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R2a0026 舊唐書-後晉-劉昫 (master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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欽定四庫全書
 舊唐書卷一百七十二
後晉司空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劉 昫撰


 列傳第一百二十二


令狐楚弟定子緒綯綯子滈 牛僧孺子蔚藂蔚子徽



蕭俛弟傑俶從弟倣倣子廪 李石弟福


令狐楚字殻士自言國初十八學士德棻之裔祖崇亮
綿州昌明縣令父承簡太原府功曹家世儒素楚兒童
時已學屬文弱冠應進士貞元七年登第桂管觀察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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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拱愛其才欲以禮辟召懼楚不從乃先聞奏而後致
聘楚以父掾太原有庭闈之戀又感拱厚意登第後徑
往桂林謝拱不預宴遊乞歸奉飬即還太原人皆義之
李說嚴綬鄭儋相繼鎮太原髙其行義皆辟為從事自
掌書記至節度判官㦄殿中侍御史楚才思俊麗德宗
好文每太原奏至能辨楚之所為頗稱之鄭儋在鎮暴
卒不及處分後事軍中喧譁将有急變中夜十數騎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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刃迫楚至軍門諸將環之令草遺表楚在白刃之中搦
管即成讀示三軍無不感泣軍情乃安自是聲名益重
丁父憂以孝聞免喪徵拜右拾遺改太博士禮部員
外郎母憂去官服闋以刑部員外郎徵轉職方員外郎
知制誥楚與皇甫鎛蕭俛同年登進士第元和九年鎛
初以財賦得幸薦俛楚倶入翰林充學士遷職方郎中
中書舍人皆居内職時用兵淮西言事者以師久無功
宜宥賊罷兵唯裴度與憲宗志在殄寇十二年夏度自
宰相兼彰義軍節度淮西招撫宣慰處置使宰相李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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吉與度不協與楚相善楚草度淮西招撫使制不合度
㫖度請改制内三數句語憲宗方責度用兵乃罷逢吉
相任亦罷楚内職守中書舍人元和十三年四月出為
華州刺史其年十月皇甫鎛作相其月以楚為河陽懐
節度使十四年四月裴度出鎮太原七月皇甫鎛薦楚
入朝自朝議郎授朝議大夫中書侍郎同平章事與鎛
同處台衡深承顧待十五年正月憲宗崩詔楚為山陵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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使仍撰哀册文時天下怒皇甫鎛之奸邪穆宗即位之
四日羣臣素服班於月華門外宣詔貶鎛將殺之會蕭
俛作相託中官救觧方貶崖州物議以楚因鎛作相而
逐裴度羣情共怒以蕭俛之故無敢措言其年六月山
陵畢會有告楚親吏贓汙事發出為宣歙觀察使楚充
奉山陵時親吏韋正牧奉天令于翬翰林陰陽官等同
隠官錢不給工徒價錢移為羡餘十五萬貫上獻怨訴
盈路正牧等下獄伏罪皆誅楚再貶衡州刺史時元稹
初得幸為學士素惡楚與鎛膠固希寵稹草楚衡州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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畧曰楚早以文藝得踐班資憲宗念才擢居禁近異端
斯害獨見不明宻隳討伐之謀潛附奸邪之黨因縁得
地進取多門遂忝台階實妨賢路楚深恨稹長慶元年
四月量移郢州刺史遷太子賔客分司東都二年十一
月授陜州大都督府長史兼御史大夫陜虢觀察使制
下旬日諫官論奏言楚所犯非輕未合居廉察之任上
知之遽令追制時楚已至陕州視事一日矣復授賔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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歸東都時李逢吉作相極力援楚以李紳在禁宻沮之
未能擅柄敬宗即位逢吉逐李紳尋用楚為河南尹兼
御史大夫其年九月檢校禮部尚書汴州刺史宣武軍
節度汴宋亳觀察等使汴軍素驕累逐主帥前後韓弘
兄弟率以峻法繩之人皆偷生未能革志楚長於撫理
前鎮河陽代烏重胤移鎮滄州以河陽軍三千人為牙
卒卒咸不願從中路叛歸又不敢歸州聚於境上楚初
赴任聞之乃疾驅赴懐州潰卒亦至楚單騎喻之咸令
櫜弓觧甲用為前驅卒不敢亂及莅汴州觧其酷法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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仁惠為治去其太甚軍民咸悅翕然從化後竟為善地
汴帥前例始至率以錢二百萬實其私藏楚獨不取以
其羡財治廨舍數百間太和二年九月徵為户部尚書
三年三月檢校兵部尚書東都留守東畿汝都防禦使
其年十一月進位檢校右僕射鄆州刺史天平軍節度
鄆曹濮觀察等使奏故東平縣為天平縣屬嵗旱儉人
至相食楚均富贍貧而無流亡者六年二月改太原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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北都留守河東節度等使楚久在并州練其風俗因人
所利而利之雖屬嵗旱人無轉徙楚始自書生隨計成
名皆在太原實如故里及是秉旄作鎮邑老歡迎楚綏
撫有方軍民胥恱七年六月入為吏部尚書仍檢校右
僕射故事檢校髙官者便從其班楚以正官三品不宜
從二品之列請從本班優詔嘉之九年六月轉太常卿
十月守尚書左僕射進封彭陽郡開國公十一月李訓
兆亂京師大擾訓亂之夜文宗召左僕射鄭覃與楚宿
于禁中商量制勅上皆欲用為宰相楚以王涯賈餗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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死敘其罪状浮泛仇士良等不恱故輔弼之命移於李
石乃以本官領鹽鐵轉運等使先是鄭注上封置榷茶
使額鹽鐵使兼領之楚奏罷之曰伏以江淮數年已來
水旱疾疫凋傷頗甚愁歎未平今夏及秋稍校豐稔方
湏惠卹各使安存昨者忽奏榷茶實為蠧政蓋是王涯
破滅將至怨怒合歸豈有令百姓移茶樹於官場中栽
植摘茶葉於官場中造作有同兒戲不近人情方在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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權孰敢沮議朝班相顧而失色道路以目而吞聲今宗
社降靈奸兇盡戮聖明垂祐黎庶合安微臣蒙恩兼領
使務官銜之内猶帶此名俯仰若驚夙宵知懼伏乞特
迴聖聽下鑒愚誠速委宰臣除此使額緣軍國之用或
闕山澤之利有遺許臣條疏續具聞奏採造將及妨廢
為虞前月二十一日内殿奏對之次鄭覃與同陳論訖
伏望聖慈早賜處分一依舊法不用新條唯納榷之時
湏節級加價商人轉賣必校稍貴即是錢出萬國利歸
有司既不害茶商又不擾茶户上以彰陛下愛人之德
[172-6b]
下以竭微臣憂國之心逺近傳聞必當感悦從之先是
元和十年出内庫弓箭陌刀賜左右街使充宰相入朝
以為翼衛及建福門而止至是因訓注之亂悉罷之楚
又奏諸道新授方鎮節度使等具帑抹帶器仗就尚書
省兵部參辭伏以軍國異容古今定制若不由舊斯為
改常未聞省閤之門忽内弓刀之器鄭注外蒙恩寵内
蓄兇狂首創奸謀將興亂兆致王璠郭行餘之輩敢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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將吏直詣闕庭震驚乗輿騷動京國血濺朝路尸僵禁
街史册所書人神共憤既往不咎其源尚開前件事宜
伏乞速令停罷如湏參謝即具公服從之又奏請罷修
曲江亭絹一萬三千七百匹迴修尚書省從之開成元
年上已賜百寮曲江亭宴楚以新誅大臣不宜賞宴獨
稱疾不赴論者美之以權在内官累上疏乞觧使務其
年四月檢校左僕射興元尹充山南西道節度使二年
十一月卒于鎮年七十二册贈司空諡曰文楚風儀嚴
重若不可犯然寛厚有禮門無雜賓嘗與從事晏語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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酣有非類偶至立命徹席毅然色變累居重任貞操如
初未終前三日猶吟詠自若疾甚諸子進藥未嘗入口
曰脩短之期分以定矣何湏此物前一日召從事李商
隱曰吾氣魄已殫情思倶盡然所懐未巳强欲自寫聞
天恐辭語乖舛子當助我成之即秉筆自書曰臣永惟
際㑹受國深恩以祖以父皆蒙褒贈有弟有子並列班
行全腰領以從先人委體魄而事先帝此不自達誠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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甚愚但以永去泉扄長辭雲陛更陳尸諫猶進瞽言雖
號呌而不能豈誠明之敢忘今陛下春秋鼎盛寰海鏡
清是脩敎化之初當復理平之始然自前年夏秋已來
貶譴者至多誅戮者不少望普加鴻造稍霽皇威殁者
昭洗以雲雷存者霑濡以雨露使五穀嘉熟兆人安康
納臣將盡之苦言慰臣永蟄之幽魄書訖謂其子緒綯
曰吾生無益於人勿請諡號葬日勿請鼓吹惟以布車
一乘餘勿加飾銘誌但志宗門秉筆者無擇髙位當殁
之夕有大星霣於寢室之上其光燭廷楚端坐與家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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告訣言已而終嗣子奉行遺㫖詔曰生為名臣殁有理
命終始之分可謂兩全鹵簿哀榮之末節難違往意誄
諡國家之大典湏守彝章鹵簿宜停易名湏準舊例後
綯貴累贈至太尉有文集一百卷行於時所撰憲宗哀
册文辭情典鬱為文士所重楚弟定字履常元和十一
年進士及第累辟使府太和九年累遷至職方員外郎
弘文館直學士檢校右散騎常侍桂州刺史桂管都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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禦觀察等使卒贈禮部尚書緒以蔭授官歴隨夀汝三
州刺史在汝州日有能政郡人請立碑頌徳緒以弟綯
在輔弼上言曰臣先父元和中特承恩顧弟綯官不因
人出自宸衷臣伏覩詔書以臣刺汝州日粗立政勞吏
民求立碑頌尋乞追罷臣任隨州日郡人乞留得上下
考及轉河南少尹加金紫此名已聞於日下不必更立
碑頌乞賜寢停宣宗嘉其意從之綯字子直太和四年
登進士第釋褐弘文館校書郎開成初為左拾遺二年
丁父喪服闋授本官尋改左補闕史館修撰累遷庫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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戶部員外郎㑹昌五年出為湖州刺史大中二年召拜
考功郎中尋知制誥其年召入充翰林學士三年拜中
書舍人襲封彭陽男食邑三百戸尋拜御史中丞四年
轉户部侍郎判本司事其年改兵部侍郎同中書門下
平章事綯以舊事帶尚書省官合先省上上日同列集
於少府監時白敏中崔龜從曾為太博士至相位欲
榮其舊署乃改集於太常禮院龜從手筆志其事於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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綯輔政十年累官至吏部尚書右僕射涼國公食邑二
千戶三十年罷相檢校司空同中書門下平章事河中
尹河中晉絳等節度使咸通二年改汴州刺史宣武軍
節度使三年冬遷揚州大都督府長史淮南節度副大
使知節度事累加開府儀同三司檢校司徒進食邑至
三千戶九年徐州戌兵龐勛自桂州擅還七月至浙西
沿江自白沙入濁河剽奪舟船而進綯聞勛至遣使慰
撫供給芻米都押衙李湘白綯曰徐兵擅還必無好意
雖無詔命除討權變制在藩方昨其黨來投言其數不
[172-10b]
踰二千而虚張舟航旗幟恐人見其實涉境已來心頗
憂惴計其水路湏出髙郵縣界河岸斗峻而水深狹若
出奇兵邀之俾荻船縱火於前勁兵奮擊於後敗走必
矣若不於此誅鋤俟濟淮泗合徐人負怨之徒不下十
萬則禍亂非細也綯性懦緩又以不奉詔命謂湘曰長
淮已南他不為暴從他過去餘非吾事也其年冬龐勛
殺崔彦曽據徐州聚衆六七萬徐無兵食乃分遣賊帥
[172-11a]
攻剽淮南諸郡滁和楚夀繼陷穀食既盡淮南之民多
為賊所噉時兩淮郡縣多陷惟杜慆守泗州賊攻之經
年不能下初詔綯為徐州南面招討使賊攻泗州急綯
令李湘將兵五千人援之賊聞湘來援遣人致書于綯
辭情遜順言朝廷累有詔赦宥但抗拒者人耳旦
夕圖去之即束身請命願相公保任之綯即奏聞請賜
勛節鉞仍誡李湘但戍淮口賊已招降不得立異繇是
湘軍觧甲安寢去警徹備日與賊軍相對歡笑交言一
日賊軍乗間歩騎徑入湘壘淮卒五千人皆被生縶送
[172-11b]
徐州為賊蒸而食之湘與監軍郭厚本為龐勛斷手足
以狥於康承訓軍時浙西杜審權發軍千人與李湘約
會兵大將翟行約勇敢知名浙軍未至而湘軍敗賊乃
分兵立淮南旗幟為交鬭之狀行約軍望見急趨之千
人並為賊所縛送徐州綯既䘮師朝廷以左衛大将軍
徐州西南面招討使馬舉代綯為淮南節度使十二年
八月授檢校司徒太子太保分司東都十三年以本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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為鳳翔尹鳳翔隴節度使進封趙國公食邑三千户卒
子滈渙渢滈少舉進士以父在内職而止及綯輔政十
年滈以鄭顥之親驕縱不法日事遊宴貨賄盈門中外
為之側目以綯黨援方盛無敢措言及懿宗即位訟者
不一故綯罷權軸既至河中上言曰臣男滈爰自孩提
便從師訓至於詞藝頗及輩流㑹昌二年臣任戸部員
外郎時已令應舉至大中二年猶未成名臣自湖州刺
史蒙先帝擢授考功郎中知制誥尋充學士繼叨渥澤
遂忝樞衡事體有妨因令罷舉自當廢絶一十九年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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遣退藏更令勤勵臣以祿位逾分齒髮已衰男滈年過
長成未霑一第犬馬私愛實切憫傷臣二三年來頻乞
罷免每年取得文觧意待纔離中書便令赴舉昨蒙恩
制寵以近藩伏緣已逼禮部試期便令就試至於與奪
出自主司臣固不敢撓其衡柄臣初離機務合具上聞
昨延英奉辭本擬面奏伏以戀恩方切陳誠至難伏冀
宸慈察臣丹懇詔令就試是嵗中書舍人裴坦權知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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舉登第者三十人有鄭羲者故户部尚書澣之孫裴弘
餘故相休之子魏簹故相扶之子及滈皆名臣子弟言
無實才諫議大夫崔瑄上疏論之曰令狐滈昨以父居
相位權在一門求請者詭黨風趨妄動者羣邪雲集每
嵗貢闈登第在朝清列除官事望雖出於綯取捨全由
於滈喧然如市旁若無人權動寰中勢傾天下及綯罷
相作鎮之日便令滈納卷貢闈豈可以父在樞衡獨撓
文柄請下御史臺按問文觧日月者奏疏不下滈既及
第釋褐長安尉集賢校理咸通二年遷右拾遺史館修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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撰制出左拾遺劉蛻起居郎張雲各上疏極論滈云恃
父秉權恣受貨賂取李琢錢除琢安南都護遂致蠻䧟
交州張雲言大中十年綯以諫議大夫豆盧籍刑部郎
中李鄴為夔王已下侍讀欲立夔王為東宫欲亂先朝
子弟之序滈内倚鄭顥人誰敢言時綯在淮南累表自
雪懿宗重傷大臣意貶雲為興元少尹蛻為華陰令改
滈詹事府司直滈為衆所非宦名不達渙渢俱登進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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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渙位至中書舍人定子緘緘子澄湘澄亦以進士登
第累辟使府
牛僧孺字思黯隋僕射奇章公弘之後祖紹父幼簡官
卑僧孺進士擢第登賢良方正制科釋褐伊闕尉遷監
察御史轉殿中歴禮部員外郎元和中改都官知臺雜
尋換考功員外郎充集賢直學士穆宗即位以庫部郎
中知制誥其年十一月改御史中丞以州府刑獄淹滯
人多寃抑僧孺條疏奏請按劾相繼中外肅然長慶元
年宿州刺史李直臣坐贓當死直臣賂中貴人為之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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理僧孺堅執不回穆宗面喻之曰直臣事雖僭失然此
人有經度才可委之邊任朕欲貸其法僧孺對曰凡人
不才止於持祿取容耳帝王立法束縛奸䧺正為才多
者祿山朱泚以才過人濁亂天下况直臣小才又何屈
法哉上嘉其守法面賜金紫二年正月拜户部侍郎三
年三月以本官同平章事初韓弘入朝以宣武舊事人
多流言其子公武以家財厚賂權幸及多言者班列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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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悉受其遺俄而父子倶卒孤孫幼小穆宗恐為厮飬
竊盗乃命中使至其家閱其宅簿以付家老而簿上具
有納賂之所唯於僧孺官側朱書曰某月日送牛侍郎
物若干不受却付訖穆宗按簿甚悦居無何議命相帝
首可僧孺之名敬宗即位加中書侍郎銀青光禄大夫
封竒章子邑五百户十二月加金紫階進封郡公集賢
殿大學士監修國史寳歴中朝廷政事出於邪倖大臣
朋比僧孺不奈羣小拜章求罷者數四帝曰俟予郊禮
畢放卿及穆宗袝廟郊報後又拜章陳退乃於鄂州置
[172-15b]
武昌軍額以僧孺檢校禮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
鄂州刺史武昌軍節度鄂岳蘄黄觀察等使江夏城風
土散惡難立垣墉每年加板築賦菁茆以覆之吏緣為
奸蠧弊綿嵗僧孺至計茆苫板築之費嵗十餘萬即賦
之以塼以當苫築之價凡五年墉皆甃葺蠧弊永除屬
郡沔州與鄂隔江相對虛張吏員乃奏廢之以其所管
漢陽汶川兩縣隷鄂州文宗即位就加檢校吏部尚書
[172-16a]
凡鎮江夏五年太和三年李宗閔輔政屢薦僧孺有才
不宜居外四年正月召還守兵部尚書同平章事五年
正月幽州軍亂逐其帥李載義文宗以載義輸忠於國
遽聞失帥駭然急召宰臣謂之曰范陽之變奈何僧孺
對曰此不足煩聖慮且范陽得失不繫國家休戚自安
史已來翻覆如此前時劉總以土地歸國朝廷耗費百
萬終不得范陽尺帛斗粟入於天府尋復為梗至今志
誠亦由前載義也但因而撫之俾扞奚契丹不令入寇
朝廷所頼也假以節旄必自陳力不足以逆順治之帝
[172-16b]
曰吾初不詳思卿言是也即日命中使宣慰尋加門下
侍郎弘文館大學士六年吐蕃遣使論董勃義入朝修
好俄而西川節度李德裕奏吐蕃維州守將悉怛謀以
城降德裕又上利害云若以生羌三千出戎不意燒十
三橋擣戎之腹心可以得志矣上惑其事下尚書省議
衆状請如德裕之䇿僧孺奏曰此議非也吐蕃疆土四
面萬里失一維州無損其勢况論董勃義纔還劉元鼎
[172-17a]
未到比來修好約罷戍兵中國禦戎守信為上應敵次
之今一朝失信戎醜得以為詞聞贊普牧馬茹川俯於
秦隴若東襲隴坂徑走回中不三日抵咸陽橋而發兵
枝梧駭動京國事或及此雖得百維州亦何補也上曰
然遂詔西川不内維州降將僧孺素與德裕仇怨雖議
邊公體而怙德裕者以僧孺害其功謗論沸然帝亦以
為不直其年十二月檢校左僕射兼平章事揚州大都
督府長史淮南節度副大使知節度事時中尉王守澄
用事多納纎人竊議時政禁中事宻莫知其說一日延
[172-17b]
英對宰相文宗曰天下何由太平卿等有意於此乎僧
孺奏曰臣等待罪輔弼無能康濟然臣思太平亦無象
今四夷不至交侵百姓不至流散上無滛虐下無怨讟
私室無强家公議無壅滯雖未及至理亦謂小康陛下
若别求太平非臣等所及既退至中書謂同列曰吾輩
為宰相天子責成如是安可久處兹地耶旬日間三上
章請退不許會德裕黨盛垂將入朝僧孺故得請上既
[172-18a]
受左右邪說急於太平奸人伺其銳意故訓注見用數
年之間幾危宗社而僧孺進退以道議者稱之開成初
搢紳道喪閽寺弄權僧孺嫌處重藩求歸散地累拜章
不允凡在淮甸六年開成二年五月加檢校司空食邑
二千户判東都尚書省事東都留守東畿汝都防禦使
僧孺識量弘逺心居事外不以細故介懐洛都築第於
歸仁里任淮南時嘉木怪石置之階廷館宇清華木竹
幽邃常與詩人白居易吟詠其間無復進取之懐三年
九月徵拜左僕射仍令左軍副使王元直賫告身宣賜
[172-18b]
舊例留守入朝無中使賜詔例恐僧孺退讓促令赴闕
僧孺不獲已入朝屬莊恪太子初薨延英中謝日語及
太子乃懇君臣之義人倫大經不可輕移國本
上為之流涕是時宰輔皆僧孺僚舊未嘗造其門上頻
宣召託以足疾久之上謂楊嗣復曰僧孺稱疾不任趨
朝未可即令自便四年八月復檢校司空兼平章事襄
州刺史山南東道節度使加食邑至三千户辭日賜觚
[172-19a]
散樽杓等金銀古器令中使喻之曰以卿正人賜此古
器卿且少留僧孺奏曰漢南水旱之後流民待理不宜
淹留再三請行方允武宗即位就加檢校司徒㑹昌二
年李德裕用事罷僧孺兵權徵為太子少保累加太子
少師大中初卒贈太子太師諡曰文貞僧孺少與李宗
閔同門生尤為德裕所惡㑹昌中宗閔棄斥不為生還
僧孺數為德裕掎摭欲加之罪但以僧孺貞方有素人
望式瞻無以伺其隙德裕南遷所著窮愁志引里俗犢
子之䜟以斥僧孺又目為太牢公其相憎恨如此僧孺
[172-19b]
二子蔚藂蔚字大章十五應兩經舉太和九年復登進
士第三府辟署為從事入朝為監察御史大中初為右
補闕屡陳章疏指斥時病宣宗嘉之曰牛氏子有父風
差慰人意尋改司門員外郎出為金州刺史入拜禮吏
二郎中以祀事凖禮天官司所掌班列有恃權越職者
蔚奏正之為時權所忌左授博士分司東都踰月
權臣罷免復徴為吏部郎中兼史館修撰遷左諫議大
[172-20a]
夫咸通中為給事中延英謝日面賜金紫蔚封駮無避
帝嘉之踰嵗遷户部侍郎襲封奇章侯以公事免嵗中
復本官歴工禮刑三尚書咸通末檢校兵部尚書興元
尹山南西道節度使在鎮三年時中官用事急於賄賂
屬徐方用兵兩中尉諷諸藩貢奉助軍蔚盡索軍府之
有三萬端匹隨表進納中官怒即以神䇿將吳行魯代
還及黄巢犯闕乃自京師奔遁避地山南拜章請老以
尚書左僕射致仕卒累贈太尉子循徽徽咸通八年登
進士第三佐諸侯府得殿中侍御史賜緋魚入朝為右
[172-20b]
補闕再遷吏部員外郎乾符中選曹猥濫吏為姦弊每
嵗選人四千餘員徽性貞剛特為奏請由是銓叙稍正
能否旌别物議稱之巢賊犯京師父蔚方病徽與其子
自扶藍輿投竄山南閣路險狭盜賊縱横谷中興盜擊
徽破首流血被體而捉輿不輟盜苦迫之徽拜之曰父
年髙疾甚不欲駭動人皆有父幸相垂恤盜感之而止
及前谷又逢前盜相告語曰此孝子也即同舉輿延於
[172-21a]
其家以帛封瘡饘飲奉蔚留之信宿得達梁州故吏感
恩爭來奔問時僖宗已幸成都徽至行朝拜章乞歸侍
疾已除諫議大夫不拜謂宰相杜讓能曰願留兄循在
朝以當門戸乞侍毉藥時循為給事中丞相許之其年
鍾家艱執喪梁漢既除以中書舍人徵未赴疾作以舍
人綸制之地不可曠官請授散秩改給事中從駕還京
至陳倉疾甚經年方間宰相張濬為招討使奏徽為判
官檢校左散騎常侍詔下鳳翔促令赴闕徽謂所親曰
國步方艱皇居初復帑廪皆虚正頼羣臣協力同心王
[172-21b]
室而於破敗之餘圖䧺霸之舉俾諸侯離心必貽後悔
也以吾衰疾之年安能為之扞難辭疾不起明年濬敗
召徽為給事中楊復恭叛歸山南李茂貞上表請自出
兵粮問罪但授臣招討使奏不待報茂貞與王行瑜軍
已出疆上怒其專不時可之茂貞恃强章疏不已昭宗
延英召諫官宰相議可否以邠鳳皆有中人内應不敢
極言相顧辭遜上情不恱徽奏曰兩朝多難茂貞實有
[172-22a]
翼衛之功惡諸楊阻兵意在嫉惡所造次者不俟命而
出師也近聞兩鎮兵入界多有殺傷陛下若不處分梁
漢之民盡矣湏授以使名明行約束則軍中爭不畏法
帝曰此言極是乃以招討之命授之及茂貞平賊自恃
寖驕多撓國政命杜讓能料兵討之徽諫曰岐是國門
茂貞倔强不顧禍患萬一蹉跌挫國威也不若漸以制
之及師出復召徽謂之曰卿能斟酌時事岐軍烏合朕
料必平卿以為㨗在何日徽對曰臣沗侍從諫諍之列
所言軍國據理陳聞如破賊之期在陛下考蓍龜責将
[172-22b]
帥非臣之職也而王師果衂大臣被害徽尋改中書舍
人嵗中遷刑部侍郎封奇章男崔胤連結汴州惡徽言
事改散騎常侍不拜換太子賓客天復初賊臣用事朝
政不綱拜章請罷詔以刑部尚書致仕乃歸樊川别墅
病卒贈吏部尚書藂字表齡開成二年登進士第出佐
使府歴踐䑓省乾符中位至劒南西川節度使黄巢之
亂從幸西川拜太常卿以病求為巴州刺史不許駕還
[172-23a]
拜吏部尚書襄王之亂避地太原卒子蟜位至尚書郎
蕭俛字思謙曽祖太師徐國公嵩開元中宰相祖華襲
徐國公肅宗朝宰相父恒贈吏部尚書皆自有傳俛貞
元七年進士擢第元和初復登賢良方正制科拜右拾
遺遷右補闕元和六年召充翰林學士七年轉司封員
外郎九年改駕部郎中知制誥内職如故坐與張仲方
善仲方駮李吉甫諡議言用兵徴發之弊由吉甫而生
憲宗怒貶仲方俛亦罷學士左授太僕少卿十三年皇
甫鎛用事言於憲宗拜俛御史中丞俛與鎛及令狐楚
[172-23b]
同年登進士第明年鎛援楚作相二人雙薦俛於上自
是顧眄日隆進階朝議郎飛騎尉襲徐國公賜緋魚袋
穆宗即位之月議命宰相令狐楚援之拜中書侍郎平
章事仍賜金紫之服八月轉門下侍郎十月吐蕃寇涇
原命中使以禁軍援之穆宗謂宰臣曰用兵有必勝之
法乎俛對曰兵者凶器戰者危事聖主不得已而用之
以仁討不仁以義討不義先務招懐不為掩襲古之用
[172-24a]
兵不斬祀不殺厲不擒二毛不犯田稼安人禁暴師之
上也如救之甚於水火故王者之師有征無戰此必勝
之道也如或縱肆小忿輕動干戈使敵人怨結師出無
名非惟不勝乃自危之道也固宜深慎帝然之時令狐
楚左遷西川節度使王播廣以貨幣賂中人權幸求為
宰相而宰相叚文昌復左右之俛性嫉惡延英靣言播
之纎邪納賄喧於中外不可以汙台司事已垂成帝不
之省俛三上章求罷相任長慶元年正月守左僕射進
封徐國公罷知政事俛居相位孜孜正道重慎名器每
[172-24b]
除一官常慮乖當故鮮有簡㧞而涉剋深然志嫉奸邪
脱屣重位時論稱之穆宗乗章武恢復之餘即位之始
兩河廓定四鄙無虞而俛與叚文昌屢獻太平之䇿以
為兵以静亂時已治矣不宜黷武勸穆宗休兵偃武又
以兵不可頓去請宻詔天下軍鎮有兵處每年百人之
中限八人逃死謂之消兵帝既荒縱不能深料遂詔天
下如其䇿而行之而藩籍之卒合而為盜伏於山林明
[172-25a]
年朱克融王廷湊復亂河朔一呼而遺卒皆至朝廷方
徵兵諸藩籍既不充尋行招募烏合之徒動為賊敗由
是復失河朔盖消兵之失也俛性介獨持法守正以已
輔政日淺超擢太驟三上章懇辭僕射不拜詔曰蕭俛
以勤事國以疾退身本末初終不失其道既罷樞務俾
居端揆朕欲加恩超等復吾前言而繼有讓章至於三
四敦諭頗切陳乞彌堅成爾謙光移之選部可吏部尚
書俛又以選曹簿書煩雜非攝生之道乞換散秩其年
十月改兵部尚書二年以疾表求分司不許三月改太
[172-25b]
子少保尋授同州刺史寳歴三年復以少保分司東都
文宗即位授檢校左僕射守太子少師俛稱疾篤不任
赴闕乞罷所授官詔曰新除太子少師蕭俛代炳台燿
躬茂天爵文可以經緯邦俗行可以感動神祗夷澹粹
和精深敏直進退由道周旋令名近以師傅之崇疇于
舊德俾從優逸冀保養頥而抗疏懇辭勇退知止嘗亦
敦諭確乎難㧞遂兹牢讓以厚時風可銀青光禄大夫
[172-26a]
守尚書左僕射致仕俛趣尚簡潔不以聲利自汙在相
位時穆宗詔撰故成德軍節度使王士真神道碑對曰
臣器褊狭此不能强王承宗先朝阻命事無可觀如臣
秉筆不能溢美或撰進之後例行貺遺臣若公然阻絶
則違陛下撫納之宜僶俛受之則非微臣平生之志臣
不願為之秉筆帝嘉而免之俛家行尤孝母韋氏賢明
有禮理家甚嚴俛雖為宰相侍母左右不異褐衣時丁
母喪毁瘠踰制免喪文宗徴詔懇以疾辭既致仕于家
以洛都官屬賔友避嵗時請謁之煩乃歸濟源别墅逍
[172-26b]
遥山野嘯詠窮年八年以荘恪太子在東宫上欲以耆
德輔導復以少師徵之俛令弟傑奉表京師復納制書
堅辭痼疾詔曰不待年而求謝於理身之道則至矣其
如朝廷之望何朕以肇建元良精求師傅遐想漢朝故
事玄成石慶當時重徳咸歴此官吾以元子幼沖切於
師訓欲以頼汝發明古今冀忠孝之規日聞于耳特遣
左右至於林園而卿髙蹈翛然屏絶趨進復遣令弟還
[172-27a]
吾詔書天爵自優㝠鴻方逺不轉之志其堅若山循省
來章致煩為愧終以呂尚之秩遂其疎曠之心勵俗激
貪所補多矣有益於政寄聲以聞亦有望於舊臣矣可
太子太傅致仕開成二年俛弟俶授楚州刺史辭日文
宗謂俶曰蕭俛先朝名相觔力未衰可一來京國朕賜
俛詔書匹帛卿便賫至濟源道吾此意詔曰卿道冠時
髦業髙儒行著作礪濟川之効弘致君匡國之規留芳
巖廊逸老林壑累降襃詔亟加崇秩而志不可奪情見
乎辭鴻飛入㝠吟想増歎今賜絹三百匹便令蕭俶宣
[172-27b]
示俛竟不起卒傑字豪士元和十二年登進士第累官
侍御史遷主客員外郎太和九年十月鄭注為鳳翔節
度使慎選參佐李訓以傑檢校工部郎中充鳯翔隴觀
察判官其年十一月鄭注誅傑為鳳翔監軍使所害俶
以蔭授官太和中累遷至河南少尹九年五月拜諫議
大夫開成二年出為楚州刺史四年三月遷越州刺史
御史中丞浙東都團練觀察使㑹昌中入為左散騎常
[172-28a]
侍遷檢校刑部尚書華州刺史潼關防禦等使大中初
坐在華州時斷獄不法授太子賓客分司四年檢校户
部尚書兖州刺史兖沂海節度使復入為太子賔客大
中十三年以太子少保分司東都卒俛從父弟倣倣父
悟恒之弟也悟仕至大理司直倣太和元年登進士第
大中朝歴諫議大夫給事中咸通初遷左散騎常侍懿
宗怠臨朝政僻於奉佛内結道塲聚僧念誦又數幸諸
寺施與過當倣上疏論之曰臣聞玄祖之道由慈儉為
先而素王之風以仁義為首相沿百代作則千年至聖
[172-28b]
至明不可易也如佛者生於天竺去彼王宫割愛中之
至難取滅後之殊勝名歸象外理絶塵中非為帝王之
所能慕也昔貞觀中髙宗在東宫以長孫皇后疾亟嘗
上言曰欲請度僧以資福事后曰為善有徵吾未為惡
善或無報求福非宜且佛者異方之敎所可存而勿論
豈以一女子而紊王道乎故諡為文德且母后之論尚
能如斯哲王之謨安可反是伏覩陛下留神天竺屬意
[172-29a]
桑門内設道塲中開講㑹或手録梵筴或口揚佛音雖
時啟於延英從容四輔慮稍稀於聽政廢失萬機居安
思危不可忽也夫君也必疇咨於臣盡忠匡救
外逆其耳内沃其心陳臯陶之謨述仲虺之誥發揮王
道恢益帝圖非賜對之閒徒侍坐而已夫廢失者上拒
其諫下希其㫖言則狎玩意在順從漢重神仙東方朔
著十洲之記梁崇佛法劉孝儀詠七覺之詩致祠禱無
休講誦不已以至大空海内中輟江東以此言之是廢
失也然佛者當可以悟取不可以相求漢晋以來互興
[172-29b]
寳刹姚石之際亦有髙僧或問以苦空究其不滅止聞
有性多曰忘言執著貪縁非其㫖也必乞陛下力求民
瘼䖍奉宗祧思繆賞與濫刑其殃立至俟勝殘而去殺
得福甚多幸罷講筵頻親政事昔年韓愈已得罪於憲
宗今日微臣固甘心於遐徼疏奏帝甚嘉之四年本官
權知貢舉遷禮部侍郎轉戸部以檢校工部尚書出為
滑州刺史充義成軍節度鄭滑潁觀察處置等使在鎮
[172-30a]
四年滑臨黄河頻年水潦河流泛溢壊西北隄倣奏移
河四里兩月畢功畫圖以進懿宗嘉之就加刑部尚書
入為兵部尚書判度支轉吏部尚書選序平允咸通末
復為兵部尚書判度支尋以本官同平章事累遷中書
門下二侍郎兼户部兵部尚書遷左右僕射改司空弘
文館大學士蘭陵郡開國侯俄而盜起河南内官握兵
王室濁亂倣氣勁論直同列忌之罷知政事出為廣州
刺史嶺南節度使倣性公㢘南海雖冨珍奇月俸之外
不入其門家人疾病毉工治藥湏烏梅左右於公厨取
[172-30b]
之倣知而命還促買於市遇亂不至京師而卒子廪咸
通三年進士擢第累遷尚書郎乾符中以父出鎮南海
免官侍行中和中徵為中書舍人再遷京兆尹僖宗再
幸山南廪以疾不能從襄王僭竊廪宗人遘受偽署廪
懼自洛避地河朔鎮冀節度使王鎔館之於深州光化
三年卒廪貞退寡合綽有家法初從父南海地多穀紙
倣勅子弟繕寫缺落文史廪白曰家書缺者誠宜補葺
[172-31a]
然此去京師水陸萬里不可露賫當湏箧笥人觀兼乘
謂是貨財古人薏苡之嫌得為深誡倣曰吾不之思也
故濁亂之際克保令名子頎亦登進士第後官位顯達
李石字中玉隴西人祖堅父明石元和十三年進士擢
第從涼國公李聽歴四鎮從事石機辨有方畧尤精吏
術藩府稱之自聽征伐常司留使務事無不辦太和三
年為鄭滑行軍司馬時聽握兵河北令石入朝奏事占
對明辯文宗目而嘉之府罷入為工部郎中判鹽鐵案
五年改刑部郎中由兵部郎中令狐楚請為太原節度
[172-31b]
副使七年拜給事中九年七月權知京兆尹事十月遷
户部侍郎判度支事文宗自德裕宗閔朋黨相傾太和
七年已後宿素大臣疑而不用意在擢用新進孤立庶
幾無黨以革前弊故賈餗舒元輿驟階大用及訓注伏
誅欲用令狐楚尋而中輟石自朝議郎加朝議大夫以
本官同平章事判使如故石器度豁如當官不撓自京
師變亂之後宦者氣盛凌轢南司延英議事中貴語必
[172-32a]
引訓以折文臣石與鄭覃嘗謂之曰京師之亂始自訓
注而訓注之起始自何人仇士良等不能對其勢稍抑
搢紳頼之是時踰月人情不安帝謂侍臣曰如聞人心
尚未安帖比日何如石對曰比日苦寒蓋刑殺太過致
此陰沴昨聞鄭注到鳳翔招募士卒不至捕索誅夷不
已臣恐邊上聞之乗此生事宜降詔安喻其心從之江
西河南兩道觀察使以新經訓注之亂吏卒多死進官
健衣粮一百二十分充宰相募召從人石奏曰宰相上
弼聖政下理羣司若忠正無私宗社所祐縱逢盜賊兵
[172-32b]
不能傷若事涉隠欺心懐矯妄雖有防衛鬼得而誅臣
等願推赤心以荅聖奬孟軻知非臧氏孔子不畏匡人
其兩道所進衣粮並望停寢依從前制置祗以金吾手
力引從可之帝又曰宰相之任在選賢任能石曰臣與
鄭覃常以此事為切但以人各有求茍遂所欲則美譽
至稍不如意則謗議生只宜各委所司薦用臣等擇可
授之則物議息矣其年十二月中使田全操劉行深巡
[172-33a]
邊迴走馬入金光門從者訛言兵至百官朝退倉惶駭
散有不及束帶韈而乗者市人呌譟塵坌四起二相在
中書人吏稍散鄭覃曰耳目頗異且宜出去石曰事勢
不可知但宜堅坐鎮之冀將寜息若宰相亦走則中外
亂矣必若繼亂走亦何逃任重官崇人心所屬不可忽
也石視簿書沛然自若京城無頼之徒皆戎服兵仗北
望闕門以俟變内使連催閉皇城門金吾大將軍君
賞率其徒立望仙門下謂中使曰假如有賊閉門不晚
請徐觀其變無宜自弱晡晚方定是日茍非石之鎮静
[172-33b]
君賞之禦侮幾將亂矣開成元年改元大赦石等商量
節文放京畿一年租稅及正至端午進奉並停三年其
錢代充百姓紐配錢諸道除藥物口味茶菓外不得進
獻諸司宣索製造並停三年赦後紫宸宣對鄭覃曰陛
下改元御殿全放京畿一年租税又停天下節鎮進奉
恩澤所該實當要切近年赦令皆不及此上曰朕務行
其實不欲崇長空文石對曰赦書湏内置一本陛下時
[172-34a]
省覽之十道黜陟使發日付與公事根本令與長吏詳
擇施行方盡利害之要石以從前德音雖降人君不能
守姦吏從而違之故有内置之奏以諷之尋加中書侍
郎集賢殿大學士領鹽鐵轉運使上御紫宸論政曰為
國之道致治甚難石對曰朝廷法令行則易臣聞文王
陟降在上陛下推赤誠上達于天何憂不治上又曰治
亂由人邪正由時運耶鄭覃對曰由聖帝由忠臣是由
人也石曰亦由時運九廟聖靈鍾德於陛下時也陛下
行已之道則是由人而前代帝王甚有德者當亂離無
[172-34b]
柰何之際又安得不推運耶帝曰卿言是也石又奏咸
陽令韓遼請開興成渠舊漕在咸陽縣西十八里東達
永豐倉自秦漢已來疏鑿其後堙廢昨遼計度用功不
多此漕若成自咸陽抵潼關三百里内無車輓之勤則
轅下牛盡得歸耕永利秦中矣李固言曰王涯已前已
曽陳奏實秦中之利但恐徵役今非其時上曰莫有陰
陽拘忌否茍利於人朕無所慮也石辭領使務八月罷
[172-35a]
鹽鐵轉運使石用金部員外郎韓益判度支案益坐贓
繫臺石奏曰臣以韓益曉錢穀録用之不謂貪猥如此
帝曰宰相但知人則用有過則懲卿所用人且不掩其
惡可謂至公從前宰相用人有過曲為蔽之不欲人彈
劾此大謬也但知能則舉舉不失職則奨之自然易得
其人何必容隱二年正月五日石自親仁里将曙入朝
盜發扵故郭尚父宅引弓追及矢纔破膚馬逸而迴盜
已伏坊門揮刀斫石斷馬尾竟以馬逸得還私第上聞
之駭愕遣中使撫問賜金瘡藥因差六軍兵士三十人
[172-35b]
衛從宰相是日京師大恐常参官入朝者九人而已旬
日方安石拜章辭位者三乃加金紫光禄大夫中書侍
郎同平章事江陵尹荆南節度使李訓之亂人情危迫
天子起石於常寮之中付以衡柄石以身徇國不顧患
難振舉朝綱國威再復而中官仇士良切齒惡之而伏
戎加害天子深知其故畏偪而不能理乃至罷免及石
赴鎮賜晏之儀並闕人士傷之恥君子之道消也石至
[172-36a]
鎮表讓中書侍郎乃加檢校兵部尚書兼平章事武宗
即位就加檢校尚書右僕射㑹昌三年十月加檢校司
空平章事隴西郡開國伯食邑七百戸太原尹北都留
守河東節度觀察等使時澤潞劉稹阻兵以石嘗為太
原副使諳練北門軍政故代劉沔鎮之初沔以兵三千
人戍横水王師之討澤潞也王逢軍於榆社訴兵少請
益之詔石以太原之卒赴榆社石乃割横水戍卒一千
五百人令别將楊弁率之以赴王逢舊例發軍人給二
縑石以支計不足量減一匹軍人聚怨又將及嵗除促
[172-36b]
令上路衆愈不悦楊弁乘其舋謀亂出言激動軍人四
年正月軍亂逐石朝廷乃以晉絳觀察使崔元式代還
五年檢校司徒東都留守判東都尚書省事畿汝都防
禦使以太子少保分司卒石弟福字能之太和七年登
進士第累辟使府石為宰相自薦弟於延英言福才堪
理人授監察御史累遷尚書郎出為商鄭汝潁四州刺
史大中時檢校工部尚書滑州刺史兼御史大夫充義
[172-37a]
成軍節度鄭滑潁觀察使入為刑部侍郎累遷刑部户
部尚書乾符初以檢校右僕射襄州刺史兼御史大夫
充山南東道節度四年草賊王仙芝徒黨數萬寇掠山
南福團練鄉兵屯集要路賊不敢犯其秋賊䧟岳鄂饒
信等州十二月逼江陵節度使楊知温求援於福福即
自率州兵及沙陁五百騎赴援時賊已䧟江陵之郛聞
福兵至乃退去僖宗嘉之就加檢校司空同平章事歸
朝終於太子太傅
史臣曰彭陽奇章起徒步而昇台鼎觀其人文彪炳潤
[172-37b]
色邦典射䇿命中横絶一時誠俊賢也而峩冠曵組論
道於臯夔之伍孰曰不然如能蹈道匪躬中立無黨則
其善盡矣蕭太師貞獨嫉惡不為利回不以夷惠儗之
俾之經綸則其道至矣開成之始帝道方淪石於此時
欲振頽緒幾嬰戕賊可為咄嗟多僻之時止堪太息
贊曰喬松孤立蘿蔦夤縁柔附凌雲豈曰能賢嗚呼楚
孺道喪曲全蕭李相才致之外篇
[172-38a]
 舊唐書卷一百七十二
[172-38b]
[172-39a]
 舊唐書卷一百七十二考證
牛僧孺傳德裕又上利見云○臣酉按德裕傳云因陳
 出攻之利害見字當是害字之訛今改正
牛蔚傳蔚盡索軍府之有三十萬端匹隨表進納中官
 怒○臣酉按新書索府帛三萬以獻中人嫌其吝若
 三十萬端匹不得為吝矣十字衍文無疑今刪
 舊唐書卷一百七十二考證
[172-39b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