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欽定四庫全書
明史卷二百九十五
大學士張廷玉等奉 敕修
列傳第一百八十三
忠義七
何 復邵宗元等 張羅俊弟羅彥等
金毓峒韓東明等 湯文瓊范箴聽等
許 琰曹 肅等 王喬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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張繼孟陳其赤等 劉士斗沈雲祚等
王勵精劉三䇿等 尹 伸莊祖誥等
高其勲王士傑等 張 耀吳子騏曾異撰等
米夀圖 耿廷籙馬 乾
席上珍孔師程等 徐道興羅國瓛等
劉廷標王運開王運閎
何復字見元平度人邵宗元字景康碭山人復崇禎七
年進士知高縣有却賊功忤上官被劾謫戍後廷臣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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論薦起英山知縣累遷工部主事進員外郎十七年二
月擢保定府知府宗元由恩貢生歴保定同知有治行李
自成䧟山西遣偽副將軍劉方亮由固關東犯畿輔震
動及眞定游擊謝嘉福殺巡撫徐標反遣使迎賊人情
益洶洶宗元時攝府事亟集通判王宗周推官許曰可
清苑知縣朱永康後衛指揮劉忠嗣及鄉官張羅彦尹
洗等議城守復聞兼程馳入城宗元授以印復曰公部
署已定印仍佩之我相與僇力可也乃謁文廟與諸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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講見危致命章詞氣激烈講畢登城分守都城䧟之次
日賊使投書誘降宗元手裂之明日賊大至絡繹三百
里有數十騎服婦人衣言所過百餘城皆開門逺迎不
降即屠且京師已破汝為誰守城上人聞之髪豎眥裂
賊環攻累日宗元等守甚堅賊稍稍引却督師大學士
李建泰率殘卒數百輦餉銀十餘輛叩城求入宗元等
不許建泰舉敕印示之宗元等曰荷天子厚恩御門賜
劍酌酒餞别今不仗鉞西征乃叩關避賊耶建泰怒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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聲叱呼且舉尚方劍脅之或請啟門宗元曰脱賊詐為
之若何衆以御史金毓峒嘗監建泰軍識建泰推出視
之信乃納之建泰入賊攻益厲建泰倡言曰勢不支矣
姑與議降書牒迫宗元用印宗元抵印厲聲曰我為朝
廷守土義不降欲降者任為之大哭引刀將自刎左右
急止之皆雨泣羅彦前曰邪説勿聽速擊賊復自起爇
西洋巨礮火𤼵被燎幾死賊攻無遺力雉堞盡傾俄賊
火箭中城西北樓復遂焚死南郭門又焚守者多㪚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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城守將王登洲縋城出降賊蜂擁而上建泰中軍副將
郭中杰等為内應城遂陷宗元及中官方正化不屈死
建泰率曰可永康出降忠嗣分守東城城將陷召女弟
適楊千户者歸與妻毛子婦王同處一室俱以弓弦縊
殺之復登城拒守城破被執怒詈奪賊刀殺二賊賊麕
至剜目劓鼻支解死一時武臣死事者守備則張大同
與子之坦力戰死指揮則文運昌劉洪恩戴世爵劉元
靖呂九章呂一照李一廣中軍則楊儒秀鎮撫則管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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治千户則楊仁政李尚忠紀動趙世貴劉本源侯繼先
張守道百户則劉朝卿劉悦田守正王好善强忠武王
爾祉把總則郝國忠申錫皆殉城死有呂應蛟者保定
右衛人歴官密雲副總兵謝事歸賊至中官正化知其
能延與共守書夜戮力城破短兵鬬殺十餘賊而死
張羅俊字元美清苑人父純臣由武進士歴官署參將
神機營左副將生六子羅俊羅彦羅士羅善羅喆羅輔
羅俊娶瞽女終身不置妾羅彦字仲美舉崇禎二年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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士累遷吏部文選郎中楊嗣昌數借封疆事引用匪人
羅彦多駁正帝疑吏部行私厰卒常充庭曹郎多罹譴
者羅彦獨無所染秩滿遷光禄少卿被誣落職歸羅俊
以十六年秋舉進士羅輔亦以是年舉武進士而羅彦
少從父塞上習兵事初官行人奉使旋里鄉郡三被兵
佐當事守禦三著功給事中時敏奉使過其地夜半欲
入城羅彦不許敏劾其擅司鎖鑰羅彦疏辯帝不問十
七年二月賊逼京師衆議守禦羅彦兄弟與同知邵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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元等歃血盟誓死守總兵官馬岱謁羅彦曰賊分两道一
出固闗一趨河間吾當出屯蠡縣扼其衝先殺妻子而後
往其城守悉屬公羅彦曰諾詰旦岱果殺妻孥十一人率
師去羅彦等糾鄉兵二千分陴守羅俊守東城羅彦西北
羅輔為游兵公廩不足出私財佐之賊遣騎呼降羅俊顧
其下曰欲降者取我首去後衛指揮劉忠嗣挺劍曰有不
張氏兄弟死守者齒此劍怒目髪上指聞者咸憤厲守益
堅賊為引却已聞京師變衆皆哭北向拜又羅拜相盟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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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賊攻益急城中多異議羅彦謂宗元曰小民無知非鼔
以大義氣不壯乃下令人綴崇禎錢一枚於項以示戴主
意賊謂羅彦主謀呼其名大詬且射書說降羅彦不顧賊
死傷多攻愈力李建泰親軍為内應城遂䧟羅俊猶持刀砍
賊刀脱两手抱賊齧其耳血淋漓口吻間賊至益衆大呼我
進士張羅俊也遂遇害羅彦見賊入急還家大書官階姓名
於壁投繯死子晉與羅俊子伸並赴井死羅善字舜卿為諸生
佐两兄守城城將䧟兩兄戒勿死羅善曰有死節之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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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可無死節之士妻高攜三女投井死羅善亦投他井
死羅輔多力善射晝夜乘城射必殺賊城破與羅俊奪
圍走羅俊不可羅輔連射殺數人矢盡持短兵殺數人
乃死張氏兄弟六人羅士早卒其妻高守節十七年至
是自經死惟羅喆從水門走免其妻王亦縊死羅俊伯
母李罵賊死羅彦妻趙二妾宋錢及晉妻師當圍急時
並坐井傍以待賊入皆先羅彦投井死獨趙不沈家人
出之羅輔妻白在母家聞變欲死侍者止之紿以汲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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推幼女先入已從之羅俊再從子震妻徐巽妻劉亦投
井死一門死者凡二十三入
金毓峒字穉鶴保定衛人父銓户部員外郎毓峒舉崇
禎七年進士授中書舍人十四年面陳漕務稱旨授御
史疏論兵部尚書陳新甲庸才悞國户部尚書李待問
積病妨賢又請渙發徳音自十五年始蠲除繁苛與海
内更新因言復社一案其人盡縫掖不可以一夫私怨
開禍端帝多採納明年出按陜西孫傳庭治兵關中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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民苦征繕日夜望出關天子亦屢詔督趣毓峒獨謂將
驕卒悍未可輕戰抗疏爭帝不納師果敗十六年冬期
滿得代甫出境而賊入闗復還至朝邑覈上將吏功罪
而後行明年三月召對命監李建泰軍馳赴山西抵保
定賊騎已逼遂偕邵宗元等共守毓峒分守西城散家
貲千餘金犒士其妻王亦出簪珥佐之京師變聞賊射
書説降衆頗懈毓峒厲聲曰正當為君父復讐敢異議
者斬懸銀牌令擊賊者自取衆争奮斃賊多城陷一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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挽毓峒往謁其帥且罵且行遇井推賊仆地自墮井死
妻聞即自經其從子振孫有勇力以武舉佐守城賊至
衆皆散獨立城上大呼曰我金振孫前日殺數賊魁者
我也羣賊支解之振孫兄肖孫子婦陳與侍兒桂春亦
投井死肖孫匿毓峒二子為賊搒掠無完膚終不言二
孤獲免同時守城殉難者邠州知州韓東明武進士陳
國政赴井死平涼通判張維綱舉人張爾翬孫從範不
屈死舉人高經負母避難遇賊求釋母母獲釋而經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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執乘間赴水死貢一郭鳴世寢疾聞城陷整衣端坐賊
至持棒奮擊而死諸生王之珽先城陷一日置酒會家
人飲達旦城破偕妻齊及三子二女入井死諸生韓楓
何一中杜日芳王法等二十九人布衣劉宗向田仰名
劉自重等二十人或自經或溺或受刃皆不屈死婦人
盡節者一百十五人他若都給事中尹洗舉人劉會昌
貢生王聨芳以城陷次日為賊收獲亦不屈死賊揭其
首於竿書曰據城抗節惡官逆子見者飲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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湯文瓊字兆鰲石埭人授徒京師見國事日非數獻䇿
闕下不報京師陷慨然語其友曰吾雖布衣獨非大明
臣子耶安忍見賊弑君簒國乃書其衣衿曰位非文丞
相之位心存文丞相之心投繯而卒福王時給事中熊
汝霖上疏曰北都之變臣傳詢南來者確知魏藻徳為
報名入朝之首梁兆陽楊觀光何瑞徴為從逆獻謀之
首其他皆稽首賊庭乞憐恐後而文瓊以閭閻匹夫乃
能抗志捐生爭光日月賊聞其衣帶中語以責陳演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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斬演於市文瓊布衣死節賊猶重之不亟表章何以慰
忠魂勵臣節乃贈中書舍人祀旌忠祠時都城以布衣
盡節者又有范箴聽楊鉉李夢禧張世禧輩福王建國
喪亂益甚且見聞不詳未盡表章箴聽端方有義行高
攀龍講學都下受業其門魏國公徐允禎延為館賔數
進規諫允禎或倨見他客箴聽至輒斂容賊入置一棺
偃卧其上絶食七日死鉉善寫真京師陷攜二子赴井
死夢禧負志節與妻杜二子二女一婢俱縊死世禧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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士也亦與二子懋賞懋官俱縊死又有周姓者悲憤槌
胸嘔血數升而死而柏鄉人郝奇遇居京師聞變謂妻
曰我欲死難汝能之乎妻曰能遂先死奇遇瘞畢服藥
死
許琰字玉仲吳縣人幼有至性嘗刲臂療父疾為諸生
磊落不羈聞京師陷帝殉社稷大慟誓欲舉義兵討賊
走告里薦紳皆不應端午日過友人出酒飲之琰擲杯
大詬曰今何日我輩讀聖賢書尚縱酒如平日耶拂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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徑去已聚哭明倫堂琰衰杖擗踊號泣盡哀御史謁文
廟猶吉服琰率諸生責以大義御史惶悚謝罪去及南
都頒監國詔而哀詔猶未頒琰益憤慟趨古廟自經為
人所解乃步至胥門投於河潞王舟至拯之出詢其故
嗟嘆良久識琰者掖以歸家人旦夕守不得死遂絶粒
㝷聞哀詔至即庭中稽首號慟并不復言以六月三日
卒鄉人私諡曰潛忠先生南中贈五經博士祀旌忠祠
是時諸生殉義者京師則曹肅藺衞卿周讜李汝翼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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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則李若葵金壇則王明灝丹陽則王介休雞澤則殷
淵肥鄉則宋湯齊郭珩王拱辰肅曾祖子登仕為甘肅
巡撫賊入肅與祖母姜母張嫂李及弟持敏妹持順弟
婦鄧並自縊衞卿止一幼女託其友亦自縊讜被執罵
賊不屈死汝翼布政使本緯子亦罵賊被磔死若葵與
親屬九人皆自縊題曰一門完節明灝聞變日夕慟哭
家人解慰之託故走二十里外投水死介休不食七日
死淵字仲𢎞父大白官監軍副使為楊嗣昌所殺淵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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奇氣從父兵間善技擊嘗欲報父讐及賊破雞澤謀起
兵恢復俄聞京師陷即同諸生黄祐等悲號𤼵喪約山
中壯士誅賊所置官偽令秦植踉蹌走乃入城行哭臨
禮義聲大震為奸人所乘被殺逺近悼之湯齊珩拱辰
亦起兵討賊為賊將張汝行所害
王喬棟雄縣人舉進士授朝邑知縣縣人王之寀為魏
忠賢黨所惡坐以贓下喬棟嚴徴喬棟不忍封印於庫
而去巡撫怒將劾之士民擁署號呼乃止崇禎初起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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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敎授累遷湖廣參政楚中大亂諸道監司多不至喬
棟兼綰數篆乙酉夏李自成據武昌喬棟時駐興國州
城為賊陷自經城樓上
張繼孟字伯功扶風人萬厯末年進士知濰縣天啟三
年擢南京御史未出都奏籌邊六事末言已被抑南臺
由錢神世界公道無權宜嚴禁餽遺帝令實指繼孟以
風聞對詔詰責之左都御史趙南星言今天下進士重
而舉貢輕京官重而外官輕在北之科道重而南都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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乞因繼孟言思偏重之弊敕下吏部極力挽回於用人
不為無補於是忌者咸指目繼孟為東林尋以不建魏
忠賢祠斥為邪黨削奪歸崇禎三年起故官上言近見
冢臣王永光人言踵至一疏語語謬戾其曰恵世揚等
借題當議夫云借者無其事而借名也世揚與楊漣左
光斗同事同心但未同死耳今楊左業有定議世揚方
昭揭於天下後世奈何以借名之謬一又曰高㨗史
發奸已驗特用宜先夫㨗之糾劉鴻訓也為楊維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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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報讐耳鴻訓輔政止此一事快人意其後獲罪以納
賄非以㨗劾也今指護奸者為發奸謬二又曰諸臣
所擁戴者錢謙益李騰芳孫慎行夫謙益本末陛下近
亦洞然至騰芳慎行天下共推服會推之時永光身主
其議乃指公論為擁戴謬三又曰欲諸臣疎一面網息
天下朋黨之局信斯言也則部議漏張文熙等數十人
是為疎網而陛下嚴核議罪反開朋黨之局乎謬四且
永光先為御史李應昇所糾今又為御史馬孟正徐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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勛等所論而推轂永光者先為崔呈秀徐大化今則霍
維華楊維垣張文熙其賢不肖可知矣後又劾南京兵
部尚書胡應台貪汚帝並不納永光深疾之出為廣西
知府土酋普名聲久亂未靖繼孟設計酖之一方遂安
稍遷浙江鹽運使忤視鹽内官崔璘左遷保寧知府尋
進副使分巡川西十七年八月張獻忠寇成都與陳其
赤張孔教鄭安民方堯相等佐巡撫龍文光協守城陷
被執獻忠僭帝號欲用諸人備百官繼孟等不為屈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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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殺妻賈從之其赤字石文崇仁人崇禎元年進士歴
兵備副使轄成都城陷投百花潭死家人同死者四十
餘人孔教字魯生會稽人舉於鄉歴四川僉事不屈死
子以衡奉母孔南竄匿不使知踰年母詣以衡書室見
副使周夢尹請孔教卹典疏隕絶罵以衡曰父死二載
我尚偷生使我無顔見汝父地下遂取刀斷喉死安民
浙江貢生歴蜀府左長史賊圍成都分守南城城陷不
屈死堯相字紹虞黄岡人官成都同知監紀軍事兵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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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足泣請於蜀王王不允自投於池以救免次日城陷
被殺於萬里橋下總兵劉佳䕃亦盡節
劉士斗字瞻甫南海人崇禎四年進士知太倉州有政
聲忤上官中計典謫江南按察司知事擢成都推官十
六年御史劉之勃薦為建昌兵備僉事明年八月賊將
入境之勃促之行士斗曰安危生死與公共復何往城
陷被執見之勃與張獻忠語大呼曰此賊也公不可少
屈獻忠怒命捽以下士斗又返顧之勃語如前遂闔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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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殺同時沈雲祚字子凌太倉人崇禎十三年進士知
華陽縣有奸民為猺黄賊耳目設䇿捕戮之賊破䕫門
成都大震雲祚走謁蜀王陳守禦䇿不聽聞内江王至
淥賢往説之曰成都危在旦夕而王府貨財山積不及
今募士殺賊疆場淪喪誰為王守至淥言於王不聽賊
迫成都王始出財佐軍已無及城陷獻忠欲用之幽之
大慈寺而遣其黨饋食以刃脅降不屈遂遇害
王勵精蒲城人崇禎中由選貢生授廣西府通判仁恕
[473-15a]
善折獄歳凶毁銀帶易粟減價糶富人聞之爭出粟價
遂平遷崇慶知府多善政十七年張獻忠陷成都州人
驚竄勵精朝服北面拜又西向拜父母從容操筆書文
信國成仁取義四語於壁登樓縛利刃柱間而置火藥
樓下危坐以俟俄聞賊騎渡江即命舉火火𤼵觸刃貫
胸而死賊歎其忠歛葬之其墨迹久逾新滌之不滅後
二十餘年州人建祠奉祀祀甫畢壁即頽逺近歎異先
是十三年賊犯仁壽知縣鄱陽劉三䇿拒守城陷不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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死贈尚寶司丞及是再陷知縣顧繩貽遇害賊陷郫縣
主簿山隂趙嘉煒守都江堰賊誘降不從投江死陷緜
竹典史卜大經與其僕俱縊死鄉官户部郎中刁化神
亦死之他若榮縣知縣漢陽秦民湯蒲田知縣江夏朱
蘊羅興文知縣漢川艾吾鼎南部知縣鄭夢眉中江敎
諭攝劍州事單之賔皆殉難夢眉夫婦並縊蘊羅吾鼎
闔家被難宗室朱奉
由進士歴御史劾督師丁啟睿
諸疏為時所稱時里居并及於難
[473-16a]
尹伸字子求宜賔人萬厯二十六年進士授承天推官
屢遷南京兵部郎中西安知府陜西提學副使蘇松兵
備參政公廉强直不事媕阿三任皆投劾去天啟時起
故官分守貴州威清道貴陽圍解巡撫王三善將深入
伸頗贊之監軍西征三善敗殁伸突圍歸坐奪官戴罪
辦賊四年賊圍普安伸赴援賊解去遂移駐其地賊復
來攻率參將范邦雄破走之逐北至三岔河總督蔡復
一上其功免戴罪貶一秩視事崇禎五年歴河南右布
[473-16b]
政使以失禦流賊罷歸伸所至與長吏迕然待人有始
終篤分義工詩善書日課楷書五百字寒暑不輟張獻
忠陷敘州匿山中搜得之罵不肯行賊重其名不殺至
井研罵益厲遂攢殺之福王時起太常卿伸已先死蜀
中士大夫在籍死難者成都則雲南按察使莊祖誥廣
元則户科給事中吳宇英資縣則工部主事蔡如蕙郫
縣則舉人江騰龍而安岳進士王起峩渠縣禮部員外
郎李含乙皆舉義兵討賊不克死
[473-17a]
高其勲字懋功初襲千户後舉武鄉試為黔國公標下
中軍吾必奎反擢參將守禦武定及沙定洲再反分兵
來攻固守月餘城陷衣冠望北拜服毒死時有陳正者
世為大理衞指揮未嗣職沙賊陷城督衆巷戰手馘數
賊而死王承憲者襲祖職為楚雄衛指揮擢遊擊為副
使楊畏知前鋒定洲來攻凡守禦備悉畏知深倚之賊
去復至承憲偕土官那籥等出城衝擊賊皆披靡俄為
流矢所中死弟承瑱力戰死一軍盡殁賊進圍大理時
[473-17b]
太和縣丞王士傑佐上官畢力捍禦城陷死城上同死
者大理府敎授段見錦經歴楊明盛及子一甲司獄魏
崇治而故永昌府同知蕭時顯解任以道阻寓居大理
亦自經士人同死者舉人則高拱極投池死楊士俊同
母妻妹自焚死諸生則尹夢旗夢符馮大成倡義助守
罵賊死楊憲偕妻女子婦姪女孫女弟婦一門自焚死
楊愻既死復甦妻竟死人稱太和節義為獨盛云單國
祚者會稽人為通海典史城陷握印坐堂上罵賊被殺
[473-18a]
印猶在握縣人葬之諸葛山下
張耀字融我三原人萬厯中舉於鄉知聞喜縣慈惠撫
民民為立祠崇禎中歴官貴州布政使張獻忠死其部
將孫可望李定國等率衆奔貴州耀急言於巡撫請𤼵
兵民守禦巡撫以衆寡不敵難之俄賊衆奄至耀率家
衆乘城拒擊城陷被執賊帥與耀皆秦人説之曰公若
降當用為相耀怒詈不屈賊執其妾媵怵之曰降則免
一家死耀詈益甚賊殺之并其家屬十三人時鄉官吳
[473-18b]
子騏劉琯楊元瀛等率兵敗賊賊來益衆戰敗遂被執
俱不屈死子騏字九逵貴陽人萬厯中舉於鄉知興寧
縣天啟時安邦彦圍貴陽子騏以母在城内倉皇棄官
歸崇禎十年蠻賊阿烏謎叛陷大方城逐守將總督朱
燮元屬子騏詣六廣走書召諸目曉以利害果乞降燮
元上其功優旨奬賞琯户部主事元瀛府同知並起家
鄉舉同時譚先哲平壩衞人子騏同年生也官户部郎
中賊陷其城與里人石聲和皆闔家殉難聲和天啟中
[473-19a]
舉於鄉官寧前兵備參議有顧人龍者定番州人嘗出
仕解職家居流賊來犯率士民拒守殺賊甚衆城破大
罵而死可望寇安平僉事臨川曾益集衆拒守城陷死
之曾異撰榮昌人舉於鄉知永寧州可望既陷貴州將
長驅入雲南異撰與其客江津進士程玉成貢生龔茂
勲謀曰州據盤江天險控扼滇黔棄之不守事不可為
矣遂集衆登陴守城陷自焚死
米壽圖宛平人崇禎中由舉人知新鄉縣土寇來犯督
[473-19b]
吏民破走之斬首千二百餘級以治行徴授南京御史
十五年四月極論監軍張若騏罪言若騏本不諳軍旅
諂附楊嗣昌遂由刑曹調職方督臣洪承疇孤軍逺出
若騏任意指揮視封疆如兒戲虛報大㨗躐光禄卿冒
功罔上恃鄉人謝陞為内援陞奸險小人非與若騏駢
斬何以慰九廟之靈會廷臣多糾若騏遂論死陞亦除
名初嗣昌倡練兵之議擾民特甚夀圗疏陳十害又言
往時督撫多用京卿今封疆不靖遇卿貳則爭先推督
[473-20a]
撫則引避宜嚴加甄别内外兼補因劾偏沅巡撫陳睿
謨廣西巡撫林贄貪黷帝納其言甲申年五月福王立
馬士英薦用阮大鋮壽圖論劾七月出按四川時川地
已為張獻忠所據命吏部簡堪任監司守令者從壽圖
西行至則與督師王應熊總督樊一蘅等聨絡諸將號
召逺近漸復川南郡縣唐王立擢右僉都御史巡撫貴
州
大清順治四年獻忠遺黨孫可望等陷貴陽壽圖出奔
[473-20b]
沅州十一年沅州亦陷壽圖死之
耿廷籙臨安河西人天啟四年舉於鄉崇禎中知耀州
有能聲十五年夏疏陳時政言將多不若將良兵多不
若兵練餉多不若餉核又言諸臣恩怨當忘廉恥當勵
小怨必報何不大用於斷頭飲血之元兇私恩必酬何
不廣用於鵠面鳩形之赤子優旨褒納擢山西僉事改
監宣府軍十七年京師陷走南都十一月以張獻忠亂
四川命加太僕少卿赴雲南監沙定洲軍由建昌入川
[473-21a]
討賊明年三月四川巡撫馬乾罷即拜廷籙右僉都御
史代之未赴而定洲作亂蜀地亦盡失遂止不行後李
定國掠臨安過河西廷籙聞之赴水死妻楊被執亦不
屈死馬乾者昆明人舉崇禎六年鄉試為四川廣安知
州䕫州告警巡撫邵㨗春檄乾攝府事張獻忠攻圍二
十餘日固守不下督師楊嗣昌兵至圍始解擢川東兵
備僉事成都陷巡撫龍文光死蜀人共推乾攝巡撫事
賊陷重慶留其將劉廷舉戍守乾擊走之復其城督師
[473-21b]
王應熊劾乾淫掠奪職提訊㑹蜀地大亂詔命不至乾
行事如故乃𫝊檄逺近協力討賊廷舉既敗去賊遣劉
文秀等以數萬衆來攻乾固守曽英等援兵至賊敗還
及獻忠死其黨孫可望等南奔
大清兵追至重慶乾戰敗而死
席上珍姚安人崇禎中舉於鄉磊落尚節義聞孫可望
李定國等入雲南與姚州知州何思大姚舉人金世鼎
據姚安城拒守可望遣張虎攻陷之世鼎自殺上珍思
[473-22a]
被執至昆明可望遣張虎珍厲聲曰我大明忠臣肯為
若屈耶可望怒命引出斬之大罵不絶遂磔於市思亦
不屈死有孔師程者昆明人以從軍得官至是糾合晉
寧呈貢諸州縣起兵拒賊定國率衆奄至師程遁晉寧
知州石阡冷陽春呈貢知縣嘉興夏祖訓並死之晉寧
舉人段伯美諸生余繼善耿希哲助陽春城守亦殉難
賊陷富民貢生李開芳妻及二子俱赴井死開芳走至
松花壩自經其友王朝賀掩埋訖亦自經在籍知縣陳
[473-22b]
昌裔不受偽職為賊杖死楚雄舉人杜天禎初佐楊畏
知拒沙賊頻有功後畏知督兵擊可望敗績天禎聞之
即自盡臨安之陷進士廖履亨赴水死
徐道興睢州人崇禎末官雲南都司經歴署師宗州事
亷潔愛民孫可望等入雲南破曲靖巡撫羅國瓛方按
部其地與知府焦潤生被執可望欲降之國瓛不屈攜
至昆明自焚死潤生亦不屈死道興見賊逼集士民諭
之曰力薄兵寡不能抗賊吾死分也若等可速去民請
[473-23a]
偕行道興厲聲曰封疆之臣死封疆吾將安之衆雨泣
辭去舍中止一僕出俸金二錠授之曰一以賜汝一買
棺斂我僕大哭請從死道興曰爾死誰收吾骨僕叩頭
號泣乃去及賊入署令出迎其將道興大罵擲酒杯擊
之罵不絶口遂被殺國瓛嘉定州人崇禎十六年進士
潤生修撰竑子同時張朝綱廣通人由貢生授渾源州
同知解職歸可望等兵至與其妻馮並縊死子諸生耀
葬親訖亦縊死
[473-23b]
劉廷標字霞起上杭人王運開字子朗夾江人廷標由
貢生歴永昌府通判運開舉於鄉授永昌推官沙定洲
之亂黔國公沐天波走永昌及孫可望等入雲南馳檄
諭天波降時運開攝監司事廷標攝府事方𤼵兵守瀾
滄而天波將遣子納款諭兩人以印往兩人堅不予各
遣家人走騰越永昌士民聞賊所至屠戮號泣請運開
納款紓禍運開不可慰遣之又詣廷標廷標亦不可衆
大哭廷標取毒酒將飲乃散去兩人相謂曰衆情如此
[473-24a]
吾輩惟一死自靖耳是夕運開自經廷標聞之曰我老
當先死王公乃先我遂沐浴賦詩三章亦自經兩家子
弟自騰越來奔喪厝畢復返可望等重兩人死節求其
後或以運開弟運閎對即聘之行至潞江謂其僕曰吾
兄弟可異趣耶吾死若收吾骨與兄合葬遂躍入江死
明史卷二百九十五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