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R2a0026 舊唐書-後晉-劉昫 (master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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欽定四庫全書
 舊唐書卷一百三十五
後晉司空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劉 昫撰


 列傳第八十五


盧杞子元輔 白志貞 裴延齡



韋渠牟 李齊運 李實 韋執誼



王叔文王伾附 程异  皇甫鎛弟鏞


盧杞字子良故相懐慎之孫父奕天寳末為東臺御史
中丞洛城為安禄山所陷奕守司而遇害杞以門蔭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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褐清道率府兵曹朔方節度使僕固懐㤙辟為掌書記
試大理評事監察御史以病免入補鴻臚丞遷殿中侍
御史膳部員外郎出為忠州刺史至荆南謁節度使衞
伯玉伯玉不悅杞移病歸京師歴刑部員外郎金部吏
部二郎中杞貎陋而色如藍人皆鬼視之不恥惡衣糲
食人以為能嗣懷慎之清節亦未識其心頗有口辨出
為虢州刺史建中初徴為御史中丞時尚父子儀病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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官造問皆不屏姬侍及聞杞至子儀悉令屏去獨隠几
以待之杞去家人問其故子儀曰杞形陋而心險左右
見之必笑若此人得權即吾族無類矣及居糺彈顧問
之地論奏稱㫖遷御史大夫旬日為門下侍郎同中書
門下平章事既居相位忌能妬賢迎吠隂害小不附者
必致之於死將起勢立威以乆其權楊炎以杞陋貎無
識同處台司心甚不悅為杞所譖逐於崖州徳宗幸奉
天崔寧流涕論時事杞聞惡之譖於徳宗言寧與朱泚
盟誓故至遲廻寧遂見殺惡顔真卿之直言令奉使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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希烈竟歿於賊初京兆尹嚴郢與楊炎有隙杞乃擢郢
為御史大夫以傾炎炎既貶死心又惡郢圗欲去之宰
相張鎰忠正有才上所委信杞頗惡之㑹朱滔朱泚弟
兄不睦有泚判官蔡廷玉者離間滔滔論奏請殺之廷
玉既貶殿中侍御史鄭詹遣吏監送廷玉投水而卒杞
因奏曰恐朱泚疑為詔㫖請三司按鞫詹又御史所為
禀大夫命并令按郢詹與張鎰善毎伺杞晝眠輙詣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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杞知之他日杞假寢佯熟伺詹果來方與鎰語杞遽至
鎰閣中詹趋避杞杞遽言密事鎰曰殿中鄭侍御在此
杞佯愕曰向者所言非他人所宜聞時三司使方按詹
郢獄未具而奏殺詹貶郢為驤州刺史鎰尋罷相出鎮
鳳翔其隂禍賊物如此李揆舊徳慮徳宗復用乃遣使
西蕃天下無不扼腕痛憤然無敢言者戸部侍郎判度
支杜佑甚承㤙顧為杞媒孽貶饒州刺史初工即位擢
崔祐甫為相頗用道徳寛大以弘上意故建中初政聲
藹然海内想望貞觀之理及杞為相諷上以刑名整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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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下初李希烈請討梁崇義崇義誅而希烈叛盡據淮
右襄鄧之郡邑恒州李寳臣死其子惟岳邀節鉞遂與
田悅締結以抗王師繇是河北河南連兵不息度支使
杜佑計諸道用軍月費一百餘萬貫京師帑廪不支數
月且得五百萬貫可攴半歳則用兵濟矣杞乃以戸部
侍郎趙贊判度支贊亦計無所施乃與其黨太常博士
韋都賔等謀行括率以為泉貨所聚在於富商錢出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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貫者留萬貫為業有餘官借以給軍冀得五百萬貫上
許之約以罷兵後以公錢還勑既下京兆少尹韋禎督
責頗峻長安尉薛萃荷校乘車搜人財貨意其不實即
行搒箠人不勝寃痛或有自縊而死者京師囂然如被
賊盗都計富户田宅奴婢等估纔及八十八萬貫又以
僦櫃納質積錢貨貯粟麥等一切借四分之一封其櫃
窖長安為之罷市百姓相率千萬衆邀宰相於道訴之
杞初雖慰諭後無以遏即疾驅而歸計僦質與借商纔
二百萬貫徳宗知下民流怨詔皆罷之然宿師在野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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須供饋明年六月趙贊又請稅間架算除陌凡屋兩架
為一間分為三等上等每間二千中等一千下等五百
所由吏秉筆執籌入人第舍而計之凡沒一間杖六十
告者賞錢五十貫文除陌法天下公私給與貿易率一
貫舊算二十益加算為五十給與物或兩換者約錢為
率算之市主人牙子各給印紙人有買賣隨自署記翌
日合算之有自貿易不用市牙子者驗其私簿投状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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言其有隠錢百没入二千杖六十告者賞錢十
千出於其家法既行主人市牙得專其柄率多隠
盗公家所入百不得半怨黷之聲囂然滿於天下及十
月涇師犯闕亂兵呼於市曰不奪汝商戸僦質矣不稅
汝間架除陌矣是時人心愁怨涇師乘間謀亂奉天之
奔播職杞之由故天下無賢不肖視杞如仇徳宗在奉
天為朱泚攻圍李懷光自魏縣赴難或謂王翃趙贊曰
懐光累歎憤以為宰相謀議乖方度支賦歛煩重京尹
刻薄軍粮乗輿播遷三臣之罪也今懐光勲業崇重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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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必開襟布誠詢問得失使其言入豈不殆哉翃贊白
於杞杞大駭懼從容奏曰懐光勲業宗社是頼臣聞賊
徒破膽皆無守心若因其兵威可以一舉破賊今若許
其朝覲則必賜宴賜宴則留連使賊得京城則從容完
備恐難圗之不如使懷光乗勝進收京城破竹之勢不
可失也帝然之乃詔懷光率衆屯便橋克期齊進懐光
大怒遂謀異志徳宗方悟為杞所構物議喧騰歸咎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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杞乃貶為新州司馬白志貞㤙州司馬趙贊為播州司
馬遇赦移吉州長史在貶所謂人曰吾必再入用是日
上果用杞為饒州刺史給事中袁髙宿直當草杞制遂
執以謁宰相盧翰劉從一曰杞作相三年矯誣隂賊排
斥忠良朋附者欬唾立至青雲睚眦者顧盻已擠溝壑
傲很背徳反亂天常播越鑾輿瘡痍天下皆杞之為也
幸免誅戮唯示貶黜尋已稍遷近地更授大郡恐失天
下望惟相公執奏之事尚可救翰從一不悅遂改命舍
人草制明日詔下袁髙執奏曰盧杞為政極恣兇惡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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軍將校願食其肉百辟卿士嫉之若讐諌官趙需裴佶
宇文炫盧景亮張薦等上疏曰伏以吉州長史盧杞外
矯儉簡内蔵奸邪三年擅權百揆失序惡直醜正亂國
殄人天地神祗所知蠻夷華夏同棄伏惟故事皆得上
聞自杞為相要官大臣動踰月不敢奏聞百寮惴惴常
懼顛危及京邑傾淪皇輿播越陛下炳然覺悟出棄遐
荒制曰忠讜壅於上聞朝野為之側目由是忠良激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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内外歡忻今復用為饒州刺史衆情失望皆謂非宜臣
聞君之所以臨萬姓者政也萬姓之所以戴君者心也
儻加巨奸之寵必失萬姓之心乞廻聖慈遽輟新命疏
奏不荅諌官又論曰盧杞蒙蔽天聽隳紊朝典致亂危
國職杞之由可謂公私巨蠧中外棄物自聞再加擢用
忠良痛骨士庶寒心臣昨者瀝肝上聞冒死不恐冀廻
宸睠用快羣情至今拳拳未奉聖㫖物議騰沸行路驚
嗟人之無良一至於此伏乞俯從衆望永弃奸臣幸免
誅夷足明㤙貸特加榮寵恐造禍階臣等忝列諌司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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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狂瞽給事中袁高堅執不下乃改授澧州别駕翌日
延英上謂宰臣曰朕欲授杞一小州刺史可乎李勉對
曰陛下授杞大郡亦可其如兆庶失望何上曰衆人論
杞奸邪朕何不知勉曰盧杞奸邪天下人皆知唯陛下
不知此所以為奸邪也徳宗黙然良乆散騎常侍李泌
復對上曰盧杞之事朕已可袁髙所奏如何泌拜而言
曰累日外人竊議以陛下同漢之桓靈臣今親承聖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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乃知堯舜之不迨也徳宗大悅慰勉之杞尋卒於澧州
子元輔字子望少以清行聞於時進士擢第授崇文舘
校書郎徳宗思杞不已乃求其後特㤙拜左拾遺再遷
左司員外郎歴杭常絳三州刺史以課最髙徵為吏部
郎中遷給事中改刑部侍郎自兵部侍郎出為華州刺
史潼關防禦鎮國軍等使復為兵部侍郎元輔自祖至
曾以名節著於史册元輔簡絜貞方綽繼門風歴踐清
貫人亦不以父之醜行為累人士歸羙太和三年八月
卒時年五十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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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志貞者太原人本名琇珪出於胥吏事節度使李光
弼小心勤恪動多計數光弼深委信之帳中之事與琇
珪叅決代宗素知之光弼薨後用為司農少卿遷太卿
在寺十餘年徳宗嘗召見與語引為腹心遂用為神䇿
軍使檢校左散騎常侍兼御史大夫賜名志貞善伺候
上意言無不從建中四年李希烈䧟汝州命志貞為京
城召募使時尚父子儀壻端王傅呉仲孺家財巨萬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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國家召募有急懼不自安乃上表請以子弟率奴客從
軍徳宗嘉之超授五品官由是志貞請令節度觀察團
練等使并嘗為是官者令家出子弟甲馬從軍亦與其
男官是時豪家不肖子幸之貧而有知者苦之自是京
師人心搖震不保家室時禁軍募致悉委志貞兩軍應
赴京師殺傷殆盡都不奏聞皆以京師沽販之徒以填
其闕其人皆在市鄽及涇師犯闕詔志貞以神䇿軍拒
賊無人至者上無以禦寇乃圗出幸時令狐建以龍武
軍四百人從駕至奉天仍以志貞為行在都知兵馬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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聞李懷光至恐暴揚其罪乃與盧杞同沮懷光入朝衆
議喧沸言致播遷盧杞志貞之罪也故與杞同貶遇赦
量移閬州别駕貞元二年遷果州刺史宰臣李勉及諌
官表疏論列言志貞與盧杞罪均未宜叙用固執不許
凡旬日方下其詔貞元三年遷潤州刺史兼御史大夫
浙西觀察使是年六月卒
裴延齡河東人父旭和州刺史延齡乾元末為汜水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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尉遇東都䧟賊因寓居鄂州綴緝裴駰所注史記之闕
遺自號小裴後華州刺史董晉辟為防禦判官黜陟使
薦其能調授太常博士盧杞為相擢為膳部員外郎集
賢院直學士改祠部郎中崔造作相改易度支之務令
延齡知東都度支院及韓滉領度支召赴京守本官延
齡不待詔命遽入集賢院視事宰相張延賞惡其輕率出
為昭應令與京兆尹鄭叔則論辨是非攻訐叔則之短
時李泌為相厚於叔則中丞竇叅恃㤙寵惡泌而佑延
齡叔則坐貶為永州刺史延齡改著作郎竇叅尋作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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用為太府少卿轉司農少卿貞元八年班宏卒以延齡
守本官權領度支自揣不通貨殖之務乃多設鈎距召
度支老吏與謀以求㤙顧乃奏云天下每年出入錢物
新陳相因常不减六七千萬貫唯有一庫差舛散失莫
可知之請於左蔵庫中分置别庫欠負耗賸等庫及季
庫月庫納諸色錢物上皆從之且欲多張名目以惑上
聽其實於錢物更無増加唯虛費簿書人吏耳其年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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户部侍郎判度支奏請令京兆府以兩稅青苗錢市草
百萬圍送苑中宰相陸贄趙憬議以為若市送百萬圍
草即一府百姓自冬歴夏般載不了百役供應湏悉停
罷又妨奪農務請令府縣量市三二萬圍各貯側近處
他時要即支用京西有汙池卑濕處時有蘆葦生焉亦
不過數畝延齡乃奏云廐馬冬月合在槽櫪秣飼夏中
即湏牧放臣近尋訪知長安咸陽兩縣界有陂池數百
頃請以為内廐牧馬之地且去京城十數里與苑廐中
無别上初信之言於宰相對曰恐必無此上乃差官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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視事皆虚妄延齡既慙且怒又誣奏李充為百姓妄請
積年和市物價特勑令折填謂之底折錢嘗因奏對請
積年錢帛以實帑蔵上曰若為可得錢物延齡奏曰開
元天寳中天下戸僅千萬百司公務殷繁官員尚或有
闕自兵興已來户口减耗大半今一官可兼領數司伏
請自今已後内外百司官闕未湏補置収其闕官禄俸
以實帑藏後因對事上謂延齡曰朕所居浴堂院殿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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栿以年多之故似有損蠧欲換之未能對曰宗廟事至
重殿栿事至輕况陛下自有本分錢物用之不竭上驚
曰本分錢何也對曰此是經義證據愚儒常材不能知
陛下正合問臣唯臣知之凖禮經天下賦稅當為三分
一分充乾豆一分充賔客一分充君之庖厨乾豆者供
宗廟也今陛下奉宗廟雖至敬至嚴至豐至厚亦不能
一分財物也只如鴻臚禮賔諸國蕃客至於廻紇馬價
用一分錢物尚有贏羡甚多况陛下御膳宫厨皆極簡
儉所用外分賜百官充俸料飱錢等猶未能盡據此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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言庖厨者之餘其數尚多皆陛下本分也用修數十殿
亦不合疑慮何况一栿上曰經義如此人總不曾言之
頷之而已又因計料造神龍寺須長五十尺松木延齡
奏曰臣近於同州檢得一谷木可數千條皆長八十尺
上曰人言開元天寳中側近求覔長五六十尺木尚未
易須於嵐勝州採市如今何為近處便有此木延齡奏
曰臣聞賢材珍寳異物皆在處常有但遇聖君即出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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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此木生關輔蓋為聖君豈開元天寳合得有也時陸
贄秉政上素所禮重每於延英極論其誕妄不可令掌
財賦徳宗以為排擯待延齡益厚贄上書疏其失曰前
歳秋首班宏䘮亡特詔延齡繼司邦賦數日之内遽衒
功能奏稱勾獲隠欺計錢二十萬貫請貯别庫以為羡
餘供御所湏永無匱乏陛下欣然信納因謂委任得人
既頼盈餘之財稍弘心意之欲興作浸廣宣索漸多延
齡務實前言且希睿㫖不敢告闕不敢辭難勾獲既是
虚言無以應命供辦皆承嚴約茍在及期遂乃搜求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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鄽豪奪入獻追捕夫匠廹脇就功以勑索為名而不酬
其直以和雇為稱而不償其傭都城之中列肆為之書
閉興役之所百工比於幽囚聚詛連郡遮訴盈路持綱
者莫敢致詰廵察者莫敢為言時有訐而言之翻謂黨
邪醜直天子轂下囂聲沸騰四方觀瞻何所取則傷心
于上斂怨于人欺天䧟君逺近危懼此其罪之大者也
總制邦用度支是司出納貨財太府攸職凡是太府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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納皆禀度支文符太府依符以奉行度支慿案以勘覆
互相關鍵用絶姦欺其出納之數則每旬申聞見在之
數則每月計奏皆經度支勾覆又有御史監臨旬旬相
承月月相繼明若指掌端如貫珠財貨多少無容隠漏
延齡務行邪謟公肆誣欺遂奏云左蔵庫司多有失落
近因檢閱使置簿書乃於糞土之中收得十三萬兩其
匹叚雜貨又百萬有餘皆是文帳脫遺並同已棄之物
今所収獲即是羡餘悉合移入雜庫以供别勑支用者
其時特宣進㫖並依所奏施行太府卿韋少華抗疏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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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殊不引伏確稱每月申奏皆是見在數中請令推尋
足驗奸詐兩司既有論執理湏詳辨是非陛下縱其妄
欺不加按問以在庫之物為收獲之功以常賦之財為
羡餘之費罔上無畏示人不慙此又罪之大者也國家
府庫出納有常延齡險猾售奸詭譎求媚遂於左蔵之
内分建六庫之名意在别貯贏餘以奉人主私欲曾不
知王者之體天下為家國不足則取之於人人不足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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資之於國在國為官物在人為私財何謂贏餘須别收
貯是必巧詐以變移官物暴法以刻削私財捨此二途
其將安取陛下方務崇信不加檢裁姑務保持曾無詰
責延齡謂能蔽惑不復懼思奸威既沮於四方憸態復
行於内府由是蹂躪官屬傾倒貨財移東就西便為課
績取此適彼遂號羡餘愚弄朝廷有同兒戲夫理天下
者以義為本以利為末以人為本以財為末本盛則其
末自舉末大則其本必傾自古及今徳義立而利用不
豐人庶安而財貨不給因以喪邦失位者未之有也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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曰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有徳必有人有
人必有土有土必有財百姓足君孰與不足蓋謂此也
自古及今徳義不立而利用克宣人庶不安而財貨可
保因以興邦固位者未之有也故曰財散則民聚財聚
則民散與其有聚歛之臣寧有盗臣無令侵削兆民為
天子取怨于下也且陛下初膺寳歴志剪羣兇師旅繁
興徴求寖廣榷算侵剝下無聊生是以涇原叛徒乘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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怨咨白晝犯闕都邑甿庶恬然不驚反與賊衆相從比
肩而入宫殿雖蚩蚩之性靡所不為然亦由徳澤未浹
而暴令驅之以至於是也于時内府之積尚如丘山竟
資兇渠以餌貪卒此則陛下躬覩之矣是乃失人而聚
貨夫何利之有焉車駕既幸奉天逆泚旋肆圍逼一壘
之内萬乘所屯窘如涸流庶物空匱嘗欲發一健步出
覘賊軍其人懇以苦寒為辭跪奏乞一襦袴陛下為之
求覔不致竟閔黙而遣之又嘗宫壼之中服用有闕聖
㫖方以戎事為急不忍重煩於人乃剝親王飾帶之金
[135-16b]
賣以給直是時行從將吏赴難師徒蒼黄奔馳咸未冬
服漸屬凝沍且無薪蒸饑凍内攻矢石外廹晝則荷戈
奮迅夜則映堞呻吟凌風飈冐霜雪踰四旬而衆無携
貳卒能走強賊全危城者陛下豈有嚴刑重賞使之然
耶唯以不厚其身不蔵其貨與衆庶同其憂患與士伍
共其有無乃能使人捐軀命而扞寇讐餒之不離凍之
不憾臨危而不易其守見死而不去其君所謂聖人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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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心而天下和平此其効也及乎重圍既解諸路稍通
賦稅漸臻貢獻繼至乃於行宫外廡之下别置瓊林大
盈之司未賞功勞遽私賄玩甚沮惟新之望頗携死義
之心於是輿誦興譏而軍士始怨矣財聚人散不其然
乎旋屬蟊賊内興翠華南狩奉天所積財貨悉復殱於
亂軍既遷岷梁日不暇給獨慿大順遂復皇都是知天
子者以得人為資以蓄義為富人茍歸附何患蔑資義
茍修崇何憂不富豈在貯之内府方為己有哉故蔵於
天下者天子之富也蔵於境内者諸侯之富也蔵於囷
[135-17b]
倉箧櫝者農夫商賈之富也奈何以天子之貴海内之
富而猥行諸侯之棄徳守農商之鄙業哉陛下若謂厚
取可以恢武功則建中之取既無成矣若謂多積可以
為己有則建中之積又不在矣若謂徇欲不足傷理化
則建中之失傷已甚矣若謂斂怨不足致危亡則建中
之亂危亦至矣然而遽能靖滔天之禍成中興之功者
良以陛下有側身修勵之志有罪已悔懼之辭罷息誅
[135-18a]
求敦尚節儉渙發大號與人更新故靈祗感陛下之誠
臣庶感陛下之意釋憾廻慮化危為安陛下亦當為宗
廟社稷建不拔之永圗為子孫黎元立可久之休叢懲
前事徇欲之失復日新盛徳之言豈宜更縱險邪復行
剋暴事之追悔其可再乎臣又竊慮陛下納彼盜言墮
其奸計以為摶噬挐攫怨集有司積聚豐盈利歸君上
是又大謬所冝慎思夫人主昏明繫於所任咎繇夔契
之道長而虞舜享濬哲之名皇甫棸楀之嬖行而周厲
嬰顛覆之禍自古何嘗有小人柄用而災患不及邦國
[135-18b]
者乎譬猶操兵以刃人天下不委罪於兵而委罪於所
操之主畜蠱以殃物天下不歸咎於蠱而歸咎於所畜
之家理有必然不可不察臣伏慮陛下以延齡之進獨
出宸衷延齡之言多順聖㫖今若以罪置辟則似為衆
所擠故欲保持用彰堅斷若然陛下與人終始之意則
羙矣其於改過勿吝去邪勿疑之道或未盡善今希㫖
自黙浸以成風奨之使言猶懼不既若又阻抑誰當貢
[135-19a]
誠或恐未亮斯言請以一事為證只如延齡兇妄流布
寰區上自公卿近臣下迨輿臺賤品喧喧談議億萬為
徒能以上言其人有幾陛下誠令親信博採輿詞叅較
比來所聞足鑒人間情偽臣以卑鄙位當台衡既極崇
髙又承渥澤豈不知觀時附會足保舊㤙隨衆沉浮免
貽厚責謝病黜退獲知幾之名黨奸茍容無見嫉之患
何急自苦獨當豺狼上違歡情下餌讒口良以内顧庸
昧一無所堪夙蒙眷知唯以誠直綢繆帷扆一紀于茲
聖慈既以此見容愚臣亦以此自負從陛下歴播遷之
[135-19b]
危覩陛下致興復之難至今追思猶為心悸所以畏覆
車而駭慮懼燬室而悲鳴蓋情激於衷雖欲罷而不能
自黙也囙事陳請雖已頻煩天聽尚髙未垂諒察輒申
悃欵以極愚誠憂深故語煩意懇故詞切以㣲臣自固
之謀則過於陛下慮患之計則忠麋軀奉君所不敢避
沽名衒直亦不忍為願迴睿聰為國熟慮社稷是賴豈
唯㣲臣書奏徳宗不悦待延齡益厚時鹽鐵轉運使張
[135-20a]
滂京兆尹李充司農卿李銛以事相關皆證延齡矯妄
徳宗罷陸贄知政事為太子賔客滂充銛悉罷職左遷
十一年春暮上數畋于苑中時久旱人情憂惴延齡遽
上疏曰陸贄李充等失權心懐怨望今専大言於衆曰
天下炎旱人庶流亡度支多欠闕諸軍糧草以激怒羣
情後數日上又幸苑中適㑹神䇿軍人訴度支欠廐馬
芻草上思延齡言即時廻駕下詔斥逐贄充滂銛等朝
廷中外惴恐延齡方謀害在朝正直之士會諫議大夫
陽城等伏閣切諫事遂且止贄充等雖已貶黜延齡憾
[135-20b]
之未巳乃掩捕李充腹心吏張忠捶掠楚痛令為之詞
云前後隠沒官錢五十餘萬貫米麥稱是其錢物多結
託權勢充妻常於犢車中将金寳繒帛遺陸贄妻忠不
勝楚毒並依延齡教抑之辭具於欵占忠妻母於光順
門投匭訴寃詔御史臺推問一宿得其實状事皆虛乃
釋忠延齡又奏京兆府妄破用錢穀請令比部勾覆以
比部郎中崔元嘗為陸贄所黜故也及崔元勾覆錢穀
[135-21a]
又無交涉延齡既銳意以苛刻剝下附上為功每奏對
際皆恣騁詭怪虛妄他人莫敢言者延齡言之不疑亦
人之所未嘗聞徳宗頗知其誕妄但以其敢言無隠且
欲訪聞外事故斷意用之延齡恃之謂必得宰相尤好
慢罵毁詆朝臣班行為之側目及卧病載度支官物置
於私家亦無敢言者貞元十二年卒時年六十九延齡
死中外相賀唯徳宗悼惜不已冊贈太子少保
韋渠牟京兆萬年人六代祖範魏西陽太守後周封郿
城公渠牟少慧悟涉覽經史初為道士復為僧興元中
[135-21b]
韓滉鎮浙西奏授試秘書郎累轉四門博士貞元十二
年四月徳宗誕日御麟徳殿召給事中徐岱兵部郎中
趙需禮部郎中許孟容與渠牟及道士萬叅成沙門譚
延等十二人講論儒道釋三敎渠牟枝詞㳺說㨗口水
注上謂其&KR0688耨有素聽之意動數日轉秘書郎奏詩七
十韵旬日遷右補闕内供奉僚列初不有之在延英既
對宰相多使中貴人召渠牟於官次同軰始注目矣歳
[135-22a]
終遷右諫議大夫時延英對秉政賦之臣晝漏率下二
三刻為常渠牟奏事率漏下五六刻上笑語欵狎往往
外聞渠牟形神佻躁無士君子噐志向不根道徳衆雅
知不能以正道開悟上意陸贄免相後上躬親庶政不
復委成宰相廟堂偹員行文書而已除守宰御史皆帝
自選擇然居深宫所狎而取信者裴延齡李齊運王紹
李實韋執誼洎渠牟皆權傾相府延齡李實奸欺多端
甚傷國體紹無所發明而渠牟名素輕頗張㤙勢以招
趨嚮者門庭填委茅山處士崔芉徵至闕下鄭隨自山
[135-22b]
人再至補闕馮伉自醴泉令為給事中皇太子侍讀皆
渠牟延薦之上既偏有所聴浮薄率背本衒進不復藏
器藴徳皆奔馳請謁刓蹄甘辭以附渠牟居無何遷太
府卿賜金紫又轉太常卿真元十七年卒時年五十三
贈刑部尚書仍諡曰忠
李齊運者蒋王惲之孫也解褐寕王府東閣祭酒七遷
至監察御史江淮都統李峘辟為幕府累轉工部郎中
[135-23a]
為長安縣令職事修理歴京兆少尹陜府長史建中末
改河中尹晉絳慈隰觀察使時李懐光自山東卷甲奔
難晝夜倍道比至河中力疲休兵三日齊運傾力犒設
軍人皆悅懐光既反驅兵還保河中齊運不能敵棄城
而走除為京兆尹兼御史大夫時賊據京城李晟軍東
渭橋齊運擾攘之中徵募工役版築城壘飛芻輓粟以
應晟收復之際頗有力焉貞元中蝗旱方熾齊運無政
術乃以韓洄代之改宗正卿兼御史大夫閑廐宫苑使
改檢校禮部尚書兼殿中監尋正拜禮部尚書兼殿中
[135-23b]
監使如故其後十餘歳宰臣内殿對後齊運常次進貢
其計慮以決羣議齊運無學術不知大體但甘言取信
而已薦李錡為浙西觀察使受賂數十萬計舉李詞為
湖州刺史既而邑人告其贓犯上以齊運故不問而遣
之齊運被疾歳餘不能朝請朝廷除授往往降中人就
宅咨決末以妾衛氏為正室身為禮部尚書冕服以行
其禮人士嗤誚貞元十二年卒時年七十二贈尚書左
[135-24a]
僕射
李實者道王元慶玄孫以蔭入仕六轉至潭州司馬洪
州節度使嗣曹王臯辟為判官遷蘄州刺史臯為山南
東道節度使復用為節度判官檢校太子賔客員外郎
臯卒新帥未至實知留後刻薄軍士衣食軍士怨叛謀
殺之實夜縋城而出歸詣京師用為司農少卿加檢校
工部尚書司農卿貞元十九年為京兆尹卿及兼官如
故尋封嗣道王自為京尹恃寵强愎不顧文法人皆側
目二十年春夏旱關中大歉實為政猛暴方務聚斂進
[135-24b]
奉以固㤙顧百姓所訴一不介意因入對徳宗問人疾
苦實奏曰今年雖旱穀田甚好由是租稅皆不免人窮
無告乃徹屋瓦木賣麥苖以供賦斂優人成輔端因戲
作語為奏民艱苦之状云秦地城池二百年何期如此
賤田園一頃麥苗伍石米三間堂屋二千錢凡如此語
有數十篇實聞之怒言輔端誹謗國政徳宗遽令決殺
當時言者曰瞽誦箴諌取其詼諧以託諷諫優伶舊事
[135-25a]
也設謗木採芻蕘本欲逹下情存諷議輔端不可加罪
徳宗亦深悔京師無不切齒以怒實故事府官避臺官
實常遇侍御史王播于道實不肯避導從如常播詰其
從者實怒奏播為三原令謝之日庭詬之陵轢公卿百
執事隨其喜怒誣奏遷逐者相繼朝士畏而惡之又誣
奏萬年令李衆貶虔州司馬奏虞部員外郎房啓代衆
昇黜如其意怙勢之色謷然在眉睫間故事吏部将奏
科目奥宻朝官不通書問而實身詣選曹廹趙宗儒且
以勢恐之前歳權徳輿為禮部侍郎實托私薦士不能
[135-25b]
如意後遂大録二十人廹徳輿曰可依此第之不爾必
出外官悔無及也徳輿雖不從然頗懼其誣奏二十一
年有詔蠲畿内逋租實違詔徵之百姓大困官吏多遭
笞罰剝割掊斂聚錢三十萬貫胥吏或犯者即按之有
乞丐絲髮固死無者且曰死亦不屈亦杖殺之京師貴
賤同苦其暴虐順宗在諒闇逾月實斃人於府者十數
遂議逐之乃貶通州長史制出市人皆袖瓦石投其首
[135-26a]
實知之由月營門自苑西出人人相賀後遇赦量移虢
州在道卒
韋執誼者京兆人父浼官卑執誼幼聰俊有才進士擢
第應制䇿髙等拜右拾遺召入翰林為學士年纔二十
餘徳宗尤寵異相與唱和歌詩與裴延齡韋渠牟等出
入禁中略備顧問徳宗載誕日皇太子獻佛像徳宗命
執誼為畫像贊上令太子賜執誼縑帛以酬之執誼至
東宫謝太子卒然無以藉言太子因曰學士知王叔文
乎彼偉才也執誼囙是與叔文交甚宻俄丁母憂服闋
[135-26b]
起為南宫郎徳宗時召入禁中初貞元十九年補闕張
正一因上書言事得召見王仲舒韋成季劉伯芻裴茝
常仲孺吕洞等以嘗同官相善以正一得召見偕往賀
之或告執誼曰正一等上疏論君與王叔文朋黨事執
誼信然之囙召對奏曰韋成季等朋聚覬望徳宗令金
吾伺之得其相過從飲食數度於是盡逐成季等六七
人當時莫測其由及順宗即位久疾不任朝政王叔文
[135-27a]
用事乃用執誼為宰相乃自朝議郎吏部郎中騎都尉
賜緋魚袋授尚書左丞同平章事仍賜金紫叔文欲専
國政故令執誼為宰相於外已自専於内執誼既為叔
文引用不敢負情然廹於公議時時立異宻令人謝叔
文曰不敢負約為異欲共成國家之事故也叔文詬怒
遂成仇怨執誼既因之得位亦欲矛盾掩其迹及憲宗
受内禪王伾王叔文徒黨並逐尚以執誼是宰相杜黄
裳之壻故數月後貶崖州司户初執誼自卑官常忌諱
不欲人言嶺南州縣名為郎官時嘗與同舍詣職方觀
[135-27b]
圗每至嶺南州執誼遽命去之閉目不視及拜相還所
坐堂見北壁有圖不就省七八日試觀之乃崖州圖也
以為不祥甚惡之不敢出口及坐叔文之貶果往崖州
卒於貶所
王叔文者越州山隂人也以碁待詔粗知書好言理道
徳宗令直東宫太子嘗與侍讀論政道因言宫市之弊
太子曰寡人見上當極言之諸生稱贊其羙叔文獨無
[135-28a]
言罷坐太子謂叔文曰向論宫市君獨無言何也叔文
曰皇太子之事上也視膳問安之外不合輒預外事陛
下在位歳久如小人離間謂殿下收取人情則安能自
解太子謝之曰茍無先生安得聞此言由是重之宫中
之事倚之裁決每對太子言則曰某可為相某可為將
幸異日用之宻結當代知名之士而欲僥倖速進者與
韋執誼陸質吕温李景儉韓曅韓㤗陳諌柳宗元劉禹
錫等十數人定為死交而凌凖程异又因其黨以進藩
鎮侯伯亦有隂行賂遺請交者徳宗崩已宣遺詔時上
[135-28b]
寢疾久不復關庶政深居施簾帷閹官李忠言羙人牛
昭容侍左右百官上議自帷中可其奏王伾常諭上屬
意叔文宫中諸黄門稍稍知之其日召自右銀臺門居
于翰林為學士叔文與吏部郎中韋執誼相善請用為
宰相叔文囙王伾伾因李忠言忠言因牛昭容轉相結
構事下翰林叔文定可否宣于中書俾執誼承奏於外
與韓泰柳宗元劉禹錫陳諌凌凖韓曅唱和曰管曰葛
[135-29a]
曰伊曰周凡其黨&KR0832然自得謂天下無人叔文賦時每
言錢穀為國大本將可以盈縮兵賦可操柄市士叔文
初入翰林自蘇州司功為起居郎俄兼充度支鹽鐵副
使以杜佑領使其實成於叔文數月轉尚書戸部侍郎
領使學士如故内官俱文珍惡其弄權乃削去學士之
職制出叔文大駭謂人曰叔文須時至此商量公事若
不帶此職無由入内王伾為之論請乃許三五日一入
翰林竟削内職叔文始入内庭隂搆宻命機形不見因
騰口善惡進退之人未窺其本信為竒才及司兩使利
[135-29b]
柄齒于外朝愚智同曰城狐山鬼必夜號窟居以禍福
人亦神而畏之一旦晝出路馳無能必矣叔文在省署
不復舉其職事引其黨與竊語謀奪内官兵柄乃以故
将范希朝統京西北諸鎮行營兵馬使韓泰副之初中
人尚未悟㑹邉上諸將各以状辭中尉且言方屬希朝
中人始悟兵柄為叔文所奪中尉乃止諸鎮無以兵馬
入希朝韓泰已至奉天諸將不至乃還無幾叔文母死
[135-30a]
前一日叔文置酒饌於翰林院宴諸學士及内官李忠
言俱文珍劉光竒等中飲叔文白諸人曰叔文母疾病
比來盡心戮力為國家事不避好惡難易者欲以報聖
人之重知也若一去此職百謗斯至誰肯助叔文一言
者望諸君開懐見察又曰羊士諤非毁叔文欲杖殺之
而韋執誼懦而不遂叔文平生不識劉闢乃以韋臯意
求領三川闢排門相干欲執叔文手豈非凶人耶叔文
已令掃本塲將斬之韋執誼苦執不可每念失此兩賊
令人不快又自陳判度支已來興利除害以為己功俱
[135-30b]
文珍隨語折之叔文無以對叔文未欲立皇太子順宗
既久疾未平羣臣中外請立太子既而詔下立廣陵王
為太子天下皆恱叔文獨有憂色而不敢言其事但吟
杜甫題諸葛亮祠堂詩末句云出師未㨗身先死長使
英雄淚滿襟因歔欷泣下人皆竊笑之皇太子監國貶
為渝州司戸明年誅之王伾杭州人始為翰林侍書待
詔累遷至正議大夫殿中丞皇太子侍書順宗即位遷
[135-31a]
左散騎常侍依前翰林待詔伾闒茸不如叔文唯招賄
賂無大志貎寢陋呉語素為太子之所䙝狎而叔文頗
任氣自許粗知書好言事順宗稍敬之不得如伾出入
無間叔文入止翰林而伾入至柿林院見李忠言牛昭
容等然各有所王伾主往來傳授王叔文主決斷韋執
誼為文誥劉禹錫陳諌韓曅韓泰柳宗元房啓凌凖等
謀議唱和採聼外事而伾與叔文及諸朋黨之門車馬
填凑而伾門尤盛珍玩賂遺歳時不絶室中為無門大
櫃唯開一竅足以受物以藏金寳其妻或寢臥於上與
[135-31b]
叔文同貶開州司馬王叔文最所重者李景儉吕溫叔
文用事時景儉居䘮於東都吕溫使吐蕃留半歳叔文
敗方歸陸質為皇太子侍讀尋卒伾叔文既逐詔貶其
黨韓曅饒州司馬韓泰䖍州司馬陳諫台州司馬桞宗
元永州司馬劉禹錫朗州司馬凌凖連州司馬程异郴
州司馬韋執誼崖州司馬韓曅宰相滉之族子有俊才
依附韋執誼累遷尚書司封郎中叔文敗貶池州刺史
[135-32a]
尋改饒州司馬量移汀州刺史又轉永州卒陳諫至叔
文敗已出為河中少尹自台州司馬量移封州刺史轉
通州卒凌凖貞元二十年自浙東觀察判官侍御史召
入王叔文與凖有舊引用為翰林學士轉員外郎坐叔
文貶連州凖有史學尚古文撰邠志二卷韓泰貞元中
累遷至戸部郎中王叔文用為范希朝神䇿行營節度
行軍司馬泰最有籌畫能決隂事深為伾叔文之所重
坐貶自䖍州司馬量移漳州刺史遷郴州栁宗元劉禹
錫自有傳
[135-32b]
程异京兆長安人嘗侍父疾鄉里以孝悌稱明經及第
釋褐掦州海陵主簿登開元禮科授華州鄭縣尉精於
吏職剖判無滯杜確刺同州帥河中皆從為賔佐貞元
末擢授監察御史遷虞部員外郎充鹽鐵轉運楊子院
留後時王叔文用事由逕放利者皆附之异亦被引用
叔文敗坐貶岳州刺史改郴州司馬元和初鹽鐵使李
巽薦异曉達錢穀請棄瑕録用擢為侍御史復為掦子
[135-33a]
留後累檢校兵部郎中淮南等五道兩稅使异自悔前
非厲已竭節江淮錢穀之弊多所鏟革入為太府少卿
太卿轉衛尉卿兼御史中丞充鹽鐵轉運副使時淮西
用兵國用不足异使江表以調征賦且諷有土者以饒
羡入貢至則不剝下不浚財經費以贏人頗便之由是
専領鹽鐵轉運使兼御史大夫三年九月轉工部侍郎
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領使如故議者以异起錢穀吏一
旦位冠百寮人情大為不可异自知叨據以謙遜自牧
月餘日不敢知印秉筆异知西北邉軍政不理建議置
[135-33b]
廵邉使上問誰可使者异請自行議未決無疾而卒元
和十四年四月也贈左僕射謚曰㳟异性亷約歿官第
家無餘財人士多之
皇甫鎛安定朝那人祖鄰幾汝州刺史父愉常州刺史
鏄貞元初登進士第登賢良文學制科授監察御史丁
母憂免䘮坐居䘮時薄游除詹事所司直轉吏部員外
郎判南曹凡三年頗鈐制奸吏改吏部郎中三遷司農
[135-34a]
卿兼御史中丞賜金紫判度支俄拜戸部侍郎時方討
淮西切於饋運鏄勾剝嚴急儲供辦集益承寵遇加兼
御史大夫十三年與鹽鐵使程异同日以本官同平章
事領使如故鏄雖有吏才素無公望特以聚斂媚上刻
削希㤙詔書既下物情駭異至於賈販無識亦相嗤誚
宰相崔羣裴度以物議上聞憲宗怒而不聽度上疏乞
罷知政事因論之曰臣日昨於延英陳乞伏奉聖㫖未
遂愚衷竊以上古明王聖帝致理興化雖由元首亦在
股肱所以述堯舜之道則言稷契臯夔紀太宗玄宗之
[135-34b]
徳則言房杜姚宋自古至今未有不任輔弼而能獨理
天下者况今天下異於十年已前方驅駕文武廓清寇
亂建昇平之業十已得八九然華夏安否繫於朝廷朝
廷輕重在於宰相如臣駑鈍夙夜戰兢常以為上有聖
君下無賢臣不能増日月之明廣天地之徳遂使每事
皆勞聖心所以平賊安人費力如此實由臣軰不稱所
職方期陛下博採物議旁求人望致之輔弼責之化成
[135-35a]
而乃忽取㣲人列於重地始則殿庭班列相與驚駭次
則街衢市肆相與笑呼伏計逺近流聞與京師無異何
者天子如堂宰臣如陛陛髙則堂髙陛卑則堂不得髙
矣宰臣失人則天子不得尊矣伏以陛下叡哲文明唯
天所授凡所閱視洞達無遺所以比來選任宰相縱道
不周物才不濟時公望所歸皆有可取况皇甫鎛自掌
財賦唯事割剝以苛為察以刻為明自京北京西城鎮
及百司并逺近州府應是仰給度支之處無不苦口切
齒願食其肉猶賴臣等每加勸誡或為奏論庶事之中
[135-35b]
抑令通濟比者淮西諸軍糧料所破五成錢其實只與
一成兩成士卒怨怒皆欲離叛臣到行營方且慰喻直
其遷延不進供軍漸難俱能前行必有優賞以此約定
然後切勒供軍官且支九月一日兩成已上錢俱容努
力方將小安不然必有潰散今舊兵悉向淄青討伐忽
聞此人入相則必相與驚憂以為更有前時之事則無
告訴之憂雖侵刻不少然漏落亦多所以罷兵之後經
[135-36a]
費錢數一千三十萬貫此事猶可直以性惟狡詐言不
誠實朝三暮四天下共知惟能上惑聖聰足見奸邪之
極程异雖人品凡俗然心事和平處之煩劇或亦得力
但昇之相位便在公卿之上實亦非宜如皇甫鏄天下
之人怨入骨髓陛下今日収為股肱列在台鼎切恐不
可伏惟圗之儻陛下納臣懇欵速賜移易以副天下之
望則天下幸甚伏聞李修疾病亦求入來如浙西觀察
使且與亦得臣知一言出口必犯天威但使言行甘心
獲戾今者臣若不退天下之人謂臣有負恩寵今退既
[135-36b]
未許言又不聼如火燒心若箭攢體臣自無足惜惜陛
下今日事勢何者淮西盪定河北咸寧承宗斂手削地
程權束身赴闕韓弘輿疾討賊此豈京師氣力能制其
命秪是朝廷處置能服其心今既開中興再造區夏陛
下何忍却自破除使億萬之衆離心四方諸侯觧體凡
百君子皆欲慟哭况陛下任臣之意豈比常人臣事陛
下之心敢同衆士所以昧死重封以聞如不足觀臣當
[135-37a]
引領受責陛下引一市肆商徒與臣同列在臣亦有何
損陛下實有所傷不勝憤懣惶恐之至時憲宗以世道
漸平欲肆意娱樂池臺館宇稍増崇餙而异鎛探知上
㫖數貢羡餘以偹經構故帝獨排物議相之見裴度疏
以為朋黨竟不省覽鎛知公議不可益以巧媚自固奏
减内外官俸錢以贍國用勑下給事中崔祐封還詔書
其事方罷時内出積年庫物付度支估價例皆陳朽鎛
盡以善價買之以給邉軍羅縠繒綵觸風斷裂隨手散
壊軍士怨怒皆聚而焚之裴度奏事因言邉軍焚賜之
[135-37b]
意鎛因引其足奏曰此靴乃内庫出者臣以俸錢二千
買之堅韌可以久服所言不可用皆詐也帝以為然由
是鎛益無忌憚裴度有用兵伐叛之功鎛心嫉之與宰
相李逢吉令狐楚合勢擠度出鎮太原崔羣有公望為
搢紳所重屢言時政之弊鎛惡之因議憲宗尊號乃奏
曰昨羣臣議上徽號崔羣於陛下惜孝徳兩字憲宗怒
黜羣為湖南觀察使又與金吾將軍李道古叶為奸謀
[135-38a]
薦引方士柳泌僧大通言可致長生中尉吐突承璀㤙
寵莫二鎛厚賂結其歡心故及相位穆宗在東宫備聞
鎛之奸邪及居諒闇聽政之日詔皇甫鎛器本凡近性
惟險狹行靡所顧文無可觀雖早踐朝倫而素乖公望
自掌邦計屬當軍興以剝下為徇公既鼓衆怒以矯迹
為孤立用塞人言洎塵台司益蠧時政不知經國之大
體不慮安邉之逺圖三軍多凍餒之憂百姓深凋瘵之
弊事皆罔蔽言悉虛誣逺近咸知朝野同怨而又恣求
方士上惑先朝潛通奸人罪在難捨合加竄殛以正刑
[135-38b]
章俾黜遐荒尚存寛典又詔曰山人桞泌輙懐左道上
惑先朝固求牧人貴欲疑衆自知虚誕仍便奔逃僧大
通毉方不精藥術皆妄既誕禍舋俱是奸邪邦國固有
常刑人神所冝共棄宜付京兆府决重杖一頓處死柳
泌本曰楊仁力少習毉術言多誕妄李道古奸回巧宦
與泌宻謀求進言之於皇甫鎛因徴入禁中自云能致
靈藥言天台山多靈草羣仙所㑹臣嘗知之而力不能
[135-39a]
致願為天台長吏因以求之起徒歩為台州刺史仍賜
金紫諫官論奏曰列聖亦有好方士者亦與官號未嘗
令賦政臨民憲宗曰煩一郡之力而致神仙長年臣子
於君父何愛焉由是莫敢有言者裴潾以極言被黜泌
到天台驅役吏民於山谷間聲言採藥鞭笞躁急歳餘
一無所得懼詐發獲罪舉家入山谷浙東觀察使追捕
送於京師鎛與李道古懇保證之必能可致靈藥乃待
詔翰林院憲宗服泌藥日益煩躁喜怒不常内官懼非
罪見戮遂為弑逆大通自云夀一百五十載久得藥力
[135-39b]
又有田佐元者鳳翔虢人自言有竒術能變瓦礫為金
白衣授虢縣令初柳泌繫京兆府獄吏叱之曰何苦作
此虛矯泌曰吾本無此心是李道古敎我且云夀四百
歳府吏防虞周蜜恐其隠化及解衣就誅一無變異但
炙灼之瘢痕浹身而已鎛卒於貶所鎛弟鏞端士也亦
進士擢第累歴宣歙鳳翔使府從事入為殿中侍御史
轉比部員外郎河南縣令都官郎中河南少尹時鎛為
[135-40a]
宰相領度支㤙寵殊異鏞惡其太甚每兄弟讌語即極
言之鎛頗不悅乃求為分司除右庶子及鎛獲罪朝廷
素知鏞有先見之明不之罪徴為國子祭酒改太子賔
客秘書監開成初除太子少保分司卒年四十九鏞能
文尤工詩什樂道自怡不屑世務當時名士皆與之交
有集十八卷著性言十四篇
史臣曰奸邪害正自古有之而矯誕無忌妬賢傷善未
有如延齡皇甫之甚也臣每讀陸丞相論延齡疏未嘗
不泣下霑衿其守正効忠為宗社大計非端士益友安
[135-40b]
能感激犯難如此異哉徳宗之為人主也忠良不用讒
慝是崇乃至身播國屯幾将覆滅尚獨保延齡之是不
悟盧杞之非悲夫執誼叔文乗時多僻而欲幹運六合
斟酌萬幾劉桞諸生逐臭市利何狂妄之甚也章武雄
材睿斷翦削厲階洎逐羣度而相异鎛蓋季年之妖惑
也夫何言哉
贊曰貞元之風好佞惡忠齡鎛害善為國蠧蟲裴陸獻
[135-41a]
替嫉惡如風天聽匪諶吾道斯窮
 舊唐書卷一百三十五
[135-41b]
[135-42a]
 舊唐書卷一百三十五考證
盧杞傅貶郢為驩州刺史○新書作費州舊書本紀亦
 作費州
騐其私簿投状自其有私簿投状其有隠錢百沒入二
 千○臣酉按自其有私簿投状其八字當是行文
裴延齡傳請于左藏庫中分置别庫欠負耗䞉等庫及
 季庫月給納諸色錢物○臣酉按新書以天下宿負
 八百萬緡為負庫抽貫三百萬緡為䞉庫様物三十
 萬緡為季庫帛以素出以色入者為月庫舊書欠負
[135-42b]
 耗䞉季庫俱與新書合獨無月庫給字當是庫字之
 訛今改正
 舊唐書卷一百三十五考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