資治通鑑卷第一百五十八
臣司馬光奉勑編集
梁紀十四起著雍敦䍧盡閉/逢困敦凡七年
髙祖武皇帝十四
大同四年春正月辛酉朔日有食之 東魏碭郡獲巨
象送鄴丁夘大赦改元元象 二月己亥上耕籍田
東魏大都督善無賀拔仁攻魏南汾州刺史韋子粲降
之丞相泰滅子粲之族東魏大行臺侯景等治兵於虎
牢将復河南諸州魏梁迥韋孝寛趙繼宗皆棄城西歸
侯景攻廣州數旬未拔聞魏救兵将至集諸将議之行
[158-1a] 
洛州事盧勇請進觀形勢乃帥百騎至大隗山遇魏師
日巳暮勇多置幡旗於樹顚夜分
為十隊鳴角直前
擒魏儀
將駱超遂以城降東魏丞相歡以勇行廣州事勇辯之
從弟也於是南汾潁豫廣四州復入東魏 初柔然頭
兵可汗始得返國事魏盡禮及永安以後雄據北方禮
漸驕倨雖信使不絶不復稱臣頭兵嘗至洛陽心慕中
國乃置侍中黄門等官後得魏汝
寵任事以為祕書監使典文翰及兩魏分裂頭兵轉不
遜數為邊患魏丞相泰以新都𨵿中方有事山東欲結
婚以撫之以舎人元翌女為化政公主妻頭兵弟塔寒
[158-1b]
又言於魏主請廢乙弗后納頭兵之女甲辰以乙弗后
為尼使扶風王孚迎頭兵女為后頭兵遂留東魏使者
元整不報其使 三月辛酉東魏丞相歡以沙苑之敗
請解大丞相詔許之頃之復故
七百乗馬萬匹駝二千頭至黑鹽池遇魏所遣鹵簿儀
衛柔然營幕户席皆東向扶風王孚請正南面后曰我
未見魏主固柔然女也魏仗南面我自東向丙子立皇
后郁乆閭氏丁丑大赦以王盟為司徒丞相泰朝于長
安還屯華州 夏四月庚寅東魏髙歡朝于鄴壬辰還
晉陽 五月
秋七月東魏荆州刺史王則宼淮南 癸亥詔以東冶
[158-2a]
徒李㣧之得如來舎利大赦 東魏侯景髙敖曹等圍
魏獨孤信于金墉太師歡帥大軍繼之景悉燒洛陽内
外官寺民居存者什二三魏主將如洛陽拜園陵㑹信
等告急遂與丞相泰俱東命尚書左僕射周恵達輔太
子欽守長大將軍逹奚武
帥千為前驅八月庚寅丞相泰至榖城侯景等欲整
陳以待其至儀同三司太安莫多婁貸文請帥所部擊
其前鋒景等固止之貸文勇而專不受命與可朱渾道
元以千前進夜遇李弼逹奚武於孝水弼命軍士鼓
譟曵柴揚塵貸文走弼追斬之道元單獲免悉俘其
衆送
農
[158-2b]
追景至河上景為陳北據河橋南屬邙山與泰合戰
泰馬中流矢驚逸遂失所之泰墜地東魏兵追及之左
右皆散都督李穆下馬以策抶泰背罵曰籠東軍士
曹主何在而獨留此追者不疑其貴人捨之而過穆以
馬授泰與之俱逸魏兵復振擊東魏兵大破之東魏兵
北走京兆忠武公髙敖曹意輕泰建旗蓋以陵陳魏人
盡銳攻之一軍皆没敖曹單走投河陽南城守將北
豫州刺史髙永樂歡之從祖兄子也與敖曹有怨閉門
不受敖曹仰呼求繩不得拔刀穿闔未徹而追兵至敖
之敖曹知不免奮頭曰來與汝開國公追者斬其首去
[158-3a]
髙歡聞之如喪肝膽杖髙永樂二百贈敖曹太師大司
馬太尉泰賞殺敖曹者布絹萬叚嵗嵗稍與之比及周
亡猶未能足魏又殺東魏西兖州刺史宋顯等虜甲士
萬五千人赴河死者以萬數初歡以万俟普尊老特禮
之甞親扶上馬其子洛免冠稽首曰願出死力
恩及邙山之戰諸軍北度橋洛獨勒兵不動謂魏人曰
万俟受洛干在此能來可來也魏人畏之而去歡名其
所營地為回洛是日東西魏置陳旣大首尾懸逺從旦
至未戰數十合氛霧四塞莫能相知魏獨孤信李逺居
右趙貴怡峯居左戰並不利又未知魏主及丞相泰所
在皆弃其卒先歸開府儀同三司李虎念賢等為後軍
[158-3b]
見信等退即與俱去泰由是燒營而歸留儀同三司長
孫子彦守
踣數人陷陳旣深從者盡死思政
重創悶絶㑹日暮
敵亦收兵思政毎戰常著破衣弊甲敵不知其將帥故
得免帳下督雷五安於戰處哭求思政㑹其已蘇割衣
裹創扶思政上馬夜乆始得還營平東將軍蔡祐下馬
步𨷖左右勸乗馬以僃倉猝祐怒曰丞相愛我如子今
日豈惜生乎帥左右十餘人合聲大呼擊東魏兵殺傷
人募厚甲長刀者直進取之去祐可三十步左右勸射
之祐曰吾曹之命在此一矢豈可虚發將至十步祐乃
[158-4a]
射之應弦而倒東魏兵稍却祐徐引還魏主至農守
將已弃城走所虜降卒在農者相與閉門拒守丞相
泰攻拔之誅其魁首數百人蔡祐追及泰於農夜見
泰泰曰承先爾來吾無憂矣泰驚不得寢枕祐股然後
安
所言泰毎難曰承先口不言勲我當代其論叙泰留王
思政鎭農除侍中東道行臺魏之東伐也𨵿中留守
兵少前後所虜東魏士卒散在民間聞魏兵敗謀作亂
李虎等至長安計無所出與太尉王盟僕射周惠逹等
奉太子欽出屯渭北百姓互相剽掠𨵿中大擾於是沙
苑所虜東魏都督趙青雀雍州民于伏德等遂反青雀
[158-4b]
據長安子城伏德保咸陽
降卒以拒還兵長安大城民相帥以拒青雀日與之戰
大都督侯莫陳順擊賊屢破之賊不敢出順崇之兄也
扶風公王羆鎭河東大開城門悉召軍士謂曰今聞大
軍失利青雀作亂諸人莫有固志王羆受委於此以死
報恩有能同心者可共固守必恐城陷任自出城衆感
其言皆無異志魏主留閺鄉丞相泰以士馬疲弊不可
臨之必當面縛通直散常侍吳郡陸通諌曰賊逆謀
乆定必無遷善之心蜂蠆有毒安可輕也且賊詐言東
宼將至今若以輕臨之百姓謂為信然益當驚擾今
[158-5a]
軍雖疲弊精銳尚多以明公之威揔大軍以臨之何憂
不克泰從之引兵西入父老見泰至莫不悲喜士女相
賀華州刺史宇文導引兵襲咸陽斬思
渭與泰㑹攻青雀破之太保梁景睿以疾留長安與青
雀通謀泰殺之東魏太師歡自晉陽將七千至孟津
未濟聞魏師已遁遂濟河遣别將追魏師至崤不及而
還歡攻金墉長孫子彦弃城走焚城中室屋俱盡歡毁
金墉而還東魏之遷鄴也主客郎中裴
孤信之敗也讓之弟諏之隨丞相泰入𨵿為大行臺倉
曹郎中歡囚讓之兄弟五人讓之曰昔諸葛亮兄弟事
吳蜀各盡其心況讓之老母在此不忠不孝必不為也
[158-5b]
明公推誠待物物亦歸心若用猜忌去霸業逺矣歡皆
釋之九月魏主入長安丞相泰還屯華州 東魏大都
督賀拔仁擊邢磨納盧仲禮等平之盧景裕本儒生太
師歡釋之召館於家使教諸子景裕講論精微難
相詆訶大聲厲色言至不遜而景裕神彩儼然風調如
一從容往復無際可尋性清静歴官屢有進退無得失
之色弊衣麤食恬然自安終日端嚴如對賔客 冬十
月魏歸髙敖曹竇泰莫多婁貸文之首于東魏 散
常侍劉孝儀等聘于東魏 十二月魏是云寳襲洛陽
東魏洛州刺史王元軌弃城走都督趙剛襲廣州拔之
於是自襄廣巳西城鎭復為魏
[158-6a]
多事民避賦役多為僧尼至二百萬人寺有三萬餘區
至是東魏始詔牧守令長擅立寺者計其功庸以枉灋
論 初魏伊川土豪李長壽為防蠻都督積功至北華
州刺史孝武帝西遷長壽帥其徒拒東魏魏以長壽為
廣州刺史侯景攻拔其壁殺之其子延孫復收集父兵
以拒東魏魏
家往依之延孫資遣衞送使逹𨵿中東魏髙歡患之數
遣兵攻延孫不能克魏以延孫為京南行臺節度河南
諸軍事廣州刺史延孫以澄清伊洛為己任魏以延孫
兵少更以長壽之壻京兆韋灋保為東洛州刺史配兵
數百以助之灋保名祐以字行旣至與延孫連兵置柵
[158-6b]
於伏流
天水權景宣帥徒兵三千出採運㑹東魏兵至河南皆
叛景宣間道西走與李延孫相㑹攻孔城拔之洛陽以
南尋亦西附丞相泰即留景宣守張白塢節度
軍應𨵿西者是嵗延孫為其長史楊伯蘭所殺韋法保
即引兵據延孫之柵東魏將段琛等據宜陽遣陽州刺
史牛道誘魏邊民魏南兖州刺史韋孝寛患之乃詐
為道與孝寛書論歸欵之意使諜人遺之於琛營琛
果疑道孝寛乗其猜阻出兵襲之擒道及琛崤澠
遂清東道行臺王思政以玉農徙
鎭之詔加都督汾晉并州諸軍事并州刺史行臺如故
[158-7a]
東魏以髙澄攝吏部尚書始改崔亮年勞之制銓擢
賢能又沙汰尚書郎妙選人地以充之凡才名之士雖
未薦擢皆引致門下與之遊宴講論賦詩士大夫以是
稱之
五年春正月乙卯以尚書左僕射蕭淵藻為中衛將軍
策之子也自晉宋以來宰相皆以文義自逸敬容獨勤
薄領日旰不休為時俗所嗤鄙自徐勉周捨旣卒當權
要者外朝則何敬容内省則朱异敬容質慤無文以綱
維為己任异文華敏洽曲營丗譽二人行異而俱得幸
於上异善伺
人主意為阿䛕用事三十年廣納貨賂
[158-7b]
為司空 秋七月魏/以扶風王孚為太尉 九月甲子東
魏發畿内十萬人城鄴四十日罷冬十月癸亥以新宫
成大赦改元興和
十一月乙亥東魏使散常侍王元景魏收來聘
東魏人以正光曆浸差命校書郎李業興更加修正以
甲子為元號曰興光暦旣成行之 散常侍朱异奏
頃來置州稍廣而小大不倫請分為五品其位秩髙卑
參僚多少皆以是為差詔從之於是上品二十
十州次品八州次品二十三州下品二十一州時上方
事征伐恢拓境宇北踰淮汝東距彭城西開䍧柯南平
俚洞建置州郡紛綸甚衆故异請分之其下品皆異國
[158-8a]
之人來歸附者徒有州名而無土地或因荒徼之民所
居村落置州及郡縣刺史守令皆用彼人為之尚書不
能悉領山川險逺職貢罕通五品之外又有二十餘州
不知處所凡一百七州又以邊境鎭戌雖領民不多欲
重其將帥皆建為郡
而户口日耗矣 魏自西遷以來禮樂散逸丞相泰命
左僕射周恵逹吏部郎中北海唐瑾損益舊章至是稍
備
六年春正月壬申東魏以廣平公庫狄干為太保 丁
丑東魏主入新宫大赦 魏扶風王孚卒 二月己亥
上耕藉田 魏鑄五銖錢 東魏大行臺侯景出三鵶
[158-8b]
將出武
𨵿景乃還 魏文后旣為尼居别宫悼后猶忌之乃以
其子武都王戊為秦州刺史使文后隨之官魏主雖限
大計而恩好不忘密令養髮有追還之意㑹柔然舉國
度河南侵時頗有言柔然以悼后故興師者帝曰豈有
興百萬之衆為一女子邪雖然致人此言朕亦何顔以
見將
謂寵曰願至尊千萬嵗天下康寧死無恨也遂自殺鑿
麥積崖而葬之號曰寂陵夏丞相泰召諸軍屯沙苑以
僃柔然右僕射周惠達發士馬守京城塹諸街巷召雍
州刺史王羆議之羆不應召謂使者曰若蠕蠕至渭北
[158-9a]
者王羆自帥鄉里破之不煩國家兵馬何為天子城中
作如此驚擾由周家小兒恇怯致此柔然至夏州而退
未㡬悼后
史宫延慶降于東魏東魏以河北馬場為義州以處之
東魏陽州武公髙永樂卒 閏月丁丑朔日有食之
己丑東魏封皇兄景植為宜陽王皇弟威為清河王
謙為潁川
丁亥東魏使兼散常侍李象等來聘 八月戊午大
赦 戊戌司空𡊮昂卒遺䟽不受贈諡敕諸子勿上行
状及立銘誌
太師念賢卒 吐谷渾自莫折念生之亂不通于魏伏
[158-9b]
連籌卒子夸吕立始稱可汗居伏俟城其地東西三千
里南北千餘里官有王公僕射尚書郎中將軍之號是
嵗始遣使假道柔然聘於東魏
王梁企定為其下所殺弟彌定立二月乙巳以彌定為
河梁二州刺史宕昌王 辛亥上耕藉田 魏幽州刺
史順陽王仲景坐事賜死 三月魏夏州刺史劉平伏
據上郡反大都督于謹討擒之 夏五月遣兼散常
侍明少遐等聘于東魏 秋七月己卯東魏宜陽王景
植卒 魏以侍中宇文測
兄也為政簡惠得士民心地接東魏東魏人數來宼抄
[158-10a]
測擒獲之命解縛引與相見為設酒殽待以客禮并給
糧餼衛送出境東魏人大慙不復為宼汾晉之間遂通
慶弔時論稱之或告測交通境外者丞相泰怒曰測為
我安邊我知其志何得間我骨肉命斬之 魏丞相泰
欲革易時政為彊國富民之灋大行臺度支尚書兼司
農卿蘇綽
田以資軍國又為六條詔書九月始奏行之一曰清心
二曰敦敎化三曰盡地利四曰擢賢良五曰恤獄訟六
曰均賦役泰甚重之常置諸坐右又令百司習誦之其
牧守令長非通六條及計帳者不得居官 東魏詔羣
官於麟趾閣議定灋制謂之麟趾格冬十月甲寅頒行
[158-10b]
之 乙巳東魏發夫五萬築漳濵堰三十五日罷 十
一月丙戍東魏以彭城王韶
為司空僧敬名䖍以字行國珍之兄孫東魏主之舅也
十二月東魏遣兼散常侍李騫來聘 交趾李賁
丗為豪右仕不得志有并韶者富於詞藻詣選求官吏
部尚書蔡撙以并姓無前賢除廣陽門郎韶恥之賁與
韶還鄉里謀作亂㑹交州刺史武林侯諮以刻暴失衆
心時賁監德州因連結數州豪傑俱反諮輸賄于
還廣州上遣諮與髙州刺史孫冏新州刺史盧子雄將
兵擊之諮恢之子也 是嵗魏又益新制十二條 東
魏丞相歡以諸州調絹不依舊式民甚苦之奏令悉以
[158-11a]
四十尺為匹魏自喪亂以來農商失業六鎭之民相帥
内徙就食齊晉歡因之以成霸業東西分裂連年戰争
河南州
河及津梁皆置倉積榖以相轉漕供軍旅備飢饉又於
幽瀛滄青四州傍海煑鹽軍國之費粗得周贍至是東
方連嵗大稔榖斛至九錢山東之民稍復蘇息矣 東
魏尚書令髙澄尚静帝妹馮翊長公主生子孝琬朝貴
賀之澄曰此至尊之甥先賀至尊三日帝幸其第賜錦
綵布絹萬匹
淮王孝友表曰令制百家為族二十五家為閭五家為
比百家之内有帥二十五徴發皆免苦樂不均羊少狼
[158-11b]
多復有蠶食比之為弊乆矣京邑諸坊或七八百家唯
一里正二史庶事無闕而況外州乎請依舊置三正之
名不改而毎閭止為二比計族省十二丁貲絹畨兵所
益甚多事下尚書
衆人多信之
八年春正月敬躬據郡反改元永漢署官屬進攻廬陵
逼豫章南方乆不習兵人情擾駭豫章内史張綰募兵
以拒之綰纉之弟也二月戊戌江州刺史湘東王繹遣
司馬王僧辯中兵曹子郢討敬躬受綰節度二月戊辰
擒敬躬送建康斬之僧辯神念之子也該博辯捷器宇
肅然雖射不穿札
[158-12a]
月丙寅東魏使兼散常侍李繪來聘繪元忠之從子
也 東魏丞相歡朝于鄴司徒孫騰坐事免乙酉以彭
城王韶録尚書事侍中廣陽王湛為太尉尚書右僕射
髙隆之為司徒初太傅尉景與丞相歡同歸爾朱榮其
妻歡之姊也自恃勲戚貪縱不灋為有司所劾繫獄歡
三詣闕泣請乃得免死丁亥降為驃大將
同三司歡往造之景卧不起大叫曰殺我時趣邪歡撫
而拜謝之辛卯以庫狄干為太傅以領軍將軍婁昭為
大司馬封祖裔為尚書右僕射六月甲辰歡還晉陽
八月庚戍東魏以開府儀同三司吏部尚書侯景為兼
尚書僕射河南大行臺隨機防討 魏以王盟為太保
[158-12b]
東魏丞相歡擊魏入自汾絳連營四十里丞相泰使
王思政守玉壁以斷其道
以并州思政復書曰可朱渾道元降何以不得冬十月
己亥歡圍玉壁凡九日遇大雪士卒飢凍多死者遂解
圍去魏遣太子欽鎭蒲坂丞相泰出軍蒲坂至皂莢聞
歡退度汾追之不及十一月東魏以可朱渾道元為并
州刺史 十二月魏主狩於華隂大享將士丞相泰帥
諸將朝之起萬壽殿於沙苑北
常侍楊斐來聘 孫冏盧子雄討李賁以春瘴方起請
待至秋廣州刺史新渝侯映不許武林侯諮又趣之冏
等至合浦死者什六七衆潰而歸映憺之子也武林侯
[158-13a]
諮奏冏及子雄與賊交通逗留不進敇於廣州賜死子
雄弟子略子烈主帥廣陵杜天合及弟僧明新安周文
育等帥子雄之衆攻廣州欲殺映諮為子雄
督䕶髙要太守吳興陳霸先帥精甲三千救之大破子
略等殺天合擒僧明文育霸先以僧明文育驍勇過人
釋之以為主帥詔以霸先為直閤將軍 魏丞相泰妻
馮翊公主生子覺 東魏以光州刺史李元忠為侍中
元忠雖處要任不以物務干懐
用為僕射丗子澄言其放逹常醉不可委以臺閣其子
搔聞之請節酒元忠曰我言作僕射不勝飲酒樂爾愛
僕射宜勿飲酒
[158-13b]
九年春正月壬戌東魏大赦改元武定 東魏御史中
尉髙仲密取吏部郎崔暹之妹旣而弃之由是與暹有
隙仲密選用御史多其親戚鄉黨髙澄奏令改選暹方
為澄所寵任仲密疑其構已愈恨之仲密後妻李氏艶
而慧澄見而恱之李氏不從衣服皆
益怨尋出為北豫州刺史隂謀外叛丞相歡疑之遣鎭
城奚壽興典軍事仲密但知民務仲密置酒延壽興伏
壯士執之二月壬申以虎牢叛降魏魏以仲密為侍中
司徒歡以仲密之叛由崔暹將殺之髙澄匿暹為之固
請歡曰我匄其命須與苦手澄乃出暹而謂大行臺都
官郎陳元康曰卿使崔暹得杖勿復相見元康為之言
[158-14a]
於歡曰大王方以天下付大
能免其杖父子尚爾況於它人歡乃釋之髙季式在永
安戌仲密遣信報之季式走告歡歡待之如舊魏丞相
泰帥諸軍以應仲密以太子少傅李逺為前驅至洛陽
遣開府儀同三司于謹攻柏谷拔之三月壬申圍河橋
南城東魏丞相歡將兵十萬至河北泰退軍𤄊上縱火
船於上流以燒河橋斛律金使行臺郎中張亮以小
百餘載長鎻伺火船將至以釘釘之引鎻向岸橋遂獲
全歡度河據邙山為陳不進者數日泰留輜重於𤄊曲
夜登邙山以襲歡候白歡曰賊距此四十餘里蓐食
乾飲而來歡曰自當渴死乃正陣以待之戊申
明泰
[158-14b]
軍與歡軍遇東魏彭樂以數千為右甄衝魏軍之北
垂所向奔潰遂馳入魏營人告彭樂叛歡甚怒俄而西
北塵起樂使來告捷虜魏
臨洮王東蜀郡王榮宗江夏王昇鉅鹿王闡譙郡王亮
詹事趙善及督將僚佐四十八人諸將乗勝擊魏大破
之斬首三萬餘級歡使彭樂追泰泰窘謂樂曰汝非彭
樂邪癡男子今日無我明日豈有汝邪何不急還營收
汝金寳樂從其言獲泰金帶一囊以歸言於歡曰黑
漏刃破膽矣歡雖喜其勝而怒其失泰令伏諸地親捽
其頭連頓之并數以
乆樂曰乞五千復為王取之歡曰汝縱之何意而言
[158-15a]
復取邪命取絹三千匹壓樂背因以賜之明日復戰泰
為中軍中山公趙貴為左軍領軍若干惠等為右軍中
軍右軍合擊東魏大破之悉俘其步卒歡失馬赫連陽
順下馬以授歡歡上馬走從者步七人追兵至
都督尉興慶曰王速去興慶腰有百箭足殺百人歡曰
事濟以爾為懐州刺史若死用爾子興慶曰兒少願用
兄歡許之興慶拒戰矢盡而死東魏軍士有逃奔魏者
告以歡所在泰募勇敢三千人皆執短兵配大都督賀
拔勝以攻之勝識歡於行閒執槊與十三逐之馳數
里槊刃垂及因字之曰賀六渾賀拔破胡必殺汝
殆絶河州刺史劉洪徽從傍射勝中其二武衛將軍
[158-15b]
叚韶射勝馬斃之比副馬至歡已逸去勝歎曰今日不
執弓矢天也魏南郢州刺史耿令貴大呼獨入敵中鋒
刃亂下人皆謂已死俄奮刀而還如是數四當令貴前
者死傷相繼乃謂左右曰吾豈樂殺人壯士除賊不得
不爾若不能殺賊又不為賊所傷
趙貴等五將戰不利東魏兵復振泰與戰又不利㑹日
暮魏兵遂遁東魏兵追之獨孤信于謹收散卒自後擊
之追兵驚擾魏諸軍由是得全若于惠夜引去東魏兵
追之惠徐下馬顧命厨人營食食畢謂左右曰長安死
此中死有以異乎乃建旗鳴角收散卒徐還追疑有
伏兵不敢逼泰遂入𨵿屯渭上歡進至陜泰使開府儀
[158-16a]
同三司逹奚武等拒之行臺郎中封子繪言於
曰混
壹東西正在今日昔魏太祖平漢中不乗勝取巴蜀失
在遲疑後悔無及願大王不以為疑深然之集諸將
議進止咸以為野無青草人馬疲瘦不可逺追陳元康
曰兩雄交爭嵗月已乆今幸而大捷天授我也時不可
失當乗勝追之曰若遇伏兵孤何以濟元康曰王前
沙苑失利彼尚無伏今奔敗若此何能逺謀若捨而不
追必成後患歡不從使追泰遂東歸
泰召王思政於玉壁將使鎭虎牢未至而泰敗乃使守
農思政入城令開門解衣而卧慰勉將士示不足畏
後數日劉豐生至城下憚之不敢進引軍還思政乃脩
[158-16b]
城郭起樓櫓營農田積芻粟由是農始有守禦之備
丞相泰求自貶魏主不許是役也魏諸將皆無功唯耿
令貴與太子武衞率王胡仁都督王文逹力戰功多泰
欲以雍岐北雍三州授之以州有優劣使探籌取之
賜胡仁名勇令貴名豪文達名信用彰其功於是廣募
𨵿隴豪右以増軍旅髙仲密之將叛也隂遣人扇動冀
州豪傑使為内應東魏遣髙隆之馳驛慰撫由是得安
髙澄密書與隆之曰仲密枝黨與之俱西者宜悉收其
家屬以懲將來隆之以為恩㫖旣行理無追改若復收
治示民不信脫致驚擾所虧不細乃啓丞相歡而罷之
以太子詹事謝舉為尚書僕射 夏四月林邑王攻
[158-17a]
李
魏之敗據險作亂隴右大都督獨孤信屢遣軍擊之不
克丞相泰遣典籖天水趙昶往諭之諸酋長聚議或從
或否其不從者欲加刃於昶昶神色自若辭氣逾厲䑕
仁感悟遂相帥降氐酋梁道顯叛泰復遣昶諭降之徙
其豪帥四十餘人并部落於華州泰即以昶
領之泰使諜潜入虎牢令守將魏光固守侯景獲之改
其書云宜速去縱諜入城光宵遁景獲髙仲密妻子送
鄴北豫洛二州復入于東魏五月壬辰東魏以克復虎
牢降死罪巳下囚惟不赦髙仲密家丞相歡以髙乾有
義勲髙昂死王事季式先自告皆為之請免其從坐仲
[158-17b]
密妻李氏當死髙澄盛服見之曰今日何如李氏黙然
遂納之
為太傅廣平王賛為司空 八月乙丑東魏以汾州刺
史斛律金為大司馬 東魏遣兼散常侍李渾等來
聘 冬十一月甲午東魏主狩于西山乙巳還宫髙澄
啓解侍中東魏主以其弟并州刺史太原公洋代之丞
相歡築長城於肆州北山西自馬陵東至土墱四十日
罷 魏諸牧守共謁丞相泰泰命
謂諸牧守曰裴俠清愼奉公為天下最有如俠者可與
俱立衆黙然無敢應者泰乃厚賜俠朝野歎服號為獨
立君
[158-18a]
十年春正月李賁自稱越帝置百官改元大德 三月
癸巳東魏丞相巡行冀定二州校河北户口損益因
朝于鄴 甲午上幸蘭陵謁建寧陵使太子入守宫城
辛丑謁脩陵
保 己酉上幸京口城北固樓更名北顧庚戌幸回賔
亭宴鄉里故老及所經近縣迎者少長數千人各賚
錢二千 壬子東魏以髙澄為大将軍領中書監元弼
為録尚書事左僕射司馬子如為
左僕射丞相歡多在晉陽孫騰司馬子如髙岳髙隆之
皆歡之親舊委以朝政鄴中謂之四貴其
勢熏灼中
外率多專恣驕貪欲損奪其故以澄為大將軍領
[158-18b]
中書監移門下機事緫歸中書文武賞罰皆禀於澄孫
騰見澄不肯盡敬澄叱左右牽下於牀築以刀環立之
門外太原公洋於澄前拜髙隆之呼為叔父澄怒罵之
謂羣公曰兒子浸
無不聳懼庫狄干澄姑之壻也自定州來謁立於門外
三日乃得見澄欲置腹心於東魏主左右擢中兵參軍
崔季舒為中書侍郎澄毎進書於帝有所諌請或文辭
繁雜季舒
脩飾通之帝報荅澄父子之語常與季舒
論之曰崔中書我乳母也季舒挺之從子也 夏四月
乙卯上還自蘭陵 五月甲申朔魏丞相泰朝于長安
甲午東魏遣散常侍魏季景來聘季景收之族叔
[158-19a]
也
譽丁酉敬容坐免官 東魏廣陽王湛卒 魏琅邪貞
獻公賀拔勝諸子在東者丞相盡殺之勝憤恨發疾
而卒丞相泰常謂人曰諸將對敵神色皆動唯賀拔公
臨陳如平時眞大勇也 秋七月魏更權衡度量命尚
書蘇綽損益三十六條之制緫為五卷頒行之搜簡賢
才為牧守令長皆依新制而遣焉數年之間
魏自正光以後政刑弛縱在位多貪汙丞相歡啓以
司州中從事宋遊道為御史中尉澄固請以吏部郎崔
暹為之以遊道為尚書左丞澄謂暹遊道曰卿一人處
南臺一人處北省當使天下肅然暹選畢義雲等為御
[158-19b]
史時稱得人義雲衆敬之曽孫也澄欲假暹威勢諸公
在坐令暹後至通名髙視徐歩兩人挈
而入澄分庭
敇在臺檢校遂不待食而去澄降階送之它日澄與諸
公出之東山遇暹於道前驅為赤棒所擊澄回馬避之
尚書令司馬子如以丞相歡故人當重任意氣自髙與
太師咸陽王坦貪黷無厭暹前後彈子如坦及并州刺
史可朱渾道元等罪狀無不極筆宋遊道亦劾子如坦
及太保孫騰司徒髙隆之司空侯景尚書元羡等澄收
子如繫獄一宿髮盡白
相王王給露車一乗觠牸牛犢犢在道死唯觠角存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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外皆取之於人丞相歡以書敇澄曰司馬令吾之故舊
汝宜寛之澄駐馬行街出子如脫其鎻子如懼曰非作事
邪八月癸酉削子如官爵九月甲申以濟隂王暉業為太
尉太師咸陽王坦以王還第元羡等皆免官其餘死黜者
甚衆乆之歡見子如哀其憔悴以
酒百缾羊五百口米五百石髙澄對諸貴極言襃羙崔暹
且戒屬之丞相歡書與鄴下諸貴曰崔暹居憲臺咸陽王
司馬令皆吾布衣之舊尊貴親暱無過二人同時獲罪吾
不能救諸君其愼之宋遊道奏駮尚書違失數百條省中
豪吏王儒之徒並鞭斥之令僕已下皆側目髙隆之誣遊
道有不臣之言罪當死給事黄門侍郎楊愔曰畜狗求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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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以數吠殺之恐將來無復吠狗遊道竟坐除名澄謂遊
道曰卿早從我向并州不爾彼經略殺卿遊道從澄至𣈆
陽以為大行臺吏部 己丑大赦 東魏以䘮亂之後户
口失實徭賦不均冬十月丁巳以太保孫騰大司徒髙隆
之為括户大使分行諸州得無籍之户六十餘萬僑居者
皆勒還本屬十一月甲申以髙隆之録尚書事以前大
司馬婁昭為司徒 庚子東魏主祀圜丘襲
擊山胡破之俘萬餘户分配諸州 是嵗東魏以散常侍
魏收兼中書侍郎修國史自梁魏通好魏書毎云想彼境内
寧静此率土安和上復書去彼字而已収始定書云想境内
清晏今萬里安和上亦效之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