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021-1a] 
欽定四庫全書
舊唐書卷二十一
後晉司空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劉 昫撰
志第一
禮儀一
記曰人生而靜天之性也感物而動性之欲也欲無限
極禍亂生焉聖人懼其邪放於是作樂以和其性制禮
以檢其情俾俯仰有容周旋中矩故肆覲之禮立則朝
廷尊郊廟之禮立則人情肅冠婚之禮立則長幼序喪
[021-1b]
祭之禮立則孝慈著蒐狩之禮立則軍旅振享宴之禮
立則君臣篤是知禮者品彚之權衡人倫之繩墨失之
者辱得之者榮造物已還不可須臾離也五帝之時斯
為治本類帝禋宗吉禮也遏音陶瓦凶禮也班瑞肆覲
賔禮也誅苗殛鯀軍禮也釐降嬪虞嘉禮也故曰修五
禮五玉堯舜之事也時代猶淳節文尚簡及周公相成
王制五禮六樂各有典司其儀大備暨幽厲失道平王
[021-2a]
東遷周室寖微諸侯侮法男女失冠婚之節野麕之刺
興焉君臣廢朝㑹之期踐土之譏著矣葬則奢儉無算
軍則狙詐不仁數百年間禮儀大壊雖仲尼自衛返魯
而有定禮之言蓋舉周公之舊章無救魯邦之亂政仲
尼之世禮教已亡遭秦燔煬遺文殆盡漢興叔孫通草
定止習朝儀至扵郊天祀地之文配祖禋宗之制拊石
鳴球之備物介丘璧水之盛猷語則有之未遑措思及
世宗禮重儒術屢訪賢良河間博洽古文大搜經籍有
周舊典始得周官五篇士禮十七篇王又鳩集諸子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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説為禮書一百四十篇后倉二戴因而刪擇得四十九
篇此曲臺集禮今之禮記是也然數百載不見舊儀諸
子所書止論其意百家縱胸臆之説五禮無著定之文
故西漢一朝曲臺無制郊上帝扵甘泉祀后土扵汾陰
宗廟無定主樂懸缺金石廵狩非勛華之典封禪異陶
匏之音光武受命始詔儒官草定儀注經邦大典至是
粗備漢末喪亂又淪没焉而衞宏應仲遠王仲宣等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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拾遺散裁志條目而已東京舊典世莫得聞自晉至梁
繼令條纘鴻生鉅儒鋭思綿蕝江左學者髣髴可觀隋
氏平陳寰區一綂文帝命太常卿牛弘集南北儀注定
五禮一百三十篇煬帝在廣陵亦聚學徒修江都禮集
繇是周漢之制僅有遺風神堯授禪未遑制作郊廟宴
享悉用隋代舊儀太宗皇帝踐祚之初悉興文教乃詔
中書令房玄齡秘書監魏徴等禮官學士修改舊禮定
著吉禮六十一篇賔禮四篇軍禮二十篇嘉禮四十二
篇凶禮六篇國恤五篇總一百三十八篇分為一百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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玄齡等始與禮官述議以為月令䄍祭惟祭天宗謂日
月而下近代䄍五天帝人帝五地極皆非古典今並除
之又依禮有益扵人則祀之神州者國之所託餘八州
則義不相及近代通祭九州今除八州等八座唯祭皇
地祗及神州以正祀典又漢建武中封禪用元封時故
事封泰山扵圜臺上四面皆立石闕並髙五丈有方石
再累藏玉牒書石檢十枚扵四邊檢之東西各三南北
[021-4a]
各二外設石封髙九尺上加石盖周設石距十八如碑
之状去壇二步其下石跗入地數尺今案封禪者本以
成功告於上帝天道貴質故藉用槀秸罇以瓦甒此法
不在經誥又乖醇素之道定議除之又案梁甫是梁隂
近代設壇扵山上乃乖處隂之義今定禪禮改壇位扵
山北又皇太子入學及太常行山陵天子大射合朔陳
五兵扵太社農隟講武納皇后行六禮四孟月讀時令
天子上陵朝廟養老於辟雍之禮皆周所闕凡増多二
十九條餘並準依古禮旁求異代擇其善者而從之太
[021-4b]
宗稱善頒扵内外行焉髙宗初議者以貞觀禮節文未
盡又詔太尉長孫無忌中書令杜正倫李義府中書侍
郎李友益黄門侍郎劉祥道許圉師太子賔客許敬宗
太常少卿韋琨太學博士史道玄符璽郎孔志約太常
博士蕭楚才孫自覺賀紀等重加緝定勒成一百三十
卷至顯慶三年奏上之増損舊禮并與令式叅㑹改定
髙宗自為之序時許敬宗李義府用事其所損益多渉
[021-5a]
希㫖行用已後學者紛議以為不及貞觀上元三年三
月下詔令依貞觀年禮為定儀鳯二年又詔顯慶新修
禮多有事不師古其五禮並依周禮行事自是禮司益
無憑凖每有大事皆叅㑹古今禮文臨時撰定然貞觀
顯慶二禮皆行用不廢時有太常卿裴明禮太常少卿
韋萬石相次叅掌其事又前後博士賀敱賀紀韋叔夏
裴守真等多所議定則天時以禮官不甚詳明特詔國
子博士祝欽明及叔夏每有儀注皆令叅定叔夏卒後
博士唐紹専知禮儀博學詳練舊事議者以為稱職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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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二年紹為給事中以講武失儀得罪被誅其後禮官
張星王琇又以元日儀注乖失詔免官歸家學問開元
十年詔國子司業韋縚為禮儀使専掌五禮十四年通
事舍人王嵒上疏請改撰禮記削去舊文而以今事編
之詔付集賢院學士詳議右丞張説奏曰禮記漢朝所
編遂為厯代不刋之典今去聖乆遠恐難改易今之五
禮儀注貞觀顯慶两度所修前後頗有不同其中或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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折衷望與學士等更討論古今刪改行用制從之初令
學士右散騎常侍徐堅及左拾遺李鋭太常博士施敬
本等檢撰厯年不就鋭卒後蕭嵩代為集賢院學士始
奏起居舍人王仲邱撰成一百五十卷名曰大唐開元
禮二十年九月頒所司行用焉昊天上帝五方帝皇地
祗神州及宗廟為大祀社稷日月星辰先代帝王岳鎮
海瀆帝社先蠶釋奠為中祀司中司命風伯雨師諸星
山林川澤之屬為小祀大祀所司每年預定日奏下小
祀但移牒所由若天子不親祭享則三公行事若官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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則職事三品已上攝三公行事大祀散齋四日致齋三
日中祀散齋三日致齋二日小祀散齋二日致齋一日
散齋之日晝理事如舊夜宿於家正寢不得弔喪問疾
不判署刑殺文書不决罰罪人不作樂不預穢惡之事
致齋惟為祀事得行其餘悉斷若大祀齋官皆扵散齋
之日集扵尚書省受誓戒太尉讀誓文致齋之日三公
扵尚書省安置餘官各扵本司若皇城内無本司扵太
[021-7a]
常郊社太廟署安置皆日未出前至齋所至祀前一日
各從齋所晝漏上水五刻向祠所接神之官皆沐浴給
明衣若天子親祠則扵正殿行致齋之禮文武官服袴
褶陪位扵殿庭車駕反齋官赴祠祭之所州縣及金吾
清所行之路不得見諸凶穢及縗絰者哭泣之聲聞扵
祭所者權斷訖事依舊齋官至祠所太官惟設食祭訖
依班序餕訖均胙貴者不重賤者不虚中祀已下惟不
受誓戒自餘皆同大祀之禮武德初定令每嵗冬至祀
昊天上帝扵圓丘以景帝配其壇在京城明德門外道
[021-7b]
東二里壇制四成各髙八尺一寸下成廣二十丈再成
廣十五丈三成廣十丈四成廣五丈每祀則昊天上帝
及配帝設位扵平座藉用稾秸器用陶匏五方上帝日
月内官中官外官及衆星並皆從祀其五方帝及日月
七座在壇之第二等内五星已下官五十五座在壇之
第三等二十八宿已下中官一百三十五座在壇之第
四等外官百十二座在壇下外㙺之内衆星三百六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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座在外㙺之外其牲上帝及配帝用蒼犢二五方帝及
日月用方色犢各一内官已下加羊豕各九夏至祭皇
地祗于方丘亦以景帝配其壇在宮城之北十四里壇
制再成下成方十丈上成五丈每祀則地祗及配帝設
位扵壇上神州及五嶽四鎮四瀆四海五方山林川澤
丘陵墳衍原隰並皆從祀神州在壇之第二等五嶽已
下三十七座在壇下外㙺之内丘陵等三十座在㙺外
其牲地祗及配帝用犢二神州用黝犢一岳鎮已下加
羊豕各五孟春辛日祈榖祀感帝于南郊元帝配牲用
[021-8b]
蒼犢二孟夏之月雩祀昊天上帝於圓丘景帝配牲用
蒼犢二五方上帝五人帝五官並從祀用方色犢十及
季秋祀五方天上帝扵明堂元帝配牲用蒼犢二五人
帝五官並從祀用方色犢十孟冬祭神州扵北郊景帝
配牲用黝犢二貞觀初詔奉髙祖配圓丘及明堂北郊
之祀元帝専配感帝自餘悉依武德永徽二年又奉太
宗配祀于明堂有司遂以髙祖配五天帝太宗配五人
[021-9a]
帝顯慶元年太尉長孫無忌與禮官等奏議曰臣等謹
尋方冊厯考前規宗祀明堂必配五郊預入明堂自緣
從祀今以太宗作配理有未安伏見永徽二年七月詔
建明堂伏惟陛下天縱聖德追奉太宗已遵嚴配時髙
祖先在明堂禮司致惑竟未遷祀率意定儀遂便著令
乃以太宗皇帝降配五人帝雖復亦在明堂不得對越
天帝深乖明詔之意又與先典不同謹案孝經云孝莫
大扵嚴父嚴父莫大扵配天昔者周公宗祀文王扵明
堂以配上帝伏惟詔意義在扵斯今所司行令殊為失
[021-9b]
㫖又尋漢魏晉宋厯代禮儀並無父子同配明堂之義
唯祭法云周人禘嚳而郊稷祖文王而宗武王鄭玄注
云禘郊祖宗謂祭祀以配食也禘謂祭昊天扵圜丘郊
謂祭上帝於南郊祖宗謂祭五帝五神扵明堂也尋鄭
此注乃以祖宗合為一祭又以文武共在明堂連衽配
祀良為謬矣故王肅駮曰古者祖有功而宗有德祖宗
自是不毁之名非謂配食扵明堂者也審如鄭義則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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經當言祖祀文王於明堂不得言宗祀也凡宗者尊也
周人既祖其廟又尊其祀孰謂祖扵明堂者乎鄭引孝
經以觧祭法而不曉周公本意殊非仲尼之義㫖也又
觧宗武王云配勾芒之類是謂五神位在堂下武王降
位失君叙矣又案六韜曰武王伐紂雪深丈餘五車二
馬行無轍迹詣營求謁武王怪而問焉太公對曰此必
五方之神來受事耳遂以其名召入各以其職命焉既
而克殷風調雨順豈有生來受職殁則配之降尊敵卑
理不然矣故春秋傳禘郊祖宗報五者國之典祀也傳
[021-10b]
言五者故知各是一事非謂祖宗合祀扵明堂也臣謹
上考殷周下洎貞觀並無一代两帝同配扵明堂南齊
蕭氏以武明昆季並扵明堂配食事乃不經未足援據
又檢武德時令以元皇帝配扵明堂兼配感帝至貞觀
初緣情革禮奉祀髙祖配扵明堂奉遷世祖專配感帝
此即聖朝故事已有逓遷之典取法崇廟古之制焉伏
惟太祖景皇帝搆室有周建絶代之丕業啟祚汾晉創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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厯聖之洪基德邁發生道符立極又世祖元皇帝潛鱗
韞慶屈道事周導濬發之靈源肇光宅之垂裕稱祖清
廟萬代不遷請停配祀以符古義伏惟髙祖大武皇帝
躬受天命奄有神州創制改物體元居正為國始祖抑
有舊章昔者炎漢髙帝當塗太祖皆以受命例並配天
請遵故實奉祀髙祖扵圓丘以配昊天上帝伏惟太宗
文皇帝道格上玄功清下瀆拯率土之塗炭協大造扵
生靈請凖詔書宗祀扵明堂以配上帝又請依武德故
事兼配感帝作主斯乃二祖德隆永不遷廟兩聖功大
[021-11b]
各得配天遠協孝經近申詔意二年七月禮部尚書許
敬宗與禮官等又奏議據祠令及新禮並用鄭玄六天
之議圓丘祀昊天上帝南郊祭太微感帝明堂祭太微
五帝謹案鄭玄此義唯據緯書所説六天皆謂星象而
昊天上帝不屬穹蒼故注月令及周官皆謂圓丘所祭
昊天上帝為北辰星曜魄寶又説孝經郊祀后稷以配
天及明堂嚴父配天皆為太微五帝考其所説舛謬特
[021-12a]
深按周易云日月麗於天百榖草木麗於地又云在天
成象在地成形足明辰象非天草木非地毛詩傳云元
氣昊大則稱昊天遠視蒼蒼則稱蒼天此則蒼昊為體
不入星辰之例且天地各一是曰兩儀天尚無二焉得
有六是以王肅羣儒咸駮此議又檢太史圓丘圗昊天
上帝座外别有北辰座與鄭義不同得太史令李淳風
等状昊天上帝圖位自在壇上北辰自在第二等與北
斗並列為星官内座之首不同鄭玄據緯書所説此乃
羲和所掌觀象制圗推步有徴相沿不謬又按史記天
[021-12b]
官書等太微宮有五帝者自是五精之神五星所奉以
其是人主之象故況之曰帝亦如房心為天王之象豈
是天乎周禮云兆五帝於四郊又云祀五帝則掌百官
之誓戒惟稱五帝皆不言天此太微之神本非穹昊之
祭又孝經惟云郊祀后稷無别祀圓丘之文王肅等以
為郊即圓丘圓丘即郊猶王城京師異名同實符合經
典其義甚明而今從鄭説分為兩祭圓丘之外别有南
[021-13a]
郊違棄正經理深未允且檢吏部式惟有南郊陪位更
不别載圓丘式文既遵王肅祠令仍行鄭義令式相乖
理宜改革又孝經云嚴父莫大扵配天下文即云周公
宗祀文王扵明堂以配上帝則是上帝即是明堂所祀
正在配天而以為但祭星官反違明義又按月令孟春
之月祈榖扵上帝左傳亦云凡祀啓蟄而郊郊而後耕
故郊祀后稷以祈農事然則啟蟄郊天自以祈榖謂為
感帝之祭事甚不經今請憲章姬孔考取王鄭四郊迎
氣存太微五帝之祀南郊明堂廢緯書六天之義其方
[021-13b]
丘祭地之外别有神州謂之北郊分地為二既無典據
理又不通亦請合為一祀以符古義仍並條附式令永
垂後則敬宗等又議籩豆之數曰按今光祿式祭天地
日月岳鎮海瀆先蠶等籩豆各四祭宗廟籩豆各十二
祭社稷先農等籩豆各九祭風師雨師籩豆各二尋此
式文事深乖謬社稷多扵天地似不貴多風雨少扵日
月又不貴少且先農先蠶俱為中祭或六或四理不可
[021-14a]
通又先農之神尊扵釋奠籩豆之數先農乃少理既差
舛難以因循謹按禮記郊特牲云籩豆之薦水土之品
不敢用䙝味而貴多品所以交扵神明之義也此即祭
祀籩豆以多為貴宗廟之數不可踰郊今請大祀同為
十二中祀同為十小祀同為八釋奠準中祀自餘從座
並請依舊式詔並可之遂附于禮令乾封初髙宗東封
廻又詔依舊祀感帝及神州司禮少常伯郝處俊等奏
曰顯慶新禮廢感帝之祀改為祈榖昊天上帝以髙祖
大武皇帝配檢舊禮感帝以世祖元皇帝配今既奉敕
[021-14b]
依舊復祈榖為感帝以髙祖大武皇帝配神州又髙祖
依新禮見配圓丘昊天上帝及方丘皇地祗若更配感
帝神州便恐有乖古禮按禮記祭法云有虞氏禘黄帝
而郊嚳夏后氏亦禘黄帝而郊鯀殷人禘嚳而郊㝠周
人禘嚳而郊稷鄭玄注云禘謂祭上帝於南郊又按三
禮義宗云夏正郊天者王者各祭所出帝於南郊即大
傳所謂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是也此則
[021-15a]
禘須逺祖郊須始祖今若禘郊同用一祖恐扵典禮無
所據其神州十月祭者十月以陰用事故以此時祭之
依檢更無故實按春秋啓蟄而郊鄭玄注禮云三王之
郊一用夏正又三禮義宗云祭神州法正月祀扵北郊
請依典禮以正月祭者請集奉常博士及司成博士等
總議定奏聞其靈䑓明堂檢舊禮用鄭玄義仍祭五方
帝新禮用王肅義又下詔依鄭玄義祭五天帝其雩及
明堂並準勅祭祀扵是奉常博士陸遵楷張綂師權無
二許子儒等議稱北郊之月古無明文漢光武正月辛
[021-15b]
未始建北郊咸和中議北郊同用正月然皆無指據武
德來禮令即用十月為是陰用事故扵時祭之請依舊
十月致祭乾封二年十二月詔曰夫受命承天崇至敬
扵明祀膺圖纂籙昭大孝扵嚴配是以薦鰷鱨扵清廟
集振鷺扵西雍宣雅頌扵太師明肅恭扵考室用能紀
配天之盛業嗣積德之鴻休永播英聲長為稱首周京
道喪秦室政乖禮樂淪亡典經殘滅遂使漢朝博士空
[021-16a]
説六宗之文晉代鴻儒争陳七祀之議或同昊天扵五
帝分感帝扵五行自兹以降逓相祖述異論紛紜是非
莫定朕以寡薄嗣膺丕緒肅承禋祀明發載懐虔奉宗
祧寤寐興感每惟宗廟之重尊配之儀思革舊章以申
誠敬髙祖大武皇帝撫運膺期創業垂統拯庶類扵塗
炭寘懐生扵仁夀太宗文皇帝德光齊聖道極幾神執
鋭被堅櫛風沐雨勞形以安百姓屈已而濟四方澤被
區中恩覃海外乾坤所以交泰品物扵是咸亨掩玄闕
而開疆指青丘而作鎮巍巍蕩蕩無得名焉禮曰化人
[021-16b]
之道莫急扵禮禮有五經莫重扵祭祭者非物自外至
也自内生扵心也是以惟賢者乃能盡祭之義况祖功
宗德道冠百王盡聖窮神業髙千古自今以後祭圓丘
五方明堂感帝神州等祠髙祖大武皇帝太宗文皇帝
崇配仍總祭昊天上帝及五帝扵明堂庶因心致敬獲
展虔誠宗祀配天永光鴻烈儀鳯二年七月太常少卿
韋萬石奏曰明堂大享惟古禮鄭玄義祀五天帝王肅
[021-17a]
義祀五行帝貞觀禮依鄭玄義祀五天帝顯慶已來新
修禮祀昊天上帝奉乾封二年勅祀五帝又奉制兼祀
昊天上帝伏奉上元三年三月勅五禮並依貞觀年禮
為定又奉去年勅並依周禮行事今用樂湏定所祀之
神未審依古禮及貞觀禮為復依見行之禮時髙宗及
宰臣並不能斷依違久而不決尋又詔尚書省及學者
詳議事仍不定自此明堂大享兼用貞觀顯慶二禮則
天臨朝垂拱元年七月有司議圓丘方丘及南郊明堂
嚴配之禮成均助教孔玄義奏議曰謹按孝經云孝莫
[021-17b]
大扵嚴父嚴父莫大扵配天明配尊大昊天是也物之
大者莫若扵天推父比天與之相配行孝之大莫過扵
此以明尊配之極也又易云先王以作樂崇德殷薦之
上帝以配祖考鄭玄注上帝天帝也故知昊天之祭合
祖考並配請奉太宗文武聖皇帝髙宗天皇大帝配昊
天上帝扵圓丘義符孝經周易之文也神堯皇帝肇基
王業應天順人請配感帝扵南郊義符大傳之文又祭
[021-18a]
法云祖文王而宗武王祖始也宗尊也所以名祭為尊
始者明一祭之中有此二義又孝經云宗祀文王扵明
堂文王言祖而云宗者亦是通武王之義故明堂之祭
配以祖考請奉太宗文武聖皇帝髙宗天皇大帝配祭
扵明堂義符周易及祭法之文也太子右諭徳沈伯儀
曰謹按禮有虞氏禘黄帝而郊嚳祖顓頊而宗堯夏后
氏禘黄帝而郊鯀祖顓頊而宗禹殷人禘嚳而郊㝠祖
契而宗湯周人禘嚳而郊稷祖文王而宗武王鄭玄注
云禘郊祖宗謂祭祀以配食也禘謂祭昊天扵圓丘祭
[021-18b]
上帝扵南郊曰郊祭五帝五神扵明堂曰祖宗伏尋嚴
配之文扵此最為詳備虞夏則退顓頊而郊嚳殷人則
捨契而郊㝠去取既多前後乖次得禮之序莫尚扵周
禘嚳郊稷不間扵二王明堂宗祀始兼扵兩配咸以文
王父子殊别文王為父上主五帝武王對父下配五神
孝經曰嚴父莫大扵配天則周公其人也昔者周公宗
祀文王扵明堂以配上帝不言嚴父武王以配天則武
[021-19a]
王雖在明堂理未齊扵配祭既稱宗祀義獨主於尊嚴
雖同兩祭終為一主故孝經緯曰后稷為天地主太王
為五帝宗也必若一神兩祭便則五祭十祠薦獻頻繁
禮虧扵數此則神無二主之道禮崇一配之義竊尋貞
觀永徽共尊專配顯慶之後始創兼尊必以順古而行
實謂從周為美髙祖神堯皇帝請配圓丘方澤太宗文
武聖皇帝請配南郊北郊髙宗天皇大帝徳邁九皇功
開萬㝢制禮作樂告禪昇中率土共休普天同賴竊惟
莫大之孝理當總配五天鳯閣舍人元萬頃范履氷等
[021-19b]
議曰伏惟髙祖神堯皇帝鑿乾構象闢土開基太宗文
武聖皇帝紹統披元循機闡極髙宗天皇大帝弘祖宗
之大業廓文武之宏規三聖重光千年接旦神功叡徳
罄圖牒而難稱盛烈鴻猷超古今而莫擬豈徒錙銖堯
舜糠粃殷周而已哉謹案見行禮昊天上帝等祠五所
咸奉髙祖神堯皇帝太宗文武聖帝兼配今議者引祭
法周易孝經之文雖近稽古之辭殊失因心之㫖但子
[021-20a]
之事父臣之事君孝以成志忠而順美竊以兼配之禮
特禀先聖之懐爰取訓扵前規遂申情扵大孝詩云昊
天有成命二后受之易曰殷薦之上帝以配祖考敬尋
厥㫖本合斯義今若遠摭遺文近乖成典拘常不變守
滯莫通便是臣黜扵君遽見郊丘之位下非扵上靡遵
弓劔之心豈所以申太后哀感之誠狥皇帝孝思之徳
慎終追遠良謂非宜嚴父配天寧當若是伏據見行禮
髙祖神堯皇帝太宗文武聖皇帝今既先配五祠理當
依舊無改髙宗天皇大帝齊尊曜魄等邃含樞闡三葉
[021-20b]
之宏基開萬代之鴻業重規疊矩在功烈而無差享帝
郊天豈祀配之有别請奉髙宗天皇大帝厯配五祠制
從萬頃議自是郊丘諸祠皆以三祖配及則天革命天
冊萬嵗元年加號為天冊金輪大聖皇帝親享南郊合
祭天地以武氏始祖周文王追尊為始祖文皇帝后考
應國公追尊為無上孝明髙皇帝亦以二祖同配如乾
封之禮其後長安年又親享南郊合祭天地及諸郊丘
[021-21a]
並以配焉中宗即位神龍元年九月親享昊天上帝扵
東都之明堂以髙宗天皇大帝崇配其儀亦依乾封故
事至景龍三年十一月親祀南郊初將定儀注國子祭
酒祝欽明希㫖上言后亦合助祭遂奏議曰謹按周禮
天神曰祀地祗曰祭宗廟曰享又内司服職掌王后之
六服凡祭祀供后之衣服又祭綂曰夫祭也者必夫婦
親之據此諸文即知皇后合助皇帝祀天神祭地祗明
矣望請别修助祭儀注同進上令宰相與禮官議詳其
事太常博士唐紹蔣欽緒建議云皇后南郊助祭扵禮
[021-21b]
不合但欽明所執是祭宗廟禮非祭天地禮按漢魏晉
宋及後魏齊梁隋等厯代史籍興王令主郊天祀地代
有其禮史不闕書並不見皇后助祭之事又髙祖神堯
皇帝太宗文武聖皇帝髙宗天皇大帝南郊祀天並無
皇后助祭之禮尚書右僕射韋巨源又協同欽明之議
上遂以皇后為亞獻仍補大臣李嶠等女為齋娘執籩
豆焉時十一月十三日乙丑冬至陰陽人盧雅侯藝等
[021-22a]
請奏促冬至就十二日甲子以為吉㑹時右臺侍御史
唐紹奏曰禮所以冬至祀圓丘扵南郊夏至祭方澤扵
北郊者以其日行躔次極扵南北之際也日北極當晷
度循半日南極當晷度環周是日一陽爻生為天地交
際之始故易曰復其見天地之心乎即冬至卦象也一
嵗之内吉莫大焉甲子但為六旬之首一年之内隔月
常遇既非大㑹晷運未周唯總六甲之辰助四時而成
嵗今欲避環周以取甲子是背大吉而就小吉也太史
令傅孝忠奏曰凖漏經南陸北陸並日校一分若用十
[021-22b]
二日即欠一分未南極即不得為至上曰俗諺云冬至
長扵嵗亦不可改竟依紹議以十三日乙丑祀圓丘睿
宗太極元年正月初將有事南郊有司立議惟祭昊天
上帝而不設皇地祗位諌議大夫賈曽上表曰微臣詳
據典禮謂宜天地合祭謹按禮祭法曰有虞氏禘黄帝
而郊嚳夏后氏禘黄帝而郊鯀傳曰大祭曰禘然則郊
之與廟俱有禘祭禘廟則祖宗之主俱合扵太祖之廟
[021-23a]
禘郊則地祗羣望俱合扵圓丘以始祖配享皆有事而
大祭異扵常祀之義禮大傳曰不王不禘故知王者受
命必行禘禮虞書曰月正元日舜格于文祖肆類于上
帝禋于六宗望于山川徧于羣神此則受命而行禘禮
者也言格于文祖則餘廟之享可知矣言類于上帝則
地祗之合可知矣且山川之祀皆屬扵地羣望尚徧况
地祗乎周官以六律六呂五聲八音六舞大合樂以致
神祗以和邦國以諧萬人又凡六樂者六變而致象物
及天神此則禘郊合天神地祗人鬼而祭之樂也三輔
[021-23b]
故事漢祭圓丘儀昊天上帝位正南面后土位兆亦南
面而少東又東觀漢記云光武即位為壇扵鄗之陽祭
告天地採用元始故事二年正月扵洛陽城南依鄗為
圓壇天地位其上皆南向西上按兩漢時自有后土及
北郊祀而此已扵圓丘設地位明是禘祭之儀又春秋
説云王者一嵗七祭天地合食扵四孟别扵分至此復
天地自常有同祭之義王肅云孔子言兆圓丘扵南郊
[021-24a]
南郊即圓丘圓丘即南郊也又云祭天而地配此亦郊
祀合祭之明説惟鄭康成不論禘當合祭而分昊天上
帝為二神專憑緯文事匪經見又其注大傳不王不禘
義則云正嵗之首祭感帝之精以其祖配注周官大司
樂圓丘則引大傳五禘以為冬至之祭逓相矛盾未足
可依伏惟陛下膺籙居尊繼文在厯自臨宸極未親郊
祭今之南郊正當禘禮固宜合祀天地咸秩百神答受
命之符彰致敬之道豈可不崇盛禮同彼常郊使地祗
無位未從禘享今請備設皇地祗并從祀等座則禮得
[021-24b]
稽古義合緣情然郊丘之祀國之大事或失其情精禋
將闕臣術不通經識慙博古徒以昔謬禮職今忝諫曹
正議是司敢陳忠讜事有可採惟㫁之聖慮制令宰臣
召禮官詳議可否禮官國子祭酒禇无量國子司業郭
山惲等咸請依曾所奏時又將親享北郊竟寢曾之表
玄宗即位開元十一年十一月親享圓丘時中書令張
説為禮儀使衛尉少卿韋縚為副説建議請以髙祖神
[021-25a]
堯皇帝配祭始罷三祖同配之禮至二十年蕭嵩為中
書令改撰新禮祀天一嵗有四祀地有二冬至祀昊天
上帝扵圓丘髙祖神堯皇帝配中官加為一百五十九
座外官減為一百四座其昊天上帝及配帝二座每座
籩豆各用十二簋簠㽅爼各一上帝則太樽著樽犧樽
象樽壺樽各二山罍六配帝則不設太樽及壺樽減山
罍之四餘同上帝五方帝座則籩豆各十簋簠㽅爼各
一大樽二大明夜明籩豆各八餘同五方帝内官每座
籩豆二簋爼各一内官已上設樽扵十二階之間内官
[021-25b]
每道間著樽二中官犧樽二外官著樽二衆星壺樽二
正月上辛祈榖祀昊天上帝扵圓丘以髙祖配五方帝
從祀其上帝配帝籩豆等同冬至之數五方帝太樽著
樽犧樽山罍各一籩豆等亦同冬至之數孟夏雩祀昊
天上帝扵圓丘以太宗配五方帝及太昊等五帝勾芒
等五官從祀其上帝配帝五方帝籩豆各八簋簠㽅爼
各一五官每座籩豆各二簋簠及爼各一季秋大享於
[021-26a]
明堂祀昊天上帝以睿宗配其五方帝五人帝五官從
祀籩豆之數同于雩祀夏至禮皇地祗于方丘以髙祖
配其從祀神州已下六十八座同貞觀之禮地祗配帝
籩豆如圓丘之數神州籩豆各四簋簠㽅爼各一五岳
四鎮四海四瀆五方山林川澤等三十七座每座籩豆
各二簋簠各一五方五帝丘陵墳衍原隰等三十座籩
豆簋簠㽅爼各一立冬祭神州于北郊以太宗配二座
籩豆各十二簋簠㽅爼各一自冬至圓丘已下餘同貞
觀之禮時起居舍人王仲丘既掌知修撰乃建議曰按
[021-26b]
貞觀禮正月上辛祀感帝扵南郊顯慶禮祀昊天上帝
扵圓丘以祈榖左傳曰郊而後耕詩曰噫嘻春夏祈榖
于上帝禮記亦曰上辛祈榖于上帝則祈榖之文傳於
厯代上帝之號允屬昊天而鄭康成云天之五帝遞王
王者之興必感其一因其所感别祭尊之故夏正之月
祭其所生之帝於南郊以其祖配之故周祭靈威仰以
后稷配之因以祈榖據所説祀感帝之意本非祈榖先
[021-27a]
儒所説事恐難憑今祈榖之禮請準禮修之且感帝之
祀行之自久記曰有其舉之莫可廢也請扵祈榖之壇
遍祭五方帝夫五帝者五行之精五行者九榖之宗也
今請二禮並行六神咸祀又按貞觀禮孟夏雩祀五方
上帝五人帝五官扵南郊顯慶禮則雩祀昊天上帝扵
圓丘且雩祀上帝蓋為百榖祈甘雨故月令云命有司
大雩帝用盛樂以祈榖實鄭玄云雩上帝者天之别號
允屬昊天祀扵圓丘尊天位也然雩祀五帝既久亦請
二禮並行以成大雩帝之義又貞觀禮季秋祀五方帝
[021-27b]
五官於明堂顯慶禮祀昊天上帝扵明堂凖孝經曰郊
祀后稷以配天宗祀文王扵明堂以配上帝先儒以為
天是感精之帝即太微五帝此即皆是星辰之例且上
帝之號皆屬昊天鄭玄所引皆云五帝周禮曰王將旅
上帝張氈案設皇邸祀五帝張大次小次由此言之上
帝之與五帝自有差等豈可混而為一乎孝經云嚴父
莫大扵配天其下文即云宗祀文王扵明堂以配上帝
[021-28a]
鄭玄注云上帝者天之别名神無二主故異其處孔安
國云帝亦天也然則禋享上帝有合經義而五方皆祀
行之已乆有其舉之難扵即廢亦請二禮並行以成月
令大享帝之義天寶十載五月已前郊祭天地以髙祖
神堯皇帝配座故將祭郊廟告髙祖神堯皇帝室寶應
元年杜鴻漸為太常卿禮儀使員外郎薛頎歸崇敬等
議以神堯為受命之主非始封之君不得為太祖以配
天地太祖景皇帝始受封扵唐即殷之契周之后稷也
請以太祖景皇帝郊祀配天地告請宗廟亦太祖景皇
[021-28b]
帝酌獻諫議大夫黎幹議以太祖景皇帝非受命之君
不合配享天地二年五月幹進議状為十詰十難曰集
賢校理潤州别駕歸崇敬議状及禮儀使判官水部員
外郎薛頎等稱禘謂冬至祭天扵圓丘周人則以遠祖
帝嚳配今欲以景皇帝為始祖配昊天扵圓丘臣幹詰
曰國語曰有虞氏夏后氏俱禘黄帝商人禘舜周人禘
嚳俱不言祭昊天扵圓丘一也詩商頌曰長發大禘也
[021-29a]
又不言祭昊天扵圓丘二也詩周頌曰雍禘太祖也又
不言祭昊天扵圓丘三也禮記祭法曰有虞氏夏后氏
俱禘黄帝殷人周人俱禘嚳又不言祭昊天扵圓丘四
也禮記大傳曰不王不禘王者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
祖配之又不言祭昊天扵圓丘五也爾雅釋天曰禘大
祭也又不言祭昊天扵圓丘六也家語云凡四代帝王
之所郊皆以配天也其所謂禘者皆五年大祭也又不
言祭昊天扵圓丘七也盧植云禘祭名禘者帝也事尊
明禘故曰禘又不言祭昊天扵圓丘八也王肅云禘謂
[021-29b]
扵五年大祭之時又不言祭昊天扵圓丘九也郭璞云
禘五年之大祭又不言祭昊天扵圓丘十也臣幹謂禘
是五年宗廟之大祭詩禮經傳文義昭然今略舉十詰
以明之臣惟見禮記祭法及禮記大傳商頌長發等三
處鄭玄注或稱祭昊天或云祭靈威仰臣精詳典籍更
無以禘為祭昊天扵圓丘及郊祭天者審如禘是祭之
最大則孔子説孝經為萬代百王法稱周公大孝何不
[021-30a]
言禘祀帝嚳扵圓丘以配天而反言郊祀后稷以配天
是以五經俱無其説聖人所以不言輕議大典亦何容
易猶恐不悟今更作十難其一難曰周頌雍禘祭太祖
也鄭玄箋云禘大祭太祖文王也商頌云長發大禘也
玄又箋云大禘祭天也夫商周之頌其文互説或云禘
太祖或云大禘俱是五年宗廟之大祭詳覽典籍更無
異同惟鄭玄箋長發乃稱是郊祭天詳玄之意因此商
頌禘如大傳云大祭如春秋大事於太廟爾雅禘大祭
雖云大祭亦是宗廟之祭可得便稱祭天乎若如所説
[021-30b]
大禘即云郊祭天稱禘即是祭宗廟又祭法説虞夏商
周禘黄帝與嚳大傳不王不禘禘上俱無大字玄何因
復稱祭天乎又長發文亦不歌嚳與感生帝故知長發
之禘而非禘嚳及郊祭天明矣殷周五帝之大祭羣經
衆史及鴻儒碩學自古立言著論序之詳矣俱無以禘
為祭天何棄周孔之法言獨取康成之小注便欲違經
非聖誣亂祀典謬哉其二難曰大傳稱禮不王不禘王
[021-31a]
者禘其祖之所自出以其祖配之諸侯及其太祖者此
説王者則當禘其謂祭法虞夏商周禘黄帝及嚳不王
則不禘所當禘其祖之所自出謂虞夏出黄帝殷周出
帝嚳以近祖配而祭之自出之祖既無宗廟即是自外
至者故同之天地神祗以祖配而祀之自出之説非但
扵父在母亦然左傳子産云陳則我周之自出此可得
稱出扵太微五帝乎故曰不王不禘王者禘其祖之所
自出以其祖配之謂也及諸侯之禘則降扵王者不得
祭自出之祖只及太祖而已故曰諸侯及其太祖此之
[021-31b]
謂也鄭玄錯亂分禘為三注祭法云禘謂祭昊天扵圓
丘一也注左傳稱郊祭天以后稷配靈威仰箋商頌又
稱郊祭天二也注周頌云禘大祭大於四時之祭而小
於祫太祖謂文王三也禘是一祭玄析之為三顛倒錯
亂皆率胸臆曽無典據何足可憑其三難曰虞夏殷周
已前禘祖之所自出其義昭然自漢魏晉已還千餘嵗
其禮遂闕又鄭玄所説其言不經先儒棄之未曽行用
[021-32a]
愚以為錯亂之義廢棄之注不足以正大典其四難曰
所稱今三禮行於代者皆是鄭玄之學請據鄭學以明
之曰雖云據鄭學今欲以景皇帝為始祖之廟以配天
復與鄭議相乖何者王制云天子七廟玄云此周禮也
七廟者太祖及文武之祧與親廟四也殷則六廟契及
湯與二昭二穆也據鄭學夏不以鯀及顓頊昌意為始
祖昭然可知也而欲引稷契為例其義又異是爰稽邃
古洎今無以人臣為始祖者惟殷以契周以稷夫稷契
者皆天子元妃之子感神而生昔帝嚳次妃簡狄有娀
[021-32b]
氏之女吞玄鳥之卵因生契契長而佐禹治水有大功
舜乃命契作司徒百姓既和遂封扵商故詩曰天命玄
鳥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此之謂也后稷者其母有邰
氏之女曰姜嫄為帝嚳妃出野履巨跡歆然有孕生稷
稷長而勤扵稼穡堯聞舉為農師天下得其利有大功
舜封扵邰號曰后稷唐虞夏之際皆有令德故詩曰履
帝武敏歆居然生子即有邰家室此之謂也舜禹有天
[021-33a]
下稷契在其間量功比德抑其次也舜授職則播百榖
敷五教禹讓功則平水土宅百揆故國語曰聖人之制
祀也功施於人則祀之以死勤事則祀之契為司徒而
人輯睦稷勤百榖而死皆居前代祀典子孫有天下得
不尊而祖之乎其五難曰既遵鄭説小德配寡遂以后
稷只配一帝尚不得全配五帝今以景皇帝特配昊天
扵鄭義可乎其六難曰衆難臣云上帝與五帝一也所
引春官祀天旅上帝祀天旅四望旅訓衆則上帝是五
帝臣曰不然旅雖訓衆出扵爾雅及為祭名春官訓陳
[021-33b]
注有明文若如所言旅上帝便成五帝則季氏旅於㤗
山可得便是四鎮耶其七難曰所云據鄭學則景皇帝
親盡廟主合祧却欲配祭天地錯亂祖宗夫始祖者經
綸草昧體大則天所以正元氣廣大萬物之宗尊以長
至陽氣萌動之始日俱祀於南郊也夫萬物之始天也
人之始祖也日之始至也掃地而祭質也器用陶匏性
也牲用犢誠也兆扵南郊就陽位也至尊至質不敢同
[021-34a]
於先祖禮也故白虎通曰祭天嵗一何天至尊至質事
之不敢褻黷故因嵗之陽氣始逹而祭之今國家一嵗
四祭之黷莫大焉上帝五帝其祀遂闕怠亦甚矣黷與
怠皆禮之失不可不知夫親有限祖有常聖人制禮君
子不以情變易國家重光累聖厯祀百數豈不知景皇
帝始封扵唐當時通儒議功度德尊神堯克配彼天宗
太宗以配上帝神有定主為日已久今欲黜神堯配含
樞紐以太宗配上帝則紫微五精上帝佐也以子先父
豈禮意乎非止神祗錯位亦以祖宗乖序何以上稱皇
[021-34b]
天祖宗之意哉若夫神堯之功太宗之徳格于皇天上
帝臣以為郊祀宗祀無以加焉其八難曰欲以景皇帝
為始祖既非造我區㝢經綸草昧之主故非夏始祖禹
殷始祖契周始祖稷漢始祖髙帝魏始祖武皇帝晉始
祖宣帝國家始祖神堯皇帝同功比徳而忽昇扵宗祀
圓丘之上為昊天匹曽謂圜丘不如林放乎其九難曰
昨所言魏文帝丕以武帝操為始祖晉武帝炎以宣帝
[021-35a]
懿為始祖者夫孟德仲逹者皆人傑也擁天下之强兵
挾漢魏之微主專制海内令行草偃服衮冕陳軒懸天
子決事扵私第公卿列拜扵道左名雖為臣勢實凌君
後主因之而業帝前王由之而禪代子孫尊而祖之不
亦可乎其十難曰所引商周魏晉既不當矣則景皇帝
不為始祖明矣我神堯拔出羣雄之中廓清隋室拯生
人扵塗炭則夏虞之勲不足多成帝業於數年之間則
漢祖之功不足比夏以大禹為始祖漢以髙帝為始祖
則我唐以神堯為始祖法夏則漢扵義何嫌今欲革皇
[021-35b]
天之祀易太祖之廟事之大者莫大扵斯曽無按據一
何寡陋不愧于心不畏于天乎以前奉詔令諸司各據
禮經定議者臣幹忝竊朝列官以諌為名以直見知以
學見逹不敢不罄竭以禆萬一昨十四日具以議状呈
宰相宰相令朝臣與臣論難所難臣者以臣所見獨異
莫不騰辭飛辯競欲碎臣理鉗臣口剖析毫釐分别異
同序墳典之凝滯指子傳之乖謬事皆歸根觸物不礙
[021-36a]
但臣言有宗爾豈辯者之流也又歸崇敬薛頎等援引
鄭學欲蕪祀典臣為明辯迷而不復臣輙作十詰十難
援據墳籍昭然可知庶郊禘事得其真嚴配不失其序
皇靈降祉天下蒙賴臣亦何顧不蹈鼎鑊謹敢聞逹伏
増悚越議奏不報至二年春夏旱言事者云太祖景皇
帝追封扵唐髙祖實受命之祖百神受職合依髙祖今
不得配享天地所以神不降福以致愆陽代宗疑之詔
百寮㑹議太常博士獨孤及獻議曰禮王者禘其祖之
所自出以其祖配之凡受命始封之君皆為太祖繼太
[021-36b]
祖已下六廟則以親盡迭毁而太祖之廟雖百代不遷
此五帝三王所以尊祖敬宗也故受命于神宗禹也而
夏后氏祖顓頊而郊鯀纘禹黜夏湯也而殷人郊㝠而
祖契革命作周武王也而周人郊稷而祖文王則明自
古必以首封之君配昊天上帝唯漢氏崛起豐沛豐公
太公無位無功不可以為祖宗故漢以髙皇帝為太祖
其先細微也非足為後代法伏惟太祖景皇帝以柱國
[021-37a]
之任翼周弼魏肇啟王業建封扵唐髙祖因之以為有
天下之號天所命也亦如契之封商后稷之封邰禘郊
祖宗之位宜在百代不遷之典郊祀太祖宗祀髙祖猶
周之祖文王而宗武王也今若以髙祖創業當躋其祀
是棄三代之令典尊漢氏之末制黜景皇帝之大業同
豐公太公之不祀反古違道失孰大焉夫追尊景皇廟
號太祖髙祖太宗所以崇尊之禮也若配天之位既異
則太祖之號宜廢祀之不修廟亦當毁尊祖報本之道
其墜扵地乎漢制擅議宗廟以大不敬論今武徳貞觀
[021-37b]
憲章未改國家方將敬祀事和神人禘郊之間恐非所
宜臣謹稽禮文叅諸徃制請仍舊典竟依歸崇敬等議
以太祖配享天地廣徳二年正月十六日禮儀使杜鴻
漸奏郊太廟大禮其祝文自今已後請依唐禮板上墨
書其玉簡金字者一切停廢如允臣所奏望編為常式
勅曰宜行用竹簡貞元元年十一月十一日德宗親祀
南郊有司進圖勅付禮官詳酌博士柳冕奏曰開元定
[021-38a]
禮垂之不刋天寶改作起自權制此皆方士謬妄之説
非禮典之文請一准開元禮從之其年十月二十七日
詔郊祀之義本扵至誠制禮定名合從事實使名實相
副則尊卑有倫五方配帝上古哲王道濟蒸人禮著明
祀論善計功則朕德不類統天御極朕位攸同而扵祝
文稱臣以祭既無益扵誠敬徒有瀆扵等威前京兆府
司錄叅軍髙佩上疏陳請其理精詳朕重變舊儀訪于
卿士申明大義是用釋然宜從改正以敦至禮自今已
後祀五方配帝祝文並不須稱臣其餘禮數如舊六年
[021-38b]
十一月八日有事扵南郊詔以皇太子為亞獻親王為
終獻上問禮官亞獻終獻合受誓誡否吏部郎中柳冕
曰凖開元禮獻官前七日扵内受誓誡辭云各揚其職
不供其事國有常刑今以皇太子為亞獻請改舊辭云
各揚其職肅奉常儀從之十五年四月術士匡彭祖上
言大唐土德千年合符請每扵四季月郊祀天地詔禮
官儒者議歸崇敬曰凖禮立春日迎春扵東郊祭青帝
[021-39a]
立夏日迎夏扵南郊祭赤帝立秋後十八日迎黄靈扵
中地祭黄帝秋冬各扵其方黄帝扵五行為土王在四
季土生扵火用事扵木而祭於秋三季則否漢魏周隋
共行此禮國家土德乗時亦以每嵗六月土王之日祀
黄帝扵南郊以后土配合扵典禮彭祖憑候緯之説據
陰陽之書事涉不經恐難行用乃寢元和十五年十二
月將有事扵南郊穆宗問禮官南郊卜日否禮院奏伏
凖禮令祠祭皆卜自天寶已後凡欲郊祀必先朝太清
宮次日饗太廟又次日祀南郊相循至今並不卜日從
[021-39b]
之及明年正月南郊禮畢有司不設御榻上立受羣臣
慶賀及御樓仗退百寮復不扵樓前賀乃受賀扵興慶
宮二者闕禮有司之過也
舊唐書卷二十一
[021-40a]
舊唐書卷二十一考證
禮儀志一厯考前規宗祀明堂必配五郊預入明堂自
緣從祀○沈炳震曰必配下明有闕文考唐文粹及
英華必配下應補入上帝而伏羲五代本配凡九字
上下文義始明
道格上玄功清下黷○黷字誤文粹作瀆已改正
自是五精之神五神所奉矣○臣徳潜按下應接以其
是人主之象云云原本以字譌矣下誤接其又以五
方帝五帝五官從祀云云共誤二千三百餘字今已
[021-40b]
訂正
以睿宗配○臣德潜按下應接其五方帝五人帝五官
從祀原本誤接太常博士獨孤及獻議共三千三百
餘字今已訂正
詔百寮㑹議○臣德潜按下應接太常博士獨孤及獻
議至末原本誤接天是人王之象云云共四千二百
餘字今已訂正
[021-41a]
舊唐書卷二十一考證
[021-41b]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