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資治通鑑卷第一百八十四
臣司馬 光奉 勑編集
隋紀八起強圉赤奮若/六月不滿一年
恭皇帝下
義寧元年六月己卯李建成等至晉陽 劉文静勸李
淵與突厥相結資其士馬以
卑辭厚禮遺始畢可汗云欲大舉義兵逺迎主上復與
突厥和親如開皇之時若能與我俱南願勿侵暴百姓
若但和親坐受寶貨亦唯可汗所擇始畢得啓謂其大
臣曰隋主為人我所知也若迎以來必害唐公而擊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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無疑矣茍唐公自為天子我當不避盛暑以兵馬助之
即命以此意為復書使者七日而返將佐皆喜請從突
厥
馬殊乏胡兵非所須而馬不可失若復稽回恐其有悔
淵曰諸君宜更思其次寂等乃請尊天子為太上皇立
代王為帝以安隋室移檄郡縣改易旗幟雜用絳白以
示突厥淵曰此可謂掩耳盗鍾然逼於時事不得不爾
乃許之遣使以此議告突厥西河郡不從淵命甲申淵
使建
偕行曰吾兒年少以卿參謀軍事事之成敗當以此行
卜之時軍士新集咸未閲習建成世民與之同甘苦遇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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敵則以身先之近道菜果非買不食軍士有竊之者輙
求其主償之亦不詰竊者軍士及民皆感悦至西河城
下民有欲
丑攻㧞之執徳儒至軍門世民數之曰汝指野鳥為鸞
以欺人主取髙官吾興義兵正為誅佞人耳遂斬之自
餘不戮一人秋毫無犯各尉撫使復業逺近聞之大悦
建成等引兵還晉陽往返凡九日淵喜曰以此行兵雖
橫行天下可也遂定入關之計淵開倉以賑貧民應募
者日益多淵命為三軍分左右
淵號為大將軍癸巳建大將軍府以寂為長史劉文靜
為司馬唐儉及前長安尉温大雅為記室大雅仍與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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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有共掌機密武士彠為鎧曹劉政㑹及武城崔善為
太原張道源為戸曹晉陽長上邽姜謩為司功參軍太
谷長殷開山為府掾
將髙平王長諧天水姜寶誼陽屯為左右統軍自餘文
武隨才授任又以世子建成為隴西公左領軍大都督
左三統軍𨽻焉世民為敦煌公右領軍大都督右三統
軍𨽻焉各置官屬以柴紹為右領軍府長史諮議譙人
劉贍領西河通守道源名河開山
不害之孫也 李密復帥衆向東都丙申大戰于平樂
園密左騎右步中列彊弩鳴千鼓以衝之東都兵大敗
密復取回洛倉 突厥遣其柱國康鞘利等送馬千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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詣李淵為互市許發兵送淵入關多少隨所欲丁酉淵
引見康鞘利等受可汗書禮容盡恭贈遣康鞘利等甚
厚擇其馬之善者止市其
曰虜饒馬而貪利其來將不已恐汝不能市也吾所以
少取者示貧且不以為急故也當為汝貰之不足為汝
費乙巳靈壽賊帥郗士陵帥衆數千降於淵淵以為鎮
東將軍燕郡公仍置鎮東府補僚屬以招撫山東郡縣
己巳康鞘利北還淵命劉文靜使於突厥以請兵私謂
文靜曰胡騎入中國生民之大蠧也吾所以欲得之者
恐劉武周引之
藉之以為聲勢耳數百人之外無所用之 秋七月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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帝遣江都通守王丗充將江淮勁卒將軍王隆帥卭黃蠻
河北大使太常少卿韋霽河南大使虎牙郎將王辯等
各帥所領同赴東都相知討李密
子李淵以子元吉爲太原太守留守晉陽宫後事並委
之癸丑淵帥甲士三萬發晉陽立軍門誓衆并移檄郡
縣諭以尊立代王之意西突厥阿史那大柰亦帥其
衆以從甲寅遣通議大夫張綸將兵徇稽胡丙辰淵至
西河慰勞吏民賑贍窮之民年七十已上皆除散官其
餘豪俊隨才
受官者皆不取告身各分淵所書官名而去淵入雀䑕
谷壬戌軍賈胡堡去霍邑五十餘里代王侑遣虎牙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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將宋老生帥精兵二萬屯霍邑左武侯大將軍屈突通
將驍果數萬屯河東以拒淵㑹積雨淵不得進遣府佐
沈叔安等將羸兵還太原更運一月糧乙丑張綸克離
石殺太守楊子崇劉文靜至突厥
與之約曰若入長安民衆土地入唐公金玉繒帛歸突
厥始畢大喜丙寅遣其大臣級失特勒先至淵軍告以
兵已上道淵以書招李密密自恃兵彊欲為盟主己巳
使祖君彦復書
為四海英雄共推盟主所望左提右挈戮力同心執子
嬰於咸陽殪商辛於牧野豈不盛哉且欲使淵以步騎數
千自至河内面結盟約淵得書笑曰密妄自矜大非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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簡可致吾方有事關中若遽絶之乃是更生一敵不如
卑辭推奬以驕其志使為我塞成臯之道綴東都之兵
以收漁人之功未為晚也乃使温大雅復書曰吾雖庸
劣幸承餘緒出為八使入典六屯顛而不扶通賢所責
所以大㑹義兵和親北狄共匡天下志在尊隋
民必有司牧當今為牧非子而誰老夫年逾知命願不
及此欣戴大弟攀鱗附翼唯弟早膺圖籙以寧兆民宗
盟之長屬籍見容復封於唐斯榮足矣殪商辛於牧野
所不忍言執子嬰於咸陽未敢聞命汾晉左右尚須安
輯盟津之㑹未暇卜期密得書甚喜以示將佐曰唐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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見推天下不足定矣自是信使往來不絶雨久不止淵
軍中糧乏劉文靜未返或傳突厥與劉武周乘虚襲晉
陽淵召將
據險未易猝下李密雖云連和姦謀難測突厥貪而無
信唯利是視武周事胡者也太原一方都㑹且義兵家
屬在焉不如還救根本更圖後舉李世民曰今禾菽被
野何憂乏糧老生輕躁一戰可擒李密顧戀倉粟未遑
逺略武周與突厥外雖相附内實相猜武周雖逺利太
原豈可近忘馬邑本興大義奮不顧身以救蒼生當先
入咸陽號令天下今遇小敵
朝解體還守太原一城之地為賊耳何以自全李建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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亦以為然淵不聽促令引發世民將復入諫㑹日暮淵
已寢世民不得入號哭於外聲聞帳中淵召問之世民
曰今兵以義動進戰則克退還則散衆散於前敵乘於
後死亡無日何得不悲淵乃悟曰軍已發奈何世民曰
右軍嚴而未發左軍雖去計亦未逺請自追之淵笑曰
吾之成敗皆在爾知復何言唯爾所為世
分道夜追左軍復還
府司馬李軌家富好任俠薛舉作亂於金城軌與同郡
曹珍關謹梁碩李贇安修仁等謀曰薛舉必來侵暴郡
官庸怯勢不能禦吾軰豈可束手并妻孥為人所虜邪
不若相與并力拒之保據河右以待天下之變衆皆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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為然欲推一人為主各相讓莫肯當曹珍曰久聞圖纎
李氏當王
主丙辰軌令修仁集諸胡軌結民閒豪傑共起兵執虎
賁郎將謝統師郡丞韋士政軌自稱河西太涼王置官
屬並擬開皇故事關謹等欲盡殺隋官分其家貲軌曰
諸人既逼以為主當稟其號令今興義兵以救生民乃
殺人取貨此羣盜耳將何以濟於是以統師為太僕卿
士政為太府卿西突厥闕逹度設據㑹寧川自稱闕可
汗
仁杲為皇太子遣仁杲將兵圍天水克之舉自金城徙
都之仁杲多力善騎射軍中號萬人敵然性貪而好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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嘗獲庾信子立怒其不降磔於火上稍割以噉軍士及
克天水悉召富人倒懸之以醋灌鼻責其金寶舉每戒
之曰汝之才略
舉遣晉王仁越將兵趨劒口至河池郡太守蕭瑀拒却
之又遣其將常仲興濟河擊李軌與軌將李贇戰於昌
松仲興舉軍敗没軌欲縱遣之贇曰力戰獲俘復縱以
資敵將焉用之不如盡阬之軌曰天若祚我當擒其主
此屬終為我有若其無成留之何益乃縱之未幾
掖敦煌西平枹罕皆克之盡有河西五郡之地 煬帝
詔左禦衛大將軍涿郡留守薛世雄將燕地精兵三萬
討李密命王世充等諸將皆受世雄節度軍所過盜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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隨便誅翦世雄行至河賛軍於七里井竇建徳士衆惶
懼悉㧞諸城南遁聲言還入豆子䴚世雄以為畏已不
復設備建徳謀還襲之其處去世雄營百四十里建徳
帥敢死士二百八十人先行令餘衆續發建徳與其士
衆
明建徳惶惑議降㑹天大霧人咫尺不相辨建徳喜曰
天贊我也遂突入其營擊之世雄士卒大亂皆騰栅走
世雄不能禁與左右數十騎遁歸涿郡
徳遂圍河閒 八月己卯雨霽庚辰李淵命軍中曝鎧
仗行裝辛巳旦東南由山足細道趣
不出李建成李世民曰老生勇而無謀以輕騎挑之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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無不出脱其固守則誣以貳於我彼恐為左右所奏安
敢不出淵曰汝測之善老生不能逆戰賈胡吾知其無
能為也淵與數百騎先至霍邑城東數里以待步兵使
建成世民將數十騎至城下舉鞭指麾若將圍城之狀
且詬之老生怒引兵三萬自東門南門分道而出淵使
殷開山趣召後軍後軍至淵欲使軍士
曰時不可失淵乃與建成陳於城東世民陳於城南淵
建成戰小却世民與軍頭臨淄叚志𤣥自南原引兵馳
下衝老生陳出其背世民手殺數十人兩刀皆缺流血
滿袖灑之復戰淵兵復振因傳呼曰已獲老生矣老生
兵大敗淵兵先趣其門門閉老生下馬投塹劉𢎞基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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斬之僵尸數里日已暮淵即命登城時無攻具將士肉
薄而
與良人同淵曰矢石之閒不辨貴賤論勲之際何有等
差宜並從本勲授壬午淵引見霍邑吏民勞賞如西河
選其丁壯使從軍關中軍士欲歸者並授五品散官遣
歸或諫以官太濫淵曰隋氏吝惜勲賞此所以失人心
也柰何効之且収衆以官不勝於用兵乎丙戌淵入
汾郡慰撫如霍邑庚寅宿鼓山絳郡通守陳叔達拒守
辛卯進攻克之叔達陳髙宗之子有才學淵禮而用之
癸巳淵至龍門劉文靜康鞘利以突厥兵五百人馬二
千匹來至淵喜其來緩謂文靜曰吾西行及河突厥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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至兵少馬多皆君將命之功也汾陽薛大鼎説淵請勿
攻河東自龍門直濟河據永豐倉傳檄逺近關中可坐
取也淵將從之
府察非掾河東縣户曹任瓌說淵曰關中豪傑皆企踵
以待義兵瓌在馮翊積年知其豪傑請往諭之必從風
而靡義師自梁山濟河指韓城逼郃陽
塵請服孫華之徒皆當逺迎然後鼔行而進直據永豐
雖未得長安關中固已定矣淵悦以瓌為銀青光祿大
夫時關内羣盜孫華最彊丙申淵至汾隂以書招之
己亥淵進軍壺口河濵之民獻舟者日以百數仍置水
軍壬寅孫華自邰陽輕騎度河見淵淵握手與坐慰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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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以華為左光祿大夫武鄉縣公領馮翊太守
功者委華以次授官賞賜甚厚使之先濟繼遣左右統
軍王長諧劉𢎞基及左領軍長史陳演壽金紫光祿大
夫史大奈將步騎六千自梁山濟營於河西以待大軍
以任瓌為招慰大使瓌説韓城下之淵謂長諧等曰屈
突通精兵不少相去五十餘里不敢來戰足明其衆不
為之用然通畏罪不敢不出若自濟河擊卿等則我進
攻河東必不能守若全軍
其喉後拊其背彼不走必為擒矣 驍果從煬帝在江
都者多逃亡帝患之以問裴矩對曰人情非有匹偶難
以久處請聽軍士於此納室帝從之九月悉召江都境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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寡婦處女集宫下恣將士所取或先與姦者聽自首即
以配之 武陽郡丞元寶藏以郡降李密甲寅密以寶
藏為上柱國武陽公寶藏使其客鉅鹿魏徵為啓謝
密且請改武
將取黎陽倉密喜即以寶藏為魏州揔管召魏徵為元
帥府文學參軍掌記室徵少孤貧好讀書有大志落拓
不事生業始為道士寶藏召典書記密愛其文辭故召
之初貴鄉長𢎞農魏徳深
徵税百端使者旁午責成郡縣民不堪命唯貴鄉閭
里不擾有無相通不竭其力所求皆給元寶藏受詔捕
賊數調器械動以軍法從事其鄰城營造皆聚於聽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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官吏逓相督責晝夜喧囂猶不能濟徳深聽隨便修營
官府寂然恒若無事唯戒吏以不須過勝餘縣使百姓
勞苦然民各自竭心常為諸縣之最縣民愛之如父母
寶藏深害其能遣將千兵赴東
思其親戚輒出都門東向慟哭而返或勸之降密皆泣
曰我與魏明府同來何忍弃去河南山東大水餓殍滿
野煬帝詔開黎陽倉賑之吏不時給死者日數萬人徐世
勣言於李密曰天下大亂本為饑饉今更得黎陽倉大
事濟矣密遣世勣帥麾下五千人自原武濟河㑹元寶
藏郝孝徳李文相及洹水賊帥張升清河賊帥趙君徳
共襲破黎陽倉據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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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餘萬武安永安義陽戈陽齊郡相繼降密竇建徳朱
粲之徒亦遣使附密密以粲為
士徐洪客獻書於密以為大衆久聚恐米盡人散師老
猒戰難可成功勸密乘進取之機因士馬之鋭㳂流東
指直向江都執取獨夫號令天下密壯其言以書招之
洪客竟不出莫知所之 乙卯張綸徇龍泉文成等郡
皆下之獲文成太守鄭元璹元璹譯之子也 屈突通
遣虎牙郎將桑顯和將驍果數千人夜襲王長諧等營
之顯和脱走入城仍自絶河梁丙辰馮翊太守蕭造降
於李淵造脩之子也戊午淵帥諸軍圍河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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城自守將佐復推淵領太尉増置官屬淵從之時河東
未下三輔豪傑至者日以千數淵欲引兵西趣長安猶
豫未决裴寂曰屈突通擁大衆憑堅城吾捨之而去若
進攻長安不克退為河東所踵腹背受敵此危道也不
若先克河東然後西上長安恃通為援通敗長安必破
矣李世民曰不然兵
衆鼓行而西長安之人望風震駭智不及謀勇不及斷
取之若振槁葉耳若淹留自弊於堅城之下彼得成謀
脩備以待我坐費日月衆心離沮則大事去矣且關中
蜂起之將未有所屬不可不早招懐也屈突通自守虜
耳不足為慮淵兩從之留諸將圍河東自引軍而西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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邑法曹武功靳孝謨以蒲津中潬二城降
常以永豐倉降仍應接河西諸軍孝常圓通之子也京
兆諸縣亦多遣使請降 王世充韋霽王辯及河内通
守孟善誼河陽郡尉獨孤武都各帥所領㑹東都唯王
隆後期不至己未越王侗使虎賁郎將劉長恭等帥留
守兵龐玉等帥偃師兵與世充等合十餘萬衆擊李密
於洛口
帝遣攝江都郡丞馮慈明向東都為密所獲密素聞其
名延坐勞問禮意甚厚因謂曰隋祚已盡公能與孤共
立大功乎慈明曰公家歴事先朝榮禄兼僃不能善守
門閥乃與玄感舉兵偶脫罔羅得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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諭髙旨莽卓敦玄非不彊盛一朝夷滅罪及祖宗僕死
而後已不敢聞命密怒囚之慈明説防人席務本使亡
走奉表江都及致書東都論賊形勢至雍丘為密將李
公逸所獲密又義而釋之出至營門翟讓殺之慈明子
琮之子也密之克洛口也箕山府郎將張季珣固守不
下密以其寡弱遣人呼之季珣罵密極口密怒遣兵攻
之不能克時密衆
領不過數百人而執志彌固誓以必死久之糧盡水竭
士卒羸病季珣撫循之一無離叛自三月至于是月城
遂陷季珣見密不肯拜曰天子爪牙何容拜賊密猶欲
降之誘諭終不屈乃殺之季珣祥之子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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帥諸軍濟河甲子至朝邑舍於長春宫關中士民歸之
者如市丙寅淵遣丗子建成司馬劉文靜帥王長諧等
諸軍數萬人屯永豐倉守潼關以僃東方兵慰撫使竇
軌等受其節度敦煌公丗民帥劉弘基等諸軍數萬人
徇渭北慰撫使殷開山等受其節度軌琮之兄也冠氏
長于志寧安養尉顔師古及丗民婦兄長孫无忌謁
淵於長春宫師古名籀以字行志寧宣敏之兄子師古
之推之孫也皆以文學知名无忌仍有才略淵皆禮而
用之以志寧爲記室師古爲朝散大夫无忌爲渭北行
軍典籖屈突通聞淵西入署鷹揚郎將湯隂堯君素領
河東通守使守蒲坂自引兵數萬趣長安爲
[184-13a]
遏將軍劉綱戍潼關屯都尉南城通欲往依之王長諧
先引兵襲斬綱據城以拒通通退保北城淵遣其將吕
紹宗等攻河東不能克柴紹之自長安赴太原也謂其
妻李氏曰尊公舉兵今偕行則不可留此則及禍奈何
李氏曰君弟速行我一婦人易以濳匿當自為計紹遂
行李氏歸鄠縣别墅散家貲聚徒衆淵從弟神通在長
安亡入鄠縣山中與長安
西域商胡何潘仁入司竹園為盜有衆數萬劫前尚書
右丞李綱為長史李氏使其奴馬三寶説潘仁與之就
神通合勢攻鄠縣下之神通衆踰一萬自稱關中道行
軍揔管以前藥城長令狐徳棻為記室徳棻熈之子也
[184-13b]
李氏又使馬三寶説羣盜李仲文向善志丘師利等
皆帥衆從之仲文密之從父師利和之子也
屢遣兵討潘仁等皆為所敗李氏徇盩厔武功始平皆
下之衆至七萬左親衛叚綸文振之子也娶淵女亦聚
徒於藍田得萬餘人及淵濟河神通李氏綸各遣使迎
淵淵以神通為光祿大夫子道彦為朝請大夫綸為金
紫光祿大夫使柴紹
李仲文向善志及關中羣盜皆請降於淵淵一一以書
慰勞授官使各居其所受敦煌公世民節度刑部尚書
領京兆内史衛文昇年老聞淵兵向長安憂懼成疾不
復預事獨左翊衛將軍隂世師京兆郡丞骨儀奉王侑
[184-14a]
乘城拒守己巳淵如蒲津庚午自臨晉濟渭至永豐倉
勞軍開倉賑饑民辛未還長春宫壬申
所至吏民及羣盜歸之如流世民收其豪俊以備僚屬
營于涇陽勝兵九萬李氏將精兵萬餘㑹世民於渭北
與柴紹各置幕府號娘子軍先是平凉奴賊數萬圍扶
風太守竇璡數月不下賊軍食盡丘師利遣其弟行恭
帥五百人負米麥持牛酒詣奴賊營奴帥長揖行恭手斬
之謂其衆曰汝軰皆良人何故事奴為主使天下謂之
奴賊衆皆俯伏曰
謁世民於渭北世民以為光祿大夫璡琮之從子也隰
城尉房𤣥齡謁世民於軍門世民一見如舊識署記室
[184-14b]
參軍引為謀主𤣥齡亦自以遇知己罄竭心力知無不
為淵命劉𢎞基殷開山分引西畧扶風有衆六萬南度
渭水屯長安故城城中出戰𢎞基逆擊破之世民引兵
趣司竹李仲文何潘仁向善志
勝兵十三萬軍令嚴整秋毫不犯乙亥世民自盩厔遣
使白淵請期日赴長安淵曰屈突東行不能復西不足
虞矣乃命建成選倉上精兵自新豐趣長樂宫世民帥
新附諸軍北屯長安故城至並聽教延安上郡雕隂皆
請降於淵丙子淵引軍西行所過離宫園苑皆罷之出
宫女還其親屬冬十月辛巳淵至長安營於春
西北諸軍皆集合二十餘萬淵命各依壘壁毋得入村
[184-15a]
落侵暴屢遣使至城下諭衛文昇等以欲尊隋之意不
報辛卯命諸軍進圍城甲午淵遷館於安興坊 巴陵
校尉鄱陽董景珍雷世猛旅帥鄭文秀許𤣥徹萬瓚徐
徳基郭華沔陽張繡等謀據郡叛隋推景珍為主景珍
大度請奉之以從衆望乃遣使報銑銑喜從之聲言討
賊召募得數千人銑巖之孫也㑹潁川賊帥沈柳生冦
羅川銑與戰不利因謂其衆曰今天下皆叛隋政不行
巴陵豪傑起兵欲奉吾為主若從其請以號令江南可
以中興梁祚以此召柳生亦當從我矣衆皆悦聽命乃
自稱梁公改隋服色旗幟皆如梁舊柳生
[184-15b]
以柳生為車騎大將軍起兵五日逺近歸附者至數萬
人遂帥衆向巴陵景珍遣徐徳基帥郡中豪傑數百人
出迎未及見銑柳生與其黨謀曰我先奉梁公勲居第
一今巴陵諸將皆位高兵多我若入城返出其下不如
殺徳基質其首領獨挾梁公進取郡城則無出我右者
矣遂殺徳基入白銑銑大驚曰今欲撥亂返正忽自相
殺吾不能為若主矣因步出軍門柳生大懼伏地請罪
銑責而赦之陳
而柳生無故擅殺之此而不誅何以為政且柳生為盜
日久今雖從義凶悖不移共處一城勢必為變失今不
取後悔無及銑又從之景珍收柳生斬之其徒皆潰去
[184-16a]
丙申銑築壇燔燎自稱梁王改元鳴鳯 壬寅王世充
夜度洛水營於黑石明日分兵守營自將精兵陳於洛
北李密聞之引兵度洛逆戰密兵大敗柴孝和溺死密
帥麾下精騎度洛南餘衆東走月城
洛南策馬直趣黑石營中懼連舉六烽世充釋月城之
圍狼狽自救密還與戰大破之斬首三千餘級 甲辰
李淵命諸軍攻城約毋得犯七廟及代王宗室違者夷
三族孫華中流矢卒十一月丙辰軍頭雷永吉先登遂
克長安代王在東宫左右奔散唯侍讀姚思㢘侍側軍
士將登殿思㢘厲聲訶之曰唐公舉義兵匡帝室卿等
毋得無禮衆皆愕然布立庭下
[184-16b]
興殿後聽思㢘扶王至順陽閤下泣拜而去思㢘察之
子也淵還舍於長樂宫與民約法十二條悉除隋苛禁
淵之起兵也留守官發其墳墓毁其五廟至是衛文昇
已卒戊午執隂世師骨儀等數以貪婪苛酷且拒義師
俱斬之
與淵有隙淵入城収靖將斬之靖大呼曰公興義兵欲
平暴
民因召置幕府靖少負志氣有文武才畧其舅韓擒
每撫之曰可與言將帥之畧者獨此子耳 王世充自
洛北之敗堅壁不出越王侗遣使勞之世充慙懼請戰
於密丙辰世充與密夾石子河而陳密布陳南北十餘
[184-17a]
里翟讓先與丗充戰不利而退丗充逐之王伯當裴仁
基從旁横斷其後密勒中軍擊之丗充大敗西走
司馬王儒信勸讓自爲大冡宰揔統衆務以奪密權讓
不從讓兄柱國滎陽公弘粗愚人也謂讓曰天子汝當
自為奈何與人汝不為者我當為之讓但大笑不以為
意密聞而惡之揔管崔丗樞自鄢陵初附於密讓囚之
私府責其貨丗樞營求未辦遽欲加刑讓召元帥府記
室邢義期博逡巡未就杖之八十讓謂左長史房彦藻
曰君
之所立事未可知彦藻懼以狀告密因與左司馬鄭頲
共説密曰讓貪愎不仁有無君之心宐早圖之密曰今
[184-17b]
安危未定遽相誅殺何以示逺頲曰毒虵螫手壯夫解
腕所全者大故也彼先得志悔無所及密乃從之置酒
召讓戊午讓與兄𢎞及兄子司徒府長史摩侯同詣密
密與讓𢎞裴仁基郝孝徳共坐單雄信等皆立侍
藻鄭頲往來檢校密曰今日與達官飲不須多人左右止
留數人給使而已密左右皆引去讓左右猶在彦藻白
密曰今方為樂天時甚寒司徒左右請給酒食密曰聽
司徒進止讓應曰甚佳乃引讓左右盡出獨密下壯士
蔡建徳持刀立侍食未進密出良弓與讓習射讓方引
滿建徳自後斫之踣於牀前聲若牛吼并𢎞摩侯儒信
皆殺之徐世勣走岀門者斫之傷頸王伯當遙訶止
[184-18a]
之單
言曰與君等同起義兵本除暴亂司徒專行貪虐陵辱
羣僚無復上下今所誅止其一家諸君無預也命扶徐
世勣置幕下親為傅創讓麾下欲散密使單雄信前往
宣慰密尋獨騎入其營歴加撫諭令世勣雄信伯當分
領其衆中外遂定讓殘忍摩侯猜忌儒信貪縱故死之
日所部無哀之者然密之將佐始有自疑之心矣始王
世充知讓與密必不久睦兾其相圖得
讓死大失望歎曰李密天資明决為龍為蛇固不可測
也 壬戌李淵備灋駕迎代王即皇帝位於天興殿時
年十三大赦改元遥尊煬帝為太上皇甲子淵自長樂
[184-18b]
宫入長安以淵為假黃鉞使持節大都督内外諸軍事
尚書令大丞相進封唐王以武徳殿為丞相府改教稱
令日於䖍化門視事乙丑榆林靈武平凉安定諸郡皆
遣使請命丙寅詔軍國機務事無大小
貴賤憲章賞罰咸歸相府唯郊祀天地四時禘祫奏聞
置丞相府官屬以裴寂為長史劉文靜為司馬何潘仁
使李綱入見淵留之以為丞相府司錄專掌選事又以
前考功郎中竇威為司錄參軍使定禮儀威熾之子也
淵傾府庫以賜勲人國用不足右光祿大夫劉世龍獻
策以為今義師數萬並在京
六街及苑中樹為樵以易布帛可得百十萬匹淵從之
[184-19a]
己巳以李建成為唐世子李世民為京兆尹秦公李元吉
為齊公 河南諸郡盡附李密唯滎陽太守郇王慶梁
郡太守楊汪尚為隋守密以書招慶為陳利害且曰王
之先世家住山東本姓郭氏乃非楊族芝焚蕙歎事不
同此初慶祖父元孫早孤隨母郭氏養於舅族及武元
帝從周文帝起兵關中元孫
郭氏故密云然慶得書惶恐即以郡降密復姓郭氏
十二月癸未追謚唐王淵大父襄公為景王考仁公為
元王夫人竇氏為穆妃 薛舉遣其子仁杲冦扶風唐
弼據汧源拒之舉遣使招弼弼乃殺李𢎞芝請降於舉
仁杲乘其無備襲破之悉并其衆弼以數百騎走詣扶
[184-19b]
風請降扶風太守竇璡殺之舉勢益張
取長安聞丞相淵已定長安遂圍扶風淵使李世民將
兵擊之又使姜謩竇軌俱出散關安撫隴右左光祿大
夫李孝恭招慰山南府户曹張道源招慰山東孝恭淵
之從父兄子也癸巳世民擊薛仁杲於扶風大破之追
奔至隴坻而還薛舉大懼問其羣臣曰自古天子有降
事乎黃門侍郎錢唐禇亮曰趙佗歸漢劉禪仕
蕭琮至今猶貴轉禍為福自古有之衛尉卿郝瑗趨進
曰陛下失問禇亮之言又何悖也昔漢高祖屢經奔敗
蜀先主亟亡妻子卒成大業陛下奈何以一戰不利遽
為亡國之計乎舉亦悔之曰聊以此試君等耳乃厚賞
[184-20a]
瑗引為謀主 乙未平凉留守張隆丁酉河池太守蕭
瑀及扶風漢陽郡相繼來降以竇璡為工部尚書燕國
公蕭瑀
薛舉所敗引還淵使通議大夫醴泉劉世讓安集唐弼
餘黨與舉相遇戰敗為舉所虜 李孝恭擊破朱粲諸將
請盡殺其俘孝恭曰不可自是以往誰復肯降矣皆釋
之於是自金川出巴蜀檄書所至降附者三十餘州
屈突通
文靜與左光祿大夫叚志𤣥悉力苦戰顯和敗走盡俘
其衆通勢益蹙或説通降通泣曰吾歴事兩主恩顧甚
厚食人之祿而違其難吾不為也每自摩其頸曰要當
[184-20b]
為國家受一刀勞勉將士未嘗不流涕人亦以此懐之
丞相淵遣其家僮召之通立斬之及聞長安不守家屬
皆為淵所虜乃留顯和鎮潼關引兵東出將趣洛陽
適去顯和即以城降文靜文靜遣竇琮等將輕騎與顯
和追之及於稠桑通結陳自固竇琮遣通子壽往諭之
通罵曰此賊何來昔與汝為父子今與汝為仇讎命左
右射之顯和謂其衆曰今京城巳陷汝軰皆關中人去
欲何之衆皆釋仗而降通知不免下馬東南再拜號哭
曰臣力屈至此非敢負國天地神祇實知之軍人執通
送長安
史淵遣通至河東城下招諭堯君素君素見通歔欷不
[184-21a]
自勝通亦泣下霑衿
莫不響應事勢如此卿當早降君素曰公為國大臣主
上委公以關中代王付公以社稷奈何負國生降乃更
為人作説客邪公所乘馬即代王所賜也公何面目乘
之哉通曰吁君素我力屈而來君素曰方今力猶未屈
何用多言通慙而退 東都米斗三千人餓死者什二
三 庚子王世充軍士有亡降李密者密問世充軍中
何所為軍士曰比見益募兵再饗將士不知其故密
裴仁基曰吾幾落奴度中光祿知之乎吾久不出兵世
充芻糧將竭求戰不得故募兵饗士欲乘月晦以襲倉
城耳宜速備之乃命平原公郝孝徳琅邪公王伯當齊
[184-21b]
郡公孟讓勒兵分屯倉城之側以待之其夕三鼔世充
兵果至伯當先遇之與戰不利世充兵即陵城揔管魯
儒拒却之伯當更收兵擊之世充大敗斬其驍將費青
奴士卒戰溺死者千餘人世充屢與密戰不勝
遣使勞之世充訴以兵少數戰疲弊侗以兵七萬益之
劉文靜等引兵東略地取𢎞農郡遂定新安以西
甲辰李淵遣雲陽令詹俊武功縣正李仲衮循巴蜀下
之 乙巳方與帥張善
𢎞於豫章士𢎞疑之營於南塘上善安恨之襲破士𢎞
焚其郛郭而去士𢎞徙居南康蕭銑遣其將蘇胡兒襲
豫章克之士𢎞退保餘干 ︻卷第一百八十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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