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資治通鑑卷第一百二十八
臣司馬 光奉 勑編集
宋紀十起閼逢敦牂盡著/雍閹茂凡五年
丗祖孝武皇帝上
孝建元年春正月己亥朔上祀南郊改元大赦 甲辰
以尚書令何尚之爲左光禄大夫護軍將軍以左衞將
軍顔竣爲
將軍 壬戌更鑄孝建四
銖錢 乙丑魏以侍中伊馛爲司空 丙子立皇子子
業爲太子 初江州刺史臧質自謂人才足爲一丗英
雄太子劭之亂質潛有異圖以荆州刺史南郡王義宣
[128-1b]
庸闇易制欲外相推奉因而覆之質於義宣爲内兄既
至江陵即稱名拜義宣義宣驚愕問故質曰事中宜然
時義宣已奉帝爲主故其
王義恭曰天下屯危禮異常日劭既誅義宣與質功皆
第一由是驕恣事多專行凡所求欲無不必從義宣在
荆州十年財富兵彊朝廷所下制度意有不同一不遵
承質自建康之江州舫千餘乗部伍前後百餘里帝方
自攬威權而質以少主遇之政刑慶賞一不咨禀擅用
湓口鉤圻米
義宣諸女
義宣由是恨怒質乃遣密信說義宣以爲負不賞之功
挾震主之威自古能全者有幾今萬物係心於公聲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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已著見幾不作將爲它人所先若命徐遺寳魯爽驅西
北精兵來屯江上質帥九江樓船爲公前驅已爲得天
下之半公以八州之衆徐進而臨之
爲建康計矣且少主失德聞於道路沈栁諸將亦我之
故人誰肯爲少主盡力者夫不可留者年也不可失者
時也質常恐溘先朝露不得展其旅力爲公掃除於時
悔之何及義宣腹心將佐諮議參軍蔡超司馬笁超民
等咸有富貴之望欲𠋣
其計質女爲義宣子採之婦義宣謂質無復異同遂許
之超民䕫之子也臧敦時爲黃門侍郎帝使敦至義宣
所道經尋陽質更令敦說誘義宣義宣意遂定豫州刺
[128-2b]
史魯爽有勇力義宣質素與之相結義宣密使人報爽
及兖州刺史徐遺寶期以今秋同舉兵使者至壽陽爽
方飲醉失義宣指即日舉兵
爽使其衆戴黄標竊造灋服登壇自號建平元年疑長
史韋處穆中兵參軍楊元駒治中庾騰之不與已同皆
殺之遺寶亦勒兵向彭城二月義宣聞爽已反狼狽舉
兵魯瑜弟弘爲質府佐帝敕質收之質即執臺使舉兵
義宣與質皆上表言爲左右所讒疾欲誅君側之惡義
宣進爽號征北將軍爽於是送所造輿服詣江陵使征
北府户曹
天子名義宣車
臧今丞相名質西平朱今補車名脩之皆板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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奉行義宣駭愕爽所送灋物並留竟陵不聽進質加魯
弘輔國將軍下戍大雷義宣遣諮議參軍劉諶之將萬
人就弘召司州刺史魯秀欲使爲諶之後繼秀至江陵
見義宣出拊膺曰吾兄誤我乃與癡人作賊今年敗矣
義宣兼荆江兖豫四州之力威震逺近帝欲
物迎之竟陵王誕固執不可曰奈何持此座與人乃止
己卯以領軍將軍栁元景爲撫軍將軍辛卯以左衞將
軍王玄謨爲豫州刺史命元景統玄謨等諸將以討義
宣癸巳進據梁山洲於兩岸築偃月壘水陸待之義宣
自
都督中外諸軍事命僚佐悉名 甲午魏主詣
道壇受圖籙 丙申以安北司馬夏矦祖歡爲兖州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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史三月己亥内外戒嚴
州刺史栁元景爲雍州刺史癸卯以太子左衞率龐秀
之爲徐州刺史義宣移檄州郡加進位號使同發兵雍
州刺史朱脩之僞許之而遣使陳誠於帝益州刺史劉
秀之斬義宣使者遣中兵參軍韋崧將萬人襲江陵戊
申義宣帥衆十萬𤼵江津舳艫數百里以子慆爲輔國
將軍與左司馬笁超民留鎮
人繼進脩之不從義宣知脩之貳於己乃以魯秀爲雍
州刺史使將萬餘人擊之王玄謨聞秀不來喜曰臧質
易與耳冀州刺史垣䕶之妻徐遺寳之姉也遺寶邀護
之同反護之不從發兵擊之遺寳遣兵襲徐州長史明
[128-4a]
胤於彭城不克胤與夏侯祖歡垣護之共擊遺寳於湖
陸遺寳棄衆焚城奔魯爽義宣至尋陽以質爲前鋒而
進爽亦引兵直趣歴陽與質
賜將百舸破質前軍於南陵擒軍主徐慶安等質至梁
山夾陳兩岸與官軍相拒夏四月戊辰以後將軍劉義
綦爲湘州刺史甲申以朱脩之爲荆州刺史上遣左軍
將軍薛安都龍驤將軍南陽宗越等戍歴陽與魯爽前
鋒楊胡興等戰斬之爽不能進留軍大峴使魯瑜屯小
峴上復遣鎮軍將軍沈慶之濟江
引兵稍退自留斷後慶之使薛安都帥輕追之丙戌
及爽於小峴爽將戰飲酒過醉安都望見爽即躍馬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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呼直往刺之應手而倒左右范雙斬其首爽衆奔散瑜
亦爲部下所殺遂進攻壽陽克之徐遺寳奔東海東海
人殺之 李延壽論曰凶人之濟其身非丗亂莫由
焉魯爽以亂丗之情而行之於平日其取敗也宜
南郡王義宣至鵲頭慶之送爽首示之并與書曰僕
荷任一方而舋生所統近聊帥輕師指往翦撲軍鋒裁
及賊爽授首公情契異常或欲相見及其可識指送相
呈爽累世將家驍猛善戰號萬人敵義宣與質聞其死
皆駭懼栁元景軍于採石王玄謨以臧質衆盛遣使來
求益兵上使元景進
時仲堪假兵靈寶尋害其族孝伯推誠牢之旋踵而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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臧質少無美行弟所具悉今藉西楚之彊力圖濟其私
凶謀
果恐非復池中物也義宣由此疑之
義宣至蕪湖質進計曰今以萬人取
州則梁山中絶
萬人綴梁山則玄謨必不敢動下官中流鼔棹直趣石
頭此上䇿也義宣將從之劉諶之密言於義宣曰質求
前驅此志難測不如盡銳攻梁山事克然後長驅此萬
安之計也義宣乃止宂從僕射胡子反等守梁山西壘
㑹西南風急質遣其將尹周之攻西壘
就玄謨計事聞之馳歸周之攻壘甚急偏將劉季之帥
水軍殊死戰求救於玄謨玄謨不遣大司馬參軍崔勲
之固爭乃遣勲之與積弩將軍垣詢之救之比至城巳
[128-5b]
陷勲之詢之皆戰死詢之䕶之之弟也子反等奔還東岸質
又遣其將龐法起將數千兵趨南浦欲自後掩玄謨
軍垣護之引水軍與戰破之朱脩之斷馬鞍山道據險自
守魯秀攻之不克屢爲脩之所敗乃還江陵脩之引兵
躡之或勸脩之急追脩之曰魯秀驍將也獸窮則攫不
可迫也王玄謨使垣護之告急於栁元景曰西城不守
唯餘東城萬人賊軍數倍彊弱不敵欲退還姑孰就節
下協力當
吾當卷甲赴之護之曰賊謂南州有三萬人而將軍麾下
裁十分之一往造賊壘則虚實露矣王豫州必不可
來不如分兵援之元景曰善乃留羸弱自守悉遣精兵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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助玄謨多張旗幟梁山望之如數萬人皆以爲建康兵
悉至衆心乃安質請自攻東城諮議參軍顔樂之說義
宣曰質復克東城則大功盡歸之矣宜遣麾下自行
義宣乃遣劉諶之與質俱進
岸質與劉諶之進攻東城玄謨督諸軍大戰薛安都帥
突先衝其陳之東南䧟之斬諶之首劉季之宗越又
䧟其西北質等兵大敗垣護之燒江中舟艦煙熖覆水
延及西岸營壘殆盡諸軍乗勢攻之義宣兵亦潰義宣
單舸迸走閉户而泣荆州人隨之者猶百餘舸質欲見
義宣計事而義宣已去質不知所爲亦走其衆皆降散
己未解嚴 癸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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六月丙寅魏主如隂山 臧質至咸陽焚燒府舍載
妓妾西走使嬖人何文敬領餘兵居前至西陽西陽太
守魯方平紿文敬曰詔書唯捕元惡餘無所問不如逃
之文敬棄衆亡去質先以妹夫羊沖爲武昌郡質往投
之沖已爲郡丞胡庇之所殺質無所歸乃逃于南湖掇
蓮實噉之追兵至
主鄭俱兒望見射之中心兵刃亂至腸胃縈水草斬首
送建康子孫皆棄市并誅其黨䂊章太守樂安任薈之
臨川内史劉懐之鄱陽太守杜仲儒仲儒驥之兄子也
功臣柳元景等封賞各有差丞相義宣走至江夏聞巴
陵有軍回向江陵衆散且盡與左右十許人徒歩脚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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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能前僦民露車自載縁道求食至江陵郭外遣人報
左右翟靈寳誡義宣使撫慰將佐以臧質違指授之宜
用致失利今治兵繕甲更爲後圖昔漢髙百敗終成大
業而義宣忘靈寳之言誤云項羽千敗衆咸掩口魯秀
笁超民等猶欲收餘兵更圖一決而義宣惽沮無復神
守入内不復出左右腹心稍稍離叛魯秀北走義宣不
能自立欲隨秀去乃𢹂息慆及
相隨城内擾亂白刃交横義宣懼墜馬遂歩進笁超民
送至城外更以馬與之歸而城守義宣求秀不得左右
盡棄之夜復還南郡空廨旦日超民收送刺姦義宣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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獄戸坐地歎曰臧質老奴誤我五妾尋
遣出義宣號
泣語獄吏曰常日非苦今日分别始是苦魯秀衆散不
能去還向江陵城上人射之秀赴水死就取其首詔右
僕射劉
二州之地議更置新州初晉氏南遷以揚州爲京畿榖
帛所資皆出焉以荆江爲重鎮甲兵所聚盡在焉常使
大將居之三州戸口居江南之半上惡其彊大故欲分
之癸未分楊州浙東五郡置東楊州治㑹稽分荆湘江
豫州之八郡置郢州治江夏
康大傅義恭議使郢州治巴陵尚書令何尚之曰夏口
在荆江之中正對沔口通接雍梁寔爲津要由來舊鎮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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根基不易既有見城浦大容舫於事爲便上從之既而
荆楊因此虚耗尚之請復合二州上不許 戊子省録
尚書事上惡宗室彊
指故請省之上使王公八座與荆州刺史朱脩之書令
丞相義宣自爲計書未逹庚寅脩之入江陵殺義宣并
誅其子十六人及同黨笁超民從事中郎蔡超諮議參
軍顔樂之等超民兄弟應從誅何尚之上言賊既遁走
一夫可擒超民反覆昧利即當取之非唯免愆亦可
要不義之賞而超民曽無此意微足觀過知仁且爲官
保全城府謹守庫藏
逆黨無異於事爲重上乃原之 秋七月丙申朔日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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食之 庚子魏皇子弘生辛丑大赦改元興光 丙辰
大赦 八月甲戌魏趙王
卒 乙亥魏主還平城
冬十一月戊戌魏主如中山遂如信都十二月丙子還
幸靈丘至温泉宫庚辰還平城
二年春正月魏車大將軍樂平王拔有罪賜死 鎮
北大將軍南兖州刺史沈慶之請老二月丙寅以
光禄大夫開府儀同三司慶之固讓表䟽數十上又面
自陳乃至稽顙泣涕上不能奪聽以始興公就第厚加
給奉頃之上復欲用慶之使何尚之往起之尚之累陳
上意慶之笑曰沈公不效何公往而復返尚之慙而止
辛巳以尚書右僕射劉延孫爲南兖州刺史 夏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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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戊戌以湘州刺史劉遵考爲尚書右僕射 六月壬
戌魏改元太安 甲子大赦 甲申魏主還平城
七月癸巳立皇弟休祐爲山陽王休茂爲海陵王休業
爲鄱陽王 丙辰魏主如河西 雍州刺史武昌王渾
與左右作檄文自號楚王改元永光僃置百官以爲戲
笑長史王翼之封呈其手迹八月庚申廢渾爲庶人徙
始安郡上遣貟外散侍郎東海戴明寶詰責渾因逼
令自殺時年十七 丁亥魏主還平城 詔祀郊廟初
設備樂從前殿中曹郎荀萬秋之議也
侯冬十月己未江夏王義恭竟陵王誕奏裁損王侯車
服器用樂舞制度凡九事上因諷有司奏増廣爲二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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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條聽事不得南向坐施帳劔不得爲
及封内官長止稱下官不得稱臣罷官則不復追敬詔
可 庚午魏以遼西王常英爲太宰 壬午以太傅義
恭領楊州剌史竟陵王誕爲司空領南徐州刺史建平
王宏爲
虜將軍楊頭爲輔國將軍頭文德之從祖兄也元和雖
楊氏正統朝廷以其年幼才弱未正位號部落無定主
頭先戍葭蘆母妻子弟並爲魏所執而頭爲宋堅守無
貳心雍州刺史王玄謨上言請以頭爲假節西秦州刺
史用安輯其衆俟數年之後元和稍長使嗣故業元和
才用不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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戶荒州殆不足惜葭蘆不守漢川亦無立理上不從
三年春正月庚寅立皇弟休範爲順陽王休爲巴陵
王戊戌立皇子子尚爲西陽王 壬子納右衞將軍何
瑀女爲太子妃瑀澄之曽孫也甲寅大赦 乙卯魏立
貴人馬氏爲皇后后遼西郡公朗之女也朗爲秦雍二
州刺史坐事誅后由是没入宫 二月丁巳魏主立子
弘爲皇太子先
依故事賜死 甲子以廣州刺史宗慤爲豫州刺史故
事府州部内論事皆籖前直叙所論之事置典籖以主
之宋丗諸皇子爲方鎮者多幼時主皆以親近左右領
典籖典籖之權稍重至是雖長王臨藩素族出鎮典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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皆出納教命執其樞要刺史不得專其職任及慤爲豫
州臨安吳喜爲典籖慤刑政所施喜毎多違執慤大怒
曰宗慤年將六十爲國竭命
與典籖共臨之喜稽顙流血乃止 丁零數千家匿井
陘山中爲盜魏選部尚書陸真與州郡合兵討滅之
閏月戊午以尚書左僕射劉遵考爲丹陽尹 癸酉鄱
陽哀王休業卒 太傅義恭以南兖州刺史西陽王子
尚有寵將避之乃辭揚州秋七月解義恭楊州丙子以
子尚爲楊州刺史時熒惑
尚移治東城以厭之揚州别駕從事沈懐文曰天道示
變宜應之以德今雖空西州恐無益也不從懐文懐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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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兄也 八月魏平西將軍漁陽公尉眷擊伊吾克其
城大獲而還 九月壬戌以丹陽尹劉遵考爲尚書右
僕射 冬十月甲申魏主還平城 丙午太傅義恭進
位太宰領司徒 十一月魏以尚書西平王源賀爲冀
州刺史
疆埸之間猶須防戍臣愚以爲自非大逆赤手殺人其
坐𧷢盜及過誤應入死者皆可原宥讁使守邉則是已
斷之體受更生之恩徭役之家蒙休息之恵魏髙宗從
之久之謂羣臣曰吾用賀言一歳所活不少増戍兵亦
多卿等人人如賀朕何憂哉㑹武邑人石華告賀謀反
有司以聞帝曰賀竭誠事國朕爲卿等保之無此明
[128-11b]
命精加訊驗華果引誣帝誅之因謂左右曰以賀忠誠
猶不免誣謗不及賀者可無慎哉 十二月濮陽太守
姜龍駒新平太守楊自倫帥吏民棄郡奔魏 上欲移
青冀二州并鎮歴城議者多不同青冀二州刺史垣護
之曰青州北有河濟又多陂澤非虜所向毎來宼掠必
由歴城二州并鎮此經逺之略也北又近河歸順者易
近息民患逺申王威
中官鑄四銖錢輪郭形制與五銖同用費無利故民不
盗鑄及上即位又鑄孝建四銖形式薄小輪郭不成於
是盗鑄者衆雜以鉛錫翦鑿古錢錢轉薄小守宰不能
禁坐死免者相繼盗鑄益甚物價踊貴朝廷患之去歳
[128-12a]
春詔錢薄小無輪郭者悉不得行民閒喧擾是嵗始興
郡公沈慶之建議以爲宜聽民鑄錢郡縣置錢署樂鑄
之家皆居署内
時施用今鑄悉依此格萬稅三千嚴檢盜鑄丹楊尹顔
竣駮之以爲五銖輕重定於漢丗魏晉以降莫之能改
誠以物貨既均改之僞生故也今云去春所禁一時施
用巨細揔行而不從公鑄利已既深情僞無極私鑄
翦鑿盡不可禁財貨未贍大錢已竭數歳之間悉爲塵
土矣今新禁
行品式未一須㬰自止不足以垂聖慮
唯府藏空匱實爲重憂
姓雖贍無解官乏唯簡費去華專在節儉求贍之道莫
[128-12b]
此爲貴耳議者又以銅轉難得欲鑄二銖錢竣曰議者
以爲官藏空虛宜更改鑄天下銅少宜減錢式以救交
弊賑國舒民愚以爲不然今鑄二銖恣行新細於官無
解於乏而民間姦巧大興天下之貨將糜碎至盡空嚴
立禁而利深難絶不一二年其弊不可復救
之改兼畏近日新禁市井之閒必生紛擾逺利未聞切
患猥及富商得志貧民困窘此皆甚不可者也乃止
魏定州刺史髙陽許宗之求取不節深澤民馬超謗毁
宗之宗之敺殺超恐其家人告狀上超詆訕朝政魏髙
宗曰此必妄也朕爲天下主何惡於超而有此言必宗
之懼罪誣超案驗果然斬宗之於都南 金紫
[128-13a]
夫顔延之卒延之子竣貴重凡所資供延之一無所受
布衣茅屋蕭然如故常乗羸牛笨車逢竣鹵簿即屏住
道側常語竣曰吾平生不憙見要人今不幸見汝竣起
宅延之謂曰善爲之無令後人笑汝拙也延之甞早詣
竣見賓客盈門竣尚未起延之怒曰汝出糞土之中升
雲霞之上遽驕傲如此其能久乎竣丁父憂裁踰月起
爲右將軍丹楊尹如故竣
人戴明寶抱竣登車載之郡舍賜以布衣一襲絮以綵
綸遣主衣就衣諸體
大明元年春正月辛亥朔改元大赦 壬戌魏主畋於
崞山戊辰還平城 魏以漁陽王尉眷爲太尉録尚書
[128-13b]
事 二月魏人寇兖州向無鹽敗東平太守南陽劉胡
詔遣太子左衞率薛安都將兵東陽太守沈灋系將
水軍向彭城
兵已去先是群盗聚任城荆榛中累丗爲患謂之任榛
申坦請回軍討之上許之任榛聞之皆逃散時天旱人
馬渴乏無功而還安都灋系坐白衣領職坦當誅羣臣
爲請莫能得沈慶之抱坦哭於市曰汝無罪而死我哭
汝於市行當就汝矣有司以聞上乃免之 三月庚申
魏王畋於松山己巳還平城 魏
平王 上自即吉之後奢淫自恣多所興造丹楊尹顔
竣以蕃朝舊臣數懇切諌爭無所回避上浸不恱竣自
[128-14a]
謂才足幹時恩舊莫比當居中永執朝政而所陳多不
納疑上欲踈之乃求外出以占上意夏六月丁亥詔以
竣爲東揚州刺史竣始大懼 癸卯魏主如隂山 雍
州所統多僑郡縣刺史王玄謨上
新舊錯亂租課不時請皆土斷秋七月辛未詔并雍州
三郡十六縣爲一郡郡縣流民不願屬籍訛言玄謨欲
反時柳元景宗彊羣從多爲雍部二千石乗聲皆欲討
玄謨玄謨令内外晏然以解衆惑馳使啓上具陳本末
上知其虚遣主書吳喜撫慰之且報曰七十老公反欲
何求君臣之際足以相保聊復爲𥬇伸郷眉頭耳
性嚴未嘗妄笑故上以此戱之 八月己亥魏主還平
[128-14b]
城 甲辰徙司空南徐州刺史竟陵王誕爲南兖州刺
史以太子詹事劉延孫爲南徐州刺史初髙祖遺詔以
京口要地去建康密邇自非宗室近親不得居之延孫
之先雖與髙祖同源而髙祖屬彭城延孫屬莒縣從來
不序昭穆上既命延孫鎮京口仍詔與延孫合族使諸
王皆序長㓜上閨門
所不至誕寛而有禮又誅太子劭丞相義宣皆有大功
人心竊向之誕多聚才力之士蓄精甲利兵上由是畏
而忌之不欲誕居中使出鎮京口猶嫌其逼更徙之廣
陵以延孫腹心之臣故使鎮京口以防之 魏主將東
廵冬十月詔太宰常英起行宫於遼西黃山 十二月
[128-15a]
丁亥更以順陽王休範爲桂陽王
之㑹聽開禁有程日魏主以士民多因酒致鬪及議國
政故禁之増置内外候官伺察諸曹及州鎮或微服雜
亂於府寺閒以求百官過失有司窮治訊掠取服百官
𧷢滿二丈皆斬又増律七十九章 乙卯魏主如廣甯
温泉宫遂廵平州庚午至黄山宫二月丙子登碣石山
觀滄海戊寅南如信都畋於廣川
大夫禇湛之爲尚書左僕射 丙戌建平宣簡王宏以
疾解尚書令三月丁未卒 丙辰魏髙宗還平城起太
華殿是時給事中郭善明性傾巧說帝大起宫室中書
[128-15b]
侍郎髙允諌曰太祖始建都邑其所營立必因農隙況
建國已久永安前殿足以朝㑹西堂温室足以宴息紫
樓足以臨望縱有修廣
役凡二萬人老弱供餉又當倍之期半年可畢一夫不
耕或受之飢況四萬人之勞費可勝道乎此陛下所宜
留心也帝納之允好切諌朝廷事有不便允輙求見帝
常屏左右以待之或自朝至暮或連日不出群臣莫知
其所言語或痛切帝所不忍聞命左右扶出然終善遇
之時有上事爲激訐者帝省之謂羣臣曰君父一也
有過子何不作書於衆中諌之而於私室屏處諌者豈
非不欲其父之惡彰於外邪至於事君何獨不然君有
[128-16a]
得失不能面陳而上表顯諌欲以彰君之短明己之直
此豈忠臣所爲乎如髙允者乃真忠臣也朕有過未嘗
不面言至有朕所不堪聞者允皆無所避朕聞其過而
天下不知可不謂忠乎允所與同徴者游雅等皆至大
官封侯部下吏至刺史二千石者亦數十百人而
郎二十七年不徙官帝謂羣臣曰汝等雖執弓刀在朕
左右徒立耳未嘗有一言規正唯伺朕喜恱之際祈官
乞爵今皆無功而至王公允執筆佐我國家數十年爲
益不小不過爲郎汝等不自愧乎乃拜允中書令時魏
百官無禄允常使諸子樵採以自給司徒陸麗言於帝
曰髙允雖蒙寵待而家貧妻子不立帝曰公何不先言
[128-16b]
今見
緼
厨中鹽菜而巳帝歎息賜帛五百匹粟千斛拜
長子恱爲長樂太守允固辭不許帝重允常呼爲令公
而不名游雅常曰前史稱卓子康劉文饒之爲人
心
者或不之信余與髙子遊處四十年未嘗見其喜愠之
色乃知古人爲不誣耳髙子内文明而外柔順其言呐
呐不能出口
佳士所乏者矯矯風節耳余亦以爲然及司徒得罪起
於纎微詔指臨責司徒聲嘶股栗殆不能言宗欽巳下
伏地流汗皆無人色髙子獨敷陳事理申釋是非辭義
清辯音韻髙亮人主爲之動容聽者無不神聳此非所
[128-17a]
謂矯矯者乎宗愛方用事威振四海嘗召百官於都坐
王公已下皆趍庭望拜髙子獨升階
長孺可以卧見衞青何抗禮之有此非所謂風節者乎
夫人固未易知吾既失之於心崔又漏之於外此乃管
仲所以致慟於鮑叔也 乙丑魏東平成王陸俟卒
夏四月甲申立皇子子綏爲安陸王 帝不欲權在臣
下六月戊寅分吏部尚書置二人以都官尚
支尚書吳郡顧覬之爲之又省五兵尚書晉丗散
常侍選望甚重與侍中不異其後職任閑散用人漸輕
上欲重其選乃用當時名士臨海太守孔覬司徒長史
王彧爲之侍中蔡興宗謂人曰選曹要重常侍閑淡改
[128-17b]
之以名而不以實雖主意欲爲輕重人心豈可變邪既
而常侍之選復卑
兄孫興宗廓之子也 裴子野論曰官人之難先王
言之尚矣周禮始於學校論之州里告諸六事而後貢
于王庭其在漢家州郡積其功能五府舉爲椽屬三公
參其得失尚書奏之天子一人之身所閲者衆故能官
得其才鮮有衷險
如谿壑擇言觀行猶懼弗周況今萬品千羣俄折乎一
面庶僚百位專斷於一司於是囂風遂行不可抑止干
進務得兼加諂黷無復㢘恥之風謹厚之操官邪國敗
不可紀綱假使龍作納言舜居南面而治致平章不可
[128-18a]
必也況後之官人者哉孝武雖分曹爲兩不能反之於
周漢朝三暮四其庸愈乎 丙申魏主畋於松山秋
七月庚午如河西 南彭城民髙闍沙門曇標以妖妄
相扇與殿中將軍苗允等謀作亂立闍爲帝事覺甲辰
皆伏誅死者數十人於是下詔沙汰諸沙門設諸條禁
嚴其誅坐自非戒行精苦並使還俗而諸尼多出入宫
不拘帝踐阼擢為僕射居顔劉之右自負才地謂當
時莫及一二年間即望宰相既而遷護軍怏怏不得志
累啓求出上不悦由是稍稍下遷五嵗七徙再彈削
僧逹既恥且怨所上表奏辭㫖抑揚又好非議朝政上
[128-18b]
已積憤怒路太后兄子嘗詣僧達趨升其榻僧達令舁
棄之
僧達與闍通謀八月丙戌收付廷尉賜死 沈約論
曰夫君子小人類物之通稱蹈道則爲君子違之則爲
小人是以太公起屠釣爲周師傅說去板築爲殷相明
敭幽仄唯才是與逮于二漢兹道未革胡廣累丗農夫
致位公相黃晩代分爲二
途也魏武始立九品蓋以論人才優劣非謂丗族髙卑
而都正俗士隨時俯仰慿藉丗資用相陵駕因此相㳂
遂爲成法周漢之道以智役愚魏晉以來以貴役賤士
庶之科較然有辨矣 裴子野論曰古者德義可尊
[128-19a]
無擇負販茍非其人何取丗族名公子孫還齊布衣之
伍士庶雖分本無華素之隔有晉以來其流稍改草澤
竒士猶顯清途降及季年專限閥閱自是三公之子傲
九棘之家黄散之孫蔑令長之室轉相驕矜互爭銖兩
唯論門戸不問賢能以謝靈運王僧逹之才華輕躁使
生自寒宗猶將覆折重以怙其庇廕召禍宜哉 九
月乙巳魏主還平城 丙寅魏大赦 冬十月
主北巡欲伐柔然至隂山㑹雨雪魏主欲還太尉尉眷
曰今動大衆以威北敵去都不逺而車駕遽還虜必疑
我有內難將士雖寒不可不進魏主從之辛卯軍于車
崘山 積射將軍殷孝祖築兩城於清水之東魏鎮西
[128-19b]
將軍封敕文攻之清口戍主振威將軍傅乾愛拒破之
孝祖羡之曽孫也上遣虎賁主龐孟蚪將兵救清口
冀二州刺史顔師伯遣中兵參軍茍思逹助之敗魏兵
於沙溝師伯竣之族兄也上遣司空參軍卜天生將兵
㑹傅乾愛及中兵參軍江方興共擊魏兵屢破之斬魏
將窟
公等數人十一月魏征西將軍
萬助封敕文寇青州顔師伯禦之輔國參軍焦度刺
豹子墜馬獲其鎧矟具裝手殺數十人度本南安氐也
魏主自將十萬車十五萬兩擊柔然度大漠旌旗千
里柔然處羅可汗逺遁其别部烏朱駕頹等帥數千落
降于魏魏主刻石紀功而還 初上在江州山隂戴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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興戴明寶蔡閑爲典籖及即位皆以爲南臺侍御史兼
中書通事舍人
縣男閑已卒追賜之時上親覽朝政不任大臣而腹心
耳目不得無所委
灋興頗知古今素見親待魯郡巢
尚之人士之末渉獵文史爲上所知亦以爲中書通事
舍人凡選授遷徙誅賞大處分上皆與灋興尚之參懐
內外雜事多委明寶三人權重當時而灋興明寶大納
貨賄凡所薦逹言無不行天下輻湊門外成市家産並
累千
與覬之善嫌其風節太峻覬之曰辛毗有言孫劉不過
使吾不爲三公耳覬之常以爲人稟命有定分非智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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所移唯應恭已守道而闍者不逹妄意僥倖徒虧雅道
無闗得喪乃以其意命弟子原著定命論以釋之
資治通鑑卷第一百二十八
[128-21a]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