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資治通鑑卷第一百六十九
臣司馬 光 奉 勑編集
陳紀三起昭陽恊洽盡柔/兆閹茂凡四年
丗祖文皇帝下
天嘉四年春正月齊以太子少𫝊魏収兼尚書右僕射
時齊主終日酣飲朝事專委侍中髙元海元海庸俗帝
亦輕之以収才名素盛故用之而収畏懦
縱除名兖州刺史畢義雲作書與髙元海論叙時事元
海入宫不覺遺之給事中李孝貞得而奏之帝由是踈
元海以孝貞兼中書舎人徴義雲還朝和士開復譛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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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帝以馬鞭箠元海六十責曰汝昔教我反以弟反兄
幾許不義以鄴城兵抗并州幾許無智出爲兖州刺史
甲申周迪衆潰脫身踰嶺奔晋安依陳寳應官軍克
臨川
之虞
與寳應書以十事諌之曰自天厭梁德英雄互
起人人自以爲得之然夷凶翦亂四海樂推者陳氏也
豈非歴數有在惟天所授乎一也以王琳之彊侯瑱之
力進足以摇蕩中原爭衡天下退足以屈強江外雄張
偏隅然或命一旅之師或資一士之
琳則瓦解氷泮
身異域瑱則厥角稽顙
除其患二也今將軍以藩戚之重東
之衆盡忠奉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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戮力勤王豈不勲髙竇融寵過吳芮析珪判野面稱
孤乎三也聖朝棄瑕忘過寛厚得人至於余孝頃潘純
佗李孝欽歐陽頠等悉委以心腹任以爪牙胷
曽無纎芥况將軍舋非張繡罪異畢諶當何慮於危亡
何失於冨貴四也方今周齊鄰睦境外無虞并兵一向
匪朝伊夕非劉項競逐之機楚趙連從之𫝑何得雍容
髙拱坐論西伯哉五也且留將軍狼顧一隅亟經摧衂
聲實虧䘮
堅執鋭長驅
入繫馬埋輪奮不顧命以先士卒者
乎六也將軍之彊孰如侯景將軍之衆孰如王琳武皇
㓕侯景於前今上摧王琳於後此乃天時非復人力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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兵革已後民皆厭亂其孰能棄墳墓
妻子出萬死不
顧之計從將軍於白刅之間乎七也歴
前古子陽季
孟傾覆相尋餘善右渠危亡繼及天命可畏
况將軍欲以數郡之地當天下之兵以諸侯之資拒天
子之命彊弱逆順可得侔乎八也且非我族𩔖其心必
異不愛其親豈能及物留將軍身縻國爵子尚王
猶
且棄天屬而弗顧背明君而孤立危亡之日豈能同憂
共患不背將軍者乎至於師老力屈懼誅利賞必有韓
智晋陽之謀張陳井陘之𫝑九也北軍萬里逺鬬
可當將軍自戰其地人多顧後衆寡不敵將帥不侔師
以無名而出事以無機而動以此稱兵未知其利十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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爲將軍計莫
絶親留氏遣子入質釋甲偃兵一遵詔
㫖方今藩維尚少皇子㓜冲凢預宗枝皆蒙寵樹况以
將軍之地將軍之才將軍之名將軍之𫝑而克修藩服
北面稱臣寧與劉澤同年而語其功業哉感恩懐服
不覺狂言斧鉞之誅其甘如薺
應曰虞公病𫝑漸篤言多錯謬寳應意乃小釋亦以
民望故優容之 周梁躁公侯莫陳崇從周主如原州
帝夜還長安人
怪其故崇謂所親曰吾比聞術者言
晋公今年不利車駕今忽夜還不過晋公死耳或發其
事乙酉帝召諸公於大德殿面責崇崇惶恐謝罪其夜
冢宰護遣使將兵就崇第逼令自殺葬如常儀 壬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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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髙州剌史黄法[木-企-止+皕/大*毛]爲
豫州剌史 周主命司憲大夫拓拔迪造大律十五
篇二月庚子頒行之其制罪一曰杖刑自十五至五十
二曰鞭刑自六十至百三曰徒刑自一年至五年四曰
梟裂凢二十五等 庚戌以司空徐州剌史侯安都
爲江州刺史 辛酉周詔大冢宰晋國公親則懿昆任
當元輔自今詔誥及百司文書並不得稱公名護抗表
固讓 三月乙丑朔日有食之 齊詔司空斛律光督
歩
二萬築勲掌城於軹𨵿仍築長城二百里置十二
戍爲左僕射 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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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月乙未周以柱國逹奚武爲太保 周主將視學以
太𫝊燕國公于謹爲三老謹上表固辭不許仍賜以延
年杖戊午帝幸太學謹入門帝迎拜於門屏之間謹荅
拜有司設三老席於中楹面太師護升階設几謹升
席面慿几而坐大司馬豆盧寜升階正舄帝升階立
於斧扆之前西面有司進饌帝跪設醬豆
謹食畢帝親跪授爵以酳有司撤訖帝北靣立而訪道
謹起立於席後對曰木受繩則正后從諫則聖明王虚
心納諫以知得失天下乃安又曰去食去兵信不可去
願陛下守信勿失又曰有功必賞有罪必罰則為善者
日進為惡者日止又曰言行者立身之基願陛下三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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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言九慮而行勿使有過天子之過如日月之食人莫
不知願陛下慎之帝再拜受
空侯安都恃功驕横數聚文武之士射賦詩齋中賔
客動至千人部下將帥多不遵法度檢問収攝輙奔歸
安都上性嚴整内衘之安都弗之覺每有表啓封訖有
事未盡開封自書之云又啓某事及侍宴酒酣或箕踞
傾𠋣嘗陪樂遊園褉飲謂上曰何如作臨川王時上不
應安都再三言之上曰此雖天命抑亦明公之力宴訖
啓借供帳
不懌明日安都坐於御座賔客居群臣位稱觴上壽㑹
重雲殿災安都帥將士帶甲入殿上甚惡之隂爲之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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及周廸反朝議謂當使安都討之而上更使吳明徹又
數遣臺使案問安都部下檢括亡叛安都遣其别駕周
弘實自託於舎人蔡景歴并問省中事景歴録其狀具
奏之因希㫖稱安都謀反上慮
五月安都自京口還建康部伍入于石頭六月帝引安
都宴於嘉德殿又集其部下將帥㑹于尚書朝堂於坐
収安都囚于嘉德西省又収其將帥盡奪馬仗而釋之
因出蔡景歴表以示於朝乃下詔暴其罪惡明日賜死
宥其妻子資給其䘮
髙祖在京口嘗與諸將宴杜僧
明周文育侯安都為壽各稱功伐髙祖曰卿等悉良將
也而並有所短杜公志大而識闇狎於下而驕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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侯交不擇人而推心過差侯郎傲誕而無厭輕佻而肆
志並非全身之道卒皆如其言 乙夘齊主使兼散
常侍崔子武來聘 齊侍中開府儀同三司和士開有
寵於齊主外朝視事或在内宴賞須
之間不得不與
士開相見或累日不歸一日數入或放還之後俄頃即
追未至之間連督趣姦謟百端寵愛日隆前後賞賜
不可勝紀每侍左右言辭容止極諸鄙䙝以夜繼晝
復君臣之禮嘗謂帝曰自古帝王盡為
土堯舜桀紂
竟復何異陛下宜及少壯極意為樂縱横行之一日取
快可敵千年國事盡付大臣何慮不辦無為自勤約也
帝大恱於是委趙彦掌官爵元文遥掌財用唐邕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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外兵信都馮子琮胡長粲掌東宫帝三四日一視朝
書數字而已略無所言須罷入長粲僧敬之
使士開與胡后握槊河康獻王孝瑜諫曰皇后天下
之母豈可與臣下接手孝瑜又言趙郡王叡其父死於
非命不可親近由是叡及士開共譛之士開言孝瑜奢
僣叡言山東唯聞有河王不聞有陛下帝由是忌之
孝瑜與爾朱御女言帝聞之大怒庚申頓飲孝瑜酒
三十七盃孝瑜體肥大腰帶十
以出酖之於車至西華門煩躁投水而絶贈太尉録尚
書事諸侯在宫中者莫敢舉聲唯河間王孝琬大哭而
出 秋七月戊辰周主幸原州 八月辛丑齊以三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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宫為大興聖寺 九月壬戌廣州刺史陽山穆公歐陽
頠卒詔其子紇襲父爵位 甲子周主自原州豋隴
周廸復越東興嶺為㓂
丙戌周主如同州 周人欲與突厥木杆可汗連
兵伐齊許納其女為后遣御伯大夫楊荐及左武伯太
原王慶徃結之齊人聞之懼亦遣使求昏於突厥賂遺
甚厚木杆貪齊弊重欲執荐等送齊荐知之責木杆曰
太祖昔與可汗共敦鄰好蠕
以付可汗使者以快可汗之意如何今日遽欲背恩忘
義獨不愧
神乎木杆慘然良乆曰君言是也吾意决
矣當相與共平東賊然後送女荐等復命公卿請發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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萬人擊齊柱國楊忠獨以為得萬足矣戊子遣忠將
歩一萬與突厥自北道伐齊又遣大將軍逹奚武帥
歩三萬自道出平陽期㑹於𣈆陽
酉章昭逹大破周迪/迪脫身潜竄山谷民相與匿之雖加
誅戮無肯言者 十二月辛卯周主還長安 丙申大
赦 章昭逹進軍度嶺趣建安討陳寳應詔益州剌史
余孝頃督㑹稽東陽臨海永嘉諸軍自東道㑹之 是
歲𥙊始興昭烈王於建康用天子禮 周楊忠拔齊
二十餘城齊人守陘嶺之隘
歩離三可汗以十萬㑹之己丑自恒州三道俱入時
大雪數旬北千餘里平地數尺齊主自鄴倍道赴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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戊午至𣈆陽斛律光將歩三萬屯平陽己未周師及
突厥逼𣈆陽齊主畏其強戎服率宫人東走
避之趙
郡王叡河間王孝琬叩馬諫孝琬請委叡部分必得嚴
整帝從之命六軍進止皆取叡節度而使并州剌史段
韶緫之
人曰爾言齊亂故來伐之今齊人眼中亦有鐵何可當
耶周人以歩卒爲前鋒從西山下去城二里許諸將咸
欲逆擊之段韶曰歩卒力𫝑自當有限今積雪旣厚逆
戰非便不如陳以待之彼勞我逸破之必矣旣至齊悉
其鋭兵鼓譟而出突厥震駭引上西山不肯戰周師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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敗而還
里人畜無遺叚韶追之不敢逼突厥還至陘嶺凍滑乃
鋪氊以度胡馬寒瘦膝已下皆無毛比至長城馬死且
盡截矟杖之以歸逹奚武至平陽未知忠退斛律光與
書曰鴻鵠已翔於寥廓羅者猶視於沮澤武得書亦還
光逐之入周境𫉬二千餘口而還光見帝於晋陽帝以
新遭大㓂抱光頭而哭任城王湝進曰何
齊顯祖之丗周人常懼齊兵西度毎至冬月守河椎
氷及丗祖即位嬖幸用事朝政漸紊齊人椎氷以備周
兵之逼斛律光憂之曰國家常有吞𨵿隴之志今日至
此而唯翫聲色乎 辛巳上祀北郊 二月庚寅朔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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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食之 齊顯祖命群官刋定魏麟趾格為齊律乆
而不成時軍國多事决獄罕依律文相承謂之變法從
事丗祖即位思革其弊乃督修律令者
二篇令四十卷其刑名有五一曰死重者轘之次梟首
次斬次絞二曰流投邊裔為兵三曰刑自五
至一
四曰鞭自百至四十五曰杖自三十至十凢十五等其
流内官及老小閹癡并過失應贖者以絹代金三月辛
酉班行之因大赦
弟常講習之故齊人多曉法又令民十八受田輸租調
二十充兵六十免力
六十六還田免租調一夫受露
田八十畒婦人四十畒奴婢依良人牛受六十畒大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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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夫一婦調絹一匹綿八兩墾租兩石義租五㪷奴婢
凖良人之半牛調二尺墾租一斗義租五升墾租送臺
義租送郡
共刼太師彭城景思王浟為主詐稱使者徑向浟第至
内室稱敕牽浟上馬臨以白刄欲引向殿浟大呼不
從盗殺之 庚辰周令百官執笏
司徒武興王普為尚書左僕射普歸彦之兄子也甲申
以馮翊王潤為司空 夏四月辛夘齊主使兼散常
侍皇甫亮來聘 庚子周主遣使來聘 癸卯周以鄧
公河竇熾為大宗伯五月壬戌封丗宗之子賢為畢
公 甲子齊主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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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前司徒婁叡為太尉甲申以叚韶為太師丁亥以任
城王湝為大將軍 壬辰齊主如晋陽 周以太保逹
奚武為同州剌史 六月齊主殺樂陵王百年時白虹
圍日再重又横貫而不逹赤星見齊主欲以百年猒之
㑹愽陵人賈德胄教百年書百年嘗作數敕字德胄封
以奏之帝發怒使召百年百年自知不免割帶玦留與
其妃斛律氏見帝於涼風堂使百年
所奏相似遣左右亂捶之又令曵之遶堂行且捶所過
血皆遍地氣息將盡乃斬之棄諸池池水盡赤妃把玦
哀號不食月餘亦卒玦猶在手拳不可開其父光自擘
之乃開 庚寅周攺御伯為納言 周太祖之從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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拔岳在𨵿中也遣人迎晋公護於晋陽護母閻氏及周
主之姑皆留晋陽
入齊求之莫知音息齊遣使者至玉璧求通互市護欲
訪求母姑使司馬下大夫尹公正至玉璧與之言使者
甚恱勲州剌史韋孝寛𫉬𨵿東人復縱之因致書爲言
西朝欲通好之意是時周人以前攻晋陽不得志謀與
突厥再伐齊齊主聞之大懼許遣護母西歸且求通好
先遣其姑歸 秋
楊忠將兵㑹突厥伐齊至北河而還 戊子周以齊公
憲爲雍州牧宇文貴爲大司徒九月丁巳以衛公直爲
大司馬追録佐命元功封開府儀同三司隴西公李昞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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為唐公太馭中大夫長樂公干鳯為徐公昞虎之子
鳯惠之子也陽王儼為東
平王儼太子之母弟也 突厥㓂齊幽州衆十餘萬入
長城大掠而還 周皇姑之歸也齊主遣人為晋公護
母作書言護㓜時數事又其所著錦
以為信驗且
曰吾屬千載之運逢大齊之德矜老開恩許得相見禽
獸草木母子相依吾有何罪與汝分離今復何福還望
見汝言此悲喜死而更蘇丗間所有求皆可得母子異
國何處可求假汝貴極王公冨
之年飄然千里死亡旦夕不得一朝蹔見不得一日同
處寒不得汝衣飢不得汝食汝雖窮榮極盛光耀丗間/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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吾何益吾今日之前汝旣不得申其供養事徃何論今
日以後吾之殘命唯繫於汝爾戴天履地中有神勿
云
昧而可欺負護得書悲不自勝復書曰區宇分崩
遭遇災禍違離膝下三十五年受形禀氣皆知母子誰
同薩保如此不孝子爲公矦母爲俘𨽻暑
不見母寒衣不知有無食不知飢飽泯如天地之外無
由暫聞分懐寃酷終此一生死有知冀奉見於泉下
耳不謂齊朝解網惠以德音磨敦四姑並許矜放聞
此㫖魂爽飛越號天叩地不能自勝齊朝霈然之恩旣
已霑洽有家有國信義爲本伏度來期已應有日一得
奉見慈顔永畢生願生死肉骨
山載岳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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足勝荷齊人留護母使更與護書邀護重報徃返再三
時叚韶拒突厥軍於塞下齊主遣黄門徐丗榮乗傳齎
周書問韶韶以周人反覆本無信義比晋陽之役其事
可知護外託為相其實主也旣為母請和不遣一介之
使據移書即送其母恐示之以弱不如且外許之待
和親堅定然後遣之未晩齊主不聽即遣之閻氏
舉朝稱慶周主為之大赦凡所資奉窮極華盛每四時
伏臘周主帥諸親戚行家人之禮稱觴上壽 突厥自
幽州還留屯塞北更集諸部兵遣使告周欲與共擊齊
如前約閏月乙巳突厥㓂齊幽州𣈆公護新得其母未
欲伐齊又恐突厥約更生邊患不得已徵二十四軍
[169-12a]
及左右廂散𨽻秦隴巴蜀之兵并羌胡内附者凡
萬人 冬十月甲子周主授護斧鉞於廟庭丁卯親勞
軍於沙苑癸酉還宫護軍至潼關遣柱國尉遲逈帥精
兵十萬爲前鋒趣洛陽大將軍權景宣帥山南之兵趣
懸瓠少師楊㯹出軹𨵿 周迪復出東興宣城太守錢
肅鎭東興以城降迪吳州剌史陳詳將兵擊之詳兵大
敗迪衆復振南豫州剌史西豐脫
周敷帥所部擊之
相害今願伏罪還朝因弟披露心腑先乞挺身共盟敷
許之方登壇爲迪所殺 陳寳應據建安𣈆安二郡水
陸爲柵以拒章昭逹昭逹與戰不利因據上流命軍士
[169-12b]
伐木為筏施拍其上㑹大雨江漲昭逹放筏衝寳應水
柵盡壞之又出兵攻其歩軍方合戰上遣將軍余孝頃
自海道適至
口謂其子曰早從虞公計不至今日昭逹追擒之并擒
留異及其族黨送建康斬之異子貞臣以尚主得免寳
應賔客皆死上聞虞嘗諫寳應命昭逹禮遣詣建康
旣見勞之曰管寕無恙以為衡陽王掌書記 周晋公
護進屯弘農甲午尉遟迥圍洛陽雍州牧齊公憲同州
剌史逹奚武涇州緫管王雄軍
兼散常侍劉逖來聘 周楊檦為召州剌史鎭捍
東境二十餘年数與齊戰未嘗不捷由是輕之旣出軹
[169-13a]
𨵿獨引兵深入又不設備甲辰齊太尉婁叡將兵奄至
大破㯹軍
遂降齊權景宣圍懸瓠十二月齊豫州道
行臺豫州刺史太原王士良永州剌史蕭丗怡並以城
降之景宣使開府郭彦守豫州謝徹守永州
怡及降卒千人於長安周人為土山地道以攻洛陽三
旬不克晋公護命諸將塹断河陽路遏齊救兵然後同
攻洛陽諸將以為齊兵必不敢出唯張斥候而已齊遣
蘭陵王長恭大將軍斛律光救洛陽畏周兵之彊未敢
進齊主召并州剌史叚韶謂曰洛陽危急今欲遣王救
之突厥在北復湏鎭禦如何對曰北虜侵邊事等疥癬
今西鄰闚逼乃腹心之病請奉詔南行齊主曰朕意亦
[169-13b]
爾乃令韶一千發晋陽丁巳齊主亦自晋陽赴
洛陽 己未齊太宰平陽靖翼王淹卒 叚韶自晋陽
行五日濟河㑹連日隂霧壬戌韶至洛陽帥帳下三百
與諸將登邙阪觀周軍形𫝑至大和谷與周軍遇韶
即馳告諸營追集士結陳以待之韶為左軍蘭陵王
長恭為中軍斛律光為右軍周人不意其至皆忷懼韶
遥謂周人曰汝宇文護纔得其母遽來為㓂何也周人
曰天遣我來有何可問韶曰
死來耳周人以歩兵在前上山逆戰韶且戰且
以誘
之待其力弊然後下馬擊之周師大敗一時瓦解投墜
溪谷死者甚衆蘭陵王長恭以五百突入周軍遂至
[169-14a]
金墉城下城上人弗識長恭免胄示之靣乃下弩手救
之周師在城下者亦解圍遁去委弃營幕自邙山至榖
水三十里中軍資器械彌滿川澤唯齊公憲逹奚武及
庸忠公王雄在
退走雄追之光左右皆散惟餘一奴一矢雄按矟不及
光者丈餘謂光曰吾惜爾不殺當生將爾見天子光射
雄中額雄抱馬走至營而卒軍中益懼齊公憲拊循督
勱衆心小安至夜収軍憲欲待明更戰逹奚武曰洛陽
軍散人情震駭不因夜速還明日欲歸不得武在軍
乆備見形𫝑公少年未經事豈可以數營士卒委之虎
口乎乃還權景宣亦弃豫州走丁
齊主至洛陽已巴
[169-14b]
以段韶為太宰斛律光為太尉蘭陵王長恭為尚書令
壬申齊主如虎牢遂自滑臺如棃陽丙子至鄴楊忠引
兵出沃野應接突厥軍糧不給諸軍憂之計無所出忠
乃招誘稽胡酋長咸在坐詐使河州剌史王傑勒兵鳴
皷而至曰大冢宰已平洛陽欲與突厥共討稽胡之不
服者坐者皆懼忠慰諭而遣之於是諸胡相帥饋輸車
糧填積屬周師罷歸忠亦還𣈆
又非本心故無功與諸將稽首謝罪周主慰勞罷之
是歲齊山東大水飢死者不可勝計
宕昌王梁彌定
屢㓂周邊周大將軍田𢎞討㓕之以其地置宕州
六年春正月癸齊以任城王湝為大司馬 齊主如
[169-15a]
晉陽 二月辛丑周遣陳公純許公貴神武公竇毅
陽公楊荐等
厥可汗牙帳逆女毅熾之兄子也 丙寅周以柱國安
武公李穆爲大司空綏德公陸通爲大司㓂 壬申周
主如歧州 夏四月甲寅以安城王頊爲司空頊以帝
弟之重𫝑傾朝野直兵鮑僧叡恃頊𫝑爲不法御史中
丞徐陵爲奏彈之從南臺官
服嚴肅爲斂容正坐陵進讀奏版時頊在殿上侍立仰
視上流汗失色陵遣殿中御史引頊下殿上爲之免頊
侍中中書監朝廷肅然 丙午齊大將軍東安王婁叡
坐事免 齊著作郎祖珽有文學多技藝而踈率無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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甞為髙祖中外府功曹因宴失金叵羅於珽髻上得之
又坐詐盗官粟三千石鞭二百配甲坊𩔰
書丞盗華林遍畧及有它贜當絞除名為民𩔰祖雖憎
其數犯法而愛其才𠆸令直中書省丗祖為長廣王珽
為胡桃油獻之因言殿下有非常骨法孝徵夢殿下乗
龍上天王曰然當使兄大冨貴及即位擢拜中書侍
郎遷散常侍與和士士開曰君
之寵幸振古無比宫車一日晚駕欲何以克終士開因
從問計珽曰冝主上云文㐮文宣孝昭之子俱不得
立今冝令皇太子早踐大位以定君臣之分事成中
宫少主必皆德君此萬全之計也請君微主上令粗
[169-16a]
解珽當自外上表論之士開許諾㑹有彗星見太史奏
云彗除舊布新之象當有易主珽於是上書言陛下雖
爲天子
顯祖禪子故事齊主從之丙子使太宰叚韶持節奉皇
帝璽綬傳位於太子緯太子即皇帝位於晋陽宫大赦
攺元天統又詔以太子/妃斛律氏爲皇后於是群公上丗
祖尊號爲太上皇帝軍國大事咸以聞使黄門侍郎馮
子琮尚書左丞胡長粲輔道少主出入禁中專典敷奏
子琮胡后之妹夫也祖珽拜祕書監加儀同三司大
爲太保馮翊王潤爲司徒趙郡王叡爲司空河王孝
[169-16b]
琬為尚書令戊寅以
州剌史尉粲為太尉斛律光為
大將軍東安王婁叡為太尉尚書僕射趙彦為左僕
射 五月突厥遣使至齊始與齊通 六月己巳齊主
使兼散常侍王李髙來聘 秋七月辛巳朔日有食
之 上遣都督程靈洗
麾下十餘人竄于山穴中日月浸乆從者亦稍苦之後
遣人潜出臨川市魚鮭臨川太守駱牙執之令取廸自
効因使腹心勇士隨之入山其人誘廸出獵勇士伏於
道旁出斬之丙戌傳首至建康 庚寅周主如秦州八
月丙子還長安 己邜立皇子伯固為新安王伯恭為
晋安王伯仁為廬陵王伯義為江夏王 冬十月辛亥
[169-17a]
周以函谷関城為通洛防以金州剌史賀敦為中
州剌史鎭函谷敦恃才氣顧其流軰皆為大將軍敦
獨未得兼以湘州之役全軍而返謂冝受賞翻得除名
對臺使出怨言𣈆公護怒徵還逼令自殺臨死謂其子
弼曰吾志平江南今而不果汝必成吾志吾以舌死汝
不可不思因引錐剌弼舌出血以誡之 十一月癸未
齊太上皇至鄴齊丗祖之為長廣王也數為顯祖所
捶心常衘
欲求媚於丗祖乃丗祖曰文宣狂暴何得稱文旣非
創業何得称祖文宣為祖陛下萬歲後當何所称帝
從之己丑攺謚獻武皇帝爲神武皇帝廟號髙祖獻明
[169-17b]
皇后為武明皇后令有司更議文宣謚號十二月乙卯
封皇子伯禮為武陵王 壬戌齊上皇如𣈆陽 庚午
齊攺謚文宣皇帝為景烈皇帝廟號威宗
元天和 辛卯齊主祀圎丘癸巳祫太廟 丙申
齊以吏部尚書尉瑾為右僕射 己亥周主耕籍田
庚子齊如𣈆陽 周遣小載師杜杲來聘
二月庚戌齊
己卯以安成王頊為尚書令 丙午周主祀南郊夏
四月大雩丁亥上不豫臺閣衆事並令尚書僕射到仲
舉五兵尚書孔奐共决之奐琇之之曽孫也疾篤奐仲
[169-18a]
舉與司空尚書令揚州剌史安成王頊吏部尚書𡊮樞
中書
人劉師知入侍醫藥樞君正之子也太子伯宗
柔弱上憂其不能守位謂頊曰吾欲遵太伯之事頊拜
伏泣涕固
重冝湏長君朕欲近則晋成逺隆殷法卿等冝遵此意
孔奐流涕對曰陛下御膳違和痊復非乆皇太子春秋鼎
盛聖德日躋安成王介弟之尊足為周旦有廢立之
心臣等愚誠不敢聞詔上曰古之遺直復見於卿乃以
奐為太子詹事 臣光曰夫臣之事君冝將順其
美正救其惡孔奐在陳處腹心之重任決禮義之大計
茍以丗祖之言為不誠則當如竇嬰靣辨爰盎廷争防
[169-18b]
微杜漸以絶覬覦之心以為誠邪則當請明下詔書宣
告中外使丗祖有宋宣之美髙宗無楚靈之惡不然謂
太子嫡嗣不可動揺欲保附而安全之則當盡忠竭節
以死繼之如
探其情而求合焉及其旣没則
臣移國而不能救嗣
主失位而不能死斯乃姦䛕之
者而丗祖謂之遺直
以託六尺之孤豈不悖哉 癸酉上殂 上起
自艱難知民疾苦性明察儉約每夜剌閨取外事分判
者前後相續
令鎗然有聲曰吾雖眠亦令驚覺 太子即位大
赦 五月己夘尊皇太后曰太皇太后皇后曰皇
[169-19a]
太后 乙酉齊以兼尚書左僕射武興王普爲尚書令
吐谷渾龍涸莫昌帥部落附於周以其地爲扶州
庚寅以安成王頊爲驃大將軍司徒録尚書都督中
外諸軍事丁酉以中軍大將軍開
司空以吏部尚書𡊮樞爲左僕射吳興太守沈欽爲右
僕射御史中丞徐陵爲吏部尚書陵以梁末以來選授
多濫乃爲書示衆曰梁元帝承矦景之凶荒王太尉接
荆州之禍敗故使官方窮此紛雜永安之時聖朝草創
白銀難得黄札易營以官階代於錢絹致令貟外常
侍路上比肩諮議叅軍市中無數豈是朝章固應如此
今衣冠禮
[169-19b]
服之 己亥齊立上皇子弘為齊安王仁固為北平王
仁英為髙平王仁光為淮南王 六月齊遣兼散常
侍韋道儒來聘 丙寅葬文皇帝于永寜陵廟號丗祖
秋七月戊寅周築武功等諸城以置軍士 丁酉立
妃王氏為皇后 八月齊上皇如晋陽 周信州蠻冉
令賢向五子王等據巴峽反攻
餘里周遣開府儀同三司元契趙剛等前後討之終不
克九月詔開府儀同三司陸騰督開府儀同三司王亮
司馬裔討之騰軍於湯口令賢於江據險要置十城
逺結涔陽蠻為聲援自帥精卒固守水邏城騰召諸將
問計先取水邏後攻
[169-20a]
固外託涔陽輔車之援資糧充實器械精新以我懸軍
攻其嚴壘脫一戰不克更成其氣不如頓軍湯口先取
江翦其羽毛然後進軍水邏此制勝之術也乃遣王
亮帥衆度江旬日拔其八城捕虜及納降各千計遂間
募驍勇數道進攻水邏蠻帥冉伯犂冉安西素與令賢
有
騰誘賂以金帛使為郷導水邏之旁有石勝城
令賢使其兄子龍真據之騰宻誘龍真龍真遂以
水邏衆潰斬首萬餘級捕虜萬餘口令賢走追𫉬斬之
騰積骸於水邏城側為京是後群蠻望之輙大哭不
敢復叛向五子王據石墨城使其子寳勝據𩀱城水邏
旣平騰頻遣諭之猶不下進擊皆擒之盡斬諸向酋長
[169-20b]
捕虜萬餘户信州舊治白帝騰徙之於八陳灘北
馬裔為信州剌史小吏部隴西辛昻奉使梁益且為騰
督軍糧時臨信楚合等州民多從亂昻諭以禍福赴者
如歸乃令老弱負糧壯夫拒戰咸樂為用使還㑹巴州
萬榮郡民反攻圍郡城遏絶山路昻謂其徒曰凶狡猖
狂待上
二州得三千人倍道兼行出其不意直趣賊壘賊以為
大軍至望風瓦解一郡𫉬全周朝嘉之以為渠州剌史
冬十月齊以侯莫陳相為太傳任城王湝為太保婁
叡為大司馬馮翊王潤為太尉開府儀同三司韓祖念
為司徒 庚申帝享太廟 十一月乙亥周遣
[169-21a]
丙戌周主行視武功等新城十二月庚申還長安
齊河間王孝琬怨執政為草人而射之和士開祖珽譛
之於上皇曰草人以擬聖躬也又前突厥至并州孝琬
脫兠鍪抵地云我豈老嫗湏著此物此言屬大家也又
魏丗謡言河種榖河北生白楊樹端金雞鳴河北
者河間也孝琬將建金雞大赦耳
得佛牙置第内夜有光上皇聞之使搜之得填庫矟幡
數百上皇以為反具収訊諸有陳氏者無寵誣孝琬
云孝琬常畫陛下像而哭之其實丗宗像也上皇怒使
武衛赫連輔玄倒鞭撾之孝琬呼叔上皇曰何敢呼我
為叔孝琬曰臣神武皇帝嫡孫文㐮皇帝嫡子魏孝静
[169-21b]
皇帝之甥何為不得呼叔上皇愈怒折其两脛而死
德王延宗哭之淚赤又為草人鞭而訊之曰何故殺我
兄奴告之上皇覆延宗於地馬鞭鞭之二百幾死 是
齊賜侍中中書監元文遥姓髙氏頃之遷尚書左僕
射魏末以來縣令多用厮役由是士流恥為之文遥以
為縣令治民之本遂請革選宻擇貴遊子弟發敕用之
猶恐其披訴悉召之集
厚加慰諭而遣之齊之士人為縣自此始
資治通鑑卷第一百六十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