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526-1a] 
欽定四庫全書
明史卷三百二十二
大學士張廷玉等奉 勅修
列傳第二百二十
外國三
日本
日本古倭奴國唐咸亨初改日本以近東海日出而名
也地環海惟東北限大山有五畿七道三島共一百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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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州統五百八十七郡其小國數十皆服屬焉國小者
百里大不過五百里户小者千多不過一二萬國主世
以王為姓羣臣亦世官宋以前皆通中國朝貢不絶事
具前史惟元世祖數遣使趙良弼招之不至乃命忻都
范文虎等帥舟師十萬征之至五龍山遭暴風軍盡沒
後屢招不至終元世未相通也明興髙皇帝即位方國
珍張士誠相繼誅服諸豪亡命往往糾島人入寇山東
濵海州縣洪武二年三月帝遣行人楊載詔諭其國且
[526-2a]
詰以入㓂之故謂宜朝則來庭不則修兵自固倘必為㓂
盜即命将徂征耳王其圖之日本王良懐不奉命復㓂山
東轉掠温台明州旁海民遂㓂福建沿海郡三年三月又
遣萊州府同知趙秩責讓之泛海至析木崖入其境守闗
者拒弗納秩以書抵良懐良懐延秩入諭以中國威徳而
詔書有責其不臣語良懐曰吾國雖處扶桑東未嘗不慕
中國惟䝉古與我等夷乃欲臣妾我我先王不服乃使其
臣趙姓者訹我以好語語未既水軍十萬列海岸矣以天
[526-2b]
之靈雷霆波濤一時軍盡覆今新天子帝中夏天使亦趙
姓豈良弼裔耶亦将訹我以好語而襲我也目左右将兵
之秩不為動徐曰我大明天子神聖文武非䝉古比我亦
非䝉古使者後能兵兵我良懐氣沮下堂延秩禮遇甚優遣
其僧祖来奉表稱臣貢馬及方物且送還明台二郡被掠人
口七十餘以四年十月至京太祖嘉之宴賚其使者念其俗
佞佛可以西方教誘之也乃命僧祖闡克勤等八人送使者
還國賜良懐大統歴及文綺紗羅是年掠温州五年寇海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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澉浦又寇福建海上諸郡六年以於顯為總兵官出海
巡倭倭寇萊登祖闡等既至為其國演教其國人頗敬
信而王則傲慢無禮拘之二年以七年五月還京倭寇
膠州時良懐年少有持明者與之争立國内亂是年七
月其大臣遣僧宣聞溪等齎書上中書省貢馬及方物
而無表帝命却之仍賜其使者遣還未幾其别島守臣
氏久遣僧奉表来貢帝以無國王之命且不奉正朔亦
却之而賜其使者命禮臣移牒責以越分私貢之非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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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頻入寇掠命中書移牒責之乃以九年四月遣僧圭
廷用等来貢且謝罪帝惡其表詞不誠降詔戒諭宴賚
賜者如制十二年来貢十三年復貢無表但持其征夷
将軍源義滿奉丞相書書辭又倨乃却其貢遣使齎詔
譙讓十四年復来貢帝再却之命禮官移書責其王并
責其征夷将軍示以欲征之意良懐上言臣聞三皇立
極五帝禪宗惟中華之有主豈夷狄而無君乾坤浩蕩
非一主之獨權宇宙寛洪作諸邦以分守葢天下者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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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下之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臣居逺弱之倭褊小之
國城池不滿六十封疆不足三千尚存知足之心陛下
作中華之主為萬乗之君城池數千餘封疆百萬里猶
有不足之心常起滅絶之意夫天發殺機移星換宿地發殺機
龍蛇走陸人發殺機天地反覆昔堯舜有徳四海来賔湯武施仁八
方奉貢臣聞天朝有興戰之䇿小邦亦有禦敵之圖論文有孔孟
道徳之文章論武有孫呉韜之之兵法又聞陛下選股肱之将起精
鋭之師来侵臣境水澤之地山海之洲自有其備豈肯跪途而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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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乎順之未必其生逆之未必其死相逢賀蘭山前聊
以博戲臣何懼哉倘君勝臣負且滿上國之意設臣勝
君負反作小邦之羞自古講和為上罷戰為强免生靈
之塗炭拯黎庶之艱辛特遣使臣敬叩丹陛惟上國圖
之帝得表慍甚終鑑䝉古之轍不加兵也十六年倭寇
金鄉平陽十九年遣使来貢却之明年命江夏侯周徳
興往福建濵海四郡相視形勢衛所城不當要害者移
置之民户三丁取一以充戍卒乃築城一十六増巡檢
[526-5a]
司四十五得卒萬五千餘人又命信國公湯和行視浙
東西諸郡整飭海防乃築城五十九民户四丁以上者
以一為戍卒得五萬八千七百餘人分戍諸衛海防大
飭閏六月命福建備海舟百艘廣東倍之以九月㑹浙
江捕倭既而不行先是胡惟庸謀逆欲藉日本為助乃
厚結寧波衛指揮林賢佯奏賢罪謫居日本令交通其
君臣尋奏復賢職遣使召之宻致書其王借兵助己賢
還其王遣僧如瑶率兵卒四百餘人詐稱入貢且獻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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燭藏火藥刀劒其中既至而惟庸已敗計不行帝亦未
知其狡謀也越數年其事始露乃族賢而怒日本特甚
決意絶之專以防海為務然其時王子滕祐夀者来入
國學帝猶善待之二十四年五月特授觀察使留之京
師後著祖訓列不征之國十五日本與焉自是朝貢不
至而海上之警亦漸息成祖即位遣使以登極詔諭其
國永樂元年又遣左通政趙居任行人張洪偕僧道成
往将行而其貢使已達寧波禮官李至剛奏故事畨使
[526-6a]
入中國不得私攜兵器鬻民宜敕所司覈其舶諸犯禁
者悉籍送京師帝曰外夷修貢履險蹈危来逺所費實
多有所齎以助資斧亦人情豈可槩拘以禁令至其兵
器亦准時值市之毋阻向化十月使者至上王源道義
表及貢物帝厚禮之遣官偕其使還賚道義冠服龜鈕
金章及錦綺紗羅明年十一月來賀册立皇太子時對
馬臺岐諸島賊掠濵海居民因諭其王捕之王發兵盡
殱其衆縶其魁二十人以三年十一月獻於朝且修貢
[526-6b]
帝益嘉其誠於是遣行人潘賜偕中官王進賜其王九
章冕服及錢鈔錦綺加等而還其所獻之人令其國自
治之使者至寧波盡置其人於甑烝殺之明年春遣僉
都御史俞士吉齎璽書褒嘉賜賚優渥封其國之山為
夀安鎮國之山御製碑文立其上六月使来謝賜冕服
五年六年頻入貢且獻所獲海寇使還請賜仁孝皇后
所製勸善内訓二書即命各給百本十一月再貢十二
月其國世子源義持遣使來告父喪命中官周全往祭
[526-7a]
賜諡恭獻且致賻又遣官齎敕封義持為日本國王時
海上復以倭警告再遣官諭義持𠞰捕八年四月義持
遣使謝恩尋獻所獲海寇帝嘉之明年二月復遣王進
齎敕褒賚收市物貨其君臣謀阻進不使歸進潛登舶
従他道遁還自是久不貢是年倭寇盤石十五年倭冦
松門金鄉平陽有捕倭寇數十人至京者廷臣請正法
帝曰威之以刑不若懐之以徳宜還之乃命刑部員外
郎吕淵等齎敕責讓令悔罪自新中華人被掠者亦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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送還明年四月其王遣使隨淵等来貢謂海寇旁午故
貢使不能上達其無賴鼠竊者實非臣所知願貸罪容
其朝貢帝以其詞順許之禮使者如故然海寇猶不絶
十七年倭船入王家山島都督劉榮率精兵疾馳入望
海堝賊數千人分乗二十舟直抵馬雄島進圍望海堝
榮發伏出戰竒兵㫁其歸路賊奔櫻桃園榮合兵攻之
斬首七百四十二生禽八百五十七召榮至京封廣寧
伯自是倭不敢窺遼東二十年倭寇象山宣徳七年正
[526-8a]
月帝念四方蕃國皆来朝獨日本久不貢命中官柴山
往琉球令其王轉諭日本賜之敕明年夏王源義教遣
使来帝報之賚白金綵幣秋復至十年十月以英宗嗣
位遣使来貢正統元年二月使者還賚王及妃銀幣四
月工部言宣徳間日本諸國皆給信符勘合今改元伊
始例當更給従之四年五月倭船四十艘連破台州桃
渚寜波大嵩二千户所又陷昌國衛大肆殺掠八年五
月寇海寧先是洪煕時黄巖民周来保龍巖民鍾普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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困於徭役叛入倭倭每来寇為之鄉導至是導倭犯樂
清先登岸偵伺俄倭去二人留村中丐食被獲置極刑
梟其首於海上倭性黠時載方物戎器出沒海濵得間
則張其戎器而肆侵掠不得則陳其方物而稱朝貢東
南海濵患之景泰四年入貢至臨清掠居民貨有指揮
往詰毆㡬死所司請執治帝恐失逺人心不許先是永
樂初詔日本十年一貢人止二百船止二艘不得攜軍
器違者以寇論乃賜以二舟為入貢用後悉不如制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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徳初申定要約人毋過三百舟毋過三艘而倭人貪利
貢物外所攜私物增十倍例當給直禮官言宣徳間所
貢硫黄蘇木刀扇漆器之屬估時直給錢鈔或折支布
帛為數無多然已大獲利今若仍舊制當給錢二十一
萬七千銀價如之宜大減其直給銀三萬四千七百有
奇從之使臣不悦請如舊制詔増錢萬猶以為少求増
賜物詔増布帛千五百終怏怏去天順初其王源義政
以前使臣獲罪天朝䝉恩宥欲遣使謝罪而不敢自達
[526-9b]
移書朝鮮王令轉請朝鮮以聞廷議敕朝鮮覈實令擇
老成識大體者充使不得仍前肆擾既而貢使亦不至
成化四年夏乃遣使貢馬謝恩禮之如制其通事三人
自言本寧波村民幼為賊掠市與日本今請便道省祭
許之戒其勿同使臣至家引中國人下海冬使臣
清啟復來貢其下傷人於市有司請治其罪詔付清
啟奏言犯法者當用本國之刑容還國如法論治且自
服不能鈐束之罪帝俱赦之自是使者益無忌十三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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九月来貢求佛祖通紀諸書詔以法苑珠林賜之使者
述其王意請於常例外増賜命賜錢五萬貫二十年十
一月復貢𢎞治九年三月王源義髙遣使来還至濟寧
其下復持刀殺人所司請罪之詔自今止許五十人入
都餘留舟次嚴防禁焉十八年冬来貢時武宗已即位
命如故事鑄金牌勘合給之正徳四年冬来貢禮官言
明年正月大祀慶成宴朝鮮陪臣在殿東第七班日本
向無例請殿西第七班従之禮官又言日本貢物向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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舟三今止一所賜銀幣宜如舟之數且無表文賜敕與
否請上裁命所司移文荅之五年春其王源義澄遣使
臣宋素卿来貢時劉瑾竊柄納其黄金千兩賜飛魚服
前所未有也素卿鄞縣朱氏子名縞幼習歌唱倭使見
悦之而縞叔澄負其直因以縞償至是充正使至蘇州
澄與相見後事覺法當死劉瑾庇之謂澄已自首並獲
免七年義澄使復来貢浙江首臣言今畿輔山東盜充
斥恐使臣遇之為所掠請以貢物貯浙江官庫收其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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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送京師禮官㑹兵部議請令南京守備官即所在宴
賚遣歸附進方物皆予全直毋阻逺人向化心從之嘉
靖二年五月其貢使宗設抵寧波未㡬素卿偕瑞佐復
至互争真偽素卿賄市舶太監賴恩宴時坐素卿於宗
設上船後至又先為驗發宗設怒與之鬬殺瑞佐焚其
舟追素卿至紹興城下素卿竄匿他所免兇黨還寧波
所過焚掠執指揮袁璡奪船出海都指揮劉錦追至海
上戰沒巡按御史歐珠以聞且言據素卿状西海路多
[526-11b]
羅氏義興者向屬日本統轄無入貢例因貢道必經西
海正徳朝勘合為所奪我不得已以𢎞治朝勘合由南
海路起程比至寕波因詰其偽致啟釁章下禮部部議
素卿言未可信不冝聼入朝但釁起宗設素卿之黨被
殺者多其前雖有投畨罪已經先朝宥赦毋容問惟宣
諭素卿還國移咨其王令察勘合有無行究治帝已報
可御史熊蘭給事張翀交章言素卿罪重不可貸請并
治賴恩及海道副使張芹分守㕘政朱鳴陽分巡副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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許完都指揮張浩閉闗絶貢振中國之威寝狡寇之計
事方議行㑹宗設黨中林望古多羅逸出之舟為暴風
飄至朝鮮朝鮮人擊斬三十級生禽二賊以獻給事中
夏言因請逮赴浙江㑹所司與素卿雜治因遣給事中
劉穆御史王道往至四年獄成素卿及中林望古多羅
並論死繫獄久之皆瘐死時有琉球使臣鄭繩歸國命
傳諭日本以禽獻宗設還袁璡及海濵被掠之人否則
閉闗絶貢徐議征討九年琉球使臣蔡瀚者道經日本
[526-12b]
其王源義晴附表言向因本國多事干戈梗道正徳勘
合不達東都以故素卿捧𢎞治勘合行乞貸遣望并賜
新勘合金印修貢如常禮官騐其文無印篆言倭譎詐
難信宜敕琉球王傳諭仍遵前命十八年七月義晴貢
使至寧波守臣以聞時不通貢者已十七年敕巡按御
史督同三司官覈果誠心效順如制遣送否則却回且
嚴居民交通之禁明年二月貢使碩鼎等至京申前請
乞賜嘉靖新勘合還素卿及原留貢物部議勘合不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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遽給務繳舊易新貢期限十年人不過百舟不過三餘
不可許詔如議二十三年七月復来貢未及期且無表
文部臣謂不當納却之其人利互市留海濵不去巡按
御史髙節請治沿海文武将吏罪嚴禁奸豪交通得㫖
允行而内地諸奸利其交易多為之囊槖終不能盡絶
二十六年六月巡按御史楊九澤言浙江寧紹台溫皆
濵海界連福建福興漳泉諸郡有倭患雖設衛所城池
及巡海副使備倭都指揮但海寇出沒無常兩地官弁
[526-13b]
不相統攝制禦為難請如往例特遣巡視重臣盡統海
濵諸郡庶事權歸一威今易行廷議稱善乃命副都御
史朱紈巡撫浙江兼制福興漳泉建寧五府軍事未㡬
其王義晴遣使周良等先期来貢用舟四人六百泊於
海外以待明年貢期守臣沮之則以風為解十一月事
聞帝以先期非制且人船越額敕守臣勒回十二月倭
賊犯寧台二郡大肆殺掠二郡将吏並獲罪明年六月
周良復求貢紈以聞禮部言日本貢期及舟與人數雖
[526-14a]
違制第表辭恭順去貢期亦不逺若槩加拒絶則航海
之勞可憫若稍務含容則宗設素卿之事可鑑宜敇紈
循十八年例起送五十人餘留嘉賔館量加犒賞諭令
歸國若互市防守事宜在紈善處之報可紈力言五十
人過少乃令百人赴都部議但賞百人餘罷弗賞良訴
貢舟髙大勢須五百人中國商舶入海往往藏匿島中
為寇故増一舟防寇非敢違制部議量増其賞且謂百
人之制彼國勢難遵行宜相其貢舟大小以施禁令従
[526-14b]
之日本故有孝武兩朝勘合幾二百道使臣前此入貢
請易新者而令繳其舊至是良持𢎞治勘合十五道言
其餘為素卿子所竊捕之不獲正徳勘合留十五道為
信而以四十道来還部議令異時悉繳舊乃許易新亦
報可當是時日本王雖入貢其各島諸倭嵗常侵掠濵
海奸民又往往勾之紈乃嚴為申禁獲交通者不俟命
輒以便宜斬之由是浙閩大姓素為倭内主者失利而
怨紈又數騰疏於朝顯言大姓通倭收以故閩浙人皆
[526-15a]
惡之而閩尤甚巡按御史周亮閩産也上疏詆紈請改
巡撫為巡視以殺其權其黨在朝者左右之竟如其請
又奪紈官羅織其擅殺罪紈自殺自是不置巡撫者四
年海禁復弛亂益滋甚祖制浙江設市舶提舉司以中
官主之駐寧波海舶至則平其直制馭之權在上及世
宗盡撤天下鎮守中官并撤市舶而濵海奸人遂操其
利初市猶商主之及嚴通番之禁遂移之貴官家負其
直者愈甚索之急則以危言赫之或又以好言紿之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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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終不負若直倭喪其貲不得返己大恨而大奸若汪
直徐海陳東麻葉輩素窟其中以内地不得逞悉逸海
島為主謀倭聴指揮誘之入寇海中巨盜遂襲倭服飾
旗號並分艘掠内地無不大利故倭患日劇於是廷議
復設巡撫三十一年七月以僉都御史王忬任之而勢
已不可撲滅明初沿海要地建衛所設戰船董以都司
巡視副使等官控制周宻迨承平久船敝伍虚及遇警
乃募漁船以資哨守兵非素練船非専業見寇舶至輒
[526-16a]
望風逃匿而上又無統率御之以故賊帆所指無不殘
破三十二年三月汪直勾諸倭大舉入寇連艦數百蔽
海而至浙東西江南北濵海數千里同時告警破昌國
衛四月犯太倉破上海縣掠江隂攻乍浦八月劫金山
衛犯崇明及常熟嘉定三十三年正月自太倉掠蘇州
攻松江復趨江北薄通泰四月陷嘉善破崇明復薄蘇
州入崇徳縣六月由吴江掠嘉興還屯柘林縦横来往
若入無人之境忬亦不能有所為未㡬忬改撫大同以
[526-16b]
李天寵代又命兵部尚書張經總督軍務乃大徴兵四
方協力進𠞰是時倭以川沙窪柘林為巢抄掠四出明
年正月賊奪舟犯乍浦海寧陷崇徳轉掠塘棲新市横
塘雙林等處攻徳清縣五月復合新倭突犯嘉興至王
江涇乃為經擊斬千九百餘級餘奔柘林其他倭復掠
蘇州境延及江隂無錫出入太湖大抵真倭十之三従
倭者十之七倭戰則驅其所掠之人為軍鋒法嚴人皆
致死而官軍素愞怯所至潰奔帝乃遣工部侍郎趙文
[526-17a]
華督察軍情文華顛倒功罪諸軍益解體經天寵並被
逮代以周珫胡宗憲踰月珫罷代以楊宜時賊勢蔓延
江浙無不蹂躪新倭来益衆益肆毒每自焚其舟登岸
劫掠自抗州北新闗西剽淳安突徽州歙縣至績溪旌
徳過涇縣趨南陵遂達蕪湖燒南岸奔太平府犯江寧
鎮徑侵南京倭紅衣黄葢率衆犯大安徳門及夾岡乃
趨秣陵闗而去由溧水流劫溧陽宜興聞官兵自太湖
出遂越武進抵無錫駐恵山一晝夜奔百八十餘里抵
[526-17b]
滸墅為官軍所圍追及於楊林橋殱之是役也賊不過
六七十人而經行數千里殺戮戰傷者㡬四千人歴八
十餘日始滅此三十四年九月事也應天巡撫曹邦輔
以捷聞文華忌其功以倭之巢於陶宅也乃大集浙直
兵與宗憲親将之又約邦輔合𠞰分道並進營於松江
之甎橋倭悉鋭来衝遂大敗文華氣奪賊益熾十月倭
自樂清登岸流劫黄巖仙居奉化餘姚上虞被殺擄者
無算至嵊縣乃殱之亦不滿二百人顧深入三府歴五
[526-18a]
十月始平其先一枝自山東日照流劫東安衛至淮安
贛榆沭陽桃源至清河阻雨為徐邳官兵所殱亦不過
數十人流害千里殺戮千餘其悍如此而文華自甎橋
之敗見倭寇勢甚其自柘林移於周浦與泊於川沙舊
巢及嘉定髙橋者自如他侵犯者無虚日文華乃以寇
息請還朝明年二月罷宜代以宗憲以阮鶚巡撫浙江
於是宗憲乃請遣使諭日本國王禁戢島寇招還通畨
奸商許立功免罪既得㫖遂遣寧波諸生蒋洲陳可願
[526-18b]
往及是可願還言至其國五島遇汪直毛海峯謂日本
内亂王與其相俱死諸島不相統攝須徧諭乃可杜其
入犯又言有薩摩洲者雖已揚帆入寇非其本心乞通
貢互市願殺賊自効乃留洲傳諭各島而送可願還宗
憲以聞兵部言直等本編民既稱效順即當釋兵乃絶
不言及第求開市通貢隠若屬國然其奸叵測宜令督
臣振揚國威嚴加備禦移檄直等俾𠞰除舟山諸賊巢
以自明果海疆廓清自有恩賚従之時兩浙皆被倭而
[526-19a]
慈谿焚殺獨慘餘姚次之浙西柘林乍浦烏鎮皂林間
皆為賊巢前後至者二萬餘人命宗憲亟圖方略七月
宗憲言賊首毛海峯自陳可願還一敗倭寇於舟山再
敗之瀝表又遣其黨招諭各島相率効順乞加重賞部
令宗憲以便宜行當是時徐海陳東麻葉方連兵攻圍
桐鄉宗憲設計間之海遂禽東葉以降盡殲其餘衆於
乍浦未㡬復蹴海於梁荘海亦授首餘黨盡滅江南浙
西諸寇畧平而浙北倭則犯丹陽及掠瓜洲燒漕艘者
[526-19b]
明春復犯如皋海門攻通州掠揚州髙郵入寳應遂侵
淮安府集於廟灣逾年乃克其浙東之倭則盤踞於舟
山亦先後為官軍所襲先是蔣洲宣諭諸島至豐後被
留令僧人往山口等島傳諭禁戢於是山口都督源義
長具咨送還被掠人口而咨乃用國王印豐後太守源
義鎮遣僧徳陽等具方物奉表謝罪請頒勘合修貢送
洲還前楊宜所遣鄭舜功出海哨探者行至豐後島島
主亦遣僧清授附舟来謝罪言前後侵犯皆中國奸商
[526-20a]
潛引諸島夷衆義鎮等實不知於是宗憲疏陳其事言
洲奉使二年止歴豐後山口二島或有貢物而無印信
勘合或有印信而無國王名稱皆違朝典然彼既以貢
来又送還被掠人口實有畏罪乞恩意宜禮遣其使令
𫝊諭義鎮義長轉諭日本王禽獻倡亂諸渠及中國奸
宄方許通貢詔可汪直之踞海島也與其黨王滶葉宗
滿謝和王清溪等各挾倭寇為雄朝廷至懸伯爵萬金
之賞以購之迄不能致及是内地官軍頗有備倭雖横
[526-20b]
亦多被𠞰戮有全島無一人歸者往往怨直直漸不自
安宗憲與直同郡館直母與其妻孥於杭州遣蒋洲齎
其家書招之直知家屬固無恙頗心動義鎮等以中國
許互市亦喜乃装巨舟遣其屬善妙等四十餘人隨直
等来貢市於三十六年十月初抵舟山之岑港将吏以
為入寇也陳兵備直乃遣王滶入見宗憲謂我以好来
何故陳兵待我滶即毛海峯直養子也宗憲慰勞甚至
指心誓無他俄善妙等見副将盧鏜於舟山鏜令禽直
[526-21a]
以獻語洩直益疑宗憲開諭百方直終不信曰果爾可
遣滶出吾當入見宗憲立遣之直又邀一貴官為質即
命指揮夏正往直以為信遂與宗滿清溪偕来宗憲大
喜禮接之甚厚令謁巡按御史王本固於杭州本固以
屬吏滶等聞大恨支解夏正焚舟登山據岑港堅守逾
年新倭大至屢㓂浙東三郡其在岑港者徐移之柯梅
造新舟出海宗憲不之追十一月賊揚帆南去泊泉州
之浯嶼掠同安恵安南安諸縣攻福寧州破福安寧徳
[526-21b]
明年四月遂圍福州經月不解福清永福諸城皆被攻
燬蔓延於興化奔突於漳州其患盡移於福建而潮廣
間亦紛紛以倭警聞矣至四十年浙東江北諸寇以次
平宗憲尋坐罪被逮明年十一月陷興化府大殺掠移
據平海衛不去初倭之犯浙江也破州縣衛所城以百
數然未有破府城者至是逺近震動亟徴俞大猷戚繼
光劉顯諸将合擊破之其侵犯他州縣者亦為諸将所
破福建亦平其後廣東巨寇曾一本黄朝太等無不引
[526-22a]
倭為助隆慶時破碣石甲子諸衛所已犯化州石城縣
陷錦囊所神電衛吴川陽江茂名海豐新寧惠来諸縣
悉遭焚掠轉入雷亷瓊三郡境亦被其患萬歴二年犯
浙東寧紹台溫四郡又陷廣東銅鼓衛雙魚所三年犯
電白四年犯定海八年犯浙江韭山及福建澎湖東湧
十年犯溫州又犯廣東十六年犯浙江然時疆吏懲嘉
靖之禍海防頗飭賊来輒失利其犯廣東者為蜑賊梁
本豪勾引勢尤猖獗總督陳瑞集衆軍擊之斬首千六
[526-22b]
百餘級沈其船百餘艘本豪亦授首帝為告謝郊廟宣
捷受賀云日本故有王其下稱闗白者最尊時以山城
州渠信長為之偶出獵遇一人卧樹下驚起衝突執而
詰之自言為平秀吉薩摩洲人之奴雄健蹻捷有口辯
信長悦之令牧馬名曰木下人後漸用事為信長畫䇿
奪并二十餘州遂為攝津鎮守大将有㕘謀阿奇支者
得罪信長命秀吉統兵討之俄信長為其下明智所殺
秀吉方攻滅阿奇支聞變與部将行長等乗勝還兵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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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威名益振尋廢信長三子僭稱闗白盡有其衆時為
萬歴十四年於是益治兵征服六十六州又以威脅琉
球吕宋暹羅佛郎機諸國皆使奉貢乃改國王所居山
城為大閣廣築城郭建宫殿其樓閣有至九重者實婦
女珍寳其中其用法嚴軍行有進無退違者雖子壻必
誅以故所向無敵乃改元文祿并欲侵中國滅朝鮮而
有之召問故時汪直遺黨知唐人畏倭如虎氣益驕益
大治兵甲繕舟艦與其下謀入中國北京者用朝鮮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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為導入浙閩沿海郡縣者用唐人為導慮琉球洩其情
使毋入貢同安人陳甲者商於琉球懼為中國害與琉
球長史鄭迥謀因進貢請封之使具以其情来告甲又
旋故鄉陳其事於巡撫趙參魯參魯以聞下兵部部移
咨朝鮮王王但深辨嚮導之誣亦不知其謀己也初秀
吉廣徴諸鎮兵儲三嵗糧欲自将以犯中國㑹其子死
旁無兄弟前奪豐後島主妻為妾慮其為後患而諸鎮
怨秀吉暴虐咸曰此舉非襲大唐乃襲我耳各懐異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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由是秀吉不敢親行二十年四月遣其将清正行長義
智僧元蘇宗逸等将舟師數百艘由對馬島渡海陷朝
鮮之釜山乗勝長驅以五月渡臨津掠開城分陷豐徳
諸郡朝鮮望風潰清正等遂偪王京朝鮮王李昖棄城
奔平壤又奔義州遣使絡繹告急倭遂入王京執其王
妃王子追奔至平壤放兵淫掠七月命副總兵祖承訓
赴援與倭戰於平壤城外大敗承訓僅以身免八月中
朝乃以兵部侍郎宋應昌為經略都督李如松為提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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統兵討之當是時寧夏未平朝鮮事起兵部尚書石星
計無所出募能説倭者偵之於是嘉興人沈惟敬應募
星即假㳺擊将軍銜送之如松麾下明年如松師大捷
於平壤朝鮮所失四道並復如松乗勝趨碧蹄館敗而
退師於是封貢之議起中朝彌縫惟敬以成欵局事詳
朝鮮傳久之秀吉死諸倭揚帆盡歸朝鮮患亦平然自
闗白侵東國前後七載喪師數十萬糜餉數百萬中朝
與朝鮮迄無勝算至闗白死兵禍始休諸倭亦皆退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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島巢東南稍有安枕之日矣秀吉凡再傳而亡終明之
世通倭之禁甚嚴閭巷小民指倭相詈罵甚以噤其小
兒女云
明史卷三百二十二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