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欽定四庫全書
明史卷二百六十二
大學士張廷玉等奉 敕修
列傳第一百五十
傳宗龍 汪喬年張國欽等
楊文岳 孫傳庭
傅宗龍字仲綸昆明人萬厯三十八年進士除銅梁知
縣調巴縣行取入為户部主事乆之授御史天啟元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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遼陽破帝下募兵之令宗龍請行一月餘得精卒五千
明年安邦彦反圍貴陽土宼蜂起請發帑金濟滇將士
開建昌通由蜀入滇之路别設偏沅巡撫罷湖廣退怯
總兵薛來允帝多採納之又上疏自請討賊言為武定
尋甸患者東川土酋禄千鍾為霑益羅平患者賊婦設
科及其黨李賢輩攻圍普安為滇黔門户患者龍文治
妻及其黨尹二困安南據闗索嶺者沙國珍及羅應魁
輩困烏撒者安效良臣皆悉其生平非臣敵臣願以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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川巡按兼貴州監軍滅此羣醜帝大喜下所司議㑹宗
龍以疾歸不果行四年正月貴州巡撫王三善為降賊
陳其愚所紿敗殁其夏即家起宗龍巡按其地兼監軍
初部檄滇撫閔洪學援黔以不能過盤江而止宗龍既
被命洪學令參政謝存仁參將袁喜及土官普名聲沙
如玉等以兵五千送之宗龍直渡盤江戰且行宼悉破
乃謝遣存仁善以名聲等土兵七百人入貴陽禽斬其
愚軍民大快宗龍盡知黔中要害及土酋逆順將士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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怯巡撫蔡復一倚信之請敕宗龍專理軍務設中軍旗
鼓裨將以下聼賞罸可之宗龍乃條上方略又備陳黔
中艱苦請大發餉金亦報可初三善命監軍道臣節制
諸將文武不和進退牽制宗龍反其所為令監軍給芻
糧覈功罪不得專進止由是諸將用命連破賊汪家冲
蔣義寨直扺織金五年正月總理魯欽敗績於陸廣河
宗龍上言不合滇蜀則黔不能平賊不專總督任則不
能合滇蜀兵請召還朱燮元以復一兼督四川開府遵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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義而移蜀撫駐永寜滇撫駐霑益黔撫駐陸廣元撫駐
偏橋四面竝進發餉二百萬金給之更設黔蜀巡撫帝
以復一新敗令觧官即以燮元代而命尹同臯撫蜀王
瑊撫黔沅撫閔夢得移鎮一如宗龍議陸廣敗後諸苗
復蠢動復一宗龍謀討破烏粟螺螄長田諸叛苗大破
平越賊毁其砦百七十賊黨漸孤宗龍乃條上屯守䇿
言蜀以屯為守黔則當以守為屯葢安酋土地半在水
外犵狫龍仲蔡苗諸雜種緩急與相助賊有外蕃我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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邊蔽黔兵所以分力愈詘臣謂以守為屯者先發兵據
河奪賊所恃然後撫𠞰諸種隨渡口大小置大小塞深
溝髙壘置烽墩礮臺小渡則塞以木石使一粟不入水
内一賊不出水外賊無如我何又令沿河兵習水戰當
賊耕耨時頻出奇兵渡河優之賊不敢附河而居而後
我可以議屯也屯之䇿有二一曰清衛所原田一曰割
逆賊故壌而以衛所之法行之葢黔不患無田患無人
客兵聚散無常不能乆駐莫若倣祖制盡舉屯田以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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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功因功大小為官髙下自指揮至總小旗畀以應得
田為世業而禁其私賣買不待招徠户口自實臣所謂
以守為屯者如此然兵當用四萬八千人餉當嵗八十
餘萬時當閱三年如此而後賊可盡滅也部議從之復
一卒王瑊代事悉倚辦宗龍乃漸剪水外逆黨將大興
屯田邦彦懼謀沮之六年三月大舉渡河入宼宗龍擊
破邦彦趙官屯斬老蟲添威名大著當是時大帥新亡
全黔震動燮元逺在蜀瑊擁虚位非宗龍黔幾殆詔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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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僕少卿憂歸崇禎三年起故官用孫承宗薦擢右僉
都御史巡撫順天未幾拜兵部右侍郎兼僉都御史總
督薊遼保定軍務用小故奪官矣居乆之十年十月流
宼大入蜀䧟蜀三十餘州縣帝附髀而思宗龍曰使宗
龍撫蜀賊安至是哉趣即家起宗龍宗龍至蜀代王維
章與總兵羅尚文禦却賊十二年五月以楊嗣昌薦召
為兵部尚書去蜀宗龍自定黔亂後凡十有四年輒起
用用不乆輒遷去八月至京入見帝宗龍為人伉直任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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氣不能從䛕承意帝憤中樞失職嗣昌以權詭得主知
宗龍樸忠初入見即言民窮財盡帝頗然之顧豤豤言
不已遂怫然曰卿當整理兵事爾既退語嗣昌曰何哉
宗龍善䇿黔而所言卑卑皆他人唾餘何也自是所奏
請多中格熊文燦既罷宗龍乃言向者賊流突東西嗣
昌故建分𠞰之䇿今則流突者各止其所臣請収勢險
節短之效總理止轄楚豫秦督兼轄四川鳯督兼轄安
慶各率所轄撫鎮期十二月成功因薦湖廣巡撫方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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炤堪代文燦帝不用用嗣昌督師嗣昌既督師上章請
兵食不悉應劾中樞不任宗龍亦劾嗣昌徒耗敝國家
不能報効以氣凌廷臣㑹薊遼總督洪承疇請用劉肇
基為團練總兵官中官髙起潛又掲肇基恇怯宗龍不
即覆帝遂發怒責以抗㫖令對狀奏上復以戲視封疆
下吏法司擬戍邊不許欲寘之死在獄二年矣十四年
春嗣昌死尚書陳新甲薦其才帝未有以應也良乆曰
樸忠吾以夙負用之宜盡死力遂釋之出獄以兵部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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侍郎兼右僉都御史代丁啟睿總督陕西三邉軍務當
是之時李自成有衆五十萬自陷河洛犯開封羅汝才
復自南陽趨鄧淅與合兵帝命宗龍専辦自成議盡括
闗中兵餉以出然屬郡旱蝗已不能應九月四日以川
陕兵二萬出闗次新蔡與保督楊文岳兵㑹賀人龍李
國竒将秦兵虎大威将保兵共結浮橋東渡汝合兵趨
項城五日兩軍畢渡走龍口自成汝才亦結浮橋于上
流将趨汝寕覘兩督兵至盡伏精鋭于林中陽驅諸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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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浮橋西渡人龍使後騎覘賊還報曰賊向汝矣結浮
橋将渡矣宗龍文岳夜㑹諸将于龍口詰朝将戰六日
兩軍並進中道一騎馳而告曰賊畢渡矣復進一騎馳
而告曰賊半渡矣三分渡其二矣宗龍文岳曰馳之走
三十里至于孟家荘日卓午人龍大威曰馬力乏矣詰
朝而戰止兵為營諸軍弛馬甲植戈錞散行墟落求芻
牧賊覘之塵起于林中伏甲並出搏我兵人龍有馬千
騎不戰國竒以麾下兵迎擊之不勝秦兵保兵俱潰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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龍大威奔沈邱國竒從之三帥師潰宗龍文岳合兵屯
火燒店賊以歩兵攻其營諸軍鳴大礮震死賊百餘日
暮賊引去宗龍軍西北文岳軍東南畫墅而守保兵宵
潰保督副将挟文岳騎而馳夜奔于項城宗龍復分秦
兵立營于東南諸将分壁當賊壘九日檄人龍國竒還
兵救二帥不應宗龍曰彼避死宜不来吾豈避死哉語
其麾下曰宗龍老矣今日䧟賊中當與諸軍决一死戰
不能效他人捲甲走也召禆校李本實即文岳壁穿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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築壘以拒賊賊亦穿壕二重以圍之十一日秦師食盡
宗龍殺馬騾以享軍明日營中馬騾盡殺賊取其屍分
噉之十八日營中火藥鉛子矢並盡宗龍簡士卒夷傷
死喪之餘有衆六千夜半潜勒諸軍突賊營殺千餘人
潰圍出諸軍星散宗龍徒歩率諸軍且戰且走十九日
曰卓午未至項城八里賊追及之執宗龍呼于門曰秦
督圍隨官丁也請啟門納秦督宗龍大呼曰我秦督也
不幸墮賊手左右皆賊耳賊唾宗龍宗龍罵賊曰我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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臣也殺則殺耳豈能為賊賺城以緩死哉賊抽刀擊宗
龍中其腦而仆斲其耳鼻死城下事聞帝曰若此可謂
樸忠矣復官兵部尚書加太子少保諡忠壯廕子錦衣
世百户予祭葬人龍國竒兵潰歸陕賊遂屠項城分兵
屠商水扶溝遂攻葉縣
汪喬年字嵗星遂安人天啟二年進士授刑部主事厯
郎中母憂歸崇禎二年起工部遷青州知府以治行卓
異遷登萊兵備副使乞終養歸父䘮除起官平陽遷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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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右參政提督學校再以卓異就遷按察使喬年清苦
自勵惡衣菲食之官㩗二僕不以家自隨為青州行廊
置土銼十餘訟者自炊候鞫吏無敢索一錢自負才武
休沐輒馳騎習弓刀擊刺寢處風露中十四年擢右僉
都御史巡撫陕西時李自成已破河南聲言入闗喬年
疾馳至商洛不見賊賊圍開封而三邉總督傅宗龍亦
至陕議抽兵括餉則闗中兵食已盡無以應宗龍喬年
握手欷歔而别未幾宗龍敗殁于項城喬年流涕歎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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傅公死討賊無人矣已又聞詔擢喬年兵部右侍郎總
督三邉軍務代宗龍部檄踵至趣出闗是時闗中精鋭
盡没於項城喬年曰兵疲餉乏當方張之宼我出如以
肉餧虎耳然不可不一出以持中原心乃收散亡調邉
卒得馬歩三萬人十五年正月率總兵賀人龍鄭嘉棟
牛成虎出潼関先是臨潁為賊守左良玉破而屠之盡
獲賊所擄自成聞之怒舍開封而攻良玉良玉退保郾
城賊圍之急喬年諸将議曰郾城危在旦夕吾趨郾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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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鋭難與争鋒吾聞襄城距郾四舍賊老砦咸在吾舍
郾而以精鋭攻其必應賊必還兵救則郾城觧矣郾城
觧我擊其前良玉乘其背賊可大破也諸将皆曰善乃
留歩兵火器于洛陽簡精騎萬人兼程進次郏縣㐮城
人張永祺等迎喬年二月二日喬年入㐮城分人龍嘉
棟成虎軍三路駐城東四十里逼郾城而軍而自勒兵
駐城外賊果觧郾城而救襄城賊至三帥奔良玉救不
至軍大潰喬年歎曰此吾死所也率歩卒千餘入城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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賊穴地實火藥攻城喬年亦穿阱視所鑿長矛刺之賊
礮擊喬年坐纛雉堞盡碎左右環泣請避之喬年怒以
足蹴其首曰汝畏死我不畏死也二十七日城䧟巷戰
殺三賊自剄不殊為賊所執大罵賊割其舌磔殺之襄
城人建祠而祀之時張國欽張一貫黨威李萬慶及監
紀西安同知孫兆禄材官李可從㐮城知縣曺思正從
喬年皆死之萬慶者降将射塌天也又有馬帥某者逸
其名兆禄鹽山人可從盩厔人黨威神木人餘莫考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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威則嘗擊賊于西雒峪禽賊首竇阿婆者也自成購永
祺不得屠其族劓刖諸生劉漢臣等百九十人自成數
月之間再敗秦師獲馬二萬降秦兵又數萬勢震河雒
初喬年之撫陕西也奉詔發自成先塜米脂令邉大受
河間任邱舉人徤令也詷得其族人為縣吏者掠之言
去縣二百里曰李氏村亂山中十六冡環而𦵏中其始
祖也相傳穴仙人所定壙中鐡燈檠鐡燈不滅李氏興
如其言發之螻蟻數石火光熒熒然斲棺骨青黒被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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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毛腦後穴大如錢赤蛇盤三四寸角而飛髙丈許咋
咋吞日光者六七反而伏喬年函其顱骨腊蛇以聞焚
其餘雜以穢棄之自成聞之嚙齒大恨曰吾必致死于
喬年既殺喬年由西華攻陳州
楊文岳字斗望南充人萬厯四十七年進士授行人
天啟五年擢兵科給事中屢遷禮科都給事中崇禎二年
出為江西右參政厯湖廣廣西按察使雲南山西左右
布政使以右副都御史巡撫登莱十二年擢兵部右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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即總督保定山東河北軍務代孫傳庭十四年正月李
自成䧟洛陽犯開封文岳率總兵虎大威以衆二萬赴
救渡河賊先遁追擊于鳴楽還駐兵開封疫作乃頓兵
于汝寧出屯西平新蔡間七月自成走内鄉淅川與羅
汝才合文岳趨鄧州自成還攻之文岳戰三㨗斬其魁
一條龍一隻龍賊遁去九月㑹陕西總督傅宗龍于新
蔡與賊遇大潰于孟家荘再潰于火燒店部将挟文岳
夜入于項城明日奔陳州宗龍遂覆没事聞文岳革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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充為事官戴罪自贖乃收集散亡率所部就巡撫髙名
衡防杞賊遂破葉縣㧞泌陽乘勝䧟南陽殺唐王下鄧
州等十四城再圍開封明年正月文岳馳救開封論功
復官臨潁為賊守左良玉破而屠之退保郾城自成圍
郾城二月督師丁啟睿及文岳大威救郾城賊潰距官
軍數里而營文岳啓睿相掎角持十一晝夜總督汪喬
年出闗賊引去再攻開封六月詔起侯恂兵部右侍郎
總督保定山東河南湖北軍務代文岳命所司察文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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罪状七月朔文岳啓睿合良玉大威及楊徳政方國安
四總兵之師次朱仙鎮諸軍盡潰啟睿文岳奔汝寧賊
渡河追奔四百里官軍失亡數萬詔褫官候勘九月文
岳在汝寧夜襲賊營有功賊既灌開封旋敗孫傳庭兵
以閏十一月悉衆薄汝寧老
革裏眼左金王等畢
㑹文岳遣都司康世徳以輕騎偵賊世徳走還汝将其
步騎五百夜縱火噪而奔十三日羣賊並至壓汝寧五
里而軍監軍僉事孔貞㑹以川兵屯城東文岳以保兵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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屯城西賊兵進攻相持一晝夜川兵潰殺傷數百賊奪
其馬騾悉衆功保兵漸不支僉事王世琮知府傅汝為
通判朱國寳縋将士入城副将賈悌參将馮名聖亦掖
文岳貞㑹登城明日賊四面環攻戴扉以陣矢石雲梯
堵墻而立城頭矢礮擂石雨集賊死傷山積而攻不休
一鼓百道並登執文岳及世琮國寳悌名聖于城頭殺
汝陽知縣文師頤于城上汝為聞變赴水死賊擁文岳
等見自成大罵賊怒縛之城南三里舖以大礮擊之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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胷糜骨而死士民屠戮數萬焚公私𪠘舍殆盡貞㑹執
去不知所終自成以文岳死忠備禮歛之遂抜營走確
山信陽泌陽嚮襄陽虜崇王由樻崇世子諸王妃及河
南懷安諸王以行汝為字于宣江陵人崇禎七年進士
世琮字仲發達州人國寳成都人師頤全州人皆舉人
世琮嘗為汝寕推官討土㓂流矢貫耳不為動時號王
鐡耳者也師頤涖任甫三日
孫傳庭字伯雅代州振武衛人自父以上四世舉于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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傳庭儀表頎碩沈毅多籌略萬厯四十七年成進士授
永城知縣以才調商邱天啓初擢吏部驗封主事屢遷
稽勲郎中請告歸家居乆不出崇禎八年秋始起騐封
郎中超遷順天府丞陕西巡撫甘學濶不能討賊秦之
士大夫譁于朝乃推邉才用傳庭以九年三月受代傳
庭涖秦嚴徴發期㑹一從軍興法秦人爱之不如總督
洪承疇然其才自足辦賊賊首慗齊王据商雒諸將不
敢攻檄副将羅尚文擊斬之當是時賊亂闗中有名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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者以十數髙迎祥最强拓養坤黨最衆所謂闖王蝎子
塊者也傳庭設方略親擊迎祥于盩厔之黒水峪禽之
及其偽領哨黄龍總管劉哲獻俘闕下録功增秩一等
而賊黨自是乃共推李自成為闖王矣明年養坤及其
黨張耀文来降已而養坤叛去諭其下追斬之擊賊惠
登相於涇陽三原登相西走河南賊馬進忠劉國能等
十七部入渭南追之出闗復合河南兵夹擊之先後斬
首千餘級進忠等復擾商雒藍田叛卒與之合将犯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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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遣左光先曹變蛟追走之渭南降其渠一條龍招還
脅從募健兒擊餘賊斬聖世王瓦背一翅飛降鎮天王
上山虎又殱白捍賊渠魁數人闗南稍靖遣副将盛畧
等敗賊大天王于寳雞賊走入山谷傳庭追之鳯翔他
賊出棧道謀越闗犯河南還軍擊賊走伏斜谷復大敗
之降其餘衆西安四衛舊有屯軍二萬四千田二萬餘
頃其後田歸豪右軍盡虚籍傳庭釐得軍萬一千有竒
嵗収屯課銀十四萬五千餘兩米麥萬三千五百餘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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帝大喜増秩賚銀幣㑹楊嗣昌入為本兵條上方畧洪
承疇以秦督兼𠞰務而用廣撫熊文燦為總督分四正
六隅馬三歩七計兵十二萬加𣲖至二百八十萬期百
日平賊傳庭移書争之曰無益且非特此也部卒屢經
潰蹶民力竭矣恐不堪命必欲行之賊不必盡而害中
于國家累數千言嗣昌大忤部議秦撫當一正面募土
著萬人給餉銀二十三萬以商雒等處為汎守傳庭知
其不可用也乃
帑藏蠲贖鍰得銀四萬八千市馬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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兵自辦滅賊具不用部議㑹諸撫報募兵及額傳庭疏
獨不至嗣昌言軍法不行于秦自請白衣領職以激帝
怒傳庭奏曰使臣如他撫籍郡縣民兵上之遂謂及額
則臣先所報屯兵已及額矣况更有募練馬歩軍數且
踰萬何嘗不遵部議至百日之期商雒之汎守臣皆不
敢委然使賊入商雒而臣不能禦則治臣罪若臣扼商
雒而踰期不能滅賊誤𠞰事者必非臣嗣昌無以難然
銜之彌甚傳庭兩奉詔進秩當加部銜嗣昌抑弗奏十
[407-16b]
一年春賊破漢隂石泉則坐傳庭失援削其所加秩傳
庭出扼商雒大天王等犯慶陽寳雞還軍戰合水破走
之獲其二子追擊之延安過天星混天星等從徽秦趨
鳳翔逼澄城傳庭分兵五道擊之楊家領黄龍山大破
之斬首二千餘級大天王知二子不殺遂降賊引而北
犯延安傳庭䇿鄜州西合水東三四百里荒山邃谷賊
入當自斃乃率標兵中部遏其東檄變蛟慶陽拒其西
伏兵三水淳化間賊飢出掠食則大張旗幟鳴鼓角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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邀之一日夜馳二百五十里賊大驚西奔至職田荘遇
伏而敗復走寳鷄取棧道再中伏大敗折而走隴州闗
山道又為伏兵所挫三敗賊死者無算過天星混天星
竝降又逐賊邠寧間䧟陣䕶其渠河南賊馬盡忠馬光
玉驅宛洛之衆箕張而西傳庭擊之賊還走又設伏於
潼闗原變蛟逐賊入伏而闖王李自成者為洪承疇所
逐盡亡其卒以十八騎潰圍遁闗中羣盗悉平是為崇
禎之十一年冬也捷聞大喜先叙澄城之捷命加傳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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部銜嗣昌仍格不奏當是時總理熊文燦主撫湖廣賊
張獻忠已降惟河南賊如故羅汝才馬進忠賀一龍左
金王等十三部西窺潼闗聨營數十里傳庭計曰天下
大㓂盡在此矣我出擊其西總理擊其東賊不降則滅
此賊平天下無賊矣獻忠即狙伏無能為也乃遂引兵
東大敗賊閿鄉靈寳山間貫其營而東復自東以西賊
窘甚以文燦招降手諭上言旦夕且降傳庭曰爾曹日
就熊公言撫而日攻堡屠寨不已是偽也降即觧甲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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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説即非真降吾明日進兵矣明日擐甲而出得文燦
檄於途中曰毋妬吾撫功又進得本兵嗣昌手書亦云
傳庭怏怏撤兵還然賊迄不就撫移瞰商雒文燦悔期
傳庭夾擊屬吏王文清等三戰三敗之賊奔内鄉淅川
而去傳庭既屢建大功其将校數奉㫖優叙嗣昌務抑
之不為奏傳庭懇請上其籍於部嗣昌曰需之十月京
師戒嚴召傳庭及承疇入衛擢兵部右侍郎兼右僉都
御史代總督盧象昇督諸鎮援軍賜劍當是時傳庭提
[407-18b]
兵抵近郊與嗣昌不恊又與中官髙起潛忤降㫖切責
不得朝京師承疇至郊勞且命陛見傳庭不能無觖望
無何嗣昌用承疇以為薊督欲盡留秦兵之入援者守
薊遼傳庭曰秦軍不可留也留則賊勢張無益於邉是
代賊徹兵也秦軍妻子俱在秦兵日殺賊以為利乆留
於邉非譁則逃不復為吾用必為賊用是驅民使從賊
也安危之機不可不察也嗣昌不聼傳庭争之不能得
不勝鬱鬱耳遂聾傅庭初受命疏言年來疆事决裂由
[407-19a]
計畫差謬事竣當面請决大計明年帝移傳庭總督保
定山東河南軍務既觧嚴疏請陛見嗣昌大驚謂傳庭
将傾之斥來役賫疏還之傳庭傳庭愠引疾乞休嗣昌
又劾其托疾非真聾帝遂發怒斥為民下巡撫楊一㒞
覈真偽一㒞奏言真聾非托疾并下一㒞獄傳庭長繫
待决舉朝知其寃莫為言在獄三年文燦嗣昌相繼敗
而是時闖王李自成者已攻破河南矣犯開封執宗龍
殺唐王兵散而賊益横帝思傳庭言朝士薦者益衆十
[407-19b]
五年正月起傳庭兵部右侍郎親御文華殿問𠞰賊安
民之䇿傳庭侃侃言帝嗟歎乆之燕勞賞賚甚渥命将
禁旅援開封開封圍已觧賊殺陕督汪喬年帝即命傳
庭往代大集諸将於闗中縛援𠞰總兵賀人龍坐之麾
下數而斬之謂其開縣噪歸猛帥以孤軍失利而獻曹
出柙也又謂其遇敵先潰新蔡襄城連䘮二督也諸将
莫不洒然動色者傳庭既以誅殺人龍威讋三邉日夜
治軍為平賊計而賊遂已再圍開封詔御史蘇京監延
[407-20a]
寧甘固軍趣傳庭出闗傳庭上言兵新募不堪用帝不
聼傳庭不得已出師以九月抵潼闗大雨連句自成决
馬家口河灌開封開封已䧟傳庭趨南陽自成西行逆
秦師傳庭設三覆以待賊牛成虎将前軍左勷将左鄭
嘉棟将右髙傑将中軍成虎陽北以誘賊賊奔入伏中
成虎還兵而鬭髙傑董學禮突起翼之左勷鄭嘉棟左
右横擊之賊潰東走斬首千餘追三十里及之郏縣之
塚頭賊棄甲仗軍資於道秦兵趨利賊覘我軍囂反兵
[407-20b]
乘之左勷蕭慎鼎之師潰諸軍皆潰副将孫枝秀躍馬
以追賊擊殺數十騎賊兵圍之馳突不得出馬蹶被執
植立不撓以刃臨之瞠目不答一人曰此孫副将也遂
殺之參将黒尚仁亦被執不屈而見殺覆軍數千材官
小将之殁者張暎奎李棲鳯任光裕戴友仁以下七十
有八人賊倍獲其所䘮馬傳庭走鞏由孟入闗執斬慎
鼎罰勷馬以二千以勷父光先故貸勷是役也天大雨
糧不至士卒採青柿以食凍且餒故大敗豫人所謂柿
[407-21a]
園之役也傳庭既已敗歸陕西計守潼闗扼京師上游
且我軍新集不利速戰乃益募勇士開屯田繕噐積粟
三家出壮丁一火車載火礮甲仗者三萬輛戰則驅之
拒馬止則環以自衛督工苛急夜以繼日秦民不能堪
而闗中頻嵗饑駐大軍餉乏士大夫厭苦傳庭所為用
法嚴不樂其在秦相與譁於朝曰秦督翫㓂矣又相與
危語恫脇之曰秦督不出闗収者至矣明年五月命兼
督河南四川軍務尋進兵部尚書改稱督師加督山西
[407-21b]
湖廣貴川及江南北軍務賜劍趣戰益急傳庭頓足歎
曰柰何乎吾固知往而不返也然大丈夫豈能再對獄
吏乎頃之不得已遂再議出師總兵牛成虎将前鋒高
傑将中軍王定官撫民将延寕兵為後勁白廣恩統火
車營檄左良玉赴汝寧夹擊當是時自成已據有河南
湖北十餘郡自號新順王設官置戍營㐮陽而居之将
由内浙窺商雒盡𤼵荆㐮兵㑹於汜水滎澤伐竹結筏
人佩三葫蘆将謀渡河傳庭分兵防禦八月十日傳庭
[407-22a]
出師潼闗次於閿鄉二十一日師次陕州檄河南諸軍
渡河進𠞰九月八日師次汝州偽都尉四天王李養純
降養純言賊虚實諸賊老營在唐縣偽将吏屯寳豐自
成精鋭盡聚於㐮城遂破賊寳豐斬偽州牧陳可新等
遂擣唐縣破之殺家口殆盡賊滿營哭轉戰至郏縣遂
禽偽果毅将軍謝君友斫賊坐纛尾自成幾獲賊奔襄
城大軍遂進逼襄城賊懼謀降自成曰無畏我殺王焚
陵罪大矣姑决一死戰不勝則殺我而降未晩也而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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軍時皆露宿與賊持乆雨道濘糧車不能前士饑攻郏
破之獲馬驘噉之立盡雨七日夜不止後軍譁於汝州
賊大至流言四起不得已還軍迎糧留陳永福為後拒
前軍既移後軍亂永福斬之不能止賊追及之南陽官
軍還戰賊陣五重饑民處外次歩卒次馬軍又次驍騎
老營家口處内戰破其三重賊驍騎殊死鬬官軍陣稍
動廣恩軍将火車者呼曰師敗矣脱輓輅而奔車傾塞
道馬絓於衡不得前賊之鐡騎凌而騰之歩賊手白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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遮擊中者首兜鍪俱碎自成空壁躡我一日夜官兵狂
奔四百里至於孟津死者四萬餘失亡兵噐輜重數十
萬傳庭單騎渡垣曲由閿郷濟賊獲督師坐纛乘勝破
潼闗大敗官軍傳庭與監軍副使喬遷髙躍馬大呼而
殁於陣廣恩降賊傳庭屍竟不可得傳庭死闗以内無
堅城矣初傳庭之出師也自分必死顧語繼妻張夫人
曰爾若何夫人曰丈夫報國耳毋憂我及西安破張率
二女三妾沉於井揮其八嵗兒世寧亟避賊去之兒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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牆墮民舍中一老翁収養之長子世瑞聞之重趼入秦
得夫人屍井中面如生翁歸其弟世寧相扶㩗還道路
見者知與不知皆泣下傳庭死時年五十有一矣傳庭
再出師皆以雨敗也或言傳庭未死者帝疑之故不予
贈廕傳庭死而明亡矣
賛曰流賊蔓延中原所恃以禦賊者獨秦兵耳宗龍喬
年文岳皆能奮力以當賊鋒而終於潰僨此殆有天焉
非其才之不任也若傳庭竭忠盡瘁才更出諸人上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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為楊嗣昌所沮即偏禆勞績亦多格不上聞忌功掣肘
其誤國甚矣况加以詔書之趣戰遂致南陽一敗賊勢愈
張明季之亡實决于此又豈得盡諉之天意哉
明史卷二百六十二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