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R2a0026 舊唐書-後晉-劉昫 (master)


[173-1a]
欽定四庫全書
 舊唐書卷一百七十三
後晉司空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劉 昫撰


 列傳第一百二十三


鄭覃弟朗陳夷行 李紳呉汝訥



李回 李珏 李固言


鄭覃故相珣瑜之子以父廕補弘文校理歴拾遺補闕
考功員外郎邢部郎中元和十四年二月遷諫議大夫
憲宗用内官五人為京西北和糴使覃上疏論罷穆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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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恤政事喜遊晏即位之始吐蕃㓂邊覃與同職崔玄
亮等廷奏曰陛下即位已來晏樂過多畋遊無度今蕃
㓂在境緩急奏報不知乘輿所在臣等忝備諫官不勝
憂惕伏願稍減遊縱留心政道伏聞陛下晨夜昵狎倡
優近習之徒賞賜太厚凡金銀貨幣皆出自生靈膏血
不可使無功之人濫霑賜與縱内藏有餘亦乞用之有
節如邊上警急即支用無闕免令有司重斂百姓實天
[173-2a]
下幸甚帝初不悦其言顧宰相蕭俛曰此輩何人俛對
曰諫官也帝意稍解乃曰朕之過失臣下盡規忠也乃
謂覃曰閤中奏事殊不從容今後有事面陳朕與卿延
英相見時久無閤中奏事覃等抗論人皆相賀鎮冀節
度使王承宗死其弟承元聴朝㫖移授鄭滑節度鎮之
三軍留承元以難不能赴鎮承元乞重臣宣諭乃以覃
為宣諭使起居舍人王璠副之初鎮卒辭語不遜覃至
宣詔諭以大義軍人釋然聴命長慶元年十一月轉給
事中四年遷御史中丞十一月權知工部侍郎寳歴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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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拜京兆尹文宗即位改左散騎常侍三年以本官充
翰林侍講學士四年四月拜工部侍郎覃長於經學稽
古守正帝尤重之覃從容奏曰經博士相沿難
為改正請召宿儒奥學校定六籍準後漢故事勒石於
太學永代作則以正其闕從之五年李宗閔牛僧孺輔
政宗閔以覃與李徳裕相善薄之時徳裕自浙西入朝
復為閔孺所排出鎮蜀川宗閔惡覃禁中言事奏為工
[173-3a]
部尚書罷侍講學士文宗好經義心頗思之六年二月
復召為侍講學士七年春徳裕作相五月以覃為御史
大夫文宗嘗於延英謂宰相曰殷侑通經學為人頗似
鄭覃宗閔曰覃侑誠有經學於議論不足聼覽李徳裕
對曰殷鄭之言他人不欲聞唯陛下切欲聞之覃嘗嫉
人朋黨為宗閔所薄故也八年遷户部尚書其年徳裕
罷相宗閔復知政與李訓鄭注同排斥李徳裕李紳二
人貶黜覃亦左授秘書監九年六月楊虞卿李宗閔得
罪長流復以覃為刑部尚書十月遷尚書左僕射兼判
[173-3b]
國子祭酒訓注伏誅召覃入禁中草制勑明日以本官
同平章事封榮陽郡公食邑二千戸覃雖精經義不能
為文嫉進士浮華開成初奏禮部貢院宜罷進士科初
紫宸對上語及選士覃曰南北朝多用文華所以不治
士以才堪即用何必文辭帝曰進士及第人已曾為州
縣官者方鎮奏署即可之餘即否覃曰此科率多輕薄
不必盡用帝曰輕薄敦厚色色有之未必獨在進士此
[173-4a]
科置已二百年亦不可遽改覃曰亦不可過有崇樹帝
嘗謂宰臣曰百年㢮慢要重條舉因指前香爐曰此爐
始亦華好用之既久乃無光彩若不加飾何由復初覃
對曰丕變風俗當考實効自三十年已來多不務實取
於顔情如嵇阮之流不攝職事李石云此本因治平人
人無事安逸所致今之人俗亦慕王夷甫恥不能及之
上曰卿等輔朕在振舉法度而已時太學勒石經覃奏
起居郎周墀水部員外郎崔球監察御史張次宗禮部
員外郎孔温業等校定九經文字旋令上石加門下侍郎
[173-4b]
弘文館大學士監修國史上嘗於延英論古今詩句工
拙覃曰孔子所删三百篇是也降此五言七言辭非雅
正不足帝王賞詠夫詩之雅頌皆下刺上所為非上化
下而作王者採詩以考風俗得失仲尼删定以為世規
近代陳後主隋煬帝皆能章句不知王者大端終有季
年之失章句小道願陛下不取也覃以宰相兼判國子
祭酒奏太學置五經博士各一人縁無職田請依王府
[173-5a]
官例賜禄粟從之又進石壁九經一百六十卷其年李
固言復為宰相固言與李宗閔楊嗣復善覃憎之因起
居郎闕固言奏曰周敬復崔球張次宗等三人皆堪此
任覃曰崔球遊宗閔之門且赤墀下秉筆為千古法不
可朋黨如裴中孺李讓夷臣不敢有纎芥異論乃止三
年楊嗣復自西川入拜平章事與覃尤相矛盾加之以
固言李珏入對之際是非蜂起二月覃進位太子太師
文宗以旱放繫因出宮人劉好奴等五百餘人送兩街
寺觀任歸親戚紫宸對李珏曰陛下放宮女數多徳邁
[173-5b]
千古漢制八月選人晉武平呉亦多採擇仲尼所謂未
見好徳如好色今陛下以為無益放之微臣敢賀覃曰
晉武帝以採擇之失中原化為左衽陛下以為殷鑒放
去攸宜其年十二月三上章求罷詔落太子太師餘如
故仍三五日一入中書商量政事四年五月罷相守左
僕射武宗即位李徳裕用事欲援為宰相固以足疾不
任朝謁會昌二年守司徒致仕卒子裔綽以䕃授渭南
[173-6a]
尉直弘文館覃少清苦貞退不造次與人款狎位至相
國所居未嘗增飾纔庇風雨家無媵妾人皆仰其素風
然嫉惡太過多所不容衆憚而惡之覃弟朗潛朗字有
融長慶元年登進士甲科再遷右拾遺開成中為起居
郎初太和末風俗稍奢文宗恭勤節儉冀革其風宰臣
等言曰陛下節儉省用風俗已移長裾大袂漸以減損
若更令戚屬絶其侈靡不慮下不從敎帝曰此事亦難
户曉但去其泰甚自以儉徳化之朕聞前時内庫唯二
錦袍飾以金鳥一袍玄宗幸温湯御之一即與貴妃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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時貴重如此如今奢靡豈復貴之料今富家往往皆有
左衛副使張元昌便用金唾壺昨因李訓已誅之矣時
朗執筆螭頭下宰臣退上謂朗曰適所議論卿記録未
吾試觀之朗對曰臣執筆所記便名為史伏凖故事帝
王不可取觀昔太宗欲覽國史諫議大夫朱子奢云史
官所述不隠善惡或主非上智飾非護失見之則致怨
所以義不可觀又褚遂良曰今之起居郎古之左右史
[173-7a]
也記人君言行善惡必書庶㡬不為非法不聞帝王躬
自觀史帝曰適來所記無可否臧見亦何爽乃宣謂宰
臣曰鄭朗引故事不欲朕見起夫人君之言善惡
必書朕恐平常閑話不關理體垂諸將來竊以為恥異
日臨朝庶㡬稍改何妨一見以誠醜言朗遂進之朗轉
考功郎中四年遷諫議大夫會昌初為給事中出為華
州刺史入為御史中丞户部侍郎判本司事大中朝出
為定州刺史義武軍節度易定觀察北平軍等使尋遷
檢校户部尚書汴州刺史宣武軍節度宋亳汴潁觀察
[173-7b]
等使入為工部尚書判度支遷御史大夫改禮部尚書
以本官同平章事加中書侍郎集賢殿大學士修國史
大中十年以疾辭位進加檢校右僕射守太子少師十
一年十月卒詔曰故通議大夫檢校尚書右僕射兼太
子少師上柱國賜紫金魚袋鄭朗植操端方禀氣莊重
藹若瑞玉澹如澄川智畧合乎蓍龜誠信服于僚友自
膺寵寄頗負全才竭匪躬于諫垣彰盡瘁于瑣闥載踐
[173-8a]
方嶽亟登師壇觀風推恵愛之心訓士得撫循之術政
溢聞聴念兹徴還位冠冬卿職重邦計經費有節財用
不虧繄彼休功明我推擇爰嘉峭峻俾總紀綱公望益
隆典彞具舉式諧注意且沃深衷俄叅化源以提政柄
三事仰清㢘之節百度見損益之能近煦和風逺浹膏
雨方俟坐鎮雅俗表率庶官頤飬或乖腠理生疾屢陳
章疏乞遂退閑既堅乃誠式允其請每圖懿績唯冀有
瘳何竟至於彌留而遽聞於捐代閲奏興悼臨軒載懐
將輟視朝之儀兼列上公之秩慰兹幽壤期爾有知可
[173-8b]
贈司空潛字無悶亦登進士第
陳夷行字周道潁川人祖忠父邑夷行元和七年登進
士第累辟使府寳歴末由侍御史改虞部員外郎皆分
務東都太和三年入為起居郎史館修撰預修憲宗實
録四年獻上轉司封員外郎五年遷吏部郎中四月召
充翰林學士八年兼充皇太子侍讀詔五日一度入長
生院侍太子講經上召對面賜緋衣牙笏遷諫議大夫
[173-9a]
知制誥餘職如故九年八月改太常少卿知制誥學士
侍講如故開成二年四月以本官同平章事三年楊嗣
復李珏繼入輔政夷行介特素惡其所為每上前議政
語侵嗣復遂至往復性不能堪上表稱足疾辭位不許
詔中使就第宣勞七月以王彦威為忠武節度使史孝
章為邠寧節度使皆嗣復擬議因延英對上問夷行曰
昨除二鎮當否夷行對曰但出自聖心即當楊嗣復曰
若出自聖心當即人情皆惬如事或過當臣下安得無
言帝曰誠如此朕固無私也夷行曰自三數年來姦臣
[173-9b]
竊權陛下不可倒持太阿授人鐏柄嗣復曰齊桓用管
仲於讐虜豈有太阿之慮乎上不悦仙韶院樂官尉遲
璋授王府率右拾遺竇洵直當衙論曰伶人自有本色
官不合授之清秩鄭覃曰此小事何足當衙論列王府
率是六品雜官謂之清秩與洵直得否此近名也嗣復
曰嘗聞洵直幽今當衙論一樂官幽則有之亦不足恠
夷行曰諫官當衙秪合論宰相得失不合論樂官然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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已陳論湏與處置今後樂人每七八年與轉一官不然
則加手力課三數人帝曰别與一官乃授光州長史賜
洵直絹百疋夷行尋轉門下侍郎上紫宸議政因曰天
寳中政事實不甚佳當時姚宋在否李珏曰姚亡而宋
罷珏因言人君明哲終始尤難玄宗嘗云自即位已來
未嘗殺一不辜而任林甫䧟害破人家族不亦惑乎夷
行曰陛下不可移權與人嗣復曰夷行之言容易且太
宗用房玄齡十六年魏徴十五年何嘗失道臣以為用
房魏多時不為不理用邪佞一日便足夷行之言皆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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嗣復專權文宗用郭薳為坊州刺史右拾遺宋邧論列
以為不可既而薳坐贓帝謂宰相曰宋邧論事可嘉邧
授官來㡬時嗣復曰去年因曰諫官論事陛下但記其
姓名稍加優奬如不當亦湏令知夷行曰諫官論事是
其本職若論一事即加一官則官何由得不免有情帝
曰情固不免理平之時亦不可免上竟以夷行議論太
過恩禮漸薄尋罷知政事守吏部尚書四年九月檢校
[173-11a]
禮部尚書出為華州刺史五年武宗即位李徳裕秉政
七月自華召入復為中書侍郎平章事會昌三年十一
月檢校司空平章事河中尹河中晉絳節度使卒贈司
徒弟玄錫夷實皆進士擢第玄錫又制策登科
李紳字公垂潤州無錫人本山東著姓髙祖敬玄則天
朝中書令封趙國文憲公自有傳祖守一成都郫縣令
父晤歴金壇烏程晉陵三縣令因家無錫紳六嵗而孤
母盧氏敎以經義紳形狀眇小而精悍能為歌詩鄉賦
之年諷誦多在人口元和初登進士第釋褐國子助敎
[173-11b]
非其好也東歸金陵觀察使李錡愛其才辟為從事紳
以錡所為專恣不受其書幣錡怒將殺紳遁而獲免錡
誅朝廷嘉之召拜右拾遺嵗餘穆宗召為翰林學士與
李徳裕元稹同在禁署時稱三俊情意相善尋轉右補
闕長慶元年三月改司勲員外郎知制誥二年二月超
拜中書舍人内職如故俄而稹作相尋為李逢吉教人
告稹隂事稹罷相出為同州刺史時徳裕與牛僧孺俱
[173-12a]
有相望徳裕恩顧稍深逢吉欲用僧孺懼紳與徳裕沮
於禁中二年九月出徳裕為浙西觀察使乃用僧孺為
平章事以紳為御史中丞冀離内職易掎摭而逐之乃
以吏部侍郎韓愈為京兆尹兼御史大夫放臺叅知紳
剛褊必與韓愈忿爭制出紳果移牒往來論臺府事體
而愈復性訐言辭不遜大喧物論由是兩罷之愈改兵
部侍郎紳為江西觀察使天子待紳素厚不悟逢吉之
嫁禍為其心希外任乃令中使就第宣勞賜之玉帶紳
對中使泣訴其事言為逢吉所排戀闕之情無已及中
[173-12b]
謝日面自陳訴帝方省悟乃改授户部侍郎中尉王守
澄用事逢吉令門生故吏結託守澄為援以傾紳晝夜
計畫會紳族子虞文學知名隱居華陽自言不樂仕進
時來京師省紳虞與從伯耆進士程昔範皆依紳及耆
拜左拾遺虞在華陽寓書與耆求薦書悞逹於紳紳以
其進退二三以書誚之虞大怨望及來京師盡以紳嘗
所密話言逢吉姦邪附會之語告逢吉逢吉大怒問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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于門人張又新李續之咸曰搢紳皆自惜毛羽孰肯為
相公搏擊湏得非常竒士出死力者有前鄧州司倉劉
栖楚者嘗為吏鎮州王承宗以事繩之栖楚以首觸地
固爭而承宗竟不能奪其果鋭如此若相公取之為諫
官令伺紳之失一旦於上前暴揚其過恩寵必替事茍
不行過在栖楚亦不足惜也逢吉乃用李虞程昔範劉
栖楚皆擢為拾遺以伺紳隙俄而穆宗晏駕敬宗初即
位逢吉快紳失勢慮嗣君復用之張又新等謀逐紳會
荆州刺史蘓遇入朝遇能决隂事衆問計於遇遇曰上
[173-13b]
聴政後當開延英必有次對官欲拔本塞源先以次對
為慮餘不足恃羣黨深然之逢吉乃以遇為左常侍王
守澄每從容謂敬宗曰陛下登九五逢吉之助也先朝
初定儲貳唯臣備知時翰林學士杜元穎李紳勸立深
王而逢吉固請立陛下而李續之李虞繼獻章疏帝雖
沖年亦疑其事會逢吉進擬言李紳在内署時嘗不利
於陛下請行貶逐帝初即位方倚大臣不能自執乃貶
[173-14a]
紳端州司馬貶制既行百竂中書賀宰相唯右拾遺呉
思不賀逢吉怒改為殿中侍御史充入吐蕃告哀使紳
之貶也正人腹誹無敢有言唯翰林學士韋處厚上疏
極言逢吉姦邪誣摭紳罪語在處厚傳天子亦稍開悟
會禁中檢尋舊事得穆宗時封書一篋發之得裴度杜
元頴與紳三人所獻疏請立敬宗為太子帝感悟興歎
悉命焚逢吉黨所上謗書由是讒言稍息紳黨得保全
及寳歴改元大赦逢吉定赦書節文不欲紳量移但云
左降官已經量移者與量移不言左降官與量移韋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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厚復上疏論之語在處厚傳帝特追赦書添節文云左
降官與量移紳方移為江州長史再遷太子賔客分司
東都太和七年李徳裕作相七月檢校左常侍越州刺
史浙東觀察使九年李訓用事李宗閔復相與李訓鄭
注連衡排擯徳裕罷相紳與徳裕俱以太子賔客分司
開成元年鄭覃輔政起徳裕為浙西觀察使紳為河南
尹六月檢校户部尚書汴州刺史宣武節度宋亳汴潁
[173-15a]
觀察等使二年夏秋旱大蝗獨不入汴宋之境詔書襃
美又於州置利潤樓店四年就加檢校兵部尚書武宗
即位加檢校尚書右僕射揚州大都督府長史知淮南
節度大使事會昌元年入為兵部侍郎同平章事改中
書侍郎累遷守右僕射門下侍郎監修國吏上柱國趙
國公食邑二千户四年暴中風恙足緩不任朝謁拜章
求罷十一月守僕射平章事出為淮南節度使六年卒
紳始以文藝節操進用受顧禁中後為朋黨所擠濵於
禍患賴正人匡救得以功名始終殁後宣宗即位李徳
[173-15b]
裕失勢罷相歸洛陽而宗閔嗣復之黨崔鉉白敏中令
狐綯欲寘徳裕深罪大中初敎人發紳鎮揚州時舊事
以傾徳裕初會昌五年揚州江都縣尉呉湘坐贓下獄
準法當死具事上聞諫官疑其寃論之遣御史崔元藻
覆推與揚州所奏多同湘竟伏法及徳裕罷相羣怨方
構湘兄進士汝納詣闕訴寃言紳在淮南恃徳裕之勢
枉殺臣弟徳裕既貶紳亦追削三任官告
[173-16a]
呉汝納者澧州人故韶州刺史武陵兄之子武陵進士
登第有史學與劉軻並以史才直史館武陵撰十三代
史駮議二十卷自尚書員外郎出為忠州刺史改韶州
坐贓貶播州司户卒汝納亦進士擢第以季父贓罪久
之不調會昌中為河南府永寧縣尉初武陵坐贓時李
徳裕作相貶之故汝納以不調挾怨而附宗閔嗣復之
黨同作謗言會汝納弟湘為江都尉為部人所訟贓罪
兼娶百姓顔悦女為妻有踰格律李紳令觀察判官魏
鉶鞫之贓狀明白伏法湘妻顔顔繼母焦皆笞而釋之
[173-16b]
仍令江都令張弘恩以船監送湘妻顔及兒女送澧州
及揚州上具獄物議以徳裕素憎呉氏疑李紳織成其
罪諫官論之乃差御史崔元藻為制使覆呉湘獄據款
伏妄破程糧錢計贓準法其恃官娶百姓顔悦女為妻
則稱悦是前青州衙推悦先娶王氏是衣冠女非繼室
焦所生與揚州案小有不同徳裕以元藻無定奪奏貶
崖州司户及汝納進狀追元藻覆問元藻既恨徳裕隂
[173-17a]
為崔鉉白敏中令狐綯所利誘即言湘雖坐贓罪不至
死又云顏悦實非百姓此獄是鄭亞首唱元夀恊李恪
鍜成李囬便奏遂下三司詳鞫故徳裕再貶李囬鄭亞
等皆竄逐呉汝納崔元藻為崔白令狐所奬數年並至
顯官
李囬字昭度宗室郇王禕之後父如仙回本名躔以避
武宗廟諱長慶初進士擢第又登賢良方正制科釋褐
滑臺從事揚州掌書記得監察御史入為京兆府戸曹
轉司録叅軍登朝為左補闕起居郎尤為宰相李徳裕
[173-17b]
所知囬强幹有吏才遇事通敏官曹無不理授職方員
外郎判户部案歴吏部員外郎判南曹以刑部員外郎
知臺雜賜緋開成初以庫部郎中知制誥拜中書舍人
賜金紫服武宗即位拜工部侍郎轉户部侍郎判本司
事三年兼御史中丞會昌三年劉稹據潞州邀求旄鉞
朝議不充加兵問罪武宗懼稹隂附河朔三鎮以沮王
師乃命回奉使河朔魏博何弘敬鎮冀王元逵皆具櫜
[173-18a]
鞬郊迎囬喻以朝㫖言澤潞密邇王畿不同河北自艱
難已來唯魏鎮兩藩列聖皆許襲而稹無功欲効河朔
故事理即太悖聖上但以山東三郡境連魏鎮用軍便
近王師不欲輕出山東請魏鎮兩藩秪收山東三郡弘
敬元逵俯僂從命幽州張仲武與太原劉沔攻廻鶻時
兩人不協朝廷方用兵不欲藩帥不和囬至幽州喻以
和協之㫖仲武欣然釋憾乃移劉沔鎮滑臺命仲武領
太原軍攻潞賊平以本官同平章事累加中書侍郎轉
門下歴户吏二尚書武宗崩回充山陵使祔廟竟出為
[173-18b]
成都尹劒南西川節度大中元年冬坐與李徳裕親善
改潭州刺史湖南觀察使再貶撫州刺史白敏中令狐
綯罷相入朝為兵部尚書復出為成都尹劒南西川節
度使卒贈司徒諡曰文懿
李珏字待價趙郡人父仲朝珏進士擢第又登書判拔
萃科累官至右拾遺穆宗荒於酒色纔終易月之制即
與勲臣飲宴珏與同列上疏論之曰臣聞人臣之節本
[173-19a]
於忠藎茍有所見即宜上陳况為陛下諫官食陛下厚
禄豈敢腹誹巷議辜負恩榮臣等聞諸道路不知信否
皆云有詔追李光顔李愬欲於重陽節日合晏羣臣儻
誠有之乃陛下念羣臣敷恵澤之慈㫖也然元朔未改
園陵尚新雖陛下執易月之期俯從人欲而禮經著三
年之制猶服心喪今遵同軌之會適去於中邦告逺夷
之使未復其來命遏密㢮禁蓋為齊人合宴内廷事將
未可夫明王之舉動為天下法王言既降其出如綸茍
玷皇猷徒章直諫臣等是以昧死上聞且光顔李愬久
[173-19b]
立忠勞今方盛秋務拓邊境如或召見詔以謀猷襃其
宿勲付以疆事則與歌鍾合晏酒食邀歡不得同年而
語也陛下自纘嗣以來發號施令無非孝理因心形于
詔勑固以感動於人倫更在敬慎威儀保持聖徳而已
上雖不用其言慰勞遣之長慶元年鹽鐵使王播增茶
税初税一百増之五十珏上疏論之曰榷率救弊起自
干戈天下無事即宜蠲省况税茶之事尤出近年在貞
[173-20a]
元元年中不得不爾今四海鏡清八方砥平厚斂於人
殊傷國體其不可一也茶為食物無異米鹽於人所資
逺近同俗既祛竭乏難捨斯湏田閭之間嗜好尤切今
增税既重時估必增流弊於民先及貧弱其不可二也
且山澤之饒出無定數量斤論税所冀售多價髙則市
者稀價賤則市者廣嵗終上計其利㡬何未見阜財徒
聞斂怨其不可三也臣不敢逺徴故事直以目前所見
陳之伏望暫留聰明稍埀念慮特追成命更賜商量陛
下即位之初已懲聚斂外官押貫旋有詔停洋洋徳音
[173-20b]
千古不朽今若榷茶加税頗失人情臣忝諫司不敢緘
黙時禁中造百尺樓國計不充王播希恩增税奉帝嗜
慾疏奏不省遷吏部員外郎轉司勲員外郎知制誥太
和五年李宗閔牛僧孺為相與珏親厚改度支郎中知
制誥遂入翰林充學士七年三月正拜中書舍人九年
五月轉户部侍郎充職七月宗閔得罪珏坐累出為江
州刺史開成元年四月以太子賔客分司東都遷河南
[173-21a]
尹二年五月李固言入相召珏復為户部侍郎判本司
事三年楊嗣復輔政薦珏以本官同平章事珏與固言
嗣復相善自固言得位相繼援引居大政以傾鄭覃陳
夷行李徳裕三人凡有奏議必以朋黨為謀屢為覃所
廷折之珏自朝議郎進階正議大夫其年十二月上疏
求罷不許四年三月文宗謂宰臣曰朕在位十四年屬
天下無事雖未至理亦少有如今日之無事也珏對曰
邦國安危亦如人之身當四體和平之時長宜調適以
順寒暄之節如恃安自忽則疾患旋生朝廷當無事之
[173-21b]
時思省闕失而補之則禍難不作矣文宗以杜悰領度
支稱職欲加户部尚書因紫宸言之陳夷行曰一切恩
君上陛下自看可否珏對曰太宗用宰臣天下
事皆先平章謂之平章事代天理物上下無疑所以致
太平者也若拜一官命一職事事皆決於君上即焉用
彼相昔隋文帝一切自勞心力臣下發論則疑凡臣下
用之則宰相不用則常寮豈可自保陛下常語臣云竇
[173-22a]
易直勸我宰相進擬但五人留三人兩人勾一人渠即
合勸我擇宰相不合勸我疑宰相帝曰易直此言甚鄙
又曰韋處厚作相三日薦六度師亦大可恠珏曰處厚
淫於奉佛不悟其是非也其年五月上謂宰臣曰貞元
政事初年至好珏曰徳宗中年好貨方鎮進奉即加恩
澤租賦出自百姓更令貪吏剥削聚貨以希恩理道故
不可也上曰人君聚斂猶自不可但輕賦節用可也珏
又曰貞觀中房杜王魏啟告文皇意秪在此請不易初
心自古好事克終實難上曰朕心終不改也尋封贊皇
[173-22b]
男食邑三百户武宗即位之年九月與楊嗣復俱罷相
出為桂州刺史桂管觀察使三年長流驩州大中二年
崔鉉白敏中逐李徳裕徴入朝為户部尚書出為河陽
節度使入為吏部尚書累遷金紫光禄大夫檢校尚書
右僕射揚州大都督府長史淮南節度使上柱國贊皇
郡開國公食邑一千五百户大中七年卒贈司空
李固言趙郡人祖并父現固言元和七年登進士甲科
[173-23a]
太和初累官至駕部郎中知臺雜四年李宗閔作相用
為給事中五年宋申錫為王守澄誣䧟固言與同列伏
閤論之將作監王堪修奉太廟㢮慢罰俸仍改官為太
子賔客制出固言封還曰東宫調護之地不可令㢮慢
被罰之人處之改為均王傅六年遷工部侍郎七年四
月轉尚書左丞奉詔定左右僕射上事儀注八年李徳
裕輔政出為華州刺史其年十月宗閔復入召拜吏部
侍郎九年五月遷御史大夫六月宗閔得罪固言代為
門下侍郎平章事尋加崇文館大學士時李訓鄭注用
[173-23b]
事自欲竊輔相之權宗閔既逐外示公體爰立固言其
實惡與宗閔朋黨九月以兵部尚書出為興元節度使
李訓自代固言為平章事訓注誅文宗思其讜正開成
元年四月復召為平章事判户部事二年羣臣上徽號
上紫宸言曰中外上章請加徽號朕思理道猶鬱實愧
岳牧之請如聞州郡甚有無政處固言曰人言鄧州王
堪衰老隋州鄭襄無政帝曰堪是貞元時御史秪有此
[173-24a]
一人鄭覃曰臣以王堪舊人舉為刺史鄭襄比來守官
亦無敗事若言外郡不理何止二人帝曰濟濟多士文
王以寧徳宗時班行多閑員豈時乏才耶李石對曰十
室之邑必有忠信安有大國無人蓋貞元中仕進路塞
所以有才之人或託迹他所此乃不叙進人才之過也
固言曰求才之道有人保任便宜奬用隨其稱職與否
昇黜之上曰宰相薦人莫計親疎竇易直作相未嘗論
用親情若已非相才自宜引退若是公舉親亦何嫌人
鮮全才但用其所長爾尋進階金紫判户部事其年十
[173-24b]
月以門下侍郎平章事出為成都尹劒南西川節度使
代楊嗣復上表讓門下侍郎乃檢校左僕射會昌初入
朝歴兵户二尚書宣宗即位累授檢校司徒東都留守
東畿汝都防禦使大中末以太常卿孫簡代之拜太子
太傅分司東都卒
史臣曰陳鄭諸公章疏議論綽有端士之風天子待以
賢能付之以鼎職延英獻納罕聞康濟之謨文陛敷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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莫副具瞻之望加以互生傾奪競起愛憎惟回奉使命
而喻藩臣救危邦而除宿憾况昭獻文章可以為世範
徳行可以為人師有啟誦之上才非柏靈之失道詎可
不思已過祗務靣欺輔弼之宜安可垂訓若俾韓非之
言進矣子輩安可逃乎土運之衰斯為魍魎悲夫
贊曰愛而知惡憎不忘善平心救非可居鼎鉉吠聲濟
惡結黨専朝謀身壊國何名燮調
 舊唐書卷一百七十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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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173-26a]
 舊唐書卷一百七十三考證
鄭覃傳故相珣瑜之子○新書有珣瑜傳此缺
黄石云此本因治平人人無事○臣酉按是時覃與李
 石並相所云者當是李石語黄字當是李字之訛今
 改
陳夷行傳宋邧○邧誤祈今改正
 舊唐書卷一百七十三考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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