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資治通鑑卷第一百一十五
臣司馬 光奉 勑編集
晉紀三十七起屠維作噩盡上/章閹茂凡二年
安皇帝庚
義熙五年春正月庚寅朔南燕主超朝會羣臣歎太樂
不僃議掠晉人以補伎領
曰先帝以舊京
傾覆戢翼三齊陛下不養士息民以伺魏釁恢復先業
而更侵掠南鄰以廣讎敵可乎超曰我計巳定不與卿
言 辛卯大赦 庚戌以劉毅爲衞將軍開府儀同三
司毅愛才好士當丗名流莫不輻湊獨楊州主簿吴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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張邵不往或問之邵曰主公命丗人傑何煩多問 秦
王興遣其弟平北將軍沖征虜將軍狄
四
萬擊夏王勃勃沖至嶺北謀還襲長安伯支不從而止
因酖殺伯支以滅口 秦王興遣使册拜譙縱為大都
督相國蜀王加九錫承制封拜悉如王者之儀 二月
南燕將慕容興宗斛榖提公孫歸等帥寇㝛豫拔之
大掠而去簡男女二千五百付太樂教之歸五樓之兄
也是時五樓爲侍中尚書領左衞將
並居顯要王公内外無不憚之南燕主超論㝛豫之功
封斛榖提等並爲郡縣公桂林王鎮諌曰此數人者勤
民頓兵爲國結怨何功而封超怒不荅尚書都令史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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儼謟事五樓比嵗屢遷官至左丞國人爲之語曰欲得
侯事五樓超又遣公孫歸等寇濟南俘男女千餘人而
去自彭城以南民皆堡聚以自固詔并州
鎮淮隂以備之 乞伏熾磐入見秦太原公懿於上邽
彭奚念乗虚伐之熾磐聞之怒不告懿而歸擊奚念破
之遂圍枹罕乞伏乾歸從秦王興如平涼熾磐克枹罕
遣人告乾歸乾歸逃還𫟍川 馮翊人劉厥聚衆數千
據萬年作亂秦太子泓遣鎮軍將軍彭白狼帥東宫禁
兵討之斬厥赦其餘黨諸將請露布表言廣其首級泓
不許曰主上委吾後事不能式遏寇逆
敢矜誕自爲功乎秦王興自平涼如朝那聞姚沖之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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賜沖死 三月劉
抗表伐南燕朝議皆以爲不可惟
左僕射孟昶車司馬謝裕參軍臧熹以爲必克勸裕
行以昶監中軍留府事謝安之兄孫也
苻氏之
敗也王猛之孫鎮惡來奔以爲臨澧令鎮惡乗非長
𨵿
甚弱而有謀略善果斷喜論軍國大
於劉與語說之因留㝛明旦謂參佐曰吾聞將門
有將鎮惡信然即以爲中軍參軍 
山崩 夏四月
乞伏乾歸如枹罕留丗子熾磐鎮之收其衆得二萬徙
都度堅山 雷震魏天安殿東序魏主珪惡之命左校
以衝車攻東西序皆毁之初珪服寒食散乆之藥發性
多躁擾忿怒無常至是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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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急變生肘腋珪憂懣不安或數日不食或逹旦不寐
追計平生成敗得失獨語不止疑羣臣左右皆不可信
每百官奏事至前追記其舊惡輒殺之其餘或顔色變
動或鼻息不調或步趨失節或言辭差繆皆以爲懷惡
在心發形於外往往手擊殺之死者皆陳天安殿前朝
廷人不自保百官苟免莫相督攝盗賊公行里巷之間
人爲希少珪亦知之曰
清治之耳是時羣臣畏罪多不敢求親近唯著作郎崔
浩恭勤不懈或終日不歸浩吏部尚書宏之子也宏未
甞忤旨亦不謟䛕故宏父子獨不被譴 夏王勃勃帥
二萬攻秦掠取平涼雜胡七千餘户進屯依力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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己巳劉發建康帥舟師自淮入泗五月至下邳留船
艦輜重步進至琅邪所過皆築城留兵守之曰
燕人若塞大峴之險或堅壁清野大軍深入不唯無功
將不能自歸奈何裕曰吾慮之熟矣鮮卑貪婪不知逺
計進利虜𫉬退惜禾苖謂我孤軍逺入不能持乆不過
進據臨朐退守廣固必不能守險清野敢爲諸君保之
南燕主超聞有晉師引羣臣㑹議征虜將軍
曰吴兵輕果利在速戰不可爭鋒宐據大峴使不得入
曠日延時沮其銳氣然後徐簡精二千循海而南絶
其糧道别敕叚暉帥兖州之衆縁山東下腹背擊之此
上策也各命守宰依險自固校其資儲之外餘悉焚蕩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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芟除禾苖使敵無所資彼僑軍無食求戰不得旬月之
閒可以坐制此中策也縱賊入峴出城逆戰此下策也
超曰今歳星居齊以天道推之不戰自克客主𫝑
人事言之彼逺来疲弊𫝑不能乆吾據五州之地擁富
庶之民鐡萬羣麥禾布野柰何芟苖徙民先自蹙弱
乎不如縱使入峴以精蹂之何憂不克輔國將軍廣
寜王賀頼盧苦諌不從退謂五樓曰必若此亡無日矣
太尉桂林王鎮曰陛下必以兵利平地者宐出峴逆
戰戰而不勝猶可退守不宐縱敵入峴自棄險固也超
不從鎮出謂韓曰主上既不能
民清野延敵入腹坐待攻圍酷似劉璋矣今年國滅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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必死之卿中華之士復爲文身矣超聞之大怒收鎮下
獄乃攝莒梁父二戍脩城隍簡士馬以待之劉過大
峴燕兵不出舉手指天喜形于色左右曰公未見敵
而先喜何也曰兵巳過險士有必死之志餘糧棲𠭇
人無匱乏之憂虜巳入吾掌中矣六月巳巳至東莞
超先遣公孫五
萬屯臨朐聞晉兵入峴自將步四萬往就之使五樓
帥進據巨蔑水前鋒孟龍苻與戰破之五樓退走
以車四千乗爲左右翼方軌徐進與燕兵戰於臨朐南
日向昊勝負猶未決参軍胡藩言於曰燕悉兵出戰
臨朐城中留守必寡願以竒兵從間道取其城此韓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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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以破趙也
向彌潛師出燕兵之後攻臨朐聲言輕兵自海道至矣
向彌擐甲先登遂克之超大驚單就叚暉於城南
因縱兵奮擊燕衆大敗斬叚暉等大將十餘人超遁還
廣固獲其玉璽輦及豹尾乗勝逐北至廣固丙子克
其大城超收衆入保小城築長圍守之圍髙三丈穿
塹三重
儲悉停江淮漕運超遣尚書郎張綱乞師於秦赦桂林
王鎮以爲録尚書都督中外諸軍事引見謝之且問計
焉鎮曰百姓之心係於一人今陛下親董六師奔敗而
還羣臣離心士民喪氣聞秦人自有內患恐不暇分兵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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救人散卒還者尚有數萬宐悉出金帛以餌之更決一
戰若天命助我必能破敵如其不然死亦爲美比於閉
門待盡不猶愈乎司徒樂浪
𫝑百倍我以敗軍之卒當之不亦難乎秦雖與勃勃相
持不足爲患且與我分據中原𫝑如脣齒安得不來相
救但不遣大臣則不能得重兵尚書令韓範爲燕秦所
重宐遣乞師超從之秋七月加劉北青冀二州刺史
南燕尚書略陽垣尊及弟京兆太守苖踰城來降以
爲行參軍尊苖皆超所委任以爲腹心者也或謂曰
張綱有巧思若
長安還太山太守申宣執之送於升綱於樓車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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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城呼曰劉勃勃大破秦軍無兵相救城中莫不失色
江南每發兵及遣使者至廣固裕輒潛遣兵夜迎之明
日張旗鳴鼓而至北方之民執兵負糧歸者日以千
數圍城益急張華封愷皆爲所獲超請割大峴以南
地爲藩臣不許秦王興遣使謂曰慕容氏相與隣
好今晉攻之急秦巳遣鐵十萬
長驅而進呼秦使者謂曰語汝姚興我克燕之後息
兵三年當取𨵿洛今能自送便可速来劉穆之聞有秦
使馳入見而秦使者巳去以所言告穆之穆之尤
之曰常日事無大小必賜預謀此宐善詳云何遽爾荅
之此語不足以威敵適足以怒之若廣固未下羗寇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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至不審何以待之笑曰此是兵機非卿所解故不相
語耳夫兵貴神速彼若審能赴救
信命逆設此言是自張大之辭也晉師不出爲日乆矣
羗見伐齊始將內懼自保不暇何能救人邪 乞伏乾
歸復即秦王位大赦攺元更始公卿以下皆復本位慕
容氏在魏者百餘家謀逃去魏主珪盡殺之 初魏太
尉穆崇與衛王儀伏甲謀弑魏主珪不果珪惜崇儀之
功袐而不問及珪有疾多殺大臣儀自疑而出亡追獲
之八月賜儀死 封融詣劉降太尉
固辭 秦王興自將擊夏王勃勃至貳城遣安逺將
軍姚詳等分督租運勃勃乗虚奄至興懼欲輕就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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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右僕射韋華曰若鑾輿一動衆心駭懼必不戰自潰
詳營亦未必可至也興與勃勃戰秦兵大敗將軍姚榆
生爲勃勃所禽左將軍姚文宗等力戰勃勃乃退興還
長安勃勃復攻秦敕竒堡黄石固我羅城
千餘家於大城以其丞相右地代領幽州牧以鎮之初
興遣衛將軍姚強帥步一萬隨韓範往就姚紹於洛
陽并兵以救南燕及爲勃勃所敗追強兵還長安韓範
歎曰天滅燕矣南燕尚書張俊自長安還降於劉因
説曰燕人所恃者謂韓範必能致秦師也今得範以
示之燕必降矣乃表範爲散常侍且以書招之長
水校尉王蒲勸範奔秦範曰劉起布衣滅
玄復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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室今
秦爲之次矣吾不可以再辱遂降於將範循城城
中人情離沮或勸燕主超誅範家超以範弟盡忠無
貳并範家赦之冬十月叚宏自魏奔于裕張綱為裕造
攻具盡諸竒巧超怒縣綱母於城上支解之 西秦王
乾歸立夫人邊氏爲王后丗子熾磐
爲太子仍命熾磐都督中外諸軍録尚書事以屋引
光爲河州刺史鎮枹罕以南安焦遺爲太子太師與參
軍國大謀乾歸曰焦生非特名儒乃王佐之才也謂熾
磐曰汝事之當如事吾熾磐拜遺於牀下遺子華至孝
乾歸欲以女妻之辭曰凡娶妻者欲與之共事二親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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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以王姬之貴下嫁蓬茅之士誠非其匹臣懼其闕於
中饋非所願也乾歸曰卿之所行古人之事孤女不足
以強卿乃以
而居大位內懐危懼常畜養壯士以爲腹心爪牙寵臣
離班桃仁專典禁衛賞賜以巨萬計衣食起居皆與之
同而班仁志願無厭猶有怨憾戊辰雲臨東堂班仁懐
劒執帋而入稱有所啟班抽劒擊雲雲以几扞之仁從
旁擊雲弑之
言於跋曰此竪𫝑何所至請爲公斬之乃奮劒而下桑
斬班于西門泰殺仁于庭中衆推跋爲主跋以讓其弟
范陽公素弗素弗不可䟦乃即天王位於昌黎大赦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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曰陳氏代姜不攺齊國宐即國號曰燕攺元太平謚雲
曰惠懿皇帝跋尊母張氏爲太后立妻孫氏爲王后子
永爲太子以范陽公大將軍録尚書事孫
護爲尚書令張興爲左僕射汲郡公弘爲右僕射廣川
公萬
爲幽平二州牧上谷公乳陳爲并青二州牧素
弗少豪俠放蕩甞請㛰於尚書左丞韓業業拒之及爲
宰輔待業尤厚好申拔舊門謙恭儉約以身帥下百僚
憚之論者美其有宰相之度 魏主珪將立齊王嗣爲
太子魏故事凡立嗣子輒先殺其母乃賜嗣母劉貴人
死珪召嗣諭
外家爲亂也汝當繼統故吾逺迹古人爲國家長乆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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計耳嗣性孝哀泣不自勝珪怒之嗣還舍日夜號泣珪
知而復召之左右曰上怒甚入將不測不如且避之俟
上怒解而入嗣乃逃匿於外帷帳下代人車路頭京兆
王洛兒二人隨之初珪如賀蘭部見獻明賀太后之妹
美言於賀太
善且巳有夫不可奪也珪宻令人殺其夫而納之生清
河王紹紹兇很無賴好輕遊里巷劫剥行人以爲樂珪
怒之甞倒懸井中垂死乃出之齊王嗣屢誨責之紹由
是與嗣不恊戊辰珪譴責賀夫人囚將殺之會日暮未
決夫人密使告紹曰汝何以救我左右以珪殘忍人人
危懼紹年十六夜與帳下及宦者宫人數人通謀踰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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入宫至天
弑之巳巳宫門至日中不開紹稱詔集百官於端門前
北面立紹從門扉閒謂百官曰我有叔父亦有兄公卿
欲從誰衆愕然失色莫有對者良乆南平公長孫嵩曰
從王衆乃知宫車晏駕而不測其故莫敢出聲唯隂平
公烈大哭而去烈儀之弟也於是朝野恟恟人懐異志
肥如矦賀護舉烽於安
諸部亦各屯聚紹聞人情不安大出布帛賜王公已下
崔宏獨不受齊王嗣聞變乃自外還晝伏匿山中夜宿
王洛兒家洛兒鄰人李道潜奉給嗣民間頗知之喜而
相告紹聞之收道斬之紹募人求訪嗣欲殺之獵郎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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孫俊與宗室踈屬拓䟦磨渾
二人與之偕徃俊磨渾得出即執帳下詣嗣斬之俊建
之子也王洛兒爲嗣徃來平城通問大臣夜告安逺將
軍安同等衆聞之翕然響應爭出奉迎嗣至城西衛士
執紹送之嗣殺紹及其母賀氏并誅紹帳下及宦官宫
人爲內應者十餘人其先犯乗輿者群臣臠食之壬申
嗣即皇帝位大赦攺元永興追尊劉貴人曰宣穆皇后
公卿先罷歸第不預朝政者悉召用之詔長
新矦安同山陽矦奚斤白馬矦崔宏元城矦拓跋屈等
八人坐止車門右共聽朝政時人謂之八公屈磨渾之
父也嗣以尚書燕鳯逮事什翼犍使與都坐大官封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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等入侍講論出議政事以王洛兒車路頭爲散常侍
叔孫俊爲衛將軍拓䟦磨渾爲尚書皆賜爵郡縣公嗣
問舊臣爲先帝所親信者爲誰王洛兒
先卿以何才何功爲先帝所知對曰臣不才無功但以
忠直爲先帝所知耳詔以先爲安東將軍常宿於内以
備顧問朱提王恱䖍之子也有罪自疑懼閏十一月丁
亥恱懐匕首入侍將作亂叔孫俊覺其舉止有異引手
掣之索懷中得匕首遂殺之 十二月乙巳太白犯虚
危南燕靈臺令張光勸南燕主超出降
然侵魏
六年春正月甲寅朔南燕主超登天門朝羣臣於城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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乙卯超與寵姬魏夫人登城見𣈆兵之盛握手對泣韓
諫曰陛下遭堙厄之運正當努力自強以壯士民之
志而更爲兒女子泣邪超拭目謝之尚書令董銑勸超
降超怒囚之 魏長孫嵩將兵伐柔然 魏主嗣以郡
縣豪右多爲民患悉以優詔徴之民戀土不樂内徙長
吏逼遣之
引八公議之曰朕欲爲民除蠧而守宰不能綏撫使之
紛亂今犯者既衆不可盡誅吾欲大赦以安之何如元
城矦屈曰民逃亡爲盜不罪而赦之是爲上者反求於
下也不如誅其首惡赦其餘黨崔宏曰聖王之御民務
在安之而巳不與之較勝負也夫赦雖非正可以行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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屈欲先誅後赦要爲兩不能去曷若一赦而遂定乎赦
而不從誅未晩也嗣從之
將一萬討不從命者所向皆平 南燕賀賴盧公孫
五樓為地道出擊晉兵不能却城乆閉城中男女病脚
弱者太半出降者相繼超輦而登城尚書恱壽說超曰
今天助寇爲虐戰士彫瘁獨守窮城絶望外援天時人
事亦可知矣苟厯數有終堯舜避位陛下豈可不思變
通之計乎超歎曰廢興命也吾寜奮劒而死不能衘璧
而生丁亥劉裕悉衆攻城或曰今
曰我徃彼亡何爲不利四面急攻之恱壽開門納𣈆師
超與左右數十踰城突圍出走追獲之裕數以不降
[115-12a]
之罪超神色自若一無所言惟以母託劉敬宣而巳
忿廣固乆不下欲盡阮之以妻女賞將士韓範諌曰𣈆
室南遷中原鼎沸士民無援強則附之既爲君臣必須
爲之盡力彼皆衣
阮之使安所歸乎竊恐西北之人無復來蘇之望矣
攺容謝之然猶斬王公以下三千人没入家口萬餘夷
其城隍送超詣建康斬之 ○臣光曰晉自濟江以來
威靈不競戎狄横騖虎噬中原劉始以王師翦平東
夏不於此時旌禮賢俊慰撫疲民宣愷悌之風滌殘穢
之政使羣士
迹其施設曾符姚之不如宐其不能蕩壹四海成美大
[115-12b]
之業豈非雖有智勇而無仁義使之然哉 初徐道覆
聞劉北伐勸盧循乗虚襲建康循不從道覆自至番
禺説循曰本住嶺外豈以理極於此傳之子孫邪正以
劉難與爲敵故也今裕頓兵堅城之下未有還期我
以此思歸死士掩擊何劉之徒如
苟求一日之安朝廷常以君爲腹心之疾若平齊之
後息甲歳餘以璽書徴君自將屯豫章遣諸將帥鋭
師過嶺雖復以將軍之神武恐必不能當也今日之機
萬不可失若先克建康傾其根蔕雖南還無能爲也
君若不同便當帥始興之衆直指尋陽循甚不樂此舉
而無以奪其計乃從之初道覆使人伐船材於南康山
[115-13a]
至始興賤賣之居人爭市之舡材大積而人不疑至是
悉取以裝艦旬日而辦循自始興寇長沙道覆寇南康
廬陵豫章諸守相皆委任奔走道覆順流而下舟械甚
盛時克燕之問未至朝廷急徴劉方議留鎮下邳
經營司雍會得詔書乃以韓範爲都督八郡軍事燕郡
太守封
韶祗之兄也乆之劉穆之稱範融謀反皆殺之 安成
忠肅公何無忌自尋陽引兵拒盧循長史鄧潜之諌曰
國家安危在此一舉聞循兵艦大盛埶居上流宐決南
塘守二城以待之彼必不
疲老然後擊之此萬全之䇿也今決成敗於一戰萬一
[115-13b]
失利悔將無及參軍殷闡曰循所將之衆皆三吴舊賊
百戰餘勇始興溪子拳捷善𨷖未易輕也將軍宐留屯
豫章徴兵屬城兵至合戰未爲晚也若以此衆輕進殆
必有悔無忌不聴三月壬申與徐道覆遇於豫章賊令
彊弩數百登西岸小山邀射之㑹西風暴急飄無忌所
乗小艦向東岸賊乗風以大艦
聲曰取我蘇武節來節至執以督戰賊衆雲集無忌辭
色無撓握節而死於是中外震駭朝議欲奉乗輿北走
就劉既而知賊未至乃止 西秦王乾歸攻秦金城
郡㧞之 夏王勃勃遣尚書胡金纂攻平涼秦王興救
平涼擊金纂殺之勃勃又遣兄子左將軍羅提攻拔定
[115-14a]
陽阮將士四千餘人秦將曹熾曹雲王肆佛等各將數
千戸內徙興處之湟山及陳倉
遂趣清水略陽太守姚壽都棄城走勃勃徙其民萬六
千戸於大城興自安定追之至壽渠川不及而還 初
南涼王傉檀遣左將軍枯木等伐沮渠蒙遜掠臨松千
餘戸而還蒙遜伐南涼至顯美徙數千戸而去南涼太
尉俱延復伐蒙遜大敗而歸伐
蒙遜戰于窮泉傉檀大敗單馬奔還蒙遜乗勝進圍姑
臧姑臧人懲王鍾之誅皆驚潰夷夏萬餘户降于蒙遜
傉檀懼遣司隷校尉敬歸及子佗爲質於蒙遜以請和
蒙遜許之歸至胡阮逃還佗爲追兵所執蒙遜徙其衆
[115-14b]
八千餘戸而去右衞將軍折掘竒鎮據石驢山以叛傉
檀畏蒙遜之逼且
大司農成公緒守姑臧傉檀纔出城魏安人矦諶等閉
門作亂收合三千餘家據南城推焦朗爲大都督龍驤
大將軍諶自稱涼州刺史降于蒙遜 劉至下邳以
船載輜重自帥精鋭步歸至山陽聞何無忌敗死慮京
邑失守卷甲兼行與數十人至淮上問行人以
息行人曰賊尚未至劉公若還便無所憂大喜將濟
江風急衆咸難之裕曰若天命助國風當自息若其不
然覆溺何害即命登舟舟移而風止過江至京口衆乃
大安夏四月癸未至建康以江州覆没表送章綬詔
[115-15a]
不許青州刺史諸葛長民兖州刺史劉藩并州刺史劉
道潾各將兵入衛建康藩豫州剌史毅之従弟也毅聞
盧循入冦將拒之而疾作既瘳將行劉遺毅書曰吾
徃習擊
船垂畢當與弟同舉克平之日上流之任皆以相委又
遣劉藩徃諭止之毅怒謂藩曰徃以一時之功相推耳
汝便謂我真不及劉邪投書於地帥舟師二萬發姑
孰循之初入寇也使徐道覆向尋陽循自將攻湘中諸
郡荆州刺史劉道規遣軍逆戰敗於長沙循進至巴陵
將向江陵徐道覆聞毅將至馳使報循曰
敗之事係之於此宐并力摧之若此克捷江陵不足憂
[115-15b]
也循即日發巴陵與道覆合兵而下五月戊午毅與循
戰于桑落洲毅兵大敗棄船以數百人步走餘衆皆爲
循所虜所棄輜重山積初循至尋陽聞巳還猶不信
既破毅乃得審問與其黨相視失色循欲退還尋陽攻
取江陵據二州以抗朝廷道覆謂宜乗勝徑進固爭之
循猶豫累日乃從之巳未大赦募人爲兵賞之同京
口赴義之科發
曰賊衆我寡若分兵屯守則測人虚實且一處失利
則沮三軍之心今聚衆石頭隨宐應赴既令彼無以測
多少又於衆力不分若徒旅轉集徐更論之耳朝廷聞
劉毅敗人情恟懼時北師始還將士多創病建康戰士
[115-16a]
不盈數千循既克二鎮戰士十餘萬舟車百里不絶樓
船髙十二丈敗還者爭言其彊盛孟昶諸葛長民欲奉
乗輿不聽初何無忌劉毅之南討也昶策其必
敗巳而果然至是又謂必不能抗循衆頗信之爲龍
驤將軍東海虞丘進廷折昶等以爲不然中兵參軍王
仲徳言於曰明公命丗作輔新建大功威震六合妖
賊乗虚入寇既聞凱還自當奔潰若先自遁逃則埶同
匹夫匹夫號令何以威物此謀若立請從此辭甚恱
昶曰今重鎮外傾彊寇内逼人情危駭莫
有固志若一旦遷動便自土崩瓦解江北亦豈可得至
設令得至不過延日月耳今兵士雖少自足一戰若其
[115-16b]
克濟則臣主同休苟厄運必至我當横尸廟門遂其由
來以身許國之志不能
伏草間苟求存活也我計決
矣卿勿復言昶恚其言不行旦以爲必敗因請死怒
曰卿且申一戰死復何晚昶知終不用其言乃抗表
自陳曰臣北討衆並不同唯臣行計致使彊賊
乗閒社稷危逼臣之罪也謹引咎以謝天下封表畢仰
藥而死乙丑盧循至淮口中外戒嚴琅邪王徳文都督
宫城詣軍事屯中堂皇劉屯石頭諸將各有屯守
子義隆始四歳使諮議參軍劉粹輔之鎮京口粹毅
之族弟也見民臨水望賊怪之以問參軍張劭劭曰
若節鉞未反民奔散之不暇亦何能觀望今當無復恐
[115-17a]
耳謂將佐曰賊若於新亭直進其鋒不可當宐且迴
請於新亭至白石焚舟而上數道攻循欲以萬全爲
計謂道覆曰大軍未至孟昶便望風自裁以大𫝑言之
自當計日潰亂今決勝負於一朝乾没求利既非必克
之道且殺傷士卒不如案兵待之道覆以循多疑少決
乃歎曰我終爲盧公所誤事必無成使我得爲英雄驅
馳天下不足定也登石頭城望循軍初見引向新亭
顧左右失色既而迴泊蔡恐
循侵軼用虞丘進計伐樹柵石頭淮口脩治越城築查
浦藥園廷尉三壘皆以兵守之劉毅經涉蠻晉僅能自
[115-17b]
免從者飢疲死亡什七八丙寅至建康待罪慰勉之
使知中外留事毅乞自貶詔降爲後將軍 魏長孫嵩
至漠北而還柔然追圍之於
然柔然可汗社崘聞之遁走道死其子度㧞尚幼部衆
立社崘弟斛律號藹苦蓋可汗嗣引兵還参合陂 盧
循伏兵南岸使老弱乗舟向白石聲言悉衆自白石步
上劉留參軍沈林子徐赤特戍南岸斷查浦戒令堅
守勿動及劉毅諸葛長民北出拒之林子曰妖賊此
言未必有實宐深爲之防曰石頭城險且淮柵甚固
留卿在後足以守之林子穆夫之子也
浦進至張矦橋徐赤特將擊之林子曰賊聲徃白石而
[115-18a]
屢來挑戰其情可知吾衆寡不敵不如守險以待大軍
赤特不從遂出戰伏兵發赤特大敗單舸奔淮北林子
及將軍劉鍾據柵力戰朱齡石救之賊乃退循引精兵
大上至丹陽郡帥諸軍馳還石頭斬徐赤特解甲乆
之乃出陳於南塘 六月以劉爲太尉中
龯受黄龯餘固辭以車中軍司馬
恱爲江州刺
史恱準之子也 司馬國璠及弟叔璠叔道奔秦秦王
興曰劉方誅玄輔晉室卿何爲來對曰削弱王
室臣宗族有自脩立者輒除之方爲國患甚於𤣥
耳興以國璠爲楊州刺史叔道爲交州刺史 盧循寇
掠諸縣無所得謂徐道覆曰師老矣不如還尋陽并力
[115-18b]
取荆州據天下三分之二徐更與建康爭
庚申循自蔡洲南還尋陽留其黨范崇民將五千人據
南陵甲子使輔國將軍王仲徳廣川太守劉鍾河間
內史蘭陵蒯恩中軍諮議參軍孟懐玉等帥衆追循
乙丑魏主嗣還平城西秦王乾歸討越質屈機等十餘
部降其衆二萬五千徙於𫟍川八
沮渠蒙遜伐西涼敗西涼世子歆于馬廟禽其將朱元
虎而還涼公暠以銀二千斤金二千兩贖元虎蒙遜歸
之遂與暠結盟而還 劉還東府大治水軍遣建威
將軍㑹稽孫處振武將軍沈田子帥衆三千自海道襲
番禺田子林子之兄也衆皆以爲海道艱逺必至爲難
[115-19a]
且分撤見不從敇處曰大軍十二月
之交必破妖虜卿至時先傾其巢窟使彼走無所歸也
譙縱遣侍中譙良等入見於秦請兵以伐晉縱以
謙爲荆州刺史譙道福爲梁州刺史帥衆二萬冦荆州
秦主興遣前將軍苟林帥兵會之江陵自盧循東下
不得建康之問羣盜互起荆州刺史劉道規遣司馬王
鎮之帥天門太守檀道濟
建康道濟祗之弟也鎮之至尋陽爲苟林所破盧循聞
之以林爲
蠻校尉分兵配之使乗勝伐江陵聲言徐
道覆巳克建康謙於道召募義舊民投之者二萬人
謙屯枝江林屯江津二寇交逼江陵士民多懐異心道
[115-19b]
規乃㑹將士告之曰謙今在近道聞諸長者頗有去
就之計吾東來
夜開城門逹曉不閉衆咸憚服莫有去者雍州刺史魯
宗之帥衆數千自襄陽赴江陵或謂宗之情未可測道
規單馬迎之宗之感恱道規使宗之居守委以腹心自
帥諸軍攻謙諸將佐皆曰今逺出討謙其勝難必苟林
近在江津伺人動静若來攻城宗之未必能固脱有蹉
跌大事去矣道規曰苟林愚懦無他竒計以吾去未逺
必不敢向城吾今取謙徃至便克沈疑之閒
謙敗則林破膽豈暇得來且宗之獨守何爲不支數日
乃馳徃攻謙水陸齊進謙等大陳舟師兼以步戰於
[115-20a]
枝江檀道濟先進䧟陳謙等大敗謙單舸奔苟林道規
追斬之還至涌口討林林走道規遣諮議參軍臨淮劉
遵帥衆追之初謙至枝江江陵士民皆與謙書言城內
虚實欲爲內應至是檢得之道規悉焚不視衆於是大
安 江州恱以鄱陽太守虞丘進爲前驅屢破
盧循兵進據豫章絶循糧道九月劉遵斬苟林于巴陵
石綏因循入寇起兵洛口自號荆州刺史徴陽令王
天恩自號梁州刺史襲據西城梁州刺史𫝊詔遣其子
魏興太守弘之討石綏等皆斬之氏遂滅韶暢之孫
也 西秦王乾歸攻秦略陽
民二萬五千戸於𫟍川及枹罕 甲寅葬魏主珪於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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樂金陵謚曰宣武廟號烈祖 劉毅固求追討盧循長
史王誕密言於劉曰毅既喪敗不宐復使立功從
之冬十月帥兖州刺史劉藩寧朔將軍檀韶冠軍將
軍劉敬宣等南擊盧循以劉毅監太尉留府後事皆委
焉癸巳發建康 徐道覆帥衆三萬趣江陵奄至破
冢時魯宗之巳還襄
平京邑遣道覆来爲刺史江漢士民感劉道規焚書之
恩無復貳志道規使劉遵别爲遊軍自拒道覆於豫章
口前驅失利遵自外横擊大破之斬首萬餘級赴水死
者殆盡道覆單舸走還湓口初道規使遵爲遊軍衆咸
以爲彊敵在前唯患衆少不應分割見力置無用之地
[115-21a]
及破道覆卒得遊軍之力衆心乃服 鮮卑僕渾羌句
豈輸報鄧若等帥戸二萬降于西秦
大軍且至進攻范崇民於南陵崇民戰艦夾屯兩岸
十一月劉鍾自行覘賊天霧賊鉤得其舸鍾因帥左右
攻艦戸賊遽閉戸拒之鍾乃徐還與仲德共攻崇民崇
民走 癸丑益州刺史鮑陋卒譙道福陷巴東殺守將
温祚時延祖盧循 兵守廣州者不以海道爲虞庚戌孫處
乘海奄至會大霧四面攻之即日拔其城處撫其舊
戮循親黨勒兵謹守分遣沈田子等擊嶺表諸郡 劉
軍雷池盧循楊聲不攻雷池當乗流徑下知其欲
戰十二月己卯進軍大雷庚辰盧循徐道覆帥衆數萬
[115-21b]
塞江而下前後莫見舳艫之際悉出輕艦帥衆軍齊
力擊之又分步屯於西岸先僃火具以勁弩射循
軍因風水之𫝑以蹙之循艦悉泊西岸岸上軍投火焚
之烟炎漲天
斷左里丙申軍至左里不得進麾兵將戰所埶麾
竿折幡沈于水衆並怪懼笑曰往年覆舟之戰幡竿
亦折今者復然賊必破矣即攻柵而進循兵雖殊死戰
弗能禁循單舸走所殺及投水死者凡萬餘人納其降
附宥其逼略遣劉藩孟懐玉輕軍追之循收散卒尚有
數千人徑還番禺道板建威將軍禇
之行廣州刺史之裒之曾孫也還建康劉毅惡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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穆之每從容與言穆之權太重益親任之 燕廣
川公萬上谷公乳陳自以宗室有大功謂當入爲公
輔燕王跋以二藩任重乆而弗徴二人皆怨是歳乳陳
密遣人告萬曰乳陳有至謀願與叔父圖之萬遂
奔白狼與乳陳俱叛䟦遣汲郡公弘與張興將步二
萬欲降乳陳不可興謂
𢎞曰賊明日出戰今夜必來驚我營宐爲之僃𢎞乃密
嚴人課草十束畜火伏兵以待之是夜乳陳果遣壯士
千餘人來斫營衆火俱起伏兵邀擊俘斬無遺萬乳
陳懼而出降𢎞皆斬之跋以范陽公素弗爲大司馬攺
封遼西公𢎞爲驃大將軍攺封中山公
[115-22b]
資治通鑑卷第一百一十五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