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R2m0001 通典-唐-杜佑 (master)


[200-1a]
欽定四庫全書
 通典卷一百九十五
  唐 京 兆 杜  佑 君  卿 纂
 邊防十一
  北狄二
  匈奴下
握衍胊鞮單于烏羅單于耳孫/也名屠耆堂暴虐國中不附烏桓擊
匈奴東邊姑夕王頗得人民單于怒姑夕王恐即與烏
[200-1b]
禪幕本烏孫康居間小國數/見侵暴率衆降匈奴及左地貴人共立虚閭權
渠單于子稽侯㹪山諌/反為呼韓邪單于虚閭權渠壺/衍鞮之弟
左地兵四五萬人西擊握衍胊鞮單于單于自殺其民
衆盡降呼韓邪呼韓邪欲令殺右賢王其下各相猜自
立為單于凡五單于更相攻伐其後呼韓邪單于兄左
賢王呼屠吾斯亦自立為郅支骨都侯單于諸單于尋/罷唯呼韓
郅支二/單于在東邊攻呼韓邪呼韓邪破走郅支遂都單于
庭呼韓邪之敗也左伊秩訾王為呼韓邪計勸令稱臣
[200-2a]
入朝事漢從漢求助呼韓從其計引衆南近塞遣子右
賢王銖婁渠堂入侍婁力/于反郅支單于亦遣子右大將駒
于利受入侍呼韓邪單于自欵五原塞欵叩/也願朝甘露
三年正月會正月朔/之朝賀也漢遣車騎都尉韓昌迎發過所七
郡郡二千騎為陳道上所過之郡每為發兵/陳列於道以為寵衞單于正月
朝天子於甘泉宮漢寵以殊禮位在諸侯王上贊謁稱
臣而不名賜以冠帶衣裳金帛各有差禮畢使使者導
單于先行宿長平長平涇/水上坂上自甘泉宿池陽宮在今三/原縣
[200-2b]
上登長平詔單于無謁不令/拜單于就邸留月餘遣歸國
單于自請願留居光禄塞下徐自為所/築者也漢遣車騎都尉
韓昌等將騎萬六千又發邊郡士馬以千數送單于出
朔方雞鹿塞在朔方窳/渾縣西北又轉邊榖米糒糒乾飯/也音備前後三
萬四千斛給贍其食初呼韓邪來朝詔公卿議其儀太
子太傅蕭望之以為單于非正朔所加故稱敵國宜待
以不臣之禮位在諸侯王上外夷稽首稱藩中國譲而
不臣此則覊縻之義也書曰戎狄荒服言其來服荒忽
[200-3a]
無常如使匈奴後嗣卒有烏竄䑕伏闕於朝享不為叛
卒終也本以客禮待之/若後不來非叛臣也信讓行乎蠻貊福祚流於無
窮萬代之長䇿也天子采之郅支聞漢出兵榖助呼韓
邪即遂居右地自度力不能定匈奴乃益西破堅昆北
降丁令音/陵數遣兵擊烏孫常勝之堅昆東去單于庭七
千里南去車師五千里郅支留都之元帝初郅支單于
自以道逺又恐漢擁䕶呼韓邪遣使上書求侍子漢遣
谷吉送之郅支殺吉明年呼韓邪强盛北庭人衆稍稍
[200-3b]
歸之國中遂定郅支既殺使者自知負漢又聞呼韓邪
益强恐見襲擊欲逺去會康居王數為烏孫所困以為
匈奴大國烏孫素服屬之即使使至堅昆迎郅支郅支
遂引兵而西人衆中寒道死纔餘三千人到康居建昭
二年西域都䕶甘延壽與副陳湯議發兵即康居誅郅
即/就湯為人沉勇多謀䇿每過城邑山川常登視既領
外國與延夀謀曰夷狄畏服大種其天性也西域本屬
匈奴今郅支單于威名逺聞侵陵烏孫大宛常為康居
[200-4a]
畫計欲降伏之如得此二國北擊伊利西取安息南排
月氏山離烏弋數年之間城郭諸國危矣且蠻夷無金
城强弩之守如發屯田吏士敺從烏孫衆兵驅帥之/令隨從
指其城下彼亡則無所之守則不足自保千載之功可
一朝而成也延夀亦以為然欲奏請之湯曰國家與公
卿議大䇿非凡所見事必不行遂矯制發城郭諸國兵
車師戊巳校尉屯田吏士漢兵合胡兵四萬餘人延夀
陳湯上疏自劾奏矯制陳言兵狀即日引軍分行為六
[200-4b]
校其三校從南道踰葱嶺徑大宛其三校都護自將發
温宿國從北道入赤谷過烏孫至康居攻城䧟斬單于
首得漢使節二及谷吉等所賫帛書凡斬閼氏太子名
王以下千五百一十八級生虜千餘人甘延夀陳湯殺
郅支還石顯匡衡以為湯等矯制興師幸得不誅如復
加爵土則後奉使者爭乘危徼幸生事於蠻夷漸不可
開議久不决宗正劉向上疏曰郅支單于囚殺使者吏
士以百數事暴揚外國傷威毁重羣臣皆閔焉陛下赫
[200-5a]
然欲誅之意未嘗有忘西域都䕶延夀副校尉湯承聖
㫖倚神靈總百蠻之君攬城郭之兵出百死入絶域遂
䧟康居屠五重城搴翕侯之旗斬郅支之首懸旌萬里
之外揚威昆山之西掃谷吉之恥立昭明之功蠻夷慴
伏莫不震懼呼韓邪見郅支之誅且喜且懼嚮風馳義
稽首來賔立千里之功建萬代之安功臣之勲莫大焉
論大功者不錄小過舉大羙者不疵細瑕司馬法曰軍
賞不踰月欲人速得為善之利也盖急武功重用人也
[200-5b]
昔齊桓前有尊周之功後有㓕項之罪君子以功覆過
而為之諱其行諱滅項/之事也貳師將軍李廣利捐五萬之師
縻億萬之費經四年之勞而僅獲駿馬三十疋雖斬宛
王之首猶不足以復費復償也復/音扶目反其私罪惡甚多孝武
以為萬里征伐不錄其過遂封兩侯三卿二千石百有
餘人今康居之國强於大宛郅支之號重於宛王殺使
者罪甚於留馬而延夀湯不煩漢士不費斗糧比於貳
師功徳百之大功未著小惡數布臣竊痛之宜以時解
[200-6a]
懸通籍除過勿理尊寵爵位以勸有功於是帝下詔赦
之乃封延夀為義成侯湯為闗内侯郅支既誅呼韓邪
且喜且懼上書願入朝見竟寜元年單于復入朝禮賜
如初加衣服錦帛倍於前時單于自言願壻漢氏以自
言欲取漢女而/身為漢家壻元帝以後宮良家子王嬙字昭君嬙/音
牆/賜單于單于驩喜上書願保塞上谷以西至燉煌保/守
也自請守之/令無冦盗𫝊之無窮請罷邊備塞吏卒以休天子人
民天子令下有司議議者皆以為便郎中侯應習邊事
[200-6b]
以為不可許上問狀應曰周秦以來匈奴暴桀冦侵邊
境漢興尤被其害臣聞北邊塞至遼東外有隂山東西
千餘里草木茂盛多禽獸本冒頓單于依阻其中治作
弓矢來出為冦是其苑囿也至孝武世出師征伐斥奪
此地攘之於幕北建塞徼起亭隧隧謂深開小道而/行避狄抄冦也
外城設屯戍以守之然後邊境得用少安漠北地平少
草木多大沙匈奴來冦少所蔽隐從塞以南經深山谷
往來差難邊長老言匈奴失隂山之後過之未嘗不哭
[200-7a]
也如罷備塞戍卒示夷狄之大利不可一也今聖德廣
被天覆匈奴如天/之覆匈奴得䝉全活之恩稽首來臣夫夷
狄之情困則卑順强則驕逆天性然也前以罷外城省
亭隧今纔足以候望通烽火而已古者安不忘危不可
復罷二也中國有禮義之教刑罰之誅愚民猶尚犯禁
又况單于能必其衆不犯約哉三也必極也極/保之也自中國
尚建闗梁以制諸侯所以絶臣下之覬欲也設塞徼置
戍屯非獨為匈奴而已亦為諸屬國降民本故匈奴之
[200-7b]
人恐其思舊逃亡四也近西羌保塞與漢人交通吏民
貪利侵盗其畜産子女以此怨恨起而背叛世世不絶
今罷乘塞則生嫚易分爭之漸五也乘塞登之而守也/嫚易相欺侮也
往者從軍多沒不還者子孫貧困一旦亡出從其親戚
六也又邊人奴婢愁苦欲亡者多日聞匈奴中樂無奈
候望急何然時有亡出塞者七也盗賊桀黠羣軰犯法
如其窘急亡走北出則不可制八也起塞以來百有餘
年非皆以土垣也或因山巖石木柴僵落谿谷水門僵/落
[200-8a]
謂山上樹木摧折或/立死枯僵墮落者稍稍平之卒徒築治功費久逺不
可勝計臣恐議者不深慮其終始欲以壹切省繇戍十
年之外百歳之内卒有他變障塞破壊亭隧滅絶當更
發屯繕治累世之功不可卒復九也如罷戍卒省候望
單于自以保塞守御必深德漢於漢自/稱恩徳請求無已小失
其意則不可測開蠻夷之隙虧中國之固十也非所以
永持至安威制百蠻之長䇿也對奏天子有詔勿議罷
邊塞事使車騎將軍許嘉諭單于曰中國四方皆有闗
[200-8b]
梁障塞非獨以備塞外也亦以防中國姦邪放縱出為
冦害故明法度以專衆心也敬諭單于之意朕無疑焉
成帝河平元年復株纍若鞮單于呼韓邪之子名雕/陶莫臯纍力追反
右臯林王伊邪莫演等奉獻朝正月既罷遣使者送至
蒲坂今河東郡/河東縣伊邪莫演言欲降即不受我我自殺終
不敢還歸使者以聞下公卿議議者或言宜如故事受
其降光禄大夫谷永議郎杜欽以為漢興匈奴數為邊
害故設金爵之賞以待降者今單于屈體稱臣列為北
[200-9a]
藩遣使朝賀無有二心漢家接之宜異於往時今既享
單于聘貢之質享當也/質誠也而更受其逋逃之臣是貪一夫
之得而失一國之心不如勿受以昭日月之信抑詐諼
之謀諼詐詞/許逺反對奏天子從之遣使往問降狀伊邪莫演
曰我病狂妄言耳遣去歸到官位如故四年正月遂入
朝加賜錦繡繒帛二萬疋絮二萬斤他如竟寧時哀帝
建平四年烏珠留若鞮單于復株纍之弟/名嚢知牙斯上書願朝五
年時哀帝被疾或言匈奴從上游來厭人游猶流也河/水從西北來
[200-9b]
故曰上游亦總謂地形耳不/必係於河水也厭一涉反自黄龍竟寜時單于朝中
國輙有大故大故謂國/之大䘮上由是難之以問公卿亦以為
虚費府帑可且勿許黄門郎揚雄上書諫曰臣聞六經
之治貴於未亂兵家之勝貴於未戰已亂而後治之戰/闘而後㨗勝則不
足/貴二者皆微微謂/精妙然而大事之本不可不察也今單于
上書求朝國家不與而辭之臣愚以為漢與匈奴從此
隙矣夫北地之狄五帝所不能臣三王所不能制其不
可使隙甚明臣不敢逺稱請引秦以來明之以始皇之
[200-10a]
强䝉恬之威帶甲四十餘萬然不敢窺西河廼築長城
以界之㑹漢初興以髙祖之威靈三十萬衆困於平城
士或七日不食時竒譎之士石畫之臣甚衆石言其堅/固如石也
卒其所以脱者世莫得而言也卒終也莫得而言謂自/免之計其事醜惡故不
傳/又髙皇后嘗忿匈奴羣臣廷議於是大臣權書遺之
以權道為書/順辭以答然後匈奴之結解中國之憂艾至孝文時
匈奴侵暴北邊候騎至雍甘泉京師大駭發三將軍屯
細柳棘門覇上以備之數月廼罷暨孝武即位設馬邑
[200-10b]
之權欲誘匈奴使韓安國將三十萬衆邀擊匈奴覺之
而去徒費財勞師一虜不可見况單于之面乎其後廼
大興師數十萬使衛青霍去病操兵前後十餘年追奔
逐北自是之後匈奴震怖益求和親然而未肯稱臣也
且夫前世豈樂傾無量之費役無罪之人快心於狼望
之北哉以為不一勞者不久佚不暫費者不永寧是以
忍百萬之師摧餓虎之喙運府庫之財填盧山之壑而
不悔也盧山匈奴/中山名至本始之初匈奴欲掠烏孫侵公主
[200-11a]
乃發五將之師二十萬騎征之故北狄不服中國未得
髙枕安寢也至元康神爵之間匈奴内亂五單于爭立
呼韓邪㩗國歸化扶伏稱臣然尚覊縻之計不專制專/制
謂以為/臣妾也自此之後欲朝者不拒不欲者不强其兩/反何者
外國天性忿鷙鷙/狠形容魁健魁/大負力怙氣怙/恃難化以善
易隸以惡隸謂附屬/惡謂威也其强難詘其和難得故未服之時
勞師逺攻傾國殫貨伏尸流血破堅㧞敵如彼之難也
既服之後慰薦撫循交接賂遺威儀俯仰如此之備也
[200-11b]
徃時常屠大宛之城蹈烏桓之壘探姑繒之壁姑繒西/南夷種
在蜀/徼外籍蕩姐之塲羌屬也籍猶/蹈也姐音紫艾朝鮮之旃㧞兩越之
艾/絶近不過旬月之役逺不離二時之勞離歴也三/月為一時
以犁其庭掃其閭犁耕/也郡縣而置之雲徹席卷後無餘
災唯北狄為不然真中國之堅敵也三垂比之懸矣前
世重之滋甚未易可輕也今單于歸義懐欵誠之心欲
離其庭陳見於前此乃上世之遺䇿神靈之所想望國
家雖費不得已者也奈何拒以來厭之辭疎以無日之
[200-12a]
期消往昔之恩開將來之隙負前言縁徃辭言單于因/縁徃昔和
好之辭以/怨漢也歸怨於漢因以自絶終無北面之心威之不
可諭之不能焉得不為大憂乎夫明者視於無形聰者
聼於無聲誠先於未然即䝉恬樊噲不復施棘門細柳
不復備馬邑之䇿安所設衛霍之功何得用五將之威
安所震不然壹有隙之後雖智者勞心於内辯者轂擊
於外猶不若未然之時也且往者圖西域制車師置城
郭都䕶三十六國費歳以大萬計者豈為康居烏孫能
[200-12b]
踰白龍堆而冦西邊哉龍堆形如土龍身無頭有尾髙/大者二三丈卑者丈餘皆東北
向相似也/在西域乃以制匈奴也夫百年勞之一日失之費十
而愛一臣竊為國家不安也書奏天子寤而許之加賜
錦繡繒帛各有差他如河平時至平帝㓜弱太皇太后
稱制新都侯王莽秉政奏令中國不得有二名莽以太
后臨朝欲説太后以威德至盛因使使者以諷單于宜
上書慕化為一名漢必加厚賞單于從之上書言幸得
備藩臣竊樂太平聖制臣故名囊知牙斯今謹更名曰
[200-13a]
知莽大悦白太后遣使者答諭厚加賜焉及王莽簒位
建國元年遣五威將王駿陳饒等六人多齎金帛遺單
于諭曉以受命代漢狀因易單于故印故印文曰匈奴
單于璽莽更曰新匈奴單于章新者莽自/係其國號單于以多得
賂遺乃從之單于始求税烏桓莽不許因冦掠其人民
重以印文改易釁由是生故怨恨明年西域車師後王
湏置離謀降匈奴都䕶但欽誅斬之置離兄狐蘭支將
二千餘人驅畜産舉國亡降匈奴舉其一國之/人皆亡降也單于受
[200-13b]
之但欽上書言匈奴冦擊諸國莽於是大怒分匈奴為
十五單于遣中郎將藺苞將兵萬騎多齎珍寳至雲中
塞下招誘呼韓邪諸子欲以次拜之單于聞之怒曰先
單于受漢宣帝恩不可有負也今天子非宣帝子孫何
以得立是後單于歴告左右部都尉諸邊王入塞冦盗
殺掠不可勝數縁邊虚耗莽新即位怙府庫之富欲立
威乃拜十二部將帥發郡國勇士武庫精兵各有所屯
守轉委輸於邊議滿三十萬衆齎三百日糧同時十道
[200-14a]
並出窮追匈奴因分其地立呼韓邪十五子莽將嚴尤
諌曰臣聞匈奴為害所從來久矣未聞上世有必征之
者也後世三家周秦漢征之然皆未有得上䇿者也周
得中䇿漢得下䇿秦無䇿焉當周宣王時獫狁内侵至
于涇陽命將征之盡境而還其視戎狄之侵譬猶蟁蝱
之螫敺之而已螫式/亦反故天下稱明是為中䇿漢武帝選
將練兵約齎輕糧深入逺戌雖有克獲之功胡輒報之
兵連禍結三十餘年中國罷耗匈奴亦創艾而天下稱
[200-14b]
武是為下䇿秦始皇不忍小恥而輕民力築長城之固
延袤萬里轉輸之行起於負海疆境既完中國内竭以
喪社稷是為無䇿今天下遭陽九之厄比年饑饉西北
邊尤甚發三十萬衆具三百日糧東援海岱南取江淮
然後乃備計其道里一年尚未集合兵先至者聚居暴
露師老械弊勢不可用此一難也邊既空虚不能奉軍
糧内調調發也/徒弔反郡國不相及屬此二難也計一人三百
日糧用糒十八斛非牛力不能勝牛又當自齎食加二
[200-15a]
十斛重矣胡地沙鹵多乏水草以往事揆之軍出未滿
百日牛必物故且盡物故/謂死餘糧尚多人不能負此三難
也胡地秋冬甚寒春夏甚風多齎鬴鍑薪炭重不可勝
鍑釡之大/口者音富飡糒飲水以歴四時師有疾疫之憂是故前
世伐胡不過百日非不欲久勢力不能此四難也輜重
自隨則輕鋭者少不得疾行虜徐遁逃勢不能及幸而
逢虜又累輜重如遇險阻銜尾相隨銜馬銜也尾馬尾/也言前後單行不
得並/驅虜要遮前後危殆不測此五難也今既發兵宜縱
[200-15b]
先至者令臣尤等深入霆擊且以創艾胡虜請率見到/之兵且以
擊/虜莽不聼於是天下騷動初北邊自宣帝以來數世不
見煙火之警人民熾盛牛馬布野及莽撓亂匈奴與之
搆難邊民死亡係獲又十二部兵久屯而不出吏士罷
弊數年之間北邊虛空野有暴骨矣天鳳初烏累若鞮
單于呼韓邪之子烏珠/留單于之弟名咸又請和親遣人造塞告塞吏曰
欲見和親侯王歙歙昭君/兄子莽遣歙弟颯使匈奴賀單于
初立賜黄金被繒帛罷將率屯兵但置游擊都尉單于
[200-16a]
貪莽賂遺故外不失漢故事然内利寇掠莽復遣歙與
五威將王咸等多遺單于金寳因諭説改其號號匈奴
曰恭奴單于曰善于賜印綬單于貪莽金幣故曲聽之
然寇盗如故匈奴謂孝曰若鞮自呼韓邪後見/漢謚帝為孝慕之故皆為若鞮莽怒又
更名曰降奴服于至呼都而尸單于烏累之/弟名輿侵入北邊
尤甚由是壊敗○班固論曰漢興忠言嘉謀之臣曷嘗
不運籌䇿相與爭論於廟堂之上乎然總其要歸兩科
而已縉紳之儒則守和親介胄之士則言征伐皆偏見
[200-16b]
一時之利害未究匈奴之終始也自漢興以至於今曠
代歴年多於春秋其與匈奴有修文而和親之矣有用
武而尅伐之矣有卑下而承事之矣有威服而臣畜之
矣詘伸異變强弱相反是故其詳可得而言也昔和親
之論發於劉敬是時天下初定新遭平城之難故從其
言約結和親賂遺單于冀以救安邊境至孝惠髙后時
遵而不違匈奴寇盗不為衰止而單于反以加驕倨逮
至孝文與通闗市妻以漢女增厚其賂歳以千金而匈
[200-17a]
奴數背約束邊境屢被其害是以文帝中年赫然發憤
遂躬戎服親御鞍馬徙六郡良家材力之士六郡謂漢/之隴西今
隴西及金城安鄉郡之南境漢之天水今天水郡漢之/安定今保定平凉郡地漢之北地今彭原安化靈武五
原寜朔等郡地漢之上郡今咸寜上郡延安/等郡地漢之西河今銀川西河昌化等郡地馳射上林
講習戰陣聚天下精兵軍於廣武顧問馮唐與論將帥
喟然歎息思古名臣此則和親無益已然之明效也仲
舒親見四世之事猶復欲守舊文頗增其約以為義動
君子利動貪人如匈奴者非可以仁義説也謂勸/諭獨可
[200-17b]
説以厚利説音/悦結之於天耳故與之厚利以沒其意没/溺
與盟於天以堅其約質其愛子以累其心匈奴雖欲展
轉奈失重利何奈欺上天何奈殺愛子何展轉謂移/動其心
賦歛行賂不足以當三軍之費城郭之固無以異於貞
士之約而使邊城守境之民父兄緩帶稚子咽哺胡馬
不窺於長城而羽檄不行於中國不亦便於天下乎察
仲舒之論考諸行事廼知其未合於當時而有闕於後
世也當孝武時雖征伐尅獲而士馬物故亦畧相當雖
[200-18a]
開河南之野建朔方之郡今/郡亦棄造陽之北九百餘里
匈奴人民每來降漢單于亦輒拘留漢使以相報復其
桀驁音/傲尚如斯安肯以愛子而為質乎此不合當時之
言也若不置質空約和親是襲孝文既往之悔而長匈
奴無已之詐也襲重也重/疊其事夫邊城不選守境武畧之臣
修障隧備塞之具厲長㦸勁弩之械恃吾所以待邊寇
而務賦歛於民逺行貨賂割剝百姓以奉寇讐信甘言
守空約而冀胡馬之不窺不已過乎至孝宣之世承武
[200-18b]
帝奮擊之威値匈奴百年之運因其壊亂幾鉅依/反亡之
阨權時施宜覆以威徳然後單于稽首臣服遣子入侍
三世稱藩賓於漢庭是時邊城晏閉牛馬布野二世無
犬吠之警黎庶亡干戈之役後六十餘載遭王莽簒位
始開邊隙單于由是歸怨自絶莽遂斬其侍子邊境之
禍搆矣故呼韓邪始朝於漢漢議其儀而蕭望之曰戎
狄荒服言其來服荒忽無常時至時去宜待以客禮譲
而不臣如其後嗣遁逃竄伏使於中國不為叛臣及孝
[200-19a]
元時議罷守塞之備侯應以為不可可謂盛不忘
衰安必思危逺見識微之明矣至單于咸棄其愛
子昧利不顧昧/貪侵掠所獲嵗鉅萬計而和親賂遺
不過千金安在其不棄質而失重利也仲舒之言
漏於是矣夫規事建議不圗萬世之固而媮恃一時
之事者媮音/偷未可以經逺也若乃征伐之功秦漢行
事嚴尤論之當矣故先王度土中立封畿分九州列
五服物土貢制外内物土貢者各因其土所生之物/而貢也制外内謂五服之差逺
[200-19b]
近異/制也或修刑政或昭文徳逺近之勢異也是以春秋
内諸夏而外異域其與中國殊章服異習俗飲食不
同言語不通僻居北垂寒露之野逐草隨畜射獵為
生隔以山谷壅以沙漠天地所以絶外内也是故聖
王不與約誓不就攻伐約之則費賂而見欺攻之則
勞師而招寇其地不可耕而食也其人不可臣而畜
也是以外而不内疎而不戚戚近/也政教不及其人正
朔不知其國來則懲而御之去則備而守之其慕義
[200-20a]
而貢獻則接之以禮譲覊縻不絶使曲在彼盖聖王制
御蠻夷之常道也
  南匈奴
南匈奴䤈落尸逐鞮單于者烏珠留之/子名比初季父呼都而
尸單于時以為右薁鞬日逐王部領南邊及烏桓兵薁/音
於六反鞬/音九言反後漢光武建武初彭寵反叛於漁陽單于與
共連兵因復權立盧芳使入居五原今榆林九原即/漢之五原郡地
武方内平諸夏未遑外事而匈奴數與盧芳共侵北邊
[200-20b]
九年遣吳漢等擊之經歳無功而匈奴轉盛鈔暴日增
十三年遂冦河東州郡不能禁止於是漸徙幽并邊人
於常山闗居庸闗漢常山闗在代郡今安邊馬邑郡即/漢代郡漢居庸闗在今媯川郡懐戎
縣/匈奴左部遂復轉居塞内朝廷患之增縁邊兵郡數
千人大築亭候脩烽火匈奴入冦尤深二十年遂至上
今上黨髙平長/平陽城郡地扶風今扶風汧/陽新平天水二十一年復寇
上谷中山今博/陵郡殺掠甚衆北邊無復寧歲二十二年比
從父弟蒲奴立為單于而匈奴中連年旱蝗赤地數千
[200-21a]
里草木盡枯人畜饑疫死耗大半單于畏漢乘其弊乃
遣使求和親而比宻遣漢人郭衡奉匈奴地圖詣河西
太守今銀川新秦昌化/西河之西境地求内附二十四年八部大人共
議立比為呼韓邪單于以其大父嘗依漢得安故欲襲
其號於是欵五原塞今九/原郡願永為藩蔽扞禦北虜光武
帝用五官中郎將耿國議乃許之東觀記曰十二月癸/丑匈奴始分為南北
單/于二十五年春遣弟左賢王莫將兵擊北單于敗之北
單于震怖却地千里南單于復遣使詣闕奉藩稱臣獻
[200-21b]
國珍寳求使者監䕶願遣侍子修舊約漢遣中郎將叚
郴使南單于立其庭去五原西部塞八十里單于伏拜
郴返命詔乃聽南單于入居雲中歲盡輒送侍子入朝
中郎將從事一人將領詣闕漢遣謁者送前侍子還單
于庭交會道路元正朝賀拜祠陵廟畢漢乃遣單于使
還賞單于以下王侯甚厚歲以為常北單于使騎擊南
單于敗之於是復詔單于徙居西河羙稷漢屬國都尉/所理今西河
郡隰城縣有羙/稷鄉盖其地也使中郎將叚郴擁䕶之仍悉復縁邊八
[200-22a]
郡南單于既居西河亦列置諸部王助為扞戍屯北地
朔方五原雲中定襄鴈門今郡/地代郡皆領部衆為郡縣
偵邏耳目北單于惶恐頗還所掠漢民以示善意鈔兵
每到南部下還過亭候輒謝曰自擊亡虜薁鞬日逐耳
非敢犯漢民也二十七年北單于遂遣使求和親天子
召公卿廷議皇太子明帝/也言曰南單于親附北虜懼於
見伐故傾耳而聽爭欲歸義耳今未能出兵而反交通
北虜臣恐南單于將有二心北虜降者且不復來矣帝
[200-22b]
然之時北虜衰弱臧宮與馬武上書曰今匈奴民畜疫
死旱蝗赤地疲困乏力不當中國一郡萬里死命懸在
陛下福不再來時或易失豈宜固守文德而墮武事乎
今將臨塞厚懸購賞喻告髙句麗烏桓鮮卑攻其左發
西河四郡天水隴西𦍑胡擊其右如此北虜之滅不過
數年矣詔報曰黄石記曰柔能制剛弱能制强柔者德
也剛者賊也弱者仁之助也强者怨之歸也故曰有德
之君以所樂樂人無徳之君以所樂樂身樂人者其樂
[200-23a]
長樂身者不久而亡舍近謀逺者勞而無功舍逺謀近
者逸而有終逸故多忠臣勞故多亂人故曰務廣地者
荒務廣徳者强有其有者安貪人有者殘殘滅之政雖
成必敗今國無善政災變不息百姓驚惶民不自保而
復欲逺事邊外乎孔子曰吾恐季孫之憂不在顓臾且
北狄尚强而屯田警備𫝊聞之事常多失實誠能舉天
下之半以滅大寇豈非至願茍無其時不如息民自是
諸將莫敢復言兵事范曄曰光武審黄石存苞桑閉玉/門以謝西域之質卑辭幣以禮匈
[200-23b]
奴之使其意防已𢎞深豈其顛/沛平城之圍忍傷黥王之陣乎二十八年北匈奴復遣
使貢馬及裘更乞和親帝下三府議酬答之宜司徒掾
班彪奏曰臣聞孝宣帝勅邊守尉曰匈奴大國多變詐
交接得其情則却敵折衝應對入其數則反為輕欺今
北匈奴見南單于來附懼謀其國故數乞和親臣見其
獻益重知其國益虚歸親愈數為懼愈多然今既未獲
助南則亦不宜絶北覊縻之義禮無不答謂可頗加賞
賜畧與所獻相當明示曉告以前代呼韓邪郅支行事
[200-24a]
呼韓單于稱臣受賜/郅支單于背徳被誅帝從之明帝永平中胡邪尸逐侯
鞮單于立䤈落之/子名長時北匈奴猶盛數冦邊朝廷以為憂
會北單于欲合市遣使求和親帝冀其交通不復為冦
乃許之八年遣使報命而南部湏卜骨都侯等知漢與
北虜交使懐嫌怨欲叛宻因北使令遣兵迎之漢知之
乃更置大將以防二虜交通其秋北虜果遣二千騎覘
候朔方作馬革船欲渡迎南部叛者以漢有備乃引去
復數冦鈔邊郡焚燒城邑殺掠甚衆河西城門晝閉帝
[200-24b]
患之十六年大發縁邊兵遣諸將四道出塞北征匈奴
虜聞漢兵來悉渡漠去時北虜衰耗黨衆離叛南部攻
其前丁零冦其後鮮卑擊其左西域侵其右不復自立
乃逺引而去章帝元和中鮮卑入左地擊北匈奴大破
之斬優留單于取其胷皮而還北庭大亂屈蘭儲卑胡
都湏等五十八部口二十萬諸雲中五原朔方北地降
時北虜大亂加以饑蝗降者前後而至南匈奴休蘭尸
逐鞮單于胡邪之子/名屯屠河將討幷北庭會帝崩竇太后臨朝
[200-25a]
單于上言今烏桓鮮卑討北虜斬單于首臣與王侯新
降渠帥議方畧皆曰宜及北虜分爭出兵討伐破北成
南幷為一國令漢家長無北念又請漢兵併力以屯要
害從之和帝永元初乃以耿秉為征西將軍與車騎將
軍竇憲率騎八千與渡遼兵及南單于衆三萬騎出朔
方擊北虜大破之北單于奔走斬首虜二十餘萬人二
年春南單于復大破北虜單于將輕騎數十遁走是時
南部連克獲納降黨衆最盛領户三萬四千口二十三
[200-25b]
萬七千三百勝兵五萬一百七十人三年北單于復為
右校尉耿䕫所破逃亡不知所在其弟右谷蠡王於除
鞬自立為單于將數千人止蒲類海今北庭/府界遣使欵塞
大將軍竇憲以塞北地空憲欲結恩北虜乃上書請立
於除鞬為北單于置中郎將領䕶如南單于故事下公
卿議司徒袁安司空任隗以為光武招懐南虜非謂可
永安内地正以權時之算可得扞禦北狄故也今朔漠
既定宜令南單于反其北庭并領降衆無縁復立於除
[200-26a]
鞬以增國費上封事曰光武皇帝本所以立南單于者
欲安南定北之䇿也恩徳甚備故匈奴遂分邊境無患
昔孝明皇帝奉承先意不敢失墜赫然命將爰伐塞北
章和之初降者十餘萬議者欲置之濵塞東至遼東太
尉宋由光禄勲耿秉皆以為失南單于心不可先帝從
之陛下奉承洪業即和/帝也大開疆宇大將軍逺師討伐席
卷北庭此誠宣明祖宗崇立𢎞勲者也宜審其終以成
厥初伏念南單于屯先父舉衆歸徳自䝉恩來四十餘
[200-26b]
年三帝積累以遺陛下陛下深宜遵述先志成就其業
况屯首唱大謀空盡北虜輟而不圖更立新降以一朝
之計違三代之規夫論語云言忠信行篤敬雖蠻貊之
邦行矣今若失信於一屯則百蠻不敢復保誓矣且漢
故事供給南單于費直歲一億九千餘萬西域歲七千
四百八十餘萬今北庭彌逺其費過倍是乃空盡天下
而非建䇿之要也朝廷不從四年遣耿䕫即授璽綬賜
玉劍羽蓋使中郎將任尚持節衛䕶屯伊吾如南單于
[200-27a]
故事方欲輔歸北庭會竇憲被誅五年於除鞬自叛還
北帝遂遣任尚追斬之破滅其衆至十六年北單于遣
使詣闕貢獻北之國衆/自立單于願和親修呼韓邪故約和帝以
其舊禮不備不許後微至滅無聞安帝延光三年烏稽
侯尸逐鞮單于立胡邪之/子名㧞先是朔方以西障塞多不修
復鮮卑因此數冦南部單于憂恐上言求復障塞帝從
之乃遣黎陽營屯兵黎陽即今汲/郡黎陽縣出屯中山北界增置
縁邊諸郡兵屯塞下順帝永建中去特若尸逐就單于
[200-27b]
烏稽侯之/子名休利左部句龍王吾斯車紐等背叛冦西河圍羙
稷單于本不同謀中郎將陳龜以單于不能制下逼廹
之單于自殺大將軍梁商以羌胡新反黨衆初合難以
兵服宜用招降乃上表曰匈奴冦叛自知罪極種類繁
熾不可殫盡今轉運日增三軍疲苦虚内給外非國之
利竊見渡遼將軍馬續素有權謨且典邊日久深曉兵
要宜令續深溝髙壁以恩信招降宣示購賞明為期約
此則醜類可服國家無事矣帝從之商又移書續等曰
[200-28a]
中國安寜忘戰日久良騎野合交鋒接矢决勝當時戎
狄之所長而中國之所短也强弩乘城堅營固守以待
其衰中國之所長戎狄之所短也宜務所長以觀其變
設購開賞宣示反悔勿貪小功以亂大謀續及諸郡並
各遵行於是右賢王部抑鞮等以萬三千口詣續降秋
句龍吾斯等立句龍王車紐為單于東引烏桓西收羌
戎及諸胡等數萬人冦掠幽今范陽上/谷漁陽郡今太原西河/榆林朔方郡
今靈武安化平/原金城郡地冀等州冀今常山博陵/鉅鹿趙郡地呼蘭若尸逐
[200-28b]
就單于兠樓除先在京師漢安二年立之遣中郎將䕶
送南庭建康初中郎將馬寔進擊餘黨匈奴烏桓十七
餘萬口皆詣寔降桓帝延熹初伊陵尸逐就單于立名/居
車/兒諸部竝叛冦縁邊九郡以張奐為北中郎將討之悉
降靈帝光和五年右部䤈落與休屠各胡白馬銅等十
餘萬人反攻殺單于羌渠初單于呼徴為中郎將張修
所殺遂立右賢王羌渠為單于其子右賢王於扶羅立
為持至尸逐侯單于國人殺其父者遂叛共立湏卜骨
[200-29a]
都侯為單于而於扶羅詣闕自訟會帝崩天下大亂單
于將數千騎與白波賊合兵冦河内諸郡今河内鄴/汲等郡
人保聚鈔掠無利而兵遂挫傷欲歸國人不受乃止河
東湏卜骨都侯為單于一年而死南庭遂虚其位以老
王行國事獻帝興平二年單于於扶羅死其弟呼厨泉
立為單于以兄被逐不得歸國數為鮮卑所鈔帝自長
安東歸右賢王去卑與白波賊帥韓暹等侍衞天子拒
擊李傕郭氾及帝還洛陽又從遷許然後歸國建安二
[200-29b]
十一年單于來朝魏武因留於鄴而遣去卑歸監其國
焉以其既在内地人衆猥多懼必為冦始分其衆為五
部立其中貴者為帥選漢人為司馬以監督之魏末復
改帥為都尉其左部居於太原故慈氏縣今西河郡/隰城縣
部居祁縣今/縣中部居太陵縣今文/水多者一萬落少猶四
五千落晉武帝初塞外匈奴大木寒泥黑難等二萬餘
落歸化帝復納之使居河西故宜陽城下後復與晉人
雜居由是平陽今平/陽郡西河今西河/昌化郡太原今府/地新興今定/㐮雲
[200-30a]
中/郡上黨今/郡樂平諸郡今樂平郡太/原府之間靡不有焉太始七年
單于劉猛背叛帝遣婁侯何楨討平之其後稍因忿恨
漸為邊患侍御史西河郭欽上疏曰戎狄强獷歴古為
患魏初人寡西北諸郡皆為戎居今雖服從若後有風
塵之驚胡騎自平陽上黨不三日而至孟津北地今彭/原郡
地/西河太原馮翊安定上郡並今/郡盡狄庭矣宜及平吳
之威謀臣猛將之畧出北地西河安定復上郡實馮翊
於平陽以北諸縣募取死罪徙三河三魏見士四萬家
[200-30b]
以充之裔不亂華漸徙平陽𢎞農魏郡京兆上黨雜胡
峻四夷出入之防明先王荒服之制萬世之長䇿也帝
不納太康五年復有匈奴胡大阿厚率其部落三萬人
七年又有匈奴胡都太傅及荽莎胡等各率種類大小
凡十萬餘口匈奴都督大豆得一育鞠等復率其種落
大小萬一千五百口竝來降帝竝撫納之按晉史云北/狄以部落為
類其入居塞者有屠各種鮮支種冦頭種焉譚種赤勒/種稗蛵種赤沙種欝鞞種荽莎種香童種勃蔑種羌渠
種賀頼種䟦大樓種雍屈種真掛種力羯種皆有部落/不相雜錯屠各最豪貴故得為單于統領諸種其官號
[200-31a]
有左賢王右賢王左奕蠡王右奕蠡王左於陸王右於/陸王左漸尚王右漸尚王左朔方王右朔方王左獨鹿
王右獨鹿王左顯禄王右顯禄王左安樂王右安樂王/凡十六等王皆用單于親子弟也其左賢王最貴為太
子得居之其三姓有呼延氏卜蘭氏喬氏而呼延氏最/貴又有左日逐出為輔相則有左沮渠右沮渠左都侯
右都侯又有車陽沮渠餘地諸雜號猶中國百官/也其國人有慕氏勃氏皆勇健好反叛蛵呼丁反惠帝
元康末魏武所分左部都尉左賢王劉元海漢初髙帝/以宮女妻
冐頓約為兄弟故/子孫遂冐姓劉氏為首叛亂竊大號據神器自是戎狄
迭有中夏矣元海父豹即單于/扶羅子左賢王也○范曄論曰自漢興匈
奴强盛為患窮力殫財冦雖頗折而漢之疲耗畧相當
[200-31b]
矣宣帝値虜庭分爭呼韓邪來臣乃權納懐柔因為邊
單于保塞稱/藩故曰邊衞罷闗徼之警息民兵之勞六十餘年矣
後王莽陵簒擾動戎狄續以更始之亂方夏幅裂自是
匈奴得志内暴滋深光武以用事諸華未遑沙塞之外
因徙幽并之民增屯戍之卒而已其後匈奴爭立日逐
來奔願修呼韓之好以禦北狄之衝奉藩稱臣永為捍
禦天子乃詔有司開北鄙擇肥羙之地量水草以處之
於是匈奴分破始有南北二庭焉後讐釁既深互伺便
[200-32a]
隙至於䧟潰創傷者靡歲或寜而漢之塞地晏然矣後
亦頗為出師令竇憲耿䕫之徒前後掩其窟穴躡北追
奔三千餘里單于震懾遁走於烏孫之地而漠北空矣
若因其時勢及其虚曠還南虜於隂山歸河西於内地
上申光武權宜之畧下防戎羯亂華之變使耿國之算
不謬於當世袁安之議見從於後王平易正直若此其
𢎞也而竇憲矜三㨗之効忽經世之規狠戾不端專行
威惠遂復更立北虜返其故庭竝恩兩䕶以私已福棄
[200-32b]
蔑天公坐樹大鯁永言前載何憤恨之深乎自後經綸
失方叛服不一其為疢毒胡可殫言降及後世翫為常
俗終於吞噬神鄉丘墟帝宅謂劉竝海等及托/䟦氏 都中國嗚呼千
里之差興自毫端失得之源百世不磨矣
 
 
 
 通典卷一百九十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