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欽定四庫全書
舊唐書卷一百六十四
後晉司空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劉 昫撰
列傳卷第一百十四
王播 子式 弟炎起起子龜龜子蕘炎子鐸 李絳
楊於陵
王播字明敡曽祖璡嘉州司馬祖昇咸陽令父恕揚府
叅軍播擢進士第登賢良方正制科授集賢校理再遷
監察御史轉殿中歴侍御史貞元末倖臣李實為京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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尹恃恩頗横嘗遇播于途不避故事尹避臺官播移文
詆之實怒後奏播為三原令欲挫之播受命趨府謁謝
盡府縣之儀及臨所部政理脩明恃勢豪門未嘗貸法
嵗終考課為畿邑之最實以其人有政術甚禮重之頻
薦之于上徳宗竒之將不次拔用㑹母䘮順宗即位除
駕部郎中改長安令嵗中遷工部郎中知臺雜刺舉綱
憲為人所稱轉考功郎中出為虢州刺史李巽領塩鐵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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奏為副使兵部郎中元和五年代李夷簡為御史中丞
振舉朝章百職修舉十月代許孟容為京兆尹時禁軍
諸鎮布列畿内軍人出入屬鞬佩劍徃徃盗發難以擒
奸而播奏請畿内軍鎮將卒出入不得持戎具諸王駙
馬權豪之家不得于畿内按試鷹犬畋獵之具詔從之
自是姦盗弭息六年三月轉刑部侍郎充諸道塩鐵轉
運使播長于吏術雖案牘鞅掌剖析如流黠吏詆欺無
不彰敗時天下多故法寺議讞科條繁雜播偹舉前後
格條置之座右凡有詳决疾速如神當時屬僚歎服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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暇十年四月改禮部尚書領使如故先是李巽以程异
為江淮院官异又通泉貨及播領使奏之為副當王師
討吴元濟令异乗傳往江淮賦輿大集以至賊平深有
力焉及皇甫鎛用事恐播大用乃請以使務命程异領
之播守夲官而已十三年檢校戸部尚書成都尹劍南
西川節度使穆宗即位皇甫鏄貶播累表求還京師長
慶元年七月徴還拜刑部尚書復領鹽鐵轉運等使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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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兼中書侍郎平章事領使如故長慶中内外權臣率
多假借播因銅鹽擢居輔弼専以承迎為事而安危啟
沃不措一言時河北復叛朝廷用兵㑹裴度自太原入
覲朝野物論言度不宜居外明年三月留度復知政事
以播代度為淮南節度使檢校右僕射領使如故仍請
擕鹽鐵印赴鎮上都院印請别給賜從之播至淮南屬
嵗旱儉人相啖食課最不充設法掊斂比屋嗟怨敬宗
即位就加銀青光禄大夫檢校司空罷鹽鐵轉運使時
中尉王守澄用事播自落利權廣求珍異令腹心吏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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結守澄以為之助守澄乗閒啟奏言播有才上于延英
言之諌議大夫獨孤朗張仲方起居郎孔敏行栁公權
宋申錫補闕韋仁實劉敦儒拾遺李景讓薛廷老等請
開延英面奏播之奸邪交結寵倖復求大用天子冲幼
不能用其言自是物議紛然不息明年正月播復領鹽
鐵轉運使播既得舊職乃于銅鹽之内巧為賦斂以事
月進名為羡餘其實正額務希奨擢不恤人言時揚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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城内官河水淺遇旱即滯漕船乃奏自城南閶門西七
里港開河向東屈曲取禪智寺橋通舊官河開鑿稍深
舟航易濟所開長一十九里其工役料度不破省錢當
使方圓自偹而漕運不阻後政頼之文宗即位就加檢
校司徒太和元年五月自淮南入覲進大小銀盌三千
四百枚綾絹二十萬匹六月拜尚書左僕射同平章事
領使如故二年進封太原公太清宫使四年正月患喉
腫暴卒時年七十二廢朝三日贈太尉播出自單門以
文辭自立踐昇華顯鬱有能名而随勢沉浮不存士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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奸邪進取君子耻之然天性勤于吏事使務填委胥吏
盈廷取决簿書堆案盈几他人若不堪勝而播用此為
適播子式弟炎起炎貞元十五年登進士第累官至太
博士早世子鐸鐐起字舉之貞元十四年擢進士第
釋褐集賢校理登制䇿直言極諌科授藍田尉宰相李
吉甫鎮淮南以監察充掌書記入朝為殿中遷起居郎
司勲員外郎直史館元和十四年以比部郎中知制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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穆宗即位拜中書舎人長慶元年遷禮部侍郎其年錢
徽掌貢士為朝臣請託人以為濫詔起與同職白居易
覆試覆落者多徽貶官起遂代徽為禮部侍郎掌貢二
年得士尤精先是貢舉猥濫勢門子弟交相酬酢寒門
俊造十棄六七及元稹李紳在翰林深怒其事故有覆
試之科及起考貢士奏當司所選進士㩀所考雜文先
送中書令宰臣閱視可否然後下當司放牓從之議者
以為起雖避是非失貢職也故出為河南尹入為吏部
侍郎文宗即位加集賢學士判院事以兄播為僕射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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政不欲典選部改兵部侍郎太和二年出為陕虢觀察
使兼御史大夫四年入拜尚書左丞居播之喪號毁過
禮友悌尤至遷户部尚書判度支以西北邉偹嵗有和
市以給軍勞人饋輓奏于靈武邠寜起營田六年檢校
吏部尚書河中尹河中晉絳節度使時屬蝗旱粟價暴
踊豪門閉糴以邀善價起嚴誡儲蓄之家出粟于市隠
者致之于法繇是民獲濟焉七年入為兵部尚書八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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檢校右僕射襄州刺史充山南東道節度江漢水田前
政撓法塘堰缺壊起下車命從事李業行属郡檢視而
補繕特為水法民無凶年九年就加銀青光禄大夫時
李訓用事訓即起貢舉門生也欲援起為相八月詔拜
兵部侍郎判户部事其冬訓敗起以儒素長者人不以
為累但罷判戸部事文宗好文尤尚古學鄭覃長于經
義起長于博洽俱引翰林講論經史起僻于嗜學雖官
位崇重躭玩無斁夙夜孜孜殆忘寢食書無不覧經目
靡遺轉兵部尚書以莊恪太子登儲欲令儒者授經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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兼太子侍讀判太常卿充禮儀詳定使創造禮神九玉
奏議曰邦國之禮祀為大事珪璧之議經有前規謹按
周禮天地四方以蒼璧禮天黄琮禮地青珪禮東方赤
璋禮南方白琥禮西方黒璜禮北方又云四圭有邸以
祀天兩圭有邸以祀地圭璧以祀日月星辰凡此九噐
皆祀神之玉也又云以禋祀祀昊天上帝鄭玄云禋煙
也為玉幣祭訖燔之而升煙以報陽也今與開元禮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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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此則焚玉之驗也又周禮掌國之玉鎮大寳噐若大
祭既事而藏之此則收玉之證也梁代崔靈恩撰三禮
義宗云凡祭天神各有二玉一以禮神一則燔之禮神
者訖事却收祀神者與牲俱燎則靈恩之義合于禮經
今國家郊天祀地祀神之玉常用守經㩀古禮神之玉
則無臣等請下有司精求良玉創造蒼璧黄琮等九噐
祭訖則藏之其燎玉即依常制從之為太子廣五運圖
及文塲秀句等獻之三年以夲官充翰林侍講學士莊
恪太子薨詔起為哀冊文辭情婉麗四年遷太子少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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判兵部事侍講如故以其家貧特詔毎月割仙韶院月
料錢三百千添給起富于文學而理家無法俸料入門
即為僕妾所有帝以師友之恩特加周給議者以與伶
官分給可為耻之武宗即位八月充山陵鹵簿使樞密
使劉弘逸薛季稜懼誅欲因山陵兵士謀廢立起與山
陵使知其謀密奏皆伏誅尋檢校左僕射東都留守判
東都尚書省事會昌元年徴拜吏部尚書判太常卿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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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年權知禮部貢舉明年正拜左僕射復知貢舉起前
後四典貢部所選皆當代辭藝之士有名于時人皆賞
其精鍳狥公也其年秋出為興元尹兼同平章事充山
南東道節度使赴鎮日延英辭帝謂之曰卿國之耆老
宰相無内外朕有闕政飛表以聞宴賜頗厚在鎮二年
以老疾求代不許大中元年卒于鎮時年八十八廢朝
三日贈太尉諡曰文懿文集一百二十卷五緯圖一卷
寫宣十卷起侍講時或僻字疑事令中使口宣即以牓
子對故名曰寫宣子龜嗣龜字大年性簡澹蕭灑不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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仕進少以詩酒琴書自適不從科試京城光福里第起
兄弟同居斯為宏敞龜意在人外倦接朋游乃于永達
里園林深僻䖏創書齋吟嘯其間目為半隠亭及從父
起在河中于中條山谷中起草堂與山人道士遊朔望
一還府第後人目為君谷及起保釐東周龜于龍門
西谷構松齋棲息徃来放懐事外起鎮興元又于漢陽
之龍山立隠舎每浮舟而徃其閑逸如此武宗知之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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左拾遺徴乆之方至殿廷一謝陳請曰臣才踈散無用
於時加以疾病所嬰不任禄仕臣父年將九十作鎮逺
藩喜懼之年闕于供侍乞罷今職以奉晨昏上優詔許
之明年丁父憂服闋以右補闕徴遷侍御史尚書郎大
中末出為宣歙團練觀察副使賜緋入為祠部郎中史
館修撰前從崔璵貳宣歙及璵鎮河中又奏為副使入
為兵部郎中賜金紫尋知制誥咸通末以弟鐸在中書
不欲在禁掖改太常少卿尋檢校右散騎常侍同州刺
史牙將白約者甚狡蠧前後防禦使不能制龜因事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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笞死以狥人皆畏威自效十四年轉越州刺史御史大
夫浙東團練觀察使先是龜兄式撫臨此郡有恵政聞
龜復至舞抃迎之屬徐泗之亂江淮盗起山越亂攻郡
為賊所害贈工部尚書子蕘蕘苦學善屬文以季父作
相避嫌不就科試乾符初崔瑾廉察湖南崔涓鎮江陵
皆辟為從事蕭遘作相奏授藍田尉直史館遷左拾遺
右補闕中丞盧涯奏為侍御史從僖宗幸山南拜右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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員外郎卒子權中興仕至兵部尚書式以門䕃累遷監
察御史轉殿中亦巧宦太和中依倚鄭注謁王守澄為
中丞歸融所劾出為江陵少尹大中後踐更省署咸通
初為浙東觀察使草賊仇甫㩀明州叛来攻㑹稽式討
平之式有威畧三年徐州銀刀軍叛以式為徐州節度
使式至鎮盡誅銀刀等七軍徐方平定天子嘉之後累
歴方任卒鐸字昭範㑹昌初進士第两辟使府大中初
入為監察御史咸通初由駕部郎中知制誥拜中書舎
人五年轉禮部侍郎典貢士兩嵗時稱得人七年以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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部侍郎判度支遷禮部尚書十二年以本官同平章事
時宰相韋保衡以拔擢之恩事鐸尤謹累兼刑部吏部
尚書僖宗即位加右僕射保衡得罪以鐸檢校右僕射
出為汴州刺史宣武軍節度使鐸有經世大志以安邦
為己任士友推之乾符二年河南江左相繼冦盗結集
内官田令孜素聞鐸名乃復召鐸拜右僕射門下侍郎
同平章事四年賊䧟江陵楊知温失守宋威破賊失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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朝議統率宰相盧擕稱髙駢累立戰功宜付軍柄物議
未允鐸廷奏曰臣忝宰執之長在朝不足分陛下之憂
臣願自率諸軍盪滌群盗朝議然之五年以鐸守司徒
門下侍郎同平章事兼江陵尹荆南節度使充諸道行
營兵馬都統鐸至鎮綏懐流散完葺軍戎朞年之間武
偹嚴整時兖州節度使李係者西平王晟之孫以其家
世將才奏用為都統都押衙兼湘南團練使時黄巢在
嶺南鐸悉以精甲付係令分兵扼嶺路係無将畧㣲有
口才軍政不理廣明初賊自嶺南寇湖南諸郡係守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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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固不敢出戰賊編木為栰㳂湘而下急攻潭州䧟之
係甲兵五萬皆為賊所殺投屍於江鐸聞係敗令部將
董漢宏守江陵自率兵萬餘㑹襄陽之師江陵竟䧟於
賊天子不之責罷相守太子太師宰相盧擕用事竟以
淮南髙駢代鐸為都統其年秋賊焚剽淮南髙駢挫敗
及賊䧟两京盧擕得罪天子用鄭畋為兵馬都統明年
畋病歸行在朝議復以鐸為侍中滑州刺史義武軍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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度使充諸道行營都統率禁軍山南東蜀之師三萬營
于盩厔東進屯靈感寺明年春兖鄆徐許鄭滑邠寜鳯
翔十鎮之師大集関内時賊已僭名號以前浙東觀察
使崔璆尚讓為宰相傳偽命天下藩帥多持两端既聞
鐸傳檄四方諸侯翻然景附賊之號令東西不過岐華
南北止及山河而勁卒驍將日馳突于國門群賊由是
離心其年秋賊将朱温降收同州十一月賊華州戍卒
七千来奔三年二月沙陁軍至收華州四月敗賊于良
田坡遂收京城封鐸晉國公鐸加中書令以收城諸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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量其功伐髙下承制爵賞以聞是時國命危若綴旒天
子播越蠻陬大事去矣若非鄭畋之奮發鐸之忠義則
土運之隆替未可知也自巢讓之亂関東方鎮牙將皆
逐主帥自號藩臣時溥據徐州朱瑄據鄆州朱瑾據兖
州王敬武據青州周岌據許州王重榮據河中諸葛爽
據河陽皆自擅一藩職貢不入賞罰由已既逐賊出関
尤恃功伐朝廷姑息不暇巢賊出関東與蔡帥秦宗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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合縱時溥舉兵徐方請身先討賊乃授溥都統之命十
軍軍容使田令孜以内官楊復光有監護用師之功尤
忌儒臣立事故有時溥之授初鐸出軍兼鄭滑節度使
以便供饋至是罷鐸都統之權令仗節歸藩鐸以朱全
忠于己有恩倚為藩蔽初全忠辭禮恭順既而全忠軍
旅稍集其意漸倨鐸知不可依表求還朝其年冬僖宗
自蜀将還乃以鐸為滄景節度使時楊全玫在滄州聞
鐸之来訴于魏州樂彦貞鐸受命赴鎮至魏州旬日彦
貞迎謁宴勞甚至鐸以上台元老功盖群后行則肩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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妓女夹侍賔僚服御盡羙一時彦貞子從訓兇戾無行
竊忻慕之令甘陵州卒數百人伏于漳南之髙雞泊及
鐸行李至皆為所掠鐸與賔客十餘人皆遇害時光啟
四年十二月也鐸弟鐐累官至汝州刺史王仙芝䧟郡
城被害
李絳字深之趙郡賛皇人也曽祖貞簡祖剛官終宰邑
父元善襄州録事參軍絳舉進士登宏辭科授秘書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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校書郎秩滿補渭南尉貞元末拜監察御史元和二年
以本官充翰林學士未幾改尚書主客員外郎踰年轉
司勲員外郎五年遷夲司郎中知制誥皆不離内職孜
孜以匡諌為己任憲宗即位叛臣李錡阻兵于浙右錡
既誅朝廷將輦其所沒家財絳上言曰李錡兇狡叛戾
僣侈誅求刻剥六州之人積成一道之苦聖恩本以叛
亂致討蘇息一方今輦運錢帛播聞四海非所謂式遏
亂略惠綏困窮伏望天慈並賜本道代貧下戸今年租
稅則萬姓欣戴四海歌詠矣憲宗嘉之時中官吐突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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璀自藩邸承恩寵為神䇿護軍中尉乃于安國佛寺建
立聖政碑大興功作仍請翰林為其文綘上言曰陛下
布維新之政剗積習之弊四海延頸日望徳音今忽立
聖政碑示天下以不廣易稱大人者與天地合徳與日
月合明執契垂拱勵精求理豈可以文字而盡聖徳碑
表而贊皇猷若可叙述是有分限虧損盛徳豈謂敷揚
至道哉故自堯舜禹湯文武並無建碑之事至秦始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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荒逸之君煩酷之政然後有罘嶧之碑揚誅伐之功紀
廵幸之跡適足為百王所笑萬代所譏至今稱為失道
亡國之主豈可擬議于此陛下嗣髙祖太宗之業舉貞
觀開元之政思理不遑食從諌如順流固可與堯舜禹
湯文武方駕而行又安得追秦皇暴虐不經之事而自
損聖政近者閻巨源請立紀聖功碑陛下詳盡事宜皆
不允許今忽令立此與前事頗乖况此碑既在安國寺
不得不叙載遊觀崇飾之事述遊觀且乖理要叙崇飾
又匪政經固非哲王所宜行也其碑伏乞聖恩特令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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罷憲宗深然之其碑遂止綘後因浴堂北廊奏對極論
中官縱恣方鎮進獻之事憲宗怒厲聲曰卿所論奏何
太過耶綘前論不已曰臣所諌論于臣無利是國家之
利陛下不以臣愚使䖏腹心之地豈可見事虧聖徳致
損清時而惜身不言仰屋竊歎是臣負陛下也若不顧
患禍盡誠奏論旁忤倖臣上犯聖㫖以此獲罪是陛下
負臣也且臣與中官素不相識又無嫌隟祗是威福太
[164-16a]
盛上損聖朝臣所以不敢不論耳使臣緘黙非社稷之
福也憲宗見其誠切改容慰喻之曰卿盡節于朕人所
難言者卿悉言之使朕聞所不聞真忠正誠節之臣也
他日南面亦湏如此綘拜恩而退遽宣宰臣令與改官
乃授中書舎人依前翰林學士翌日面賜金紫帝親為
綘擇良笏賜之前後朝臣裴武栁公綽白居易等或為
奸人所排䧟特加貶黜綘每以密疏申論皆獲寛宥及
鎮州節度使王士真死朝廷將用兵討除綘深陳以為
未可綘既盡心匡益帝每有詢訪多恊事機六年猶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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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人之故罷學士守户部侍郎判本司事嘗因次對憲
宗曰戸部比有進獻至卿獨無何也綘曰將戸部錢獻
入内藏是用物以結私恩上聳然益嘉其直吐突承璀
恩寵莫二是嵗將用綘為宰相前一日出承璀為淮南
監軍翌日降制以綘為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
同列李吉甫便僻善逄迎上意絳梗直多所規諌故與
吉甫不恊時議者以吉甫通于承璀故絳尤惡之絳性
[164-17a]
剛訐毎與吉甫爭論人多直綘憲宗察絳忠正自立故
絳論奏多所允從上嘗謂絳曰卜筮之事習者罕精或
中或否近日風俗尤更崇尚何也對曰臣聞古先哲王
畏天命示不敢専邦有大事可疑者故先謀于卿士庶
人次决于卜筮俱協則行之末俗浮偽幸以徼福正行
慮危邪謀覬安遲疑昏惑謂小数能决之而愚夫愚婦
假時日鬼神者欲利欺詐叅之見聞用以刺射小近之
事神而異之近者風俗近巫此誠弊俗聖㫖所及實辨
邪源但存而不論弊斯息矣他日延英上曰朕讀玄宗
[164-17b]
實録見開元致理天寳兆亂事出一朝治亂相反何也
絳對曰臣聞理生于危心亂生于肆志玄宗自天后朝
出居藩邸嘗蒞官守接時賢于外知人事之艱難臨御
之初任姚崇宋璟二人皆忠鯁上才動以致主為心明
皇乗思理之初亦勵精聽納故當時名賢在位左右前
後皆尚忠正是以君臣交泰内外寜謐開元二十年以
後李林甫楊國忠相繼用事専引柔佞之人分居要劇
[164-18a]
茍媚于上不聞直言嗜慾轉熾國用不足奸臣說以興
利武夫說以開邉天下騷動奸盗乗隟遂至两都覆敗
四海沸騰乗輿播遷幾至難復盖小人啟導縱逸生驕
之致也至今兵宿两河西疆削盡甿戸凋耗府藏空虚
皆因天寳喪亂以至于此安危理亂實繋時主所行陛
下思廣天聪親覧國史垂意精賾覧于化源實天下幸
甚上又曰凡人行事常患不通于理已然之失追悔誠
難古人䖏此復有道否絳對曰行事過差聖哲皆所不
免故天子致諍臣以匡其失故主心理于中臣論正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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外制理於未亂銷患于未萌主或過舉則諌以正之故
上下同體猶手足之于心膂交相為用以致康寜此亦
常理非難遵之事但矜得護失常情所蔽古人貴改過
不恡從善如流良為此也臣等偹位無所發明但陛下
不廢芻言則端士賢臣必當自效帝曰朕擢用卿等所
冀直言各宜盡心無隠以匡不逮無以護失為慮也其
秋魏博節度使田季安死其子懐諌㓜弱軍中立其大
[164-19a]
將田興使主軍事興卒以六州之地歸命其經始營創
皆絳之謀也時教坊忽稱密㫖取良家士女及衣冠别
第妓人京師嚻然絳謂同列曰此事大虧損聖徳湏有
論諌或曰此嗜欲間事自有諌官論列絳曰相公居常
病諌官論事此難事即推與諌官可乎乃極言論奏翌
日延英憲宗舉手謂絳曰昨見卿狀所論採擇事非卿
盡忠于朕何以及此朕都不知向外事此是教坊罪過
不諭朕意以至于此朕縁丹王已下四人院中都無侍
者朕令于樂工中及閭里有情願者厚其錢帛秪取四
[164-19b]
人四王各與一人伊不㑹朕意便如此生事朕已令科
罰其所取人並已放歸若非卿言朕寜知此過八年封
髙邑縣男絳以足疾拜章求免九年罷知政事授禮部
尚書十年檢校户部尚書出為華州刺史未幾入為兵
部尚書丁母憂十四年檢校吏部尚書出為河中觀察
使河中舊為節制皇甫鏄惡絳秪以觀察命之十五年
鏄得罪絳復為兵部尚書穆宗即位改御史大夫穆宗
[164-20a]
亟于畋遊行幸絳于延英切諌帝不能用絳以疾辭復
為兵部尚書長慶元年轉吏部尚書是嵗加檢校尚書
右僕射判東都尚書省事充東都留守二年正月檢校
本官兖州刺史兖海節度觀察等使三年復為東都留
守四年就加檢校司空寳厯初入為尚書左僕射二年
九月昭義節度使劉悟卒遺表請以子從諌嗣襲将吏
詣闕論請絳密奏請速除近澤潞四面將帥一人以充
節度令倍程赴鎮使從諌未及拒命新使已到所謂疾
雷不及掩耳潞州軍心自有所繋從諌無位何名主張
[164-20b]
時宰相李逄吉王守澄已受從諌賂俱請以從諌留後
不能用絳言絳以直道進退聞望傾于一時然剛腸嫉
惡賢不肖太分以此為非正之徒所忌又嘗與御史中
丞王播相遇于道播不為之避絳奏論事體敕令两省
詳議咸以綘論奏是李逄吉佑播惡綘乃罷綘僕射改
授太子少師分司東都文宗即位徴為太常卿二年檢
校司空出為興元尹山南西道節度使三年冬南蠻冦
[164-21a]
西蜀詔徴赴援絳于本道募兵千人赴蜀及中路蠻軍
已退所募皆還興元兵額素定募卒悉令罷歸四年二
月十日絳晨興視事召募卒以詔㫖喻而遣之仍給以
廪麥皆怏怏而退監軍使楊叔元貪財怙寵怨絳不奉
已乃因募卒賞薄衆辭之際以言激之欲其為亂以逞
私憾募卒因監軍之言怒氣益甚乃譟聚趨府刧庫兵
以入使衙絳方與賔僚㑹宴不及設偹聞亂北走登陴
衙将王景延力戰以禦之兵折矢窮景延死絳乃為亂
兵所害時年六十七絳初登陴左右請絳縋城可以避
[164-21b]
免絳不從乃并從事趙存約薛齊俱死焉文宗聞奏震
悼下制曰朝有正人時稱令徳入叅廟算出總師干方
當寵任之臣横罹不幸之酷殄瘁興歎搢紳所同故山
南西道節度管内觀察䖏置等使銀青光禄大夫檢校
司空兼興元尹御史大夫上柱國趙郡開國公食邑二
千戸李絳神授聪明天賦清直抱仁義以希前哲立標
凖以程後来抑揚時情坐致台輔佐我烈祖格于皇天
[164-22a]
仗鉞宣風聨居樂土乗軒鳴玉嘗極清班先聲而物議
皆歸不約而群情自許漢中名部俾遂便安而變起不
圖禍生無兆殱良之慟聞訃増傷是極哀榮用優典禮
三公正秩品數甚崇式表異恩以攄沉痛可贈司徒仍
令所司擇日偹禮冊命賻布帛三千叚米粟二百石子
璋頊璋登進士第盧鈞鎮太原辟為從事大中末入朝
為監察轉侍御史出刺两郡宣歙觀察使子徳林
楊於陵字達夫弘農人漢太尉震之第五子奉之後曽
祖珪為辰州掾曺祖冠俗奉先尉父太清宋州單父尉
[164-22b]
於陵天寳末家寄河朔禄山亂其父殁于賊於陵始六
嵗及長客于江南好學有竒志弱冠舉進士釋褐為潤
州句容主簿時韓滉節制金陵滉性剛嚴少所接與及
於陵以屬吏謁謝滉甚竒之謂其妻栁氏曰夫人常擇
佳壻吾閱人多矣無如楊主簿者後竟以女妻之秩滿
為鄂岳江南二府從事累官至侍御史韓滉自江南入
朝搃将相財賦之任頗承顧遇權傾中外於陵自江西
[164-23a]
府罷以婦翁權幸方熾不欲進取乃卜築于建昌以讀
書山水為樂滉殁貞元八年始入朝為膳部員外郎歴
考功吏部三員外判南曺時宰相有密親調集文書不
如式於陵駁之大協物論遷右司郎中復轉吏部郎中
改京兆少尹出為絳州刺史徳宗雅聞其名将辭赴郡
詔留之拜中書舎人時李實為京兆尹特承㤙寵於陵
與給事中許孟容俱不附恊爲實媒孽孟容改太常少
卿於陵為秘書少監貞元末實軰敗遷於陵為華州刺
史充潼関防禦鎮國軍等使未幾遷浙江東道都團練
[164-23b]
觀察等使政聲流聞入拜戸部侍郎復改京兆尹先是
禁軍影占編戸無以區别自於陵請致挟名每五丁者
得两丁入軍四丁三丁者各以條限由是京師豪强復
知所畏再遷戸部侍郎元和初以考䇿昇直言極諌牛
僧孺等為執政所怒出為嶺南節度使㑹監軍使許遂
振悍戾貪恣干撓軍政於陵奉公潔已遂振無能奈何
乃以飛語上聞憲宗驚惑頼宰相裴垍為於陵申理憲
[164-24a]
宗感悟五年入為吏部侍郎遂振終自得罪於陵為吏
部凡四周嵗監察奸吏調補平允當時稱之初吏部試
判别差考判官三人校能否元和初罷之七年吏部尚
書鄭餘慶以疾請告乃復置考判官以兵部員外郎韋
顗屯田員外張仲素太學博士陸亘等為之於陵自東
都来言曰本司考判自當公心非次置官不知曹内公
事考官秪論判之能否不計闕員夲司秪計員闕幾何
定其留放置官不便宰執以已置顗等秪令考科目選
人其餘常調委本司自考於陵又以甲厯年深朽斷吏
[164-24b]
縁為奸奏換大厯七年至貞元二十年甲庫厯令夲司
郎官監換九年妖人楊叔髙自廣州来干於陵請為己
輔於陵執奏殺之改兵部侍郎判度支時淮西用兵於
陵用所親為唐鄧供軍使節度使髙霞寓以供軍有闕
移牒度支於陵不為之易其闕如舊霞寓軍屡有摧敗
詔書督責之乃奏以度支饋運不繼憲宗怒十一年貶
於陵為桂陽郡守量移原王傅復遷戸部侍郎知吏部
[164-25a]
選事㑹誅李師道分其地為三鎮朝廷思有所制置以
於陵兼御史大夫充淄青十二州宣慰使還奏合㫖穆
宗即位遷戸部尚書長慶初拜太常卿充東都留守年
髙拜章辭位寳厯二年授檢校右僕射兼太子太傅旋
以左僕射致仕詔給全俸懇讓不受於陵噐度弘雅進
止有常居朝三十餘年踐更中外始終不失其正居官
奉職亦善操守時人皆仰其風徳太和四年十月卒年
七十八冊贈司空諡貞孝子四人景復嗣復紹復師復
嗣復自有傳景復位終同州刺史紹復進士擢第宏辭
[164-25b]
登科位終中書舎人師復位終大理卿大中後楊氏諸
子登進士第者十人嗣復子授技拭撝紹復子擢拯㩀
揆師復子拙振等擢終給事中拯司封員外郎據右補
闕揆左諌議大夫拙左庶子振左拾遺
史臣曰王氏二英播起位崇將相善始令終而炎薄祐
短齡羙鍾于鐸而能驤首矯翼凌厲亨衢仗鉞秉衡扶
持衰運天胡罰善遇盗而殂悲哉李趙公頡頏禁林訏
[164-26a]
謨相府嘉言啟沃不以身為糜軀將壇沒有餘裕楊僕
射避婦翁之當軸疏驕尹之怙權守道居貞夀考終吉
行己始卒人以為難羙哉
贊曰王氏儒宗一門三相趙公排擯言猶鯁亮干将雖
折不改其剛君之徳韶夏洋洋
舊唐書卷一百六十四
[164-26b]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