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欽定四庫全書
明史卷二百十二
大學士張廷玉等奉 敇修
列傳
俞大猷盧 鏜湯克寛 戚繼光弟繼羙朱 先
劉 顯郭 成 李 錫黄應甲尹 鳯
張元勲
俞大猷字志輔晉江人少好讀書受易於王宣林福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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蔡清之傳又聞趙本學以易推衍兵家寄正虚實之權
復從受其業嘗謂兵法之數起五猶一人之身有五體
雖將百萬可使合為一人也已又從李良欽學劍家貧
屢空意嘗豁如父歿棄諸生嗣世職百戸舉嘉靖十四
年武會試除千户守禦金門軍民囂訟難治大猷導以
禮讓訟為衰止海寇頻發上書監司論其事監司怒曰
小校安得上書杖之奪其職尚書毛伯温征安南復上
書陳方畧請從軍伯温竒之會兵罷不果用二十一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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諳逹大入山西詔天下舉武勇士大猷詣廵按御史自
薦御史上其名兵部會伯温為尚書送之宣大總督翟
鵬所召見論兵事大猷屢折鵬鵬謝曰吾不當以武人
待子下堂禮之驚一軍然亦不能用大猷辭歸伯温用
為汀漳守備涖武平作讀易軒與諸生為文會而日敎
武士撃劍連破海賊康老俘斬三百餘人擢署都指揮
僉事僉書廣東都司新興恩平峒賊譚元清等屢叛總
督歐陽必進以屬大猷乃令良民自為守而親率數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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徧詣賊峒曉以禍福且教之撃劍賊駭服有蘇青蛇者
力格猛虎大猷紿斬之賊益驚乃詣何老猫峒令歸民
侵田而招降渠魁數輩二邑以寧二十八年朱紈巡視
福建薦為備倭都指揮會安南入寇必進奏留之先是
安南都統使莫福海卒子宏瀷㓜其大臣阮敬謀立其
壻莫敬典范子儀謀立其黨莫正中互讐殺正中敗挈
百餘人來歸子儀收殘卒遁海東至是妄言宏瀷死迎
正宗歸立剽剠欽亷等州嶺海騷動必進檄大猷討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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馳至亷州賊攻城方急大猷以舟師未集遣數騎諭降
且聲言大兵至賊不測果解去無何舟師至設伏冠頭
嶺賊犯欽州大猷遮奪其舟追戰數日生擒子儀弟子
流斬首千二百級窮追至海東雲屯檄浤瀷殺子儀函
首來獻事平嚴嵩抑其功不叙但賚銀五十兩而已是
年瓊州五指山黎那燕搆感恩昌化諸黎共反必進復
檄大猷討而朝議設叅將於崖州即以大猷任之乃會
廣西副將沈希儀諸軍擒斬賊五千三百有竒招降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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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千七百大猷言於必進曰黎亦人也率數年一反一
征豈上天生人意宜建城設市用漢法雜治之必進納
其言大猷乃單騎入峒與黎定要約海南遂安三十一
年倭賊大擾浙東詔移大猷寧台諸郡參將會賊破寧
波昌國衛大猷撃却之復攻䧟紹興臨山衛轉掠至松
陽知縣羅拱宸力禦賊而大猷邀諸海斬獲多竟坐失
事停俸未㡬逐賊海中焚其船五十餘予俸如故越二
年賊據寧波普陀大猷率將士攻之半登賊突出殺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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舉火斌等三百人坐戴罪辦賊俄敗賊吴淞所詔除前
罪仍賚銀幣賊自健跳所入掠大猷連戰破之旋代湯
克寛為蘇松副總兵所將卒不三百人徴諸道兵未集
賊犯金山大猷戰失利時倭屯松江柘林者盈二萬總
督張經趣之戰大猷固不可及永順保靖兵稍至乃從
經大破賊於王江涇功為趙文華胡宗憲所攘不叙坐
金山失律謫充為事官柘林倭雖敗而新倭三十餘艘
突青村所與南沙小烏口浪港諸賊合犯蘇州陸涇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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直抵婁門敗南京都督周于徳兵賊復分為二北掠滸
墅南掠横塘延蔓常熟江隂無錫之境出入太湖大猷
偕副使任環大敗賊陸涇壩焚舟三十餘又遮撃其自
三丈浦出海者沉七艘賊乃退泊三板沙頃之他倭犯
吴江大猷及環又邀破之鶯脰湖賊走嘉興三板沙賊
掠民舟將遁大猷追擊於馬蹟山禽其魁金涇許浦白
茅港賊俱出海大猷追撃於茶山焚五舟賊走保馬蹟
山三板沙將士復追及壊其三舟江隂蔡港倭亦去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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兵分擊於馬蹟馬圖寶山值颶風作賊舟多覆柘林倭
亦為官兵所撃沉二十餘舟餘賊退登陸已復泛舟出
海大猷及僉事董邦政分撃獲九舟而賊又遭風壊三
舟餘三百人登岸走據華亭陶宅鎮屢敗趙文華等大
猷夜屯周浦永定寺官兵四集進圍之而柘林失風賊
九舟巢於川沙窪糾合至四十餘艘勢猶未已巡撫曹
邦輔劾大猷縱賊帝怒奪其世廕責取死罪招立功自
贖時周浦賊圍急乗夜東北奔為遊撃曹克新所邀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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首百三十遂與川沙窪賊合諸軍日夜撃賊焚巢出海
大猷偕副使王崇古入洋追之及於老鸛觜焚巨艦入
斬獲無算餘賊奔上海浦東初以倭患急特命都督劉
逺為浙江總兵官兼轄蘇松諸郡數月無所為廷臣爭
言大猷才三十五年三月遂罷逺以大猷代賊犯西庵
沈莊及清水窪大猷偕邦政撃敗之賊走陶山詔還世
廕賊自黄浦遁出海大猷追敗之其年冬以與平徐海
功加都督僉事海既平浙西倭悉靖獨寧波舟山倭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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險官兵環守不能克是時土兵狼兵悉已遣歸而川貴
所調麻寮大刺鎮溪桑植兵六千始至大猷乗大雪四
面攻之賊死戰殺土官一人諸軍益競進焚其柵賊多
死其逸出者復殪賊盡平加大猷署都督同知明年胡
宗憲方圖汪直用盧鏜言將與通市大猷力爭不可及
直誘入下吏其黨毛海峯等遂據舟山阻岑港自守大
猷環攻之時小勝然苦仰攻將士先登多死新倭又大
至朝廷趣宗憲甚急宗憲謾為大言以對廷臣競詆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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憲并劾大猷乃奪大猷及叅將戚繼光職期一月内平
賊大猷等懼攻益力賊益死守三十七年七月乃自岑
港移柯梅造舟成泛海去大猷等横撃之沈其一舟餘
賊遂揚帆而南流劫閩廣大猷先後殺倭四五千賊㡬
平而官軍圍城已一年宗憲亦利其去隂縱之不督諸
將邀撃比為御史李瑚所劾則委罪大猷縱賊以自解
帝怒逮繋詔獄再奪世廕陸炳與大猷善密以已資投
嚴世蕃解其獄令立功塞上大同巡撫李文進習其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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與籌軍事乃造獨輪車拒敵馬嘗以車百輛歩騎三千
大挫敵安銀堡文進上其制於朝遂置兵車營京營有
兵車自此始也文進將襲拜甡謀之大猷果大獲詔還
世廕寇掠廣武大猷拒劫之先論平汪直功許除罪録
用及是鎮筸有警川湖總督黄光昇薦大猷即用為鎮
筸叅將廣東饒平賊張璉數攻陷城邑積年不能平四
十年七月詔移大猷南贛合閩廣兵討之時宗憲兼制
江西知璉逺出檄大猷急擊大猷謂宜以潛師搗其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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攻其必救奈何以數萬衆從一夫浪走哉乃疾引萬五
千人登柏嵩嶺俯瞰賊巢璉果還救大猷連破之斬首
千二百餘級賊懼不出用間誘連出戰從陣後執之并
執賊魁蕭雪峯廣人攘其功大猷不與較㪚餘黨二萬
不戮一人擢副總兵協守南贛汀漳惠潮諸郡遂乗勝
征程鄉盗走梁寧禽徐東洲林朝曦者獨約黄積山大
舉官軍攻斬積山朝曦遁後亦為徐甫宰所滅大猷尋
擢福建總兵官四十二年與戚繼光復興化城共破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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倭詳繼光傳繼光先登受上賞大猷但賚銀幣是冬徙
鎮南贛明年改廣東潮州倭二萬與大盜吴平相掎角
而諸峒藍松三伍端温七葉丹樓輩日掠惠潮間閩則
程紹禄亂延平梁道輝擾汀州大猷以威名懾羣盜單
騎入紹禄營督使歸峒因令驅道輝歸兩人卒為他將
所滅惠州叅將謝敇與伍端温七戰失利以俞家軍至
恐之端乃驅諸酋以歸無何大猷果至七被禽端自縛
乞殺倭自効大猷使先驅官軍繼之圍倭鄒塘一日夜
[307-8b]
克三巢焚斬四百有竒又大破之海豐倭悉奔崎沙甲
子諸澳奪漁舟入海舟多沒於風脱者二千餘人還保
海豐金錫都大猷圍之兩月賊食盡欲走副將湯克寛
設伏邀之手斬其梟將三人參將王詔等繼至賊遂大
潰乃移師潮州以次降藍松三葉丹樓遂使招降吴平
居之梅嶺平未㡬復叛造戰艦數百聚衆萬餘築三城
守之行劫濱海諸郡縣福建總兵官戚繼光襲平平遁
保南澳四十四年秋入犯福建把縂朱璣等戰沒於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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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大猷將水兵繼光將陸兵夾撃平南澳大破之平僅
以身免奔據撓平鳯凰山繼光留南澳大猷部將湯克
寛李超等躡賊後連戰不利平遂掠民舟出海閩廣巡
按御史交章論之大猷坐奪職平卒為克寛所追撃逺
遁以免不敢入犯矣何源翁源賊李亞元等猖獗總督
吴桂芳留大猷討之徴兵十萬分五哨進大猷使間擕
賊黨而親搗其巢生禽亞元俘斬一萬四百奪還男婦
八萬餘人乃還大猷職以為廣西總兵官故事以勲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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總兩廣兵與總督同鎮梧州帝用給事中歐陽一敬議
兩廣各置大帥罷勲臣乃召恭順侯吴繼爵還京以大
猷代予平蠻將軍印而以劉顯鎮廣東兩廣並置帥自
大猷及顯始也伍端死其黨王世橋復叛劫執同知郭
文通大猷連敗之其部下執以獻進署都督同知海賊
曾一本者吴平黨也既降復叛執澄海知縣敗官軍守
備李茂才中礮死詔大猷暫督廣東兵協討隆慶二年
一本犯廣州尋犯福建大猷合郭成李錫軍擒滅之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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功進右都督廣西古田獞黄朝猛韋銀豹等嘉靖末嘗
再劫會城庫殺叅將黎民表巡撫殷正茂徴兵十四萬
屬大猷討之分七道進連破數十巢賊保潮水巢極巔
攻十餘日未下大猷佯分兵撃馬浪賊而密令叅將王
世科乗雨夜登山設伏黎明礮發賊大驚諸軍攀援上
賊盡死馬浪諸巢相繼下斬獲八千四百有竒禽朝猛
銀豹百年積寇盡除進世廕為指揮僉事大猷為將亷
馭下有恩數建大功威名震南服而巡按李良臣劾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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奸貪兵部力持之詔還籍侯調起南京右府僉書未任
以都督僉事為福建總兵官萬厯元年秋海寇突閭峽
澳坐失利奪職復以署都督僉事起後府僉書領車營
訓練三疏乞歸卒贈左都督諡武襄大猷負竒節以古
賢豪自期其用兵先計後戰不貪近功忠誠許國老而
彌篤所在有大勲武平崖州饒平皆為祠祀譚綸嘗與
書曰節制精明公不如綸信賞必罰公不如戚精悍馳
騁公不如劉然此皆小知而公則堪大受戚謂戚繼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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劉謂劉顯也子咨臯福建總兵官盧鏜汝寧衛人嘉靖
時由世廕厯福建都指揮僉事為都御史朱紈所任紈
自殺鏜亦論死尋赦免以故官備倭福建遷都指揮撃
賊嘉興敗責戴罪尋擢參將分守浙東濵海諸郡與副
將大猷大破賊王江涇旋督保靖土兵及蜀將陳正元
兵撃賊張莊焚其壘追撃之後港為賊所敗賊出沒台
州外海都指揮王沛敗之大陳山賊登山官軍焚其舟
鏜㑹巢禽其酋林碧川等餘倭盡滅别賊掠諸縣指揮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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閔溶等敗死鏜奪職戴罪旋以薦擢協守江浙副總兵
賊䧟仙居趨台州鏜破之彭溪乃與胡宗憲共謀滅徐
海宗憲招汪直鏜亦説日本使善妙令禽直直與日本
貳卒伏誅倭犯江北鏜馳援破之又敗北佯倭二十餘
艘賊斂舟三沙復流劾江北巡撫李遂劾鏜縱賊鏜已
擢都督僉事為江南浙江總兵官奪職視事以通政唐
順之薦復職如初尋以誅汪直功進都督同知倭復犯
浙東水陸十餘戰斬首千四百有竒總督宗憲以蕩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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聞鏜復增俸賚金鏜擢用由宗憲宗憲敗給事中邱橓
劾鏜八罪逮治免歸鏜有將畧倭難初興諸將悉望風
潰敗獨鏜與湯克寛敢戰名亞俞戚云克寛邳州衛人
父慶嘉靖中江防總兵官克寛承世廕厯官都指揮僉
事充浙江參將倭犯温州克寛撃敗之别賊寇嘉興屬
邑克寛至海鹽被圍偕叅政潘恩等拒守賊不能克乃
焚掠而去無何䧟乍浦城轉掠奉化寧海克寛追圍於
獨山民家火焚之賊半死餘奪圍遁時濵海多被倭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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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將士無紀律賊至輙奔議設大將統制江淮乃命克
寛為副總兵駐金山衛提督海防諸軍倭三百人泊崇
明南沙克寛偕僉事任環攻之敗績賊移舟寶山克寛
追敗之南家觜賊乃轉寇嘉定上海間被劾奪官從軍
倭二千餘分掠蘇松克寛逆戰採淘港斬首八百餘級
都御史王忬薦為浙西參將遇賊嘉湖復失利詔以白
衣辦賊總督張經議搗賊柘林令克寛將廣西土兵屯
乍浦與副將大猷等相掎角大戰王江涇斬級二千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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趙文華劾經惑克寛言縱倭飽颺遂併逮問論死久之
赦免廣東用兵命赴軍前自効從大猷大破倭海豐還
世廕俄以為惠潮㕘將復從大猷破吴平平未㡬復振
克寛已擢狼山副總兵命留討賊俄敗之陽江烏豬洋
平窘奔安南都御史吴桂芳檄安南協討遣克寛以舟
師會夾撃平萬橋山下焚其舟禽斬四百人平逺竄乃
進克寛署都督僉事為廣東總兵官曾一本突海豐惠
來間克寛倡議撫之令居潮陽下澮地未幾激民變一
[307-13b]
本亦反詔逮克寛訊治尋赦免赴薊鎮立功萬厯四年
綽哈入掠古北口克寛偕參將苑宗儒追出寨遇伏戰
死
戚繼光字元敬世登州衛指揮僉事父景通厯官都指
揮署大寧都司入為神機坐營有操行繼光㓜倜儻負
竒氣家貧好讀書通經史大義嘉靖中嗣職用薦擢署
都指揮僉事備倭山東改僉浙江都司充㕘將分部寧
紹台三郡三十六年倭犯樂清瑞安臨海繼光援不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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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道阻不罪尋會俞大猷兵圍汪直餘黨於岑港久不
克坐免官戴罪辦賊已而倭遁他倭復焚掠台州給事
中羅嘉賔等劾繼光無功且通番方按問旋以平汪直
功復官改守台金嚴三郡繼光至浙時見衛所軍不習
戰而金華義烏俗稱慓悍請召募三千人教以撃刺法
長短兵迭用由是繼光一軍特精又以南方多藪澤不
利馳逐乃因地形制陣法審步伐便利一切戰艦火器
兵械精求而更置之戚家軍名聞天下四十年倭大掠
[307-14b]
桃渚圻頭繼光急趨寧海扼桃渚敗之龍山追至鴈門
嶺賊遁去乘虚襲台州繼光手殱其魁蹙餘賊𤓰陵江
盡死而圻頭倭復趨台州繼光邀撃之仙居道無脱者
先後九戰皆㨗俘馘一千有竒焚溺死者無算總兵官
盧鏜參將牛天錫又破賊寧波温州浙東平繼光進秩
三等閩廣賊流入江西總督胡宗憲檄繼光援撃破之
上坊巢賊奔建寧繼光還浙江明年倭大舉犯福建自
温州來者合福寧連江諸倭攻䧟壽寜政和寜徳自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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東南澳來者合福清長樂諸倭攻䧟元鐘所延及龍巖
松溪大田古田莆田是時寧徳已屢䧟距城十里有横
嶼四面皆水路險隘賊結大營其中官軍不敢撃相守
踰年其新至者營牛田而酋長營興化東南互為聲援
閩中連告急宗憲復檄繼光勦之先撃横嶼賊人持草
一束填壕進大破其巢斬首二千六百乘勝至福清搗
敗牛田賊覆其巢餘賊走興化急追之夜四鼔抵賊柵
連克六十營斬首千數百級平明入城興化人始知牛
[307-15b]
酒勞不絶繼光乃旋師抵福清遇倭自東營澳登陸撃
斬二百人而劉顯亦屢破賊閩宿寇㡬盡於是繼光至
福州飲至勒石平逺臺及繼光還浙後新倭至者日益
衆圍興化城匝月㑹顯遣卒八人齎書城中衣刺天兵
二字賊殺而衣其衣紿守將得入夜斬闗延賊副使翁
時器叅將畢髙走免通判奚世亮攝府事遇害焚掠一
空留兩月破平海衛據之初興化告急時帝已命俞大
猷為福建總兵官繼光副之及城䧟劉顯軍少壁城下
[307-16a]
不敢撃大猷亦不欲攻需大軍合以困之四十二年四
月繼光將浙兵至於是巡撫譚綸令將中軍顯左大猷
右合攻賊於平海繼光先登左右軍繼之斬級二千二
百還被掠者三千人綸上功繼光首顯大猷次之帝為
告謝郊廟大行叙賚繼光先以横嶼功進署都督僉事
及是進都督同知世廕千户遂代大猷為總兵官明年
二月倭餘黨復糾新倭萬餘圍仙遊三日繼光撃敗之
城下又追敗之王倉坪斬首數百級餘多墜崖谷死存
[307-16b]
者數千奔據漳浦蔡丕嶺繼光分五哨身持短兵縁崖
上俘斬數百人餘賊遂掠漁舟出海去久之倭自浙犯
福寧繼光督叅將李超等撃敗之乘勝追永寧賊斬馘
三百有竒尋與大猷撃走吴平於南澳遂撃於餘孽之
未下者繼光為將號令嚴賞罰信士無敢不用命與大
猷均為名將操行不如而果毅過之大猷老將務持重
繼光則飈發電舉屢摧大寇名更出大猷上隆慶初給
事吴時來以薊門多警請召大猷繼光専訓邉卒部
[307-17a]
議獨用繼光乃召為神機營副將會譚綸督師遼薊乃
集部兵三萬徴浙兵三千請専屬繼光訓練帝可之二
年五月命以都督同知總理薊州昌平保定三鎮練兵
事總兵官以下悉受節制至鎮上疏言薊門之兵雖多
亦少其原有七營軍不習戎事而好末技壯者役將門
老弱僅充伍一也邉寨逶迤絶鮮□置使客絡繹日事
將迎叅遊為驛使營壘皆傳舍二也寇至則調遣無法
逺道赴期卒斃馬僵三也守塞之卒約束不明行伍不
[307-17b]
整四也臨陣馬軍不用馬而反用歩五也家丁盛而軍
心離六也乘漳卒不擇衝緩備多力分七也七害不除
邉備曷修而又有士卒不練之失六雖練無益之弊四
何謂不練夫邉所藉惟兵兵所藉惟將今恩威號令不
足服其心分數形名不足齊其力緩急難使一也有火
器不能用二也棄土著不練三也諸鎮入衛之兵嫌非
統屬漫無紀律四也班軍民兵數盈四萬人各一心五
也練兵之要在先練將今注意武科多方保舉似矣但
[307-18a]
此選將之事非練將之道六也何謂雖練無益今一營
之卒為礮手者常十也不知兵法五兵迭用當長以衛
短短以救長一也三軍之士各専其藝金鼔旗幟何所
不蓄今皆置不用二也弓矢之力不強於寇而欲藉以
制勝三也敎練之法自有正門羙觀則不實用實用則
不羙觀而今悉無其實四也臣又聞兵形象水水因地
而制流兵因地而制勝薊之地有三平原廣陌内地百
里以南之形也半險半易近邉之形也山谷仄隘林薄
[307-18b]
蓊翳邉外之形也寇入平原利車戰在近邉利馬戰在
邉外利歩戰三者迭用乃可制勝今邉兵惟習馬耳未
嫺山戰林戰谷戰之道也惟浙兵能之願更予臣浙東
殺手礮手各三千再募西北壯士足馬軍五枝歩軍十
枝専聽臣訓練軍中所需隨宜取給臣不勝至願又言
臣官為創設諸將視為綴疣臣安從展布章下兵部言
薊鎮既有總兵又設總理事權分諸將多觀望宜召還
總兵郭琥専任繼光乃命繼光為總兵官鎮守薊州永
[307-19a]
平山海諸處而浙兵止弗調録破吴平功進右都督寇
入青山口拒却之自嘉靖以來邉牆雖修墩臺未建繼
光巡行塞上議建敵臺畧言薊鎮邉垣延袤二千里一
瑕則百堅皆瑕比來嵗修嵗圯徒費無益請跨牆為臺
睥睨四達臺高五丈虚中為三層臺宿百人鎧仗糗糧
具備令戍卒畫地受工先建千二百座然邉卒本彊律
以軍法將不堪請募浙人為一軍用倡勇敢督撫上其
議許之浙兵三千至陳郊外天大雨自朝至日昃植立
[307-19b]
不動邉軍大駭自是始知軍令五年秋臺功成精堅雄
壯二千里聲勢聫接詔予世廕賚銀幣繼光乃議立車
營車一輛用四人推輓戰則結方陣而馬歩軍處其中
又製拒馬器體輕便利遏寇騎衝突寇至火器先發稍
近則歩軍持拒馬器排列而前間以長鎗筤筅寇奔則
騎軍逐北又置輜重營隨其後而以南兵為選鋒入衛
兵主䇿應本鎮兵専戍守節制精明器械犀利薊門軍
容遂為諸邉冠當是時諳達已通貢宣大以西烽火寂
[307-20a]
然獨小王子後士黙特徙居察罕地控弦十餘萬常為
薊患而朶顔呼哩狸及其兄子長安交通士黙特時叛
時服萬厯元年春二寇謀入犯馳喜峯口索賞不得則
肆殺掠獵傍塞以誘官軍繼光掩撃㡬獲呼哩其夏復
犯桃林不得志去長安亦犯界嶺官軍斬獲多邉吏諷
之降呼哩乃欵闗請貢廷議給以嵗賞明年春長安復
窺諸口不得入則與呼哩共逼察克圖令入寇繼光禽
之以歸察克圖呼哩之弟長安叔父也於是二寇率部
[307-20b]
親族三百人叩闗請死罪呼哩服素衣叩頭乞赦察克
圖繼光及總督劉應節等議遣副將史宸羅端詣喜峯
口受降皆羅拜獻還所掠邉人攢刀設誓乃釋察克圖
許通貢如故終繼光在鎮二㓂不敢犯薊門尋以守邊勞
進左都督已増建敵臺分所部十二區為三協置副將
一人分練士馬綽哈入犯湯克寛戰死繼光被劾不罪久
之綽哈偕妻徳特必濟襲掠邉卒官軍追破之士黙特
犯遼東繼光急赴偕遼東軍拒退之繼光已加太子太
[307-21a]
保録功加少保自順義受封朝廷以八事課邉臣曰積
錢榖脩險隘練兵馬整器械開屯田理鹽法収塞馬㪚
叛黨三嵗則遣大臣閲視而殿最之繼光用是頻廕賚
南北名將馬芳俞大猷前卒獨繼光與遼東李成梁在
然薊門守甚固敵無由入盡轉而之遼故成梁擅戰功
自嘉靖庚戌諳達犯京師邉防獨重薊増兵益餉騷動
天下復置昌平鎮設大將與薊相脣齒猶自躙内地總
督王忬楊選並坐失律誅十七年間易大將十人率以
[307-21b]
罪去繼光在鎮十六年邉備修飭薊門宴然繼之者踵
其成法數十年得無事亦頼當國大臣徐偕髙拱張居
正先後倚任之居正尤事與商確欲為繼光難者輒徙
之去諸督撫大臣如譚綸劉應節梁夢龍輩咸與善動
無掣肘故繼光益發舒居正歿半嵗給事中張鼎思言
繼光不宜於北當國者據改之廣東繼光悒悒不得志
强一赴踰年即謝病給事中張希臯等復劾之竟罷歸
居三年御史傅光宅疏薦反奪俸繼光亦遂卒繼光更
[307-22a]
厯南北並著聲在南方戰功特盛北則専主守所著紀
效新書練兵事實談兵者遵用焉弟繼美亦為貴州總
兵官有朱先者嘉興人當繼光時為薊鎮南兵營叅將
遷副總兵後數為廣東福建總兵官初起家武舉募海
濱鹽徒為一軍自胡宗憲為御史至總督皆倚任先大
小數十戰皆先登殺倭甚衆以功授都司宗憲被逮先
解官䕶行宗憲釋還先乃歸御史按福建巡撫王詢侵
軍費檄先証之先曰先王公部將也不敢誣府主御史
[307-22b]
怒坐先萬金論死繋獄閲八年始白萬厯初用薦起圜
山把總厯登閫帥以年老謝事歸復起辭不赴先為將
有胆智砥節首公其處宗憲詢二事時論以為有國士
風
劉顯南昌人生而膂力絶倫稍通文義家貧落魄之叢
祠欲自經神䕶之不死間行入蜀為童子師已冒籍為
武生嘉靖三十四年宜賓苖亂巡撫張臬討之顯從軍
陷陣手格殺五十餘人禽首惡三人諸軍繼進賊盡平
[307-23a]
顯由是知名官副千户輸貲為指揮僉事南京振武營
初設用兵部尚書張鏊薦召令訓練擢署都指揮僉事
僉書浙江都司遷參將分守蘇松倭犯江北逼泗州鏊
檄顯防浦口顯測賊將遁追擊至安東方暑披單衣率
四騎誘賊伏精甲岡下賊出斬一人所乘馬中矢下㧞
其鏃射殺追者誘至岡下大敗之去賊出所俘女子蠱
將士顯悉送有司明日伺賊出潛燬其舟賊敗走舟舟
已焚死者無算顯進秩三等尋遷副總兵協守江浙三
[307-23b]
沙倭復劫江北被圍于劉家莊顯以鋭卒數千至巡撫
李遂令盡䕶江北軍顯率所部直入諸營繼之自辰迄
酉賊巢破逐北至白駒塲茅花墩斬首六百有竒賊盡
殄而遂謂賊由三沙來實盧鏜及顯罪顯坐停俸已應
天巡撫翁大立薦顯驍勇請乆任帝可之振武營兵變
後諸將務姑息兵益驕給事中魏元吉薦顯署都督僉
事節制其軍顯挈蜀卒五百人徃一軍帖然閩賊流入
江西大掠石城臨川東鄉金谿殺吏民萬計詔顯赴勦
[307-24a]
撃敗之陽湖賊乃遁四十一年五月廣東賊大起詔顯
充總兵官鎮守會福建倭患棘顯赴援與叅將戚繼光
連破賊賊畧盡而新倭大至攻䧟興化城顯以兵少逼
城未敢戰被劾戴罪賊以間攻據平海衛他倭刧福清
謀與平海倭合顯及俞大猷合於遮浪盡殱之平海倭
欲遁為把總許朝光所邀敗乃盡焚其舟退還舊屯戚
繼光亦置顯與大猷共助撃之遂復興化録功進先所
廕世職二秩江北倭未平廷議説總兵官于狼山統制
[307-24b]
大江南北改顯任之顯行部通州以敇書許節制知府
以下而同知王汝言不為禮劾奏鐫其秩已移鎮浙江
顯有將畧居官不守法度巡按御史劾之革任候勘用
巡撫劉㡬薦命充為事官鎮守如故隆慶改元以軍政
拾遺被劾貶秩視事用廵撫谷中虚薦還故官移鎮貴
州廣西㺜賊者念父子僭稱王攻剽安順巡撫阮文中
檄顯勦俘斬五百餘人四川巡撫曾省吾議征都掌蠻
令顯移鎮其地復被劾罷省吾奏留之都掌蠻者居叙
[307-25a]
州戎縣介髙珙筠連長寧江安納溪六縣間古瀘賊也
成化初為亂程信守平之正徳中普法惡復為亂馬昊
討平之至是其酋阿大阿二方三等據九絲山剽逺近
其山修廣而四隅峭仄東北則鷄冠嶺都都寨凌霄峯
三岡峻壁數千仞有阿茍者居凌霄峯為賊耳目威儀
出入如王者省吾議討之屬顯軍事起故將郭成安大
朝為佐調諸土兵合官軍凡十四萬人萬厯改元三月
畢集叙州誘執阿茍攻㧞凌霄進逼都都寨三酋遣其
[307-25b]
黨阿墨固守官軍頓匝月鑿灘以通漕撃斬阿墨㧞其
寨阿大自守鷄冠顯令人誘以官而分五哨盡壁九絲
城下乘無備夜半腰絙上斬闗入遲明諸將畢至阿二
方三走保牡豬寨郭成破鷄冠獲阿大諸軍攻牡豬禽
方三阿二走追獲於貴州大盤山克寨六十餘獲賊魁
三十六俘斬四千六百拓地四百餘里得諸葛銅鼓九
十三銅鐵鍋各一阿大泣曰鼔聲宏者為上可易千牛
次者七八百得鼓二三便可僭號稱王鼔山顛羣蠻畢
[307-26a]
集今已矣鍋狀如鼎大可函牛刻畫有文彩相傳諸葛
亮以鼓鎮蠻鼓失則蠻運終矣録功進顯都督同知己
而勦餘孽復俘斬千一百有竒都掌蠻既滅顯引疾求
去而以有司阻撓為言詔聽顯節制顯益行其志擊西
川番沒舌丢骨人荒諸砦斬其首惡撫餘衆而還建昌
傀厦洗馬諸番咸獻首惡西陲以寧九年冬卒官子綎
自有傳郭成四川叙南衛人由世職厯官蘇松叅將進
副總兵倭犯通州為守將李錫所敗轉掠崇明三沙成
[307-26b]
撃沈其舟斬首百三十餘級慶隆元年冬擢署都督僉
事為廣東總兵官渡海追曾一本大獲進署都督同知
叛將周雲翔等殺叅將耿宗元亡入賊中屯平山大安
峒將寇海豐成偕南贛軍夾撃之斬首千三百餘級獲
被掠通判潘槐而下六百餘人生縶雲翔潮州諸屬邑
賊巢以百數郭明據林樟胡一化據北山洋陳一義據
馬湖剽劫二十載成督諸軍撃殺明等俘斬千三百有
竒四川都掌蠻為亂詔成移鎮㝷被劾罷歸萬厯改元
[307-27a]
命劉顯大征詔成充為事官為之副先登九絲山生縶
阿大初成父為蠻殺乃以所斬首級及生禽諸蠻置父
墓前剖心致祭鄉人壯之尋僉書南京後府出為貴州
總兵官鎮守銅仁成有膽智每苖出掠潛遣壯士入其
砦斬馘而出嘗挺身入林箐察賊苗一日數驚曰郭將
軍至矣相戒莫敢犯復被劾罷歸起四川總兵官永寧
宣撫奢效忠卒其妻奢世統無子妾奢世續子崇周幼
前總兵劉顯因命世續署宣撫印世統怒攻奪其落紅
[307-27b]
寨世續奔永寧成遣義兒郭天心偕指揮禹嘉續按問
天心遂據世續永寧私第罄取其資而成亦入落紅盡
掠奢氏九世之積效忠弟沙卜遂拒殺禆將三人執天
心等撫按交章劾成下吏遣戍雲南會有松茂之役薦
從軍成乃將七千人直抵黄沙屢破賊與總兵官李應
祥盡平河東西諸巢以功授叅將復偕應祥大破膩乃
諸賊増世職二級膩乃黨楊九乍復出為亂成討平之
霍落齊擾西寧四川巡撫李尚思以地近松潘檄成軍
[307-28a]
松林游擊萬鏊軍漳臘寇不敢逼西陲獲安楊應龍叛
成進討無功戴罪辦理尋卒於官
李錫歙人世新安衛千户倭警數有功為通州守備屢
擢揚州叅將江北副總兵隆慶元年冬以署都督僉事
為福建總兵官海寇曾一本横行閩廣間俞大猷將赴
廣西總督劉燾令㑹閩師夾撃一本至閩錫出海禦之
與大猷遇賊柘林澳三戰皆㨗賊遁馬耳澳復戰會廣
東總兵官郭成率叅將王詔等以師會次菜蕪澳分三
[307-28b]
哨進一本駕大舟力戰諸將連破之燬其舟詔生禽一
本及其妻斬首七百餘死水火者萬計時廣寇惟一本
最强錫大猷成共平之而錫功最鉅其後一本餘黨梁
本豪復亂為黄應甲所禽然視錫時力較易錫論功加
署都督同知倭入寇擊却之六年春以征蠻將軍代大
猷鎮廣西平樂府江者柱林抵梧州驛道也南北亘五
百里兩岸崇山深箐賊巢盤互自嘉靖間張岳破平後
至是復猖獗嘗執知州邀重賄道路梗塞城門晝閉大
[307-29a]
猷議討之會罷官去巡撫郭應聘與錫計徴兵六萬令
㕘將錢鳯翔王世科都指揮王承恩董龍各將一軍以
副使鄭茂金柱僉事夏道南監之錫居中節制破賊巢
數十斬馘五千有竒獞酋楊錢甫等悉授首録功進世
職二等桞州懐逺猺獞狑狪環居之猺尤獷悍侵據縣
治久吏民率寓郡城隆慶時大征古田諸猺懼而聽命
知縣馬希武之官繕城塹程役過嚴諸猺殺希武及經
厯等五人復反巡撫應聘與總督殷正茂議征之萬厯
[307-29b]
元年正月錫進次長安鎮會連雨雪乃退師益徴浙東
鳥銃手胡廣永順鈎刀手及狼兵十萬人令㕘將鳳翔
世科都指揮楊照戚繼美故叅將亦孔昭魯國賢六道
並進監以副使沈子木錫自統水師次羅江獨當其衝
時賊屯板江大洲累石樹柵潛以舟來襲錫伏舟敗之
水陸並進會鳯翔等亦至賊悉舟西遁追撃連破數巢
賊據楓木大山前阻隄澗鼔譟出諸軍奮撃而别以竒
兵繞其後賊大奔保天鵝嶺錫以水軍截潯江督諸將
[307-30a]
攻斬渠魁二人乘勝復破數巢直抵清州界賊奔大巢
亘數里崖壁峭絶為重柵拒官軍標弩矢石雨下婦人
裸體揚箕擲牛羊犬首為厭勝諸軍大呼直上四面舉
火賊盡殱先後破巢一百四十獻馘三千五百有竒俘
獲撫降者無算永福永寧桞城并以賊告洛容獞又殺
典史錫令王端討永寧桞照討桞城叅將門崇文討永
福亦孔昭討洛容已帥舟師屯理定江節制諸軍甫二
旬四道並㨗斬首四千五百有竒洛容賊首陶浪金等
[307-30b]
俱伏誅錫以功進秩二等廵按御史唐諌言錫一年内
破賊二百一十四巢獲首功一萬二千餘級宜乆其任
帝可之尋從凌雲翼大破羅旁賊授世廕百戸六年卒
官黄應甲者不知何許人隆慶中以潯梧左㕘将從俞
大猷討平韋銀豹進秩二等萬厯五年屢遷浙江總兵
官改鎮廣東龍川鮑時秀者妻杜氏有妖術乃據義都
緱嶺立二十四方大總自號無敵峒王既降復反應甲
討平之蜑户蘇觀周才雄照亡命數千人縱掠雷亷
[307-31a]
間殺斷州千户田治應甲率五軍並進生禽觀陞才雄
斬首四百餘級其黨縳酋長陳泉以降未㡬梁本豪亂
本豪故曾一本黨亦蜑戸也一本誅竄海中習水戰逺
通西洋且結倭兵為助殺千户掠通判以去十年六月
總督陳瑞與應甲謀分水軍二南駐老萬山備倭東駐
虎門備蜑别以兩車備外海兩軍扼要害水軍沈蜑舟
二十生禽本豪諸軍競進大破之石茅洲賊復奔潭洲
沙灣聚舟二百及倭舟十相掎角諸將合追先後俘斬
[307-31b]
千六百有竒沈其舟二百餘撫降者二千五百帝為告
郊廟大行叙賚應甲等進秩有差他倭寇瓊崖應甲斬
首二百餘奪其舟再賜金旋入僉左軍府罷歸卒尹鳯
字徳輝南京人錫總兵福建時歩將也世府軍後衛指
揮同知鳯早孤讀書嫺騎射嘉靖中舉武科鄉會試皆
第一擢署都指揮僉事備倭福建徙僉浙江都司進福
建㕘將倭䧟福清南安連䑸出海鳯邀撃沈其七舟追
至外洋連戰滸嶼東洛七礁禽斬二百人撃倭梅花洋
[307-32a]
走之追至横山禽斬二百六十大小凡十數戰内地頼
以稍寧改掌浙江都司謝病歸隆慶初以故官涖福建
從錫平曾一本萬厯初累官署都督僉事提督京城巡
捕未㡬謝事歸
張元勲字世臣浙江太平人嗣世職為海門衛新河所
百戸沈毅有謀值倭警隸戚繼光麾下有功進千户從
破横嶼諸賊屢進署都指揮僉事充福建游撃將軍隆
慶初破倭福安改南路叅將從李錫破曽一本進副總
[307-32b]
兵五年春擢署都督僉事代郭成為總兵官鎮守廣東
惠州河源賊唐亞六廣州從化賊萬尚欽韶州英徳賊
張廷光劫掠郡縣莫能制明年元勲進勦斬馘六百有
竒亞六等授首餘黨悉平肇慶恩平十三村賊陳金鶯
等與鄰邑苔村三巢賊羅紹清林翠蘭譚權伯藤峒九
逕十寨賊黄飛鶯邱勝富黄髙暉諸可行黄朝富等相
煽為亂故事兩粤惟大征得叙功鵰勦不叙故諸將不
樂鵰巢總督殷正茂與元勲計令鵰勦得論功諸軍爭
[307-33a]
奮正茂又密遣副將梁守愚游撃王端等屯恩平若常
戌者掩不備斬翠蘭等生禽紹清權伯以獻其諸路鵰
勦者効首功二千四百有竒還被掠子女千三百餘人
生得金鶯惟髙暉等亡去元勲逐北至藤峒又生獲勝
富可行朝富等八十人部將鄧子龍等亦獲髙暉飛鶯
三巢十塞十三村諸賊盡平餘悉就撫惠潮地相接山
險木深賊首藍一清頼元爵與其黨馬祖昌黄民太曾
廷鳯黄鳴時曽萬璋李仲山卓子望葉景清曽仕龍等
[307-33b]
各據險結砦連地八百餘里黨數萬人正茂議大征會
金鶯等已滅諸賊頗懼廷鳯萬璋並遣子入學祖昌景
清亦佯乞降正茂知其詐徴兵四萬令叅將李誠立沈
思學王詔游撃王瑞等分將之元勲居中節制監司陳
奎唐九徳顧養謙吴一介監其軍數道並進賊敗乃慿
險自守官軍遍搜深箐䆳谷間而元勲偕九徳追亡至
南嶺一日夜馳至養謙所撃破李坑生得子望等明年
破烏禽嶂仕龍阻高山元勲佯飲酒高會忽進兵撃禽
[307-34a]
之先後獲大賊首六十一人次賊首六百餘人破大小
巢七百餘所禽斬一萬二千有竒帝為宣㨗告郊廟進
元勲署都督同知世廕百户元勲復討斬餘賊千三百
有竒撫定降者巨寇皆靖潮州賊林道乾之黨諸良寶
既撫復叛襲殺官軍掠六百人入海再犯陽江敗走乃
據潮故巢居高山巔不出戰官軍營於泥中副將李誠
立挑戰墜馬傷足死者二百人賊出掠而敗走巢固守
元勲積草土與賊壘平用火攻之斬首千一百餘級時
[307-34b]
萬厯二年三月也㨗聞進世廕一級遺孽魏朝義等四
巢亦降尋與胡宗仁共平良寶黨林鳯惠潮遂無賊其
冬倭䧟銅鼓石雙魚城元勲大破之俘峒俘斬八百餘
級進秩為真五年從總督凌雲翼大征羅旁賊斬首萬
六千餘級進都督改廕錦衣尋以疾致仕卒於家元勲
起小校大小百十戰威名震嶺南與廣西李錫並稱良
將
贊曰世宗朝老成宿將以俞大猷為稱首而數竒屢躓
[307-35a]
以内外諸臣攘敓而掩遏其功者衆也戚繼光用兵威
名震寰宇然當張居正譚綸任國事則成厥後張鼎思
張希臯等居言路則廢任將之道亦可知矣劉顯平蠻
引疾而以有司阻撓為辭有以夫李錫張元勲首功甚
盛而不䝉殊賞武功所由不競也
明史卷二百十二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