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R2a0026 舊唐書-後晉-劉昫 (master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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欽定四庫全書
 舊唐書卷一百二十一
後晉司空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劉 昫撰


 列傳第七十二


僕固懐恩  梁崇義 李懐光


僕固懐恩鐵勒部落僕骨歌濫㧞延之曾孫語訛謂之
僕固貞觀二十九年鐵勒九姓大首領率其部落來降
分置瀚海燕然金㣲幽陵等九都督府於夏州别為蕃
州以禦邉授歌濫㧞延為右武衛大将軍金㣲都督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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延生乙李啜㧞乙李啜㧞生懐恩世襲都督天寳中加
左領軍大将軍同正員特進歴事節度王忠嗣安思順
皆以善格鬬達諸蕃情有統禦材委之心腹及安禄山
反徔郭子儀討髙秀巖于雲中破之又敗薛忠義于背度
山下抗賊七千騎生擒忠義男襲下馬邑郡十五載進
軍與李光弼合勢及史思眀戰于常山趙郡沙河嘉山
皆大破之懐恩功居多肅宗即位於靈武懐恩徔郭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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儀赴行在所時同羅部落自西京叛賊北寇朔方子儀
與懐恩擊之懐恩子玢領徒擊賊兵敗而降尋又自㧞
而歸懐恩叱而斬之将士懾駭無不一當百遂破同羅
千餘騎於河上盡收其器械駝馬肅宗雖仗朔方之衆
将假蕃兵以張形勢乃遣懐恩與燉煌王承寀使于迴
紇請兵結好迴紇可汗遂以女妻承寀兼請公主遣首
領隨懐恩入朝二年正月又徔子儀下馮翊河東二郡
走偽将崔乾祐又襲破潼闗賊将安守忠李歸仁自京
率衆來援苦戰二日官軍敗績懐恩退至渭水無舟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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抱馬以渡存者僅半乃奔歸子儀於河東整其餘衆四
月子儀赴鳯翔李歸仁以勁卒五千邀之於三原北子
儀窘急使懐恩及王昇陳迴光渾釋之李國貞等五将
伏兵於白渠㽞運橋以待之賊至伏發歸仁大敗而走
又徔子儀戰于清渠不利歸于鳯翔及迴紇使葉護帝
得數千騎來赴國難南蠻大食之卒相繼而至肅宗乃
遣廣平王為元帥以子儀為副而懐恩領迴紇兵徔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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汶水賊伏兵於營東懐恩引迴紇馳殺之匹馬不歸賊
乃大潰日暮懐恩謂王曰賊必棄城走矣請以二百騎
馬追之縳取李歸仁田乾真安守忠張通儒王曰将軍
戰亦疲矣且休息迨眀而後圖之懐恩曰歸仁守忠天
下驍賊也驟勝而敗此天與我也奈何縱之不取若使
得衆復為我患雖悔無及夫戰尚速何明日為王固止
之令還營懐恩又固請往而復反一夕四五起遲眀諜
至守忠等果逃又徔王大破賊於陜西之新店收兩京
皆立殊功以前後功加開府儀同三司鴻臚卿同正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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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節度副使十二月封豐國公食實封二百戸乾元元
年九月遣九節度擊安慶緒於相州徔郭子儀領朔方
行營破安太清下懐衛二州圍相州戰愁思岡凡經五
月常為先鋒堅敵大陣必經其戰勇冠三軍尋充都知
兵馬使及李光弼代子儀懐恩又副之乾元二年進封
大寧郡王遷御史大夫朔方行營節度又徔李光弼守
河陽破周乂擒徐璜玉安太清拔懐州皆摧鋒陷敵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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冠諸将其男瑒又以開府儀同三司徔将兵於其軍每
深入虜陣以勇敢聞軍中號為鬬将懐恩為人雄毅寡
言應對舒緩而剛決犯上始居偏裨之中意有不合雖
主将必詬怒之郭子儀為帥以寛厚容衆素重懐恩其
麾下皆朔方蕃漢勁卒恃功怙将多為不法子儀每事
優容之行師用兵倚以輯事而光弼持法嚴肅法不貸
下懐恩心憚而頗不叶上元二年徔李光弼與史思明戰
于邙山不利肅宗以懐恩功髙恩顧特異諸将至冬加
工部尚書敕李輔國及常叅官送上太官造食以寵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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代宗即位拜隴右節度未行改朔方行營節度以副郭
子儀其秋上使中官劉清潭請兵於迴紇登里可汗登
里已為史朝義誘之傾國入塞衆號十萬闗中騷擾上
使殿中監樂子昂馳於塞上勞之遇於忻州先是肅宗
以寧國公主下嫁於毗伽闕可汗毗伽闕可汗又以少
子請婚肅宗以懐恩女妻之毗伽可汗死少子代立即
登里可汗登里立以懐恩女為可敦至是可汗請與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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恩及懐恩之母相見詔徔之懐恩嫌疑不敢上因賜鐵
劵手詔以遣之即令其母便發懐恩與迴紇可汗相見
於太原可汗大悦遂許助討朝義於是進兵歴太原汾
晉營于陜州以俟期十月詔天下兵馬元帥雍王為中
軍先鋒以懐恩為副加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領河東朔
方節度行營及鎮西迴紇兵馬赴陜州幷令諸道節度
一時齊進懐恩與迴紇左殺為先鋒觀軍容使魚朝恩
陜州節度郭英乂為後殿自澠池入陳鄭節度李抱玉
自河陽入河南副元帥雍王㽞陜州懐恩等師至黄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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賊徒數萬堅柵自固懐恩陣于西原上廣張旗幟以當
之命驍騎及迴紇之衆傍南山出於東北兩軍舉旗内
應表裏擊之一鼓而㧞賊死者數萬朝義領鐵騎十萬
來救陣於昭覺寺賊皆殊死决戰短兵既接相殺甚衆
官軍驟擊之賊陣而不動魚朝恩令射生五百人下馬
弓弩亂發多中賊而死陣亦如初鎮西節度使馬璘曰
事急矣遂援旗而進單騎奔擊奪賊兩牌突入萬衆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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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左右披靡大軍乘之而入朝義大敗斬首一萬六千
級生擒四千六百人降者三萬二千人轉戰于石榴園
老君廟賊黨又敗人馬蹂踐填於尚書谷朝義輕騎而
走懐恩乃進收東京及河陽城封其府庫偽中書令許
叔冀王伷等承制釋之悉皆安堵懐恩㽞迴紇可汗營
於河陽乃使其子右廂兵馬使㻛北庭朔方兵馬使髙
輔成以歩軍萬餘衆乘勝逐北懐恩常壓賊而行至于
鄭州再戰皆㨗進至汴州偽節度張獻誠開門出降又
㧞滑州追破朝義于衛州偽睢陽節度田承嗣李進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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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盧達等兵馬四萬餘衆又與朝義合據河來拒瑒連
盤濟師登岸薄之賊黨悉奔長驅至昌樂縣東朝義率
魏州兵馬來戰又敗走達盧來降賊徒震駭於是相州
偽節度薛嵩以相衛洺邢趙五州降于李抱玉髙輔成尚
文悊偽恒陽節度李寳臣以深恒定易四州降于河東
節度辛雲京朝義至貝州又與偽大将薛忠義兩節度
合瑒至臨清縣懼賊氣盛駐軍以俟變朝義領衆三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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幷攻具來攻瑒令髙彦崇渾日進李光逸等設三伏以
待之賊半渡伏發合擊而走之其時迴紇又至官軍益
振瑒卷甲馳之大戰于下博縣東南賊背水而陣大軍
衝擊而崩之積屍擁流而下朝義又走莫州於是河南
副元帥都知兵馬使薛兼訓兵馬使郝廷玉兖鄆節度
使辛雲京㑹師于下博進軍莫州城下朝義與田承嗣
頻出挑戰大敗而旋臨陣殺其偽尚書敬榮朝義懼自
分萬餘衆投歸義縣㽞承嗣守城於是淄清節度侯希
逸繼諸将同為攻守凡月餘日瑒與髙彦崇侯希逸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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兼訓等以衆三萬追及朝義於歸義縣交鋒而賊潰屬
幽州節度使李懐仙送降欵瑒頓兵於其境遣懐仙分
兵追躡二年三月朝義至平州石城縣温泉柵窮蹙走
入長林自縊懐仙使妻弟徐有濟傳其首以獻又降田
承嗣之軍河北悉平懐恩乃與諸将班師先是去冬郭
子儀以懐恩有平定河朔之功譲位於懐恩遂授河北
副元帥尚書左僕射兼中書令靈州大都督府長史單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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于鎮北大都䕶朔方節度使仍加實封四百戸通前一
千戸春又加太子少師充朔方都知兵馬使同節度副
大使食實封五百戸荘宅各一所仍與一子五品官髙
輔成太子少傅兼御史中丞充河北副元帥都知兵馬
使實封三百戸仍與一子五品官髙彦崇太子賔客依
舊朔方右廂兵馬使實封二百戸荘宅各賜一所與一
子五品官遂詔懐恩統可汗還蕃遂自相州西郭口趣
潞州與迴紇可汗㑹出太原之北懐恩初至太原辛雲
京以可汗是其子壻疑其召戎閉闗不報且懼可汗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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襲不敢犒軍及還亦如之懐恩父子宣力王室攻城野
戰無役不徔一舉滅史朝義復燕趙韓魏之地自以為
功無以讓至是又為雲京所拒懐恩怒上表列其状頓
軍汾州㑹中官駱奉先使于雲京雲京言懐恩與可汗
為約逆状已露乃與奉先厚結歡奉先迴至懐恩所其
母數譲奉先曰爾等與我兒約為兄弟今又親雲京何
兩面乎雖然前事勿論自今母子兄弟如初酒酣懐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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起舞奉先贈纒頭綵懐恩将酬其貺奉先遽告發懐恩
曰眀日端午請宿為令節奉先固辭懐恩苦邀之命藏
其馬中夕謂其徔者曰向者責吾又收吾馬是将害我
也奉先懼遂踰垣而走懐恩驚遽令追還其馬奉先使
迴奏其反状懐恩累表請誅雲京奉先上以雲京有功
手紹和觧之懐恩遂有貳於我至七月改元廣徳冊勲
拜太保仍與一子三品一子四品官幷階仍實封五百
戸僕固瑒一子五品官加實封一百戸仍賜鐵劵以名
藏太廟畫像於凌烟閣尋以瑒為御史大夫朔方行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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節度懐恩以宼難已來一門之内死王事者四十六人
女嫁絶域再收兩京皆導引迴紇摧滅强敵而為人媒
孽蕃性獷戾怏怏不已乃上書自敘功伐曰廣徳元年
八月二十三日開府儀同三司尚書左僕射兼中書令
朔方節度副大使河北副元帥上柱國大寧郡王臣懐
恩刺肝瀝血謹頓首頓首上書寳應聖文神武皇帝陛
下臣家本蕃夷代居邉塞爰自祖父早沭國恩臣年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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弱冠即䝉上皇驅䇿出入死生竭力疆埸叨承先帝報
功時年已授特進洎乎禄山作亂大振王師臣累任偏
禆决死静難上以安社稷下以拯生靈仗皇天之威神
滅狂胡之醜類無何思明繼逆又據東周宸極不安海
内騰沸臣謬承大行皇帝委任授以兵權誓雪國讐以
匡時難闔門忠烈咸願殺身野戰攻城皆先士卒兄弟
死於陣敵子姪沒於軍前九族之親十不存一縦有在
者瘡痍徧身况陛下潜龍之時親統師旅臣忝事麾下
陛下悉臣愚誠大行皇帝未捐宫館之時臣頻立㣲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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累霑官賞遂被輔國等讒害幾至破家便奪兵權逾年
宿衛臣雖内省無疚終懼讒佞傾危以日繼時命懸秋
葉至将歸骨泉壤永謝眀時幸遇陛下龍躍天衢繼纉
鴻業知臣負謗察臣丹心遂開獨見之眀杜絶衆多之
口特拔臣於汧隴再任臣於朔方誠謂遊魂返骸枯骨
再肉使臣得竭駑蹇之力効錐刀之功上荅陛下再造
之恩下展㣲臣犬馬之志去年秋末迴紇仗義而來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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庶不知悉皆驚駭陛下以臣與其姻婭令至太原祗迎
一切事宜許臣逐便處置遂與可汗計議分道用兵尅
復洛陽平蕩幽薊惟有神策兵馬頓軍獨住陳㽞可汗
時在洛陽即被朝恩猜阻要為流議已失蕃情臣自平
賊却迴天恩又令餞送臣遂罄竭家産為國周旋發遣
外蕃貴圖上道行至山北被奉先雲京共生異見妄作
加諸閉城不出祗迎仍令潜行竊盗蕃夷怨怒早欲相
讐臣遂彌縫方得出界及其祖餞事了迴至太原臣忝
跡鼎司又承重寄奉先雲京曽無禮數閉闗不出相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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臣遂過汾州休息士馬凡經數日不遣一介知聞自以
行事乖疎恐臣先有論奏遂乃構其謗黷妄起異端扇
動軍城以為設備又臣徔潞府過日見抱玉祗迎迴紇
庶事用心懇稱家資罄於公用又與臣馬兼銀器四事
臣與迴紇處得絹便與抱玉二千匹以充荅贈今被抱
玉共相組織将此往來之貺便為結託之私貴在厚誣
務相傾奪陛下不垂眀察採聼流言欲令忠直之臣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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陷讒邪之黨臣實不欺天地不負神眀夙夜三思臣罪
有六往年同羅背叛河曲騷然經略數軍兵圍不觧臣
不顧老母走投靈州先帝嘉臣忠誠遂遣徴兵討叛使
得河曲清㤗賊徒奔亡是臣不忠於國其罪一也臣男
玢嘗被同羅虜将蓋亦制不由已旋即棄逆歸順却來
投臣臣斬之以令士衆且臣不愛骨肉之重而徇忠義
之誠是臣不忠於國其罪二也臣有二女俱聘逺蕃為
國和親合徔討難致使賊徒殄滅寰宇清平是臣不忠
於國其罪三也臣及男瑒不顧危亡身先行陣父子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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命志寧邦家是臣不忠於國其罪四也陛下委臣副元
帥之權令臣指麾河北其新附節度使皆握强兵臣之
撫綏悉安反側州縣既定賦税以時是臣不忠於國其
罪五也臣叶和迴紇戡定兇徒天下削平蕃夷歸國使
其永為鄰好義著急難萬姓安寧干戈止息二聖山陵
事畢陛下忠孝兩全是臣不忠於國其罪六也臣既負
六罪誠合萬誅延頸轅門以待斧鑕過此以往更無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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違陛下若以此誅臣何異伍子胥存吳卒浮屍於江上
大夫種霸越終賜劍於稽山唯當吞恨九泉銜寃千古
復何訴哉復何訴哉且葵藿尚觧仰陽犬馬猶能戀主
臣忝恩至重委任非輕夙夜思奉天顔豈暫心離魏闕
誠恐以忠獲罪龜鏡不遥頃者來瑱受誅朝廷不示其
罪天下忠義徔此生疑况來瑱功業素髙人多所忌不
審聖衷獨斷復為姦臣弄權臣欲入朝恐罹斯禍諸道
節度使皆懼非臣獨敢如此近聞追詔數人並皆不至
實畏中官讒口又懼陛下損傷豈唯是臣不忠只為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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邪在側且臣前後所奏駱奉先詞情非不摭實陛下竟
無處置寵用彌深皆由同類相徔致蒙蔽聖聰人皆懼
死誰復敢言臣義切君臣志憂社稷若無極諫有負聖
朝敢肆愚忠以干鼎鑊况今西有犬戎背亂東有吴越
&KR1161均房羣盗縦横鄜坊稽胡草擾陛下不思外禦而
乃内忌忠良何以混一車書而使梯航納賮天下至大
豈可暫輕伏承四方敷奏之人引對之時陛下皆云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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驃騎商量曽不委宰臣可否或有稽㽞數月不放歸還
逺近之心轉加疑阻且臣朔方将士功効最髙為先帝
中興主人是陛下蒙塵故吏曽不别加優奨却信嫉妬
謗詞子儀先已被猜臣今又遭毁黷弓藏鳥盡兎死犬
烹臣昔謂非今方知實且臣息軍汾上闗鍵大開收馬
放羊曽無守備分兵數郡貴免般糧勸課農桑務安黎
庶有何状跡而渉異端陛下必信矯詞何殊指鹿為馬
陛下儻斥逐邪佞親附忠良蠲削狐疑敷陳政化使君
臣無二天下歸心則窺邉之戎不足為患梗命之寇将
[121-14b]
復何憂偃武修文其則不逺陛下若不納愚懇且貴因
循臣實不敢保家陛下豈能安國忠言利行良藥愈病
伏惟陛下圖之臣今戎事已安糧儲且繼深願一至闕
下披露心肝再覩聖顔萬死無恨臣欲公然進發慮恐
将士㽞連臣今便託巡晉絳等州於彼遷延且住謹遣
押衙開府儀同三司試太常卿張休臧先進書兼口奏
事伏惟陛下覽臣此書知臣誠懇特垂聖斷勿議近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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待臣如初浮謗不入臣當死節王命誓酬國恩仍請遣
一介專使至絳州問臣臣即便與同行兾獲蹈舞軒陛
鄙臣愚慮不顧死亡輕觸天威戰汗無地九月上以迴
紇近塞懐恩又與辛雲京有隙上欲其悔過推心以待
之恐其不信詔黄門侍郎裴遵慶使汾州諭㫖且察其
去就遵慶既至懐恩抱其足號泣而訴遵慶因宣聖恩
優厚諷令入朝懐恩許諾副将范志誠説之曰公以讒
言交構有功髙不賞之懼嫌隙已成奈何入不測之朝
公不見來瑱李光弼之事乎功成而不見容二臣以走
[121-15b]
誅懐恩然之眀日又以懼死為辭許令一子入朝志誠
又不可遵慶復命御史大夫王翊自迴紇使還懐恩與
可汗往來恐洩其事乃止之遂令子瑒率衆攻雲京雲
京出戰瑒大敗而旋進圍榆次朝廷患之先是尚書右
丞顔真卿請奉詔召懐恩因以真卿為刑部尚書兼御
史大夫往宣慰之真卿曰臣往請行者時也今方受命
事無益矣上問其故對曰懐恩阻兵是其反側明矣頃
[121-16a]
陛下避狄于陜郊臣方責以春秋之義云寡君蒙塵於
郊敢不恭問官守當是時也懐恩來朝以助討賊則其
辭順今陛下攘去犬戎即宮京邑懐恩進不勤王退不
釋衆其辭曲必不來矣且眀懐恩反者獨辛雲京李抱
玉駱奉先魚朝恩四人耳自外朝臣咸言其枉然懐恩
将士皆子儀部曲恩信結其心陛下何不以子儀代之
喻以逆順禍福必相率而歸耳上徔之子儀至河中僕
固瑒已為朔方兵馬使張惟岳等四人斬其首獻於闕
下懐恩聞之率麾下數百騎棄其母渡河北走靈武餘
[121-16b]
衆聞子儀到束甲來奔歸者數萬懐恩至靈武嘯聚亡
命其衆復振上念其勲舊不欲罪功臣厚撫其家懐恩
終不徔其母月餘日竟以夀終又遥授太師兼中書令
大寧王餘並停是秋為鄉導誘吐蕃十萬入寇涇邠州
祭來瑱之墓自序云俱遭放逐寇奉天醴泉郭子儀拒
之而退永㤗元年上徴天下兵以防之懐恩又糺合諸
蕃衆號二十萬南犯京師遣吐蕃之衆自北道先寇醴
[121-17a]
泉奉天任敷鄭&KR1161郝徳自東道寇奉先同州羌渾奴刺
之衆自西道寇盩厔鳯翔朝廷大駭詔遣郭子儀屯涇
陽渾日進白元光屯奉天李光進屯雲陽馬璘郝廷玉
屯中渭橋董秦屯東渭橋駱奉先李日越屯盩厔李抱
玉屯鳯翔周智光杜冕屯同州上親率六軍令魚朝恩
屯苑中下詔親征懐恩領迴紇及朔方之衆繼進行至
鳴沙縣遇疾舁歸九月九日死於靈武部曲以鄉法焚
而葬之張韶代領其衆為徐璜玉所殺璜玉領其衆又
為范志誠所殺志誠領其衆迴紇進寇涇陽諸軍堅壁
[121-17b]
不戰吐蕃相持二十餘日又聞懐恩死與迴紇爭長自
相疑貳莫敢先進遂大掠居人焚燒舍宇驅男女數萬
而去所過踐禾榖殆盡迴紇乃詣子儀降請擊吐蕃以
自効子儀分兵隨之大破吐蕃於涇州界任敷又敗走
羗渾又多降於李抱玉懐恩逆命三年再犯順連諸蕃
之衆為國大患士不觧甲糧盡餽軍適幸天亡而上為
之隱惡前後下制未嘗言其反及懐恩死羣臣以聞上
[121-18a]
為之憫然曰懐恩不反為左右所誤其寛仁如此閏十
月懐恩姪名臣領千餘騎來降
梁崇義長安人以升斗給役於市有膂力能卷金舒鈎
後為羽林射生徔來瑱於襄陽沉黙寡言衆悦之累遷
為偏裨瑱朝京師分使諸将戍福昌南陽來瑱被誅戍
者皆潰歸崇義時在南陽統歸師徑來襄州與同列李
昭薛南陽相讓為長不决諸将請曰兵非梁卿主之不
可遂推崇義為帥寳應二年三月崇義殺昭與南陽以
脅衆心朝廷因授其節度焉以襄州荐履兵禍屈法含
[121-18b]
容姑務息人也歴御史中丞大夫尚書遂與田承嗣李
正己薛嵩李寳臣為輔車之勢奄有襄漢七州之地帶
甲二萬連結根固未嘗朝覲然於羣兇地最褊兵最少
法令最理禮貌最恭其地跨東南之衝數有王命之所
宣洽故其人知化所親嘗勸其來朝崇義曰吾本帥來
公有大勲庸當上元中以閹豎讒讟逡巡稽召及代宗
嗣位不俟駕行旋見誅族今吾釁盈而事乆若之何見
[121-19a]
上建中元年淮西節度使李希烈數請興師討崇義崇
義懼軍旅之事加嚴焉流人郭昔告其為變崇義聞之
請罪昔坐决杖配流命金部員外郎李舟諭旨以安之
初劉文喜作難舟嘗入其城説利害文喜拘之㑹帳下
殺文喜而降四方反側者聞之謂舟必能覆軍殺将是
以皆惡及舟至又勸其入覲言頗切直崇義益不悦二
年春發五使宣諭諸道而舟復如荆襄崇義慮有變拒
境不納上言軍中疑懼請換他使繇是益不安兇謀日
深賔僚或有忠言沮勸多遭傷害時羣兇方自疑阻朝
[121-19b]
廷将仗大信欲來而安之以示天下乃加崇義同平章
事其妻子悉加封賞且賜鐵劵誓之兼授其禆将藺杲
為鄧州刺史遣御史張著齎手詔徵之崇義益恐怖誤
持滿而受命藺杲奉詔書又不敢發馳詣崇義請命崇
義益疑懼對著號哭不受詔由是徴四方兵使希烈統
擊之崇義乃發兵攻江陵以通黔嶺及四望大敗而歸
遂屯襄鄧希烈先發千餘人守臨漢崇義屠之無遺噍
[121-20a]
既而希烈統大軍縁漢而崇義使将翟暉杜少誠迎戰
於蠻水希烈大破之復合於洓口又破之二将求降希
烈受之使統本兵入襄陽號令以安百姓崇義領親兵
老小閉壁将守者斬闗爭出不可止其年八月崇義與
其妻投井而死傳首闕下其親戚希烈皆戮之選其嘗
徔臨漢之役者三千人悉斬之
李懐光渤海靺鞨人也本姓茹其先徙于幽州常為朔
方列将以戰功賜氏更名嘉慶懐光少徔軍以武藝壮
勇稱朔方節度使郭子儀禮之益厚上元中累遷試太
[121-20b]
僕太常卿主右衙兵将積功勞至開府儀同三司為朔
方軍都虞候永泰初實封三百户大厯六年兼御史中
丞間一年兼御史大夫加為軍都虞候性清勤嚴猛而
敢誅殺雖親戚犯法皆不撓避子儀性寛厚不親軍事
紀綱任懐光軍中尤畏之亦稱為理十二年以母憂罷
職明年起復本官仍兼邠寧慶三州都将徳宗即位罷
子儀節度副元帥以其所部分隷諸将遂以懐光起復
[121-21a]
檢校刑部尚書兼河中尹邠州刺史邠寧慶晉絳慈隰
節度支度營田觀察押諸蕃部落等使先是懐光頻嵗
率師城長武以處軍士城據原首臨涇水俯瞰通道吐
蕃自是不敢南侵為西邉要防矣建中初涇原四鎮節
度使叚秀實為宰相楊炎所惡徴為司農卿上将復城
原州乃以懐光兼涇州刺史涇原四鎮北&KR1161節度使時
懐光挾私怨新誅殺朔方舊将温儒雅等數人涇州軍
士咸畏之劉文喜因衆不欲遂以城叛詔朱泚與懐光
将兵討平之加檢校太子少師二年遷檢校左僕射兼
[121-21b]
靈州大都督單于鎮北大都䕶朔方節度支度營田觀
察鹽池押諸蕃部落六城水運使實封四百户邠寧節
度等使如故時馬燧李抱真諸軍同討魏城未㧞朱滔
王武俊皆反連兵救悦三年詔遣懐光統朔方兵歩騎
一萬五千同討田悦懐光勇而無謀至魏城之日營壘
未設因與滔等大戰于惬山為滔等所敗復為悦決水
以灌之諸軍不利因與燧等退軍于魏縣尋加同平章
[121-22a]
事益實封二百戸自是與滔等相持不戰眀年十月涇
原之卒叛上居奉天朱泚既僣大號遣中使馳告河北
諸帥懐光率軍奔命時屬泥淖懐光奮厲軍士道自蒲
津渡河敗泚騎兵於醴泉直赴奉天前數日先遣禆将
張韶持表封蠟丸隨賊攻城乘間逾壍呼城上人曰朔
方軍使也乃以繩引上城而入比登堞身中數十矢時
上在重圍中守拒益急既知懐光軍至令張韶號令於
城上人心乃安懐光又敗泚兵於魯店泚乃觧兵還走
入城懐光性麤厲疎愎縁道數言盧杞趙賛白志貞等
[121-22b]
姦佞且曰天下之亂皆此輩也吾見上當請誅之杞等
㣲知之懼甚因説上令懐光乘勝逐泚收復京師不可
許至奉天徳宗徔之懐光屯軍咸陽數上表暴揚杞等
罪惡上不得已為貶杞趙賛白志貞以慰安之又疏中
使翟文秀上之信任也又殺之懐光既不敢進軍遷延
自疑因謀為亂初詔遣崔漢衡使於吐蕃出兵佐收京
城蕃相尚結賛曰蕃法進軍以統兵大臣為信今奉制
[121-23a]
書無懐光名署故不敢前上聞之遣翰林學士陸贄詣
懐光議用蕃軍懐光堅執言不可者三不肻署制詞慢
且謂贄曰爾何所能興元元年二月詔加太尉兼賜鐵
劵遣李昇及中使鄧鳴鶴齎劵喻旨懐光怒甚投劵於
地曰凡人臣反則賜鐵劵今授懐光是使反也詞氣益
悖衆為之懼時懐光部将韓遊瓌掌兵在奉天懐光乃
與遊瓌書約令為變遊瓌宻奏之翌日懐光又使趣之
遊瓌復奏聞數日懐光又使趣遊瓌為門者所捕懐光
且宣言曰吾今與朱泚連和車駕當湏引避由是上遽
[121-23b]
幸梁州時李晟已移軍東渭橋懐光復劫李建徽楊恵
元等軍移於好畤其下頗多擕貳先是朱泚甚畏之至
是因欲臣之懐光虜無所得益疑懼不自安居二旬乃
驅兵分為部隊掠涇陽三原富平自同州徃河中神策
将孟渉叚威勇自三原擁兵三千餘人奔歸李晟懐光
不能遏韓遊瓌殺懐光㽞後張昕以邠州徔順戴休顔
自奉天令於軍曰懐光已反乃令城守馳表以聞上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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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授遊瓌休顔節度使乃除懐光太子太保罷其餘官
其所管委本軍擇一人功髙望崇者統之皆不奉詔四
月懐光至河中遂偷有同絳等州按兵觀望李晟既收
復京師上遣給事中孔巢父中使啖守盈持詔徴之懐
光素服受命巢父乃宣言於衆太尉軍中誰可領軍事
者懐光左右皆胡虜因發怒亂持兵殺巢父及守盈自
是繕兵益修守拒上還京師以侍中渾瑊為河中節度
副元帥将兵討懐光瑊復破同州屯軍不進數為懐光
所敗時仍嵗旱蝗京師初復經費不給言事者多請赦
[121-24b]
懐光時河東節度使馬燧威名素著乃加燧副元帥與
瑊及鎮國軍節度駱元光邠寧節度韓遊瓌鄜坊節度
唐朝臣㑹兵同討懐光燧率軍拔絳州至寳鼎慮懐光
西走唐突京邑乃捨軍朝京師既還與瑊先自河東而
降其驍将尉珪徐&KR1161光統諸軍以圍河中貞元元年秋
朔方部将牛名俊斬懐光首以降燧其子琟刃其弟數
人乃自殺懐光死時年五十七尋詔以男一人為嗣賜
[121-25a]
荘宅各一所仍還懐光屍首任其收葬妻子並徙澧州
五年又詔曰懐舊念功仁之大也興滅繼絶義之弘也
昔蔡叔圯族周公封其子於東土韓信千紀漢后爵其
孥以弓髙侯君集之不率景化我太宗存其胤以主祀
詳考先王之道洎乎烈祖之訓皆以刑佐徳俾人嚮方
則斧鉞之誅甲兵之伐蓋不得已而用也曩嵗盗臣竊
發國歩多虞朕狩于近郊指期薄伐将振昆陽之旅以
興涿鹿之功徴師未逹于諸侯衞士且疲于七萃而李
懐光三軍夙駕千里勤王上假雷霆之威下逐虎狼之
[121-25b]
衆議功方始守節靡終潜構禍胎拒違朝命棄同即異
捨順効逆為臣至此在法必誅猶示綏懐庶其牽復而
梟音益厲狶突莫遷大戮所加曽無噍類雖自貽伊戚
與衆棄之而言念爾勞何嗟及矣以其前効猶在孤魂
無歸懐之怳然是用悽軫予欲布陳大恵兾以化成保
合太和期於刑措宜以懐光外孫燕八八賜姓李氏名
承緒授左衞率府胄曺叅軍承懐光之後仍賜錢一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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貫任於懐光墓側置立荘園侍飬懐光妻王氏并備四
時享奠之禮嗚呼朕實不徳臨於兆人泣辜宥罪素誠
所志爾其保姓受氏宣力承家勉紹乃考之建國庸無
若爾父之違王命初懐光授首其子琟瑗等皆死唯妻
王氏在故上特捨其死及是又思懐光舊勲哀其絶後
乃命承緒繼之
史臣曰僕固懐恩李懐光咸以勇力有勞王家為臣不
終遂行反噬其罪大矣然辛雲京駱奉先盧杞白志貞
輩致彼二逆貽憂時君亦可謂國之讒賊矣梁崇義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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無令始又無善終與妻投泉何塞其咎
贊曰臣之事君有死無二懐恩懐光凶終一致崇義多
姦國家所棄迷而亡歸自速其斃
 舊唐書卷一百二十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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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舊唐書卷一百二十一考證
僕固懐恩傳懐恩領回紇兵徔之汶水○沈炳震曰按
 西京無汶水回紇傳作澶當徔傳
公不見來瑱李光弼之事乎功成而不見容二臣以走
 誅○句疑有誤新書云二臣功髙不賞瑱已及誅文
 義較明
張韶代領其衆為徐璜玉所殺○新書回鶻傳韶為懐
 恩囚死
 舊唐書卷一百二十一考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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