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R2m0001 通典-唐-杜佑 (master)


[195-1a]
欽定四庫全書
 通典卷一百九十
  唐 京 兆 杜 佑 君 卿  纂
 邊防六
  西戎二
  吐谷渾
吐谷渾本遼東鮮卑也西晉時酋帥徒何渉歸有二子
長曰吐谷渾少曰若洛廆胡罪/反代統部落别為慕容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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渾庶長廆正嫡父在時分七百户與渾渾與廆二部俱
牧馬馬鬭相傷廆怒遣使謂渾曰先公處分與兄弟異
部牧馬何不相遠而令馬鬭渾曰馬是畜生食草飲水
春氣發動所以致鬭鬭在於馬而怒於人耶乖别甚易
今當去汝於萬里之外矣於是擁馬西行乃西附隂山
今朔方/之北屬永嘉之亂始度隴西止於枹罕而後子孫據
有甘松之南洮水之西南極於白蘭在益州西北甘松/山在
今合川郡境内臨洮和政/郡之南及合川郡之地其地四時常有冰雪唯六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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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雨雹甚盛若晴則風飄沙礫有麥無穀其青海周迴
千餘里海中有小山每冬冰合後以良牝馬置此山至
來冬收之馬有孕所生得駒號曰龍種吐谷渾嘗得波
斯草馬放入海因生驄駒能行千里故時稱青海驄焉
至其孫葉延以禮云公孫之子得以王父字為氏吾祖
始自昌黎先宅於此今以吐谷渾為氏尊祖之義也自
吐谷渾至葉延曽孫視羆皆有才畧知古今司馬博士
皆用儒生至其子阿豺自稱驃騎將軍沙州刺史阿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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兼并羌氐號為强國遣使詣宋朝獻阿豺死弟慕璝立
璝音/瓌遣軍擊乞伏茙蔓敗之茙音/戎東奔隴右慕璝㨿有
其地其時赫連定㨿長安為後魏主所攻敗擁秦雍户
口十餘萬西次罕幵慕璝拒擊大破之生擒定送於魏
後弟慕延立魏太武帝遣軍擊延大破之慕延率部落
西奔白蘭攻破于闐國南依罽賓七年乃還舊土慕延
死阿豺兄樹落干子拾寅立始邑於伏羅川至𤣥孫夸
呂立自號為可汗理伏俟城在青海西十五里有地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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數千里其西北諸雜種謂之阿貲虜貲即/移反其南界隴涸
城去成都千餘里大城有四一在清水川一在赤水一
在澆河一在吐屈眞川皆子弟所理其主理慕賀川西
有黄沙南北百二十里東西七十里不生草木雖有城
郭不居而隨逐水草官有王公僕射尚書及郎中之號
其主椎直追/反髻以皂為㡌其妻衣織成裙披錦袍辮髻
於後首載金花丈夫衣服畧同於華夏多以羃羅為冠
亦以繒為㡌婦人皆貫珠束髪以多為貴兵器有弓刀
[195-3b]
甲稍國無常賦須則税富室商人以充用焉父兄亡妻
後母及嫂等與北狄俗同死者亦皆埋殯其服制葬訖
則除之性貪婪忍於殺害後周明帝武成初夸吕冦涼
州詔賀蘭祥率兵討破之又攻㧞其洮陽泥和二城置
洮州今臨洮/郡地而還武帝天和初其龍涸王莫昌率衆䧏
以其地為扶州今同昌/郡地二年復遣皇太子征之軍度青
海至伏俟城夸吕遁走虜其餘衆而還隋開皇中夸吕
侵𢎞州在今安化郡/馬嶺縣界遣上柱國元諧擊之賊悉發國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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兵自曼頭至於樹敦甲騎不絶諧頻擊破之夸吕率其
親兵逺遁其名王十三人各率部落而䧏夸吕在位且
百年死以後還以慕容為姓其子伏允立煬帝初伏允
遣子順來朝帝令鐡勒襲大敗之伏允東走保西平今/西
平/郡帝復令觀王雄以掩之大破其衆伏允遁逃部落來
䧏十萬餘口伏允懼南遁於山谷間其故地皆空自西
平臨羌城以西且末以東祁連以南雪山以北東西四
千里南北二千里皆為隋有置郡縣鎮戍發天下輕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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徙居之其地在今西平郡之西張掖酒泉郡/之北隋氏置西海且末河源等郡於是留順
不之遣伏允無以自資率其徒數千騎客於党項大業
末天下大亂伏允及順復其故地大唐貞觀中李靖侯
君集破滅之伏允逺遁為左右所殺其子大寧王順歸
䧏於是重建其國封順為西平郡王仍加趉巨屈/反胡吕
烏甘豆可汗之號旋又為其下所殺十年立順子諾曷
鉢為河源郡王主其國自爾衰弱而吐蕃強盛高宗時
為其破滅諾曷鉢以餘衆復來䧏中間/叛去於靈州之境置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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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樂州以諾曷鉢為刺史其故地並没於吐蕃後又封
渠帥慕容宣超為青海王武太后朝郭元振上安置䧏
吐谷渾状曰臣昨見唐休璟張錫等衆議商量其吐谷
渾部落或擬移就秦今天/水郡今汧/陽郡或欲移近豐今九/原郡
今靈/武郡責令漸去邊隅使居内地用為防閑之要冀免背
叛之虞臣以為並是偏見之一端未為長乆之深册若
近秦隴則與監牧雜居如在豐靈復與黙啜甫邇必以
慮其翻覆須有遷移縱至中土安可易變其本性至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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躭爾乙句貴往年王孝傑奏請自河源軍徙居靈州用
為愜便及其逃叛之日穿監牧掠馬羣所在傷夷大損
州縣是則遷居中土無益之明驗矣往者素和貴雖背
聖化只從當所居地叛走其於中國無所損傷但是失
少許吐渾耳豈與句貴之為害同日而語哉今吐谷渾
之䧏者非驅略而來皆是渴慕聖化衝鋒突刃棄吐蕃
而至者也臣謂冝當循其情以為制勿驚擾之使其情
地稍安則其係戀心亦日厚當凉州䧏者今武/威郡則冝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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凉州左側安置之當甘州今張/掖郡肅州䧏者今酒/泉郡則冝於
甘肅左側安置之當𤓰州今晉/昌郡沙州䧏者今燉/煌郡則冝於
𤓰沙左側安置之但吐渾所䧏之處皆是其舊居之地
斯輩既投此地實有戀本之情若因其所投之地而便
居之其情易安因數州而磔裂之則其勢自分順其情
分其勢而不擾於人可謂善奪戎狄之權矣何要纂聚
一處如一國使情通意合如一家脫有異志則一時盡
去傷害州縣為患滋深何如分置諸州使每州皆得吐
[195-6b]
渾使役欲有他懷必不能遠相連結總去臣愚輙以為
勝册如允臣此見其所置之處仍請簡取當處強明官
人於當處鎮遏之則小小為非亦可杜絶兼毎使逹蕃
情識利害者共宣超兄弟一人嵗往廵按以撫䕶之無
使侵削其生業日就樂戀自亦深矣如此臣實為覊縻
戎狄之良册設使後有去就不過邊州失少許吐渾終
無傷於中國今此輩心悠揚而無主未知所安在早定
安置之計無令驚擾速生邊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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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乙弗敵
乙弗敵後魏聞焉在吐谷渾北國有屈海其海周㢠廻千
餘里衆有萬落風俗與吐谷渾同然不識五穀唯食魚
與蘇子蘇子状若中國枸把子或赤或黒西有契翰一
部風俗亦同土特多狼
  宕昌
宕昌羌後魏時興焉亦三苖之𦙍與先零燒當罕开諸
部姓别自立酋帥皆有地分不相統攝宕昌即其一也
[195-7b]
俗皆土著居有棟宇其屋織氂牛尾及羖羊毛覆之無
法令又無徭賦唯征伐之時乃相屯聚不然則各事生
業不相來往皆衣裘褐牧飬氂牛羊豕以供其食俗有
烝報無文字但取木榮落以記嵗時三年一相聚殺牛
羊以祭天俗重虎皮以之送死有梁勤者代為酋帥得
羌豪心乃自稱王其界自仇池以西東西千里席水以
南南北八百里仇池山在今同谷郡上禄/縣席水在今天水上邽縣地多山阜部
衆二萬餘落至其孫彌忽始遣使於後魏太武帝拜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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宕昌王七葉孫彌秦皆受南北兩朝封爵宋齊梁及魏/並各羈縻之
後見兩魏分隔永熙末種人企定乃引吐谷渾冦金城
今郡/地後企定弟彌定冦石門戍周武帝天和初詔大將
軍田𢎞討平之以其地為宕州今懷/遒郡
  鄧至
鄧至羌之别種也後魏時興焉有像舒理者代為白水
酋帥因地名為種號鄧至王其地自干亭以東平武以
西汶嶺以北宕昌以南今懷道郡之南通北郡之北/交川臨冀同昌郡之地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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土習俗與宕昌同自舒理至十代孫舒彭附於後魏孝
文帝封甘松縣子鄧至王後數代西魏恭帝初其主擔
術因亂來奔周文帝遣兵送還自後無聞
  党項
党項羌在古析支之地漢西羌之别種魏晉以䧏西羌
微弱周滅宕昌鄧至之後党項始強南雜舂桑迷桑等
羌北連吐谷渾其種毎姓别自為部落一姓之中復分
為小部落大者萬餘騎小者數千騎不相統一有細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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氏費聽氏徃利氏頗超氏野律氏房當氏米禽氏拓拔
氏而拓拔最為強族俗皆土著有棟宇織氂牛及羊毛
覆之俗尚武無法令賦役其人多夀年至百五六十嵗
不事生産好為竊盗常相陵刦尤重復讐讐人未得必
蓬頭垢靣跣足蔬食要斬讐人而後復常男女並衣裘
褐仍被大氊不知耕稼土無五穀氣候多風寒以氂牛
馬驢羊豕為食五月草始生八月霜雪䧏求大麥於他
界醖以為酒妻其庶母及伯叔母嫂子弟之婦媱穢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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報諸夷中最為甚然不婚同姓少死者則仰天云枉而
悲哭焚之名為火葬無文字但候草木以記嵗時○大
唐貞觀三年南會州都督府鄭元璹遣使招諭其酋長
細封歩頼舉部内附亦自入朝列其地為軌州拜歩頼
為刺史其後諸部相次内附列其地為崌奉巖遠四州
各拜首領為刺史
  白蘭
白蘭羌之别種周時興焉東北接吐谷渾西至叱利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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徒南界郡鄂風俗物産與宕昌同周武帝保定元年朝
獻使至
  吐蕃
吐蕃在吐谷渾西南不知有國之所由或云秃髪利鹿
孤有子樊尼其主傉檀為乞伏熾盤所㓕樊尼率餘種
依沮渠蒙遜其後子孫西魏時為臨松郡丞今張掖郡/張掖縣界
與主簿皆得衆心因魏末中華擾亂招撫羣羌日以強
大遂改姓為窣蘇骨/反㝅野故其人至今號其主曰贊府
[195-10b]
貴臣曰主簿又或云始祖贊普自言天神所生號鶻堤
悉補野因以為姓窣□野與悉補野言訛其實/一也或云本姓弃蘇農也其國出
鄯城五百里過烏海入吐谷渾部落彌多彌蘇毗及白
蘭等國至吐蕃界其國風雨雷雹每隔日有之盛夏節
氣如中國暮春之月山有積雪地有冷瘴令人氣急不
甚為害其俗重漢繒而貴瑟瑟男女用為首餙其君長
或在䟦布川或居邏婆川有小城而不居坐大氊帳張
大拂廬其下可容數百人兵衞極嚴而衙府甚狹俗飬
[195-11a]
牛羊取乳酪供食兼取毛為褐而衣焉不食驢馬肉以
麥為麨人死殺牛馬以殉取牛馬積累於墓上其墓正
方累石為之状若平頭屋其臣與君自為友號曰共命
人其數不過五人君死之日共命人皆日夜縱酒葬日
於脚下針血盡乃死便以殉葬又有親信人用刀當腦
縫鋸亦有將四尺木大如指刺兩肋下死者十有四五
亦殉葬焉設官父死子代絶嗣即近親襲焉非其種類
輒不相服其官章餙有五等一謂瑟瑟二謂金三謂金
[195-11b]
飾銀上四謂銀五謂熟銅各以方圓三十褐上装之安
膞前以辨貴賤法令嚴肅兵器有弓刀楯矟甲胄每戰
前隊皆死後隊方進人馬俱披鏁子甲其制甚精周體
皆遍唯開兩眼非勁弓利刃之所能傷也其戰必下馬
列行而陣死則遞收之終不肯退槍細而長於中國者
弓矢弱而甲堅人皆用劒不戰亦負劒而行其驛以鐡
箭為契其箭長七寸若急驛膞前加著一銀鶻有草名
速古芒葉長二寸状若斜蒿有䑕尾長於常䑕其國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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殺者加其罪有可跋海去赤嶺百里方圓七十里東南
流入蠻與蠻西二河合流而東號為漾鼻水又東南出
會川為瀘水焉自赤嶺至邏婆川絶無大樹木唯有楊
栁人以為資置大論以統理國事無文字刻木結䋲為
約徵兵用金箭冦至舉燧與其臣下一年一小盟用羊/狗彌
猴/三年一大盟用人馬/牛驢以麥熟為嵗首其國都號為邏
婆城用法嚴整議事則自下而起因人所利而行之此
其所以能強且乆也重壮賤老母拜於子重兵死惡疾
[195-12b]
終以累代戰没者為甲門臨陣奔北者懸狐尾於其首
表其似狐之怯其贊普弄贊雄霸西域隋開皇中其主
論贊率弄贊都牂牁西疋播城已五十年矣國界西南
與婆羅門接自大唐初已有勝兵數十萬號為強國男
女皆辮髪氊裘以頳塗面無器物以手捧酒而飲之屈
木令圓以皮作底就中而食俗多金及小馬党項白蘭
諸部及吐谷渾西域諸國咸畏懼之至其主弃蘇農贊
貞觀十五年正月以宗室女封文成公主䧏於吐蕃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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普命禮部尚書江夏王道宗送之贊普親迎於河源見
王人執子壻禮甚謹覩大國服飾禮儀之美俯仰有媿
沮之色謂所親曰我祖父未有通婚大國者今我得尚
大唐公主當築一城以誇後代仍遣酋豪子弟請入國
學以習詩書當高宗初封賨王蘇農死其子早卒以孫
代立號乞黎拔布幼小大相禄東贊攝知國事總章中
以兵臨吐谷渾吐谷渾告急咸亨中高宗令將軍薛仁
貴郭待封等率衆十餘萬伐之至大非川為大論欽陵
[195-13b]
所敗因遂滅吐谷渾欽陵姓薛氏其父禄東贊頗曉兵
術吐蕃贊府以國事委之講兵訓師雅有節制吐蕃之
并兼諸羌雄霸西土東贊有力焉有子五人及東贊死
欽陵兄弟復專其國上元中冦鄯廓等州儀鳯三年遣
工部尚書劉審禮為洮河軍總管率兵十八萬以討之
戰於青海軍敗沒於陣調露二年中書令李敬𤣥戰於
大非川又敗績續遣黒齒常之襲擊破之武太后如意
初武威軍總管王孝傑大破吐蕃復龜兹于闐踈勒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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葉四鎮至萬歳通天初又冦凉州執都督許欽明欽陵
兄弟皆有才略欽陵多居中諸弟分領方面諸蕃憚之
二年吐蕃大論欽陵遣使請和武太后遣前梓州通泉
縣尉郭元振徃至野狐河與陵遇陵曰大國乆不許陵
和陵乆不遣蕃使以乆無報命故去秋有甘凉之抄斯
實陵罪今欲和好能無懼乎振乃謂曰論先考東贊以
宏才大略服事先朝結好通親荷榮承寵本期𫝊之永
代垂於無窮論不慕守舊恩中致猜阻無故自絶日尋
[195-14b]
干戈屢犯我河湟頻擾我邊鄙且父通之子絶之豈為
孝乎父事之子叛之豈為忠乎然論之英聲籍甚遐外
各自為主奚為懼乎陵曰如所來言陵無憂矣今天恩
既許和好其兩國戍守咸請罷置以便萬姓各守本境
靡有交爭豈不休哉然以西十姓突厥四鎮諸國或時
附蕃或時歸漢斯皆類多翻覆伏乞聖恩含𢎞拔去鎮
守分離屬國各建侯王使其國君人自為守既不欵漢
又不屬蕃豈不人免憂虞荒陬幸甚振曰十姓四鎮本
[195-15a]
將鎮静戎落以撫寧西土通諸大邦非有他求論今奚
疑而有憂虞乎論曰使人此詞誠為實論然緣邊守將
多好功名見利而動罕守誠信此蕃國之所為深憂也
振曰十姓諸部與論種類不同山川亦異爰覽古昔各
自區分復為我編人積有年歳今論欲一言而分離數
部得非昧弱茍利乎陵曰使人豈不疑陵貪冒無厭謬
陳利害窺竊諸部以為漢邊患耶陵雖識不逮遠請為
使人明之陵若愛漢土地貪漢財幣則青海湟川實邇
[195-15b]
漢邊其去中州蓋三四千里必有窺羡何不争利於此
中而突厥諸部懸在萬里之外磧漠廣莽殊異中國安
有争地於萬里外而能為漢邊患哉捨近務逺計豈然
也但中州人士深謀多計天下諸國皆為漢并雖大海
之外穹塞之表靡不磨滅矣今吐蕃塊然獨在者非漢
不貪其土地不愛其臣僕實陵兄弟小心謹宻得保守
之耳而十姓中五咄六部諸落僻近安西是與吐蕃頗
為遼逺俟斤諸部宻近蕃境其所限者唯界一磧騎士
[195-16a]
騰突旬日即可以蹂踐蕃庭為吐蕃之巨蠧者唯斯一
隅且烏海黄河關源阻深風土疫癘縱有謀夫猛將亦
不能為蕃患矣故陵無敢謬求西邊沙路坦達夷漫故
縱羸兵庸將亦易以為蕃患故陵有此請實非欲侵漁
諸部以生心於漢邊陵若實有謀漢之懷有伺隙之意
則甘凉右地暨於積石此道綿細幾二千里其廣者不
過二三百里狹者纔百里陵若遣兵或出張掖或出玊
門使大國春不遑種秋無所穫五六歳中或可㫁漢右
[195-16b]
界矣又何以為棄所易而窺所難乎此足明陵心矣往
者高宗以劉審禮有青海之役乃使黄仁素賈守義來
和陵之上下將士咸無猜忌故邊守不戒嚴和事曾未
畢以為好功名人崔知辨從五俟斤路乘我間隙瘡痍
我衆驅掠牛羊葢以萬計自此陵之國人大危慄和事
矣今之此求但懼好功名者之吞噬冀此為翰屛以虞
之實非有他懷焉振曰兹事漫汗體大非末吏所能明
論當發使奉章以聞取裁於聖主陵乃命郎宗乞思若
[195-17a]
為使振曰今遣使之後國不可更犯漢邊且蕃使前後
入朝不時遣者良以使去之後兵仍犯漢故朝廷躊蹰
曰是紿徒改/反我也以為偵諜不以為使人遂遷延無報
今若踵前陵塞是故䧟所去人使孰謂請和也陵俛首
踧□乆之曰陵與國人咸恨崔知辨之前事故嘗有此
舉以虞好功者之來侵比實以選練騎士三萬分路出
師使人既有此言今既於和事非便安可相違即罷兵
散卒遂指天為信斯具之表矣振與思若至時朝廷以
[195-17b]
四鎮十姓事欲罷則有所顧欲拒則有所難沉吟久之
莫之能决振為役夏奉戎竭内事外非計之得乃獻疏
曰臣聞利或生害害亦生利國家奄有天下園囿八荒
而萬機百揆之中最難消息唯吐蕃與黙啜受命是將
不利於中國若圖之不審則害亦隨之如防害有方則
利亦隨之今欽陵所論唯分裂十姓地界抽去四鎮兵
防此是欽陵切論者若以為可允則當分眀斷决之若
以為不可允則當設册以覊縻之終不可直拒絶以阻
[195-18a]
其意使興邊患也臣竊料此事關隴動静之機豈可輕
舉措哉使彼既和未絶則其惡亦不得頓生請借人事
為比設如人家遭盗一則攻其内室一則冦其外落主
人必不先於外冦而憂在内室矣何則以内患近而外
患遠也今國之外患者十姓四鎮是内患者甘凉𤓰肅
是復關隴之人事屯田向三十年臣料其力用乆竭弊
矣脫一朝甘凉有不虞此中豈堪廣調發耶臣實病之
不知朝廷以為何如夫善為國者當先料内以敵外不
[195-18b]
貪外以害内今議事者捨近患而靡恤務逺患而是貪
臣愚駑㒺識厥策必以四鎮殷重事不可依何不言事
以答之如欽陵云四鎮諸部與蕃界接懼漢宻近蘭金/城
郡/今西/平郡北為漢患實在兹輩斯亦國家之所要者今
冝報陵云國家非恡四鎮本置此以抱蕃國之尾分蕃
國之力使不得并兵東侵今若頓委之於蕃恐蕃力強
易為東擾必實無東意則冝還漢吐渾諸部及青海故
地即俟斤部落當以與蕃如此足塞陵口而和事未全
[195-19a]
絶如後小有乖則曲在彼兼西邊諸國欵附嵗乆論其
情義豈與吐蕃同日而言今未知其利害未審其情實
逕有分裂亦恐傷諸國之意非制馭之筭待籌損益知
其利便續以有報如此則亦和未為絶更使彼蕃懸情
上國是亦誘人之方伏願省擇使無遺筭以惠百姓也
其後贊府年長忌欽陵乃與首領論巖等宻圖之言將
獵召兵執欽陵親黨二千餘人殺之自帥衆討欽陵欽
陵自殺其親信左右同日自殺者百餘人其弟贊婆先
[195-19b]
在東境率千餘人來䧏授右衞大將軍乞梨抜布神龍
初死其子立乞梨弩悉籠時年七歳祖母禄沒氏攝位
至中宗神龍三年四月以所飬嗣雍王守禮女封金城
公主出䧏吐蕃贊普景龍四年正月幸始平縣送金城
公主以左驍衞大將軍楊矩為使二月改始平縣為金
城縣又改其地為鳯䑓鄉愴别里天寳十四年死其子
立號乞犁悉籠納贊
  大羊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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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羊同東接吐蕃西接小羊同北直于闐東西千餘里
勝兵八九萬人其人辮髪氊裘畜牧為業地多風雪氷
厚丈餘所出物産頗同畨俗無文字但刻木結䋲而已
刑法嚴峻其酋豪死抉於穴/反去其腦實以珠玊剖其五
臓易以黄金假造金鼻銀齒以人為殉卜以吉辰藏諸
巖穴他人莫知其所多殺牸牛羊馬以充祭祀葬畢服
除其王姓姜葛有四大臣分掌國事自古未通○大唐
貞觀十五年遣使來朝
[195-20b]
  悉立
悉立在吐蕃西南户五萬有城邑村落依溪澗丈夫以
繒綵纒頭衣氊褐婦人辮髪著短裙以烝報為俗畜多
水牛羖羊雞豕穀冝秔稲麦豆饒甘蔗諸果死葬於中
野不為封樹喪制以黒為衣一年就吉刑有刖劓覊事
吐蕃自古未通中國○大唐貞觀二十年遣使貢方物
  章求㧞
章求㧞或云章揭㧞本西羌種也在悉立西南居四山
[195-21a]
之内近代移出山西接東天竺遂改衣服變西羌之俗
其地延袤八百里勝兵二千餘人居無城郭好為冦掠
商旅患之聞悉立入朝亦遣使朝貢
  泥婆羅
泥婆羅國在吐蕃西其俗剪髪與眉齊穿耳璫楦竹筩
緩至肩者以為姣麗食用手其器皆用銅多商賈少田
作以銅為錢面文為人背文為馬其牛鼻不穿孔衣服
以一幅布蔽身數日盥潄以板為屋壁皆雕畫俗重博
[195-21b]
戲頗觧推測盈虚兼通歴術事五天神䥴石為像每日
清水浴神烹羊而祭其王那陵提婆身着眞珠諸寳耳
垂金鈎玊鐺佩寳装仗突坐獅子座常散花燃香大臣
及左右並坐於地有阿耆婆濔池周㢠廻二千餘歩以物
投之即生煙㷔懸釜而炊須臾而熟○唐永徽二年遣
使朝貢
 
 通典卷一百九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