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109-1a] 
欽定四庫全書
舊唐書卷一百九
後晉司空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劉 昫撰
列傳第五十九
馮盎 阿史那社尒 子道真叔祖蘓尼失蘓尼失子忠附
契苾何力 黑齒常之 李多祚
李嗣業 白孝徳
馮盎髙州良徳人也累代為本部大首領盎少有武略
隋開皇中為宋康令仁夀初潮成等五州獠叛盎馳至
[109-1b]
京請討之文帝敕左僕射楊素與盎論賊形勢素曰不
意蠻夷中有此人大可竒也即令盎發江嶺兵擊之賊
平授金紫光禄大夫仍除漢陽太守武徳三年廣新二
州賊帥髙法澄洗寶徹等並受林士弘節度殺害隋官
吏盎率兵擊破之既而寶徹兄子智臣又聚兵於新州
自為渠帥盎趋往擊之兵交盎却兜鍪大呼曰爾等頗
識我否賊多弃戈肉袒而拜其徒遂潰擒寶徹智臣等
[109-2a]
嶺外遂定或有説盎曰自隋季崩離海内騷動今唐雖
應運而風教未浹南越一隅未有所定公尅平五嶺二
十餘州豈與趙佗九郡相比今請上南越王之號盎曰
吾居南越于兹五代本州牧伯唯我一門子女玉帛吾
之有也人生富貴如我殆難常恐弗克負荷以墜先業
本州衣錦便足餘復何求越王之號非所聞也四年盎
以南越之衆降髙祖以其地為羅春白崖儋林等八州
仍授盎上柱國髙羅總管封吴國公尋改封越國公拜
其子智戴為春州刺史智彧東合州刺史徙封盎耿國
[109-2b]
公貞觀五年盎来朝太宗宴賜甚厚俄而羅竇諸洞獠
叛詔令盎率部落二萬為諸軍先鋒時有賊數萬屯據
險要不可攻逼盎持弩語左右曰盡吾此箭可知勝負
連發七矢而中七人賊退走因縱兵乘之斬首千餘級
太宗令智戴還慰省之自後賞賜不可勝數盎奴婢萬
餘人所居地方二千里勤於簿領詰擿姦状甚得其情
二十年卒贈左騎衛大将軍荆州都督
[109-3a]
阿史那社尒突厥處羅可汗子也年十一以智勇稱於
本蕃拜為拓設建牙于磧北與欲谷設分統鐵勒紇骨
同羅等諸部在位十年無所課歛諸首領或鄙其不能
富貴社尒曰部落既豐於我便足諸首領咸畏而愛之
武徳九年延陁廻紇等諸部皆叛攻破欲谷設社尒擊
之復為延陁所敗貞觀二年遂率其餘衆保于西偏依
可汗浮圖後遇頡利滅而西蕃葉護又死奚利邲咄陸
可汗兄弟争國社尒揚言降之引兵西上因襲破西蕃
半有其國得衆十餘萬自稱都布可汗謂其諸部曰首
[109-3b]
為背叛破我國者延陁之罪也今我據有西方大得兵
馬不平延陁而取安樂是忘先可汗為不孝也若天令
不㨗死亦無恨其酋長咸諫曰今新得西方湏留鎮壓
若即棄去逺擊延陁只恐葉護子孫必来復國社尒不
從親率五萬餘騎討延陁於磧北連兵百餘日遇我行
人劉善因立同娥設為咥利始可汗社尒部兵又苦久
役多委之逃延陁因縱擊敗之復保髙昌國其舊兵在
[109-4a]
者纔萬餘人又與西蕃結隙九年率衆内属拜左騎衛
大将軍嵗餘令尚衡陽長公主授駙馬都尉典屯兵於
苑内十四年授行軍總管以平髙昌諸人咸即受賞社
尒以未奉詔㫖秋毫無所取及降别敕然後受之及所
取唯老弱故弊而已軍還太宗羙其廉慎以髙昌所得
寶刀并雜綵千叚賜之仍令檢挍北門左屯營封畢國
公十九年從太宗征遼至駐蹕陣頻遭流矢㧞而又進
其所部兵士人百其勇盡獲殊勲師旋兼授鴻臚卿二
十一年為崑丘道行軍大總管征龜兹明年軍次西突
[109-4b]
厥擊處宻大破之餘衆悉降又下龜兹大撥換城虜龜
兹王白訶黎布失畢及大臣那利等百餘人而還属太
宗崩請以身殉葬髙宗遣使喻以先㫖不許遷右衛大
将軍永徽四年加位鎮軍大将軍六年卒贈輔國大将
軍并州都督陪葬昭陵起冢以象葱山仍為立碑諡曰
元子道真位至左屯衞大將軍貞觀初阿史那蘓尼失
者唘民可汗之母弟社尒叔祖也其父始畢可汗以為
[109-5a]
沙鉢羅設督部落五萬家牙直靈州之西北驍雄有恩
恵甚得種落之心及頡利政亂而蘓尼失所部獨不擕
離突利之来奔也頡利乃立蘓尼失為小可汗及頡利
為李靖所破獨騎而投之蘓尼失遂舉其衆歸國因令
子忠擒頡利以獻太宗賞賜優厚拜北寧州都督右衛
大将軍封懐徳郡王貞觀八年卒忠以擒頡利功拜左
屯衛将軍妻以宗女定襄縣主賜名為忠單稱史氏貞
觀九年遷右衛大将軍永徽初封薛國公累遷右驍衛
大将軍所歴皆以清謹見稱時人比之金日磾上元初
[109-5b]
卒贈鎮軍大将軍陪葬昭陵子暕襲封薛國公垂拱中
歴位司僕卿
契苾何力其先鐵勒别部之酋長也父葛隋大業中繼
為莫賀咄特勒以地偪吐谷渾所居隘狹又多瘴癘遂
入龜茲居于熱海之上特勒死何力時年九嵗降號大
俟利發至貞觀六年随其母率衆千餘家詣沙州奉表
内附太宗置其部落於甘涼二州何力至京授左領軍
[109-6a]
将軍七年與涼州都督李大亮将軍薛萬均同征吐谷
渾軍次赤水川萬均率騎先行為賊所攻兄弟皆中槍
墮馬徒步而鬬兵士死者十六七何力聞之將數百騎
馳往突圍而前縱横奮擊賊兵披靡萬均兄弟由是獲
免時吐谷渾主在突淪川何力復欲襲之萬均懲其前
敗固言不可何力曰賊非有城郭逐水草以為生若不
襲其不虞便恐鳥驚魚散一失機㑹安可傾其巢穴耶
乃自選驍兵千餘騎直入突淪川襲破吐谷渾牙帳斬
首數千級獲駞馬牛羊二十餘萬頭渾主脱身以免俘
[109-6b]
其妻子而還有詔勞於大斗拔谷萬均乃排毁何力自
稱己功何力不勝憤怒拔刀而起欲殺萬均諸将勸止
之太宗聞而責問其故何力言萬均敗恧之事太宗怒
将觧其官廻授何力固讓曰以臣之故而觧萬均恐諸
蕃聞之以為陛下厚蕃輕漢轉相誣告馳競必多又夷
狄無知或謂漢臣皆如此輩固非安寧之術也太宗乃
止尋令北門宿衞檢校屯營事敕尚臨洮縣主十四年
[109-7a]
為葱山道副大總管討平髙昌時何力母姑臧夫人母
弟賀蘭州都督沙門並在涼府十六年詔許何力覲省
其母兼撫廵部落時薛延陁强盛契苾部落皆願從之
何力至聞而大驚曰主上於汝有厚恩任我又重何忍
而圖叛逆諸首領皆曰可敦及都督已去何故不行何
力曰我弟沙門孝而能養我以身許國終不能去也於
是衆共執何力至延陁所置於可汗牙前何力箕踞而
坐拔佩刀東向大呼曰豈有大唐烈士受辱蕃庭天地
日月願知我心又割左耳以眀志不奪也可汗怒欲殺
[109-7b]
之為其妻所抑而止初太宗聞何力之延陁明非其本
意或曰人心各樂其土何力今入延陁猶魚之得水也
太宗曰不然此人心如鐵石必不背我㑹有使自延陁
至具言其狀太宗泣謂羣臣曰契苾何力竟如何遽遣
兵部侍郎崔敦禮持節入延陁許降公主求何力由是
還拜右驍衛大将軍太宗既許公主於延陁行有日矣
何力抗表固言不可太宗曰吾聞天子無戲言既已許
[109-8a]
之安可廢何力曰然臣本請延緩其事不謂總停臣聞
六禮之内壻合親迎宜告延陁親来迎婦縱不敢至京
邑即當使詣靈州畏漢必不敢来論親未可有成日既
憂悶臣又擕離不盈一年自相猜忌延陁志性狠戾若
死必兩子相争坐而制之必然之理太宗從之延陁恐
有詐竟不至靈州自後常悒悒不得志一年而死兩子
果争權各立為主太宗征遼東以何力為前軍總管軍
次白崖城為賊所圍被矟中腰瘡重疾甚太宗自為傅
藥及拔賊城敕求傷之者髙突勃付何力自殺之何力
[109-8b]
奏言犬馬猶為其主況於人乎彼為其主況致命冒白
刃而刺臣是其義勇士也本不相識豈是寃讐遂捨之
二十二年為崑丘道總管擊龜兹獲其王訶棃布失畢
及諸首領等太宗崩何力欲殺身以殉髙宗諭而止之
永徽二年處月處蜜叛以何力為弓月道大總管討平
之擒其渠帥處蜜時健俟斤合支賀等以歸顯慶二年
遷左驍衛大将軍累封郕國公兼檢校鴻臚卿龍朔元
[109-9a]
年又為遼東道行軍大總管九月次于鴨緑水其地即
髙麗之險阻莫支男生以精兵數萬守之衆莫能濟何
力始至㑹層冰大合趋即渡兵鼓譟而進賊遂大潰追
奔數十里斬首三萬級餘衆盡降男生僅以身免㑹有
詔班師乃還其年九姓叛以何力為鐵勒道安撫大使
乃簡精騎五百馳入九姓中賊大驚何力乃謂曰國家
知汝被詿誤遂有翻動使我捨汝等過皆可自新罪在
酋渠得之則已諸姓大喜共擒偽葉護及設特勒等同
惡二百餘人以歸何力數其罪而誅之乾封元年又為
[109-9b]
遼東道行軍大總管兼安撫大使髙麗有衆十五萬屯
於遼水又引靺數萬據南蘓城何力奮擊皆大破之
斬首萬餘級乘勝而進凡拔七城乃廻軍㑹英國公李
勣於鴨緑水共攻辱夷大行二城破之勣頓軍於鴨緑
柵何力引蕃漢兵五十萬先臨平壤勣仍繼至共拔平
壤城執勇健虜其王還授鎮軍大将軍行左衛大将軍
徙封涼國公仍檢校右羽林軍儀鳯二年卒贈輔國大
[109-10a]
將軍并州都督陪葬昭陵諡曰烈有三子明光貞明左
鷹揚衛大将軍兼賀蘭都督襲爵涼國公光則天時右
豹韜衞将軍為酷吏所殺貞司膳少卿
黒齒常之百濟西部人長七尺餘驍勇有謀略初在本
蕃仕為逹率兼郡将猶中國之刺史也顯慶五年蘓定
方討平百濟常之率所部随例送降欵時定方縶左王
及太子隆等仍縱兵刼掠丁壯者多被戮常之恐懼遂
與左右十餘人遁歸本部鳩集亡逸共保任存山築柵
以自固旬日而歸附者三萬餘人定方遣兵攻之常之
[109-10b]
領敢死之士拒戰官軍敗績遂復本國二百餘城定方
不能討而還龍朔三年髙宗遣使招諭之常之盡率其
衆降累轉左領軍員外将軍儀鳯中吐蕃犯邊常之從
李敬玄擊之劉審禮之沒賊敬玄欲抽軍却阻泥溝而
計無所出常之夜率敢死之兵五百人進掩賊營吐蕃
首領䟦地設棄軍宵遁敬玄因此得還髙宗歎其才畧
擢授左武衛将軍兼檢校左羽林軍賜金五百兩絹五
[109-11a]
百疋仍充河源軍副使時吐蕃賛婆及素和貴等賊徒
三萬餘屯於良非川常之率精騎三千夜襲賊營殺獲
二千級獲羊馬數萬賛婆等單騎而遁擢常之為大使
又賞物四百疋常之以河源軍正當賊衝欲加兵鎮守
恐有運轉之費遂逺置烽戍七十餘所度開營田五千
餘頃嵗収百餘萬石開耀中賛婆等屯於青海常之率
精兵一萬騎襲破之燒其糧貯而還常之在軍七年吐
蕃深畏憚之不敢復為邊患嗣聖元年遷左武衛大將
軍仍檢校左羽林軍垂拱二年突厥犯邊命常之率兵
[109-11b]
拒之躡至兩井忽逢賊三千餘衆常之見賊徒争下馬
著甲遂領二百餘騎身當先鋒直衝賊遂棄甲而散俄
頃賊衆大至及日将暮常之令伐木營中燃火如烽燧
時東南忽有大風起賊疑有救兵相應遂狼狽夜遁以
功進封燕國公三年突厥入冦朔州常之又充大總管
以李多祚王九言為副追躡至黄花堆大破之追奔四
十餘里賊散走磧北時有中郎将㸑寶璧表請窮追餘
[109-12a]
賊制常之與寶璧㑹遥為聲援寶璧以為破賊在朝夕
貪功先行竟不與常之謀議遂全軍而沒尋為周興等
誣構云與右鷹楊将軍趙懐節等謀反繫獄遂自縊而
死常之嘗有所乘馬為兵士所損副使牛師奨等請鞭
之常之曰豈可以損私馬而决官兵乎竟赦之前後所
得賞賜金帛等皆分給将士及死時甚惜之
李多祚代為靺鞨酋長多祚驍勇善射意氣感激少以
軍功歴位右羽林軍大将軍前後掌禁兵北門宿衞二
十餘年神龍初張柬之将誅張易之兄弟引多祚将籌
[109-12b]
其事謂曰將軍在北門㡬年曰三十年矣柬之曰將軍
擊鍾鼎食金章紫綬貴寵當代位極武臣豈非大帝之
恩乎曰然又曰将軍既感大帝殊澤能有報乎大帝之
子見在東宫逆豎張易之兄弟擅權朝夕危逼宗社之
重於将軍誠能報恩正属今日多祚曰茍縁王室惟相
公所使終不顧妻子性命因即引天地神祗為要誓詞
氣感動義形於色遂與柬之等定謀誅易之兄弟以功
[109-13a]
進封遼陽郡王食實封八百户仍拜其子承訓為衛尉
少卿其年将有事於太廟特令多祚與安國相王登輦
夾侍監察御史王覿上疏諫曰竊惟袝廟之禮在於尊
祖奉先肅事之儀豈厭惟親與徳伏見恩敕令安國相
王與李多祚叅乘且多祚夷人有功於國適可加之寵
爵豈宜逼奉至尊侍帝弟而連衡與吾君而共輦誠恐
萬方之人不允所望昔文帝引趙談叅乘盎伏車前曰
臣聞天子所共六尺轝者皆天下豪英今漢雖乏人陛
下獨奈何與刀鋸之餘共載於是斥而下之多祚雖無
[109-13b]
趙談之累亦非卿相之重不自循省無聞固讓豈國乏
良輔更無其人史官所書将示於後何袁盎之强諫獨
微臣之不及惟陛下詳擇焉上謂覿曰多祚雖是夷人
縁其有功委以心腹特令侍輦卿勿復言也節愍太子
之殺武三思也多祚與羽林大将軍李千里等率兵以
從太子令多祚先至玄武樓下冀上問以殺三思之意
遂按兵不戰時有宫闈令楊思朂於樓上侍帝請拒其
[109-14a]
先鋒多祚子壻羽林中郎将野呼利為先軍總管思朂
挺刃斬之兵衆大沮多祚俄為左右所殺并殺其二子
籍沒其家睿宗即位下制曰以忠報國典冊所稱感義
捐軀名節斯在故右羽林大将軍上柱國遼陽郡王李
多祚三韓貴種百戰餘雄席寵禁營廼心王室仗兹誠
信翻䧟誅夷賴彼神眀重清姦慝永言徽烈深合褒崇
宜追歿後之榮以復生前之命可還舊官仍宥其妻子
李嗣業京兆髙陵人也身長七尺壯勇絶倫天寶初随
募至安西頻經戰鬭于時諸軍初用陌刀咸推嗣業為
[109-14b]
能每為隊頭所向必陷節度使馬靈察知其勇健每出
師令嗣業與焉累遷至中郎将天寶七載安西都知兵
馬使髙仙芝奉詔總軍専征勃律選嗣業與郎将田珍
為左右陌刀将于時吐蕃聚十萬衆於娑勒城據山因
水壍斷崖谷編木為城仙芝夜引軍渡信圖河奄至城
下仙芝謂嗣業與田珍曰不午時湏破此賊嗣業引步
軍持長刀上山頭抛櫑蔽空而下嗣業獨引一旗於絶
[109-15a]
險處先登諸將因之齊上賊不虞漢軍暴至遂大潰填
溪谷投水溺死僅十八九遂長驅至勃律城擒勃律王
吐蕃公主斬藤橋以兵三千人戍於是拂林大食諸胡
七十二國皆歸國家款塞朝獻嗣業之功也由此拜右
威衛将軍十載又從平石國及破九國胡并背叛突騎
施以跳盪加特進兼本官初仙芝紿石國王約為和好
乃将兵襲破之殺其老弱虜其丁壯取金寶瑟瑟駞馬
等國人號哭因掠石國王東獻之于闕下其子逃難奔
走告於諸胡國羣胡忿之與大食連謀将欲攻四鎮仙
[109-15b]
芝懼領兵二萬深入胡地與大食戰仙芝大敗㑹夜兩
軍觧仙芝衆為大食所殺存者不過數千事窘嗣業白
仙芝曰將軍深入胡地後絶救兵今大食戰勝諸胡知
必乘勝而并力事漢若全軍沒嗣業與将軍俱為賊所
虜則何人歸報主不如馳守白石嶺早圖奔逸之計仙
芝曰爾戰将也吾欲収合餘燼眀日復戰期一勝耳嗣
業曰愚者千慮或有一得勢危若此不可膠柱固請行
[109-16a]
乃從之路隘人馬魚貫而奔㑹跋汗那兵衆先奔人及
駞馬塞路不克過嗣業持大棒前驅擊之人馬應手俱
斃胡等遁路開仙芝獲免仙芝表其功加驃騎左金吾
大將軍及禄山反兩京䧟上在靈武詔嗣業赴行在嗣
業自安西統衆萬里威令肅然所過郡縣秋毫不犯至
鳯翔謁見上曰今日得卿勝數萬衆事之濟否實在卿
也遂與郭子儀僕固懐恩等常犄角為先鋒将嗣業每
持大棒衝擊賊衆披靡所向無敵禄山之亂兩京未復
肅宗在鳯翔至徳六年九月嗣業從廣平王収復京城
[109-16b]
與賊大戰于香積寺北西拒灃水東臨大川十里間軍
容不斷嗣業時為鎮西北庭支度行營節度使為前軍
朔方右行營節度使郭子儀為中軍闗内行營節度王
思禮為後軍戈鋋皷鞞震曜山野距賊軍數里列長陣
而待之賊将李歸仁初以鋭師數来挑戰我師攅矢而
逐之賊軍大至逼我追騎突入我營我師囂亂嗣業謂
郭子儀曰今日之事若不以身啖寇决戰於陣萬死而
[109-17a]
冀其一生不然則我軍無孑遺矣嗣業乃脱衣徒搏執
長刀立於陣前大呼當嗣業刀者人馬俱碎殺十數人
陣容方駐前軍之士盡執長刀而出如墻而進嗣業先
登奮命所向摧靡是時賊先伏兵於營東偵者知之元
帥廣平王分廻紇鋭卒令擊其伏兵賊将大敗嗣業出
賊營之背與廻紇合勢表裏夾攻自午及酉斬首六萬
級填溝壑而死者十二三賊帥張通儒安守忠李歸仁
等收合殘卒東走保陜郡慶緒又命嚴荘率衆數萬赴
陜助通儒輩以拒官軍廣平王郭子儀王思禮等大軍
[109-17b]
營於陜西嗣業與子儀遇賊於新店與之力戰數合我
師初勝而後敗嗣業逐急應接廻紇從南山望見官軍
敗曵白旗而下徑抵賊背穿賊陣賊陣西北角先䧟嗣
業又率精騎前擊表裏齊進賊衆大敗走河北子儀遂
収東都嗣業以功加開府儀同三司衞尉卿封虢國公
食實封二百户乾元二年諸将同圍相州是時築堤引
漳水灌城經月餘城不拔是時軍無統帥諸将自圖全
[109-18a]
人無鬬志賊每出戰嗣業被堅衝突履鋒冒刃為流矢
所中數日瘡欲愈卧於帳中忽聞金皷之聲因而大呌
瘡中血出數升注地而卒上聞之震悼嗟惜久之詔曰
臨難忘身為臣之大節念功加贈經國之常典故衛尉
卿兼懐州刺史充北庭行營節度使虢國公李嗣業植
操沉厚秉心忠烈懐幹時之勇略有戡難之逺謀久仕
邊陲備經任使自兇渠構亂中夏不寧持感激之誠總
驍果之衆親當矢石頻立勲庸壮節可嘉将謀於百勝
忠誠未遂空恨於九原言念其功良深憫悼死於王事
[109-18b]
禮有可加宜贈裂土之封用廣飾終之義可贈武威郡
王其賻贈及縁葬事所司倍於常式仍令官給靈轝遞
還所在以其子佐國襲其官爵食實封二百户
白孝徳安西胡人也驍悍有膽力乾元中事李光弼為
偏禆史思眀攻河陽使驍将劉龍仙率鐵騎五十臨城
挑戰龍仙㨗勇自恃舉右足加馬鬛上嫚罵光弼光弼
登城望顧諸将曰孰可取者僕固懐恩請行光弼曰此
[109-19a]
非大將所為歴選其次左右曰白孝徳可光弼乃招孝
徳前問曰可乎曰可光弼問所要㡬何兵孝徳曰可獨
往耳光弼壮之終問所欲對曰願選五十騎於軍門為
繼兼請大軍皷譟以増氣勢他無所用光弼撫其背以
遣之孝徳挾二矛䇿馬截流而渡半濟懐恩賀曰剋矣
光弼曰未及何知其尅懐恩曰觀其攬轡便辟可萬全
者龍仙見其獨来甚易之足不降鬛稍近将動孝徳揺
手示之若使其不動龍仙不之測乃止孝徳呼曰侍中
使余致辭非他也龍仙去十步與之言褻罵如初孝徳
[109-19b]
息馬伺便因瞋目曰賊識我乎龍仙曰誰耶曰我國之
大將白孝徳也龍仙曰是何猪狗孝徳發聲虓噉持矛
躍馬而搏之城上皷譟五十騎繼進龍仙矢不暇發環
走堤上孝徳追及斬首擕之而歸賊徒大駭其後累戰
功至安西北庭行營節度鄜坊邠寧節度使歴檢校刑
部尚書封昌化郡王以家難去職服闋復舊官大歴十
四年九月轉太子少傅尋卒時年六十六贈太子太保
[109-20a]
史臣曰歴代武臣壯勇出衆者有諸節行勵俗者鮮矣
矧蠻夷之人乎如馮盎智勇守節社尒廉慎知足蘓尼
失恩恵史忠清謹凡用兵破吐蕃谷渾勇也心如鐵石
忠也不觧萬均官恕也阻延陁之親智也捨髙突勃之
死識也立大功居顯位夙夜匪懈者何力有焉常之以
私馬恕官兵與将士均賞賜古之名将無以加焉多祚
忘身許國孝徳壮勇立功皆三軍之傑也豈九夷之陋
㦲嗣業力賛中興終歿王事未可倫而擬也
賛曰君子之居九夷無陋壯㦲嗣業孰出其右
[109-20b]
舊唐書卷一百九
[109-21a]
舊唐書卷一百九考證
阿史那社尒傳阿史那蘓尼失者唘民可汙之母弟社
尒叔祖也其父始畢可汗○沈炳震曰按始畢唘民
子蘓尼失兄子也云其父誤
契苾何力傳陪葬昭陵諡曰烈○烈新書作毅
舊唐書卷一百九考證
[109-21b]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