謂其
子曰我死治喪於北堂吾生不能進蘧伯玉而退彌子
瑕是不能正君也生不能正君者死不能成禮死而置
尸於北堂於我足矣靈公往弔問其故其子以父言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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於公公失容曰吾失矣立召蘧伯玉而貴之召彌子瑕
而退之徙喪於堂成禮而後去 晏子曰景公有所愛
槐令吏守之犯槐者死有過而犯之者君令吏收而拘
之将加罪焉晏子諫曰君窮民財力繁鐘鼓之樂極宮
室之觀犯槐者死刑殺不稱賊民之深者也君饗國徳
行未見於衆而刑辟著於國嬰恐其不可以莅國子民
也公曰善罷守槐之役出犯槐之囚 又曰景公為臺
臺成又欲為鐘晏子諫曰君今既已築臺矣又歛於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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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為鐘則民必哀矣歛民哀以為樂不祥非所以君民
也公乃止 又曰景公畋十有八日而不反晏子往見
公比至衣冠盡不正望遊而馳公見逆勞曰夫子何為
遽至國家得無有故乎晏子對曰無恙也雖然嬰願有
復也國人皆以君安野而不安國好獸而惡人無乃不
可乎公於是罷田即日歸 說苑曰晏子復於景公曰
朝居嚴乎公曰朝居嚴則曷害於治國家哉晏子對曰
朝居嚴則下無言下無言則上無聞矣下無言則謂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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喑上無聞則謂之聾聾喑非害治國家而何且合升斗
之穀以滿倉廩泰山之髙非一石也累卑然後髙也夫
治天下者非用一士之言也 呂氏春秋曰衛靈公天
寒鑿池苑春諫曰天寒起役恐傷民公曰天寒乎哉苑
春曰公衣狐裘坐熊席是以不寒今民衣敝不補民則
寒矣公曰善令罷役 王孫子新書曰楚荘王攻宋㕑
有臭肉罇有敗酒将軍子重諫曰今君㕑肉臭而不可
食罇酒敗而不可飲而三軍之士皆有饑色欲以勝敵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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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亦難乎王曰善 又曰楚荘王坐章華之臺侍御數
百隋珠照日羅衣從風孫叔敖入諫曰昔桀紂行此而
亡今四境内侵諸侯加兵土地日削百姓乖離今君内
寵無乃太盛與王再拜曰寡人過矣微子之言社稷幾
傾於是出宮女之不進者數百人百姓大恱 說苑曰
楚荘王築層臺延石千重延壤百里諫者七十二人皆
死矣有諸御已入諫曰昔虞不用宮之竒而晉并之曹
不用僖負羈而宋并之吳不用子胥而越并之桀殺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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龍逢而湯得之紂殺比干而武王得之遂趨出王遽追
之曰吾用子之諫先是說寡人者不足動寡人之心故
皆至死明日出令有能入諫者吾與為兄弟廢層臺罷
民 又曰楚荘王立三年不聽朝令於國曰寡人惡為
人臣諫其君者有諫即死無赦蘇縱曰處君之髙爵食
君之厚禄愛死而不誎則非忠臣也乃入諫王立鼓鐘
之間左伏楊姬右擁越姬曰吾鼓鐘不暇何諫之聽縱
曰臣聞之好樂者迷荆國亡無日矣王曰善左執縱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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右抽佩刀刎鐘鼓之懸明日授縱為相 又曰晉靈公
造九層臺費用千億謂左右曰敢有諫者斬孫息乃諫
曰臣能累十三搏碁加九雞子其上公曰吾少學未嘗
見也子為寡人作之孫息即以棊子置其下加九雞子
其上左右慴懼公扶伏氣息不續曰危哉危哉孫息曰
臣謂是不危也復有危此者公曰願見之孫息曰九層
之臺三年不成男不得耕女不得織國用空虚户口減
少吏民叛亡鄰國謀議将興兵社稷一滅君何所望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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曰寡人之過乃至於此即壊九層之臺 呂氏春秋曰
越饑請食於吳子胥諫曰不可與也夫吳之與越接土
鄰境道易人通仇讐敵戰之國非吳喪越越必喪吳今
将輸之粟是長吾仇讐財匱民怨悔無及也吳王不從
後吳饑請於越越弗與反攻之夫差為禽 史記曰趙
肅侯遊大陸出於鹿門大戊午扣馬曰耕事方急一日
不作百日不食肅侯下車而謝之 又曰始皇長子扶
蘇諫曰天下初定逺方黔首未集今皆重法繩之臣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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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下不安唯上察之始皇怒使扶蘇北監蒙恬於上郡
 又曰沛公入秦宮室幃帳重寳狗馬婦女以千數意
欲留居之樊噲諫不聽張良諫曰夫秦為無道故沛公
得至此夫為天下除殘賊宜縞素為資今始入秦即安
其樂此所謂助桀為虐也且忠言逆耳利於行良藥苦
口利於病沛公乃還軍灞上 又曰髙帝欲以趙王如
意易太子叔孫通諫曰太子仁孝天下皆聞之呂后與
陛下攻苦食淡其可背哉必欲廢適而立少臣願先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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誅以頸血汚地帝曰公罷矣吾特戲耳叔孫通曰太子
者天下根本本一摇天下振動奈何以天下戲 漢書
曰郅都景帝時為中郎将敢直諫面折大臣於朝嘗從
入上林賈姬在厠野彘入厠上欲自持兵救賈姬都伏
上前曰亡一姬復一姬進陛下縱自輕奈宗廟太后何
太后聞之賜都金百斤上亦賜金百斤 漢武故事曰
汲黯諫上曰陛下愛才樂士求之無倦比得一人勞心
苦神未盡其用輒已殺之以有限之士資無已之誅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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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欲誰與為治乎 漢書曰薛廣徳敢直言諫諍上幸
甘泉因留射獵廣徳上書曰竊見關東困極民人流離
陛下日撞亡秦之鐘聽鄭衛之樂臣誠悼之今士卒暴
露從官勞倦願陛下亟反宮思與百姓同憂樂天下幸
甚上即日還 又曰梅福上書諌成帝曰天下之士民
有上書求見者輒使詣尚書問其所言言可採取者秩
以斗升之祿賜以一束之帛若此則天下之士發憤懣
吐忠言嘉謀日聞於上天下之條貫國家之表裏爛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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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睹矣 又曰哀帝時杜欽諫曰臣聞非仁無以廣施
非義無以正身今漢承周秦之弊宜抑文尚質表實去
偽臣竊有所憂言之拂心逆耳不言則漸日長禍不細
臣聞翫色不厭必生好憎之心好憎之心生即愛寵偏
於一人 汝南先賢傳曰建武八年車駕西征隗囂郭
憲諫曰天下初定車駕未可以動憲乃當車拔佩刀以
斷車靷一作/鞅帝不從遂上隴其後潁川兵起乃迴駕而
還帝歎曰恨不用郭憲之言 東觀漢記曰張湛為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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祿大夫數諫湛常乗白馬上每有異政輒言白馬生且
復諫矣 謝承後漢書曰陳蕃諫桓帝曰當今之世有
三空田野空朝廷空倉庫空是謂三空加之兵戎未戢
四方離散是陛下焦心毁顔坐而待旦之時也豈宜揚
旗耀武騁心輿馬之觀乎 魏畧曰太祖欲征吳而雨
霖三軍多不願行太祖知其然恐外有諫者教曰今雖
戒嚴未知所之有諫者死賈逵乃諌太祖怒收逵送獄
 魏志曰辛毗字佐治能直諫文帝踐祚為侍中帝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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徙冀州十萬戸實河南時旱蝗民饑毗與朝臣俱求見
帝知其欲諫作色以見之皆莫敢言毗曰陛下欲徙其
計安出帝曰卿謂我徙之非耶毘曰誠以為非也帝曰
吾不與卿共議也帝起入内毘隨而引其裾帝遂奮衣
不還良久乃出曰卿持我何太急耶毘曰今徙既失民
心又無以食也帝遂徙其半 吳志曰孫權既為吳王
懽宴之末自起行酒虞翻伏地佯醉不持權去翻起坐
權於是大怒手劒欲撃之侍坐者莫不惶遽唯大司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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劉基起抱權諫曰大王以三爵後殺善士雖翻有罪天
下孰知之且大王以能容賢故海内望風今一朝棄之
可乎翻由是得免 増經濟𩔖編曰宋明帝以故第為
湘宮寺備極壮麗欲造十級浮圖而不能乃分為二新
安太守巢尚之罷郡入見帝謂曰卿至湘宮寺未此是
我大功徳用錢不少通直散騎侍郎虞愿侍側曰此皆
百姓賣兒貼婦錢所為佛若有知當慈悲嗟愍罪髙浮
圖何功徳之有侍坐者失色帝怒使人驅下殿愿徐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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無異容又帝好圍碁碁甚拙與第一品彭城丞王抗圍
碁抗假借之曰皇帝飛碁臣抗不能斷帝終不悟好之
愈篤愿曰堯以此教丹朱非人主所宜好也帝雖怒甚
以愿王國舊臣每優容之 又曰北魏中書侍郎髙允
好切諫朝廷事有不便允輒求見髙宗嘗屏左右以待
之或自朝至暮或連日不出羣臣莫知其所言語或痛
切髙宗所不忍聞命左右扶出然終善遇之時有上事
為激訐者髙宗省之謂羣臣曰君父一也父有過子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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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作書於衆中諫之而於私室屏處諫者豈非不欲其
父之惡彰於外邪至於事君何獨不然君有得失不得
面陳而上表顯諫欲以彰君之短明已之直此豈忠臣
所為乎如髙允者乃真忠臣也朕有過未嘗不面言至
有朕所不堪聞者允皆無所避朕聞其過而天下不知
可不謂忠乎允為郎二十七年不徙官髙宗謂羣臣曰
汝等雖執弓刀在朕左右徒立耳未嘗有一言規正唯
伺朕喜恱之際祈官乞爵今皆無功而至王公允執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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佐我國家數十年為益不少不過為郎汝等不自愧乎
乃拜允中書令 又曰魏徵容貌不逾中人而有膽畧
善回人主意每犯顔苦諫或逢太宗怒甚徵神色不移
太宗亦為霽威嘗謁告上冢還言於太宗曰人言陛下
欲幸南山外皆嚴装已畢而竟不行何也太宗笑曰初
實有此心畏卿嗔故中輟耳太宗嘗得佳鷂自臂之望
見徵來匿懐中徵奏事故久不已鷂竟死懐中 又曰
太宗宴近臣於丹霄殿長孫無忌曰王珪魏徵昔為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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讐不謂今日同得此宴太宗曰徵珪盡心所事故我用
之然徵每諫我不從我與之言輒不應何也魏徵對曰
臣以事為不可故諫若陛下不從而臣應之則事遂施
行故不敢應太宗曰且應而復諫庸何傷對曰昔堯戒
羣臣爾無面從退有後言臣心知其非而口應陛下乃
面從也豈稷契事舜之意邪太宗大笑曰人言魏徵舉
止疎慢我視之更覺娬媚正為此耳徵起拜謝曰陛下
開臣使言故臣得盡其愚若陛下拘而不受臣何敢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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犯顔色乎 太平御覽曰太宗問褚遂良曰舜造漆器
禹雕其俎當年諫舜禹者十餘人食器之間苦諫何也
遂良對曰雕琢害農事組纂傷女工首創奢淫危亡之
漸漆器不已必金為之金器不已必玉為之所以諍臣
必諫其漸及其滿盈無所復諫太宗以為然 經濟𩔖
編曰太宗好文學而辯敏羣臣言事者上引古今以折
之多不能對劉洎上書諫曰帝王之與凡庻聖哲之與
庸愚上下相懸擬倫斯絶陛下降恩㫖假慈顔凝旒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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聽其言虚襟以納其說猶恐羣下未敢對敡况動神機
縱天辯飾辭以折其理引古以排其議欲令凡庶何階
應答至如秦政強辯失人心於自矜魏文宏才虧衆望
於虚說此才辯之累較然可知矣太宗飛白答之曰非
慮無以臨下非言無以述慮比有談論遂至煩多輕物
驕人恐由兹道形神心氣非此為勞今聞讜言虚懐以
改 彚苑曰韓休峭直於時政得失言之未嘗不盡𤣥
宗嘗獵苑中或大張樂所過差必視左右曰韓休知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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已而疏輒至嘗引鑑黙黙不樂左右曰自韓休為相陛
下無一日歡何不逐之帝曰吾貌雖痩天下必肥且蕭
嵩啟事必順旨我退而思天下不安寢韓休敷陳治道
多訐直我退而思天下寝必安吾用休社稷計耳 唐
書曰陸贄勸徳宗於羣臣參日使極言得失聽納無倦
兼天下之智以為聰明帝曰朕豈不推誠然上封者惟
譏斥人短長𩔖非忠直又諫者不宻要須歸曲於朕以
自取名朕見言事多矣大抵雷同道聽加質則窮故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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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詔次對豈曰倦哉贄退而上疏極言不可帝頗采納
 又曰憲宗初李絳言古帝王以納諫為聖拒諫為昏
今不聞進規納忠何以知天下事帝曰韋處厚路隋數
上疏其言忠切顧卿未知爾由是中外推其靖密 經
濟𩔖編曰憲宗每有軍國大事必與諸學士謀之嘗踰
月不見學士李絳等上言臣等飽食不言其自為計則
得矣如陛下何上遂召對白居易因論事言陛下錯矣
上變色而罷密召絳謂曰居易小臣不遜須令出院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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曰陛下容納直言故羣臣敢竭誠無隠居易言雖少戅
志在納忠陛下今日罪之臣恐天下各思箝口非所以
廣聰明昭聖徳也上恱待居易如初上嘗欲近獵苑中
至蓬萊池西謂左右曰李絳必諫不如且止絳嘗面陳
吐突承璀專横語極懇切上作色曰卿言太過絳泣曰
陛下置臣於腹心耳目之地若臣畏避左右愛身不言
是臣負陛下言之而陛下惡聞乃陛下負臣也上怒解
曰卿所言皆人所不能言真忠臣也他日盡言皆應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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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 唐書曰敬宗将幸東都大臣切諫帝恚曰朕意決
矣雖從官宮人自挾&KR2047無擾百姓趣有司檢料行宮中
外莫敢言裴度從容奏國家建别都本備巡幸自艱難
以來宮闕署屯百司之區荒圯弗治假歲月完新然後
可行倉卒無備有司且得罪帝恱曰羣臣諫朕不及此
如卿言誠有未便安用徃耶 又曰劉栖楚敬宗時為
右拾遺敬宗視朝常晏數游畋失徳栖楚極諫額叩龍
墀血被面李逢吉傳詔毋叩頭待詔㫖栖楚捧首立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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動容揚袂使去栖楚曰不聽臣言請死於此有詔慰諭
乃出 太平御覽曰文宗時魏謩為起居舍人紫宸入
謝召誡之曰事有不當亟須論奏謩曰臣頃為諫官合
伸規諷今居史職職在記言不敢越職踰分帝曰凡兩
省官並合論事勿拘此言 又曰謩儀容魁偉言論切
直與同列上前言事他宰相必委曲規諷唯謩讜言無
所畏避宣宗每曰魏謩綽有祖風 經濟𩔖編曰宣宗
欲幸華清宮諫官論之甚切上為之止上樂聞規諫凡
[301-16a]
諫官論事門下封駮茍合於理多屈意從之得大臣章
疏必焚香盥手而讀之 又曰宋真宗時冦準為樞密
直學士嘗奏事殿中語不合帝怒起準輒引帝衣請復
坐事決乃退帝嘉之及旱蝗帝召近臣問以得失衆以
天數對準曰洪範天人之際應若影響大旱之證蓋刑
有所不平也帝怒起入禁中頃之復召準問以不平状
準曰願召二府至臣即言之二府入準乃曰頃者祖吉
王淮皆侮法受賕吉贓少乃伏誅淮以參政沔之弟盜
[301-16b]
主守財至千萬止杖之仍復其官非不平而何帝以問
沔沔頓首謝於是切責沔而以準為可大用遂命為樞
密副使 宋史曰真宗嘗謂李沆曰田錫直臣也朝廷
少有闕失方在思慮錫之章奏已至矣若此諫官亦不
可得錫耿介寡合未嘗趨權貴之門居公庭危坐終日
無懈容慕魏徵李絳之為人以盡規獻替為己任嘗曰
吾立朝以來章疏五十有二皆諫臣任職之常言茍獲
從幸也豈可藏副示後謗時賣直邪悉命焚之 宋史
[301-17a]
紀事曰真宗自封禪之後士大夫爭奏符瑞獻賛頌崔
立獨言水發徐兖旱連江淮無為烈風金陵大火是天
所以戒驕矜也 又曰仁宗廢皇后郭氏敕臺諫章奏
不得入於是中丞孔道輔諫官范仲淹御史蒋堂等詣
垂拱殿伏奏殿門闔不為通道輔扣環大呼呂夷簡奏
言伏閣請對非太平美事遂出道輔仲淹於外 宋史
曰何郯為殿中侍御史言事無所避仁宗曰古有碎首
諫者卿能之乎對曰古者君不從諫則臣有碎首今陛
[301-17b]
下受諫如流臣何敢掠美而歸過君父帝欣納之 又
曰唐介劾宰相除擬張堯佐兼四使并言文彦博縁閹
侍通宮掖以得執政今顯用堯佐益自固結又言諫官
吳奎表裏觀望語甚切直帝怒其奏不視且言将逺竄
介徐讀畢貶春州别駕改英州梅堯臣李師中皆賦詩
激美由是直聲動天下士大夫稱真御史必曰唐子方
而不敢名 經濟𩔖編曰仁宗時孫沔上言自孔道輔
范仲淹被黜凡在縉紳盡懐緘黙乞少霽天威用存國
[301-18a]
體疏入責知衡山縣沔未知有責命復上書曰深宫之
中侍左右者刀鋸之餘恱耳目者豔冶之色宸禁晝嚴
乗輿天遠未見款召名臣清問外事詢祖宗之紀綱質
朝廷之得失徒修簡易之名未益承平之化書奏再責
永州酒務 宋史紀事曰翰林學士范鎮言孔文仲對
䇿草茅疎逺不識忌諱且以直言求之而又罪之恐為
聖明之累不聽鎮以言不用乞致仕復極論青苖之害
且曰陛下有納諫之資大臣進拒諫之計陛下有愛民
[301-18b]
之性大臣用殘民之術疏入王安石大怒自草制極詆
之遂以户部侍郎致仕鎮謝表畧曰願陛下集羣議為
耳目以除壅蔽之奸任老臣為腹心以養中和之福天
下聞而壮之 又曰鄭俠以言事得罪編管汀州御史
臺吏楊忠信謁俠曰御史緘黙不言而君上書不已是
言責在監門而臺中無人也取懐中名臣諫疏二帙授
俠曰以此為正人助 又曰哲宗初政詔百官言朝政
闕失榜於朝堂時大臣有不恱者設六事於詔語中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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禁遏之曰若隂有所懐犯非其分或扇摇機事之重或
迎合已行之令上以觀望朝廷之意以僥倖希進下以
眩惑流俗之情以干取虚譽若此者必罸無赦太后封
詔草示司馬光光曰此非求諌乃拒諫也人臣惟不言
言則入六事矣 經濟𩔖編曰哲宗劉妃多材藝有盛
寵既搆廢孟后章惇與内侍郝隨等相結請妃正位中
宮時帝未有儲嗣㑹妃生子茂帝大喜遂立焉鄒浩以
數論事帝親擢為右正言乃上疏言賢妃與孟后争寵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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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孟后廢今立之殊累聖徳乞追停冊禮帝曰此祖宗
故事豈獨朕耶蓋指真宗立劉徳妃也浩對曰祖宗大
徳可法者多矣陛下不之取而效其小疵耶帝變色持
其章躊躇若有所思因付於外明日章惇詆其狂妄除
名勒停羈管新州初陽翟田畫議論慷慨與浩以氣節
相激厲劉后立畫謂人曰志完不言可以絶交矣浩既
得罪畫迎諸途浩出涕畫正色責之曰使志完隠黙官
京師遇寒疾不汗五日死矣豈獨嶺海之外能死人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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願君毋以此舉自滿士所當為者未止此也浩茫然自
失謝曰君贈我厚矣 又曰孝宗時劉珙自湖南召還
初入見帝首論獨斷雖英主之能事然必合衆智而質
之以至公然後有以合乎天理人心之正而事無不成
若棄僉謀徇私見而有獨御區宇之心則適所以蔽四
達之明而左右私昵之臣将有乗之以干天下之公議
帝嘉納之授翰林學士復上言世儒多病漢髙帝不恱
學輕儒生臣以為髙帝所不恱者特腐儒俗學耳使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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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有以二帝三王之學告之知其必敬信功烈不止此
因陳聖王之學以明理正心為萬事之綱帝稱善 又
曰知南康軍朱熹疏言今宰相臺省師傅賔友諫諍之
臣皆失其職而陛下所與親宻謀議者不過一二近習
之臣上以蠱惑陛下之心志下則招集天下士大夫之
嗜利無恥者盗陛下之權竊陛下之柄使陛下之號令
黜陟不復出於朝廷而出於一二人之門名為陛下獨
斷而實此一二人者隂執其柄臣恐莫大之禍必至之
[301-21a]
憂近在朝夕而陛下獨未知之帝讀之大怒曰是以我
為亡也諭趙雄令分析雄言於帝曰士之好名陛下疾
之愈甚則人之譽之愈衆不若因其長而用之彼漸當
事任能否自見矣帝以為然詔以熹提舉江西常平茶
鹽 宋史紀事曰光宗久不朝重華宮百官力請不聽
中書舍人陳傅良等上疏極言之帝感悟趣命駕徃朝
百官班立以俟帝出至御屏李后挽留帝入曰天寒官
家且飲酒百官侍衛相顧莫敢言傅良趨進引帝裾請
[301-21b]
毋入因至屏後后叱曰此何地秀才欲斫頭邪傅良痛
哭於庭后使人問曰此何理也傅良曰子諫父不聽則
號泣而隨之后益怒遂傳㫖罷還内 金史曰陳規字
正叔貞祐時為監察御史宣宗嘗召文繡署令王壽孫
作大紅半身繡衣且戒勿令陳規知及成進召壽孫問
曰曽令陳規知否壽孫頓首言臣侍禁庭凡宮中大小
事不敢為外人言况親被聖訓乎上因歎曰陳規若知
必以華飾諫我我實畏其言蓋規言事不假借朝望甚
[301-22a]
重凡宮中舉事上必曰恐陳規有言一時近臣切議惟
畏陳正叔云 元史曰僧格當國引用黨與鉤考天下
錢穀中外騷動廷臣莫敢言者薩里乃於帝前具陳僧
格姦状辭語激烈帝怒謂其詆毁大臣命左右批其頰
薩里辯愈力且曰臣與僧格無讐所以力數其罪而不
顧身者正為國家計耳茍畏聖怒而不敢言則奸臣何
由而除民害何由而息帝悟命帥羽林籍僧格家按誅
之 又曰博果宻叅議中書省事時盧世榮阿附僧格
[301-22b]
言能用已則國賦可十倍於舊帝以問博果宻對曰自
昔聚歛之臣如桑宏羊宇文融之徒操利術以惑時君
始莫不謂之忠及其罪稔惡著國與民俱困雖悔何及
臣願陛下無納其説帝不聽及世榮以罪被誅帝語之
曰朕殊愧卿 又曰有江南人言宋宗室反者命遣使
捕至闕下使已發鄂勒歡薩里趣入諫曰言者必妄使
不可遣帝曰卿何以知之對曰若果反郡縣何以不知
言者不由郡縣而言之闕庭必其仇也且江南初定民
[301-23a]
疑未附一旦以小民浮言輒捕之人人自危徒中言者
之計帝悟召使者還俾械繋言者下郡治之立伏果以
嘗貸錢不從誣之帝曰非卿言幾誤 經濟𩔖編曰元
武宗時阿克實布哈見帝容色日悴乗間進曰陛下八珍
之味不知御萬金之身不知愛而惟麴糵是耽妃嬪是
好是猶兩斧伐孤樹未有不顛仆者陛下縱不自愛獨
不思祖宗付託之重天下仰望之切乎帝恱曰非卿孰
為朕言因命進酒阿克實布哈頓首謝曰臣方欲陛下節
[301-23b]
飲而反勸之是臣之言不信於陛下也臣不敢奉詔左
右皆賀帝得直臣 又曰元英宗欲以元夕張燈禁中
為鰲山時張養浩以禮部尚書叅議中書省事遂具疏
因拜住以諫曰世祖臨御三十餘年每值元夕閭閻之
間燈火亦禁况闕廷宮掖之嚴邃尤當戒慎今燈山之
構所翫者小所繋者大所樂者淺所患者深帝大怒既
而喜曰非張希孟不敢言即罷之賜養浩尚服金織幣
一帛一以旌其直 元史曰英宗從容謂拜珠曰朕思
[301-24a]
天下之大非朕一人思慮所及汝為朕股肱毋忘規諫
以輔朕之不逮拜珠頓首曰臣等敢不竭忠然事言之
則易行之則難惟陛下力行臣等不言則臣等之罪帝
嘉納之 又曰帝嘗謂拜珠曰今亦有如唐魏徵之敢
諫者乎對曰盤圎則水圎盂方則水方有太宗納諫之
君則有魏徵敢諫之臣帝善之 明紀事本末曰洪武
時以五星紊度日月相刑下詔求言山西平遥訓導葉
居升聞詔謂人曰今天下有三事其二事易見而患小
[301-24b]
其一事難知而患大此三者積於吾心久矣况有明詔
乎乃上言臣觀當今之事太過者有三曰分封太侈也
曰用刑太繁也曰求治太速也書奏逮問瘐死獄中
又曰洪武十年詔天下臣民言事得實封直達御前
又曰仁宗時大理寺少卿戈謙言事過激呂震等交奏
其沽名上頗厭之因免謙朝叅楊士竒進曰四方朝覲
之臣咸在豈能盡知謙過傳之於逺将謂朝廷不能容
直言上惕然曰此呂震誤朕也遂命士竒書敕引過而
[301-25a]
待謙如初 又曰宣宗征髙煦旋師駐驆獻縣陳山勸
上移師彰徳襲執趙王令楊士竒草詔士竒曰事須有
實天地鬼神豈可欺哉且勅㫖以何為辭又謂蹇義夏
原吉等曰太宗皇帝惟三子今上親叔二人一人有罪
者不可恕其無罪者當厚之庶幾仰慰皇祖在天之靈
蹇義以士竒言白上不懌然亦不復言移兵矣 獻徵
録曰鍾同為御史景帝時積隂晦求直言同上章言父
有天下固當傳之於子然太子薨逝則知天命有在皇
[301-25b]
儲未建國本無依太上皇於皇上友愛甚周上皇之子
兄弟之子猶子也伏惟擇日行禮復其儲位天下幸甚
帝不懌後數日禮部郎中章綸繼以復儲言有㫖鞫訊
蔓辭連及並下錦衣獄明年南京大理少卿廖荘亦先
議及儲事至是以考績來上憤其言下獄被杖左右曰
皆鍾同倡論乃封大杖入狴杖至百同死獄中 明紀
事本末曰天順間御史楊瑄劾太監曹吉祥忠國公石
亨奪民田且言怙寵擅權之罪上顧徐有貞李賢曰御
[301-26a]
史敢言如此國家之福也吉祥在旁慚懼盛怒欲罪之
上不許 又曰孝宗時王恕為吏部尚書遇事敢言時
有建白衆議謂業已行矣恕言天下事茍未得其當雖
十易之不為害若謂已行不及改則古之納諫如流豈
皆未行乎 又曰孝宗召大學士劉健等議日講事上
曰講書須推明聖賢之㫖直言無諱若恐傷時過為隠
覆不盡雖日進講亦何益乎且先生輩與翰林諸官是
輔導之職皆所當言健對曰臣等若不敢言則其餘百
[301-26b]
官無復敢言者矣上曰然 又曰户部主事李夢陽上
書指斥弊政反覆數萬言内指外戚壽寧侯尤切至疏
入皇后母金夫人及張鶴齡深恨之日泣訴於上前上
不得已下夢陽獄科道交章論救金夫人猶在上前泣
涕求加重刑上怒推案起既而法司具獄詞以請上徑
批夢陽復職一日劉大夏被召便殿奏事畢上曰近日
外議如何大夏曰近釋李夢陽中外歡呼至徳如天地
上曰夢陽疏内張氏二字張氏指外戚/猶言張家也左右謂其語渉
[301-27a]
皇后朕不得已下之獄比法司奏上朕試問左右作何
批行一人曰此人狂妄宜杖釋之朕揣知此輩欲重責
夢陽致死以快宫中之忿朕所以即釋復職更不令法
司擬罪也大夏頓首曰陛下行此一事堯舜之仁也
又曰武宗初内侍劉瑾與其黨八人為狗馬鷹犬歌舞
角觝以娛帝瑾尤獪黠漸用事戸部尚書韓文每退朝
對僚屬言輒泣下郎中李夢陽曰比言官章入交劾諸
内侍章下閣閣下持劾章甚力公誠及此時率諸大臣
[301-27b]
死爭去瑾輩易耳文捋䰅昂肩毅然曰是也即事勿濟
吾年足死矣不死不足以報國乃囑夢陽具疏草曰毋
文文覽弗省也毋多多覽弗竟也疏具遂合九卿諸大
臣上言請将太監馬永成谷大用張永羅祥魏彬劉瑾
邱聚髙鳳等縛送法司以消禍萌疏入上驚泣不食諸
閹大懼先是科道交章請除羣奸閣議持章不肯下諸
閹已窘㑹諸大臣疏又入於是上遣司禮監八人齊詣
閣議一日三至健等卒持不下明日命諸大臣入傳諭
[301-28a]
曰諸大臣愛君憂國言良是苐奴儕侍上久不忍即置
之法幸少寛之上自處耳衆相顧莫敢出一語韓文曰
今海内民窮盗起天變日増羣小輒導上游宴無度荒
棄萬幾文等備員卿佐何忍無言是日諸閹益窘自求
安置南京而閣議又持不從時王岳與司禮太監范亨
徐智等亦助文等宻奏上上不得已允之待明旦發㫖
捕瑾等下獄而吏部尚書焦芳者故與瑾善遂以所謀
泄之瑾瑾等八人遂夜趨上前環跪哭曰害瑾等者岳
[301-28b]
也於是立命劉瑾入掌司禮監邱聚等分據要任瑾傳
命榜岳亨智逐之南京而外廷未知也晨伏闕則㫖下
健等知事不可為各上疏求去文等皆罷斥瑾矯詔以
劉健謝遷韓文等皆為奸黨榜於朝堂 又曰武宗議
北征自稱威武大将軍太師鎮國公朱壽巡邊以江彬
為威武副将軍扈行令内閣草敕大學士楊廷和梁儲
蒋冕毛紀上疏力諫且云萬一宗藩中援祖訓指此為
言陛下何以應之又或以朝無正臣内有奸邪為名陛
[301-29a]
下之左右與臣等又何以自解不聽廷和遂稱疾不出
上御左順門召梁儲面趣令草制儲對曰他可将順此
制斷不可草上大怒挺劔起曰不草制齒此劔儲免冠
伏地泣諫曰臣逆命有罪願就死草制則以臣名君臣
死不敢奉命良久上擲劔去乃自稱之不復草制 又
曰正徳十四年制下南巡上欲登岱宗歴徐揚至南京
臨蘇浙浮江漢祠武當徧觀中原時寧王宸濠久蓄異
謀人情洶洶翰林修撰舒芬等約羣臣上疏乞留俱㑹
[301-29b]
闕下疏先後入上大怒下黄鞏陸震等六人錦衣獄命
舒芬等百有七人跪午門外五日俱廷杖遷謫有差杖
死者十有餘人車駕竟不出 又曰世宗興獻議主張
璁桂萼之說伯孝宗而考興獻召百官至左順門敕曰
本生聖母章聖皇太后今更定尊號曰聖母章聖皇太
后後四日恭上冊寳何孟春退草疏逹旦語禮部侍郎
朱希周曰此禮復更禮官尤當爭之於是希周率郎中
余才江必東等上言皇上考孝宗母昭聖已越三年今
[301-30a]
更定之論忽從中出則明詔為虚文不足取信於天下
於是翰林寺部臺諫諸臣各上言力爭本生二字不宜
削章十三上俱留中不報金獻民徐文華倡言曰諸疏
留中必改孝宗為伯考則太廟無考正統有間矣何孟
春曰憲宗朝尚書姚夔率百官伏哭文華門爭慈懿皇
太后葬禮此國朝故事也楊慎曰國家養士百五十年
仗節死義正在今日王元正張翀等遂遮留羣臣於金
水橋南曰萬世瞻仰在此一舉今日有不力爭者共撃
[301-30b]
之於是羣臣俱赴左順門跪伏有大呼髙皇帝孝宗皇
帝者帝聞命司禮監諭退羣臣仍伏不起自辰至午帝
怒命收繋諸為首者豐熙張翀等八人于獄楊慎王元
正乃撼門大哭一時羣臣皆哭聲震闕廷上大怒悉逮
繋之於是編修王相等一百八十餘人各杖有差病創
卒者凡十九人 又曰嘉靖四十四年户部主事海瑞
上言陛下謬謂長生可得一意修元土木興作二十餘
年不視朝政法紀弛矣數行推廣事例名器濫矣二王
[301-31a]
不相見人以為薄於父子以猜疑誹謗戮辱臣下人以
為薄於君臣樂西苑而不返大内人以為薄於夫婦今
愚民之言曰嘉者家也靖者盡也謂民窮財盡靡有孑
遺也然而内外臣工修齋建醮相率進香天桃天藥相
率表賀理之所無斷可見已民熙物洽薫為㤗和陛下
性中真藥也道與天通命由我立陛下性中真壽也疏
上帝大怒命逮繋下鎮撫司
  諫三
[301-31b]
原后聖 臣直上詳諌一上漢書薛廣徳為御史大夫/直言諫諍 出便門欲御樓船廣徳頓
首曰宜從橋陛下不聽臣臣自刎以血汙車輪上不悅/光祿大夫張猛進曰臣聞君聖臣直乗船危就橋安上
乃從/橋 當車 扣馬尚書洪範五行傳昌邑王賀為帝/天隂七日書夜不見日月賀欲出
行光祿大夫夏侯勝當車諌曰天久隂不雨臣下有謀/上者陛下欲何之 崔鴻前秦録苻堅如鄴狩於西山
伶人王洛扣/馬而諫乃止 汙輪 折檻上詳前求漢書成帝時朱/雲上疏 見公卿在前雲
曰願賜上方斬馬劔斷佞臣一人以厲其餘因指言張/禹上大怒曰庭辱師傅罪死不赦御史将雲下雲攀殿
檻檻折呼曰臣得下從龍逢比干遊於地下足矣左将/軍卒慶忌叩頭流血諫曰此臣素狂直使其言非固當
容之上意解及當治檻上曰/勿易因而葺之以旌直臣 逆耳 拂心並詳/諌二 三
[301-32a]
責 五失晏子春秋景公遊大阜望齊國曰嗚呼古而/無死何如晏子曰古而無死則太公長有齊
國公不恱無幾梁邱據乗六馬公曰據與我和乎晏子/曰此同也公作色無幾公使禳彗星晏子曰天教也若
受諌賢聖彗星将亡公色不恱及晏子卒出位屏而泣/曰昔夫子一日三責我今孰責寡人乎 王隠晉書齊
王冏輔政驕矜多過鄭方諌曰王安不慮危眈於酒色/其失一王檄命當使天下穆如清風今則不然其失二
囬夷交侵不以為念其失三興義人勞窮苦不聞賑救/之令其失四又與義兵論功未息其失五冏曰孤不能
以致五闕若無/子則不聞其過 斷鞅 攬轡上詳諌二馳段龜龍西/凉記呂纂 騁游獵或
馬奔溝塹之間殿中侍御史王回控/馬諫曰陛下宜憶袁盎攬轡之言 犯顔 逆意後/漢
書銚期重於信義在朝廷憂國愛主其有不得於心必/犯顔諫爭 魏志明帝時衛顗上疏曰順顔者愛所由
[301-32b]
生逆意者惡所從至故/人皆順顔而避逆意 屏几 迴輿崔鴻前凉錄張/駿讌羣僚議欲
嚴刑峻制衆咸以為宜參軍黄斌進曰臣未見其可尊/親犯令則令不行矣駿屏几改容曰微黄生吾不聞過
矣變後漢書帝嘗出銚期免冠頓首車前曰古今之/戒 不意而成不願陛下微行數出帝為迴輿而還
七人 一士孝經天子有爭臣七人雖無道不失天下/ 史記商君傳千人之諾諾不如一士之
諤/諤 伏蒲 削藁漢書元帝欲廢太子史丹直入卧内/頓首伏青蒲上泣諌注以青䂓地曰
青蒲輒魏志陳羣前後宻諌得失每/上封 削藁人多譏其黙後乃知之 刃斬 兵臨左/傳
析父謂子革吾子楚國之望也今與王言如響國其若/之何子革曰摩厲以須王出吾刃将斬矣注以已喻鋒
刃欲自摩厲以斬王之淫慝曰鬻拳強諌楚子楚子弗/從臨之以兵懼而從之鬻拳 吾懼君以兵罪莫大焉
[301-33a]
遂自/則也 補衮闕 識履聲詩衮職有闕唯仲山甫補之/ 漢書鄭崇為尚書僕射數
諌爭上初納用之每見曵革/履上笑曰我識鄭尚書履聲 面折 頭軔漢書陳平/謂王陵曰
面折廷爭我不如君安劉氏宗廟君不如我安後漢書/光武嘗欲出遊申屠剛以隴蜀未平不宜宴 逸豫不
見聽遂以頭軔乗輿輪帝遂/為止注軔謂以頭止車輪也 無隠 勿欺禮事君有/犯無隠
下見/論語 輔台徳 格君心書朝夕納誨以輔台徳/注台我也 下見孟子 造
辟 規王穀梁傳古者造辟而言詭辭/而出 詩序沔水規宣王也 危言危行
啟心沃心上見論語朕書/啟乃心沃 心 不密則失 有益則為易/君
不宻則失臣臣不宻則失身為禮為/人臣者殺其身有益於君則 之 稽于衆 逆于
[301-33b]
書稽于衆舍己從人諸又/有言逆于汝心必求 道 有諫無訕 余違汝弼
上見禮/下見書 止妾為妻 以規為瑱國語司馬子期欲以/其妾為内子訪之左
史倚相曰吾有妾而願欲笄之其可乎對曰昔先大夫/子囊違王之命諡子夕嗜芰子木有羊饋而無芰薦君
子曰違而道榖陽豎愛子反之勞也而獻飲焉以弊于/鄢芉尹申亥從靈王之欲以隕乾谿君子曰從而逆君
子之行欲其道也故進退周旋唯道之從夫子木能違/若敖之欲以之道而去芰薦吾子經楚國而欲薦芰以
干之其可乎子期乃止不楚靈王虐白公子張驟諫王/病之曰子復語不榖雖 能用吾憗寘之于耳對曰賴
君之用也故言不然巴蒲之犀□/兕象其可盡乎其又以規為瑱也 傳言 獻藝左傳/自王
以下各有父兄子弟以補察其政史為書瞽為詩工誦/箴諫大夫規誨士傳言庻人謗商旅於市百工獻藝故
[301-34a]
夏書曰道人以木鐸徇于路官師相規工執/藝事以諌正月孟春於是乎有之諫失常也 箴諫
規誨並見/上 列士獻詩 庶人傳語國語天子聽政使/公卿至於列士獻
詩瞽獻典史獻書師箴&KR1363賦矇誦百工諌庻人傳語近/臣盡規親戚補察瞽史教誨耆艾修之而後王斟酌焉
是以事行/而不悖 旅賁之規 &KR0591御之箴國語衛武公年九/十五猶箴儆於國
曰自卿以下至於師長士茍在朝者無謂我老耄而舍/我我聞一二之言必誦志而納之以訓道我在輿有旅
賁之規位宁有官師之典倚几有誦訓之諫居寢有&KR0591/御之箴臨事有瞽史之道宴居有師工之誦史不失書
矇不失誦以訓御之於/是乎作懿戒以自儆也 增懇愊 謇正唐書髙祖獵/親格虎禇亮
懇愊致諫帝納其言通後漢書韋彪上議曰諫議/之職應用公直之士 才謇正有補益於朝者 沉
[301-34b]
密 鯁切唐書李晟在鳳翔嘗謂僚佐曰魏徵好直諫/余竊慕之行軍司馬李叔度曰此縉紳儒者
事公勲徳何希是哉晟歛容曰司馬失辭矣晟任兼宰/相知朝廷得失而不言何以為臣哉叔度慙而退及在
朝廷上有所顧問極言無隠而性沉宻未嘗泄於人卿/事文𩔖聚宋蕭燧字照鄰遷諫議大夫入謝孝宗曰
論議鯁切不求名譽糾正奸邪不䘏仇怨/故制詞謂善不近名仁必有勇道上意也 碎衣 隠
經濟𩔖編宋徽宗時童貫與黄經臣用事陳禾上書/言貫經臣怙寵弄權之罪願亟竄之逺方論奏未終
帝拂衣起禾引帝衣請畢其說衣裾落帝曰正言碎朕/衣矣禾言陛下不惜碎衣臣豈惜碎首以報陛下此曹
今日受富貴之利他日陛下受危亡之禍言愈切内侍/請帝易衣帝却之曰留以旌直臣 通鑑隋煬帝問侍
臣盗賊宇文述曰漸少帝曰比從来少幾何對曰不能/什一納言蘇威引身隠柱帝呼前問之對曰但患漸近
[301-35a]
帝曰何謂也威曰他日賊據長白山今近在汜水且徃/日租賦丁役今皆何在豈非其人皆化為盗乎帝不悅
而/罷 遂良還笏 元亮置笏唐書髙宗将廢王皇后立/武昭儀禇遂良諫不聽乃
置笏殿階曰還陛下笏解巾叩頭流血帝大怒令引出/ 崔元亮清慎介特太和時改諌議大夫朝廷推為宿
望鄭注搆宋申錫元亮率諫官叩延英苦諍反復數百/言文宗未諭元亮置笏在陛復言帝悟人服其不撓
 設諫鼓 請諫紙唐書吳兢疏云堯設諌鼓僕事文/類聚白居易與元稹書云 為諌
官月請/諌紙 殿上虎 朝陽鳳人物志宋劉安世字器之/哲宗時歴臺諫知無不言
言無不盡其面折廷諌至雷霆之怒赫然則執簡却立/天威少霽復前極論一時奏對且前且却者或至四五
殿廷觀者皆流汗縮竦目之曰殿上虎倖獻徵錄明林/俊初授刑部員外郎時妖僧繼曉挾近 梁方以祕術
[301-35b]
進得被殊眷發内帑數十萬營建大鎮國永昌寺俊上/疏極論請斬繼曉而黜方言甚激烈憲宗怒俊自知必
死尋下詔獄對益厲謫姚州判官時言路久塞臺諌/噤不敢作一語俊直聲振海内人比之鳳鳴朝陽云
惜臺綱 論諫職元史文宗時臺臣嘗奏除目文宗以/筆塗一人姓名而綴将作院官閭閭
之名臺臣言閭閭為人詼諧惟可任教坊司若以居風/紀則臺綱埽地矣文宗乃止 宋史理宗時洪咨夔召
入因論臺諌失職有云月課将臨筆不敢下稱量議論/之異同揣摩情分之厚薄可否未决吞吐未能其相率
勇徃而不顧者恭請聖駕欵/謁景靈宮而已臺臣深銜之 介亦好異 浩不知幾
事文類聚慶厯中余靖歐陽修王素蔡襄為諌官力引/石介時范仲淹曰石介剛正天下所聞然性亦好異使
為諫官必以難行之事責人君以必行少拂其意則引/裾折檻叩頭流血無所不為主上雖冨有春秋然無失
[301-36a]
徳朝廷政事亦自修舉安用如此諫官也不經濟類編/有曽誕者嘗三以書勸鄒浩論孟后事浩 報及浩以
諫廢誕作玉山主人對客問以譏浩不能力諌/孟后之廢而俟朝廷過舉乃言為不知幾云 晝度
夜思 身退言行唐書元和時李絳見浴堂殿帝曰比/諫官多朋黨論奏不實皆陷謗訕欲
黜其尤者若何絳曰此非陛下意必憸人以此營誤上/心自古納諫昌拒諫亡夫人臣進言豈易哉君尊如天
臣卑如地如有雷霆之威彼晝度夜思始欲陳十事俄/而去五六及将以聞則又憚而削其半故上逹者財十
二雖開納奨勵尚恐不至今乃欲譴訶之使直士杜口/非社稷利也帝曰非卿言我不知諫之益 獻徵錄明
陳讓字原禮為御史肅皇帝嗣統迎興獻太后入張太/后仍以藩妃禮遇之兩宮以是有郤巨俠劉東山者睥
睨兩宮間将以竒論取富貴乃令其黨搆誣張鶴齡兄/弟有逆謀詞連宮禁諸司不敢出一語讓捕東山下獄
[301-36b]
究其罪東山度不可脫令其黨告變且誣讓為張氏羽/翼併下獄讓從獄中上疏謂陛下有帝舜克諧底豫之
孝而東山乃敢公言暴秦遷母之事宜亟正典刑以安/宗社上覽疏意稍解㑹西曹鞫東山所奏無驗併其黨
伏誅讓得還職已而興獻后登遐廷議遷興獻帝合葬/天壽讓以藩王不宜入祔皇陵乃借堪輿說顯陵氣脉
不可泄請以衮帔交葬便上初覽奏怒甚投疏於地少/頃復取視曰此言亦是於是遂定不遷之議而執政從
旁擠公竟賜罷然公身/雖退而言則已行矣 面折廷諍 愛君憂國元史/竇黙
于國家大計面折廷諍人謂汲黯無以過之持太宗素/嗜酒日與大臣酣飲耶律楚材屢諫不聽乃 酒槽鐵
口進曰麴糵能腐物鐵尚如此况五臟乎帝悟語近臣近/曰汝曹愛君憂國之心豈有如烏爾圖薩哈勒者耶敕
臣進酒三鍾而止烏爾圖薩/哈勒者蓋國語長髯人也 汲黯之戅 陸贄之銳漢/書
[301-37a]
武帝方招文學儒者曰吾欲云云黯對曰陛下内多欲/而外施仁義奈何欲效唐虞之治乎上怒變色而罷朝
公卿皆為黯懼上退謂人曰甚矣汲黯之戅也或唐書/陸贄以上知待之厚事有不可常力爭之所親 規其
太銳贄曰吾上不負天子/下不負所學他無所恤 原匡救其惡 彌縫其闕
並白/帖 夙夜在公 日月獻納 一言興邦 三進及
左傳晉靈公不君趙盾士季患之将諫士季曰諫而/不入則莫之繼也㑹請先不入則子繼之三進及霤
而後視之曰/吾知所過矣 直能寤主 仁有殺身 獻可替否
治煩去惑 開諫諍之道 闢忠讜之門 况當不諱
之朝 宜勵勿欺之節 将表効於公忠 豈敢辭於
[301-37b]
戮辱 既非言遜之朝 詎有身危之慮 居常不能
寤主 臨難徒欲愛身 辭親䇿名則将身許 危君
陷惡何以臣為 讜言嘉謀匡其不及 繩愆糾繆格
其非心 思紓國之難惟有盡忠 奮振主之威如何
無罪 在於交友猶忠告而道之 矧伊君臣實惡訐
為直者 盡忠守死誠謂殺身之仁 非罪陷刑是重
納君之惡 殷人守死雖曰比干之賢 魯史正名終
書泄冶之罪上詳殷本紀/下詳春秋 增言切直則不用而身危
[301-38a]
  不切直則不可以明道並經濟/𩔖編 愛其忤以拔忠賢
  惡其順以去佞邪 黄帝立靈臺之議者上觀於賢
 也 唐堯有衢室之問者下聽於人也通鑑前編黄帝/始受河圖得其
 五要乃設靈臺立五官以叙五事康堯治天下五十載/不知天下治與不治乃微服遊於 衢聞童謡曰立我
 烝民莫匪爾極不/識不知順帝之則 髙祖舍周昌桀紂之譬 孝文嘉
 袁盎人豕之譏漢書周昌嘗燕入奏事髙帝方擁戚姬/昌還走帝逐得騎昌項問曰我何如主
 也昌仰曰陛下即桀紂之主也於是上笑之人文帝幸/上林皇后慎夫人從常同坐袁盎引郤慎夫 坐夫人
 怒不肯坐上亦怒盎因前說曰臣聞尊卑有序則上下/和今陛下既以立后慎夫人乃妾妾主豈可以同坐哉
[301-38b]
 且陛下幸之則厚賜之陛下所以為慎夫人乃適所以/禍之也獨不見人豕乎於是上說入語慎夫人賜盎金
 五十斤人豕/謂戚夫人也 口給者事或非信 辭屈者理或未窮
  汲黯在廷以平津為多詐 張昭論将以魯肅為麄
 疎公孫𢎞封平津侯詳/漢書 下詳吳志 言路開則忠言讜論得以上
 逹而化理成 言路閉則奸䛕邪佞得以下恣而治道
 隳並獻/徵錄 城門閉言路開 城門開言路閉宋靖康時/事詳宋史
 紀/事
御定淵鑑𩔖函卷二百九十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