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R2a0026 舊唐書-後晉-劉昫 (master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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欽定四庫全書
 舊唐書卷一百六十五
後晉司空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劉 昫撰


 列傳卷第一百十五


韋夏卿 王正雅族孫凝 栁公綽子仲郢孫璧玭弟公權伯



父子華子華子公度 崔玄亮 温造子璋 郭承嘏



殷侑孫盈孫 徐晦


韋夏卿字雲客杜陵人父迢檢校都官郎中嶺南節度
行軍司馬夏卿苦學大厯中與弟正卿俱應制舉同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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䇿入髙等授髙陵主簿累遷刑部員外郎時乆旱蝗詔
於郎官中選赤畿令改奉天縣令以課最第一轉長安
令改吏部員外郎轉夲司郎中拜給事中出為常州刺
史夏卿深于儒術所至招禮通經之士時䖏士竇群寓
於郡界夏卿以其所著史論薦之于朝遂為門人改蘇
州刺史貞元京徐州張建封卒初授夏卿徐州行軍司
馬尋授徐泗濠節度使夏卿未至建封子愔為軍人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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為留後因授旄鉞徴夏卿為吏部侍郎轉京兆尹太子
賔客檢校工部尚書東都留守遷太子少保卒時年六
十四贈左僕射夏卿有風韻善談讌與人同䖏終年而
喜愠不形于色撫孤侄恩踰己子早有時稱其所與游
辟之賔佐皆一時名士為政務通適不喜改作始在東
都傾心辟士頗得才彦其後多至卿相世謂之知人
王正雅字光謙其先太原尹東都留守翃之子伯父翊
代宗朝御史大夫以貞亮鯁直名于當代卒諡曰忠惠
正雅少時以孝行修謹聞元和初舉進士登甲科禮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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侍郎崔邠甚知之累從職使府元和十一年拜監察御
史三遷為萬年縣令當穆宗時京邑號為難理正雅抑
强扶弱政甚有聲㑹栁公綽為京兆尹上前襃稱穆宗
命以緋衣銀章就縣宣賜遷戸部郎中尋加知臺雜事
再遷太常少卿出為汝州刺史充夲州防禦使有中人
為監軍怙權干政正雅不能堪乃謝病免入為大理卿
㑹宋申錫事起獄自内出卒無證驗是時王守澄之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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權鄭注之寵勢雖宰相重臣無敢顯言其事者唯正雅
與京兆尹崔綰上疏請出造事者付外考驗其事别具
狀聞由是獄情稍緩申錫止于貶官中外翕然推重之
太和五年十一月卒贈左散騎常侍正雅從弟重翊之
子也位止河東令重子衆仲登進士第累官衡州刺史
衆仲子凝凝字致平少孤宰相鄭肅之甥少依舅氏年
十五两經擢第常著京城六崗銘為文士所稱再登進
士甲科崔璪領鹽鐵辟為廵官歴佐梓潼宣歙使幕宰
相崔龜從奏為鄠縣尉集賢校理遷監察御史轉殿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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宰相崔鉉出鎮揚州奏為節度副使入為起居郎歴禮
部兵部考功三員外遷司封郎中長安令中丞鄭䖏誨
奏知臺雜換考功郎中遷中書舎人時政不協出為同
州刺史賜金紫暮年移疾華州敷水别墅踰年以禮部
侍郎徴凝性堅正貢闈取士拔其寒俊而權豪請託不
行為其所怒出為商州刺史明年檢校右散騎常侍潭
州刺史湖南團練觀察使入為兵部侍郎領鹽鐵轉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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使又以不奉權倖改秘書監出為河南尹檢校禮部尚
書宣州刺史宣歙觀察使凝咸通中两佐宣城使幕備
究人之利病滌除積弊民俗阜康踰嵗黄巢自嶺表北
歸大掠淮南攻圍和州凝令牙將樊儔率師㩀采石以
援之儔犯令凝即斬之以徇命别將烏頴代儔赴援竟
觧歴陽之圍賊怒引衆攻宣城大將王涓請出軍逆戰
凝曰賊忿恚而来宜持重待之彼衆我寡萬一不㨗則
州城危矣涓銳意請行凝即閱集丁壯分守要害登陴
設備涓果戰死賊乗勝而来則守有備矣賊為梯衝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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具急攻數月禦備力殫吏民請曰賊之兇勢不可當願
尚書歸欵退之懼覆尚書家族凝曰人皆有族予豈獨
全誓與此城同存亡也既而賊退去時乾符五年也其
年夏疾甚有大星墜于正寝八月卒于郡時年五十八
無子以弟子鑣為嗣鑣兄鉅位終兵部侍郎
栁公綽字起之京兆華原人也祖正禮邠州士曹叅軍
父子温丹州刺史公綽幼聪敏年十八應制舉登賢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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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正直言極諌科授秘書省校書郎貞元元年也貞元
四年復應制舉再登賢良方正科時年二十一制出授
渭南尉公綽性謹重動循禮法屬嵗饑其家雖給而每
飯不過一噐嵗稔復初家甚貧有書千卷不讀非聖之
書為文不尚浮靡慈隰觀察使姚齊梧奏為判官得殿
中侍御史冬薦授開州刺史入為侍御史再遷吏部員
外郎武元衡罷相鎮西蜀與裴度俱為元衡判官尤相
善先度入為吏部郎中度以詩餞别有两人同日事征
西今日君先捧紫泥之句元和初憲宗頗出遊畋銳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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用兵公綽欲因事諷諌五年十一月獻大醫箴一篇其
辭曰天布寒暑不私于人品類既一高卑以均惟謹好
愛能保其身清净無瑕輝光以新寒暑滿天地之間浃
肌膚于外好愛溢耳目之前誘心知于内清潔為隄奔
射猶敗氣行無間隙不在大睿聖之姿清明絶俗心正
無邪志髙寡欲謂天髙矣氣䝉晦之謂地厚矣横流潰
之聖徳超邁萬方頼之飲食所以資身也過則生患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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服所以稱徳也侈則生慢唯過與侈心必随之氣與心
流疾亦伺之聖心不惑孰能移之畋遊恣樂流情蕩志
馳騁勞形咤叱傷氣惟天之重從禽為累不養其外前
脩所忌聖心非之孰敢違之人乗氣生嗜欲以萌氣離
有患氣凝則成巧必䘮真智必誘情去彼煩慮在此誠
明醫之上者理于未然患居慮後防䖏事先心静樂行
體和道全然後能徳施萬物以享億年聖人在上各有
攸䖏庶政有官群藝有署臣司太醫敢告諸御憲宗深
嘉之翊日降中使奬勞之曰卿所獻之文云氣行無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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隙不在大何憂朕之深也踰月拜御史中丞公綽素與
裴垍厚李吉甫出鎮淮南深怨垍六年吉甫復輔政以
公綽為潭州刺史兼御史中丞充湖南觀察使湖南地
氣卑濕公綽以母在京師不可迎侍致書宰相乞分司
洛陽以便奉養久不許八年移為鄂州刺史鄂岳觀察
使乃迎母至江夏九年吴元濟㩀蔡州叛王師討伐詔
公綽以鄂岳兵五千隷安州刺史李聽率赴行營公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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曰朝廷以吾儒生不知兵耶即日上奏願自征行許之
公綽自鄂濟湘江直抵安州李聼以廉使之禮事之公
綽謂之曰公所以屬鞬負弩者豈非為兵事耶若去戎
容被公服兩郡守耳何所統攝乎以公名家曉兵若吾
不足以指麾則當赴闕不然吾且署職名以兵法從事
矣聼曰惟公所命即署聼為鄂岳都知兵馬使中軍先
鋒行營兵馬都虞候三牒授之乃選卒六千屬聼戒其
部校曰行營之事一决都將聼感恩畏威如出麾下其
知權制變甚為當時所稱鄂軍既在行營公綽時令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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右省問其家如疾病養生送死必厚廪給之軍士之妻
冶容不謹者沉之于江行卒相感曰中丞為我軰知家
事何以報効故鄂人戰每剋㨗十一年入為給事中李
師道歸朝遣公綽往鄆州宣諭使還拜京兆尹以母憂
免十四年起為刑部侍郎領鹽鐵轉運使轉兵部侍郎
兼御史大夫領使如故長慶元年罷使為京兆尹兼御
史大夫時河朔復叛朝廷用兵補授行營諸將朝令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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改驛騎相望公綽奏曰自幽鎮用兵使命繁併館遞匱
乏鞍馬多闕又勅使行李人數都無限約其衣緋紫乗
馬者二十三十匹衣黄緑者不下十匹五匹驛吏不得
視劵牒随口即供驛馬既盡遂奪路人鞍馬衣冠士庶
驚擾怨嗟逺近喧騰行李將絶伏望聖慈聊為定限乃
下中書條䟽人數自是吏不告勞以言直為北司所惡
尋轉吏部侍郎二年九月遷御史大夫韓弘病自河中
入朝以弘守司徒中書令詔百寮問疾弘遣其子達情
言不能接見公綽謂其子曰聖上以公官重令百司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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問異禮也如拜君賜宜力疾公見安有卧令子弟傳言
耶弘懼挟扶而出人皆聳然三年改尚書左丞又拜檢
校戸部尚書襄州刺史山南東道節度使行部至鄧縣
縣二吏犯法一贜賄一舞文縣令以公綽守法必殺贜
吏獄具判之曰贜吏犯法法在姦吏壊法法亡誅舞文
者公綽馬害圉人命斬之賔客進言曰可惜良馬圉人
自防不至公綽曰安有良馬害人乎亟命殺之牛僧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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罷相鎮江夏公綽具戎容于郵舎候之軍吏自以漢上
地髙于鄂禮太過公綽曰竒章纔離台席方鎮重宰相
是尊朝廷也竟以戎容見有道士獻丹藥試之有驗問
所從来曰錬此丹于薊門時朱克融方叛公綽遽謂之
曰惜哉至藥来于賊臣之境雖驗何益乃沉之于江而
逐道士鄧縣人鄭懐政病狂妄稱天子公綽捕而殺之
敬宗即位加檢校左僕射寳厯元年入為刑部尚書二
年授邠州刺史邠寜慶節度使所部有神䇿諸鎮屯列
要地承前不受節度使制置遂致北虜深入公綽上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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論之因詔諸鎮皆禀邠寜節度使制置三年入為刑部
尚書京兆人有姑鞭婦致死者府斷以償死公綽議曰
尊毆卑非鬭且其子在以妻而戮其母非教也竟減死
太和四年復檢校左僕射太原尹北都留守河南節度
觀察等使是嵗北虜遣梅禄將軍李暢以馬萬匹来市
託云入貢所經州府守帥假之禮分嚴其兵偹留館則
戒卒于外懼其襲奪太原故事出兵送之暢及界上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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綽使牙將祖考恭單馬勞問待以修好之意暢感義出
涕徐驅道中不妄馳獵及至闢牙門令譯引謁宴以常
禮及市馬而還不敢侵犯陘北有沙陁部落自九姓六
州皆畏避之公綽至鎮召其酋朱耶執宜直抵雲朔塞
下治廢栅十一所募兵三千付之留屯塞上以禦匈奴
其妻母来太原者請夫人對酒食問遺之沙陁感
之深得其効六年以病求代三月授兵部尚書徴還京
師四月卒贈太子太保諡曰成公綽天資仁孝初丁母
夫人之喪三年不沐浴事繼親薛氏三十年姻戚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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知公綽非薛氏所生外兄薛宫早卒一女孤配張毅夫
資遺甚于己子性端介寡合與錢徽蔣乂杜元頴薛存
誠文雅相知交情欵密凡六開府幕得人尤盛錢徽掌
貢之年鄭朗覆落公綽將赴襄陽首辟之朗竟為名相
盧簡辭崔璵夏侯孜韋長李續李拭皆至公卿為吏部
侍郎與舅左丞崔從同省人士榮之子仲郢弟公權公
諒仲郢字諭䝉元和十三年進士擢第釋褐祕書省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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書郎牛僧儒鎮江夏辟為從事仲郢有父風動修禮法
僧儒歎曰非積習名教安能及此入為監察御史五年
遷侍御史富平縣人李秀才籍在禁軍誣鄉人斫父墓
栢射殺之法司以専殺論文宗以中官所庇决杖配流
右補闕蔣係上疏論之不省仲郢執奏曰聖王作憲殺
人有必死之令聖明在上當官無壊法之臣今秀才犯
殺人之科愚臣偹監决之任此賊不死是亂典章臣雖
至微豈敢曠職其秀才未敢行决望别降勅䖏分乃詔
御史蕭傑監之傑又執奏帝遂詔京兆府行决不用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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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然朝廷嘉其守法㑹昌中三遷吏部郎中李徳裕頗
知之武宗有詔減冗官吏部條疏欲牒天下州府取額
外官員仲郢曰諸州每冬申闕何煩牒耶倖門頓塞仲
郢條理旬日减一千二百員時議為惬遷諌議大夫五
年淮南奏吴湘獄御史崔元藻覆按得罪仲郢上疏理
之人皆危懼徳裕知其無私益重之武宗築望仙臺仲
郢累疏切諌帝召諭之曰聊因舊趾増葺愧卿忠言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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裕奏為京兆尹謝日言曰下官不期太尉恩奬及此仰
報厚徳敢不如竒章門館徳裕不以為嫌時廢浮圖法
以銅像鑄錢仲郢為京畿鑄錢使錢工欲于模加新字
仲郢止之唯淮南加新字後竟為僧人取之為像設鐘
磬紇干&KR2116訴表甥劉詡毆母詡為禁軍小校仲郢不俟
奏下杖殺為北司所譖改右散騎常侍權知吏部尚書
銓事宣宗即位徳裕罷相出仲郢為鄭州刺史周墀自
江西移鎮滑臺過鄭觀其境内大理甚奬之俄而墀入
輔政遷為河南尹蒞事踰月召拜戸部侍郎居無何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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罷知政事同列有疑仲郢與墀善左授秘書監数月復
出為河南尹以寛恵為政言事者以為不類京兆之政
仲郢曰輦轂之下彈壓為先郡邑之治恵養為夲何取
類耶大中年轉梓州刺史劍南東川節度使孔目吏邊
章簡者以貨交近倖前後廉使無如之何仲郢因事决
殺部内肅然不俟行法而自理在鎮五年羙績流聞徴
為吏部侍郎入朝未謝改兵部侍郎充諸道鹽鐵轉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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使大中十二年罷使守刑部尚書咸通初轉兵部加金
紫光禄大夫河東男食邑三百戸俄出為興元尹山南
西道節度使鳯州刺史盧方乂以輕罪决部民數日而
斃其妻列訴又旁引他吏械擊滿獄仲郢召其妻謂之
曰刺史科小罪誡人但夲非死刑雖未出辜其實病死
罰方乂百直繫者皆釋郡人深感之因决贓吏過當以
太子賔客分司東都踰年為虢州刺史數月檢校尚書
左僕射東都留守盗發先人墓棄官歸華原除華州刺
史不拜數月以本官為鄆州刺史天平軍節度觀察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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使授節鉞于華原别墅卒于鎮初仲郢自拜諌議後每
遷官群烏大集于昇平里第廷樹㦸架皆滿凡五日而
散詔下不復集家人以為候惟除天平烏不集仲郢嚴
禮法重氣義嘗感李徳裕之知大中朝李氏無禄仕者
仲郢領鹽鐵時取徳裕兄子從質為推官知蘇州院事
令以禄利贍南宅令狐綯為宰相頗不恱仲郢與綯書
自明其要云任安不去常自愧于昔人吴詠自裁亦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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施於今日李太尉受責既乆其家已空遂絶蒸嘗誠増
痛惻綯深感歎尋與從質正員官仲郢以禮法自持私
居未嘗不拱手内齋未嘗不束帶三為大鎮廐無名馬
衣不薰香退公布卷不捨晝夜九經三史一鈔魏晉已
来南北史再鈔手鈔分門三十卷號栁氏自備又精釋
典瑜伽智度大論皆再鈔自餘佛書多手記要義小楷
精謹無一字肆筆撰尚書二十四司箴韓愈栁宗元深
賞之有文集二十卷子珪璧玭珪字鎮方大中五年登
進士第累辟使府早卒璧大中九年登進士第文格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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雅嘗為馬嵬詩詩人韓琮李商隠嘉之馬植鎮陳許辟
為掌書記又從植汴州李瓉鎮桂管奏為觀察判官軍
政不惬璧極言不納拂衣而去桂府尋亂入為右補闕
僖宗幸蜀召充翰林學士累遷諌議大夫充職玭應两
經舉釋褐祕書正字又書判㧞萃髙湜辟為度支推官
踰年拜右補闕湜出鎮澤潞奏為節度副使入為殿中
侍御史李蔚鎮襄陽辟為掌書記湜再鎮澤潞復為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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使入為刑部員外湜為亂將所逐貶髙要尉玭三上疏
申理湜見疏夲歎曰我自辨析亦不及此尋出廣州節
度副使明年黄巢陷廣州郡人鄧承勲以小舟載玭脫
禍召為起居郎賊陷長安為刃所傷出奔行在歴諌議
給事中位至御史大夫玭嘗著書誡其子弟曰夫門地
髙者可畏不可恃可畏者立身行己一事有墜先訓則
罪大于他人雖生可以茍取名位死何以見祖先于地
下不可恃者門髙則自驕族盛則人之所嫉實藝懿行
人未必信纎瑕㣲累十手爭指矣所以承世胄者修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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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得不懇為學不得不堅夫人生世以無能望他人用
以無善望他人愛用愛無狀則曰我不遇時時不急賢
亦由農夫鹵莽而種而怨天澤之不潤雖欲弗餒其可
得乎予幼聞先訓講論家法立身以孝弟為基以恭黙
為本以畏怯為務以勤儉為法以交結為末事以氣義
為凶人肥家以忍順保交以簡敬百行備疑身之未周
三緘密慮言之或失廣記如不及求名如儻来去吝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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驕庶幾减過蒞官則潔已省事而後可以言守法守法
而後可以言養人直不近禍廉不沽名廪禄雖微不可
易黎甿之膏血夏楚雖用不可恣褊狭之胸襟憂與福
不偕潔與富不並比見門家子孫其先正直當官耿介
特立不畏强禦及其衰也惟好犯上更無他能如其先
遜順䖏已和柔保身以逺悔尤及其衰也但有暗劣莫
知所宗此際幾微非賢不達夫壊名災已辱先喪家其
失尤大者五宜深誌之其一自求安逸靡甘澹泊茍利
於己不恤人言其二不知儒術不恱古道懵前經而不
[165-16b]
耻論當世而觧頥身既寡知惡人有學其三勝己者厭
之佞己者悅之惟樂戯談莫思古道聞人之善嫉之聞
人之惡揚之浸漬頗僻銷刻徳義簮裾徒在厮養何殊
其四崇好慢遊躭嗜麯蘖以銜杯為髙致以勤事為俗
流習之易荒覺已難悔其五急于名宦匿近權要一資
半級雖或得之衆怒群猜鮮有存者兹五不是甚于痤
疽痤疽則砭石可瘳五失則巫毉莫及前賢烱誡方册
[165-17a]
具存近代覆車聞見相接夫中人已下修辭力學者則
躁進患失思展其用審命知退者則業荒文蕪一不足
採惟上智則研其慮博其聞堅其習精其業用之則行
捨之則藏茍異于斯豈為君子初公綽理家甚嚴子弟
克禀誡訓言家法者世稱栁氏云公權字誠懸幼嗜學
十二能為辭賦元和初進士擢第釋褐祕書省校書郎
李聼鎮夏州辟為掌書記穆宗即位入奏事帝召見謂
公權曰我于佛寺見卿筆蹟思之乆矣即日拜右拾遺
充翰林侍書學士遷右補闕司封員外郎穆宗政僻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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問公權筆何盡善對曰用筆在心心正則筆正上改容
知其筆諌也歴穆敬文三朝侍書中禁公綽在太原致
書于宰相李宗閔云家弟苦心辭藝先朝以侍書見用
頗偕工祝心實耻之乞換一散秩乃遷右司郎中累換
司封兵部二郎中弘文館學士文宗思之復召侍書遷
諌議大夫俄改中書舎人充翰林書詔學士每浴堂召
對繼燭見跋語猶未盡不欲取燭宫人以蠟淚揉紙繼
[165-18a]
之從幸未央宫苑中駐輦謂公權曰我有一喜事邊上
衣賜乆不及時今年二月給春衣訖公權前奉賀上曰
單賀未了卿可賀我以詩宫人廹其口進公權應聲曰
去嵗雖無戰今年未得歸皇恩何以報春日得春衣上
恱激賞乆之便殿對六學士上語及漢文恭儉帝舉袂
曰此澣濯者三矣學士皆賛詠帝之儉徳唯公權無言
帝留而問之對曰人主當進賢良退不肖納諌諍明賞
罰服澣濯之衣乃小節耳時周墀同對為之股慄公權
辭氣不可奪帝謂之曰極知舎人不合作諌議以卿言
[165-18b]
事有諍臣風彩却授卿諌議大夫翌日降制以諌議知
制誥學士如故開成三年轉工部侍郎充職嘗入對上
謂曰近日外議如何公權對曰自郭旼除授邠寜物議
頗有臧否帝曰旼是尚父之從子太皇太后之季父在
官無過自金吾大將授邠寜小鎮何事議論耶公權曰
以旼勲徳除鎮攸宜人情論議者言旼進二女入宫致
此拜除此信乎帝曰二女入宫叅太后非獻也公權曰
[165-19a]
瓜李之嫌何以户曉因引王珪諌太宗出廬江王妃故
事帝即令南内使張日華送二女還旼公權忠言匡益
皆此類也累遷學士承㫖武宗即位罷内職授右散騎
常侍宰相崔珙用為集賢學士判院事李徳裕素待公
權厚及為珙奏薦頗不恱左授太子詹事改賔客累遷
金紫光禄大夫上柱國河東郡開國公食邑二千戸復
為左常侍國子祭酒歴工部尚書咸通初改太子少傅
改少師居三品二品班三十年六年卒贈太子太師時
年八十八公權初學王書遍閱近代筆法體勢勁媚自
[165-19b]
成一家當時公卿大臣家碑板不得公權手筆者人以
為不孝外夷入貢皆别署貨貝曰此購栁書上都西明
寺金剛經碑偹有鍾王歐虞禇陸之體尤為得意文宗
夏日與學士聫句帝曰人皆苦炎熱我愛夏日長公權
續曰薰風自南来殿閣生微凉時丁袁五學士皆屬繼
帝獨諷公權两句曰辭清意足不可多得乃令公權題
於殿壁字方圓五寸帝視之歎曰鍾王復生無以加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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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中初轉少師中謝宣宗召昇殿御前書三紙軍容使
西門季玄捧硯樞密使崔巨源過筆一紙真書十字曰
夫人傳筆法于王右軍一紙行書十一字曰永禪師
真草千字文得家法一紙草書八字曰謂語助者焉哉
乎也賜錦綵缾盤等銀噐仍令自書謝狀勿拘真行帝
尤竒惜之公權志躭書學不能治生為勲戚家碑板問
遺嵗時鉅萬多為主藏竪海鷗龍安所竊别貯酒噐杯
盂一笥緘縢如故其噐皆亡訊海鷗乃曰不測其亡公
權哂曰銀杯羽化耳不復更言所寳惟筆硯圖畫自扄
[165-20b]
鐍之常評硯以青州石末為第一言墨易冷絳州黒硯
次之尤精左氏傳國語尚書毛詩莊子每說一義必誦
數紙性曉音律不好奏樂常云聞樂令人驕怠故也公
綽伯父子華永泰初為嚴武西蜀判官奏為成都令累
遷池州刺史入為昭應令知府東十三縣捕賊尋檢校
金部郎中修葺華清宫使元載欲用為京兆尹未拜而
卒自知死日預為墓誌有知人之明公綽生三日視之
[165-21a]
謂其弟子温曰保惜此兒福祚吾兄弟不能及興吾門
者此兒也因以起之為公綽字子華二子公噐公度公
度善攝生年八十餘歩履輕便或祈其術曰吾初無術
但未甞以元氣佐喜怒氣海嘗温耳位止光禄少卿公
噐子遵遵子璨璨仕至宰相自有傳
崔玄亮字晦叔山東礠州人也玄亮貞元十一年登進
士第從事諸侯府性雅澹好道術不樂趨競乆遊江湖
至元和初因知已薦達入朝再遷監察御史轉侍御史
出為密湖曹三郡刺史每一遷秩謙讓輙形于色太和
[165-21b]
初入為太常少卿四年拜諌議大夫中謝日面賜金紫
朝廷推其名望遷右散騎常侍来年宰相宋申錫為鄭
注所構獄自内起京師震懼玄亮首率諌官十四人詣
延英請對與文宗往復數百言文宗初不省其諌欲寘
申錫于法玄亮泣奏曰孟軻有言衆人皆曰殺之未可
也卿大夫皆曰殺之未可也天下皆曰殺之然後察之
方寘于法今至聖之代殺一凡庶尚須合于典法况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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辜殺一宰相乎臣為陛下惜天下法實不為申錫也言
訖俯伏嗚咽文宗為之感悟玄亮繇此名重于朝七年
以疾求為外任宰相以弘農便其所請乃授檢校左散
騎常侍虢州刺史是嵗七月卒于郡所中外無不歎惜
始玄亮登第純亮寅亮相次昇進士科藩府辟召而玄
亮最達玄亮孫貽孫位至侍郎
温造字簡輿河内人祖景倩南鄭令父輔國太常丞造
幼嗜學不喜試吏自負節槩少所降志隠居王屋以漁
釣逍遥為事夀州刺史張建封聞風致書幣招延造欣
[165-22b]
然謂所親曰此可人也徙家從之建封動静咨詢而不
敢縻以職任及建封授節彭門造歸下邳有髙天下之
心建封恐一旦失造乃以兄女妻之時李希烈方悖侵
冦藩隣屡䧟郡邑天下城鎮恃兵者從而動摇多逐主
帥自立留後邀求節鉞徳宗患之以范陽劉濟方輸忠
欵但未能盡達朝廷倚頼之意乃密詔建封選特達識
略之士徃喻之建封乃强署造節度叅謀使于幽州造
[165-23a]
與語未訖濟俯伏流涕曰濟僻在遐裔不知天子神聖
大臣忠藎願得率先諸侯效以死節造還建封以其名
上聞徳宗愛其才召至京師謂之曰卿誰家子年復幾
何造對曰臣五代祖大雅外五代祖李勣臣犬馬之年
三十有二徳宗竒之欲用為諌官以語泄事寢長慶元
年授京兆府司録叅軍奉使河朔稱㫖遷殿中侍御史
既而幽州劉縂請以所部九州聼朝㫖穆宗選可使者
或薦造帝召而謂之曰朕以劉縂輸忠雖書詔便蕃未
盡朕之深意以卿素能辦事為朕此行造對曰臣府縣
[165-23b]
走吏初受憲職望輕事重恐辱國命無能諭㫖帝曰我
在東宫時聞劉縂請覲及我即位比年上書不絶及約
以行期即瘖黙不報卿識機知變徃喻我懐無多讓也
乃拜起居舎人賜緋魚袋充太原鎮州幽州宣諭使造
初至范陽劉縂具櫜鞬郊迎乃宣聖言示以禍福縂俯
伏流汗若兵加于頸矣及造使還縂遂移家入覲朝廷
遂以張弘靖代之及朱克融逐弘靖鎮州殺田弘正朝
[165-24a]
廷用兵乃先令造銜命河東魏博澤潞横海深冀易定
等道喻以軍期事皆稱㫖俄而坐與諌議大夫李景儉
史館飲酒景儉醉謁丞相出造為朗州刺史在任開後
郷渠九十七里溉田二千頃郡人獲利乃名為右史渠
居四年召拜侍御史請復置彈事朱衣豸冠于外廊大
臣阻而不行李祐自夏州入拜金吾違制進馬一百五
十匹造正衙彈奏祐股戰汗流祐私語人曰吾夜踰蔡
州城擒吴元濟未嘗心動今日膽落于温御史吁可畏
哉遷左司郎中再知雜事尋拜御史中丞太和二年十
[165-24b]
一月宫中昭徳寺火寺在宣政殿東隔垣火勢將及宰
臣两省京兆尹中尉樞密皆環立于日華門外令神䇿
兵士救之晡後稍息是日惟臺官不到造奏曰昨宫中
遺火縁臺有繫囚恐縁為奸追集人吏隄防所以至朝
堂在後臣請自罰三十直其两廵使崔蠡姚合火滅方
到請别議責罰勅曰事出非常臺有囚繫官曺警偹亦
為周慮即合待罪朝堂候取進止量罰自許事渉乖儀
[165-25a]
温造姚合崔蠡各罰一月俸料造性剛褊人或激觸不
顧貴勢以氣凌籍嘗遇左補闕李虞于街怒其不避捕
祗承人决脊十下左拾遺舒元襃等上疏論之曰國朝
故事供奉官街中除宰相外無所廻避温造蔑朝廷典
禮凌陛下侍臣恣行胷臆曽無畏忌凡事有小而關分
理者不可失也分理一失亂由之生遺補官秩雖卑陛
下侍臣也中丞雖髙法吏也侍臣見凌是不廣敬法吏
壊法何以持繩前時中書舎人李虞仲與造相逢造乃
曵去引馬知制誥崔咸與造相逢造又捉其從人當時
[165-25b]
縁不上聞所以暴犯益甚臣聞元和長慶中中丞行李
不過半坊今乃逺至两坊謂之籠街喝道但以崇髙自
大不思僭擬之嫌若不糺繩實虧彛典勅曰憲官之職
在指佞觸邪不在行李自大侍臣之職在獻可替否不
在道路相髙並列通班合知名分如聞喧競亦已再三
既招人言甚損朝體其臺官與供奉官同道聼先後而
行道途即祗揖而過其叅從人則各随本官之後少相
[165-26a]
辟避勿言衝突又聞近日已来應合導從官事力多者
街衢之中行李太過自今後傳呼前後不得過三百歩
然造之舉奏無所吐茹朝廷有喪不以禮配不以類者
悉劾之獲偽官王果等九十餘人杖殺南曹吏李賨等
六人刑于都市遷尚書右丞加大中大夫封祁縣開國
子賜金紫四年興元軍亂殺節度使李絳文宗以造氣
豪嫉惡乃授檢校右散騎常侍興元尹山南西道節度
使造辭赴鎮以興元兆亂之狀奏之文宗盡悟其根本
許以便宜從事帝慮用兵勞費造奏曰臣計諸道征蠻
[165-26b]
之兵已廻俟臣行程至襃縣望賜臣宻詔使受約束比
臣及興元諸軍相續而至臣用此足矣乃授造手詔四
通神䇿行營將董重質河中都將温徳彛郃陽都將劉
士和等咸令禀造之命造行至襃城㑹興元都將衛志
忠征蠻廻謁見造即留以自衛密與志忠謀又召亞將
張丕李少直各諭其㫖暨發襃城以八百人為衙隊五
百人為前軍入府分守諸門造下車置宴所司供帳於
[165-27a]
廰事造曰此隘狭不足以饗士卒移之牙門坐定將卒
羅拜志忠兵周環之造曰吾欲問新軍去住之意可悉
前舊軍無得錯雜勞問既畢傳言令坐有未至者因令
舁酒廵行及酒匝未至者皆至牙兵圍之亦合坐卒未
悟席上有先覺者揮令起造傳言叱之因帖息不敢動
即召坐卒詰以殺絳之狀志忠張丕夹階立拔劍呼曰
殺圍兵齊奮其賊首教練使丘鑄等并官健千人皆斬
首于地血流四注監軍楊叔元在坐遽起求哀擁造靴
以請命遣兵衛出之以俟朝㫖勅㫖配流康州其親刃
[165-27b]
絳者斬一百斷號令者斬三斷餘並斬首内一百首祭
李絳三十首祭王景延趙存約等並投屍于江以功就
加檢校禮部尚書五年四月入為兵部侍郎以耳疾求
退七月檢校戸部尚書東都留守判東都尚書省事東
畿汝防禦使造至洛中九月制改授河陽懐節度觀察
等使造以河内膏腴民户凋瘵奏開浚懐州古秦渠枋
口堰役工四萬溉濟源河内温武陟四縣田五千餘頃
[165-28a]
七年十一月入為御史大夫造初赴鎮漢中遇大雨平
地水深尺餘乃禱雞翁山祈晴俄而疾風驅雲即時開
霽文宗嘗聞其事㑹造入對言之乃詔封雞翁山為侯
九年五月轉禮部尚書其年六月病卒時年七十贈右
僕射有文集八十卷造于晚年積聚財貨一無散施時
頗譏之子璋嗣璋以廕入仕累佐使府歴三郡刺史咸
通末為徐泗節度使徐州牙卒曰銀刀軍頗驕横璋至
誅其惡者五百餘人自是軍中畏法入為京兆尹持法
太深豪右一皆屏迹㑹同昌公主薨懿宗怒殺毉官其
[165-28b]
家屬宗枝下獄者三百人璋上疏切諌以為刑法太深
帝怒貶璋振州司馬制出璋歎曰生不逢時死何足惜
是夜自縊而卒
郭承嘏字復卿曽祖尚父汾陽王祖晞諸衛將軍父鈞
承嘏生而秀異乳保之年即好筆硯比及成童能通五
經元和四年禮部侍郎弘靖知其才擢升進士第累辟
使幕歴渭南尉入朝為監察御史遷起居舎人丁内艱
[165-29a]
以孝聞終喪為侍御史職方兵部二員外兵部郎中太
和六年拜諌議大夫頻上疏言時政得失文宗以鄭注
為太僕卿承嘏論諌激切注甚懼之夲官知匭院事九
年轉給事中開成元年出為華州刺史兼御史中丞詔
下两省迭詣中書求承嘏出麾之由給事中盧載封還
詔書奏曰承嘏自居此官繼有封駁能奉其職宜在鎻
闥牧守之才易為推擇文宗謂宰臣曰承嘏乆在黄扉
欲優其禄俸暫令廉問近關而諌列拜章惜其稱職甚
羙事也乃復為給事中文宗以淮南諸道累嵗大旱租
[165-29b]
賦不登國用多闕及是以度支戸部分命宰臣鎮之承
嘏論之曰宰相者上調隂陽下君堯舜致時
清平俾之閱簿書算緡帛非所宜也帝深嘉之遷刑部
侍郎時因朔望以刑法官得對文宗從容頋問恩禮甚
厚未及大用以二年二月卒承嘏身沒之後家無餘財
䘮祭所費皆親友共給而後具縉紳之流無不痛惜贈
吏部尚書
[165-30a]
殷侑陳郡人父懌侑為兒童時勵志力學不問家人資
産及長通經以講習自娱貞元末以五經登第精于歴
代沿革禮元和中累為太博士時廻紇請和親朝廷
計費五百萬緡朝廷方用兵伐叛費用百端欲緩其期
乃命宗正少卿李孝誠奉使宣諭以侑為副侑謹重有
節槩臨事俊辯既至虜庭可汗初待漢使盛陳兵甲欲
臣漢使而不答拜侑堅立不動宣諭畢可汗責其倨宣
言欲留而不遣行者皆懼侑謂虜使曰可汗是漢家子
壻欲坐受使臣拜是可汗失禮非使臣之倨也可汗憚
[165-30b]
其言卒不敢逼使還拜虞部員外郎王承宗拒命遣侑
銜命招諭之承宗尋禀朝㫖獻徳棣二州遣二子入朝
遷侑諌議大夫凡朝廷之得失悉以陳論前後上八十
四章以言激切出為桂管觀察使寳厯元年檢校右散
騎常侍洪州刺史轉江西觀察使所至以潔廉著稱入
為衛尉卿文宗初即位滄州李同㨗叛而王廷凑助逆
欲加兵鎮州詔五品已上都省集議時上銳于破賊宰
[165-31a]
臣莫敢異議獨侑以廷凑再亂河朔方徇招懐雖附兇
徒未甚彰露宜且含容専討同㨗其疏末云伏願以宗
社安危為大計以善師攻心為神武以含垢安人為逺
圖以網漏吞舟為至誡文宗雖不納深所嘉之滄景平
以侑嘗為滄州行軍司馬太和四年加檢校工部尚書
滄齊徳觀察使時大兵之後滿目荆榛遺骸蔽野寂無
人烟侑不以妻子之官始至空城而已侑攻苦食淡與
士卒同勞苦周嵗之後流民襁負而歸侑上表請借耕
牛三萬以給流民乃詔度支賜綾絹五萬匹買牛以給
[165-31b]
之數年之後戸口滋饒倉廪盈積人皆忘亡初州兵三
萬悉取給于度支侑一嵗而賦入自贍其半二嵗而給
用悉周請罷度支給賜而勸課多方民吏胥恱上表請
立徳政碑以功加檢校吏部尚書侑以郭下清池縣在
子城北非便奏移于南郭之内六年入為刑部尚書尋
復檢校吏部尚書鄆州刺史兼御史大夫充天平軍節
度鄆曺濮觀察等使自元和末收復師道十二州為三
[165-32a]
鎮朝廷務安反側征賦所入盡留贍軍貫緡尺帛不入
王府侑以軍賦有餘賦不上供非法也乃上表起太和
七年請嵗供两稅榷酒等錢十五萬貫粟五萬石詔曰
鄆曹濮等州元和已来地夲殷實自分三道十五餘年
雖頒詔書竟未入賦殷侑承兵戈之後當歉旱之餘勤
力奉公謹身守法纔及周嵗已致阜安而又體國輸忠
率先入貢成三軍奉上之志陳一境樂輸之心尋有表
章良用嘉歎尋就加檢校右僕射九年御史大夫温造
劾侑不由制㫖増監軍俸入賦斂于人上不問以庾承
[165-32b]
宣代還其年濮州録事叅軍崔元武于五縣人吏率斂
及縣官料錢以私馬擡估納官計絹一百二十匹大理
寺斷三犯俱發以重者論祗以中私馬為重止令削三
任官而刑部覆奏令决杖配流獄未决侑奏曰法官不
習法律三犯不同即坐其所重元武所犯皆枉法取受
凖律枉法十五匹已上絞律疏云即以贓致罪頻犯者
並累科㩀元武所犯令當入䖏絞刑疏奏元武依刑部
[165-33a]
奏决六十流賀州乃授侑刑部尚書八月檢校右僕射
復為天平軍節度使上以温造所奏深文故也開成元
年復召為刑部尚書時初經李訓之亂上問侑治安之
術侑極言委任責成宜在朝之耆徳新進小生無宜輕
用帝深嘉之賜錦綵三百匹及中謝又令中使就第賜
金十斤其年七月檢校左僕射出為襄州刺史山南東
道節度使二年三月以病求代以太子賔客分司東都
十一月復檢校右僕射出為忠武節度陳許蔡觀察等
使三年七月卒于鎮時年七十二贈司空侑以通經入
[165-33b]
仕觀風撫俗所莅有聲而晚年急于大用稍通權倖物
望减于徃時子羽羽太和五年登進士第藩府辟召不
至通顯子盈孫盈孫乾符末為成都掾駕在西川用為
太博士禮學有祖風光啟二年冬随駕自成都還三
年二月駐蹕鳯翔時宗廟為賊所焚車駕至京告享無
所四月盈孫謂宰執曰太廟十一室并祧廟八室及三
太后三室因光啟元年車駕出宫其
[165-34a]
縁室法物神主本司載行至鄠縣並被盗剽奪皇帝還
宫合先製造宰相鄭延昌奏曰太廟大殿二十三間功
績至大計料支費不少兼宗廟制度損益重難今未審
依元料修奉為復别有商量勅付禮院詳議博士四
人杜用勵在利州崔澄在河中封舜卿在巴南獨盈孫
獻議曰太廟制度歴代叅詳皆符典經難議損益謹按
舊制十一室二十三間間十一架垣墉廣袤之度堂室淺
深之規階陛等級之差棟宇崇低之則前古所謂奢不
能侈儉不能踰者也今以朝廷帑藏方虚費用稍廣湏
[165-34b]
資變禮將務從宜固不可易前聖之規模狭大朝之制
度當憑典實别有叅詳謹按至徳二年以太廟方修新
作神主于長安殿安置便行饗告之禮如同宗廟之儀
以俟廟成方為遷祔當時議論無所是非竊知今者京
城除大内正衙外别無殿宇伏聞先有詔㫖且以少府
監大㕔權充太廟伏縁十一室于五間之中陳設隘狭
伏請接續㕔之兩頭成一十室薦饗之三太后廟即于
[165-35a]
監内西南别取屋宇三間且充廟室候太廟修奉畢日
别議遷袝勅㫖依議其神主法物樂懸皆盈孫奏重修
製知禮者稱為博洽龍紀元年十一月昭宗郊祀圓丘
两中尉楊復恭及两樞密皆請朝服盈孫上疏曰臣昨
赴齋宫見中尉樞宻内臣皆具朝服臣尋前代及國朝
典令無内官朝服製度伏以皇帝陛下承天御厯聖祚
中興祗見宗祧克陳大禮皆禀髙祖太宗之成制必循
虞夏商周之舊經軒冕服章式遵彛憲若内官要衣朝
服令依所守官本品之服事雖無㩀粗可行之臣忝禮
[165-35b]
司合具陳奏時中貴皆如宰相大臣朝服故盈孫論之
帝雖不從嘉其所守轉祕書少監卒
徐晦進士擢第登直言極諌制科授櫟陽尉皆自楊憑
所薦及憑得罪貶臨賀尉交親無敢祖送者獨晦送至
藍田與憑言别時故相權徳輿與憑交分最深知晦之
行因謂晦曰今日送臨賀誠為厚矣無乃為累乎晦曰
晦自布衣受楊公之眷方兹流播爭忍無言而别如他
[165-36a]
日相公為奸邪所譛失意于外晦安得與相公輕别徳
輿嘉其真懇大稱之于朝不數日御史中丞李夷簡請
為監察晦白夷簡曰生平不踐公門公何取信而見奬
拔夷君送楊臨賀不頋犯難肯負國乎由是知
名歴殿中侍御史尚書郎出為晉州刺史入拜中書舎
人寳厯元年出為福建觀察使二年入為工部侍郎出
為同州刺史兼御史中丞太和四年徴拜兵部侍郎五
年為太子賔客分司東都晦性强直不随世態當官守
正惟嗜酒太過晚年喪明乃至沉廢以禮部尚書致仕
[165-36b]
開成三年三月卒贈兵部尚書
史臣曰温栁二公以文行餙躬砥礪名節當官守法偘
偘有大臣之節而竟不登三事位止正卿所以知公輔
之量以和為貴漢武帝畏汲黯而相孫弘太宗重魏徴
而委玄齡其㫖逺也韋崔名士薦賢致主綽有古風殷
司空治民斯為循吏而忠規壯節至晚不衰徐郭讜言
鬱為佳士如數君者寔為令人
[165-37a]
贊曰栁氏禮法公忠節槩搏撃為優彌綸則隘夏卿奬
拔晦叔匡將徐郭之議金玉鏘鏘
 舊唐書巻一百六十五
[165-37b]
[165-38a]
 舊唐書卷一百六十五考證
栁公綽傳馬害圉人命斬之○臣酉按韓愈與公綽書
 此事在元和用兵時今叙在長慶三年為山南東道
 節度時似誤
 舊唐書卷一百六十五考證
[165-38b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